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争吵

柳氏只顾得上教训林意如，根本没有注意到已经进了门的柳容，见林意如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她心里的气终于顺了些，正要骂骂咧咧地将手中的扫把扔在林意如身上离开，一旁却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她有些惊讶地转头，却见那个找了一天的孙女此时正站在门口，胳膊上挎着个什么东西，看着自己的眼里满是厌恶。

昨天天色太晚，柳氏又因为推得林意如小产一时有些慌神，没注意到柳容的态度。今天这样明媚的天里，她才注意到往日里这个跟她那个娘一样八棍子闷不出一个屁的孙女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此时对方站在那不说话，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勾勾地瞪着自己，柳氏一时间竟然有些胆寒。

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更是因为自己刚刚的退却愤怒，抓起了刚刚施暴的工具冲着柳容就走了过来，嘴里还不依不饶地骂着。

“又跟野男人狗混去了是吧！我今天就替你爹好好教训教训你！打死了你省得你出去丢我们老柳家的人！”

柳容看着她朝着自己走过来，心里却没什么惧怕的神色，甚至还有心思在这个空隙里看了看这院子的其他人。

大房和二房的男人都下地了，这个时候还没回来，柳全八成应该是在村里跟其他小子一起犯浑，小执因为要去私塾帮忙向来是早出晚归——

此时偌大一个院子里，除了柳氏和林意如，还有一个人就是正站在屋檐下明显是在看好戏的柳娇。

柳容看着对方那样子，甚至有些怀疑这柳氏今天这么对林意如，十有八九就是柳娇挑唆的。

眼看着柳氏已经快要到了自己面前，柳容收回了心思，正思索着自己是直接一脚把人踹到，还是想个别的法子先制住她时，柳氏的步子突然就停了。

——不是她良心发现，而是林意如发现了柳氏的意图，挣扎着抱住了对方的腿。

柳氏见状更是大怒，登时就要举起手中的扫把抽到林意如身上，却被柳容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抓住。

她两处被制，一时间动弹不得，心中怒气更甚，登时就破口大骂。

“给老娘放手！反了你了敢对长辈动手了！”

他们这里的嘈杂早已经引来了周围看热闹的邻居，柳容眼尾余光瞟到了不远处的稀稀拉拉的人，捏着柳氏的手更紧了些：“我反了？这种话你也敢说得出口？我娘昨日才刚被你推得小产，今日又被你拖到院子里打，眼看着进气少出气多了？你还敢跟我提是我反了？”

她故意说得大声，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围观的众人顿时哗然，再看向柳氏的眼神就多了几分谴责。

这老柳家的也是，三房的男人刚死了两个月，他们周围的就总是听着这老太太不是打三房媳妇就是骂那两个小的，好好的孩子现在都没了个好名声，几乎全是这做奶奶的骂出的口。

这回竟然还闹出人命了？

“放屁！”柳氏见柳容竟然不管不顾地把这件事说了出来，登时心一慌，生怕周围哪个好事的邻居把这事捅到里正那里去，她眼珠子转了一圈，突然心里一亮，开口道：“我儿子早就死了，谁知道她肚子里的是个什么种！”

柳容闻言眼中一寒。

这样的指摘，在这种封建的社会里对一个丧服的寡妇来说是致命的！

这老东西居然敢这么说！

“哼！”她冷哼一声，“昨日崔大夫来给我看伤时可是给娘亲看过，那孩子已经三月有余！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亲自去找崔大夫求证！你虐待打骂儿媳，亲手杀死自己的孙子，现在居然还敢血口喷人说娘亲同旁人有染？我们不如也别在这说了，去里正面前说吧！正好在场的叔叔婶婶们也做个见证！”

她话音落下，周围看热闹的人个个脸上顿时一怔。

原本高高挂起的人群开始三三两两地开口，大多都是站在柳容一方，开口规劝着柳氏。

“柳老太太你也是，那意如刚小产身子肯定还虚弱着呢！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呢！”

“就是啊，崔大夫的医术你还能不知道吗？”

“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家儿媳妇呢！你这老太太真是——”

众人七嘴八舌地开口，柳氏嚣张的气焰顿时一滞。

她像是不明白为什么众人突然就开了口，柳容却明白得很，她开口说要请里正做主，更是要将周围围观的众人拉去作证，无论这作证是怎样一个过程，众人都会从围观者变成直接的参与者，对于这些一辈子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来说，最害怕得就是和官家打交道，他们自然是不愿意的。

看着周围人的神色，她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厉色，再看向柳氏就更多了几分底气。

柳氏已经习惯了欺负他们一家三口，她暂时还没有摸清情况，没办法将林意如和小执带走，只能先吓住柳氏，不然这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得很。

“哎呦我的天！这是要闹出人命啊！”

正当柳容和柳氏僵持着，门口看热闹的人群中突然挤出个有些胖乎乎的媳妇，几步赶到了林意如身边，一把将林意如捞了起来，见林意如面色青白急忙去掐她的人中。

许是因为昨日柳容的药丸还残存着最后一丝药力，那女人掐了几下后林意如悠悠转醒过来，见是熟悉的面孔用力勾了勾嘴角，露出个有些难看的微笑：“多谢你了，周家姐姐。”

有人带头，一旁围观的众人也纷纷走上前来，将柳容和柳氏拉开。

几乎是刚松开柳氏的手，柳容就蹲了下来，一手托着林意如的头，另一手装作握对方的手的样子，掐了林意如的脉。

手下的脉象极其虚浮，甚至于柳容丝毫不怀疑，若是这样的虐打再持续一段时间，林意如很有可能会休克！

周婶子抱着林意如，见柳容蹲下来就将怀中的林意如交给了她，又捏了捏林意如的手示意她放心，这才站起身来看向柳氏：“我说柳婶子，我也是搞不清楚，这漂亮温顺的儿媳妇你不喜欢，聪明伶俐的孙子孙女你也不喜欢，天天儿的紧着那两个疼也就罢了，可哪有你这样打人的？这若是今日柳容这孩子回来的再晚些意如怕是就没命了！柳婶子，咱大安可有律法，杀人是要偿命的！”

“我知道，成子没了你心里不痛快，但这不是你成天打骂三房这几个人的由头，若是真的哪天闹出人命来，咱大伙儿肯定是不可能冒着这个风险给你打掩护的！到时候官差来了你就是长了十张嘴你也说不清！”

她话音落下，周围的不少人都露出了几分赞同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