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张家丫头回来了

我叫银九，和老爷子在鬼匣这边守个铺面。

鬼匣子用时髦话说是一个真正的交易死人物件的连锁场，所谓真正就是这地儿绝对没有假货，连锁嘛，就是全国各地有那么几处，京郊一处老员外古寨后院是一处，我和老爷子待得西安兵工厂荒地是一处，我还知道大概有两处，不过从没去过，当然还有厉害的角私下还在建立新的秘密场地就更不得而知了。

鬼匣最繁华的时候是大军阀混乱那阵子，因为那时候盗墓的多，皇家死人物件那可是有一样算一样，拿出来就是震脑浆价格的玩意。

那个时候的鬼匣可谓藏龙卧虎之地，随便来逛的都是个人物，而我太太爷爷当年是给四人黑里的老二爷当保镖，替老二爷挡了枪，老二爷过后给我太爷爷保了这么一下半辈子吃饭的生意。

如今说实话，真是落败了，你想啊，时代好了，谁敢动不动就能下手摸个啥子陵墓，该摸的都摸遍了，不该摸的，也摸不成，就说乾陵吧，还真动不得，这是题外话就不扯了，我和老爷子，每天守着这老祖宗留下的吃饭地儿真他妈快饿屎了。

“今个晚上吃啥啊？”我看了看支付宝里还剩下的两位数，要是吃炒凉皮，我和老爷子还能对付几天，我们已经大半年没进账了，这钱还是我到处混群抢红包攒的。

“你看着整吧！”二楼传来老爷子不死不活的动静，这老滑头，我好歹也是他亲孙子，把这个家的球踢给我，啥事都不操心。

得了，出去看看吧，拿上手机出了铺子，顺着鬼匣一条街往外头走。

这街的冷清在秋格外协调，偶尔外头高大的老梧桐掉几片叶子进来打破静到几乎充满死人气的这里，我紧了紧风衣的领口，这他妈操蛋的冷，咦，好像落叶子动静在这片比别处明显啊，可咋不见叶子呢？

听差了，这不是落叶子动静，是谁家铺子里头出来的！

老张头家铺子！我贴耳一听，真是，像是有人在搬东西，而且很小心，脚步声应该是俩人在搬。

“这事你必须听我的，不然我跟你急！”这口气咋那么像老张头孙女张朵呢？

可我刚听一句，不小心推了下他家铺面门，门吱呀了一下等到我要稳住它别再弄动静，里头已经没动静了。

我蹲在外头听了好几分钟，真的再没动静。

难道走了？对了，后门！每个铺子都有后门，这几乎是不成文的格局，一来干我们这行当的，事儿比较多，凡事都得给自己留后手，这种逻辑当然也用在建筑上，二来，早年繁华的时候，大物件都是从后门进来的，怕被同行上了眼，干这行的，眼尖锐那是最起码的，而且这东西拿的就是死人堆里的，接触死人东西多了，人心贼！

我觉得老张头和张朵刚才听见前门有动静，不方便露脸，八成从后门离开了，老张头家铺子至少两年没开门营业了，不会是一直都有人吧，要不就是偷摸回来了？不行我得进去看看。

可铺门结实的很，一把大铜锁啥玩意也砸不开，有了，我这么一抬头，二楼走廊小窗户！窗户可以砸开！

但这会才傍晚六点来钟，天没黑透，虽说街道冷清，也不能明目张胆的顺人家铺子吧，传出去在道上的脸都丢尽了。

我先回了自家铺子翻出倒钩子，然后耗到黑天确定四下无人，把倒钩子往老张头铺子二楼外窗台一扔，刚好稳稳勾上，三两下爬上去，再撤了钩子，用它溜着面窗玻璃一划，一页玻璃整个脱下来，人跳了进去。

我仓促闯进几个杂屋，很快发现了有间屋子地面尘土上的脚印最多。

不过屋子堆了只几口烂棺材，有一口棺材一看就是被搬动过的，撂在屋子半央，还斜着。

我顺手掀开那口棺材盖子，可是没等我看清楚里头到底啥玩意，整个人便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拽进去，接着就感觉一团软鼓鼓的啥抵的我胸膛麻酥酥的电，我定睛一看，他二大爷的，一双杏仁眼恶狠狠的瞪着我。

“张，张朵？”张朵那双眼原来在我脑子里刻的这样深。

“竟然是你！说，鬼鬼祟祟的在我们铺子外弄啥哩？”张朵一把推开我，我被推搡出棺材外，她自己也从里头跳出来。

“我刚才路过听到有人贼兮兮的说话，这不想着老张爷不在铺子，万一被人打劫了呢？邻里邻居的……”

“我就说了几句话就被你听到了？哪有这么巧，我看是你闲着就趴在我家铺门上偷听吧！”

“天地良心，我真是路过，不对，是先听到有人搬东西……”

“你在外头真听到里边搬东西声音？”

“那你觉得呢？你家都几年不开张，我还以为你嫁人享清福去了，你都嫁人了，我还蹲铺子看个啥子？”

“扯犊子，我张朵是那种指望男人活的人吗？看你挺闲的，想不想干点活？”

“有钱赚不？只要有钱啥活都接！”

张朵顿了一下，努嘴往我身后“就它！帮我送到个地儿！”

“送这口棺材？就这烂棺材？”我拿手试了试，这棺材有点份量，但绝对不是什么怪异不合理的重量。

“对，就它！送到什么地方嘛，你想好了，答应下来，晚些时候告诉你！”

“我现在就答应的下来，你干脆说了！”

“那行，两天之内，把它送到鬼匣西边老坟场一个碑上有这名的坟，放那就不用管了！”

“鬼匣西边老坟场？那很近啊，俩钟头的事儿，用不着两天！”

“要求就在这里，我这活啊，要的就是慢送！送好了，我管你下半年吃香的喝辣的！”

“慢？慢送？”我刚要再问张朵，这是啥毛病要求，她人已经出了这间杂屋，屋外传来蹬蹬踩在木楼梯上的脚步声。

我没追出去，而是盯着她方才用鞋在杂屋地上划拉的一个人名看。

张正，张正，这名咋这么熟悉呢？这人都有坟了，说明已经过世了，我认识的过世的啥人叫张正来着？

哎呀，张正，姓张，搞不好是张朵本家谁呢，可我除了认识张朵和她爷爷老张头真不知道她家别的谁啊！

答应下来之后，我想着时候不早了，还没给老爷子对付晚上吃啥呢，赶紧先去买了两份炒凉皮往自家铺子回。

坐下来我和老爷子吃着，问了他一句，张正是谁，我没说我给张朵干活的事儿，光问这人名。

结果老爷子夹了一口凉皮，抬眼问我，老张头回来了？

我心说我没说别的啊，他咋知道老张头和张朵偷偷回铺子的事儿？

“没啊！我问你张正是谁来着？是不是老张头啥人？”

“张正不是老张头啥人，就是老张头自己！”老爷子抹抹嘴卷旱烟袋去了，而我杵在那里半天没醒过神来。

等烟星子亮了，我才咂摸起来：张正正是老张头，这么多年，老张头老张头的叫着，他真名都对不上了，天！

张朵派我给老张头的坟送棺材，老张头，死了？

那刚才我听到俩人搬东西的脚步声，一个是张朵，另外那个是谁？

我打小是被老爷子看大的，就这么愣神一会，他就盯过来，“是不是有啥事？”

虽说这几年行当消停了，但骨子里练就的嗅觉一直没掉，我感觉今个这事没那么简单，如果就是干干体力活搬搬棺材真不用和老爷子说。

我就撂下筷子，把刚才遇到的一五一十说了。

“这棺材你搬了就亏了！”老爷子灭了烟袋，坐过来。

“你说老张头到底咋回事？我咋总觉得这事哪儿有点对不上！”

“你先别管老张头，就说那丫头让你干这事，分析下，是你偷听，自己钻进她家铺子揽上的这活对吧？”

“对着啊，我和你说，我进去之后先是被张朵埋伏拽进棺材的，我估计她没想到是我，光知道有人发现了她，可我就想不通，本来要下套抓我，为啥反倒给我安排活干呢？”

“这活十有八九是支走你！”

“支走我？啥意思？”

“张家丫头的确是埋伏下来准备抓住发现他们的人，如果不是你，没准就下黑手了，可偏偏是你，于是她索性想个招数支走你！”

“不会不会，不是我就下黑手，你这话说的夸张了，她是回自家铺子，偷摸是不想被人发现，没准是走什么硬货，反过来，就是被人发现了，人家回自家铺子有啥怕的，犯不着下黑手！”

“看吧，你刚才自己都说出来了，偷摸回家没准是走什么硬货，你就不想想，她安排你送口烂棺材，不就是支走你？”

“哎呀我去，整对上了，完全对上了，我就想不通，这么近的老西坟场，她偏偏要求慢送！”

“张家丫头肯定这两天内有大动作，你发现了，她只能支走你别继续盯梢发现她正事！”

“好像也不对啊，老爷子，她明知道咱家还有个老奸巨猾的你，光支走我有啥用，就不怕我和你说了，你去盯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