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川

西洲城萤石街独栋别墅。

复古的别墅门前停着一辆老式轿车，大门被缓缓推开，客厅内的沙发上俯身坐着一个男生。

“小轩，爷爷来接你了。行李都收拾好了吗？”苏老张望了一下四周。

苏起轩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他们呢？”

“你爸妈今天也有事要忙。先跟爷爷回去吧，过几天我让他们去看你。”苏老劝慰道。

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苏起轩起身回房间收拾东西。他现在的心情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失落，明明这么多年来这种该死的情绪他也该习惯了，却还是感觉有什么堵在胸口。随便收拾了一下东西以后他就跟苏老上了车。

“爷爷听说你的高考成绩了，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一路上苏老东拉西扯还是问到了这个问题。车里仍然一片静谧，苏起轩低着头没有任何回应。作为高考保送生的他本来是所有人眼中的希望，却只因为心情的缘故把做了一半的试卷交了上去，最后的成绩可想而知，他并不愿意提。

苏老知道他自己孙子的性格，便没再多问，慈祥的笑着说道：“在学校的压力也的确很大，考的不好不要紧，既然放假了就什么都别想好好玩一下，放松一下吧。”

苏起轩缓了缓神望着窗外。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问道：“那片树林……”

“还在呢，”苏老笑的更开心了，说：“现在可不止是树林了，整座山都是一片绿。前两年倒是有个外乡人找过来，说风景好环境不错想投资开发，最后被大伙儿给回绝了。爷爷跟那些老伙计大半辈子住在灵川，是绝对不会让外人破坏的。”

苏起轩点点头，心中多了一丝欣慰。还在就好，那里已经是他唯一能够放松的地方了。

“这几天下了雨，我来的时候山路不好走。咱们走的是公路，有点绕远，困了就先睡会儿，到了地方爷爷叫你。”

“嗯。”

四个多小时的车程，车子开的四平八稳，苏起轩一路上睡得昏昏沉沉。他断断续续的做着梦，事实上他也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好像看到了一些身影，来来回回虚无缥缈，每次捕捉都只剩下一缕轻烟。

醒过来的时候他还在车里，但车子已经停了，有人在后备箱取行李。他揉了揉眼睛，推开车门下车。

“好久没来了啊，小轩，都长这么高了！”

似曾相识的面孔一个个热情的凑过来，苏起轩不自然的回应了他们的招呼，避开人群环顾四周。

转眼已经过了很多年了，但是这里依然没有变。西边是通向城市的宽敞公路，东边是环绕了半个小镇的山，周围是延伸出去的平原与河流。以前没有这么多树，每年都是大家组织上山植树，现在已经放眼一片清新的绿色。从远处看遍眼的绿色之中夹杂着蓝色的小溪河流，以及错落有致的房屋。

灵川，一个坐落在山脚的小城镇，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仿佛连吹过来的风都是充满灵气的。苏起轩深吸了一口气，沉重了许久的身体终于变得轻松起来。

跟苏老提着行李回到他的老宅子。苏起轩有点愣神：这里是传统老宅，外型近似四合院般独门独户，建材也是上好的实木，搁以前倒是挺稀罕的，但是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住了，两间东厢房早就拆建成了仓库。住惯了大城市突然看到这种房子还是有些不习惯。

苏起轩推开房门，一股浓浓的油墨味扑鼻而来。这个味道……虽然时隔多年他却仍然熟悉。早年间，苏老是这一带出了名的收藏家，十分喜欢古玩字画，没事的时候也会自己练练手笔，所以屋子里总是有一股笔墨香气。再次闻到这个味道，仿佛远离城市的喧嚣和浮躁，苏起轩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他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字画，打开窗子通风。

“哎呀，光顾着收拾厢房，忘了收拾这些了！”

苏老拾掇着满屋子的笔墨纸砚，忘东忘西已经是他的老毛病了。苏起轩叹了一口气，拉上行李箱去仓库隔壁的东厢房。

晚上，月朗星疏。徐徐清风格外凉爽，苏老已经睡下了，在对面的屋子里打着呼噜，苏起轩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乘凉，并不觉得吵。他的房间原本被当成了储藏室，是临时收拾出来的，再加上是老宅子所以一股霉味，还要等味道散干净。也是因为小时候住惯了这间屋子所以他不想住别处。

（叮……）

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苏起轩下意识的扭过头，月光映照下周围的一切都无比寂静。他想可能是自己听错了，并没有在意，起身回房间准备睡觉。

（叮叮……）

声音再次传来，苏起轩伸手拉开床头灯，坐起身想仔细听，声音却转瞬即逝。他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总觉得像风铃的声音，但这里街道错落，东西邻居都有几十米远，别家的声音听不到，他家里也并没有风铃。还是有点不放心，他忍不住下床推开门。

（叮叮……叮叮……）

这次的声音更加清晰，似乎就在耳边，苏起轩也被吓了一跳。他皱起了眉，感觉声源似乎就来自……隔壁的仓库！这个想法刚一产生就被他给否定了，苏起轩拍着额头想让自己更清醒些，他不希望自己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但耳边的声音一阵比一阵清晰，苏起轩被扰的有点心烦意乱，就算他拼命安慰自己“可能只是听错了”也无济于事，躺下也仍然睡不着。

于是他拿起窗户上的手电筒，准备去仓库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