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顾家姐弟

月轮大陆，大楚帝国，青云城，郊外农田。

时值初夏，天气稍显炎热。黄昏，人迹罕至。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大多选择了回家歇息。放眼望去，田间地头除了一座座的茅草屋，便只有极少数的人们依旧在辛勤劳作。

茅草屋数量众多，乃是看护之人临时居住之地，每到收获季节才能派上用场。

此时，天色擦黑。视线中的万亩良田与一座座的茅草屋渐渐看不真切，只怕要不了多久便会彻底的被黑夜所吞噬。

但是，就在这时！其中一座茅草屋中突然间亮起了一束火光。火光不甚起眼，晚风吹来摇曳不休，视乎有随时熄灭的危险。不过，良久之后，火光却仍旧顽强的绽放着。

亮光的茅屋面积狭小，方圆不过三米。其内陈设简陋，除了两张竹床一些碗筷之外别无他物。

靠内的一张竹床上，一位少年躺在那里！他约莫十二三岁，此刻正双目紧闭眉头深锁，一张尚算俊秀的稚嫩脸庞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密布额头。甚至嘴角处还有一丝丝血迹不停溢出。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染红了胸前的衣襟。从那微微抖动的眼帘，大致可以判断出这少年似乎正在经历着一场噩梦！

吱呀！

恰在此时，老旧的木门应声而开。旋即，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猛然响起：“弟弟！你怎么了！”

哒哒哒！

随后是一连串的脚步声传来。

“弟弟！别吓姐姐！爹娘已经仙去，在这个世上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如果……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叫我怎么活啊！呜呜……”声音颤抖，蕴含了浓浓的关切。说到最后的伤心处更是抑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迷迷糊糊中，顾宇听到一阵阵的哽咽声自耳边响起。努力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一张梨花带泪的俏脸。

“姐姐，我没事！只是刚才做了个噩梦！”顾宇艰难的抬起手臂，想把姐姐脸上的泪水擦掉。只可惜努力了半天也没能实现。

“哎！五年了！”望了望纹丝不动的右臂，顾宇的内心充满了苦涩。这五年来，他就有如一个活死人般，长年累月的躺在竹床上！这种种的折磨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痛苦。

什么万年难遇的绝世奇才！什么旷古烁今的惊天悟性！通通都是瞎话！这一刻，顾宇不自觉的想起了之前的种种，顿时那颗伤痕累累的心灵，更加的千疮百孔。

见到弟弟的表情，顾希雪的心便狠狠的抽动了一下。她知道弟弟内心的苦楚，想到之前的那些经历，只好出声安慰道：“弟弟你放心，等我攒够了钱一定会请最好的医师给你治病的！”

“姐，不用了！我感觉这样很好啊！”顾宇强掩着悲伤，努力的笑了笑道。他也不是傻子，这些年为了给他治病，姐姐东奔西走可吃了不少的苦头，有好几次更是差点丢了性命。

犹记得，那是一个大雪天，姐姐衣裳单薄，整整在‘济世堂’的大门前跪了一天一夜，为的就是能够见里面的医师一面。

但是！等到大雪歇停，漫及膝盖之时，那紧闭的大门依旧死死关闭！直到现在，每到阴天下雨姐姐的膝盖就酸痛不止。想到这里，即便顾宇再年少无知，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弟弟，不说这个了。饿了吧，姐姐给你做好吃的！”顾希雪也是聪明的很，当她发现了顾宇的不对劲，便立即转移了话题。

话刚说完，便火急火燎的站起身来，准备做饭去了。

看见那忙碌不停的身影，顾宇双眼一红，差点当场哭了出来。

视线中，顾希雪身形单薄。一张精致的俏脸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而显得蜡黄。如水般的双眸也因为长期的忧伤没有了过去的光泽！视线下移，一身宽大的粗布麻衣虽说破旧却洗的干干净净。卷起的裤脚下，一双布满泥垢的赤足满是伤痕！

“姐姐！对不起！”顾宇默默的说道。他欠姐姐太多了，以前的他不懂事，总是给对方惹麻烦。但是，姐姐从来没有责骂过。

而且自己才比姐姐小三岁而已，从姐姐十岁开始，便一直照顾着我。这份恩情不能忘，也不敢忘！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渐渐长大，对一些事情也慢慢的看淡了。

不一会，香喷喷的饭菜便端到了顾宇的跟前。一荤一素外加四个馒头，这是他每顿饭的标准配置！

“姐姐，快吃啊！”顾宇催促道。

“姐姐吃过了，现在不饿，等饿了再吃也不迟。”顾希雪摸了摸肚子，指了指身后的碗筷，解释道。不过那微微滚动的喉咙仍然被顾宇所发现。

“姐姐，每次你都这样！这一次你必须跟我一起吃！”顾宇提高了音量，假装生气的说道。他何尝不知，每当自己吃过之后，夜深人静时，顾希雪才会趁着他睡着了，独自一人躲在角落里吃那剩下的饭菜。

有好几次被他发现，逮了个现形。但是得到的却是姐姐的一番辩解。什么隔夜饭不能吃，姐姐看着浪费而已！什么正好饿了，就起来随便吃点。

以前顾宇年纪小，还好糊弄过去。现在他已经渐渐懂事，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就在两人吃着津津有味的时候，一句不和谐的声音突然间闯了进来。

“呦！吃的不错吗？”身影推门而入，径直走到了床前。这是一位长脸中年男子，长相平凡，身材消瘦！

身影顿了顿，再次说道：“顾希雪！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说了多少次了！我是不会答应的！”顾希雪放下碗筷，没好气的道。

“姐姐，什么事？”顾宇疑惑的问道。

“一些小事。”顾希雪随口说道。她表情自然，看不出任何紧张的情绪。让顾宇看来，似乎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顾希雪别给你脸不要脸！我们家少爷可是说了，这一次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三天后他会派人前来迎接，一切由不得你！如果你执意要反抗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你弟弟的安慰！”长脸男子盛气凌人的望了望对面的顾希雪。说道最后更是双眸一撇，满含深意的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顾宇。

这么明显的动作自然是被顾希雪看到了，当即她脸色微微一变。赶紧侧过身对着长脸男子轻声道：“今日已然劳累，麻烦回去禀告你们家少爷，就说明天我自会登门拜访！”

说完之后，还对长脸男子使了眼色，意思不言而喻。

长脸男子瞅了瞅面带希冀的顾希雪，稍稍思虑了一会，便点了点头。

“哼！算你识相！记得你说过的话！”长脸男眉头一挑，趾高气扬的冷哼了一句。就在刚才他也想了一下，觉得自己不能把对方逼得太死！否则说不定会有相反的效果出现。如今，既然对方已经自己答应了下来，那他何不来个顺水推舟呢！

看着长脸男子那盛气凌人的嚣张模样，顾宇顿时怒火中烧！旋即，只见他喝骂道：“你这个混蛋，休要训我姐姐！”

听到顾宇的谩骂，长脸男子本来平息的怒火瞬间再次爆发。

“臭小子！竟然敢骂你柳爷爷，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长脸男子迈开脚步，朝着竹床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到了半途更是袖子一捋，漏出了结实有力的手臂。

“不要！”顾希雪一声惊呼，直接飞身扑了过去，死死的抱住对方的双腿！她没想到，以前一直有所忌惮的柳老三会贸然出手，因此她当场没反应过来。

于此同时，只见她苦苦哀求道：“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弟弟！”

“滚开！”柳老三双腿用力，直接把顾希雪震的远远的。随后脚步不停，继续走向了竹床。

咕噜咕噜！

顾希雪只感觉一股大力自手臂传来，紧接着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翻滚了出去。

竹床边，顾宇双眼含煞，毫不畏惧的看着眼前的柳老三，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做人不能软弱。你越是苦苦哀求，对手反而会越加的肆无忌惮。

“臭小子！打你还嫌脏了我的手！一个瘫痪的活死人，居然敢这么的嚣张！今天就让你知道我柳老三的厉害！”

随后，柳老三冷哼一声。右脚后伸蓄力，最后猛然踢向了竹床！

砰！

竹床应声而飞，砸倒了后方的泥土墙壁，噗通一声落入了不远处的水塘里。

顾希雪刚刚爬起，便听见了一声闷响。一望之下，立即傻了眼。竹床不见了，后方的土墙也已倒塌！一切都预示着，刚刚一定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弟弟！”

顾希雪声音悲苦，连滚带爬的向前跑去！她害怕了，她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她只在乎弟弟的安危。这是她唯一的软肋！

出了土墙，顾宇的身影历历在望。水塘里，竹床上，一道身影沉沉浮浮！

噗通！

顾希雪跳入水中，一把抱起了咳嗽不止的顾宇，焦急的问道：“弟弟、弟弟！你怎么样了！”

“咳咳……姐姐我没事！只是喝了几口污水！”顾宇强忍着浑身的酸痛，安慰道。其实只有他自己清楚，刚才那一脚的威力有多大！此时，他后背一片青紫，肋骨最少断了三根！这还是保守的估计。不过，这些他不能说！为了减轻姐姐的负担，他只能独自忍受！

不知何时，那柳老三的身影出现在了岸边。只瞧他居高临下的扫了扫俩人，嘲讽道：“一对白痴！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性！顾希雪，别忘了刚才的话！如果你失言了，后果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

说完，一甩衣袖高傲的离开了，只留下满地的疮痍。

此时，月上中梢！惨白的月光倾泻而下，给黑暗的夜晚带来了一丝丝的光亮。

月光下，水塘中，姐弟俩互相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