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纤纤,你这地儿还真不错,又安静离市区又近。”慕容华宙蹦来蹦去的四处观望,望着纪纤如笑笑咪咪道:“我出国这两年你混得不错嘛。”

纪纤如放下画笔走在落地窗前,外面垂下几株吊兰,她微微扬起头仰望着天空,天还是那样蓝,以前她抬头看蓝天的时候沈宇琛总是在身后捂着她的眼睛亲昵的让她别看,说是伤眼睛。

这些年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仰望蓝天,阳光刺进她的眼里伤进她的心里,直到泪眼模糊他还是没出现。

“纤纤,你又想他了?”华宙关心道。她不是又想他了,而是一直都在想从未停止过。她很想忘记,可那些记忆的碎片却在的脑海里不愿离去。

真应征了那句话,越是想忘记的东西越是记忆犹新。

想起七年前他们初遇的时候,那年她也不过二十岁,在XX美术学院念大三,学国画。本来她父母要送她出国,但她自己坚持要在国内念书,再加上姥爷也说中国人是国画祖宗干嘛非得跑出国去跟洋鬼子学,所以她父母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她本来就有画画的天分,打小就跟着姥爷学习,而且文化成绩也很优秀,国内的美术学院自然是由她选了。

那日的天空还是这般蓝,阳光和煦、微风拂面,她下课和室友准备去吃饭,刚走出教学楼,就听见教学楼楼顶有个女孩儿边哭边大声吼叫,接着就听见“扑通”一声,待大家反应过来那个女孩已经躺在了血泊里,地上弥漫着血腥的气息,紧接着就是各种噪杂尖叫声。

警察很快封锁了现场,然后开始寻找目击证人。在场的很多女孩子吓得直哆嗦动都不能动,甚至有些还昏厥过去,问了几个男学生他们也都支支吾吾。

纪纤如迈着步子走上前拍了拍一个男警察的肩:“我刚才看见了。”

男警察很惊讶连男生都被吓到了,这个女学生却如此镇定居然跟没事儿似的,莫非是来捣乱的。他正色道:“同学,你真的亲眼看见了?这种事儿可不能开玩笑。”

纪纤如点头,眨巴着大眼睛:“当然了,她刚才跳下来的时候嘴里喊着‘我爱什么什么的’,我想多半是失恋吧,哦对了。”

说着她掏出怀里的照相机递给他:“我刚才照了几张照片,她应该是自杀的。”

她说话的时候很镇定,思维很清晰。她一头俏丽的短发,皮肤白净,睫毛又弯又长都可以放支铅笔了,两片樱桃红的嘴唇灵巧的动着。用朱唇皓齿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另一个中年警察走过来:“宇琛你这里怎么样?”

沈宇琛反应过来,对他说:“哦,龙队刚才这位同学拍了些死者坠楼的照片。”

“坠楼的照片?”他看了看身旁这个同学,居然还是个女的,不得不佩服她的冷静:“小姑娘不错嘛,真是女中豪杰。”

女中豪杰?她只是小时候喜欢看些推理的小说、漫画加电影,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她不好意思的笑笑,露出两个小酒窝,“多谢夸奖。”

龙队嘴角微微上扬:“不过你这照相机我们先要征用一下。过后我再让人给你送过来。嗯,你是哪个系哪个专业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纪纤如从包里掏出笔把自己的资料都写在便利贴上爽快地递给他。

差不多一个星期这个案子终于侦破了,死者是为情自杀。当时纪纤如她们寝室还茶余饭后讨论了很久,说那个女生太傻了居然会为了一个“情”字而自杀,可多年过后自己做了那样的傻事,才知道傻的不只那个女生一个人。

没过多久,学校和公安局还特意给纪纤如颁了个奖,说她遇事冷静,学院院长亲自把她叫到办公室表扬了她。纪纤如走出办公室还想着自己的照相机呢,那是她姥爷专门托人从德国带回来给她二十岁的生日礼物,自己都还没玩儿热乎呢,现在倒好怕是要充公了。她正琢磨着要不要亲自去警局认领?她正想着,手机开始叫了起来。

“喂,请问是纪纤如同学吗?”一个很有磁性的声音,真好听,“请问是纪纤如同学吗?”对方又耐心的问了一遍。

“哦,我是。”纪纤如仿佛如梦初醒般应了一声。

“我是L警局的警察,我今天是来还照相机的,我在你学校的校门口,请问你有时间出来一趟吗?”

她心里正琢磨这事儿呢,纪纤如难掩内心喜悦,忙说:“你等着,我五分钟就到。”

挂了电话,她飞快的跑到校门口,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真是平时缺乏锻炼啊,骨头都老了。

有个人递给她一瓶水:“喝点水吧。”她抬头一看,微微有些发愣,这不是那天那个警察吗。他今天穿着便装,一件蓝色T恤搭配牛仔裤,不是什么名牌但很整洁,看起来很清爽。

纪纤如道谢后接过水“咕噜咕噜”喝了小半瓶。

他朝她笑,他笑起来也有两个酒窝,眼睛像两个倒挂的月牙,看起来很阳光。

其实他长得并不十分好看,可他站在阳光下影子长长的,身上披着落日的余晖,整个人都绒绒的,很迷人。

纪纤如老是在想,或许就是这一幕自己爱上了吧。

“这是你的照相机,等了很久吧?”他把照相机递给她,依旧笑着的。

“还真等了很久。”她接过照相机莞尔一笑。

“可是进口货,换了谁都得着急啊。”

“是呢,好心人送的。”

“那你运气真好。”

“当然。”

他顺手递给她一张纸巾,指指她额头上剔透的小汗珠:“擦擦吧。”

这天气虽然已过盛夏,可这北半球的气温还是居高不下,她笑着接过纸巾,“谢谢。”

声音很甜美。

两人相视一笑,脸都不住红了起来。他主动打破尴尬,“我叫沈宇琛。不如我请你吃饭吧。嗯……答谢你帮助我们破案。”

反正都没课她微笑着点点头:“好哇,那要不要再加一个好市民奖?”

她笑起来很好看、很爽朗,一点都不做作。他笑笑说:“成,没问题。”说完就让她等一等,自己跑进学校旁边一家文具店里去,买了张大奖状写着“纪纤如荣获好市民奖”,纪纤如也很高兴的道谢接过。

他请她吃的是路边摊,她很喜欢,小时候总是和华宙偷偷跑出来吃,每人一碗豆腐脑,就算回家拉肚子也乐呵呵的。

“想点什么?别客气啊。”他轻声问她。

“一碗豆腐脑。”

“豆腐脑?”沈宇琛有些好奇:“你吃的下?”

“怎么吃不下?”

沈宇琛想起那天她的镇定,又觉得自己多虑了,笑道:“没什么。”

“你是担心我看见过那样的场面,怕我吃不下?”

他点点头:“我刚做警察那会儿,看了那样的场景大半月都没敢吃那东西。”

纪纤如“扑哧”一笑:“我从小就看推理悬疑的小说和电影,所以不怕。”

“没想到你那么血腥啊。”他开玩笑道。

她也不是那种爱生气的人,俏皮地回答:“对啊。”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很开心。她总是唧唧喳喳、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而他总是个耐心的倾听者,听她讲童年的趣事儿,学校的八卦。原来她今年二十岁,比他小五岁。原来她喜欢看漫画,喜欢柯南,喜欢福尔摩斯,喜欢国画。她喜欢吃中餐,喜欢正宗的川辣味儿,也喜欢海鲜。她不喜欢做事的时候有人打扰,她不喜欢吃牛排,不喜欢吃披萨……她谈吐随意但不失优雅,偶尔讲到开心的事儿就会把下巴蹭在指尖上眯着俩大眼睛露出两个小酒窝,讲到伤心事儿的时候就微微垂下眼帘。

饭后他送她回宿舍,校园的泊油路上,两旁高大的法国梧桐中间有两条细长的黑影。微风拂过脸庞,她细碎的刘海儿被随意的吹起,清秀的柳叶眉,两个大眼睛里活脱脱有两颗黑珍珠,路灯的灯光洒在她脸上像极了金色瓷娃娃。

回到寝室她总是又蹦又跳,独自在哪儿傻乐,室友们问她怎么回事儿,她也只是笑而不语。她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早上起床的时候嘴角都是弯的,她对着镜子拍拍脸:“怎么我脸这么僵硬?”

林白玄瞥她一眼:“你笑了一晚能不僵吗。”

正在化妆的程悦忍不住“扑哧”一笑:“还五彩祥云呢,又不是端午节,你在梦里写对联呢。”

啊?她昨晚说梦话了吗?她努力的回忆着,她昨晚好像真的做梦了,她梦见他……他是一个大英雄每天都踩着五彩祥云来接她。这情景不是紫霞与至尊宝的吗?只是词儿改了下。后来有一次她把这梦讲给沈宇琛听,结果隔天他电动摩托两侧就贴了几朵云彩,还写着五彩祥云。他说:“你的人民警察大英雄驾着五彩祥云来接你了。”

她歪着头俏皮地问:“这也可以?”

把头盔递给她,他说:“怎么不可以。英雄和云彩都有了,还不上车?”

她倒也爽快,戴好头盔仰仰头,得意的坐上去,还大声吆喝着:“出发。”

其实她从来没有仔细看完过那部电影,只是偶尔在电视里看几眼,听同学摆谈几句。后来他们分手后她才看了完整版,电影里的原话是,至尊宝抱着奄奄一息紫霞仙子,她说“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却猜不着这结局。”

其实她也没猜中这结局,她没猜中有一天他会不要她,会离开她。

华宙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嘿,走吧去吃饭。”

纪纤如摸摸自己的肚子还真有些饿了,给小水说了声就和华宙出去了。小水是在画廊里帮忙的,是个聋哑姑娘但很有绘画天分。本来她俩每天中午就在画廊做饭吃,但今天华宙回国,所以出去吃一会儿给她带些回来。

“你出国这两年怎么样啊?”纪纤如打破沉默。

慕容华宙学设计的,和纪纤如年龄差不多。现在已经是国际上知名的设计师了,除开家世和美貌外人家真是凭本事的。本来三年前就要出国再深造去的,那时纤如刚和沈宇琛分手,她就只好为了二十几年的革命的谊留下来陪她,延后一年出国。

华宙俏皮地笑笑:“挺不错的,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咱这中华大家庭啊。”刨了口饭:“我要好好把这一肚子洋水给洗洗。”

纪纤如嘴里包着口饭,强忍着笑。

慕容华宙从包里掏出一张请柬,红红的硬纸上贴着两个剪纸小人儿,她说:“纤纤我要结婚了,下下月三十,其实算起来差不多还有三个月呢。”

结婚?记得那时沈宇琛向她求完婚后,她高兴地跑回家把这好消息告诉父母,这纪老爷子和夫人倒是大吃一惊。因为纪纤如找了工作后就说想独立,所以自己住在外面,二老知道女儿的脾气也就不反对,只是让她周末回家住就成。还真没想到这女儿竟然有一个交往四年的男朋友,而且都开始谈婚论嫁了,二老当然生气,纪母当场就大发雷霆,后来纪纤如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纪胜海才当和事老说先把沈宇琛带来让他们见见。

纪纤如开心地抱着纪胜海大赞他是好爸爸,又立刻跑去找沈宇琛,把他带回家。

其实从平时纪纤如的言行举止和穿着打扮沈宇琛就知道她出身一定很好,只是他并没有想到她出身会这么好。爷爷是老一辈革命家,爸爸是云胜集团的董事长,她大哥纪轱輈也是官场上的风云人物。

来到高级别墅区,门口站的全是黑人警卫,高大的白色大理石柱,见他发呆,纪纤如挽着他的胳膊小声地说:“宇琛,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你从来都没问过我。”

见他仍旧没说话,纪纤如又撒娇道:“我不管,反正你已经向我求了婚,我也答应了,你必须要娶我。”

沈宇琛握了握拳,豁出去了,她牵起纪纤如的手走了进去。纪纤如跟在他身旁乐得像一只有鱼吃的小猫咪。

“听说你是S分局的警察?”纪老爷子说话虽然平和,但总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他很恭敬的回答:“是的,伯父,我是刑侦大队的。”

纪老爷子点点头,一旁的纪母笑笑,那笑容让沈宇琛和纪纤如都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小沈啊,听纤如说你是孤儿?”

纪纤如没想到母亲会这么问,娇声道:“妈……”

“我问小沈,你插什么嘴。”纪母严肃地打断她。

沈宇琛笑着拍拍纪纤如的手,又朝纪母恭敬的回答“是的,伯母。”

“我听说前些日子你还有一个好朋友犯了事儿,马上就要被判刑入狱了?”

沈宇琛顿了顿才说:“是的伯母。”

纪母瞥了他一眼,说:“这样的话我们很难把女儿交给你。”

纪纤如听母亲这么说有些不高兴了,“妈,你都说些什么啊?那又不关宇琛的事儿。”

纪母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地说:“我说什么你们听不懂吗?我的意思是你们俩不合适。”

纪纤如愤愤地拉着沈宇琛起身往外走,沈宇琛却拉住她,又对着纪母很真诚地说:“是,伯母,我从小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但这并不影响我和纤如的感情。我朋友的案子现在还在审理,我相信他是被冤枉的,因为法律是公正的。伯父伯母,我是真心喜欢纤如爱纤如的。我知道我买不起珠宝钻石、豪宅别墅,但我有固定的工作,我们的日子还是过得很幸福。今天我到这里来是希望伯父伯母能答应我们,我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祝福,我一定会好好待纤如,我会尽我的全力让她过得开心。”

纪母还想在说什么,纪老爷子扯了扯她衣袖她才作罢。

后来她母亲让女儿回家吃晚饭,纪母给纪纤如说了些让纪纤如觉得乱七八糟的事儿,最后她和纪母吵了起来,她从小到大多好的家教啊,居然敢朝着母亲大吼大闹,挨了个耳光后就摔门而去。

她以为这样抗议,自己就能和他细水长流。只是一切都是她想的太简单。

华宙拍了拍纪纤如的手:“你现在怎么老爱发呆啊,想什么呢?”

是啊,她怎么老爱发呆啊,以前她是多么活跃多么话唠啊。因为她知道无论她怎样叽叽喳喳都会有人听,她总有个忠实的倾听者,最忠实的fans。

可现在fans也弃她而去了,她叽叽喳喳给谁听呢?她摇摇头:“没有,你真幸福,我替你高兴。”

华宙夹了块肉放进嘴里:“你替我高兴我相信。可你说你没想什么我就不信了,纤纤咱打小一块儿长大我还不了解你么?”

她顿了顿又说:“其实我不想这么早结婚的,不过两家老人都在催,所以没办法。我还想等着同你一起做新娘呢。”

纪纤如放下筷子,严肃地说:“华宙你可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啊,一份爱情能得到长辈的赞同与祝福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华宙重新把筷子塞回她手心,笑笑:“知道了,知道了。不过你要答应我,忘了沈宇琛,重新开始。”

“好。”

“你可别骗我,记得两年期我出国的时候你就答应过我,可现在回来你却还是一个人。”

“有些事情是要讲缘分的。”纪纤如笑笑转开话题:“诶对了,怎么没见你家梵骜?”

梵家和慕容两家本来就是世交,早在祖辈时期两家就给他俩订了娃娃亲,是同性就结拜为兄弟或姊妹,异性就结为夫妻。只是后来梵家移居去了香港,现在是香港有名的珠宝商。刚巧华宙也是设计钻石珠宝款式的,在一次珠宝晚宴上与梵家二少爷梵骜邂逅开始了他们甜蜜的爱情和令人羡慕的因缘。后来两家人知道后都笑得合不拢嘴,传为一段佳话,大家都说是祖辈显灵呢。他们从来都是如胶似漆的,虽然分隔两地,但梵骜经常都来这边看她。

“他说要亲自设计婚礼场地。我呢就设计婚服和各种首饰。所以我们约定直到结婚时才见面。”华宙长着一双丹凤眼,笑起妩媚撩人,“哦,对了,因为我们家在北方,他们家在南方,所以我俩决定把婚礼的地点定在上海,折个中。到时候你一定要去啊,还等着你做我伴娘呢。”

“伴娘?”

“是啊,我们不是说过吗,咱俩谁先结婚,另一个就做她伴娘。等我把衣服和首饰设计好了就给你送过来你试试。”

纪纤如记得小时候她俩经常玩儿家家酒,就因为她剪了短发所以经常反串“爸爸”,华宙就是“妈妈”,她俩的宝宝就是传说中的泥娃娃。还记得那句歌词儿是“我做他爸爸我做他妈妈永远爱着她。”

直到俩人都找到了自己的白马王子后才结束这不正道的“夫妻关系”,所以就约定谁先结婚另一个就是伴娘。想到这纪纤如不禁抿嘴一笑:“当然记得了,到时候你把礼服送来吧。”

华宙吃完狠狠的打了个嗝:“嗯,真饱。”见纪纤如笑,她问:“笑什么?”

“我笑你那样子,哪像慕容家的大小姐。”

“是啊,纪家大小姐就不得了了啊,吃个饭都打包。”

“我这是节约粮食。”

“是是,诶,对了,你为什么不买狗粮,弄这些饭菜那么麻烦。”

“我都说了,节约粮食,你问过多少次了。”

慕容华宙撅撅嘴:“得了吧你,上次我们说好去吃西餐,你还是先把饭给Haso做好,才和我们出去的。”又满不在乎:“不说就算了。”

纪纤如见她那样子挺可爱的,摇头笑笑。让老板又炒了些菜送去画廊给小水。

Haso以前是街边的一条流浪小狗,就是传说中的中华田园巡逻犬,其实就一只黄毛“土狗”。

当时她和沈宇琛正乐呵着边走边吃烤串呢,见一只骨瘦如柴的小狗摇着尾巴两个黑溜溜的大眼盯着他们,纪纤如母性同情心泛滥就合着沈宇琛的把烤串都给了它,后来这小狗就跟在他们身后撵都撵不走了。

纪纤如见小狗很可怜就摇着沈宇琛的胳膊撒娇:“宇琛,这小狗好可怜,要不我们收养他吧,宇琛。”沈宇琛还能说什么,只得点头同意了。

他俩用箱子和旧棉布在阳台上给小狗搭了个窝,又给它洗澡吹毛,小狗很听话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把它放进窝里不一会儿就熟睡了了。

这就是一只流浪狗的安乐窝,其实它奢求的不多,它不要小资情调的生活,不要大鱼大肉的午餐,它只求温饱,只求一个属于自己的安乐窝。

纪纤如趴在地上看着小狗睡得那样香,转头对正在收拾残局的沈宇琛道:“你瞧,它睡得真香。”

沈宇琛过来摸摸她的头,吻了她的额发,轻声道:“是啊,那我媳妇应该怎样回报我呢?”

纪纤如“咯咯”直笑起身,她说:“那我做饭给你吃?”

说到做饭,上次她差点没把沈宇琛的厨房给拆了。记得那是她第一次来他公寓,本来是沈宇琛想亲自做些菜要欢迎她第一次到他的小家。

可纪纤如非得说她也会做饭,抢着说让她来做,说什么这年代要拴住一个男人的心先要拴住男人的胃,好媳妇要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当时沈宇琛还感动得一塌糊涂,说自己得了宝,能有这样宜室宜家的媳妇。

这纪纤如吹起牛来是一套一套的,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完全忘记自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拿着自己刚在超市新买的菜谱就蹦着进了厨房。后果自然是……唉,好媳妇真是上得了厅堂“吓”得了厨房啊。

沈宇琛现在想起来还是后怕,直摇头,自己起身去了厨房。纪纤如在后面扮了个鬼脸。

“宇琛,给小狗起个名儿吧,我们不能总叫它‘小狗’吧。”

“嗯,叫Haso得了。Sharehappinessandsorrow。”

“Haso?”纪纤如心里乐了乐:“好,就叫Haso。行啊宇琛,看不出你还会洋文啊。”

沈宇琛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鼻尖,亲昵道:“那是,要不怎么配得上咱家小妞呢。”纪纤如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朵沐浴在春光下的幸福小红花儿。

纪纤如吃饱了满意的摸摸肚子笑笑,看见沈宇琛把剩的饭菜都倒进一个小碗里她疑惑的问:“你这是干嘛?”

“喂Haso啊,节约粮食。”

纪纤如“哦”的点点头,忽然得意的说:“看吧,我聪明吧?”

“为什么?”

“你看收养了Haso剩菜就不用倒了,而且它还可以给咱看家呢。”

沈宇琛用手轻轻捏了捏她微红的脸蛋,他说:“是,我媳妇儿当然聪明了。”

纪纤如蹲在地上看着Haso吃得那样香,自己也笑了,Haso都快五岁了。她轻轻地摸摸它的头,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他都离开她快三年了。

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她朝客厅望了望,聂蓝怎么来了?她低头看了看表,这大中午的没到晚饭时间呢。

“什么事儿笑得这么开心?”聂蓝边脱外套边说。

她在笑吗?她看着落地窗前自己的影子,真的是在笑,嘴角上翘,眉宇舒展。她好久都没这样笑过了,“哦,我见Haso吃的很开心。”

他慢慢走过来,拍拍她的肩露出洁白的牙齿:“这样笑起来多好看。”

“说的好像我没笑过似的。”纪纤如没好气地说。

“倒也不是你没笑过,只是你很少这样笑。”聂蓝也不生气,而是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她有些不自在的走进客厅。

“我想吃你煮的面,刚开完会还没吃早饭呢。”他朝她笑笑。

聂蓝这人虽然脾气有些古怪,但很够义气,在她最需要的时候还给自己找了住处。她拿了围裙走进厨房。

三年前她和沈宇琛分手后回了家,她以前很活泼好动又爱说话,可回家后却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纪老爷子和夫人担心她做什么傻事所以就让佣人守着她。可一个真正要做傻事的人谁守得住,她还是趁阿姨没注意做了傻事。

幸亏发现的及时,醒后她谁都不愿意见,其实她明白她和沈宇琛分手父母一定插了手,她恨父母,她想逃避,她不想见到他们,甚至不想见任何人。

躺在病床上,纪纤如呆呆的看着窗外,眼神空洞,她想起小时候学过的一篇课文“山的那边是什么,山的那边还是山”,这高楼的后面是什么,高楼后面还是高楼不会再有沈宇琛,她的沈宇琛。

她索性闭上眼睛,她梦见他们一起爬华山的时候……

当时为了庆祝他们交往四年所以他订了两张去西安的火车票,说要带她去爬华山。她开心的不得了,自己早就想去见识一下“北瞰黄河,南签秦岭”的华山了,所以很愉快的就答应了。

“自古华山一条路”,这话果然名不虚传。他们在山脚下随便找了家旅店放下行李,说是旅店其实就是山脚下人们住的地方,空房多所以用来赚赚钱讨生活。他们去买了票,因为要天黑后才让游客上山,所以他俩就趁机到处逛逛。去小庙里上上香,添添香油钱,许个小愿望。

山脚下的人们可真会生活,一帮人围着个半圆听人拉二胡唱小曲儿,男女老少都有,其乐融融,纪纤如他们也站在一旁围着听着乐着,其实他们根本就听不懂在唱些什么。这里还有很多卖金锁的人,听说情侣把刻有名字的锁到山上去挂着就会长长久久,纪纤如一听花了十一块大洋买了个大锁。后来走到另一家也有卖锁的,才九块,纪纤如嘟嘟嘴:“宇琛这里才卖九块,那边的老板坑我们。”

他笑着刮了刮她鼻子:“十一块更好,一心一意,一生一世。”听了他这样说,她也开心地笑了笑。

上山的时候他背了个很大的登山包,她还嘲笑他不就爬山吗,真是小题大做,他也只是笑着说:“又没让你背,你只管爬山就行了。”

山上的气温越来越低,动着的时候不觉得冷,还出汗呢,可这一停下来凉风一吹,她鸡皮疙瘩都起了。她用手环抱着肩坐在石头发抖,又冷又渴,想着爬山而已嘛又没带什么钱出来,没想到这山上的水真是贵的要命。他把包打开给她披上一件军大衣,自己也套了一件,又递给她一瓶水,她“咕噜咕噜”差不多喝光了,忽然停住递给沈宇琛。沈宇琛拍拍包:“这还有呢。”她真的忍不住给他个大大的拥抱:“宇琛你真好。”

几经辗转他们终于到了东峰如愿以偿的看到了日出。山上日出和海上日出还真不一样,她想起姥爷以前念过的宋太祖的诗词“太阳初出光赫赫,千山万山如火发。一轮顷刻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果然如此啊。

他从身后环住她的腰,纪纤如微微眯着眼笑:“干嘛,想学Jack和Rose?”她想起小时候看过的泰坦尼克号那部电影。

沈宇琛却在她耳旁亲昵细语:“嫁给我吧,纤如。”

她微微侧头,见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轻轻打开,取出一个小指环,在和煦的阳光下,一闪一闪的,纪纤如永远都不忘记那一幕,他把戒指套在她手上,不大不小刚好。

他说:“我们连这么险的山都一起爬了,无论以后什么风雨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她说:“要是我爬不动,不上来你是不是就不让我嫁给你?”

他说:“那我就把你背上来,反正你这辈子只能嫁给我了。”

“那如果……”她废话还真多,沈宇琛不得不用嘴堵住她的嘴,他不想听如果,他吻得很轻很柔也很细腻,唇齿还有着醉人的香甜……可是他忽然离她远去,她用手去抓却什么也抓不住,她开始抽泣,开始哽咽,可最终他还是不见了。

“宇琛,宇琛你别走。”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一只略显苍老的手拿着纸巾给她擦了擦:“做噩梦了?纤儿别怕,姥爷在这儿呢。”

原来是姥爷,姥爷怎么会在这里,她疑惑的望着老人,脸上泪痕还依稀可见,她低着嗓子叫了声:“姥爷。”

老人握住她的手,喃喃道:“姥爷怕你想不开又做傻事。”

姥爷身体一直不好,家族里什么大事该瞒着的都得瞒着,怕刺激到他老人家。可每年春节纪纤如总是最早去给他拜年的一个,但今年过了元宵她都迟迟不出现,姥爷最疼她,所以这事儿啊也就瞒不了了。

纪纤如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地滴在白色床单上,姥爷心疼的拍着她的手:“孩子,姥爷也年轻过,姥爷以前也有喜欢的姑娘。你别看你姥爷喝过洋墨水,我们那个时代啊还是要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所以你姥爷啊就娶了你姥姥,没有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连一场普通的恋爱都没谈过。哪像现在的时代啊,恋爱自由,就算最终没能走在一起至少还有一个回忆啊。”

说着又拿起纸巾给她拭泪:“纤儿啊,人生的路很漫长,一开始陪伴你走的人也许并不能与你走到最后。就像姥爷从你出生就陪着你,但姥爷终究不能陪你到最后啊。”

她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姥爷嚎啕大哭:“姥爷,我爱他,我爱他啊……呜呜……我爱他啊……我舍不得……妈妈为什么要那样做啊。”

他们分手后她到处打听才知道是自己的母亲做了手脚,她用沈宇琛最好的兄弟来威胁他。

“孩子,哭吧,哭一场就好了,哭吧。”姥爷轻轻拍着她的后脑勺,眼角泛起泪花。

后来她出院了,却不愿意回纪家大宅,大家觉得她需要时间也没逼她。纪纤如从纪家出来就抱了一个纸箱里面是些书和衣服,其它什么也没有,她也什么都没要,也不让人送。

她一直往前走,漫无目的的走,其实她并不知道离开家她能去哪儿,以前她还可以去找宇琛,现在呢?就算她厚着脸皮去找他,却也找不到了。

有人说他去了西部,有人说他出了国,反正无论他在哪里,就算是近在咫尺,她也再找不回他了,他也不会再让她找到他了。

“嘟嘟……”一辆黑色奥迪停在她身旁,一个男人打开车窗探出头来:“小纤去哪儿呢?我送你。”

原来是聂蓝,她顿了顿还是上了车。

“还舍不得放下呢。”见她没反应过来,他又指了指箱子:“箱子。”

他伸手拿过纸箱,转过身去把箱子放在后座。

“瞧你那手指都红成什么样儿了,再抱下去估计这胳膊没废手指得先废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看看自己的手指,都勒出红印了。她的指节很长,手白如玉,她姥爷总爱炫耀说纤儿的手生的最好看,所以亲自给她起名叫“纪纤如”。

记得沈宇琛还好奇问过她问她名字里怎么有个“纤”字儿,她就把双手晃在他眼前得意的说“纤纤玉手啊”。

看着她发愣,聂蓝笑笑:“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你随便找一地儿把我放下吧。”

最后车驶进了一公寓小区,她不知道这是哪里,跟着聂蓝下了车。

“这是?”

他从车里抱了纸箱,关上车门,他说:“上次帮了人一小忙,人家送的。半年前才装修好,还没住过呢。你就先住这里吧。”

没等她说话就按了电梯。原来他知道自己和家里闹翻了,自己真傻,他和自己弟弟纪輗軏关系那样好,怎么会不知道呢。纪纤如跟着他进了电梯。

是一室一厅的小型公寓,装修的也是自己喜欢的风格:“你也喜欢复古风?”

他放下箱子淡淡地说:“是啊,因为她喜欢。”

“她喜欢?新交的女朋友?”纪纤如估摸着这聂公子又要追哪家的姑娘。

他并没有回答,只是说:“你先到处看看,我去给你买些日用品。”

这么小的地方有什么看头,她跟了上去:“我和你一起去吧,顺便买些菜,你让我住这里,我也得谢谢你吧。”

聂蓝倒是惊讶:“你还会做饭?”

她点点头,推了他一下,催促道:“走吧走吧。”

虽然只做了几碟小菜,但两人都把它们一扫而光了。

“味道真不错,真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啊。”

她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做饭,其实当初“拆厨房”事件以后,她就偷偷的去报了烹饪班,只希望有一天他能尝到她做的饭,只是一切犹如梦幻泡影,他从来没有吃过。

纪纤如撇嘴笑笑:“嗯,我去洗碗。”

他怔了一下忙着跟进去:“我帮你。”

这下换纪纤如惊讶了:“你会洗碗?”

聂蓝得意仰仰头:“当年被老爷子弄到部队上学习,那两年啊累得我。”

“活该,谁让你以前那么调皮。”

“你不会还为小时候那事儿生气吧?”

转身遇到爱 - 第一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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