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梦魇与猫大爷

火焰吞噬了整栋大楼，黑烟冲天而起，婴儿尖锐的哭声从大楼里破空传出。

一个男人躺在地上，脸贴着灼热的地板，不省人事，身旁坐着啼哭的婴孩，家具爆出阵阵裂声。

黑烟滚滚，夹杂着火星儿，像无数只橘金色的蚂蚁，转瞬即逝。火光中，有九条如章鱼触手般的东西在挥舞，但渐渐失去了生命力。火焰好像要把空气也一并融化。

一个身穿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背对着婴儿，他抱着一名女子，女子的眼睛看着孩子，充满了怜爱，血液从她的嘴角流下。

中年男子抽出了女人腹中的刀，鲜血如注。右手无名指上的指环在焰火中光彩熠熠。

女人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抱抱她的孩子，但手被踩住了，婴儿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

突然母亲的脸被踢入了滚滚的火浪中。

“妈！”齐源从梦中惊醒，满身大汗地坐在床上大喘气。

神智恢复过来的齐源明白这只是一场梦，但却梦得异常真实，梦中那个女人的脸正是妈妈的模样。

他觉得口渴，便下床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客厅的电视正在播放着《古剑奇谭》，沙发上一个穿着跨栏背心和大裤衩，略有点秃顶的男人就是齐源的老爸——齐昱。

齐昱从沙发上翻身而起，跨栏背心上的“中国”二字随风鼓动，他抄起茶几上的相框，把脸贴在照片上，照片上的女人安静端庄，她端坐在椅子上的样子好像持续了千年，谁也无法撼动一分。

“苏苏，你知道吗？电视里也有个叫苏苏的，只不过你叫涂苏，他叫百里屠苏，但是我还是觉得你的名字好听。”

涂苏，齐源的母亲，死于一场车祸。母亲死后，齐昱一个人把齐源拉扯长大，一老一小过了十六年。

齐源无奈地看着“宠溺状态”下的老爸，喝了一大口水，恍惚间觉得脚下漂浮不定，像是坐在一艘渡轮上，接着重心无法稳定，便靠在沙发上，过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

又是地震，宁城发生地震已经司空见惯了，只是近几年出现得格外频繁。

这时，电视里插播一条地震新闻，告诫民众做好预防，及时逃离地震区。

齐源看向窗外，这一区的居民因为地震已经搬空了，只剩下齐家父子在这里镇守江山。

“我去买早饭了。”

齐家的一日三餐皆由齐源负责。

出门，看向太阳，阳光有些刺眼，齐源还在想那个梦，梦中那张女人的脸和照片上的妈妈一模一样，这个女人是谁？那两个男人是谁？那个婴儿又是谁？

这些问题已经在齐源的脑子里积压了好久，正是因为每天都做着与他毫不相干的梦，导致他神经衰落睡眠不足，整个高三的复习状态一日不如一日。

就在高考前一晚，梦境更是真实得令人发指，他甚至瞧见了那个身穿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右手上的戒指。

接下来的高考三天可想而知，齐源几乎场场都是打着哈欠流着眼泪写的。果然，成绩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各科成绩烂成史上最低，就连他一向骄傲的语文也没脸告诉江东父老。

所幸他的江东父老，所有的邻居都搬走了，所以齐源不担心在买油条的时候会遇到熟人。

由于居民大量减少，齐源不得不骑车去更远的地方。在返程中，泊油路上亮闪闪的，像是洒了一地碎钻。

玻璃渣？因为地震而震碎了的玻璃应该集中在道路两旁的墙体附近，道路中央怎么会出现这么多？难不成是附近的补胎店老板的发财手段？不可能，发财也不会来这“无人区”里。

齐源放慢速度，歪歪斜斜地朝家的方向骑去。

阳光下，那些如碎钻般的玻璃渣竟无声无息地慢慢汇聚起来。

回到家楼下的齐源，连自行车都没锁就向楼道里黑暗的地方瞅，时不时还学一两声猫叫。

“喵~喵~”叫唤数声之后，齐源打开挂在车把上的塑料袋，将袋里的白馒头撕成两半，热气随着香气悄悄地在阴暗的楼道里漫延。

黑暗里，出现两颗发光的绿色宝石，接着一只一身黑猫从暗角里幽幽地走出，它看了看齐源，又嗅嗅地上的馒头屑，一声不吭直着尾巴就走。

“行行行，你是大爷。”

齐源往手上倒了些豆浆，那只黑猫才慵懒地返身，舔了几口，又欲离开。

“你还来劲了？”

齐源无奈地将油条撕成小块，掺着馒头屑，一并放在手心里给这位猫大爷送去。

这位大爷终于放下架子，嚼几口馒头油条，舔几口豆浆，样子快活似神仙。

“我吃什么你也吃什么，你的待遇和我一样。”齐源顺着黑猫的毛发捋去，又挠挠它的下颚，这时齐源第一次摸它的身体。黑猫眯着眼享受的模样使齐源忘记了所有的不开心，什么成绩什么分数都不及喂猫重要。

这是只一直在这区流浪的黑猫，众人搬走后，主要食物来自于齐源家，而齐源的厨艺一流，于是它的毛发也养得光滑顺溜。

“咦？这是……伤疤？”齐源发现黑猫的身上有一道长长的闪电状疤痕，触目惊心。

“你和哈利波特一样，都有闪电。”

黑猫眯着眼打哈欠，似乎已对伤疤之事不在意了。

“既然你有闪电，哈利波特也有闪电，就叫你……大哈吧！”齐源激动地叫了起来，可那只猫好像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就挣脱了齐源的手。

“算了，还是叫你大爷吧。”

黑猫已遁入黑暗，这时转头对着齐源叫了一声。

“这……这算是答应了？”

黑猫又叫了一声后便踪影全无了，留下齐源一个人在楼道里呆立。

回到家后，老爸的脸贴着妈妈的照片睡着了，电视还亮着，里面那个叫百里屠苏的主角好像控制不住体内的焚寂煞气了，齐源拿起遥控器想要关掉，而这时老爸的声音悠悠地从身后的沙发传来。

“别关，看着呢。”

“你都睡着了。”

“没睡……对了，今天几号？”

“今天？”齐源意识到局势不妙，平日里绝不过问他学习的老爸难道也变得和外面的妖艳贱货一样，开始重视分数了吗？

只见老爸郑重地将相框放回茶几，缓缓起身，直视齐源。

“老实告诉我。”

齐源低下头，他没脸告诉老爸自己高考失败的事情。

“今天是不是超市在搞促销？”

“啊？”

说完，齐源只看到那件跨栏背心上的“中国”二字在光芒万丈！

又只剩自己一人在家，齐源打开社交软件，里面的好友少得可怜，他的手指刷着朋友圈动态，在一个头像是吃着西瓜的大眼少女处停了下来，虽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齐源却将它看了又看——功夫不负有心人。

“真好啊！”

他关掉手机，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思考着那个梦。

他查过资料，甚至翻阅过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但都没有找到解决方法，现在他正尝试一个古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打开电脑，玩命地刷着电影动漫……

今夜，那个梦会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