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天的刺杀

大离庆元元年，白露一场森森霜雾，天气顿时冷了。

傍晚，大雨倾盆，电闪雷鸣。

到了两更天，夜色更浓黑了，黑云就像铁锅一样笼罩在天空，想要吞噬人间。

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上京城，一处豪华的府邸，门外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卒全神贯注，守卫森严，就是磅礴大雨天都没有阻止到他们巡逻脚步。

一行行十数人在小队长的带领下，一丝不苟地巡视着府邸周围的每一处阴暗和死角，大家都不敢有一点怠慢，就连一只苍蝇他们都不敢放过。

然而豪华的府内却显得异常的寂静。

除了亭台楼阁的走廊还有几盏灯外，其他地方都漆黑如墨，黑夜将整座府邸衬托得阴森恐怖，像极了一座地狱鬼楼。

这时谁要是行走在院子里，就会感觉到一股森森阴气弥漫四周，似乎要将他吞噬殆尽。

整个府邸只有在东南角，有一座低矮阁楼，传出了微弱的灯光，能给人些许的安慰。

阁楼里，书桌前，一青年正在挥笔书写。

他执笔的手很稳，每一个苍劲大字写在宣纸上都能透出一股沉稳的力道，平日里让看他写字的人内心都能得到平静。

然而今晚却不同，现在站在书桌前的六哥人，他们同样全都身穿甲胄腰佩战刀却神色显得非常的紧张。

他们也是府中除了这位年轻公子外，唯一还剩下的六个人。

他们的任务也很简单，就是保护眼前的年轻公子。

只是此刻，他们身上的压力很大，每个人的心头都被压了一座大山似得，让他们这时呼吸也有点喘息。

就在今天上午，他们得到消息，说晚上会有人一大群人要来刺杀九皇子。

什么样的人敢行刺一个皇子？

自然是实力强大的人——今晚的敌人就很强大。

而且就在下雨之前，本就戒备森严的质子府外又早早被离国的大军给围了个滴水不透，离国对外宣传是为了保护燕国之子，大燕皇帝的九皇子姬无忌，实际上只有他们清楚，离国是在封锁质子府，目的是援军再难以踏进质子府一步。

所以，今晚能保护九皇子的就只有他们六个人。

所以，他们六个可以死，九皇子却不能有半点伤害。

“今晚一战，不论你们是生是死，今后我们都以兄弟相称呼。”半响，当阁楼的气氛压抑到极致的时候，刚写完这幅字的年轻九皇子姬无忌放下手中笔轻声开口说道。

“殿下不可！”

阁楼六人中，一个身材健壮的中年男人疾呼道。

“天机，你先不要拒绝我的提议……”姬无忌开口说道，“明天就是我们大燕使团到达上京城的日子，对于我的敌人来说今晚就是他们刺杀我最好的机会了，要是错过了今晚，他们再想找这样一个好机会刺杀我，就比登天还要难。你们说，他们还会不全力以赴吗？”

“我们会誓死保护九殿下安全。”

有人开口朗声说道。

“沧海，你们的能力本王相信，你的忠心本王也知道，只是你们只有六个人啊，可是府中的敌人会有很多很多。”姬无忌叹息道，“况且，今晚离国看似派重兵守住了这里，实则是变相的在协助我们的敌人，让他们在刺杀我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所以我的敌人，可不仅仅只是今晚的刺客这么简单啊！”

“九殿下，我们大燕的男儿什么时候怕过离国人了？我们就是死也不会让他们靠近你半步！”

六人齐声说道。

“诸位兄弟，其实今晚我们是否有胜算，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本王也知道我们取胜的机会不大。假如你们当中有人能活，就说明我姬无忌命不该绝，是你们救了我姬无忌的命，你们自然就是我姬无忌的兄弟了。”姬无忌斩钉截铁地说道，“要是今晚你们全都战死了，作为大燕九皇子，我姬无忌又岂能幸免于难？那么我们就在黄泉路上结伴而行吧。”

“这群混蛋！我今晚要将他们全部杀完！”

沧海大声怒吼道。

“铿锵”一声他拔出腰间佩刀，一副杀气腾腾样子。同一时间，又有三人也拔出了腰间战刀。

他们四人同时走到姬无忌面前，单膝跪地行了一礼，一句话也没说就转身离开走出了阁楼。

“九殿下，就让他们四人为你守住大门口吧，要是他们四人战死，我们两人就会顶上去，到时候就只能殿下自己照顾好自己的安全了。”

见四人义无反顾地离开，天机声音低沉地说道。

他们一行十人在离国陪伴姬无忌为质十年，到现在只剩下六个人。

今晚，恐怕他们六人都要死在这里了。

“哎！”

一脸无奈的姬无忌本想再说点什么，却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只能叹息不语。

这个时候，阁楼外已经传来了喊杀声，敌人已经杀进来了。

“杀！”

“杀了燕狗！”

“宰了这个离国走狗！”

阁楼外的喊杀声震天，来的敌人显然有不少。

“誓死保护殿下！”

下一刻，外面就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刀剑声，双方已经杀在了一起。

“啊！”

“哎呦！”

“……”

阁楼外传来了惨叫声，此起彼伏。

阁楼外的厮杀很惨烈。

阁楼内，天机与另一人早已战刀出鞘，正严阵以待的侍卫在姬无忌身边，随时准备支援门外的兄弟们。

半刻钟……

一刻钟……

阁楼外的战斗似乎一直没有停止。

“你们……”

突然姬无忌情绪激动地惊呼道，“你们，之前是不是服用了禁药——僵尸丸？”

僵尸丸是一种南疆蛮人炼制的可以增强一个人气力的丹药，现在丹方已经失传，只有民间还有少量的丹药存货在流通，而且价格非常昂贵。

这种丹药的好处就是服用后会瞬间增强一个人的气力，让服药之人不但力大无穷而且全身处于麻痹状态，不会再有知觉了，这样他们就可以一直到战斗到底，一直到自己力竭到死为止。

一般人，很难买到这样的丹药，同样一般人也很不愿意服用这样的丹药，除非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才会出此下策。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沧海六人会为了自己而偷偷购买了这种丹药，会在今晚上偷偷服用了这种丹药……

一时间姬无忌内心深处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痛楚。

他只是一个不受父皇待见的皇子，幼年就出质到离国为质子，受尽了屈辱和折磨，处境还比不上一个有钱的商人，何德何能让六人为了他而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

“哈哈哈！”

天机爽朗地笑道，“殿下，我们跟你在一起的十年，现在就只剩下了我们六人了，我们跟你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曾经，我们十人只是被老天抛弃的十个恶鬼，因为遇到你我们才得以存活到现在，又重新做了十年的好人。现在，我们已经活够本了。今晚能再为殿下一战，我们死而无憾了。”

“你们不许这样说。”姬无忌大声吼道。

“外面的四人兄弟已经快撑不住了，需要我们两人去支援他们了，请殿下保重！”

天机满足地点了点头转身提刀杀出了阁楼。

他身边的同伴也跟姬无忌道别，快不跟上他的步伐冲出了阁楼。

一下子，阁楼里就剩下了姬无忌一个人。

他本想喊住天机两人，话到嘴边却守住了。

突然他想到了天机六人的身份，于是就猜到今晚不管府中来了敌人有多少，天机他们六人都会死在这里。

因为明天，大燕过的使团就会达到上京城，而他也会离开上京回燕国。

可是天机他们的身份，似乎注定难以再会燕国了。

他们六人死人离国，大概就是他们最好的归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