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摊上事了

这是谢林一二百年来，第十三次面临死亡。

这辈子的命运有点惨，死相据说十分难看。

他随意的靠在路灯下，点燃了一根烟。

额前的碎发凌乱但又显得十分清爽，姣好的下颚线在路灯下更是逆着一层光。谢林一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猩红的一点在烟雾的朦胧中格外突兀。

还有一分零五十秒，他这一辈子，就将结束了。

不远处汽车轮胎与地面加速的声音不断放大，像是狮子张开了口，要将人撕扯，直到血肉模糊，才肯扬长而去。

谢林一将烟头扔掉，用脚捻了捻。

“三，二……”他心里默念，在看到那辆黑色越野车驶入视线以后，他抬起了腿，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样，不断地走向那辆车的正前方。

“小心！”

不是谢林一意料之内的疼痛，转而是一双紧张的小手，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角，接着两个人一块往后扑了过去。

巨大的缓冲力度让两个人直直扑到了地上，许妄被谢林一直接压在了地上，疼的闷哼了一声。

谢林一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两手撑着地，将自己的身子抬起了一点，打量着女孩。

作为一个神，他一眼就能看穿许妄的人生。

那些她所经历过得，她所没经历过得片段全都像是过电影一般从他的脑海中闪过。

不用多看，就能概括出这小丫头注定不幸运的一生。

许妄看着他的眼睛，出了神。

其实她早在谢林一点起那根烟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

这个年纪的女孩，对于帅哥都是毫无抵抗力的，她饶是语文功底够强，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词语能够确切的描述他那张脸。

惊为天人，只能这么概括。

可是许妄能感觉到，在那一瞬间的谢林一，是没有生气的。

他斜靠在灯柱旁，被光罩住的不仅仅是他，还有孤独。

耳边巨大的撞击声让她回了神，紧接着就是人群的惊呼声一波又一波的涌起。

谢林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目光凛冽的注视着前方那一边被围堵的水泄不通的车祸现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想和你说”许妄顿了顿：“活着不是一件容易事情，但是死亡也不是。”

谢林一嘴角提了提，扬起了一个不屑的笑：“真是会多管闲事。”

许妄的火气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她如果没记错的话，刚刚自己好像救了他一命吧？

“狗咬吕洞宾。”

“许妄？是叫这个名字吧。”他嗓音低沉，又像是带着戏谑靠近她耳边：“小姑娘，再不跑，你可就要迟到。”

经他这么一提醒，许妄才想起来，今天出门时间本就比较晚，路上这一耽误，她今天又要迟到了。

来不及思考什么，许妄拿起地上帆布包朝着门口的911便利店冲出去。

远处人群中的嘈杂声在身后不断放大，又是一阵阵惊呼，伴着风声，逐渐向后退。

谢林一又拿了根烟叼在嘴里，没点燃：“看够了还不去管管？”

距离他几百米外的那辆黑色越野车已经被撞的变形，车里的男人走了下来，以近乎疯癫的手段，持着刀向路过的人挥舞，已经有几个路人被误伤。

黑暗中的那抹身影听到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怎么管？”谢彦目光看向不远处被人群包围的地方：“很多事情，我们没有办法插手。”

这是他们作为神最为无能为力的地方。

谢林一冷笑：“所以无辜的人就活该被杀死？”

“这就是命运。”谢彦无奈道。

“这群人类肯定想不到，在濒死之时心中请求的神明，就这样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的血流干，看着他死，却也不肯伸手，帮他一次。”

谢彦看着他那张扔进去千万个石子也惊不起任何波澜的脸有些无奈。

只要一提到这些话题，他们兄弟二人就没有办法交流超过三句。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谢彦将他那把黑伞收了起来，问道。

谢林一冷飕飕地道：“半路闯来的黄毛丫头多管闲事。”

谢彦被谢林一的话逗笑：“不去谢谢人家？”

谢林一：“谢你妈。”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朝着人群的反方向走。

——

许妄从便利店打工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

她揉揉发酸的脖子，脚步慢慢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细碎的月光顺着树梢洒下，混着路灯的光打在她的脸上，衬出了她此时的疲态。

等着红绿灯的功夫，她拿出手机扫了扫今天的消息。

庆大的论坛上还挂着她前几天在礼堂表演的视频，也就是这个视频让她真真切切的刚进入大学就火了一把。

她的微信不知道被多少个学长打听，甚至有好几个胆子大的男生经常在她回家的路上堵着她，这让许妄十分头疼。

正刷着，手机上来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喂，你好。”

“你好？”电话那边发出声轻哼“我可不好啊小姑娘。”

许妄以为是骚扰电话，二话没说摁了挂断。

“有病。”她拧眉，低骂了一声，将手机塞进包里。

谢林一站在对面，看着许妄干净利索的挂了电话，神情复杂。

“红灯”男人魅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马路口的绿灯转瞬变成了红灯。看着许妄刚迈出脚又疑惑的退回来的样子，谢林一心里觉得前所未有的舒爽。

“怎么回事啊今天”

“这红绿灯是不是坏了……”……

许妄有些无奈，她平时天天在这里走，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今天还是第一次赶上这种时刻。

这边已经聚起来不少等红灯的人，人群中的不满情绪越来越大，她紧了紧包，跟着前边已经三人成伍的闯红灯队伍后边，低着头，让人看不出情绪。

“小姑娘，闯红灯可不是好公民啊。”

许妄刚走到对面，抬头便看见了那张上午刚刚被她概括为“惊为天人”的脸，不过，她并没有忘记今天上午，这个男人对她说“多管闲事”。

许妄：“多管闲事”

许妄一个正眼也没给他，丢下四个字就往前走。

这句话，也算是还给他了。

谢林一双手插着兜跟在她身后，女孩的高马尾随着她走路的步伐左右摇晃出好看的幅度，丝毫没有把他跟在身后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看来，是他长得太像好人了？

“许妄，女，20岁，在庆大读大一，住在……”

许妄越听越离谱，她实在是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竟然还能把她查的这么仔细，就差把身份证号念出来。

她停下，带着怒意转身：“你调查我？”

男人好看的眸子那一刻有了些情绪，他故意捉弄许妄说道：“调查你又怎么了？”

许妄抬起脚，重重的踩向谢林一的白色运动鞋：“调查别人的身份信息可不是好公民。”

“嘶……”

谢林一：“小姑娘，你知道我是谁么？”

许妄的身高目测也有168，但还是堪堪到谢林一的肩头，他弯下身子，猛地凑近许妄，此刻两人间的距离不过几厘米，许妄想往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身子根本不能动弹。

她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面前不断靠近的那张脸。

“许妄，你知道吗，我是你们人类口中心心念念的神。”他带着魅惑的声音从耳边不断放大，谢林一嘴角微勾，扬起一个弧度。

风突然刮得愈来愈大，许妄看着面前的男人，额前的碎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嘴角笑容的弧度丝毫没有改变，一身黑色的风衣和夜色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那一刻，许妄仿佛看到了暗夜中伺机的恶魔，妖孽至极。

许妄张了张嘴，但是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在心里咒骂：“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到这样个神经病。”

谢林一听到她心里的声音，皱了皱眉。

她刚才是把自己当成神经病了？

谢林一起身抱着肩膀，嘴角的笑意敛了敛，风一瞬间起了又停。

“小姑娘，可不要随便给我乱扣帽子。”

许妄瞪着眼睛，眉眼恨不得拧到一块去，她反应了一会回应道：“所以，你们当神仙的就以欺负凡人为乐趣？”

“那你们还挺low的。”

“……”

谢林一感觉自己的眉心跳了两下。

要是再早个一百年见识到这姑娘，他保不齐会立马撕烂她的嘴，不过现在看来，倒是觉得十分有趣，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过话。

挺新奇的。

许妄加紧步伐往家的方向走，她余光瞥了一眼，男人的影子在路灯下被拉的老长，她走一步，他便往前进一步。

饶是她胆子再怎么大，这一刻也有些犯怵。

许妄深吸了一口气，二话不说就往前跑。

周围只有不断倒退的风声，她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往前冲，绕过一个拐角，许妄抚着墙边大口喘着气。

她跑这么快，估计没追上来吧？

“你跑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

许妄顺着声音抬头，一时愣住。

谢林一站在马路边，硬朗的五官在路灯的光影下显得十分立体，就像是用刻刀雕琢出的一样。

果然，这上帝之子的脸，就是长得不一般。

许妄平静了一会呼吸，缓缓道：“这位大哥，我猜你们神界应该也有什么规则，就是不能欺负人类那种。”

她斜睨了眼谢林一的表情，没有什么不对，又继续说：“所以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捉弄我这一个小小人类了，不然要是因为欺负人类的罪名被贬下天庭，可就得不偿失了。您说呢？”

谢林一轻笑了出声：“许妄，你是不是神话故事看多了，见谁都觉得是猪八戒啊。”

“……”

“许妄，你知道吗”谢林一抬头，对上她的视线：“你摊上事了。”

许妄：“……”

许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