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苦海孤雏

阴雨绵绵，冷风如刀。

一名约摸十六七岁的少年奔跑在狭窄的山路上。

约摸半个小时之后，少年终于到爬上了山巅，到达了一片长满荒草的开阔草坪上。

“颜师姐？”草坪尽头有着一道倩影，在少年小声呼喊之际已经转过身来，望着他甜甜一笑道：“燕云你来了？”

女孩的年纪与燕云相仿，生得明媚皓齿，身穿白色的衣裙如同夜色下的精灵。

“颜师姐你一定等很久了吧？”少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和雨水，但脸上的笑容却很幸福。

“东西带来了么？”女孩又是甜甜一笑。

“带来了！”少年立即从怀中摸出以个巴掌大小的布包，层层揭开之后露出了一块通体透绿的玉佩。

玉牌上并未太多繁复的雕刻，仅仅只有一些看不懂的怪异文字。即便是在没有光线的黑暗中，玉牌依然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三品一星武技破风掌，你真的给我带来了？”女孩在看到那块玉牌后闪闪发光，立即伸手将玉牌接了过去。

看到女孩闭上双眼后，燕云也不敢去打扰她。他知道此刻女孩正在领悟玉牌中的武技。

玉牌上的光芒越来越亮，最终消失不见。在女孩吸收了玉牌中的光芒之后，玉牌也失去了光华，化作片片碎末。

“燕云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帮忙，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学习到破风掌呢！”女孩嫣然一笑，如同百花齐放般美丽。

“那……那颜师姐，之前你答应我的事情呢？”燕云因为紧张而说话有些结巴：“要……要是被师尊知道我偷盗武技，定会责罚于我的……”

“为了我一点点责罚都害怕么？”女孩的笑容更加灿烂，走近燕云面前伸出手轻轻摩挲他的脸：“另外我答应了会嫁给你便一定会做到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燕云有些急了，天流宗宗规森严，任何人一旦触犯绝对会从重处罚，即便是宗主也不会例外，更何况他这个区区普通弟子？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为了讨好心仪的女孩颜如玉，再大的风险他都愿意承担。

颜如玉此刻嘴唇已经靠近了他的耳垂，吐气如兰地轻声道：“只不过想要我嫁给你，恐怕——只能等下辈子了！”她的语气陡然转冷，充满杀机。

“砰！”燕云直接飞了出去，而颜如玉手掌上则亮着淡淡的青色光芒。

肋骨断裂，五内破碎，燕云满脸都是刚刚喷出来的鲜血。

“你加入宗派多少年时间了？现在才堪堪到达一品三星，加上天生五脉不全，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之前一脸甜甜笑容的女孩此刻眼神阴冷，望着尚未断气的燕云冷哂道：“既然是废物，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跟我在一起？接近你不过是因为你负责打扫藏武阁的卫生，有机会帮我盗出武技，懂了么？”

燕云的眼睛越瞪越大，几次张嘴都没有发出声音，反而是有更多的鲜血从嘴里涌了出来。

此刻他心中全是滔天恨意！恨自己愚蠢，恨天生的五脉不全，恨颜如玉寡冷无情！恨天道不公！

不过此刻一切都太晚了，颜如玉在接近他的时候便已经预谋好了。像是他这种修为停滞不前的弟子，加上天生五脉不全如同废物，即便是死了都没人会在意。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颜如玉又微微笑，弯腰拉着燕云走到悬崖边上，语气冰冷地道：“天弓山高达数千米，下面多的是蛇虫鼠蚁，保证可以将你吃得干干净净，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燕云此刻已经只剩下极其微弱的呼吸，能够撑着不死完全是依靠着心中的滔天恨意和怨念。

身体腾空而起，接着呈抛物线下坠，他最终还是被颜如玉扔下了万丈深渊。

耳畔风声呼呼作响，而燕云心中的怨恨却是越来越浓。

“这是哪里？这是地狱么？师傅说的对，人死了以后便感觉不到疼痛了。”

他突然想起了师傅，那个宁愿放弃长老位置都要保住他的慈爱长者。

这么多年他每次承受五脉不全所带来的万虫噬咬的疼痛都是师傅以元力帮他缓和。如果不是师傅他只怕早就坚持不住了。

同样如果不是颜如玉，他也不会铸下如此大错。

不顾宗派规定，冒死盗窃三品一星武技破风掌，为的就是想要讨颜如玉欢心，但却没想到她竟在得到了武技之后杀他灭口！

“怪不得会主动靠近向我示好，怪不得会约我到悬崖边上！”燕云眼中射出寒光，咬牙切齿地道：“原来只是因为我负责打扫藏武阁卫生，而在悬崖边上毁尸灭迹也可以造成我携带破风掌逃走的假象！颜如玉，你好狠的心！”

“那么容易相信别人，自然是要倒霉的。”阴冷的声音在燕云脑中突兀地响起：“再说你不过是一品三星的垃圾而已，真以为是上天青睐眷顾？”

“什么人？”燕云吓了一跳，猛地爬起来后却发现谷底除了他之外再无他人。

“不用看了，我在你的识海中。”那声音淡淡地道：“你的运气不错，濒死之前遇到了我，所以你还活着。”

“在我识海中？”燕云听着这声音有些阴森森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修为尚未达到二品修为，无法拥有神识，因此也没办法‘看到’躲在识海中的到底是谁。

“没错，简单点说吧！我现在只剩下一丝残魂，只能容身于你的识海之内，等到你某天强大起来之后，或许可以帮我重塑肉身！”

“你太看得起我了。”明白到自己的命是对方所救，燕云也没有那么害怕了。原地坐下苦笑说道：“我师傅说了，如果三年内我都没办法修补好五脉的话，那我的小命便保不住了。”

“有我在你死不了！”那声音冷声道：“另外你的师尊不过是个没有眼光的小角色而已，否则早就能看出你是天生圣元之躯了！”

“不许辱我师傅！”燕云闻言轻喝道：“否则纵然是你救了我，我也绝不饶你！”

“你这小家伙挺有意思的，不说就不说吧！”

“神州所有的修炼者能够强大起来因为什么？是因为元力的存在！”那声音冷哂道：“而圣元之躯便是万中无一的绝佳身体！在我看来，你的资质要好过任何人，只因五脉残缺而无法吸收和容纳元力而已。”

听到这些话后，燕云全身都在轻微地颤抖。

因为天生五脉不全，他在宗派内受尽欺凌，为了变强他百般忍耐，但没想到最后竟被颜如玉花言巧语所欺骗，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重罪。

“那……那你能帮我修补五脉？”燕云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们现在算是合作关系了。”那声音淡淡地道：“要你帮我之前，我自然要先帮帮你才行。”

“你的要求是什么？”燕云当然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试探着问了一句。

“要重塑肉身必须要能掌控庞大的元力，还要寻找到几种十分稀缺的材料。”那声音想了想才道：“其实也不需要你变得有多强，只需要达到八品的修为即可。”

“什么？”燕云猛地跳了起来：“你是在开玩笑么？要我成为八品修炼者？你脑子没毛病吧？”

千百年来，他所在的天流宗经过了十多代的传承之后，拥有至少上万名弟子，其中大部分都到达了二品修为，甚至有十来个天才已经突破到了三品以上的修为。

而宗内的长辈最少也是四品强者，宗主纪无涯甚至到达了五品二星。

修炼之途共有九品，每品又分为六星，哪怕只有一星的差距，也绝对是无可跨越的鸿沟。

放眼整个神州，即便是几个天下闻名的大宗派的宗主也不过是六品至七品修为而已，而八品修为的强者只在传说中存在，至于九品强者，燕云根本听都没有听说过。

“八品而已，很容易的。”那冰冷的声音打了个哈欠道：“不过一口吃不成胖子，我也没能力直接让你成为八品，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修炼了。”

“不用那么沮丧。”那声音又道：“在我的指点下，你的修炼速度将会比其他人快上无数倍，另外高品级的武学我这里多得很，还有炼器和炼丹的知识，只要你肯学，我都会一一传授给你。”

燕云长大嘴巴说不出话来。因为这些东西每一样都可以让无数修炼者眼红，但对方的语气却有点像是在说萝卜白菜。

“那你什么时候治好我的五脉？”燕云明白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他身体的问题。不修补五脉，一切都是空谈。

“先回去再说吧！想要变强，你将要承受的苦难将是难以想象的。”那声音似乎有些倦了。

提及回到宗派，燕云突然心脏猛地一阵收缩。

“是了！我这么久没有回去，师傅肯定不放心，而依照颜如玉的性格，她一定早已编造好谎言了，我绝对不能让此事牵连到师傅！”

……

东方天空翻起一丝鱼肚白，精疲力竭的燕云总算是回到了远离宗派的住处。

“怎么回事？”燕云视线中无数宗内弟子一间木屋围住。几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人面色冷峻，浑身散发着森然之意。

“是六位长老和宗主！”燕云瞳孔收紧，视线往下移动时看到了他们面前躺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正是将他抚养成人的师傅叶沧海。

“燕云在这里！”他一出现便立即被发现，几个宗内弟子扑了过来，将他双手反剪到背后押了过去。

他拼命地挣扎想要去到叶沧海的身边，但以他的实力即便是一个最普通的宗内弟子都可以碾压他，因此挣扎只是徒劳而已。

“我师傅他怎么了？”燕云抬头望向站在面前的中年人：“宗主，我师傅他怎么了？”

中年人身材魁梧，面相威严，正是天流宗宗主纪无涯。

他还没有说话，旁边一个相貌十分猥琐的老头已经冷笑道：“燕云你盗窃藏武阁，将破风掌带到何处去了？”

“我问你们我师傅怎么了！”燕云全身都在轻微颤抖，嘶吼道：“你们杀了他？”

此刻躺在地上的叶沧海双眼紧闭，面色惨白，胸口处有一大片干涸了的血迹，夹杂着冰霜点点，明显已经死去不短的时间了。

“哼！”猥琐老头冷笑道：“你盗窃藏武阁出逃，身为你师傅的叶沧海自该同罪！不过我们可没有杀他，他是自尽谢罪了！”

自尽谢罪？燕云的视线移动到了猥琐老头旁边，颜如玉此刻正望着他不断冷笑。

是了！颜如玉得到了破风掌之后便想要杀我灭口，更是先一步编造出了谎言！此刻宗内上下所有人都被她的谎言所蒙蔽了！

“我杀了你！”燕云疯了一样扑向颜如玉，而那个猥琐老头则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只是弹了弹手指便生出一股罡风，直接将他撞了回去。

“玉儿揭发你盗窃藏武阁，你现在是想杀人灭口么？”猥琐老头阴阴一笑：“反正偷盗武技也是死罪，不如让我送你去见你的师傅如何？”

说到这里他刻意地顿了顿：“不过看在叶沧海临死都要保护你的份上，盗窃武技之事便到此结束，反正你这个废物也活不了多久了。”

整个宗门都知道燕云五脉残缺不全，如无师傅叶沧海的元力温养，他活不过一个月。

“到此结束？”燕云先是呆了呆，随后怒极反笑：“好一个到此结束！没错，我的确盗窃了武技，但却将它送给了大长老的爱徒颜如玉！”

他的目光锐利如剑，盯着颜如玉一字一句地道：“如果说盗窃是死罪的话，那她未经允许便私自学习武技呢？是不是也该同罪？”

此话一出，全场变得落针可闻，只剩下清晨冷风吹过的悲凉声音。

“你们每个人平时都眼高于顶，我师傅还在管理宗内灵药的时候你们谁没有受过他的恩惠？”燕云双眼红的像是快要滴出血来，望着所有宗内弟子咬牙道：“现在他代我受罚，被逼自尽，你们可有一人站出来为他说一句话？”

宗内大部分弟子都低下头，不敢跟燕云的目光对视。

“燕云你好大的胆子！”大长老目露杀机，旁边的颜如玉却是笑得像花一样灿烂。

“行了！此事不用再追究了！让他自生自灭吧！”宗主纪无涯冷冰冰地说了一句。

他说完之后挥了挥手。燕云却感觉自己如坠入冰窖一样寒冷，整个人直接跪倒在地。五脏六腑像是被冻结了一样，连出气都变成了霜花般的白雾。

显然纪无涯的自生自灭不过是假话，临走之前还要给他沉重的一击。

全部人都跟着离开，木屋前只剩下燕云一个人。

走到叶沧海尸体前跪下，燕云猛地以首触地，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额头上渗出鲜血，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双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他此刻脑中全是师傅叶沧海的音容笑貌。如果不是师傅的话，我早就该死了吧？

脚步声突兀地响起，燕云下意识回头望去，却看到颜如玉笑颜如花地朝着他走了过来。

“你现在一定很痛苦吧？”颜如玉收起笑脸：“没想到你的命还真大，居然还没有摔死。叶沧海这个老家伙也真是疼你，竟然主动承认盗走了破风掌，随后还来一个死无对证！”

看得出来她始终还是有些不放心，因此才会偷偷回来，准备除掉燕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