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一辆标着“法院”字号的警车驶入一片高级别墅区，在一栋欧式风格的洋房前停下，上面下来两个法警，他们摁下主人的门铃，许久，不见人出来，其中一个法警转身看看四周，只有几个打扫卫生的清洁工和园艺师，他重新看着装修考究的房门，又敲敲。

“别敲了，这家人都出去了，一家子整天不着家。”一个园艺师过来对那俩法警说。

“小冯，把传票放这吧。”其中一人看到了邮箱，示意拿文件的冯姓警官过去，后者答应。

正当两人要离开，一辆奔驰车停在门口，上面下来一个被名牌包裹的贵妇，她摘下名牌墨镜，看看不及自己奔驰零头的警车，脸上露出了恐慌：“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你家？”冯警官问。

贵妇点点头，打量着他们：“出什么事了？”

“你好，我姓王，他是我的同事小冯，你的丈夫，李明因账务亏损，现在已经资不抵债，对其名下抵押的财产进行没收拍卖。”另一个警官说。

贵妇看着冯警官把刚刚放到邮箱的传票重新抽出来，上面鲜红的公章和判决犹如晴天霹雳，她趔趄着退到自己的豪车门框上，接过传票的手颤抖的如筛糠。

“峥明，这个给你。”李斯易在一栋陈旧的居民楼下将一个信封交到赵峥明手里。

被叫做赵峥明的高中生摇摇头：“斯易，我不能再要你的钱了，虽然我家困难，可我不能再拿你的东西了，之前的我会慢慢还你。”

李斯易一摇头，把钱强行塞到他手里：“你拿着，先给你爸治病用，我家好，他们能挣，还钱等你家人身体好了再说。”

赵峥明不想拿，装钱的信封掉到地上，李斯易把钱捡起来扔到他自行车车筐里，转身朝一辆帕萨特走去，他走了几步回头：“如果你还把我当兄弟就拿着，过几天高考成绩就出来了，你还是想想你考上大学上哪儿吧。”

看着赵峥明开车离开，李斯易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他很感激李斯易，但每次拿李斯易给他的钱心里总不是滋味，他是男人，强烈的自尊心让他无法释怀。

帕萨特靠边停在马路上，李斯易接起手机，放下的时候没发觉手机从手里滑落……

“一群新兵蛋子，欠练的玩意儿！”班长对着一群站军姿的新兵训斥。

一个新兵颓然倒地，在队尾的一个同伴冲出来过去扶他。

“谁让你出列的！”班长过来把扶人的新兵一脚踹倒在地。

“报告！他昏倒了！”新兵爬起来，但第一动作是过去扶刚刚倒地的战友。

班长又是一脚，新兵躲的心思都没有，他结结实实的迎上这一脚。

“他死了吗！我让你出列了吗！你知道什么是服从命令!”班长无情呵斥灌进耳膜。

看着医务兵把战友背走，新兵立正。

“报告班长！我甘愿受罚！”新兵倔强的说。

“是一整个班，你们都给我听着，你们是一个集体，一人犯错，全班受罚！五公里马上准备，出发！”班长冲着一整个班的新兵训斥。

“我一人担着！”新兵更是个刺儿头。

班长几乎是踱步过来：“你以为你谁啊，在我这充梁山好汉，滚一边去，三班全有，五公里准备！你多加两公里。”他指着面前的新兵吼道。

刚刚昏倒的新兵看着战友们跑远，眼中涌上泪花。

“这个兵叫什么名字？”一个连长又看到那个惹事儿的新兵。

“好像叫赵峥明。”跟着的指导员其实已经认识他了，这新兵一来就是个惹事胚子。

连长看着赵峥明和自己擦肩而过，对方眼神没有任何动摇。

“这个兵我不要，你看他在新兵连，我说鸡飞狗跳算是轻的，他就差把房顶给我掀了，不行退兵！”二连长拍着桌子的不要。

新兵连指导员看着面前的一份考核表：“话说回来，同年兵同地方的以前也见过，这赵峥明为什么就那么护着李斯易，你看他惹事很多都和李斯易有关，反而这李斯易，这个兵倒是规规矩矩。”

“每个兵扒家底子你还有完啦？”二连长看都不看。

“他的成绩怎么样？”一直默默不闻的侦察连长在进行选兵的会上终于开口。

“老周啊，你别说你要。”一连长悄悄凑近他说。

侦察连长周龙腾拿过一连长手中的成绩单，找到那个名字。

“成绩平常，没什么突出的，除了惹事。”一连长翻了两页，没好气的说，他和周龙腾的关系最铁，但今天不知铁哥们犯了什么疯病。

“都不要？”周龙腾看看或坐或站的几个连长和指导员。

一连长不可思议的看着周龙腾站起来，对方把手上的成绩单收好：“都不要我要，就这么定了。还有我的人选齐了，你们继续。”他摆摆手。

侦察连，全团最优秀的连队，挑兵只要周龙腾看上的，就是打到团长那他也得要过来，一个个都是尖子中的尖子，但谁都没想到他会挑这么一个成绩平常的刺头。

“为什么选这个兵？”刚一出门口，一连长追出来。

周龙腾耸耸肩：“不知道，但我知道要了没错。”

“行。”一连长从没见他做事这么不靠谱，转身回屋了。

周龙腾看看表，已经到了快熄灯的时间，估计那群新兵正在打包自己的行李。他悄悄来到新兵连，值班的哨兵想敬礼被他打住。

他凭着记忆来到新兵宿舍外面，蹲在墙根下，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想要知道些什么信息。

“听说了吗，二连长最能在团长那说上话，而且每年提干和转士官的名额他那最多，谁去二连就发达了。”

“四连长那也不错啊……”另一个新兵也呱呱的上来。

周龙腾穿着常服完全一副侦察兵的架势蹲在新兵宿舍窗外，他听着里面的对话，好笑的摇摇头，新兵蛋子毕竟不了解军队，打听来一点东西就胡乱得得。

正当周龙腾准备起身的时候，一盆水从窗口全数倾泻而下，他躲闪不及，在这个冰冷的天被浇了个通透。

“谁！”是赵峥明的声音。

周龙腾一个闪身，赵峥明本来想翻出窗户抓人的没想到对方着实闪的太快，直接一个马趴趴在地上，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周龙腾已经闪到墙角后面消失了，赵峥明不死心，继续追上去，被一群执勤兵抓住。

“反了你们了，还想怎么着？”执勤兵看着这群兵蛋子，老兵还是有这个架势，他一呵斥新兵立刻骚乱大减。

“报告班长，有特务情况，我们去抓特务！”队伍中不知谁用纯正的山西普通话喊。

“就你们这点货，弄个特务来纯粹浪费！都给我滚回去，明天分连不知道收拾你们那狗窝啊！”执勤兵冲他们大吼。

新兵们陆续回去，其中不少人还在咂摸刚才的问题。

忽然，赵峥明冲出新兵的队伍，他径直冲向墙角，墙角的地方，一个穿着常服的军人正把外套脱下来，在他身边有个纠察站着，最先发现赵峥明的也是那个纠察，他指着赵峥明：“干什么，新兵不在宿舍呆着出来得瑟什么！”

穿常服的军人浑身明显湿透了，看到赵峥明后他把正在拧水的常服往肩上一搭，几步跳上一道隔离墙消失不见了。

“下来！”纠察见赵峥明又想追上去。

“就是他，趴在我们宿舍窗口偷听。”赵峥明眼见着就要往那个墙头上冲，纠察一把把他摁住。

“哪来的兵蛋子，回去，再不走我把你拖警卫室去，还没下连队就这么没规矩！”眼看着他就要拿出手铐。

一班长正急火火的找人，看见赵峥明之后马上过去，纠察看是一班长，把人扔给他：“管好了。”语气没有原来的那么强硬。

一班长敬礼。

“我说你从来了就没有给我省心过。”一班长带着赵峥明往回走，他第一次露出无奈的口气。

翌日——

“李斯易、郭明。”果然新兵蛋子的情报做的不是没有来由，李斯易真的被二连长收了，新兵们被叫上各连的车，卡车冒着烟扬长而去。但这并没有结束，还有十几个兵还停留在原地，他们看着空旷的位置。

“难不成我们要被退兵？”过了许久，甚至来选兵的干部都走了，他们一群人一直这么站着，不敢解散也不敢动弹。

“报告！”一个叫文国宏的新兵看见一个中尉朝这走过来。

中尉向周围看看，看周围没人了他看向文国宏：“干什么！”

“报告首长，我们为什么没有安排！”文国宏大声的说。

“没安排么？”中尉看看他们这几个人，几个人用同意的眼神看向他。

中尉想都没想：“站着。”

一群人就这么呆在原位上，一直站着，但没有人动弹，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已经深入骨髓。

又过了一个钟头，队伍中几个人耐不住等待，他们开始左右张望，又过了一段时间，队伍中只有文国宏和赵峥明两人一直屹立，他们甚至连眼睛都没动。

“立正！”忽然，一辆越野车停在他们面前，车还没停稳，上面就跳下一个抹着迷彩的脸，所有的人在一秒钟之内马上立正。

“新兵蛋子，背上东西，马上走！”对方没有挂衔，但这气场明显就是野战部队的作风，不管对方身份是什么，但现在正如他嘴中所说的“新兵蛋子”，是命令就得服从。

一行人背着自己的行李，他们看看周围。

“列队，横向一队！”迷彩脸举起一只手，十几个人马上站成一队。

“看什么，跟上！”迷彩脸跳上车，司机白了这些新兵蛋子一眼，熟练的轰了一脚油门，越野车“蹭”的一下窜了出去。

“快跟上啊！”赵峥明看着车跑出去，第一个冲出去。

车子时快时慢的停到一个训练场前，新兵们拎着背着自己的行李停下，他们都累背了气，或靠或倚的停下，落在后面的几个人直接趴倒在地上。

“哎呦我娘哎，这是啥啊？”最后赶上来的狗娃呼呼的真累趴了。

“都他妈的给我站起来！”越野车上的迷彩脸是跳下来的，他冲过去踹了最前面的赵峥明一脚，本来赵峥明没趴下，这一下真被踹趴下了。

赵峥明扒拉扒拉身上的泥土，狠狠的看着面前的人。

“立正！”迷彩连根本就不看他。

刚站直的时候，一个连的人从远处起步跑过来，他们身上的硝烟和气质完全有异于他们背着脸盆和行李背囊的新兵蛋子，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着霸道的光芒，有意思的是，他们也都没挂衔。

队伍在他们很远处停住，队首的一个人出来，可以看出根本没有命令，等他面向官兵的时候队伍已经整理完毕，队首的人只是照例下达命令，他们身上的严谨和锐气是他们所没有的。

新兵们脸上开始出现不同的表情，而赵峥明却一直盯着站在队前的人看。

队前的人明显的下了道命令，队员们纷纷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识别军人等级的领章贴上，整队的人稍侧头，刚下车的迷彩脸也拿出领章贴上，是个中尉。

“那个人是——”赵峥明忽然发现侧脸的人有些熟悉。

“混蛋玩意儿，站几分钟就散架了，新兵连就是这么训练你们的吗！俯卧撑一百！”中尉气火火的站在他们面前。

新兵们要解下身上的背囊，中尉上去踹了一脚：“负重！”

一行人趴下，几个不服的新兵也被这气势震住了。

赵峥明趴下的时候狠狠的看着中尉和远处的人。

经过刚刚的武装奔袭，加上这一百个俯卧撑，远处一直面对着一连人的军官终于转过身，在他们做俯卧撑的时候，那一百多人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可以看出他们在等着命令的下达。

转过身的军官是上尉，应该就是这个连的连长。

一百个俯卧撑做完，迷彩脸把他们带到那群老兵前面。

“欢迎新战友，我是你们的连长周龙腾。”终于管事儿的开口了。

“你是——”赵峥明忽然开口，完全忘了纪律。

周龙腾看他一眼，迷彩脸中尉上来呼的一脚：“新兵连没教你吗，说话前先喊报告！”

赵峥明被踢得爆了在新兵连的脾气：“你妈的有话不会好好说！”他猛地上去一拳，中尉猝不及防，左脸颊上重重的挨了一下。

所有的人都看傻眼了。

上尉脸上没有表情，他一直看着，好像这一切不是发生在自己的连队。

“要打是吗？奉陪。”中尉上去，猛地一个正蹬，赵峥明直接飞了出去。

倒在地上的赵峥明滚了一下，突来的剧痛让他直不起身，他挣扎着起来，将身上的背囊卸下，顾头不顾腚的冲上去。

“咚！”的一声，赵峥明又趴在地上了，没有了背囊，这下摔得更重。

赵峥明重新爬起来，凭着以前和在新兵连学的那些有的没的招数，野路子王八拳加上刚学的那点皮毛全用上了。

中尉似乎没看见，他简单的躲闪几下，然后一整套的拳脚出去，还是相同的结果。

文国宏发觉不对劲了，他冲上去死死的抱住赵峥明：“你疯了，再这样就被退兵了！”

“退就退，凭什么欺负人，我不仅要退，我还要告他，我弄死他。”赵峥明被文国宏箍的紧紧的，抬起的腿似要踢人但根本使不上力度。

周龙腾压根就没关心这边，他甚至注意力都不在这。

“带他去团长那，”在赵峥明说出最后一句话后，周龙腾眉头微皱，几个新兵把赵峥明赶紧摁住，不约而同的看着连长。新兵们不可思议，“你们先入列。”

周龙腾冲身后丝毫未动的队伍招招手，过来两个人浑身精武的士官把赵峥明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