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赘婿

沧海市人民医院病房

周黎恐慌的看着围在病床前兴师问罪的沈家人，瑟瑟发抖的低着头。

“好你个周黎，竟敢偷窥瑶瑶洗澡，老爷子是老糊涂，把一头狼领进了家门！”

打扮时髦，身材容貌尚可的女人，宛如一个泼妇，手指都快戳到周黎的脸上。

张玉梅，算是周黎有名无实的丈母娘，此刻的她单手叉腰，尽露狰狞之相。

“好了好了，可能是他不知道瑶瑶在浴室洗澡……”

沈权息事宁人，话没说到一半，就被打断。

“什么不知道，瑶瑶洗澡是习惯。行，既然你说他是无意，咱就论论其他。自打进了我沈家门，这个废物做过什么？吃我的喝我的花我的，老娘就是养条狗，也比他忠诚。”

“他可倒好，把一切当成了理所当然，工作不做，交际不会，死乞白赖的盯着咱家瑶瑶。一个捡回来的狗杂种，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呸，做你的千秋大梦！”

张玉梅骂开了欢，不仅引来了同病房的围观，连其他病房的人也是闻声而至。

周黎被十几道鄙夷、不屑、厌恶的眼神盯着，心中涌起绝望。

他试图去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张玉梅嫌弃的见周黎默不作声，哼声说：“算我们倒霉，死不了的话打完点滴回家。”

兴许是围观的人多了，也许张玉梅是要面子的，奇迹的放过了周黎。

目送母老虎离开病房，周黎长舒了一口气。

正主走了，好戏罢场，指指点点的人交头接耳的散去。

周黎脸上挂不住，蒙住脑袋，忍着心酸将眼泪憋了回去。

对于沈家人的恶言恶语，周黎并未心生怨恨，他只是沈老爷子从垃圾堆里捡回去的。

三年前的那个夜晚，沈老爷子不但给了他一个遮风挡雨的家，还与沈家的掌上明珠结婚。

尽管张玉梅拦在中间，用尽各种方法，依旧挽回不了老爷子的决定。

而周黎，除了一张能辨别身份的身份证，其他都是谜。

他只有五年的记忆，就连是怎么到、为什么到沧海市，都不记得。

未被沈家收留的前两年，是拾荒老人莫爷爷挣钱养活。

周黎也想工作，可老天爷似乎在跟他开玩笑，无论做什么，当天都会出或大或小的事故。

这也是张玉梅敌视他的第二个原因。

一个小时后，点滴打完，医生看了一下周黎被沈瑶险些开瓢的伤口，示意他可以出院。

出了医院，周黎本想去菜市场买菜，毕竟惹一家人不高兴，他能做的，就是做饭补偿。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是莫爷爷的号码。

他刚接起，还没说话，就听那边一个陌生男子冷冰冰的说：“你是……莫泰的家属吗？莫泰目前在人民医院，很惋惜的通知你，他得了肺癌。如果要手术的话，请准备好二十万。如果不手术，请来病房将他带回。”

五雷轰顶！

他挂断电话返回医院。

重症病房的病床上，莫泰瘦骨嶙峋，一点肌肉都看不到。

看着周黎进来，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强挺着要坐起来。

“别动！”

一旁的医生喝止住他，对周黎说：“你就是周黎？”

周黎点头。

医生把他叫出去，将莫泰的病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至于手术或者不手术，就看你们自己。如果手术，最好是尽快。”

“手术，一定要手术。”周黎不假思索的说。

如果不是莫泰，周黎当年会被几条野狗活生生咬死，更不会有现在的他。

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好，今天把钱交上，明天一早就动手术。”

医生说完扭头就走。

周黎含着泪进了病房，莫泰挤出笑容，干枯的手掌搭在他的头上，有气无力的说：“小黎，是来接爷爷回家的吗？好长时间，没和爷爷一起吃顿饭了。”

他再也忍不住，抱着莫泰痛哭起来。

莫泰轻拍着周黎的后背，安慰说：“如果沈家待不住就回来，爷爷还能养你。”

“嗡！”周黎大脑轰鸣。

他抬起头，目光中满是坚定。

“爷爷，放心吧，一切有我。”

二十万，放在一般的小康家庭都是一笔巨款。

周黎拿不出来，沈家却拿得出。

沈家在沧海市够不上一流家族，那也是二流巅峰。

他狠狠心，拿出电话，拨了一个存了几年，却一直没有打过的号码。

电话响了五声，动听的女声传了过来。

只是语气，极为冰冷。

“沈瑶，是我。”

“我知道是你，有事说事。”语气依旧冰冷，拒人千里之外。

“我需要钱，能不能，给我二十万。”

“没有。”

周黎急了：“我不是自己用，是莫爷爷得病了，需要这笔钱做手术。就当我借你的，可以吗？”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我有事，挂了！”

“求求你了，我真的……喂！喂！”

电话那头的串串盲音，把周黎的心彻底打进了谷底。

绝望，深深的绝望。

在沈家，唯一还将他当作人看的，就只有沈瑶。

尽管对于爷爷私下决定的婚事极其厌烦，却不违背老爷子的心愿，默默的承受。

对于周黎，她只当熟悉的陌生人，在某些时刻，偶尔会替他说几句好话。

这次意外，将两人微妙的关系，彻底推到了对立面。

“孩子，生死有命，不要为了将死之人，毁了现在的生活。”

周黎倔强的擦干眼泪，说：“爷爷，我会凑齐手术费的。”

他离开医院，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到家刚一开门，就听张玉梅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废物，怎么才死回来？我还以为路上被车撞死了呢，赶紧去做饭，饿坏了乐乐，看我不收拾你。”

客厅沙发上，张玉梅抱着一条金毛，嘴里嘟囔：“乐乐别急，废物去做饭了。”

周黎闻言，双拳紧握，他活的，还不如一条狗。

张玉梅瞥眼，见周黎站那纹丝不动，怒声说：“砸傻了？听不懂人话是吧？”

“噗通！”

周黎双膝跪地，头低下，瞳孔里憋屈的泪水打转，牙齿紧咬。

“妈，莫爷爷病了需要二十万动手术，如果您答应借给我，我会与沈瑶离婚”

说着，周黎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这件事一直是卡在张玉梅心上的一根刺，周黎以为以此为交换，她会同意。

岂料，张玉梅噌的从沙发上站起来，不由分说的将跪姿的周黎踹翻，毫不留情的拿起沈权锻炼用的臂力棒，砸在周黎的头上。

周黎吃痛，本能的起身躲避。

张玉梅不停手，一边追着打一边臭骂：“吗的，早知道你们两个臭要饭的图谋不轨，竟然拿离婚威胁我。告诉你，现在就给我滚出沈家！”

周黎捂着流血的头，忍着全身的疼痛，如一条丧家之犬，被张玉梅轰出家门。

“想从我手里拿走一分钱，别做梦了，废物！”

夜色笼罩，周黎蜷缩在公园的躺椅上，天空黑压压的，亦如他的心。

忽然，手机响了。

他心中微微波澜，是沈瑶的吗？

当看到一串陌生号码，腾起的最后一点希望火光，彻底熄灭。

“喂！”他万念俱灰。

“是周黎吧，我是莫泰的主治医生。明天早上八点将为他进行手术，到时需要你本人到场签字。”

什么！

周黎愣住了，直到医生喂了两声，才回过神来。

“好好好，我一定到。”

电话挂断，周黎依旧是呆愣。

从地狱到天堂，一时间他的思维短路起来。

夜幕之下，从左侧的道路，几个人影急速向他跑过来。

手机的灯光照耀在他身上。

周黎伸展酸麻的双腿起身要走，却被叫住。

“少爷，是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