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富贵闲人

“自东土始有文字记载之时，五元三神之力已由神灵托付与八国皇族。才、桦、平、昌、录五国皇族掌握金、木、水、火、土五种自然元素之力；京、申、优三国掌握光、风、雷三种神之创造之力，八国互相制衡，人类在皇族们的维护下共享和平盛世。”——《东土纪事.上古篇》

“其实这是很久远的历史了。”一只白皙的手合上了陈旧的古书，“什么五元三神制啊，都是传说。在这块叫做‘东土’的大陆上，目前只剩下几个国家彼此的倾轧斗争而已。”

“此时正是乱世，公子。”旁边一位侍女模样的人轻轻拨了拨灯芯，让烛光更亮一些，那位看书的佳公子俊秀的脸庞在灯光更加清楚了。

真是一位绝世佳公子啊。他抬眼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对面的屋檐，那里似乎有个人影，但是很快的隐去了。旁边的侍女手立刻摸在剑柄上 ，被他按住，微微摇了摇头：“不急。”

“雨姬，你先退下。”他自己披了件衣服先出去看看，那位美艳的侍女名叫“雨姬”，也是他宠爱的姬妾，脸上露出了不安的神色。公子拍拍她的手，拿了把雨伞出去了。

外面下着雨，他从后院的后门出去，没有惊动家丁，远远听见有笛声，又不太真切。

后院有一片竹林，他打着伞，提着灯，慢慢走过青石板，再往前走，就是村头的小河了。他眯眼看见河边站立着一位身材颀长的青年，长发随便用一根发带束住，吹着笛子，调子非常优美，但是好像吹得不熟，断断续续地，吹一段又停一段。

天上下着细雨，那个青年没有打伞，孤独地站在河边，小公子慢慢走近，他似有所察觉，却没有回头。

“旗风？”小公子叫了一声，那人脸偏了过来，是一张陌生的脸，轮廓和本地人稍有不同，英挺而邪魅，属于容易引诱少女做坏事的那种长相。

“你认错人了。”青年微笑地收起笛子，“我不是你想的那个人。”

“我说的那个人也是喜欢吹笛子，我和他很久没见了，所以以为是他。”小公子披着青白色的袍子站在雨里，看起来不胜娇弱，吹笛的青年收起笛子，走了几步，走近小公子，小公子本能把雨伞举高一些，让他方便躲雨。

吹笛青年黑色的眼睛盯着小公子的脸，轻轻将他的伞推回去：“这种小雨对我来说不碍事，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怎么称呼呢？”小公子看着他，对他充满好奇。

“那我怎么称呼你呢？”他微笑地看着他。

“叫我玄月就可以，我家在这一带经商，敢问公子大名？”小公子玄月一双如水的眼睛望着他。

“在下久言，只是个读书人，并非本地人士，旅途中路过此地，听闻这里山庄中的公子爱好收集古籍，特来送上一册拓印本，望不要嫌弃。”他从袖子里拿出一片薄薄的羊皮，双手送给玄月。

“什么古籍？”玄月露出有兴趣的样子。

“《东土纪事》残卷。”他看玄月没有马上接，知道他心里有犹豫，“保证是你没有看过的。”

“哪里的？”玄月拿出一块帕子，包起来小心接过。

久言看她，小声说：“破纪元篇的。”

玄月一愣：“这个不是仅仅传闻而已嘛？传说中预言篇。”

“新月之后，弦月之下，先导者引导破灭将至。”久言轻声念着上面的话，玄月看到那张羊皮纸寥寥数语，语焉不详，心里半信半疑。

久言呵呵一笑，说：“这两句话的意思是，弦月之下诞生的就是东土的‘先导者’，将引导东土局面产生巨大变革。”

玄月内心似有触动，但是一直沉默，久久没有做声。他脸上原本那种稚嫩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的神情。

“夜深路滑，公子请回去吧，外面不太安全。”久言看着她，“如果真的对残卷内容有兴趣，改天我们再谈。”

“怎样才能见到你？”玄月抬头看他，眼睛闪闪发亮，让人看了心动不已。

久言看着她，轻轻一笑，说：“有缘自会相见。”

玄月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山庄那边传来了似曾相识的笛声，他笑道：“那个会吹笛子的朋友，今晚又来借宿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想起可以邀请久言去自己的山庄，再回头看的时候，迎面吹来一阵风，久言竟然不见了。

是人是鬼？他不禁打了个寒战，雨姬已经打伞匆匆赶来：“公子，旗风来了，晚上过来投宿，照旧带了自己的商队。”

玄月望着刚才久言站立的地方，沉吟片刻，说：“咱们回去。”

而在距离他千里之晚的平国边境，也有着小小的波动。

一轮残月挂在天边。费水涌着黑色的波浪，不断拍打着河岸。岸边停着零星小船，静静地停泊在岸边，没有一丝声响。

“今夜要起风⋯⋯”边城墙上的守军吸了吸鼻子，似乎闻见了远处黑浪翻滚中带着的鱼腥味。吸了吸鼻子的那位士兵打了个呵欠，再过一刻，就是换班的时间。

打呵欠的同时，他抬头朝天空呼了口气。

一片黑云罩住了如弓残月。是错觉吗？他怎么感觉到有一团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在头上掠过。体积很大，绝对不是鸟类。他甚至没有听见翅膀扑扇的声音。天地之间依旧黑茫茫的一片，之听见远处费水的波浪声。他感觉额头上有一滴冷汗滑落。他回头看旁边的同伴，同伴也在看着他。

“听错了吧⋯⋯”

“你也觉得你是听错了？”

两个人同时擦了擦汗，呼了口气。

费水边上的临川城，是平国最北边的城池。这座城池平时就负责管理与邻国的出入境还有通商事宜，从来没有动用过任何武力——因为平国北边从来无战事。

“队长大人！好像刚才有东西⋯⋯”士兵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冲到队长的面前后才记得扶住摇摇欲坠的头盔。

“闭嘴！我也听到了！”执勤队长冲到城墙，依稀看见在刚刚从黑云中现身的残月的月光之下，一团黑影在高空迅速朝南边移动，“管他是什么，用弓箭把它射下来！”

城头上立刻架起弓箭手，铁箭破风而上，但是高空快速移动的黑影不见片刻迟疑。

“看来飞得倒挺高⋯⋯但是这个距离这样的面积，绝对不是鸟⋯⋯莫非是⋯⋯飞兽？”队长紧张起来，“这种速度和体积的飞兽不是只有皇家军队才有⋯⋯”他回过神来，大叫：“用夜明弹！老子就要看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三发夜明弹呈品字形从城墙出发，带着长长的尾巴，在高空爆炸，一瞬间临川的夜空亮如白昼。队长和士兵们在刺眼的灯光中戴上了血蜘蛛的丝网织成的眼罩，纷纷仰头在夜空中寻找刚才可疑的黑影。

空荡荡的夜空，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难道我们看错了？”队长拉下眼罩。

他冲下城楼，冲到临川空荡荡的大街上，士兵们不敢怠慢，也紧随其后。空荡荡的大街上什么都没有。他又一次摸摸自己的鼻子，感觉鼻尖凉凉的。下雨了吗？但是天边明明挂着一轮残月。旁边的士兵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和脸颊，感觉凉丝丝的。

“水吗？”

不是水⋯⋯是冰！队长感觉寒从脚起，无数不易察觉的冰晶悄悄地从天空降落，但这只是很短时间的事情。那些细微的晶体接触到地面立刻融化，然后消失不见。

为什么这个季节会有这种东西？这是夏天啊⋯⋯这种时候出现这种寒冷季节的使者。

“京国人？”就是那个位于东土大陆最北的边境，向来很少和周边国家打交道的京国吗？

在这个时候，他们南下做什么？

训练有素的士兵悄无声息地在这天夜里搜索了 整个临川城的大街小巷，但是一无所获。看看已过四更，他们悄无声息地撤回去了。在某个小巷里，无人注意到地上凭空出现的一大团黑影。士兵们收队后，那团黑影越来越大，渐渐以令人吃惊的速度蔓延开来。

“无影，看来把你带上是正确的。”

“嘻嘻⋯⋯⋯你们不要小看术士的力量⋯⋯”

那团黑影象某个巨大的野兽的嘴巴，从里面呕出一个人影来，他穿一身黑衣，滚地出来之后立刻警惕的张望四周，俯身握紧腰间的兵器。很快地，那团黑影又呕出另外一个人影。人影是越来越多，最后竟然是一个小分队的人数。最后，那团黑影痛苦地蠕动了一下，呕出一只形状特异的，高大威猛的兽类。它哼哼了一声，一对巨大的翅膀立刻从它身后展开，翅膀上带着闪烁的微光，随即四下飞散的是带着寒气冰晶。

“该死！无影，你怎么把它放出来了！”

黑影里哼哼道：“一下子吞那么多，我怎么坚持得过来！”

“辛，你快回去！”

“首领，它好像不太愿意回去⋯⋯”

“它看起来好像要打喷嚏了⋯⋯受不了这里的潮气吗？”那只叫辛的飞兽仰头冲向天空，似乎真的要打喷嚏了。黑影急忙迅速挪动，朝它张开了巨大的嘴巴⋯⋯

一切归于平静。只是那天晚上，临川所有的马匹都有点瑟瑟发抖，噤若寒蝉。它们感觉到空气中压迫的气息。

那天晚上，整个城静得有点不正常。

那队神秘的人马就这样顺利穿越过平国的国境，直接到了昌国。那些人到了昌国之后还是马不停蹄地往南走，沿途用重金贿赂了昌国的各个关卡，速度惊人地立刻横跨了昌国国土。

一路往南。东土的最南边，就是潮湿闷热，有大片土地尚未开化，拥有大片雨林的优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