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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10****1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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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1 2016-11-07

【宋姨的一天】

作者:i10****1410

作品简介:这是一个突然出现的意象,一位典型的农村中年妇女。精明能干雷厉风行,划玻璃一样的嗓音在村头巷尾都能听到。然而她的内心里潜藏着意想不到的温柔。事实上也正是农村带给我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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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10****1410

    i10****1410

    楼主 LV1 2016-11-07
    宋姨的一天


    滴答。滴答。滴答。。。

    水珠一滴滴落下打在水面,然后消弭于无形。这是极其古老的计时方式,也是最符合时间特色的介质,似水流年,小女娃做了新嫁的人儿,又成了娃们的娘,像是放久了的苹果起了皱皮,有了味道。

    水滴是从水龙头流下来的,旁边是破旧的煤火炉,远远在墙上盯着煤火,生怕它殃及自己的是贴起来的灶神。钢覆的盆碗努力嘲笑着角落里的印花陶罐,新式橱柜总觉得后背的墙油腻腻的不舒服想要大声抱怨…忽然,厨房安静了下来。

    吱呀伴随着亮光,照亮了厨房里的油烟机,煤火炉,张伯探头进来,满脸冷漠,早预料到没人,还是啐了一口,“这婆娘还不回来做饭。”扭头走出房门,一步一晃沿着街,寻那些兵马象炮了。身后的房子是一座最新潮的小洋楼,欧式的阳台单调的水泥墙,坚固的美式大防盗门上贴着两位虚弱的门神,大红灯笼瞪得跟一双铜铃大眼似的,撕破的对联偶尔被风吹醒,迷茫的看着四周。

    极远的天空泛着红霞。

    宋姨一出儿媳妇家的门就看见那片红霞,大片大片的云被橙红浸染,丁达尔效应体现着不科学的美,衬着有些暗淡的幽蓝色,懒洋洋舒服地躺在村庄上。宋姨愣了一下,看了会儿,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胸中溢出,顺着气管爬上唇舌,吐成半个盛唐……可是隔了许久,她也什么都没吐出来,就吐了一口唾沫发泄发泄。

    “都这么晚了,快回家做饭。不然老头子又得闹腾。”宋姨心里这么想着,身体也转身朝家走去,卷成奇怪形状的短发一摇一晃。

    宋姨是那种几千年来都存在的中年女性,精明能干,操持家务一把好手,闲暇娱乐也就是姐妹几个说说闲话,周末管管孩子,尖锐的嗓音笑起来像把刀,不停念叨着“得生个儿”,沟壑纵横的脸上偶尔会不自觉浮现刻薄的神情,穿着花红菜绿的衣服巡逻在街头巷尾,搜索着下次交谈的谈资。

    走过两条街,离家就剩一个转弯的时候,宋姨的尖眼瞟到了几个同类,心中暗骂一句,嘴上还是隔了很远,用划玻璃的音色叫道,“哟,姐儿几个都吃罢饭了?”一时之间鸡鸣狗叫好不热闹。

    “老宋这是往哪儿溜了一圈啊?又去老大媳妇家巡视了?”
    宋姨一摆手,脸上浮现出一种刻薄的神情,“嗨,别说了,还是桂芬那点儿破事儿!非说想在镇里开一家服装店!这不刚去训她了么。”
    “诶老宋啊,你这老大媳妇不就是上的专科学校搞服装的么?她想开就开呗。”
    “跟我要钱呢!”宋姨一脸嫌弃,“要我说,我们家老大搁城里打工,一个月回来一次,这女的啊,就得在家老老实实安生待着!做饭带孩子拾掇家事,当个贤内助!钱的事儿,不用她操心。”
    一说起儿媳妇这事儿,宋姨就止不住话头,“你要说老大媳妇给我生个儿子,那我拼了老命也得给她天天带着。要我说,生了个女儿那就好生自个儿带着,还想把孩子丢给我自己去外面儿开店抛头露脸?指不定哪天跑没了影儿了。”
    一旁的姐妹见她越说越没了边儿,忙打圆场说,“别这么说,平日里看桂芬多老实呀,来咱们庄这么些年,新衣裳几件儿我们都数的过来。”
    “就是,看你这成天监视的,一天一趟,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你们家老大当初寻她当媳妇不就是看她老实么,外出打工确实得找个靠谱的。”

    宋姨心里想着,不知道老头子回家了没。嘴上还说,“嗨,别说了,瞧瞧你们家的媳妇,一个个都本本分分的,都不用看着。”
    这下可就炸了锅了,一件件婆媳之间的小事儿被放大被分尸被化验,不断被解读成不老实不尊重不顾家,唇枪舌剑刀光剑影一吐心里的不快。

    从媳妇到儿子再到孙子辈,女人们的谈话,如果不是山穷水尽,不会有人主动停止这些对话。

    但是宋姨心里对老头子的担心越来越大,上次聊天忘了时间,把他饿了好久,后来摆了一星期的黑脸。虽然就是自己的错,但看着那张黑脸自己也不好意思道歉,也崩了一星期的黑脸。她在谈话里也开始心不在焉,哦,嗯,咋这样,不停重复。

    终于她忍不住了,一拍手,“诶,不跟恁胡扯了,我还没做晚饭呢。我得快回去给老头子做饭了。”说完赶紧转身走了。一听这话,也有人拍手道,“嗨,我家粥还在火上呢,估计都煮干了。”“孩子在家也没吃饭呢。”不一会儿就走的走,散的散。

    街上忽然呈现一片奇异的宁静,鸟儿和虫子仿佛刚刚回家开始鸣叫,一辆电瓶车开着灯驶了过去。不一会儿,街上可以闻到悠悠的饭菜香,远远的有人在喊,“宝儿,吃饭啦。”

    宋姨回到黑黑的厨房,开了灯,温上锅切菜放小米炒菜出锅,咣咣当当,氤氲水汽里,橙色灯光把宋姨修饰成一个温柔冒着香气的形象,比任何香水都要吸引人。

    张伯隔着厨房的窗户看着自己的婆娘,熟练地在灶台间游走,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张伯无缘无故想起曾经那个年轻的宋姨,长得水灵儿,能说会道,会来事儿,隔着几个村儿自己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好姑娘。

    油然而生的是一种心中的感慨,然而张伯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只是推了门进去,沉默地看了宋姨一眼,坐到客厅饭桌前打开电视看新闻。

    宋姨被那一眼看得心慌,心说不会又要黑脸了吧。哈哈,沉默有时候不是怯懦,更像一把锋利的刀。

    “想饿死我哦,懒婆娘。”
    宋姨心里一紧,嘴上一笑,忙舀了一大碗饭端了出去,“吃吃吃,吃不死你个臭老头。”



    先沾到枕头的不是宋姨的后脑勺,而是那里边儿盘算着的事儿,仿佛是他们沉甸甸得拉住宋姨的半卷头发往下坠,让宋姨不得不躺到床上。

    宋姨躺在床上,想着白天桂芬说的话,心里复杂地睡不着。忽然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拉开灯拍拍张伯,“老张老张,起来!”张伯迷糊了一声,“啥事儿明天说吧………”宋姨可忍不了了,轻声说,“别睡别睡,我今天又去老大家了,桂芬那闺女还是想开服装店…”

    “唉…我咋不知道她的用心,她那丫头快上小学了,城里的学校怎么不比村里的好。那儿还离老大挺近的,一家子聚聚也挺方便的。”

    “那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啊,镇上的人精着呢,桂芬这丫头又是个傻货,怕就怕她在那儿受了欺负啊。你可别不信,我才听老纪跟我讲,她家闺女在镇里当保姆,干了半年后来说她偷东西,工资不说,还赔了五千块。还有村东头老庞家那个姑娘……”

    “而且这镇上的房子多贵啊,要租个服装店面都得万把块一年吧,别说还得装修,进货…诶,她一个没啥经验的,怎么忙的过来。还得拉扯这么一个半大孩子。”

    “前两天我这么训她说她,今天她还跟我说想让老大回来,跟她一块儿开店,不用去城里受气辛苦……唉…老大那个老实样儿…”

    “诶诶,别睡啊,起来!帮我想想要不要给孩儿们开店。”宋姨推了推张伯。张伯嘟囔了一句,“嗨,难不成让孩儿们跟咱一样一直活在这个破村儿里?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操心个球啊。”

    宋姨呆愣了一下,想再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无从说起,只好靠在床头发呆。突然翻身下床,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把钥匙打开床头柜最底层,从内里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个存折。

    宋姨戴上圆圆的老花镜,就着床头灯仔细地辨认着上面的数字,确认0的个数和小数点的位置。半晌叹了一口气,又上床盖好被子。

    “那我明天就先过去镇里瞅瞅,看有没有便宜又好的地段。”没人应声…

    “你二叔家那个孩儿是不是就在镇里给房地产打工的,要不找他问问?”…

    “好久没跟老二说话了,明天要不跟我一块儿去镇里打电话?”…

    “哦对,后天妮儿放假,明天下午还得记着去学校接她。”…

    “老张?”宋姨一看,张伯早就睡得流口水了。宋姨一气,翻身拉灯睡觉!

    第二天清晨鸡还没叫,宋姨就起来准备早饭,把热馒头端出来用笼布盖住,煮好的稀饭放在电磁炉上保温,拿出张伯爱吃的腌白菜,收拾好后从床垫下抽出二百来块钱,把张伯拍醒就走了。

    去镇里的大巴得坐两个多小时,要是路上没有伴儿确实难熬。但宋姨昨天还说道媳妇,今天可不好意思说我这是去镇里给儿媳妇看地方的,只能自己一个人偷偷过去。还得防着有人看见。

    投了八块钱在箱子里,宋姨挑了一个窗边的座位。时间还早,车上人不多,宋姨又开始盘算,二叔家那侄子到现在也还没结婚,请他帮忙肯定得给人介绍个对象,不知道老邢家那闺女有没有对象,长得倒是挺正的……

    正想着哪家闺女合适呢,车上就来了一片莺莺燕燕,几个年轻姑娘打扮得像个城里人,短衣短裤,手串项链,有些浓的妆容遮不住内心的自卑,敞开的笑容里还有点可爱。她们一上车就让清晨有些沉闷安静的气氛生动起来,嬉笑打闹,把四周染上彩色。

    宋姨有些烦心,她认识这里边儿两个女孩儿,一个是村支书的女儿,一个是村西跟她不对付的老方的女儿。虽说做长辈的要慈爱,但心里还是不怎么想搭理。那两个女孩儿估计也不好意思来跟不怎么认识的长辈打招呼,就一块坐到前面离宋姨挺远的位子。

    车子缓缓启动了,车上人也都跟着晃来晃去,这条去镇上的路还是有些颠簸,宋姨百无聊赖地听着前面少女们的对话,她们的大嗓门毫无顾忌地讨论着各式各样的话题,现在她们正在一起调戏其中一个女孩儿,她好像是有了喜欢的人,还处在娇羞不敢告诉对方的阶段。宋姨在心里笑了出来。

    她想起自己的曾经,也是这样和几个闺蜜讨论男孩子,那时候…好像还不认识老张。诶?当年我也算是村里一枝花,怎么就看上老张了当时?……

    车窗外突然开阔起来,显现出晨曦里的波光,河流潺潺湲湲,旁边的芦苇荡泛着青灰色的阴影,宋姨看向河的源流,动荡的光影迷蒙地叙说着,过往的岁月不经意就从回忆深处涌现。
    啊,已经过了几十年了么?

    不是很强烈的阳光穿越车窗照在宋姨的脸上,皲裂的皱纹紧密的敷在上面,常年劳累常年盘算的额头多了许多回路,眯缝的眼睛被刀子重复割了眼皮,她的嘴角也很难微笑起来,只是时常刻薄地向下撇着,她的手紧紧捂住兜里装钱的布包,朴素淡蓝的衣服仿佛和座椅的款式非常搭配……但宋姨现在是笑着的,沉浸,沉浸在青春的回忆里,那时她还年轻,她还憧憬,她还有着无数可能……

    摇摇晃晃中,咻地一下,大巴已经过了那段不宽的河流,一座座楼房和杨树挡住了波光和回忆,突如其来的阴影遮住了宋姨的表情。

    城镇,快要到了。

    到镇里已经是大上午了,宋姨摸索出破旧的老年机,在通讯录里小心翼翼地查找着,找到二侄子的名字拨了出去,“喂,诶,二侄子呀,我是你宋姨,哦,哦,那个我来镇里是想……”

    二侄子也真是靠谱,不到一个钟头就到车站找到了宋姨,二侄子是个健壮有为的青年,好让宋姨一顿夸。在拉着宋姨跑过了三处商业街和楼盘后,终于宋姨看中了一家饭店的门面,价位合适,地理也不是很偏,宋姨心底里仔细盘算了钱数,对二侄子点了点头。

    中午二侄子带着宋姨到镇里最繁华的地段商业街里找了家饭店吃中午饭。宋姨嘴上说不需要不需要,心底里却一直惊叹,这镇里的楼又高了好多,镇上的姑娘衣服又短了好多。

    “侄儿啊,不是宋姨说,这今年你也28了,怎么连个女朋友也没有呢?”吃饭时分总少不了闲话,刚刚放下筷子的宋姨这也开始说道一路上盘算着的事情。

    “额额,这不是没遇上么,哈哈。”二侄子打了个幌子没敢说啥,他可是深知其中的厉害。

    “嘁,”宋姨又不经意露出了那种刻薄的眼神,“这哪儿是靠碰的啊,姑娘小伙子,在咱们庄哪个好哪个贫,这邻里往来的都在心里有底儿,说个条件总有你相中的,包你满意。”掰着手指跟二侄子数,“就说咱们庄支书家那闺女,长得水灵,大专学历,家里条件没得说,你还不满意?还有那个刘寡妇家那个丫头,今年也是28了,还没嫁出去,真真把她妈急死了,辛辛苦苦拉扯这么大,上了个本科把脑子都上傻了,人家虽然长得一般,但学历搁在那怎么着将来不来城里工作?啧啧,你看你,”宋姨看着心不在焉吃着鱼的二侄子,一副恨铁的铁匠脸,“怎么没一个相中的?”

    宋姨又换了一副神情,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悲哀,“不是宋姨说你,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咋想的,爱情爱情爱情,可这爱情能当饭吃?条件合适,爱情怎么培养不出来?就拿我跟你张伯说,当年……”宋姨忽然停住了,她沉浸在许久没有拿出的记忆里,静静的河流重新开始流淌,那些掩埋在琐碎里的浪漫逐渐复苏,开始闪耀起了动人的光泽,仿佛春时融化的冰雪…

    ……后来到吃完饭,宋姨也没有再怎么说话,她更没有再像推销商品一样提及庄子里别的姑娘。突如其来的沉默反而让二侄子坐立不安,他忽然觉得宋姨年轻了许多…不再是那个世故顽固的长辈…他忽然想鼓起勇气说出一件事。
    “那个…宋姨…其实我有对象了。已经处了很多年了…只不过…他是个男的…”

    …宋姨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这实在是一种辛辣的讽刺,当宋姨满心推销商品一样推销姑娘,指望能够给二侄子还个人情,全然没想到他已经处在时代更新的最前端,“同性恋”这个词从根本上否定了传统的生育观念以及以此为根系发展的男女婚姻观,也使得那些根深蒂固的不公平观念变得可笑。
    但是宋姨显然想不到这些,她刚刚受到新观念的冲击,正在努力试图反应。她看着侄子的眼神,那眼神莫名地熟悉,小心翼翼却又在渴望着什么,准备好失望也准备好了抗争。
    脑海里远远地传来一句,“他穷怎么了?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愿意跟他吃一辈子苦!”……那是她曾说过的话。

    静默许久,宋姨终于张口了,“乖侄啊…我…是知道你的,从小就一个倔脾气,说一不二。我……我也不是说反对,就是你爸他那个身体……唉,我也不是什么老顽固,我能给你兜着就兜着……你…你好自为之吧。我…我先回庄里了。有时间,也见见几个姑娘。”说罢就转身离去。
    座位上的二侄子愣住了,呆坐了半晌。过了一会儿想起身说“我送您”…却发现早就没了宋姨的身影。

    这时已经坐上车的宋姨心里并不平静。她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她只是本能的联想到自己为爱情的抗争经历…那份…父母高压下的甜蜜…那份期待,那份坚持…
    心中乱成一团,这种前所未有的体验让她不知作何反应,以前她从来做事不过心…只在脑子里盘算。
    车子一路颠簸,时间也溜得飞快,两个半小时匆匆而过,宋姨又看到了村前的那条河。

    她心中忽然一动。
    招呼师傅停车,想下去河边走走。
    溯流而上,这条河她很熟悉,年轻的时候这里男孩儿捉鱼,女孩儿泼水,阳光下清澈见底的凉意和心意。
    现在很难看到大鱼了呢。

    这时正好传来咕噜一声。
    她停了下来,仔仔细细地凝视河川,一条条波纹查阅,河岸边上还有青灰色的芦苇,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蒹葭苍苍”,单纯地在寻找大鱼的痕迹。

    咕噜,一只鸭子从水底冒出个头,抖抖脖子,看也不看宋姨就悠然漂走。宋姨哑然…

    在河边找了一个可以坐的干净地方,附近有棵大柳树垂着细长的头发群魔乱舞,远处的天空是愉快的淡蓝,让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河对面是午后阳光铺洒下的村庄,片片瓦房之间突兀的挺直着几座三层楼的小洋房,颇有些老母鸡的神态,河面隐隐蒸发着雾气混着倒映天空的蓝和村庄的灰,合成了一种宋姨形容不出来的颜色,宋姨开始沉浸在波光水色里,回忆着过往……

    扑通。
    宋姨吓了一跳,她急忙看向河面,只有一圈圈大大的涟漪。她环顾四周,以为是哪家的小孩儿玩闹扔石头,却并没有发现。
    安静了一会儿,宋姨竖起耳朵仔细听,没有听到小孩儿的叽喳声,这时候小孩儿们应该都在学校。那是什么声音?

    但是这个问题逐渐被忽略,宋姨的注意力从声音转移到安静上,那并不是没有任何声响,河流潺潺,风声寄来鸟鸣,远远还有狗吠,一听就是三爷家那只,柳树也不停拨弄自己的乱发要和芦苇分开不再纠缠…宋姨从这种交响乐里反而听出一种让人安睡的沉静……

    扑通。
    交响乐一下子被打乱,好像正在抒情唱歌的女声忽然爆发出青藏高原。宋姨睁开眼睛愤怒地看向河面,一大圈涟漪无辜的看着宋姨,想说又不是它自己想动的。

    宋姨这时也被惹恼了,她顾不得体会那种新奇的感受,一种来自农村妇女的韧性从身体深处被激发,虽然平日里都是为了抢购和斗嘴,但这也不失为是一种坚韧不拔的精神。她如临大敌一样竖起耳朵耳听八方,眼睛怒睁着紧盯河面,上次这么认真还是去帮大儿子找媳妇…

    河面跃动着浮光,河水始终从高处流向低处,千万年的习惯里,有没有什么需要改变的。

    一条大鱼忽然从水面下越出,灰亮的鱼鳞和水珠在阳光下骄傲地闪烁着,仿佛不满足于水下的生活,想依着自己的跳跃去往新的世界,越出一座心中的龙门。

    大鱼高高扬起,轰然落下,扑通。
    宋姨并没有想什么奇怪的东西,她只是突然笑了出来,那双怒睁的眼睛被眼角的皱纹淹没,刻薄的嘴角在笑意的冲刷下变得柔和,就连划玻璃一样的嗓子也悦耳起来,她耽于家务的双手拍打着大腿,一切人情世故都被这爽朗的大笑肆意嘲讽着,这笑声传得极远,引得三爷家的狗汪汪直叫,又一条大鱼跳出水面。

    水流匆匆而过,哗啦啦像是流年,人说女孩儿经不起似水流年,多美丽的容颜心灵都要变质,成为一枚腐烂了的苹果。
    谁会跟这些苹果们说,比起你年轻时的美貌,我更喜欢你苍老的容颜,经过岁月的抚摸它们更有一种深邃的神情,情人的娇嗔,母亲的温情,做饭的柔和,家务的辛劳,让人温暖让人安心,这些都是我所深深爱着的。

    时针不知不觉指向了文章开头的时间,这是宋姨经历的整整一天。她现在走在河沿,天边依然是艳丽的红霞,大片大片的云被橙红浸染,丁达尔效应体现着不科学的美,衬着有些暗淡的幽蓝色,懒洋洋舒服地躺在村庄上。
    宋姨急着去接她可爱的孙女,马上就要放学了。花花绿绿的背影按照独特的圆规步伐快速前行。

    忽然她转过头,看见了那片红霞,一口气从胸中发出直传到唇舌,仿佛要吐出什么。宋姨欲言又止,想吐口唾沫。

    “真美哩!”她忽然改变主意赞叹了一句,看了一会儿又转头急着向前走。

    “诶呀,忘记去镇里给老二打电话了,真是个榆木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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