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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相非

诸相非

LV3 2016-11-14

【船山苍水录】

作者:诸相非

连载最近更新: 孙玉川行到半途,又想起寻宝之事。卓玛见他似是思虑重重,便问是何故。孙玉川自是不将她当外人,便和盘托出。卓玛眨着眼睛,道:“几件茶器,一本经书,有什么好找的?得到了又怎样?得不到又怎样?何必为这几样东西花这么大力气?”孙玉川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思索片刻道:“有些东西,哪怕明知得到了也未必有用,得不...

作品简介:酒干肉尽,提笔开篇。
这部小说的背景是明末清初。正是野哭千家闻战伐的年月,于华夏文明是一段空寂的历史山谷,四下无人,月出惊山鸟;于个人遭际则是一叶小舟经河流入海,既定的轨道消失,命运骤然凶险而壮阔,或风急天高,或渚清沙白,蓦然回首,世情已逐浮云散,到头难与运相争。
 
 “船山”来自王夫之晚年的称号“船山先生”。先生学究天人,三教九流无一不精,著书三百二十卷,影响绵延至谭嗣同与毛泽东。而又性情刚烈,听闻李自成攻克北京便绝食数日,又在衡山投笔从戎起兵抗清。“六经责我开生面,七尺从天乞活埋”。恐怕只有大乱之世,才有这般极具生命张力的人物。老来隐居船山,全发而终,不知牙口渐衰咬不动花生米之际,空对旧江山,是否会有伯牙绝弦的念头。
 
“苍水”是张煌言的号。张苍水是崇祯举人出身,辛苦遭逢起一经,做了南明的兵部尚书,一生与刀枪结缘,南京失守后复与郑成功奉鲁王为监国,慨然北伐,连下安徽二十余城,声势震动京师,然最终含恨惜败。虽时不我与,却仍二十年坚持不懈,康熙三年终于无力回天,隐居避祸,终遭杀害。征战之余,更工于诗文,有《张苍水集》传世。“予生则中华兮死则大明,寸丹为重兮七尺为轻。予之浩气兮化为雷霆,予之精神兮变为日星。”笔者虽是一玩世不恭的混账小子,每读此句都不由泪下,直想给张尚书的英灵作上几揖。不知张苍水临刑之际,曾否看到刑场之侧有几朵黄花暗自吐蕊,“已看铁骨经霜老,莫遣金心带雨斜”?
 
世无艰难,何来人杰。二公将在拙作中登场,笔者谨以二公名号命名拙作,以表敬意。
主人公的足迹将遍布大江南北,雪域塞外。本文对于明末的人文风貌,也将尽可能细致入微地做出全景式的展现。希望本文能够成为一部以武侠的形式写就的史诗。
全书分为三卷:第一卷《独上高楼》,第二卷《衣带渐宽》,第三卷《蓦然回首》。卷名出自王国维先生《人间词话》中所谓“治学三境界”:“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
王国维所论虽为治学,然而人生亦何尝不是如此。拙作以此为卷名,其意盖在于展现主人公在风急浪高的历史潮流中经历的人生画卷。

目录(每两章成一联句,在写作过程中随时更新,避免提前剧透):

第一卷 独上高楼

第一章 昌黎城外难牧马
第二章 澜沧水畔好烹茶
第三章 性真每触君子怒
第四章 气盛偏从霞客游
第五章 夜雨孤灯君子诺
第六章 晓风残月少年愁
第七章 昨夜星辰昨夜风
第八章 谁家豆蔻谁家梦
第九章 暗室最能知人意
第十章 明月亦难照世尘
第十一章 前事如风君知否
第十二章 人心似水孰是真
第十三章 已恨碧山相阻隔
第十四章 又见黄水起波涛

由于初来掌阅写作,人脉有限;同时因为前几个月忙于工作,本文上传较晚。因此各位朋友如果觉得本文还看得过去,就请投下您的宝贵一票。在下先行谢过!接下来一定会保质保量地完成作品,字斟句酌,不断精进,以答谢各位读者朋友们的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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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诸相非

    诸相非

    楼主 LV3 2016-11-22
    谢谢!请继续关注噢!

    i845857498花儿:文人墨客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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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诸相非

    诸相非

    楼主 LV3 2016-11-22
    谢谢支持,请继续关注接下来的更新噢!

    i859039200小飞: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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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诸相非

    诸相非

    楼主 LV3 2016-11-22
    谢谢您的支持!我将继续及时更新。

    i7677695840:还不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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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诸相非

    诸相非

    楼主 LV3 2016-11-22
    谢谢!请关注接下来的故事进展^_^

    飞翔蓝天:写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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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诸相非

    诸相非

    楼主 LV3 2016-11-22
    第十一章 前事如风君知否 蓝天之下,碧野之中,孙玉川与卓玛并肩而坐,听她细说这本日记中的故事。“扎西大伯像你我这么大的时候,藏地发生了一次大旱,牧草枯萎,牛羊饿死,青稞绝收,百姓们纷纷逃荒。扎西大伯当时便逃往四川雅州,在当地的一家茶商那里当了学徒。”“雅州的茶商?莫非是贩的是‘蒙顶石花’?”孙玉川问道。“蒙顶石花”产自四川蒙山之巅,自唐代起便是天下名茶。“不错,这里写着,的确是一家专门收购‘蒙顶石花’,向周边省份贩卖的茶商。”卓玛捧着那本日记,一页页翻着,“从这里写的来看,扎西大伯在那里似乎过得很满意,那家茶商虽然待他很苛刻,让他干各种苦活累活,有时还打他,但是他每餐都能填饱肚子。”“那后来呢?”孙玉川问道。 “茶商家里还有一个女儿,名叫沉香,比扎西大叔小一岁。沉香似乎很喜欢扎西大叔,经常把好吃的留给他。最让扎西大叔感动的,是她经常背着父亲从柜上拿一些蒙顶石花,偷偷地沏给扎西大叔喝。扎西大叔说,每次干完粗活,又累又渴的时候,茶商的女儿端来的一碗蒙顶石花,就像春天圣女峰上流下来的雪水,胜过高原上最好的酥油茶。”孙玉川沉默不语。此时已是正午,他见日头晒人,便脱下外衣,用双手搭成凉棚,为卓玛遮住阳光。“后来扎西大叔就和沉香在茶园里私定了终身。”卓玛指着日记上的一页,照原文一字一句译成汉语,“今天沉香和我在茶园里采茶,刚刚下过一场小雨,茶园里像流着奶和蜜一样,但我分不清这是茶树的香气,还是沉香身上的香气。我边干活边唱着藏歌,逗得沉香大笑,却不小心被茶叶割破了手指,我连忙帮她上白药。上药的时候又下起了小雨,我看见雨水从她的脸上流下。我在犹豫要不要用手帮她擦去雨水,却发现她也正望着我。我告诉自己这样不好,我只是这里的学徒,于是转过身去想继续采茶,她却从背后抱住了我,把头靠在我的背脊上……那一刻,我仿佛听见央金玛女神在圣女峰上歌唱。”孙玉川不由为之动容,他凝视着卓玛的脸庞,又问道:“后来呢?” “后来茶商大概是发现柜上的蒙顶石花每天都会少一点,所以他就晚上悄悄躲在外面监视,发现沉香进去偷拿了一点茶又走了出来。于是他一路跟踪沉香,终于发现了她和扎西大伯的事。”卓玛发现孙玉川正盯着自己看,羞涩低头,继续翻着那本日记。“再后来呢?茶商是不是打了你大伯?”孙玉川忙问。卓玛轻轻地摇着头,道:“茶商什么也没说,他装作不知道,第二天叫来扎西大伯,说要让他运一批茶叶去陕西。趁扎西大伯出远门的时候,让沉香和雅州一个药材商人的儿子结了亲,扎西大伯回来的时候,刚好赶上沉香出嫁的日子。”孙玉川无言,他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不由向远处望去,只见原野尽头的一片云在风中分散寥落,渐行渐远。 卓玛又指着日记之中的一页,逐句译道:“今天是沉香出嫁的日子,店里摆了十几桌酒。老板不许我来,我偏偏闯了进去。沉香看到我,好像笑了一下,她不顾众人的眼光,上前沏了两杯蒙顶石花,和我一人一杯,当众喝了下去。那是我最后一次喝蒙顶石花,还是熟悉的味道,沉香沏出的味道。我喝完望着她,她也望着我。她又笑了,她笑起来嘴角那么美,像雪莲花的花瓣慢慢绽放开来,绽放着,绽放着,那花瓣里慢慢渗出血来。雪莲花凋落了还会再开放,可沉香呢,我的沉香呢……”卓玛译着那文字,已是不觉哽咽了。孙玉川紧紧抱住了她,卓玛突然道:“若是……有朝一日你我也要分开了……你会变得和现在的扎西大伯一样吗?”孙玉川轻轻用额头摩挲着卓玛的头发,柔声道:“我们不会分开的。”卓玛莞尔一笑,站起身来,道:“扎西大伯大概就是因此受了刺激,回到藏地,不再与汉人往来,而且憎恶汉人。因为汉人夺走了他的爱人。可我们知道了这些,又能怎么做呢?”孙玉川思索片刻,道:“我有办法,不知是否可行,只有尽量一试。” 孙玉川久习茶艺,行囊里收纳着不少天下名茶。回屋后他检索一番,果然有一小袋“蒙顶石花”。他还记得何蕉雨颇爱此茶,曾引白居易诗句“扬子江心水,蒙山顶上茶”赞此茶气味微妙香洁,举世无双。何蕉雨还曾手把手地教过他此茶的沏法,嘱以此茶质地较一般茶叶更为细嫩,不可使沸水接触叶面,须待沸水冷却至八成热方可用于冲泡。次日清晨,孙玉川如法炮制,沏出一壶奇香扑鼻的蒙顶石花,将其盛在兰月派独门的“华清壶”中,此壶壶底铺有一小层细炭,引燃后便可保温。他将那包蒙顶石花放入怀中,唤上卓玛,一同再次赶往扎西的城堡。 门口的老管家对于二人的再访似是早在意料之中,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孙玉川,又对卓玛说了些什么。卓玛露出为难之色,对孙玉川道:“老管家说扎西大伯有命令,不许我们二人进入,他也不敢自作主张。但老管家还问,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托他带给扎西大伯的?”孙玉川一怔,将手中的那壶蒙顶石花递了过去,老管家微微一笑,便嘱他二人在此等待,然后提着那壶往里走去。二人在门外等了约莫一炷香功夫,老管家出来对二人做了一个手势,孙玉川会意,便和卓玛入内往客厅走去。 孙玉川走入客厅,见扎西正坐在那里,对着那壶蒙顶石花怔怔地出神,对于他的到来竟是没有察觉。孙玉川近前咳嗽了一声,扎西方才回过神来,眼神黯然地望了孙玉川一眼,沙哑着嗓子道:“……哦,是你啊。”孙玉川与卓玛站在他身旁,一语不发。扎西又倒了一杯蒙顶石花,小口啜饮着,许久方才喝完一杯,道:“你不要以为我喝了你的茶,就会帮你。没有用的。”孙玉川淡然道:“我知道。”扎西似是没有听见他说什么,兀自喃喃自语道:“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早就忘了。你以为我还会记得她吗?我早就连她叫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是个冷血的人,我没有感情。你以为一壶茶就能让我感动?你休想……你休想……” 孙玉川叹了口气,道:“忘了也好。有些事本来就应该忘掉的。”“可是我忘不掉!”扎西忽然站起,沙哑着大吼一声,随即又颓然坐下,双手抱头啜泣:“沉香……我的沉香……我若是那年就在家饿死,没有去四川,也没有遇见你,那该有多好。你不会死去,我也不会这么多年了,还日日夜夜地梦见你……我遇到刮起西风的日子便会登上山顶,唱起那时你最爱听的藏歌,希望西风能把我的歌声带给你,你可听见了吗……” 卓玛不禁动容,上前为伯父整理了一下坎肩,轻轻抚摩他的肩头。扎西掏出一方绢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语气平和下来,道:“我知道你们的用意……我也感谢你又让我尝到了这蒙顶石花的滋味。但你沏的茶虽然好,比我当初喝到的还是少了一点什么,究竟少了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孙玉川心下有些茫然,他完全按照何蕉雨传授的法门去沏的这壶茶,若说还欠缺什么,他实在全无头绪。莫非是因为水温不准确?茶叶不新鲜?手法不娴熟?他正在搜索枯肠之际,卓玛忽道:“伯父,就让卓玛来给您沏上一壶茶吧?” 孙玉川一惊,想自己学习茶艺多年,沏出的茶都尚有欠缺。卓玛于中原茶艺一窍不通,又如何能够令扎西满意。他却又不便阻拦,只得掏出怀中那包蒙顶石花,递给卓玛,看着她另取了一只新茶壶,笨拙不堪地投茶、冲泡,倒出一杯捧给扎西。扎西看了卓玛一眼,缓缓品尝着那杯茶的滋味。他闭上眼睛,沉默良久,忽然睁开眼睛,眼中似有光芒闪烁。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啜饮着,望着卓玛,道:“沉香其实是不懂得沏茶的工夫的,她沏的茶里有一份人的情意。在你沏的茶里,我也尝到了一份情意。沉香的茶里是对我的情意,而你沏的茶里满是对你父母的情意。你很想救他们回来,是吗?”“不止是这样。”卓玛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我还想念以前和大伯,和爹爹,一家人亲密无间的日子。那时你们从来不吵架,还总在一起牧马,放羊,种青稞,打酥油。但是自从爹爹娶了娘亲,您就和爹爹像仇人一样……我一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现在我好像明白一点了。我希望救回爹爹和娘亲以后,我们一家人还能像从前那样,能坐在一起吃糌粑,喝酥油茶……”扎西的眼眶湿润了,眼神中满是空虚寂寞。他仿佛在自言自语:“我现在才明白过来,自从沉香死后,我心里确实憎恨汉人。但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你爹和你娘能够幸福地朝夕相处,我和我的沉香却不能?这其实是嫉妒……你爹比我幸福得多,我嫉妒他啊……”孙玉川走到扎西的身边,语调柔和地说:“心中满是嫉妒的人,自己亦是不会幸福的。沉香在天上望着你,她也不愿看到你在往事中自我折磨啊。”扎西若有所思,沉默半晌,忽然起身道:“你们是不是有攻打色哲寺的打算?”孙玉川一愣,道:“您……如何得知?” “要想救回卓玛的爹娘,还能有别的法子吗?”扎西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了几步,道:“而且他们祸害的还不止是卓玛的爹娘。喇嘛中有好的,也有坏的。好喇嘛读经诵佛,修身养性;坏喇嘛不但不敬佛祖,还欺压良善,盘剥百姓。色哲寺里原来的大喇嘛宗措活佛是好喇嘛,但听闻后来被坏喇嘛阿喀巴软禁了。阿喀巴自封活佛,还和云南的茶马帮勾结,为害藏人百姓。若是能为藏人除去一害,把色哲寺交还宗措活佛主持,昌都也会太平很多吧。”孙玉川和卓玛连连点头。扎西望着他俩问道:“攻打色哲寺,你们需要我提供什么帮助?”孙玉川道:“色哲寺中大约有一千人,如果攻打色哲寺,我们需要两千人供调度,方有一定把握。听闻……听闻您的庄园中有三千农奴,所以我们……我们想……”“所以你们想借用我的农奴,是吗?”扎西直截了当地问道。“正是。” 扎西沉吟半晌,毅然道:“也罢,我就借给你们两千人以供调度。但有两件事你们要应允:第一,卓玛的爹娘,以及色哲寺里所有被关押的百姓,你们要全部活着救出来;第二,你们事先务必策划周全,不要有太多伤亡。我知道藏区有的奴隶主不把奴隶当人看,甚至随意杀死。我却与他们不同,奴隶也是生灵,我要善待他们。”孙玉川不由大喜过望,连声道谢。卓玛扑在扎西怀里,悲喜交集地哭了出来。      孙玉川望着言归于好的二人,心中感慨不已。“茶中须有情意“,他默默将此言记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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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诸相非

    诸相非

    楼主 LV3 2016-11-22
    孙玉川与卓玛返回家中,告诉众人扎西已应允所请之事,众人无不欢欣鼓舞。徐霞客道:“这是极好的,眼下还有两件事须要留心:其一是扎西庄园中的农奴未曾经历战阵,尚需有人来训练一段时日;其二是如扎西所言,最好能够想一个尽量减少伤亡的法子。”张煌言道:“徐先生所言极是。第二件事我等可以慢慢商议,训练之事就由我担纲如何?”众人无不惊异。孙玉川问道:“苍水兄莫非还知晓兵法?”张煌言拱手道:“不才自幼即好兵学,于诸家兵法皆通晓一二。十五岁应县试,骑射曾拔得头筹。”徐霞客啧啧称奇:“张少侠真乃天下奇才。攻打色哲寺乃是一桩大事,需有人统一调度。既然张少侠知兵,不如就由张少侠统筹大局,我等皆听从张少侠号令,诸位以为如何?”众人皆表赞同。用过晚膳之后,已是掌灯时分,在张煌言主持之下,众人聚集于卓玛家中正堂,共同商讨大计。 “用兵之道,首在知己知彼,故须有人专司侦察敌情。侦察一要熟悉本地民情,二要为人细心敏锐。就由卓玛姑娘与玉川勘探地形,侦察色哲寺动向,尤其是留心赵无邪是否已至色哲寺,如何?”“领命!”卓玛与孙玉川齐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须有老成持重之人操持粮草。就由徐先生与扎西庄园中管家协同处理粮草器械之事,每日粮草进出均须登账。不知徐先生以为如何?”“张少侠说我‘老成持重’,可不就是欺我老嘛!也罢,不服老不行,这桩大事我领了!”徐霞客爽朗大笑。“余下就是日常操练之事,这就由我全权担纲。我一定竭尽全力,不负重托!”张煌言慨然道。众人均觉张煌言颇有大将之风,当晚饮酒誓师,次日便一齐搬进了扎西庄园,以便统一指挥。 色哲寺位于昌都境内的布加雪山之上。卓玛与孙玉川连日来皆在布加雪山附近勘探地形,暗地侦察。大约半月以后的某日,孙玉川与卓玛正在山脚一条要道旁佯装朝拜,忽然听得马蹄声自身后传来。孙玉川转头望去,只见是一支马队,大约五六人纵马在前,皆衣着光鲜。又有一行人众牵着十几匹马在后,马背上皆驮有沉甸甸的货物。孙玉川细细端详那马:头重而颈短,胸宽而腹圆,四肢短小而关节有力。他心中一动,不由近前想仔细端详领头那人,却被马队中另一人训斥道:“闪开!找死吗!”说的是汉话,且带有云南口音。孙玉川避开马队,将卓玛拉到一边,低声道:“赵无邪来了。”卓玛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孙玉川道:“那马的模样不是藏马,是滇马。滇马矮小而健壮,不利于快速突袭,而利于长途跋涉。云南茶商都用此马运货。马上的人说的是云南话,一般茶商又根本没有他们这么大的排场,我猜领头那人十有八成是赵无邪。这一敌情须尽快回去向大家通报才是。”二人急忙返回扎西庄园,将此事对众人提起。张煌言喜道:“我连日来训练此处农奴,已有小成,只是赵无邪一直不到,未免令人心焦。眼下赵无邪既来了,也当早日行动。否则便失了先机。”众人均表赞同。张煌言又道:“玉川与卓玛这些日子勘探地形,可有成果?”孙玉川从怀中掏出一张图纸,在众人面前展开,道:“色哲寺及布加雪山地形我已经画成此图。”众人皆近前察看,孙玉川在图上指着标识一一讲解:“布加雪山高达万仞,因其为苯教圣地,向有神山之称,为藏人所景仰。自山脚以至山顶,路途艰难。山腰还有冰川悬挂,愈发凶险莫测。色哲寺位于布加雪山南侧山腰。正西方有一条大路自山脚直通色哲寺,山脚入口处有一处关隘名曰阁下岗,是向色哲寺运送日常所用之物的必经之路。色哲寺在阁下岗建有一处库房,囤积金帛粮米,此为一处极险要的所在。”众人听得入神,孙玉川指向途中另一处,又道:“布加雪山北麓还有一处湖泊,名曰翠玉湖。翠玉湖畔有一小路直通山顶,自山顶再由南侧向山下走,亦可到达色哲寺。这条小路道路曲折,只有本地几个常年上山采摘冰山雪莲的药农方可行走无碍,故色哲寺在此并未派人把守。” 张煌言思忖片刻,道:“如此看来,如若上山正面攻打色哲寺,有两项不宜:其一,道路艰险,易被阻击,稍不留神便会全军覆没;其二,布加雪山既为藏人心目中的神山,正面攻打声势太大,易招致藏人反感。”众人连连点头,张煌言又道:“因此,攻打色哲寺,又有两项要点:其一,须诱使寺中主力下山与我方决战;其二,须出一支奇兵,抄翠玉湖畔小路上山,擒住茶马帮帮主赵无邪与色哲寺大喇嘛阿喀巴。此即‘以正合,以奇胜’之义,可获全胜。” 徐霞客问道:“如何诱使寺中主力与我在山下决战?”张煌言道:“孙子云:‘故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此战当中,敌之所必救者,在于何处?”众人望着那张图纸,异口同声道:“阁下岗!”张煌言笑道:“正是。阁下岗乃是直通色哲寺的关隘所在,若阁下岗失守,则色哲寺将无法获得补给。况且……”孙玉川插话道:“况且,阁下岗还有色哲寺的库房。”张煌言点头道:“正是。故我方主力若猛攻阁下岗,色哲寺中主力必不顾一切来救。此处为山脚一处平地,在此处决战,于我方有利。”众人皆表赞同,徐霞客又问:“北麓的奇兵又如何确保能够平安到达色哲寺,即使到达,又如何确保能够顺利找到赵无邪与阿喀巴?这一路的变数,是否太大?” 张煌言踌躇片刻,道:“这一路我自有计较。当务之急,在于阁下岗的决战。决战须出其不意,且尽量不要惊扰百姓,故决战宜在深夜。我即刻通令全军,庄园中的三千人,留一千守卫,以防色哲寺前来抄我后路,由玉川负责统领;我自率两千人,于明日深夜携带口粮,攻打阁下岗,至阁下岗即令全军举火;徐先生与卓玛亦留在庄园中,处理粮草后勤,并随时准备接应前线。”徐霞客觉得张煌言此言未免轻率。但见他说得斩钉截铁,亦不便多言。众人各自领命而去,预备明日的决战。 次日深夜,镇中百姓已经进入梦乡,张煌言点齐庄园农奴两千人,携带火种、口粮,在夜色中直往阁下岗而去。镇中百姓有的被街市上的脚步声惊醒,趴在窗口向外望去,惊惶地猜测这支军队从何处来,又要往何处去。孙玉川与卓玛、徐霞客随扎西登上城堡的天台,此处地势甚高,足可远眺阁下岗的情形。时辰进入丑时,众人忽见火光点点,知是张煌言已令全军举起火把,向这边示意已到达阁下岗。又过了一炷香功夫,孙玉川等听见火光所在之处传来喊杀声,又隐约有刀枪撞击之声,知是张煌言已率众与色哲寺主力交上了手。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喊杀声依然未停,可见战斗异常激烈。孙玉川不由心中焦急,坐立不安。扎西给众人送上了酥油茶,众人边饮茶边眺望前线局势,个个如坐针毡。孙玉川见前线胶着不下,心急如焚。他正要建议索性余下一千人全部出动,支援前线,忽觉头晕目眩,浑身无力,竟无法支持,倒在地上。他神智却还清醒,见徐霞客亦倒地不起。扎西冷冰冰地站在一旁,挥手令下人将二人绑起,又从卧房搜出那只沉木香炉。卓玛在旁惊道:“扎西伯父!你这是要?”扎西看她一眼,道:“色哲寺在昌都树大根深,岂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拔掉的?依我看张煌言根本敌不过色哲寺的主力。与其色哲寺事后来找我算账,还不如我现在绑了他二人上山请功。”卓玛又气又急,道:“扎西伯父!你怎能这样做!你……” 扎西却不顾侄女的哭闹,吩咐下人送卓玛回房休息,不许让她走出房门一步。又叫过几个下人将孙玉川与徐霞客抬起,带上沉木香炉,随自己上山向色哲寺请功。扎西见阁下岗战事正酣,遂带着孙、徐二人来到布加雪山北麓的翠玉湖畔,欲沿小路上山。此时孙玉川与徐霞客均已清醒过来,却被双手反绑,无法反抗。扎西拔出腰刀威胁二人上山,否则就地斩杀。二人无奈,只得被几个下人连推带拉,向山上走去。 这一路上虽无冰川拦路,道路却甚为曲折。扎西却走得从容不迫,竟似对此路极为熟悉。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几人已到达山顶,又被迫下山,去往南侧山腰的色哲寺。一个时辰后,孙玉川已望见脚下山路旁有一大片鎏金的屋顶,屋脊装饰着宝瓶、铜鸟、金色法轮。此时天边已是晨光初露,鎏金屋顶在曙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山中寒风掠过,孙玉川又听见屋顶下有清脆的铜铃之声传来。他心知这就是色哲寺了。扎西带着二人走到色哲寺正门入口。门口守卫阻拦查问,扎西态度恭敬地对守卫说道自己捉拿了色哲寺的两名对头,特来向阿喀巴大喇嘛与赵无邪帮主请功。守卫半信半疑,进去通报,不多时便回到原地,请扎西带二人及随从进入寺中大殿,谒见阿喀巴与赵无邪。扎西不由分说就推着孙玉川向寺里走去,孙玉川不由得对扎西恨恨地道:“你这个伪君子,如此背信弃义,一定不得好死!”扎西却不答话,只是冷冷一笑。 孙玉川与徐霞客被绑着走进大殿,见殿上分为两列:一列皆是手执铁尺的喇嘛,身着深褐色棉麻僧衣,与当日丹达寺所见喇嘛一般无二;另一列却皆作云南茶商的打扮,孙玉川心道:这便是茶马帮的帮众了。大殿佛像之下的主位上端坐着两人,一人虽也作喇嘛打扮,但衣着较下座的喇嘛却更为华丽繁复:僧袍为羊绒镶压的缎面织成,下摆处饰以水獭皮,肩披牦牛皮坎肩。此刻他正双目微闭,手执星月菩提念珠,口中念念有词。旁边那人赫然正是当日孙玉川所见马队中的领头,只见他身着锦衣丝履,却又如刀万山一般,亦手执一把算盘,只是那算盘金光闪烁,似是纯金打造。下座一名喇嘛近前对扎西说了些什么。扎西连忙上前见礼,朗声道:“小人是达美镇的扎西,见过阿喀巴活佛、赵帮主!”孙玉川心中一震,暗道:“那人果然便是赵无邪!” 只见阿喀巴依旧闭目念佛,赵无邪却道:“你便是扎西?此刻庄园中的农奴正在攻打阁下岗,你可知罪吗?”扎西拜了一拜,道:“小人一时糊涂,受他们蛊惑,得罪了活佛和赵帮主,亵渎了色哲寺的神圣。为了弥补小人的罪过,小人生擒了罪魁祸首孙玉川和徐霞客,来献给活佛和赵帮主。”赵无邪哂笑一声,道:“我们又没有见过他们二人,怎知道你带来的是不是赝品?” 扎西低着头,极尽恭敬地说:“为了证明小人没有说谎,小人还带来了一样东西,请活佛和帮主过目。”说着拿出那只沉木香炉。阿喀巴仍在闭目念佛。赵无邪却立刻目光发直,令一名手下接过那只香炉,奉到自己手中。他细细端详审视着那只香炉,似是心花怒放,竟似乎已将孙玉川与徐霞客二人忘诸脑后。正在此时,扎西忽然上前,用力扯开反绑着孙玉川与徐霞客双手的绳索,对二人吼道:“就趁此时,还不动手?!”大殿中众人闻此一吼,顿时满座皆惊。 注: “蒙顶石花”产自今四川省蒙山山顶。蒙山地跨四川省名山、雅安两地,据说从汉代起即产茶叶。蒙顶茶于唐朝被列为贡茶,因其生茶外形似石上青苔,冲泡后的芽形却又绽放如花,故名“蒙顶石花”。《宋史·食货典》中记载:“茶产于天下多矣,若剑南有蒙山石花。”今人多称之为“蒙顶甘露”。布加雪山确有其地,为西藏苯教圣地。阁下岗、翠玉湖等亦为真实地名。唯“色哲寺”纯属笔者杜撰。关于色哲寺的各种描写均为小说作者的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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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索爱我的人

    索爱我的人

    LV10 2016-11-22
    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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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梦一千年

    一梦一千年

    LV3 2016-11-22
    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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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梦一千年

    一梦一千年

    LV3 2016-11-22
    还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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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诸相非

    诸相非

    楼主 LV3 2016-11-23
    谢谢支持!马上还将更新。

    一梦一千年: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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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诸相非

    诸相非

    楼主 LV3 2016-11-23
    第十二章 人心似水孰是真 扎西在色哲寺正殿上为孙玉川与徐霞客扯断绳索,顿时座中皆惊。孙玉川尚在懵懂之间,不知这是为何。徐霞客却是已然明白过来,拉了拉孙玉川的衣袖,道:“这真是一出妙计!”孙玉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扎西佯装叛变投敌,实是诈降!此时变起仓猝之间,已是容不得多想。两旁的喇嘛与茶马帮众见状亦是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扎西上前使出藏人摔角绝技,连将两名喇嘛重重摔在地上。徐霞客见状,上前夺过那喇嘛手中的镔铁戒尺,当做杖剑使用,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孙玉川自出云南以来,亦多次经历险恶战阵,此刻已不似往日那般惊惶,看到敌人蜂拥而来,连忙移步跃出包围圈,力避纠缠,以点穴功夫逐个破敌。他斗得正酣,还不忘一瞥主位上的两人。见阿喀巴竟仍在持珠念佛,面上静如止水。赵无邪在一旁随意地拨弄着手中的铁算盘,笑吟吟地望着场上情形。 徐霞客觉得这镔铁戒尺坚实沉重,横扫过去轻则皮开肉绽,重则筋骨立折,竟比他的杖剑还要趁手好用。他挥手将一名茶马帮弟子扫落在地,见到扎西亦又将一名敌人飞掷出去,撞上殿中梁柱,不由赞道:“好功夫!好力气!”扎西回头冲他一笑:“我年轻时在昌都可就是摔角的第一等好手!”孙玉川以一式“正言若反”击倒一名喇嘛,望见扎西带来的那几个随从也个个身手矫健,非同一般,似是千挑万选的好手。几人同心协力,不多时便将殿中喽啰纷纷击倒。正要上前擒拿阿喀巴与赵无邪,忽见阿喀巴终于睁开双眼,站起身来,转身在一块青砖上踏了两脚,正殿上的那尊佛像竟“喀拉拉”地转动起来,露出一扇暗门。阿喀巴与赵无邪走了进去,那佛像随即又转动起来。孙玉川等奔过去欲尾随而入,却见暗门已是又被那佛像遮住了。 徐霞客见状道:“此处必有机关。我等不妨依照那喇嘛方才的模样,也在此踩上一踩。”说着便立于那块青砖上,踏了两脚。几人正等着那佛像转动,忽觉脚下一空,好端端的砖石竟是向下翻折,顿时一齐堕入陷阱,昏晕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几人悠悠醒转过来。只觉周围一片昏暗,唯左手边有一条道路,尽头处仿佛若有光。徐霞客懊恼道:“适才不该乱踩,怕是踩错了地方,才落到这里。”扎西却摇头道:“我刚才仔细看了,徐先生与阿喀巴所踩的确是同一块青砖。我料想这块青砖踩一次是打开佛像后的暗门,踩两次却是触动脚下的翻板。阿喀巴故意在我们眼前踩这机关,就是为了让我们有样学样,堕入陷阱。真是个狡猾的坏喇嘛!”孙玉川安慰道:“事到如今,只有努力寻找出路。我看这边像是可以出去,不如一试。”三人别无他法,只得沿着那条道路走去。一路分外小心,唯恐再触动什么机关。道路尽头却是一间密室,密室中点着数盏黄铜铸成的油灯,摇曳生光。适才所见的亮光,应该就是来自此间。正中央有一方黑曜石台,其上放置着红、蓝、黄三色宝石,似是某种装饰。三人刚进入密室,忽见适才的入口处降下一扇石门,将密室锁死了。于是三人在密室中绕了一周,却并未发现出路。正在沮丧之际,孙玉川在昏暗的灯光中见到周遭墙壁上隐约刻有图文,不由凑近去看:只见三面墙上皆是藏文,文字下方皆有一处凹孔,不知因何而设;余下一面墙上却是一副壁画,上有一少年男子,面对一只母虎与几只幼虎,以一截尖锐木头自戕,血流如注。孙玉川不解其意,请教于扎西。扎西望着那幅壁画,道:“这是摩诃萨青王子以身饲虎的故事,出自《贤愚经》。据说南瞻部洲某国有三名王子,分别名叫摩诃富那宁、摩诃提婆与摩诃萨青。一日三人出游,在野外见一母虎饥饿,欲食幼虎。小王子摩诃萨青为救幼虎,甘愿以身饲虎,用木头将自己扎出鲜血,诱母虎来吃。最后幼虎得救,摩诃萨青却只剩下一堆白骨。”徐霞客道:“原来如此。只是在这密室之中却有这样一幅壁画,莫非有何寓意?”扎西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又去细读其他三面墙上的藏文,虽然灯光昏暗,孙玉川仍能看出他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他有些不安地问道:“这些文字有什么不妥吗?” 扎西微微摇头,忽然突兀地一笑,道:“恰好相反,这些文字是在告诉我们逃生的路。”“噢?”孙玉川与徐霞客皆是一惊。扎西为他二人娓娓道来:“墙上藏文都是《四部医典》中的文字。《四部医典》是藏医的宝典,藏医将人体分为“隆”、“赤巴”、“培根”三种元素,这三面墙上各记有一种元素的功用,如‘隆’主人体气息运行,‘赤巴’主人体脏腑活动,‘培根’主人体粘液生成。”孙玉川与徐霞客皆略通医道,若有所悟。徐霞客道:“如此看来,藏医与汉医亦有相通之处。只是这和我们如何出去又有什么关系呢?” 扎西沉默半晌,道:“这三种元素之中,‘隆’为风,主蓝色;‘赤巴’为火,主红色;‘培根’为土,主黄色。”孙玉川顿时明白过来:“每面墙上都有一处凹孔,密室中央的石台上又恰有蓝、红、黄三色宝石。因此只要将每颗宝石放进对应的凹孔之中,就可以打开出去的通道?”扎西点头道:“不错。”他犹豫片刻,忽然又道:“小兄弟,出去以后,你要把卓玛的爹娘救出来,好好照顾卓玛,不要让他受委屈。” 孙玉川觉得扎西的神情言语有些古怪,笑道:“这个自然,出去以后您就可以和他们一家团圆了。”扎西笑道:“说的也是……出口应该就在我们头顶。我每放进一颗宝石,就会开启上方的一道门。三道门都打开了,我们就可以出去了。”他一面说着,一面去黑曜石台上取过那颗蓝宝石,嵌入“隆”元素墙面的凹孔中。只听得“呼喇”一声响,三人头顶上的天花板果然打开了,垂下一架扶梯。孙玉川在惊喜之余,忽又看见脚底下的地面上似有孔洞,冒出缕缕蓝色香烟。他不惯这气味,不由得有些晕眩。身旁的徐霞客似乎亦是如此。扎西道:“这是‘七宝香’,乃是藏香的一种。以香薰治病,也是藏医的特色。这香味虽然无毒,但是你们闻不惯,怕对身体不好。往上爬得高些,便闻不到了。”孙玉川与徐霞客依言沿着那扶梯向上爬去,见顶上又是一层阻碍。扎西在下面又取过一颗红宝石,嵌入“赤巴”元素墙面的凹孔中,那层阻碍亦被打开,孙玉川又见下方地面上的孔洞中冒出红色香烟。扎西道:“这是‘赤霞香’,你们再往上爬,爬得高些!”眼见只余最后一道阻碍,扎西取过那枚黄宝石,便欲嵌入‘培根’元素墙面的凹孔。孙玉川在上方看得真切,扎西的脸上似乎现出一丝落寞的神色。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忽听得扎西又向上方喊道:“上去以后,要万事小心啊!以后要照顾好卓玛!”孙玉川仿佛明白了什么,已是来不及反应。只见扎西将那枚黄宝石嵌入凹孔之中,地上又冒出黄色香烟,与刚才的蓝、红色香烟混合在一起,化为满室诡异的绿色迷雾,顿时将扎西吞噬了。只听见扎西用尽最后的气力向上方高喊:“三种香烟混合后便是剧毒,快走!”孙玉川与徐霞客不由大惊失色,欲跳下去救出扎西。却见顶上最后一道障碍打开的同时,方才通过的第一道障碍却突然重新合上了。他们被一道沉重的石板与密室隔开,再也看不见扎西的面容。只听得扎西在密室里用最后的气力高唱着一首藏歌,未及唱完又听他大声呼唤:“沉香!沉……香!”便再也没有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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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诸相非

    诸相非

    楼主 LV3 2016-11-23
    孙玉川趴在扶梯上痛哭失声。徐霞客亦堕下泪来,他这才醒悟过来:壁画中的“舍身饲虎”,其寓意便是欲要打开出路,必得牺牲一人。扎西乃是故意以自己的生命,换得他们逃生。二人哭了片刻,徐霞客拉了一把孙玉川,道:“此地不可久留,上去了再做计较!”二人通过最后一道障碍,回到地上,见又来到了一处幽暗曲折的回廊,墙壁上每隔十步便有一盏黄铜油灯,摇曳的灯火反将回廊映衬得更为可怖。二人屏住声息,沿着回廊走到尽头,推开一扇沉重的铁门,却见里面是一处监牢,冰冷的铁窗后关押着数十名囚犯。囚犯们皆靠墙而坐,蓬头垢面,面如死灰,竟似对二人的到来毫无知觉。孙玉川心中一动,他前后打量,未见看守,于是他让徐霞客在门边把风,自己缓缓地走过每间监牢,低声挨个问道:“顿珠卓玛的爹娘在这里吗?”深处的一间监牢中有一人听到他的问话,忽然冲上前来,紧紧抓住铁窗的栏杆,似是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声音:“我们……在这里……”孙玉川连忙近前打量着那人,见那人虽然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但一双眸子却似曾相识。他下意识地问道:“您是……卓玛的娘亲?”那人无力地点了点头,指着身旁另一人说道:“他……是卓玛的爹。这里关押的……都是无辜百姓,最里面那一间……关押的是宗措活佛,以前的色哲寺大喇嘛……” 孙玉川想起扎西曾经提起过宗措活佛,他凑上前去,温和地说道:“两位稍等片刻,我先去看看宗措活佛。”孙玉川走到最深处的一间监牢旁边,向里望去,只见一名老喇嘛在其中闭目端坐,身上僧袍虽然残破,但依然整齐;面上虽然露出菜色,但表情甚是安详。孙玉川也不知他是否懂得汉话,仍是低声唤道:“宗措活佛……”那位老喇嘛睁开双眼,微微一笑道:“劫波渡尽矣。” 孙玉川见他气度从容,不由得肃然起敬,近前问道:“在下孙玉川见礼。活佛可知,如何可将此处众人救出?”老喇嘛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监牢钥匙在狱卒身上。他每隔半个时辰会来巡视一次,大约很快就要回来了。”正在此时,孙玉川看见徐霞客在门口对自己做了个手势。他凝神静听,隐约听见有脚步声自远而近。他镇定心神,向宗措活佛施了一礼,快步奔回铁门边,与徐霞客一同躲在门后。 孙玉川在门后屏气凝神,只听得脚步声愈发近了,愈发清晰。终于铁门被推开了,一名狱卒似是喝醉了酒,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孙玉川在他背后猛然出手,一招“驰骋至坚”点中他背上大椎穴。那狱卒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已是晕厥了过去。孙玉川在那狱卒腰间找到一串钥匙,解下后在监牢的锁上试了一试,发现钥匙的排列顺序正与监牢的分布次序相合,于是挨个打开牢门,将众人悉数释放了出来。众人久处黑牢之中,一朝被释,皆欢欣鼓舞。孙玉川示意众人不要喧哗,向宗措活佛问道:“大师可知如何走出这座监牢?” 宗措活佛微微一笑,上前道:“诸位随我来。”孙玉川、徐霞客与众人皆尾随其后。宗措活佛走到监牢外回廊的墙边,在一盏黄铜油灯旁驻足。只见他取下油灯中的灯盏,握住灯架旋转了一圈,油灯旁的石壁竟然打开了,露出一道暗门,顿时回廊中一片光亮。但见暗门外天朗气清,白雪皑皑,原来这座监牢与布加雪山仅有一墙之隔。宗措活佛边示意众人通过这扇暗门,边对孙玉川与徐霞客说道:“此处本是为防范万一而为寺中僧人修建的避难之所,阿喀巴主持色哲寺之际才将其改为监牢。也是我一时失察,在清修之际被他暗算,才使得色哲寺沦为藏污纳垢之地。罪过,罪过。” 众人已是许久不见天日,乍见这日光下的肃穆雪山,不由跪地痛哭起来。孙玉川一路艰难走来,尚未好好欣赏这布加雪山的绝景。此刻他极目眺望,见苍穹笼罩之处,群峰起伏绵延,漂浮于云海之上。雪丘与冰川如羊脂玉一般素净,焕发出迷人的光辉。山脚下大片红褐色的苔原蔓延无际,众多湖泊宛如明珠,点缀其间。孙玉川不禁心中暗叹:“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若使其来到这藏地的雪山之巅,其又将作何感慨?芸芸众生与这茫茫雪山相比,又渺小得何值一提?人生在世,又哪有什么东西,能够真的据为己有?利欲得失之心,又岂不荒唐得可笑?”他思绪万千,顿时自云南至此的种种艰险,皆不过沧海一粟而已。 徐霞客见他出神,提醒道:“阿喀巴和赵无邪尚未就擒,使命未完,还需小心才是。”孙玉川顿时醒悟过来,他扭头问宗措活佛:“大师可知此时阿喀巴与赵无邪大约藏身于何处?”宗措活佛向身后的一处白墙金顶的阁楼指去,道:“那里是活佛的住所,藏语中唤作‘囊欠’,也就是贫僧原先的住处,是色哲寺中最为险要之处。我想那二人既然遭遇攻击,必定在那里藏身吧。也罢,诸般恶果皆因贫僧不能识人而起,贫僧就随两位施主同去了解了这段因果罢!” 宗措活佛领着孙玉川与徐霞客将百姓们暂且安置在寺中经堂,随后三人便直奔那座阁楼而去。孙玉川与徐霞客随宗措活佛踽踽行走在阁楼的台阶上,周围死一般寂静。不免令人忐忑不安。忽然半空中似有暗器袭来,孙玉川与徐霞客慌忙闪避。只见宗措活佛兀自原地站立,袍袖一挥,将袭来的暗器尽数兜住,掷于地上。孙玉川定睛一看,原来尽是金色的算盘珠。他心道一声“是赵无邪!”欲要反击,却不见赵无邪踪影。三人一边提防暗器,一边径自进入阁楼之内,只见阿喀巴正端坐在正中央的蒲团之上,默默念佛。宗措活佛上前一步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迷途知返,为时未晚。”阿喀巴冷笑一声,忽然暴起,挥掌直取宗措活佛。宗措活佛轻轻躲过,阿喀巴竟在半空之中转身,身形有如鬼魅,一掌拍中徐霞客左肩。徐霞客吃痛倒地,宗措活佛连忙上前,撕开徐霞客衣襟,见左肩肩头赫然有一处黑色掌印。他转头森然道:“你居然修炼罗刹教的邪功。难怪身法如此敏捷,掌法又如此恶毒。” 阿喀巴却不作答,又挥掌攻向孙玉川。孙玉川连忙躲过,欲顺势一招“正言若反”去点他背上风门穴,阿喀巴却又是一个无所借力的半空翻转,双掌齐发,攻向宗措活佛。眼看阿喀巴的双掌就要击上自己胸口,宗措活佛却依然原地伫立,居然不躲不避。“小心!”孙玉川不禁叫出声来,却已是晚了,阿喀巴的双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宗措活佛胸口上。宗措活佛面色肃然,凝视着阿喀巴,道:“你趁我不备下手偷袭,自封活佛,而将我囚于地牢,这些我都不怪你。然而你不仅鱼肉百姓,还修炼罗刹教的邪功。练此邪功须饮活人鲜血,你究竟祸害了多少无辜?如此丧心病狂,我岂能容你?”阿喀巴“格格格”地一阵冷笑,终于开口说话了:“宗措啊宗措,你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是不是在地牢里待得神志不清了?待我再起一掌超度了你吧!”说着便欲收回手掌,再下杀手,孰料他的双掌竟紧紧黏在宗措活佛胸口,根本不能动弹。阿喀巴一脸惊恐,道:“难道……难道你已经练成了时轮金刚密法?”宗措活佛表情淡然:“厌离轮回而生菩提心,自然得获密法,又何必在意密法之名?我既发心为利他,求正等菩提,降伏一切外道天魔,又岂在话下?”他忽然扭头对孙玉川道:“孙施主,阿喀巴已经被我制住,就劳烦你送他往生吧!” 孙玉川知他是让自己杀了阿喀巴。自出走以来他虽经历过几场历练,但与敌人交手亦不过是使其不能反抗而已,尚未取过他人性命。此刻他竟要主宰他人生死,这还是人生中破天荒的体验。他下意识地望了望徐霞客,见他虽然表情凝重,却在默默点头。正在犹豫之际,宗措活佛忽然大喝道:“我只能制住他一时,晚了就来不及了!”孙玉川暗自咬牙,走到阿喀巴背后,将周身阳气集聚于右手指尖,使出一招“复归其根”直击其背部肺俞穴。此穴乃足太阳膀胱经上的要穴,一旦击中即震动心肺,有死无生。是以此招式名为“复归其根”,出自《道德经》所谓“夫万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其意在于芸芸众生终将由“有”入“无”,化为尘土。 阿喀巴受此一击,大吼一声,当场气绝。宗措活佛见状,亦颓然倒地,吐出一口鲜血,面容慈和,道:“因我而起,因我而终。这桩因果,至此终于解了。”原来他胸口受到阿喀巴重击,也已伤及经脉。虽然制住了阿喀巴,代价却是自己的性命。宗措法师此刻盘膝正坐,含笑圆寂。 孙玉川尚来不及悲痛。他见徐霞客躺在地上呻吟不止,似是甚为痛苦,便欲上前救治。此时忽又听得一声长啸,赵无邪又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手中摇着那把金算盘,冷笑着从门口走了进来。 注: “隆”、“赤巴”、“培根”为藏语音译。三者确为藏医学中所谓的“三因”,亦可被意译为“气”、“胆”、“痰”。“三因说”是藏医学之基础,地位如同“元气”说之于中医。香薰确为藏医的重要疗法。但本文中出现的香名,以及三种香烟混合为毒的说法纯属笔者的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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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诸相非

    诸相非

    楼主 LV3 2016-11-23
    第十三章 已恨碧山相阻隔赵无邪走入阁楼,神情甚是得意。他右手扒拉着算珠,笑道:“两个喇嘛都死了,徐老头也伤了,只剩一个毛头小子,真是天助我也。”孙玉川登时醒悟过来,赵无邪适才不知躲在何处,坐看场上鹬蚌相争,此时已是残局,他却出来渔翁得利。眼下只有靠他一人力抗顽敌,虽然无甚把握,孙玉川仍是默默起身迎战。徐霞客在他身边喘息着说道:“千万……小心。”赵无邪不再多话,他按动一处机簧,取下算盘中间横梁,将算珠拈在指间,突然出手。只听得那算珠破空而来,孙玉川侧身避开,第二发、第三发又是接踵而至。孙玉川不敢大意,心道:“若只是一味躲避,如何能够破敌?”于是一边左闪右避,一边不断向赵无邪靠近。眼见得又是一发算珠袭来,孙玉川刚侧身躲开,忽见赵无邪又掷出一颗算珠,击中刚才那颗算珠,竟使那颗在空中转向,直扑孙玉川脐上六寸处的“巨阙”穴。此穴亦是人身死穴,被击中则冲击肝胆,非死亦是重伤。这一招来得突兀,孙玉川已是躲闪不及。只听见一声闷响,那颗算珠已是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的巨阙穴。只见他身体一颤,以手捂住腹部,向前倒在地上。赵无邪一阵狂笑,走上前道:“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可怜你死在这雪域高原,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说着他已走到孙玉川身边,举起手中算盘,便要往他天灵盖拍下。徐霞客在旁看得心急如焚,却又全身无力,难以动弹。正在千钧一发之际,他见倒在地上的孙玉川忽然跃起,左手攻向赵无邪头顶。赵无邪举手护头,孙玉川右手已是跟上,击中他胸口“华盖”穴。赵无邪顿觉气息不能运行,弯腰喘息不止。徐霞客心中一亮,心中暗叫一声:“动之于死!”孙玉川被击中巨阙穴而能不死者,皆因他于关键时刻使出这招“动之于死”的绝技。徐霞客所授六式点穴法门中,“动之于死”乃是一招足以保命的自卫招式,即鼓动周身真气,移动人体要穴所处部位,使对方无法准确点中自身要穴。此招名称乃是来自《道德经》中所云“人之生,动之於死地,亦十有三。”点穴法门中有此一招自卫招式,可谓攻守兼备,游刃自如。赵无邪受此重击,已是难以撑持。徐霞客喊道:“玉川,快趁此时了结了他!”孙玉川适才杀死了阿喀巴,心中受到震动,此刻仍未平复。徐霞客见他有些踌躇,又喊道:“诛杀恶人,即为善念,不可犹疑!”孙玉川闻言,将心一横,暗运真气,举手便欲给赵无邪致命一击。忽见赵无邪又是一按那算盘上的机簧,上框处忽然露出一排锯齿,登时变为一柄利刃。他手执利刃,猛然从下方直攻孙玉川腹部。孙玉川一惊,连忙后退躲避。这一击来得凶狠,他后退亦是仓促,踉踉跄跄数步后方才站稳脚跟。只见赵无邪狞笑着道:“没想到你巨阙穴中招竟还能不死,然而我堂堂茶马帮帮主,又岂能阴沟里翻船!”说罢他蹂身而上,便欲与孙玉川决一死战。孙玉川见他困兽犹斗,心知不可硬拼,连忙避开,在这阁楼中四处游走躲闪,消耗其气力。此时隐隐听得阁楼下方传来人群的喧哗喊杀之声,徐霞客勉力撑持着爬到窗边向下望去,尔后回过头惊喜地喊道:“玉川!张少侠带人往此处攻过来了!”赵无邪闻言出手愈发凶狠,招招都欲致孙玉川于死地。孙玉川虽只是一味躲闪,亦已觉得左右支绌。眼看赵无邪已经将孙玉川逼到角落,忽听得门外有人大喝一声:“赵无邪!还不束手就擒!”孙玉川望向门口,见张煌言已持剑杀到,身后还跟随着大批扎西庄园的农奴。赵无邪见此情形,心知大势已去。他颓然垂下了手,众人皆道他要投降,忽然又见他转身奔到徐霞客身边,左手将其挟持,右手执利刃抵着他的喉咙,道:“都让开!放我下山!不然我就送这老儿归天!”孙玉川不由大急,望着张煌言。张煌言望着如此情形,一时亦是无计可施,只得令众人让开一条道路。赵无邪仰天狂笑,挟持着徐霞客便向外走。眼见得快要走到门口,忽见其闷哼一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双手竟是软软地垂了下去。众人皆不知他何以如此,又见徐霞客摆脱其挟持,冲孙玉川笑了一笑,道了一声:“始于足下。”孙玉川恍然大悟,原来适才是徐霞客用自己脚跟去按压了赵无邪足背上的“冲阳”穴。此穴位于足背上最高处,来自足底地部的经水在此气化直冲天部,天属阳,故此穴名为“冲阳”。冲阳穴为足部要穴,一旦被击中,则经水不能行于上,上肢立时酸软无力。故赵无邪就此双手下垂,徐霞客亦是因此而摆脱了挟持。此招为徐霞客所传授六式点穴法门中的最后一式,其以己方之足攻敌方之足,招式匪夷所思,但于近战紧急之际最见奇效。其名称出自《道德经》所谓“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众人见赵无邪失去人质,便要一拥而上。赵无邪忽又使出最后的气力,将门口摆放的两只酥油桶踢倒,酥油“咕咚咕咚”不断从桶中涌出,流得满地皆是。赵无邪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只火折子,咬去外盖,轻轻一吹,将燃起的火折子扔到地上。这色哲寺本就是老旧木质建筑,又被泼上了酥油,一点即燃,大火立刻冲天而起。赵无邪大笑着走入火墙之中,又从腰间一口锦囊中掏出一物,扔入火中,道:“没想到我赵无邪竟死于此处,就让此宝也随我同去吧!”孙玉川认得那物正是被扎西交给赵无邪骗取信任的沉木香炉。他知道徐霞客曾许诺迦叶寺静观禅师将此物带到江阴的广福禅寺,当即不顾旁人惊呼,冲入火中,抢回那只香炉,却见已是晚了,那香炉本就是沉木所制,已在火中烧得焦黑难辨。他不禁长叹一声,将香炉收入腰间。众人见赵无邪已走入里间,便问张煌言如何处置。张煌言见火势蔓延极快,已是难以熄灭,心知赵无邪已难以脱身,遂令众人离寺下山,避免被火灼伤。孙玉川遂带众人去往经堂,带上在其中暂避的百姓,背起受伤的徐霞客,一起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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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诸相非

    诸相非

    楼主 LV3 2016-11-23
    正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忽听得山顶隐约传来雷鸣之声。百姓中有人在用藏语惊呼些什么。孙玉川回头望去,见山顶似乎有一朵流云,向这边笼罩下来。他正怔怔地望着,卓玛的娘忽然奔过来,面色惊恐,对他喊道:“雪崩!是大火引起了雪崩!快走!雪崩会吃人的!”孙玉川在云南亦曾听闻雪山中有“雪崩”一说,只是未曾得见。此刻他望着那朵流云向这边压来,渐渐化成一片雪海。山顶的冰川似乎已开始流动,裹挟在雪海之中,向这边袭来。他心知这已是生死关头,连忙高声向众人呼唤:“快走!” 百姓中多是藏民,知晓雪崩厉害。不待孙玉川呼唤,便拼命向山下逃生。孙玉川背着徐霞客,张煌言护着卓玛的爹娘,在雪地中急速奔跑,却见头顶上的雪海已是愈来愈近,更骇人的是大片冰川如利刃一般向人群袭来。眼见得雪海冰川愈来愈近,有几名百姓已是体力不支,倒在路上。孙玉川几人加快脚步,亦已觉得吃紧。孙玉川正在勉力撑持,忽听得徐霞客在自己耳边道:“玉川,把我放下,你自己逃生去罢!”“先生不要胡说!我一定救你下去!”孙玉川道。山上空气稀薄,他已觉气喘吁吁。“你听我说,我已经老了,也活够了。这一生四海为家,早就做好了埋骨荒郊的准备。这雪山美不胜收,死在这里还能保身躯万年不腐,真是死得其所!你的路还长,卓玛还在等你回去呢!”孙玉川不答话,兀自倔强地向前跑。只听得徐霞客长叹一声,在他背上轻轻点了一下。孙玉川顿觉膝盖一软,向前栽倒在地。他奋力爬起,觉得只是膝盖酸软亦只是一瞬,身体依然活动自如。这时却见徐霞客用尽气力,向雪海冰川迎面奔去。孙玉川高呼一声:“先生!”顿时泪如雨下。徐霞客回头冲他一笑,高喊道:“玉川!只恨我不懂轻功,也没法教你。你快些下山去罢!我的游记在行囊里,记得帮我带回江阴付梓!我还想让后人都能读到呢!” 孙玉川哭喊着:“先生!”便不顾一切要冲上去将徐霞客救回,张煌言却将他拉住,道:“死生契阔,也是无奈之事,徐先生这是为了救你,你不可辜负了他!”说着便揽住孙玉川腰间,强迫他向山下跑去。孙玉川此刻脑中一片空白,只觉泪水在脸颊上结成了冰凌。他听见冰川的轰鸣声中,徐霞客在高声吟诗: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 这声音慷慨苍凉,最终湮没在雪海之中。 不知跑了多久,孙玉川、张煌言已带着卓玛的爹娘及一众百姓跑到山脚下。孙玉川回头望向山顶,见云雾缭绕,平和安详,仿佛刚才只是一梦。此时已经黄昏,他又望见天边霞光万道,将绵延的雪峰皆染上了一层静谧之色,忽又想起徐霞客在鸡足山与自己初遇时那句:“朋友们都唤我徐霞客——霞光的霞,可不是大侠的侠!”他不禁又堕下泪来,跪倒在地,面向雪山拜了许久,方才和众人离去。 孙玉川与张煌言安置好救回的百姓,又将卓玛的父母带回扎西庄园与女儿团聚。家人团圆,却又少了扎西一人,自是悲喜交集,抱头痛哭。张煌言当日与扎西定下苦肉计,此时见扎西葬身色哲寺中,不由嗟叹不已。孙玉川在旁看着,亦是悲从中来。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双亲,自出走以来,已在不知不觉之间将徐霞客当作了自己父亲。可就是这样一个时而严厉苛刻,时而温柔慈爱的“父亲”,却也已经葬身雪山之中。卓玛虽然失去了扎西伯父,但毕竟有父母在堂,慢慢便从悲伤中走出。但孙玉川却一直抑郁难解,卓玛与张煌言均甚是忧心。这日卓玛见孙玉川独自一人在庄园中漫步,百无聊赖地摆弄着原野上的向日葵,上前抓住他的手宽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我爹爹说过,布加雪山是神山一定是山神寂寞了,徐先生去给他讲故事了。徐先生有什么未了的遗愿,你帮他完成了,他虽然不在人世,但也一定会很高兴的吧?”“遗愿?”孙玉川心中一动。他想到徐霞客还有两桩遗愿:其一,是将游记的书稿带回江阴付梓出版;其二,是将沉木香炉交托给江阴广福禅寺。两件事都要在江阴办妥,看来这江阴他是非去不可了。只是沉木香炉已经在色哲寺的大火中烧得面目全非,还如何带往江阴,进行交托?孙玉川念及此处,又找出那只沉木香炉端详起来。见香炉表面亦被烧得焦黑,还有几处已经龟裂开来。他定睛细看,只见龟裂之处似乎露出里面的金属光泽。他心中一动,将龟裂之处轻轻剥去,竟见里面是青铜所铸,青铜的表面上还隐约刻有图形文字。“原来此香炉只是表面上有一层沉木,内里却是青铜。怪不得较一般木质香炉远为沉重,我还道是这木质特异。”孙玉川心道。于是他索性将表面的沉木完全剥去,只见一只色泽柔亮的青铜香炉赫然出现在眼前。他心中砰砰跳动不已,又细看香炉的图文,只见图中似有一座高塔,但画得甚是简单随意,看不出是何处的塔;其下又题有一首诗: “娇儿报母慈,长老感佛恩。惊起秦山月,还照锦绣文。” 这四句诗题得没头没脑,孙玉川见之亦不甚奇。然而最后的落款却令他吃了一惊,只见落款处分明地刻着“竹露”两字。“竹露?莫非是兰月派的上代掌门,外出寻找本派宝物,不知所终的林竹露?”这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掠过孙玉川脑际,他不由陷入了思索,“莫非这个香炉是掌门师伯林竹露所制?香炉既然被传为宝物,那到底何处神异?或者,莫非是香炉本身无甚神异,却与真正的宝物有关?”孙玉川想到此处,忽然激动不已,他脑中又生出一个念头:“莫非这香炉上的图文,是暗示本派失落宝物的所在?亦即读懂了这图文,便可知晓本派秘笈《无量茶经》与三件茶具的埋藏地点?”念及此处,孙玉川来来回回读着那四句诗,觉得茫无头绪。什么母慈?什么佛恩?又何来的什么“锦绣文”?只有“秦山月”三个字略有线索,既然有“秦山”,莫非藏宝之地在陕西?当晚他彻夜未眠,思考谜底,仍是一无所获,不免有些懊恼。 孙玉川等在扎西庄园盘桓了半月,张煌言挂念浙江家中父母,加之乡试将近,于是告辞离去。又过了几日,孙玉川一来欲替徐霞客完成遗愿,二来亦对寻宝之事念念不忘。卓玛眷恋孙玉川,只道无论孙玉川去往何方,她都愿意同往。于是三人一拍即合,决定出藏游历。离开藏区无非两条路径:一是按原路沿茶马道返回川、滇一带,二是向东北过青海、凉州、肃州,进入陕西关中。孙玉川一来不想原路返回,二来又恰好因“秦州月”三字而欲往陕西寻找线索,于是决定走后一条路线。只是卓玛的父母刚与女儿重逢不久,自是不愿放她出游。于是卓玛便留书一封,趁拂晓父母尚在熟睡之时,与孙玉川一同离开扎西庄园,在布加雪山脚下祭拜了徐霞客与扎西,尔后直奔东北而去。 两人连逢大难,幸能化险为夷。此番出外游历,心情自与往日不同。两人自昌都一路往北,见沿途山川壮美,湖泊遍地,城镇佛寺亦皆各尽其妙。孙玉川自是一路感慨不已,深感藏地风物虽与中土不同,亦是博大精深,不可小觑。 注: 徐霞客所吟四句诗为宋人李觏的《乡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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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诸相非

    诸相非

    楼主 LV3 2016-11-24
    孙玉川行到半途,又想起寻宝之事。卓玛见他似是思虑重重,便问是何故。孙玉川自是不将她当外人,便和盘托出。卓玛眨着眼睛,道:“几件茶器,一本经书,有什么好找的?得到了又怎样?得不到又怎样?何必为这几样东西花这么大力气?”孙玉川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思索片刻道:“有些东西,哪怕明知得到了也未必有用,得不到却还是不甘心。人生之事,往往如此吧。”卓玛却是默然不语。两人继续前行,沿途已是多见逃荒的饥民;又走了将近十日,进入关中,更见饥民遍地,甚至连树叶树皮都尽皆食尽。孙玉川在云南时即已听闻关中乃是“天府”、“陆海”,最是膏腴之地,怎么今日一见,却是如此景象?二人经宝鸡、咸阳,一路进入长安城,见沿途皆是如此,流民遍地,触目惊心。偏偏孙玉川心地仁善,见着乞食的饥民,总不免施舍一二。进入长安时二人已是盘缠吃紧。孙玉川心道:“囊中如此羞涩,还如何能一路去往江阴?”却又不便对卓玛提起。 这日已近正午。孙玉川与卓玛在偌大一座西安城中,竟是找不到吃饭的地方,客栈酒楼大多关门歇业,街市上一片萧条。孙玉川怕卓玛饥饿,见一名路人手执一个烧饼,正欲啃食,便上前欲出钱买他的烧饼,却被那人啐了一脸:“这年月,钱有什么用?李闯都快打进潼关了,孙传庭肯定守不住西安城!到时就要人吃人哩!粮食比钱值钱!”孙玉川有些气恼,却又不愿与之计较,带着卓玛拂袖便走。迎面却遇上两人:一人身材高大魁伟,满脸络腮胡,相貌粗豪;另一人却是面容清秀,儒生打扮。孙玉川见这两人形容不凡,不免多看一眼,正要擦肩而过,却见那名儒生上前拱手道:“这位先生,请教一下,可知这附近有没有大夫?”孙玉川还礼道:“我也是初来此地,实在不知。二位要找大夫,莫非府上有恙,需要急诊?”旁边那粗汉却道:“既然不知道,就闪到一边,废什么话!管我们有恙没恙呢!”那儒生却道:“刘兄不要气恼,他也是好心,才有此一问。”那粗汉却是冷哼了一声:“李秀才就是好心,这要是在平常,我就一刀……”他还没来得及将“砍了”二字出口,却被儒生拉了拉衣袖,悻悻而去。 孙玉川心道:“这人好不讲理!”也拉上卓玛便要离去,忽见一名老人拄着拐杖,步履踉跄,迎面走来,忽然摔倒在地。孙玉川见状连忙上前,柔声问道:“老人家怎么了?”那老人喘息道:“刚才在路口……被马车撞了……伤了腿……”一个路人走过,哂笑着道:“这老头怕是要敲你一笔钱,莫被讹了!”那老人闻言,眼中露出凄苦的神色。孙玉川冲那人怒道:“见到老人家摔倒不施援手,反说人家是敲诈,大明朝的风气如今已经如此这般了吗!”那人却不答话,嗤笑一声便走了。刚才走过去的儒生听到孙玉川此语,似是来了兴趣,拉住身旁那粗汉,在旁边驻足观看。孙玉川俯身看那老人伤情,见小腿上确是伤口甚深,流血不止,于是先向卓玛要来青稞酒,为老人清洗了伤口;又从行囊中取出兰月派的黑茶白药,小心翼翼地敷在老人伤处。那老人感激涕零,连连道谢。 孙玉川将老人扶起,正要问明住址,送他还家,却被一人在肩头上猛拍了一下。他觉得肩膀生疼,回头一看,却是那名粗汉。那粗汉道:“你是大夫?”孙玉川道:“我不是大夫。”“那你怎么会给人治伤?”那粗汉又有些不耐烦了。“我只会治些寻常外伤,不是大夫。”“少废话!会治伤的不就是大夫!随我们走一遭吧!我们那里缺大夫!”那粗汉上来拉着孙玉川便要走。孙玉川极力挣扎,却觉那人力气极大,自己怎样都无法挣脱。他情急之下,正欲使出点穴功夫制住那名粗汉,却见那儒生上来劝道:“刘兄,有话好好说,莫要动粗。”说着又向孙玉川赔礼道:“我这位兄弟性子急,多有得罪。舍下有人前几日与人口角,最后动起手来,受了些刀伤,急需能治金创的大夫,故我家主人派我二人来这西安城中寻找。熟料西安城中似是百姓逃荒,人心惶惶,找了半日也遇不上一位。这位先生能否随我们走一遭?就在城外,去去便回。定有重金酬谢。” 孙玉川见这儒生说话客气,心下有了些好感。只是适才那粗汉无礼,他仍觉气恼,只是揉着自己肩头,却不说话。那儒生又道:“定不会耽误先生太多功夫,实在是人命关天,还望先生施以援手,在下不胜感激,”他说罢长施了一礼。孙玉川面露为难之色:“走一遭倒是无妨,只是我还有朋友需要照顾……”他指指身旁的卓玛。儒生略微踌躇,又道:“不妨事,先生若是不放心,可以带上朋友同往。舍下必当好好款待两位。” 孙玉川恰好一直未能进食,他自己倒是无妨,只是担心身旁的卓玛。他又见那粗汉虽然鲁莽,但这儒生却是温文尔雅,不似歹人。于是便道:“既如此,去一遭也无妨。只是在下医术低微,若是无补于事,还望不要见怪。”那儒生笑道:“如此最好。诚感生情。我二人在东门外备有马匹,二位既然答允,请随我等同往东门。”孙玉川与卓玛随他二人到了东门,果见门边柳树下拴着几匹高头大马,还有人在那里照看。于是那二人带路,孙玉川与卓玛二人一马,出东门而去。 一行人在马上颠簸了一个时辰,仍是马不停蹄。孙玉川有些心焦,便问那儒生何时可到,儒生只说前边便是。如是反复了三四次,已近日落西山之时,方才看见一处郊外的山庄。儒生道:“这便是了,请下马随我等前往里间。”孙玉川见果然是一处府邸,略微心安,便随他入内。那山庄内绿荫掩映,内中道路曲曲折折。孙玉川与卓玛随他二人走了许久,方才进得正堂。却见正堂之内端坐着十余位郎中打扮的人坐在那里,正彼此面面相觑。孙玉川正在犯疑,却见那粗汉对那儒生道:“十五个了,凑齐了。”那儒生点点头,走到中央,朗声道:“今日请来诸位,实是有事相烦。实不相瞒,在下是闯王义军中的谋士,姓李名岩。义军前几日被明军偷袭,虽主力无甚损伤,然随军医官却被抓走不少。一时军中缺医少药,还望诸位能够不辞辛劳,随我等出潼关,投闯王,为义军效力。他日闯王取得天下,必不忘诸位今日的恩情!”众人闻言,皆大惊失色,顿时堂上一片哗然。 注:“湟鱼”乃是青海湖特产,学名“青海湖裸鲤”,刺多而无腥气,现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明朝末年遇上全球气候转冷的“小冰期”,自公元1637年至1643年,发生特大旱灾,史称“崇祯大旱”。其时间之长,范围之广,为近五百年来所仅见。其中河南、河北、陕西、山西、山东等地,皆连旱五年以上。旱魃为虐,赤地千里,是造成流民起义的重要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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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裤子一点红

    裤子一点红

    LV2 2016-11-29
    大哥,时不时的还是要更啊,有人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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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漂流

    漂流

    LV12 2016-12-01
    vh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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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嗨嗨嗨

    嗨嗨嗨

    LV7 2016-12-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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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路过

    路过

    LV9 2016-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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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爱的力量

    爱的力量

    LV14 2016-12-01
    不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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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蜜罐点点

    蜜罐点点

    LV11 2016-12-01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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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49****958

    i49****958

    LV10 2016-12-01
    这本书写得好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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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珍惜缘分

    珍惜缘分

    LV16 2016-12-01
    很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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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iniu007

    ziniu007

    LV17 2016-12-02
    恭喜恭喜,继续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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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独舞的小丑

    独舞的小丑

    LV7 2016-12-02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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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李哥

    李哥

    LV18 2016-12-02
    朱项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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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诸相非

    诸相非

    楼主 LV3 2016-12-03
    谢谢!不好意思眼下有个工作项目要完成,实在分身乏术。我会尽快完成手头的工作重新投入写作。

    裤子一点红:大哥,时不时的还是要更啊,有人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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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诸相非

    诸相非

    楼主 LV3 2016-12-03
    非常感谢!我处理完手上的工作以后就会继续更新,明年上半年会将全书更完,敬请期待!

    ziniu007:恭喜恭喜,继续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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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61****481

    i61****481

    LV1 2016-12-03
    欣喜拜读,切盼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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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缘分天已定

    缘分天已定

    LV19 2016-12-04
    好看。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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