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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衣

无衣

LV16 2016-10-21

【缺席的双亲】

作者:无衣

连载最近更新: 八 冲突2016-12-19         “各位旅客您们好!我们前方到站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武汉站,请所有的列车带好身边的行李,做好下车准备。武汉是……”         当我还在对着窗外的风景发呆的时候,这次旅途也即将结束,也是我另一段旅途的开始...

作品简介:有一些东西在一个人需要的时候不曾出现,那么当这些东西出现时对这个人也许早就已经不需要了,爱情如是,亲情更是如是。长久缺席的双亲终究不能弥补长久的缺席给孩子成长带来的伤害,而对孩子的忽视和偏爱更是对被忽视的孩子最沉重的打击,而两者之间永远不会再拥有和解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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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无衣

    无衣

    楼主 LV16 2016-11-10
    三 不堪的回忆2016-11-10 我去上大学前回了趟老家,经年不曾回顾,再次回首,却早就已经物是人非。 不知是年龄的增长还是确实是时光的蹉跎让眼中的故乡不再如记忆中的模样,或许两者都有吧。曾经热闹的街头巷尾显得愈发冷清,村子里只剩下零星的几户人家,城镇化发展让农村中的房子一座接一座的空虚,让那些乡土气息因人们的离去逐渐凋零。 上世纪90年代这里时兴修建青砖瓦屋,带着古朴气息的青砖和灰瓦经历而二十多年的光阴别有一番韵味,那青灰色的瓦片一片一片地叠加起来,如鱼背上鳞片,雅致却不失活力。在这群青砖灰瓦中偶尔会有一两幢大约五六年前修建的小洋房,褪去了新奇的光芒,在一片古朴的典雅中显得那么的突兀。 穿过天井,走进大厅,橙黄色的方砖上摆着一些现代的家具——电视、冰箱和沙发,一切是如此的奇怪却又让人觉得无比和谐,觉得这本该如此。 青青没有坐在沙发上,沙发上已经坐满了人,两个看起来好像是高中生的女孩还有他弟弟和另一个和她弟弟差不多大的男孩,但看的出来那个男孩明显比青青的弟弟阿杨要高一些。而青青则是坐在一张竹椅子上边,随着大家一起看电视。恍惚间仿佛回到多年前,大家一起坐着看电视。 见到我,青青笑着向我打招呼,笑容中带着几分喜悦也带着几分羞涩,让我恍然中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个中午。 我已经不记得那是几岁的事情了,只是记得那时候我还没有随着父母一起住,甚至还没有见过我的弟弟和妹妹,那时候我经常怀疑到底是否存在着这么两个人,与我同父同母,世界上拥有最多与我相同基因的两个人。如果不是我的父母在我10岁那年突然归家,我甚至还以为我的父母也只是一个虚幻,那是大人们为了不让我伤心而编造出来的谎话。 爷爷奶奶的儿女都常年不在家,陪在身边的只有我和堂弟,而堂弟在那前不久也被叔叔接走,于是祖父母身边就只剩下我这个长孙女与他们相依为命,而我也是与祖父母感情最深的,自他们走后,我似乎就只有远走他乡的选择。 阳光透过五彩的琉璃窗户照在橘黄色的方砖上,形成一块块拉长的或方形或星形的光斑,我眯着眼打量了一下结了一层蛛网的窗户,那是上世纪才有的式样的窗户,刷了一层银色油漆的窗撑微微支起,透出一个窗缝,五彩的琉璃窗玻璃用大红大黄画着简单的几种几何图形,让人感到一种拙劣的古朴感,无端让我想到僵尸片里橘黄色灯光下发出沙哑声音的收音机,不仅一阵战栗。 青青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辍学了,不知道是因为成绩无以为继还是因为家中烂赌的父亲使得她无法继续就读,可不管是因为什么,她终究如这个小村庄甚至是这个小县城里的大部分一样,在结束初中甚至是还没读完初中便收拾行囊跟着村中相熟的长辈兄长或是父母亲人前往那片聚集着无数打工仔的土地——珠三角。她究竟是在东莞还是深圳亦或是珠海,我并不清楚,只是偶尔归家听到村中人们八卦说起她时,往往带有一种叹息和对她父母的“羡慕”。 叹息幼年受尽父母忽视小弟欺凌甚至是祖母刻意责骂的她,依然不顾前嫌将辛苦挣到的钱交到父母手中置买房产,而“羡慕”她的父母能有着这么一个女儿为他们分摊辛劳,让他们不必因为幼子未来的房子苦恼,时不时还会说起她那个跳脱的姐姐,而如今她姐姐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将终生大事定了下来,置办起婚礼来了。 因着与她家或多或少的亲戚关系,而我也恰巧刚高考完,便回到这个阔别了好今年的“故乡”参加婚宴,尽管一直住在离这不远的地方,可是总觉得只有这块土地才是我的故乡。 青青看起来似乎比以前开朗多了,见到我会主动向我打招呼,忆起以往,尽然因为年龄相仿曾与她相处无间,可是她见到我总习惯于先是腼腆一笑,然后在脸颊上显现出两个酒窝后才轻轻又带着一点期待地唤着我的小名小沐。但是我却总觉得她亲热的招呼并没有让我觉得亲近,反而无端有种疏离感,而她那开朗的笑容仿佛是一层面具,湮灭了曾经那个羞涩中带着一丝纯真期待地青青。看着青青无端变得世故甚至带着点谄媚的笑容,我一阵恍然,但我最终什么也没说,礼节性地向她笑了笑便走开了,我想我也开始戴上面具了吧。 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一阵阵带着新鲜的火药味的浓烟渐渐飘散在空中,青青的姐姐桂英画着影楼风格的浓妆,头披白纱,一手捧一束艳红的大红玫瑰花,一手拖着及地婚纱裙,带着满脸的笑容跟在一身笔挺西装的新郎后面,尽管新郎的西装有种怪异,感觉有种不合身的感觉,在肩膀处有种塌陷的感觉,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穿西装的,特别是身材偏瘦小的中国人。但这并不影响新郎满脸开心到忘怀的笑容和满面的红光。 青青的父母很开心地在忙前忙后,她弟弟也激动地跟在她姐姐的后面,咧开的嘴一直都没有闭上,只有青青在稍微落后的位置,一脸平静的微笑地跟在后面,但我明显看到有一瞬间她的左嘴角稍微比右嘴角高了一点,但又很快恢复原状,跟在一群忙碌的人后面…… 七八月的阳光下,我竟然觉得有点冷,禁不止一颤。 恍然间,仿佛回到多年前的那个清晨,吃完早饭的我兴冲冲地跑去找青青一起去玩。那时候我和青青还不像现在这么疏远,作为我们村子里唯二的两个同龄女生,我们平时总在一起玩耍,那时候农村里的小学中的孩子还是比较倾向于和同村的孩子一起玩,只是后来大家才渐渐打成一片。那时候我虽然也有和同班的其他同学一起玩,但潜意识里还是比较喜欢和同村的青青一起玩耍。 那天是个天气不错的周末,天空的颜色是那种淡淡的蓝色,很舒服的蓝色,青青爽爽的,不过分浓烈也不过分轻飘,一切看起来都是刚刚好的样子,清风吹动树叶发出轻微的簌簌的响动,可这一切都在青青奶奶的不停歇的责备声中失去了色彩。 那天青青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或是在哪方面做了让她奶奶觉得不如意的事情,竟然引得她奶奶拿出了泼妇骂街的本领,对青青进行了一场赤裸裸的批判,从上到下,从内到外,从穿着到学习,从日常行为到当时青青正在进行的洗衣动作。 青青全家的衣服都堆在一个已经被水泡到发白的大红盘里,那个大红盘的直径直逼一个浴缸的长度,盘里装满了各种颜色和类型的衣服。 蹲在大红盘前的青青只露出了一个头和被衣服掩盖了一半的两只瘦弱的胳膊,低着头,只能看到嫩黄头发上的涡旋。 也许是看到我的到来,青青的奶奶住了嘴,转头向我看了一眼,见是我便撇了撇嘴,想要对我说什么,但是又觉得没什么兴味,转头对青青道:“你赶紧把衣服洗好晾了,别磨磨蹭蹭的,太阳都要下山了!要今晚衣服干不了你给我小心了!” 说完便像是记得有什么事情要做,匆匆地走了。走之前还礼节性地问我来这干嘛,我爷爷奶奶去哪了之类的的问题,我忘记那时候回了什么,但是明显她也没留心听我这样一个小孩说话,象征性地问完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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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衣

    楼主 LV16 2016-11-13
    四 那年花正含苞2016-11-10     我一直知道青青的成绩并不是很好,但是当她没有跟任何人说就辍学的事情是在初二寒假回家过年的时候才知道的。 我那时候的成绩虽然算不上特别出色,但是在我们那间中学也算是中上水平,因而在初中的时候自然而然地进了年级尖子班,而尖子班又分为特尖班和普尖班,特尖班的都是学校重点培养的对象,是学校冲击重点高中的保障,而普尖班却是学校的次要关注对象,是还可以塑造之才,剩下的就是普通班了。普通班基本都是学校遗弃的学生,基本老师都不怎么管,也许不是管不了只是不愿意管,毕竟这些在大部分成人的眼中这些读书不成的孩子都是没有什么出息的孩子。而这些普通班的学生,每年都会有一大批的学生辍学,才十几岁的年纪便开始踏上社会,开始自己的奋斗。     然后,在我们还在为中考高考每天在题海中战斗时,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人生大事,接着在我们从中考高考中抽身出来,踏上大学的时候回猛然发现曾经与自己一样懵懂的同学在经过几年社会的打磨,年轻的脸庞上早已布满风霜,而他们的孩子也可以叫你叔叔阿姨了。     开始我和青青都是在普尖班,但在初一期末时我竟意外地考进了特尖班,而青青却不知道为何落到来了普通班。我初中就读的中学为了激励学生总是在每个学年结束后根据成绩将班级再编排一遍,将成绩优秀的学生全都吸到尖子班中。这样的结果就是尖子班的学生成绩越来越好,而普通班学生的成绩越来越差,甚至处于一种自暴自弃的状态。在初中三年,两次换班其实根本没有太大的变化,除了少数几个从普通班升上来的,基本一落到普通班就没有多少机会再上来了。     初一期末之后,我与青青的联系便少了,毕竟不同班级了,而我是走读生,她是住宿生。因而待我知道她辍学的时候便已经是半年后了。     以我与青青多年的情谊,我知道,尽管青青成绩不理想,但是那时候就这样让青青放弃上学的机会,她还是不大情愿的,她还是想上大学的,还是想多读书的,尽管那时候竞争还是挺大的,但是政府不是在努力提高初升高的升学率吗? 依然记得初中开学的第一天,和青青一起带着行囊在一群人中穿梭,报道缴费还有购置宿舍用品。我独自一人是因为前几天已经来过,觉得剩下的东西很简单,我可以搞定,但青青一个人来却是因为爸妈都不在,而她奶奶又不想来。后来看到她弟弟上初中时她奶奶的紧张和张罗,觉得无比刺眼,特别是看到青青跟在身后跟着张罗,看到我还淡淡笑了笑,似乎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再见到青青时,是除夕前的几天,我回家看望我祖父母,坐在门口的竹马扎上看书,那段时间我迷上了看书,特别喜欢看阿加莎写的侦探小说,喜欢那个洁癖的叫做波洛的矮个子比利时侦探,喜欢他总喜欢说要动用自己那些灰色的细胞而不是总是追踪那些无用的痕迹。     “阿月!”     我正看到罗斯廷斯上尉按照自己的理解看起来合理但却错误的推理时便听到了青青那柔软的声音。     她的声音还是像以往那样柔柔细细的,但却不再是那种带着纯真羞涩的语气,经过半年的打磨,她似乎改变了很多,但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她还是那个她,只是感觉我们的距离远了,再也回不到曾经那种亲近了。     我从屋里又搬了张竹椅子出来,叫青青坐一会,她似乎也没有什么事,便坐了下来。    爷爷去村头大榕树闲聊去了,奶奶坐在屋里看电视,见我进来搬椅子便往外看去。     “阿青,你什么时候回来了?在深圳的厂里干的还好吗?”见是青青,奶奶温和地向她打招呼。     听了奶奶的话,我有点诧异,尽管有很多人都放弃了学业选择了辍学,但我没想到青青也选择了放弃学业。     初中这段时间是我见证了最多人辍学的时间,我也由开始的不解到惋惜,再到最后的习以为常。明白到在现在的中国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从小学到大学一直读下去的,尽管那时候在中国上大学也不再是件稀罕的事情,但总有这么一群人,他们只能选择放弃,而且以女孩居多。     初二的时候,因为开始上物理,班里的一个女孩物理成绩一直跟不上,本来其他学科的成绩也只是平平,物理跟不上使得她的成绩更是令人忧心了。其中考试的成绩出来的时候,她一言不发,而那时对成绩不甚在意的自己也并没有察觉到太多的痕迹,只是记得那天晚上去上厕所的时候遇到双眼红肿的她……     “还好。”在我还没从青青已经辍学的惊讶中回过神来,青青已经回答了奶奶的问题。     “青青,你不读书了吗?”年少的我还来不及思考便脱口而出,当我看到青青那一闪而过的尴尬时我才发现自己越界了,但我实在想不明白当时以我与青青的交情到底哪里过了线,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为什么,而那次交谈也是我与青青最后一次以朋友发小身份的交谈,因为那之后她见到我除了冷冰冰的带着公式化的寒暄便再也无他了,仿佛我与她之间从来没有过那可以一起嬉戏的时光。     “对呀!”青青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仿佛刚才她那短暂的尴尬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想要读下去吗?你不是想要上大学吗?”年少的我带着不解和疑惑,怪只怪那时候的我见到的还是太少了。     “能有什么为什么,不想读就不读了呗!”青青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让我的追问再也进行不下去,她明显的回避让我也不敢再追问下去。 那个问题之后我们之间有着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尴尬在我们的静默中发生来了,直到青青提起我们曾经一起的趣事才打破这尴尬。     那天的那个静默之后,我们聊起了一起下河捕鱼和上山捉小青甲虫还有一起玩过家家的趣事,还有我们一起玩的伙伴的消息。那时候才十几岁的我们还不懂得分别的滋味,也不知道我们在跟对方作最后一次告别,待到发现时已是经年,而我们纵然再度相遇,也不再是曾经无话不说的朋友知己,只能在打过招呼之后擦肩而过。但,我依然记得,那天分别的时候我们相约一起去村子后山的红薯地上焗红薯。    但是那次相约却从来没有实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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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衣

    楼主 LV16 2016-12-07
    五 酒席上的听闻                 太阳还是明晃晃地挂在天空上,短暂的追忆瞬间被身边的喧嚣唤醒,看着追随着新人的人群,我微微有点晃神。青青的姐姐穿着洁白婚纱,一手拿着捧花,一手挽着身旁那个陌生的男孩。青青的姐姐只比我和青青大两岁,正是青葱的年纪,在她年华正好的时候她嫁给了一个她打工时认识的老乡,也就是那个肩膀瘦削,穿起西服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的男孩。尽管青青的姐姐只比青青大两岁,同样是女孩,但是我知道青青和她姐姐在家里受到的待遇终归是不同的。毕竟她姐姐没有像她一样,在六岁之前都是在外婆家度过的,而青青刚回来的时候甚至不会讲我们这里的当地话。         青青的姐姐结婚是在村子里摆的酒席,租来的大圆桌摆了十几桌,再铺上一幅大红的桌布,摆上若干碗筷。待大家坐定,青青爸妈请来帮忙的族亲便将菜肴一盘盘地端上来。在这之前,请来的厨子站在临时搭建的灶台前挥舞着手中的锅铲,将炒好的菜肴分装在各个盘子里,剩下的便全倒进一个大的盘子里。我知道,这盘子里的菜肴多半待会是留给帮忙的族亲吃的,这是向来的规矩,最后青青爸妈还得给这些族亲每人包一个大红包。         青青虽然是新娘的亲妹妹的,但是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务需要她去做,因而在第一轮酒席的时候,她便上了席位,而且还坐在了我的旁边。这时的我已经有四五年没有联系过青青了,也就是说自从那次与青青会面之后,这四五年间我们不曾再见过。         “阿月。”青青轻声唤着我的名字,脸上带着一如以往的腼腆的笑脸。         恍惚间感觉我们从来没有变过,我们还是当时的我们,但是我知道不是,因为我知道我们都变了,有一种无形的疏离感横亘在我们之间。         觥筹交错间,那些平时压抑在社会底层的人们纷纷释放出正经的本性,尽情谈论着各种各样他们所能获知的八卦,但大都是大家熟知的某个邻居家的变故或是升迁。离开家乡多年加上高中三年的寄宿生活,我发现我对他们谈论的世界十分陌生,感觉他们在谈论的是另一个世界,可是他们谈论的名字甚至还有我所熟知的,她们都曾是我所一起玩耍过的伙伴,是我的发小,但是他们现在的生活却是令我有种意料之中的唏嘘感。         “听说世荣他老婆去了?”一个皮肤白皙的中年妇人向着她一旁的老妪问到,而“去”在我们这里是死的委婉叫法。         那个中年妇人我之前不曾见过,应该是早些年就已经搬离村子的人家。而那个老妪,我却是知道的,尽管她比几年前看起来更加老态了,腰更弯了。她,就是曾经经常和我奶奶发生口角阿莲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前后屋的阿莲婆总是很容易和我奶奶因为一点点琐事就吵起来。         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们小辈间的关系,我也曾和阿莲婆的孙女一起玩过。那时候,似乎不管大人们有多少恩怨,孩童们总能抛弃一切毫无顾忌地玩在一起。         “早就死了!今年年初就死了,早就埋黄泥了”阿莲婆轻描淡写地说到,似乎对于死亡早已习以为常了。这让我不仅想起年初去世的奶奶,一时的高血压上来,坚持了将近八十年的生命就这样无声地结束了。但是像他们口中的世荣的老婆年纪大概和我母亲上下,在现在这个时代,这个年纪的去世显得过早了。         “怎么就这样走了?”妇人继续向阿莲婆追问。         “到了时候不就走了,我也是一脚进棺材的人了!”阿莲婆叹了口气。         “可是世荣他老婆顶多才四十多,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妇人明显不甘心自己的问题就这样被敷衍过去,继续追问着阿莲婆。         “能为什么,听说是得了癌了,治了半年,头发都掉光了,最后还是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在一旁喝酒的世守插口道。         世守是村里的出名的单身汉,据说还吸毒,而今天的酒席会有他出现,主要是因为他多少算是我们这一支的人,多少算是青青家的亲戚。说开了,中国村庄里,大家多多少少都是沾亲带故的。         “听说世荣老婆出殡的时候玉玲没有回来?”一个年龄在四十岁上下的妇人走过来说到,这个人我还是知道的,她是阿莲婆的二儿媳阿珂。         “回来了,艳婆在一旁对着她一直在说,叫她不要再做鸡了……”         ……         原本我还有一句没一句地听他们谈话,可是当我听到他们谈到玉玲已经做鸡后,瞬间惊呆了。我转过头,看向青青,而青青却一脸平静。我再转过头来看向谈论着的那群人,但见他们口沫横飞,正一脸兴致地谈论发生在自己身边的八卦。         玉玲,我是知道的,曾经一个经常被村里的男孩取笑的女孩,还被那群男孩蔑称为“灵婆”。每当被那些男孩这样叫的时候,玉玲总是红着脸和他们争辩,说:“我才不是灵婆,你们才是……”         可是,那时尚且年幼的玉玲并不知道,那些那样叫她的人就是要让她恼,让她难受,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笑。         玉玲的身世其实也挺悲惨的,因为计划生育政策被亲生父母抛弃。她的父母是事业单位的员工,不能生二胎,但是又想要个男孩,于是她便成为了被抛弃了的那一个。         养父母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家境也并不是太宽裕,会收养她,只是一时的善心,并不曾对她有太多的关注。更何况,平时忙工作,连自己的亲身儿子都很难顾及到,更何况是这个不是亲生的女孩 。         农村人淳朴却也现实,对于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大都不愿过分关注。不过万幸玉玲的二哥对她还算好的,随着时间的累积,她养父母对她也是不错的,特别是她养母,虽然相处时间并不多,但是吃穿用度并不会少了她的。         不过,记忆中,玉玲貌似更多时候是和她养父的母亲也就是他们谈话中说到的艳婆待在一起。艳婆在村子里也是出了名的泼辣,总是逮到一点点小事,就骂个不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村中的孩子总喜欢去逗艳婆,惹得头发花白的艳婆拄着那根当做拐杖的竹子追着他们跑,边跑还边骂骂咧咧,而那群调皮蛋早就一溜烟地跑的远远的了。         我不知道玉玲是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世,不过我想这个在村子里早就算是公开的秘密,她多多少少都会听到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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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莫小学

    莫小学

    LV10 2016-12-16
    写的很好,我挺喜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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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无衣

    无衣

    楼主 LV16 2016-12-17
    七 错的是谁(一)         村子中央有一口水井,曾经维持着整条村子几百户人家的水资源的需求,从日常饮用到洗衣洗菜,几乎每一户人家都会来到这口水井打水。这口井井口也不小,由四根一米多长的大理石板围成一个正方形的井口,外延也覆盖着一块有一块长方形的石板,有大有小,表面还凹凸不平,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就被村里的人平铺在井口边缘,曾经的棱角早已经被磨平,而在两三米开外在石板的边缘又用石块垒起另一个井缘,可供人们在上面摆放一些杂物。         这口水井的历史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只知道累叠井壁的那些石块已经布满了绿色的青苔,在井底有水草和游鱼在嬉戏,而靠近井口处,长久露在水面外的石块上也长出了茂盛的蕨类植物。         此时,因着青青姐姐的婚礼,难得的一次村里这么多人再次聚在一起。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情状了,祖国的城市化发展早就让村子里的大部分人迁移出去,只剩下一小撮人还因为留恋故土或是经济能力亦或是别的原因滞留在这座已经有了几百年历史但却在走向没落的村子里过着日复一日平淡如流水的生活。         人们在酒席之后围在这曾经的水井旁谈论着各自的新生活,八卦着村中或是隔壁村中的谁谁谁又怎样了。听着他们的议论声,自己竟然觉得挺有趣的,仿佛回到了幼时那些热闹的时光,不过那些热闹也只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出现,所以也显得弥足珍贵。此时此刻,我竟难得地找寻回来当初那种满满的满足感。         但宴席总有散的时候,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次的团聚也开始慢慢地走向尾声,走向离散。         热闹的人群早已经散去,只余下地面上还没来得及打扫的红色的鞭炮纸,被风一吹,便纷纷扬扬起来。         见天色不早了,我也打算回去了,我独自一人背着背包走在两边被树木和田野包围的村公路上,看着太阳红彤彤的脸庞渐渐沉没下去。而我就在此时,遇到了兰香。         她拖着一个行李,还拎着一个肥硕的大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兰香?”我疑惑地向她问到,毕竟几年没见了,几年前她还是一个烦恼天天被母亲骂和和憧憬离家出去打工离开家庭的女孩,而如今她已经在我读高中的这段时间里在社会里打磨了几年。         她穿着风格不再如过往一样,多少有了些变化。曾经的她,局促于母亲的对待,只能穿着姐姐穿剩下的衣服,而她姐姐没有她高,因而总是显得不合身,感觉很不协调的感觉。如今,尽管穿衣风格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明显衣服的大小合身了,穿着也时尚了很多。曾经的扎起马尾的长发也披散下来,垂坠在她的肩膀上,无端有种恬静的气息。         “阿月!”她抬起头,见是我,微微有点惊讶,但很快便笑着向我打招呼,一如既往的和善温柔,微微露出几颗牙齿,眼睛微微眯起。         “你这是要去哪?怎么搬这么多东西?”我有点疑惑地指着她身旁的行李箱和她手中那硕大无比的包。         “我要搬出去住了。”兰香笑着回答我,脸上带着一种叫做释然的微笑。         “你家不是早就搬出去了吗?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收拾东西呀?”我疑惑地问到。         曾经在农村成长的人都知道,一般在一条村子间甚至是相邻几条村子间,只要有一家发生一点比芝麻绿豆的事情大一点的事情,瞬间便会传遍十里八乡,而且还是绘声绘色地被传开的,但其中 真实性就很难说了。我就试过,小学有一次跑同学村子里玩,那条村子离我们村隔了几条村子,距离还是有点小远的说,当然那是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的。现在走在城市中相差无几的街道上,觉得当初的那一点小远简直就算不了什么大不了的距离,一个小孩半小时就能走完的距离算不上远。         但是兰香家的情况不一样,在这个村子里,兰香家距离我家的距离并不远,她家在今年年初搬到城里某小区的消息的真实性还是可以确定的,况且我经过她家的时候的确已经很久没有人活动过的痕迹了。         兰香有顺间的愣怔,但很快就还是最初我看到的样子,似乎这几年她学会了伪装亦或是学会了妥协,她不再像最初的那年刚回来时的那样愤慨,难道时间真的如此可怕?         “他们哪会记得帮我把东西搬出来,我春节过后没多久就上深圳了,一直到现在才回来搬东西。”在我以为兰香不会回答的时候,耳边便传来了兰香轻飘飘的话语,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         “不会吧!他们什么都没帮你搬出去?”我有点惊讶,但又有点意料之中的感叹。我和兰香都知道,我们口中的他们指的是兰香的父母还有她的姐姐和弟弟。         “这倒不是,我出去打工后我妈对我的态度还是好了些的,只是他们不知道我哪些东西是需要搬出去的,还有一些东西没有给我搬出去,我这次才回来搬的。”兰香拖着箱子走在我旁边,脸上一脸平静地说到。         “哦!这样呀。”有那么一会,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觉得应该安慰一下她,但又觉得并不需要,我一向嘴笨,在这些时候就更是如此。         日头渐渐西落,我和兰香也渐渐走到了这条村公路的尽头,停在了马路边等车。在这个马路和村公路交叉的当口,周围有几家杂货铺,还有一些卖肉菜的店铺,不过这个时间点,那些肉菜铺基本都已经关了门,只剩下一家挨着一个杂货铺的肉菜铺还半开着门,不过往那里看去,也可以看到没有什么东西卖的了。         “其实他们也不会太在意我的,不过我也无所谓了。”右边杂货铺的灯光打在兰香的脸上,一边暗一边亮,但在脸的轮廓上却有层柔和的光,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感到了她语气中带有明显的落寞。         我有点惊诧,这应该是第一次从兰香的语气中听到她对她父母还有姐姐和弟弟的温情的期待,但是她却已经在这漫长的期待之后,开始选择了放弃。         “为什么?”我一如既往的莽撞,还没来的及思考兰香话语中的别样意味,便顺口问出了我的疑惑,而话一出口,我就开始后悔了。在我的印象中,尽然兰香总是在忍受不住的时候埋怨她那个经常口无遮拦地骂她的母亲,但是却从来没有过对家中其他人的任何评价,而今天这是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太阳早就落到了山的另一边,沉沉的夜色瞬间便将我们包围住。我和兰香坐在巴士上,透过窗户看着前面黑压压的树木一棵棵地压过来,扭曲成各种形状的细叶榕垂下一根根胡须状的气生根,在沉沉的黑夜里显得无端的瘆人,但我却没感到太多的恐惧,毕竟在这车上不止我一个人。         兰香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也许她根本没有听到吧,那时候车刚好来了,她正兴奋地伸手去拦车,而那时我们已经在那里喂了许久蚊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就又聊到了这个话题上,只是兰香在我们长久等待之后不经意间便吐出了那句话。事后,我在想,那是不是只是她的一句自言自语,并不曾料到会被我听到,但这些我都不知道了。         那天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我的父母对我这么晚才回来有点惊诧,毕竟青青姐姐的婚礼酒宴并没有搞得太晚。对于他们的疑惑,我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跟他们说我只是想在村子里走走,而事实上,我也真的是因为在村子里闲逛才这个时候才回到家的,而也是因为我的闲逛,才那么巧的遇到了多年不见的兰香,算一算,总的也有五六年没见了吧。以前总觉得时间过得慢,但现在却渐渐有种感觉,时间过得一点都不慢。         这天晚上,我坐在书桌前翻开一本小说在看,这本书我已经快看完了,还差最后一点才将它看完,我正被里面高潮迭起的小说情节吸引着。当将最后一页合上,不禁对里面的情节感觉有点唏嘘,而我又再想起了今天在宴席上碰到的人和故事,还有回来时遇到的兰香。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村中那个大理石板围砌而成的井台旁。我一手拎着一个大红盆和一个系着绳子的小桶,桶里面放着洗衣粉和洗衣刷,另一只手拎着一大桶的衣服,正步子紧凑地走向大理石井台的一块空地上。         井台旁已经有好几个人在洗衣服,有一个是经常来洗衣服的大婶,还有两个是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其中一个女孩我认识,是阿莲,她比我大两岁,那时我们的关系也很不错,经常一起玩耍。而另一个女孩,我却不认识,但看样子阿莲明显认识她,因为刚才她们聊得很开心。         “阿月,这是阿莲。”简单地打过招呼之后,阿莲便向我介绍那个女孩,而那个女孩也笑着向我打招呼,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兰香,在村中间的那口水井旁,在与大家一起洗衣服的时候认识的,而我们之间的交集也大都集中于此。         阿莲与兰香同年,她们都是一个年级的,但是是不是一个班里的我就不知道了。那时候她们只比我大两岁,但是我却觉得她们的世界比我宽阔很多,因为那时候我才是一个小学生,而她们俩已经是我那时眼中羡慕的初中生了。现在回想还是觉得听奇异的,在小学低年级的时候羡慕高年级的大哥哥大姐姐们,在小学高年级羡慕初中生,读初中了羡慕高中生……         每个星期六和星期天,大家都会在这里洗衣服,每到这个时候,我总是带着憧憬听着她们谈论她们的初中生活,往往这个时候我遇到疑惑地事情总喜欢向她们发问,而她们也会很耐心地向我解释,并给我传授一些她们的经验知识。有时候也会谈论一下我们能知道的村里的村长里短,说一下最近村里发生的一些琐碎的大小事。有时候也会谈论女生间的一些小心思和小问题……         “真是的,我不就是起晚一点,用得着骂成那样吗!”那天早上,井台旁只有我一个人在洗刷着衣服,正觉得无聊的时候,兰香来了,她一来便有些气恼地甩下手中的盆和桶,接着便说出了刚才的那些话。         “怎么了?”难得见她如此着恼,我还是有点惊诧的。         “没什么,就是我今天起晚了,现在才来洗衣服被我妈骂了。”兰香有些无奈地说到。         “这样呀!我今天也因为起晚了,被我奶奶骂了。不过过一会就没事了,别担心。”我笑嘻嘻地说到,自以为是地安慰她。         “哎,你可不知道,她可是动不动就骂我的,一点小事就骂我个狗血淋头,让我真想回我外婆家。”兰香听了我的安慰,先是默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无奈地说道。         也是那一次,我才从兰香的口中得知,她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把她扔到她外婆家去养,直到上了初中才将她接回家。刚回家的时候,她还挺憧憬的,毕竟可以和父母生活在一起了。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她的心情就一落千丈直至现在她已经麻木了。她说她回家后,她妈什么活都叫她去干,还总是对她骂骂咧咧的,明明做了却总是能挑刺来骂她,搞得好像自己是她仇人一样,而她妈对她姐姐和弟弟却是两样,对她姐姐和弟弟虽然偶尔也会打骂,却不会像对她那样不留情面。         听着兰香的讲述,我有点惊异。后来我也陆续地从村里的人口中听到大家对兰香的议论,总的就是说兰香的妈妈怎样骂她,还说作为母亲的怎能这样说自己的女儿。除此之外便是对兰香的赞扬,觉得从她家难得出来一个懂礼貌脾性好的女孩,见了人总是会甜甜地打招呼,也不像她妈那样动不动就和别人吵架。         有时候,我觉得兰香的情形和青青很相像,她们都是在很小的时候就在外婆家长大。但可能是年龄和家庭的原因,感觉她们的情况还是不一样的,因为兰香曾经试着去融入家中,但她发现却是徒然,所以放弃了。这个放弃不是因为母亲的不分场合的骂,她知道她母亲的习性,并不太放在心上,而是多年的分离早就将他们之间曾经的血脉情缘冲淡了。而在初中毕业后,兰香也出去打工了,很少会回到家里。而青青却是不同的,虽然她奶奶颇有些重男轻女,但是她爸妈却不一定。曾经我以为青青今天这样与家人的隔阂是因为家人的不亲近,而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执着的她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筑起了与家人心墙,她总是不经意间拒绝家人善意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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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新凤

    新凤

    LV4 2016-12-17
    投你一票,加油!我的长篇《熊猫。丧尸。雪》,古龙风格,有时间请赏度,祝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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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无衣

    无衣

    楼主 LV16 2016-12-20
    八 冲突2016-12-19         “各位旅客您们好!我们前方到站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武汉站,请所有的列车带好身边的行李,做好下车准备。武汉是……”         当我还在对着窗外的风景发呆的时候,这次旅途也即将结束,也是我另一段旅途的开始。在这之前,我去到最远的地方只是我生活的那座小城的市中心,遇到的人说的都是我听了十几年说了十几年的家乡话。而如今,我由那个小城离开,来到一个跨越了几千里外的一座可以说完全陌生的城市。在这之前,我对这座城市一无所知,但接下来四年这座城市将与我息息相关,我将在这里呼吸在这里成长。         而就在今天早上,我还在另一座城市,在那座生我养我的城市,与我的父母相对沉默,最终他们还是拗不过我,选择了妥协,同意了我的选择。         时间回到七月初,那是一个和往常无异的日子,太阳还是一如既往的灿烂,没有一丝杂质的碧蓝上空飘着几团纯白的棉花云,随着风的拂荡轻轻地轻轻地飘动着,道旁的芒果树下偶尔会有一两个坐在树下的竹椅子的老爷爷或是老奶奶在打瞌睡,清风吹过,扬起他们的白发,抚摸着他们那被岁月细细雕琢过的脸庞,而我轻轻从他们身旁走过,怕惊扰了这风景。         那天和平常无异,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一个重要的日子,那天是我回校取成绩单的日子,取得是我高考的成绩单。成绩在几天前我就知道了,结果不好不坏,我既没有考试失常也没有超常发挥,我这是考了一个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成绩。意料之中是我平常模拟考试的分数就是在这个分数上下。         我父母并不知道我那天去学校拿成绩单,他们从来不会问我学习上的事情,而我也不会特意跟他们说。当我回到家的时候,他们还是留意到我手中多出来的两本书,那是之前在学校订的指导报考的书籍,在今天取成绩单的时候顺便领取的,而这也是今天大家会回校的主要原因,因为对于自己的成绩,大家都是心里有数的。         “这是什么呀?”最初是我那好奇的小弟弟沐星看到了我手中的书,而当时我父母就在旁边,我爸在看一部抗战片,我妈正将做好的菜从厨房端出来,而我刚刚回到家,手中拿着那两本书,而我的成绩条则被我放在了我的口袋里。他们并没有觉察到什么,我惯常地向他们打了声招呼,就想往我的房间走,对于沐阳的发问,我只是说了句让他别管那么多就想直接回房间放书。         “咦!沐月,你要报志愿了!”乍然间,从我身后传出我另一个弟弟沐阳的声音,他刚回家,在我之后没多久,而他也从来不叫我姐,只是直呼我的名字。而他的一句话也瞬间将全家人的注意力集中起来,将他们的视线都集中到我身上来,然后是我手中的那两本书上。         “阿月,听说读医挺不错的,你要不要考虑读医呀?或者读师范?”在我以为他们和以往一样不会留意我的高考志愿的时候,在那天之后的第三天晚上,我妈在饭桌上说出了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看看再说吧。”我并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随意敷衍道,不过我知道我并不打算读医,本来一开始我想直接拒绝的,但是我最终还是这样回答了。我爸想说什么,欲言又止,但是最终还是沉默了,我爸说到底还是一个比较讷言的人。         过了几天我填好了志愿,报的学校天南地北,就是没有一个是省内的,事先我也没有跟我爸妈说,只是填完志愿之后才打招呼一样跟他们说了一声。我以为,他们会像我初中升高中那样放任我自己选择,但我没有想到,他们反应会如此大。         那几天,我爸一看到我就让我赶紧去改志愿,否则就别想从他那里得到一分钱,而我也倔着脾气告诉他我是不会改志愿的,大不了我就不读了。而我妈一有时间就揪着我不停地在我耳边说,说我一个女孩子不应该一个人跑那么远,还说读医读师范比较适合我。         不管是父亲的强硬还是母亲的软磨,我都没有妥协,我只是诧异他们对我高考志愿选择的反应如此之大,这么多年来,我早就习惯了自己做决定,并将他们放在考虑范围之外。很多时候我觉得我与他们之间的联系只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或者说是在某一段时间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我与他们之间的僵持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直至我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一切都尘埃落定,他们才开始慢慢接受这个事实。我没有被我最想要去的学校和专业录取,但是这并没有关系,因为我现在最想要做的是离开这座城市,我想要逃离这座城市,想要走的远一些。也许,我想要逃离的并不是这座城市,我只是想离开我的父母生活,这几年,我还是学不会和他们如何相处,而我从来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我没有兰香的勇气,我现在想到的只有逃离。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回去,但是至少我想要一段没有他们在我身边的生活,他们的回归太过突兀,让我无所适从,而我并不觉得自己会是一个勇敢的人。         尽管最后他们还是接受了我的选择,我的父亲也没有再指着我的鼻子说不会再给我一分钱,但是他们每次一见到我还是瞬间便沉默了。以往我也并没有与他们有过太多的交流,平时相处时也是沉默的时候居多,但是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们的沉默让我似乎隐隐有一种负罪感,但是固执的我还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在临出发去学校前,我和我爸差点又吵了起来。         他说要送我去学校,但是我坚持要自己一个人去。提出这个问题的那个晚上,我和我爸争辩了很久,我们谁也没有说服谁,而我妈在旁边看着默默不语,而我的那两个弟弟也躲进各自的房间,不想掺和进来。         激烈的争辩之后是长久的沉默,我和我父亲分坐在客厅的相距最远距离的两个单人沙发上,我垂头望着地面上的地砖,发呆。我的父亲在另一头一手抓着头发,皱着眉头思考。而打破这沉默的是我母亲,也许她也受不住这长久的沉默了吧。我为这终于到来的解放松了一口气,而我父亲却因为这个差点又要大发雷霆,但是还是被我母亲拉住了。         和之前一样我的父母再一次选择了“尊重”我的选择,让我独自一个人去上学。我独自一个人拖着行李走在陌生的大街上,没有预想中的快感,只有一如既往的寂寞。         我刚从火车站出来就看到一群穿着不同颜色的志愿者服装的男生女生,手里举着一个牌子,向着火车站的出口张望。我努力在其中寻找我考上的那间大学的牌子,那是间不是怎么有名的学校,毕竟我这样的成绩能上一家普通的大学已经算是不错了。尽管我就读的学校是我们那里的一所重点高中,但重点高中不代表所有的人都是学霸,也有很多学渣或者怎么努力都徘徊在中游的默默无闻者,而我就是那群默默无闻的一员,成绩不上不下,能勉强考上一所普通的大学,在超常发挥的情况下,还可能考上一所国本大学,但明显,我并没有这样的运气。         在我们那个小城,会选择出省读书的人本来就很少,而像我这样的成绩还跑出来读书的人就更少了,但少并不代表没有。很幸运,我在来这里的第一天遇到了一个和我一样来自那个小城的新同学,他也是新生,是父亲陪着过来的。但是我们并不是一个专业的,不过也许将来我们还是有机会再见的。         我来的比较晚,我到宿舍的时候,发现除了上面写着我名字的那张床,其他的几张床都已经铺好了床铺。         我以为那三个女孩过一会会回来,但是直到宿舍熄灯了,她们也没有回来,后来我才知道她们是和父母一起住在酒店里。这两天只是来报道的日子,后天才是正式开学的日子,在这一层为新生准备的宿舍中,在这天晚上并没有几个是亮着灯的。         熄了灯,我一个人躺在偌大的宿舍里,望着墙上有些脏污了的天花板,我的脑袋一片空白,睁着眼,第一次失眠了。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我只知道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梦醒的时候,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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