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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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花儿前

照花儿前

LV18 VIP 2022-12-11
请让我和青春一起死去。
看完这本zui大的感觉就是,窒息,彻头彻尾的窒息,喘不上来气的窒息。东亚三国真的是一个赛一个的窒息。从前看的《野猪渡河》我愿称之为“窒息文学开创者”,不过那是生理窒息,这本是心理窒息,更加绵密,厚重,压抑,不透气。
主要内容就一个,关于中产阶级的阶层掉落。在这个故事里没人从中得到好处,所有人都是受害者,内卷和焦虑的受害者。虽然看书的我自己还远达不到中产阶级,但那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窒息感真是一脉相承,我们这类人的生活,比底层高一些,比中产低一些,夹缝中的生存实在是难上加难。躺平又不甘心,努力又没卵用,赚的钱饿不死,却又过不上更好的生活,眼前没有希望,背后没有退路,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外婆满津枝,母亲由美子,是“努力奋斗”的代名词,她们当然没错,我很欣赏他们勇于突破原有阶层的勇气,而她们也是幸运的,几乎成功了。说“几乎”,是因为她们能够操控自己,却无法操控家人。我懂得她们的焦虑与担忧,好不容易努力达到的阶层,说掉落就掉落,换谁能甘心。表面上看,起初儿子和女儿的优秀美满,其实非常摇摇欲坠,由美子不得不每时每刻都在担忧,这种优秀会有滑坡的一天。为了不让它滑坡,只好拼命卷卷卷,卷生卷死,难为自己也难为他人。
儿子翔,一个字,丧。其实这个字有点可怕,在他身上看不到年轻人常有的朝气蓬勃,尽是一派无所谓的颓废与绝望,“你才20岁,怎么就死了呢。”可我不觉得翔有错,他只是不想拼命维持优秀而已。不知为什么我特别心疼他,可能是在他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所有人都逼着他努力奋斗,可他偏偏不想奋斗,他也从没抱怨过打工的日子有多清苦,也不觉得自己是在堕落。这种生活状态到底是让人羡慕还是鄙夷,我真的不知道。
女儿可奈,从小就很有主意,目标明确,要靠嫁人来防止阶层掉落,很懂得利用自己年轻漂亮的资本,也如愿以偿嫁给了满足条件的北泽,并有了可爱的孩子,费尽力气跻身到阔太太行列当中。但事情总是不尽如人意,这样令人艳羡的生活终于还是分崩离析,变成令她手足无措的一团乱麻。并且她的孩子呢,从出生开始就要再陷入卷的泥沼,命中注定。我心疼她费掉的那些力气,却又实在感到无可奈何,无力改变。
至于珠绪,虽然考上医学院的情节稍显理想化,可进入医学院并不是终结,而是另一个开始。翔说得没错,进入医生圈子后各类考试学习只会更难更复杂,为了保住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她除了再拼命努力之外,别无他法。
故事里没有轻松的人,我在屏幕外看得喘不上气,感觉背上像压了座大山,就要张牙舞爪地沉入水底,在深海溺毙。
其实这些年我意识到一个以前常被自己忽视的问题——你想成为什么样的大人?从前总觉得这事离自己好遥远,等变成大人自然就懂了。可等自己真的变成大人,才发现这个问题根本不是你想,就能。
这是对灵魂的终极拷问,过了这么多年我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想要如何回答——我根本就不想成为大人。所有人都在喋喋不休地告诉你,你要成熟你要理智你要冷静,你要体谅父母你要考虑未来,可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你说,你想做什么,没关系。
当然,所有人都没说错,如果你不考虑未来,你吃什么喝什么,生病了哪来的钱看病,老了哪来的钱养老。这些问题太现实了,根本躲不过去,不是靠着目前的一腔热血,就能解决生活里一地鸡毛蒜皮。
长大,真的是一件太残忍的事。
前段时间我疯狂迷恋一首歌《都选C》。
“你总是提出问题,后面挂着ABC。我写下ACDC,你却骂我是烂泥。我只想保持本色,和少年的心气。我淋着十一月的雨,听你骂我没出息。”
“你问我长大了以后,搞科研还是开飞机。你问我成功的定义,是锦旗还是老中医。”
毫不避讳地说,这首歌我一听就哭,悲喜交加地哭,不全是因为那句少年心气,生活里更多的是你无法逃脱的十一月的雨。它兜头盖脸浇下来,你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还能怎样,还能怎样?
什么是没出息,什么是糟蹋,什么是成功,什么又是锦绣前程。这些东西在你自己心里,也在别人眼里,在父母日渐染上愁容的皱纹里,在你一点一点像蚂蚁搬家似地积攒起的银行卡余额里。
凡人活着太痛苦了,真的太痛苦了。
以前在学校时没有这样深刻的体会,可走入社会几年,整个人像是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学生时代的我真的想象不到自己会变得和翔一样丧。丧就算了,还怯懦,不敢像他一样满足于自己的丧。说着彻底摆烂,可依旧战战兢兢爬起来,上着自己讨厌的班,挣着既不会饿死又没法滋润的一笔笔小钱。
富裕才有生活的余裕,普通人如我,只是在生存。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长大,请让我和青春一起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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