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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沈

绿沈

LV1 2016-10-21

【沈安平】

作者:绿沈

连载最近更新: 十一    几年光影,没有根的草,最后还是飘到了城里,落下生根,沈家三姐弟都有了不同的生活。    沈家只有沈母一个人不肯出来,当年她一人之力养活四口人,现在只养自己根本不成问题,不过年纪总归是大了点,将小店盘出去以后,用上这几年的积蓄还有子女们寄回来的钱,沈母承包了一座山头,种起了...

作品简介:写了一家人如何远离乡村的故事,想探讨的东西很多,失落的乡村(空巢老人、留守儿童、两性关系混乱、婚姻不牢),现代都市的罅隙,追问婚姻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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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酱

    LV1 2016-10-21
    为啥没有下文的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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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绿沈

    绿沈

    楼主 LV1 2016-10-21
       沈三怕了,他真的害怕了。沈安平就这样安静地坐在那,用那么纯粹的眼睛望着他,仿佛她真的还是个孩子一样。对视的那一刻,沈三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浓郁的漆黑的血腥味。他又想起夭折的二姐,拿起杯子,他把冷透了的茶仰头灌下喉咙,嘴里都是碎碎的茶渣。用了许多年的杯子里暗沉的,苦涩的茶垢,怎么样也洗不干净。他垂下了头,眼睛里找不到焦点,嘴里不停呢喃着:作孽啊,都是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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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绿沈

    绿沈

    楼主 LV1 2016-10-23
    二     我叫沈冬忍,沈家大姐,我还有两个弟弟。今年是我在城市生活的第三个年头,在一间工厂里干活。这里的冬天很冷,一到春节街上都没什么人,只有路两边光秃秃的树杈,刺得晃眼。     袁易在收拾宿舍里的东西,准备回家过年,嘴巴开了开又闭上了,抖了抖行李,还是没忍住回头问了句,“冬忍你,今年还是不回家过年吗?”     “不回了,票太贵,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她靠着床架,慢条斯理地翻了一下手里的《安娜卡列尼娜》。那是她一年前买来的二手书。虽然没有钱继续上学,但她对书的喜爱却没有断过。     “没什么事儿……你可真行,这都三年没回家了,你还记得你妈长啥样吗?”袁易简直不能理解眼前这个女人,她知道沈冬忍一向冷淡,但是没料到有人可以对家也毫无牵挂,三年没见她和家里有过接触。袁易一度以为沈冬忍是个孤儿。     “这怎么能忘,我可,忘不了。”她抬了下头,脸上的微笑略显讽刺。“成了,你别磨磨唧唧的,快走吧,小心挤不上车。”沈冬忍催促着这个唯一还算深交的舍友。     “那我走了啊,记得照顾好自己,回来给你带我妈做的菜干。”     啪嗒,门关上了。一片寂静中,沈冬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地认真地回想起了自己的“家”。     她并不是天生这样冷情的,虽然小时候又内向又敏感,但也是个柔软的姑娘。因为读书有天赋,沈焱对她还颇为喜欢,反而是她总隐约觉得沈母并不亲近她。虽然沈母偶有温情,但更多地是怨,后来她知道了因为自己的缘故,让沈母在沈家受了很多气,尤其是沈老太。沈老太对沈焱有着极强的控制欲,对自己这个儿媳妇自然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抓着生不出儿子的事里里外外不知道给沈母找了多少难堪。沈母的性子一点也不弱,沈冬忍深知自己这个妈只是能忍,这能忍背后的硬骨头,她可是见识过的。     有很多事她以为她都忘了。人真是可怕,她心想。     沈母怀二胎那年,沈家出了桩弟媳和姐夫私通*的丑事,洪灾一淹田也废了。她那可怜的妹妹,在最不合适的时候出生了,直到被埋了也没个名字。她是第一个抱她的人,那么轻,那么小。听见老人说妹妹活不久,她心里面却有种奇怪的直觉觉得这个妹妹一定可以平平安安的长大。     那段时间,沈母总是心神不宁,尤为凄惶,也毫不在意第二个孩子,总是每天都悄悄地问她有没有听到婶子怎么样了。沈冬花很奇怪,因为沈母和这个弟媳关系也并不好,不知道为什么对这桩丑事那么上心。没过多久,一天夜里她看见婶儿被带走了, “娘咧,婶子她被带走了,不知道带去哪里了,身上绑着绳。”月光下,她瞧见沈母的脸色白了几分。这般苍白脸,她还见过一次。前几日,隔壁家许姨来探沈母和妹妹,当时许姨边轻轻逗着孩子边玩笑似的说了句“这孩子怎么瞧着长得不像她爹。”那时,沈母的脸色便是这般的白。     “瞎说个啥,才多大你就看得出来长得像还是不像了。”沈母说。     “也是,唉,苦了你咯,要是个男娃娃就好了。”     沈母微妙的笑了一下,眼睛半阖,“坚持了那么久,可不就盼着个男娃了吗。”冬花总觉得沈母话里有话。     她第二个妹妹确实如接生的老人所说,活的不久。只是这死因,沈冬忍到现在想起来还是忍不住觉得可怕。那天夜里她在门缝里看见,沈母用被子捂着妹妹的脸,活生生将妹妹闷死了。她在门外浑身发凉,脚下的步子迈不开,觉得这幽暗的大宅子实在是太可怖了。     院子里积水倒映的月亮依旧白的发凉,堆了好久的积云,终于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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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阿葵

    阿葵

    LV3 2016-10-23
    期待期待~¡anim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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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酱

    LV1 2016-10-23
    乍看非惊鸿,细读尤震惊;文风似平凡,笔下波涛涌。
    阁下文采佳,望君再努力;在下待更新,一睹后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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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绿沈

    绿沈

    楼主 LV1 2016-10-24
    三    九十年代初,从农村到城市打工赚钱的人越来越多,沈三混到初中毕业就没再浪费钱读书了,在家里呆了两年,帮沈母拉货送货,村里日复一日的生活都磨不掉年轻的闯劲儿,更何况有大姐这么个先例在。沈母存了好几年的钱,承包了一小块地,想叫沈三留在家里耕地。从小没干过农活的沈三并不喜欢种地这个活。眼瞧着村里又有几户人家的男人要去城里了,沈三几番周折打听到大姐的行踪,和村里几个兄弟一起南下去投奔沈冬花。三姐弟只留下沈为明一直留在村里念书,和沈母相依为命。至于那一小块地,就被沈母开起来种菜了。沈三会回来的,这个地还是得给他留着,她想。    沈三打听到沈冬花在城里一家工厂里混到了经理的位置,生活比在村里不知道好多少倍。但他还不知道沈冬花已经改名叫沈冬忍了,在工厂门口找人的时候闹了点笑话。   “你找谁?”   “诶,你好,我要找沈冬花,是厂里的经理。”沈三的普通话略带口音。   “沈冬花?你确定?厂里只有一个叫沈冬忍的,没有冬花。”    沈三傻了眼,还是沈冬忍找到了门口把他领了进去。姐弟相逢,倒是有几分温情,只是沈三隐约觉得和沈冬花之间有距离感,毕竟大姐离家以后就再也没回去过,眼前这个烫着头发的新女性和他记忆里绑着两条麻花辫的大姐就像是两个人。   “姐……真的是你啊姐!你怎么改名字了?”沈三忍不住用了家乡话问。   “是我。”沈冬忍用标准的普通话简短地回答了这个很久没见过的弟弟,避开了改名的问题。沈冬忍带着弟弟在城里转了几天,如今的她也算是在城里落了脚,能拉弟弟一把的地方,她还是愿意的。    头几天,沈三沉浸在大城市带给他的新奇体验中,看花了眼。没过多久就被沈冬忍凭人脉塞进了一家酒楼厨房里当学徒,怀抱着在大城市里赚钱改头换面的野心,沈三勤勤恳恳地在厨房里学着切菜雕萝卜,学着标准的普通话,努力融入城市的灯红酒绿。    然而,人生除了充满幻梦的野心还有许多的意外,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戏谑命运。在酒楼当学徒的第二年,已经混成半个城市人的沈三就和尤川相恋了。    尤川十八岁那年高中毕业就没有继续读下去了,在家周围找了个工厂当女工。沈三随酒楼被派到邻省的城市培训两个月,培训的那个工厂就是尤川在的那间。虽是乡下人,但沈三五官周正又幽默风趣,自是受到不少欢迎的。工厂里不少年轻的男女,常常做完工一起约出去吃饭,就这样,两个人相遇了。短短一个星期,尤川和沈三就熟悉起来了,她常常被沈三带着口音的普通话逗笑。    表面大咧咧的沈三因为来自农村又是少年离家,自以为沧桑,总是比这个年纪没心没肺的男生多了一点细腻和善感。实话说,他没有把尤川放在心上过,毕竟只是来工厂培训两个月而已,谈笑都带着点逢场作戏的心情。    但他慢慢的能感觉到女孩的靠近,姑娘长得很标致,一张小小的瓜子脸,黑黢黢的大眼睛总是润润的,看人的时候羞怯又温柔,嘴边常常带着笑意。每次笑得乐不开支时总会举起带着细银镯子的反手掩嘴,带着姑娘家特有的矜持,但是带笑的眼睛却牢牢地追着他。有一次她默默地帮他把因为匆忙穿上而翻起的衣领顺平,一阵酥麻的感觉从脖子的神经末梢直达他的大脑皮层。她的手腕细细白白的,虽是做女工,手却还没见粗糙,一双秀手就这样顺进了他心里。    “用个萝卜雕个兔子送你好不?”    “好!快雕给我看。”    没过多久,他们就在一起了,甜蜜来的迅速而突然。活泼天真的尤川比沈三小三岁,两个人凑到一起也算是郎才女貌。在很久以后,那些老照片里让沈琳琳印象最深的是一张爸爸妈妈在公园亭子边的合照。妈妈穿着暗绿色复古印花的大棉服,配着黑色的裤子,头发放下来,短短的刚好到耳下俏皮的往里弯着,在爸爸臂弯下两手侧环在他腰间,头靠在爸爸的肩膀上笑的眉目动人,两眼弯弯满是笑意,而爸爸穿着黑色的夹克揽着她的肩膀,梳着那个年代最流行的中分,带着和妈妈一样明媚的笑容。张扬又单纯。    两个人很快就不满足于情侣间天天约会的几个小时,他们想要天长地久的“婚姻”。当然,尤川父母知道了,或者说早就察觉到了。在女儿越来越频繁的外出,偶尔傻笑里,看到了一些爱情的苗头。知道尤川居然想要结婚的时候,尤川父母当然是勃然大怒,说什么也不让他们在一起。尤川家虽不富裕,却也是标准的城市家庭,再怎么说,尤川还那么小,沈三这么个乡下来的小伙也不靠谱,不在本地,飘无定所。说尤川天真是有原因的,因为她很快把自己献给了沈三。这下可闯了祸了,不久之后,尤川半喜半忧地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下尤川父母气到心力交瘁,也没有阻拦他们结婚的理由,愤怒又无奈地让他们去民政局领了证。至于别的婚礼仪式什么的一概是没有的。这对年轻的小恋人却特别满足,拿着小红本你瞧一眼我摸一下。    尤川辞职离家,不顾父母阻拦跟着沈三回到了原来城市。被突如其来的新鲜感冲昏头的她没有看见父母眼里深深地忧愁和不舍,听不见母亲严厉的告诫和愤怒的阻拦,她只知道握紧沈三的手,不愿刚相爱就分隔两地。她想着自己在工厂里也不会有出头的日子,还不如和心爱的人去那充满机遇的城市闯荡,再苦再累也不怕,因为有爱人。她和父母告别,说她会过得很幸福。只留下两位老人,抹着眼泪,责怪自己把姑娘宠得太好,不谙世事。   “川儿,别担心,我会让你幸福的。”   “我信你。”    她像一头温顺的绵羊,小心翼翼地咬住沈三的衣角就不松开了,毫无保留地信任;又像一只奋不顾身的飞蛾,付出爱,冲动地满腔热血就能远走天涯,丝毫不在意出身,不在意随波逐流的未来,不在意居无定所,只想要爱,想要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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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绿沈

    绿沈

    楼主 LV1 2016-10-24
    不善华丽的文风,只求平白如画的故事里有那么点动人。

    酱:乍看非惊鸿,细读尤震惊;文风似平凡,笔下波涛涌。 阁下文采佳,望君再努力;在下待更新,一睹后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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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绿沈

    绿沈

    楼主 LV1 2016-10-24
    四     这一趟培训回来,沈三不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了,他要负担起一个三口之家在城里生活的开销。他找到了沈冬忍说了结婚的事情,借了一笔钱,“姐,这笔钱等我赚回来了就还给你。”    “行了,让你在厨房好好工作,你倒好,出去一趟媳妇孩子都有了。”    “嘿嘿”沈三挠着头傻笑了下,“对了姐,你顺便和妈说一声吧,我就不和她说了,指不定要怎么念,跟妈说一声酒席可能等我回去了就摆上。”    “成,照顾好你老婆。”    而远在村里的沈母知道突然冒出来一个怀了孙儿的媳妇以后,在家静静地坐了一个早上。    沈三和尤川一起租了一个偏僻的房子。他让尤川安心地养胎当个家庭主妇。为了赚更多的钱,沈三离开了酒楼,辗转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这座滨海城市发展得太迅速了,赚钱的法子也变得鱼龙混杂起来,没有文凭的他处处碰壁,精神压力越来越大,让妻子幸福的承诺言犹在耳。原来他也是一只飞蛾。    沈三在酒吧买醉时慢慢地认识了一些“好朋友”,摸到了城市黑暗的边缘。    “三,看你这老实样,哥几个也就给你指条路吧。”男人搭着沈三的肩膀。    “哥有什么好工作吗?”原本醉得半闭的眼睛睁开了,他以为又找到了希望。    男人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然后给了他一张名片,笑着说,“好好考虑一下,想好了就到这来找我。” 然后起身离开了,他观察了沈三很多天,知道这个人迟早会来。    沈三接过名片,觉得手里的东西烫得辣手,醉意渐起,他把名片塞进了裤袋。    尤川每天都在家兴高采烈地对着食谱学做饭菜,等沈三回来。又是什么收获都没有的一天,沈三努力打起精神,在家门口笑了笑,才拿出钥匙开门。    “老公你回来啦。”尤川在厨房里探头。    “嗯,好香啊,我们家大厨今天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沈三笑着问。    “酿豆腐、玉带虾仁还有豆豉排骨。你快洗个手来趁热吃。”尤川把菜端到茶几上,摆好碗筷。    “小的得令!待会碗放着我来洗。”    “算你识做。”尤川笑了起来。    尤川做菜掌握不好咸度,菜自然是没有沈三自己做的好吃,这也不妨碍新婚夫妇的甜蜜。看着妻子幸福的笑脸,沈三内心愈发苦涩起来。    终于在数不清第几次“不好意思”的拒绝中,麻木的沈三坐在路边,找出来那张名片……一步一步地走进了深渊。那是一份见不得光的工作——黑社会,他的钱来得前所未有的快,沈三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钱,都是自己的。他开始变得没有什么时间回家陪伴妻子。    而在沈三“上班”没什么空回家以后,尤川每天除了打扫卫生,做饭给自己吃以外,终日无所事事。尤川喜欢在天台收下那些晾晒着的阳光味的衣服,温暖得让她觉得一生都太过漫长。而浸透着衣服的阳光,同样浸透着外面庞大而陌生的世界。    偶尔几次上下楼和邻居打了照面,一起买菜,热心的邻居告诉了她很多孕期经验,尤川也算多了个聊天的人。随着接触慢慢深入,她渐渐地和房子周围的女人们学会了打麻将。她用麻将来麻痹时间的空闲所带来的无所事事,在麻将桌上听着女人们八卦、抱怨以及生活。她慢慢融入了她们,也开始对生活发起了牢骚,在稀里哗啦的麻将声里猜测起昨晚听到的哪家的吵架声是因为什么事。    “阿文,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听到隔壁栋吵架的声音?”    “哦,你说那个啊,好像是男的喝醉了和他老婆吵架,我跟你说你这是来得晚,他们家基本每个月都要吵那么几次,久了你就知道了。”    “来来来,继续打牌,等一下,四万我要,碰!”    就在沈三没有留心的地方,处于孕期格外敏感的尤川渐渐融进了那个逼仄的小区里浑浊不清的圈子。对尤川而言,打麻将的输赢不是最重要的,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正在麻将桌上寻找着自己的存在感。一个算是孤独的孕妇,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其实她没有料到会那么难过。    但是沈三和尤川还是十分恩爱的,沈三对尤川有求必应,尤川就像他圈养起来的宠物。他竭尽所能保护着他新生的家庭,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沈三内心一直渴望建立一个幸福完整的家庭,而且十分憎恶家庭暴力。    一个冬春过去,尤川生了个白胖的小姑娘,母女平安。沈三爱极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给家里传了信,“妈,你有孙女了!”他们还没钱在城市买房子落户,只能把孩子的户口安在了沈母名下。    沈母拿着孙女的八字找算命先生算了算,说命里缺木。沈三给女儿起了个名字就叫沈琳琳。他心想,四个木应该够了。这时候,沈三在赌场帮人收债也发了点财。表面上看,这个小家庭似乎有模有样的经营了起来。沈三把尤川宠的好好的,没有让她感受到在城市生存的经济压力。尤川就像沈三剖开石榴时往外撒的透明果实,被阳光照成褪色却始终青涩的粉红。    硬要说尤川有什么烦恼,就是小孩每晚的啼哭扰得她无法好眠,打麻将的牌运不佳吧。虽然经历了分娩之苦,本质上尤川依旧是那个活泼天真的姑娘,口渴了就打电话给楼下的杂货铺,“喂,老陈啊,老样子送一箱橙汁上来603吧。顺便把上次那些空瓶还给你。”    “行,没问题。”    玻璃瓶在箱子里摇摇晃晃,碰出清脆的声音。     但是,好景不长,飞蛾终究还是碰上了火。“沈三被抓进局子了”,沈冬忍打电话给尤川。尤川手腕一抖,很快又平静下来,她下意识觉得事情不会太糟,一定有办法解决。事实是沈三在的赌场被人举报了,现场人赃俱获,沈三就是那儿的一颗弃子,废了,也没有必要救回来。沈冬忍告诉了弟妹警察局的位置以后又往家里打了电话,告诉了沈母。这两年沈三下来投奔她,倒是让她和家里多了几分联系。    沈母竭力保持镇定,硬声说“一定有什么办法,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把你弟弟救出来”。    “知道了。”沈冬忍沉默了,她根本不知道弟弟原来进了黑社会,闹了那么大的事,现在她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可不可以用钱摆平,一切都还要看局里的态度。尤川抱着女儿赶到了局里,沈冬忍已经在那和人交涉了。大概是因为知道沈三只是个最底下的废棋,局里的态度也不算很强硬,多活动活动还是可以把人捞出来的。尤川先和沈三见了面,沈三不停地安慰尤川,“不会有事的,你照顾好自己和琳琳,钱先省着点用。”沈冬忍让尤川先回家,然后和沈三说, “如果这次出来了,回家吧”。    在局里被问了几天的沈三憔悴许多,他没说话,他不甘心。    “不是有块地吗,回去重新开始。”    “姐,换做是你,来了这个地方你还想再回去吗?”沈三见过城里的繁华,怎么会甘心再回去那个小村子里当农民。但是他也怕了,怕自己出不去局子,或者出去了又再进来。    “你以为有了案底,这里还容得下你?”    沈三愣住了,他垂下头,低低地应了句“……我再想想,再想想。”    “沈为国,你知道为什么我从来不回家吗。人,只能自救。”说罢,沈冬忍起身,大步离开了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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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绿沈

    绿沈

    楼主 LV1 2016-10-24
    五     “三儿,回家吧,快下雨了”,沈母喊道。     “就来就来”,沈三收拾了一下货架,锁好仓库门,跑回了家。     沈三在局里拘留了两个月以后被放了出来,他决定回家。两个月的拘留让他愈发畏缩了起来,之前想留在城市闯天下的野心被吓退了,但不至于灭绝。尤川不想去乡下,但是也没办法拒绝,她本来就是依附着沈三而存的,离开了沈三她的人生好似全无意义。     而在沈三回来那年,沈为明在经历高三,不幸的是他没考上大学。     “妈,我要再读一年,考多一次,一定会考上的”,沈为明咬牙愤然道。     “可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来了,阿明”,沈母为难地说。     沈为明双手握拳,目视远方,“钱,我去借,等我工作了我来还”。     他想到了那个已经断绝关系沈家,毕竟他身上还是流着沈焱的血,他相信这笔钱不会借不到的。他背起包,装上水和馒头,和沈母说声他要去沈家借钱就走了。这一去就是四天,沈母焦心不已。     第四天傍晚,沈母终于在家门远远看见了沈为明的身影,她连忙迎了上去。     “我借到钱了,找二叔借的”。     沈焱早些年就已经死了,沈家主持大局的就剩他二叔和三叔。二叔驼背,垂着个晦气的三角眼,身形瘦削,一脸尖酸刻薄相。     “二叔,我直说吧,这次我来是想借笔钱复读,我……”沈为明话都还没说完,二叔就轻描淡写地开口答应了。“行啊,你写张借据吧。”     沈为明本抱着以死相求的心来,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松就拿到了钱。事实上,沈为明不知道的是,沈焱死后是给小孩留了些财产的,沈家没有一个人告诉他们。就这样,沈为明又搬回了学校开始复读一年。     沈三的回来倒是让沈为明更专心于学业了,毕竟家里多了几个人照应。沈三一家的回来在村里引起了小小的骚动,大家都想看看沈三娶的城里媳妇。沈三对村里人说没有找到工作所以还是从城里回来了。村里的弟兄们都打趣他,“这不捞了个漂亮媳妇吗”,沈三苦笑了一下。尤川一开始还会在屋外散散步,看看村里的风景,但只要她一出现,那些村人的视线都赤裸裸地在上下打量着和村里女人打扮明显不一样的尤川,两三个交头接耳地咬耳朵,看得她浑身不舒服。每天都有一群小孩在门口东张西望,“哪个,那个女的在哪儿呢”。她只能在小小的房间里呆坐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窗旁边脱了漆的砖块,沈琳琳在她怀里睡得安稳。沈母不是很喜欢这个城里媳妇,看上去就不会干事,过得忒讲究,还生了女娃,这里面大概还隐约有种婆婆对媳妇天生的敌意。但是她没有表现出来,仍是和和气气的和自己的城里儿媳聊天。     沈三没有注意到这头两个女人之间隐约的交锋,他寻思着做些什么买卖好。除了种地,村里也没有什么可营生的,但是沈三不想自己真的变成个农民。他找沈母商量,“妈,地还是你来种吧,前头的店我来打理。”沈母答应了,她是真的心疼自己这个儿子。尤川就在家里带小孩,琳琳的奶粉也断了,每天喝喝粥水米糊。     日子长了,沈三在镇里进货的时候发现了有一家新餐馆开张了,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果不其然,餐馆正缺人,沈三几年学徒出身的经历让他拿到了厨房的工作。沈三兴高采烈地回家抱起自己的小女儿转圈,大声宣布自己找到了新工作。沈母连声说“好好好,找到了就好,今晚加菜庆祝一下”。尤川到乡下以后第一次由衷地笑了起来,但是很快她就开心不起来了。     “川,替我收拾点东西,明天我就得搬到餐馆的阁楼去了” 。     “怎么要搬到那边去了?”尤川惊道。     “新餐馆开张,这几天估计正要忙呢,镇上离家也远的很,每天来回赶不方便”,沈三摸了摸女儿的头,尤川刚想说她想和沈三一起去,就被沈三下一句堵了回去,“忙过这段时间吧,或许我就可以在镇上找到落脚的地方把你们接过去了”。尤川欲言又止,她害怕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但既然是沈三有自己的安排,她还是很听话的说了声,“……好吧”。     沈母说,“三儿,好好干啊,妈相信你,家里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有我呢”。     前头的小商店又归沈母打理了。尤川每天抱着沈琳琳在房子里无所事事,洗洗衣服,晾凉木柴,她又想起了麻将。     沈母忙起来愈发觉得自己这个媳妇什么用都没有,儿子在外辛苦打拼养家,她就抱着个孩子在家里发呆,于是让她跟着自己到店里帮忙看店。看店这段时间倒是让尤川认识了一些村上的女人,也算是有人可以凑在一起聊聊天。尤川觉得半个月过得像半年,而沈三还是没回来。尤川愈发觉得后悔了,她开始想念城市里的生活,想起父母的规劝,这里并不属于她,夜里抱着琳琳,愈发自怜了起来。     千盼万盼,好歹把沈三给盼了回来。“你终于回来了!”尤川抱着孩子站在门口。     沈三抱住尤川和琳琳,高兴地说“老板很看重我,店里的生意还不错,我应该很快就能在镇里落脚了”。尤川平静的脸上有了一丝光彩,还有希望啊,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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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绿沈

    绿沈

    楼主 LV1 2016-10-24
    六    一年过去,沈为明果然考上了大学,飞上枝头变凤凰。沈三大喜,带着全家到餐馆里吃饭,“今天我已经和老板打过招呼了,亲自下厨,这好像还是第一次给你们煮菜。怎么开心怎么来,我们家总算是出了个大学生了!”    “哈哈,期待哥你的手艺了!”    饭桌上,尤川打量着自己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小叔子,长得比沈三秀气些,是个读书人的长相。她给小叔子敬完酒,就开始喂起了女儿。另一边,沈母掩不住脸上的喜意,但也没在桌上多说什么,给自己小儿子敬了杯酒,“我家阿明有出息了!”。沈为明和沈三开了好几瓶酒,两兄弟喝了个痛快,这下才算是把前几年缺的份给讲了个尽兴。    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月,沈为明也就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家求学了。弟弟的光明前途让沈三危机感更强,更迫切地想要离开村里了。同时,沈为明的离开,也让沈母更专注于沈三这个儿子。一年的时间,沈三出于各种“有意”无意的原因,还是没能在镇里落脚。而且,回家的时间越来越短。尤川和沈母的矛盾也日渐明显,尤川花钱比较大手脚,沈母一贯节省,剩饭剩菜从来没倒过。一来二去的,日子久了沈母开始训斥尤川娇生惯养,她本就看不惯尤川依附自己儿子生存的姿态,觉得尤川就像个吸血虫一样,迟早会榨干自己的儿子。尤川觉得日子越过越委屈,好几次和沈母吵起来,吓哭了琳琳。“这种日子到底图什么呢?”尤川忍不住问自己。    终于有次尤川和沈母吵完架,把女儿哄睡了以后,忍不住偷偷跑去坐车到镇上找沈三。跑到餐馆问人,“你好,我是沈三的老婆,请问他在吗?”    那人阴阳怪气地反问了尤川,“沈三的老婆?”    倒是另一个伙计回答了她,“三嫂啊,三哥还在后厨忙着呢,你先到他房里等他吧。”那人便给她指了路让她上阁楼。尤川走上去却看到阁楼的门虚掩着,一个女人在房间里折着沈三的衣服。她一把推开门,吓了女人一跳。    “你是谁?”,女人问。    “我是谁?呵,你又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尤川厉声质问。    “三哥的衣服干了,我就给他收拾好呗。”    房里有淡淡的烟味,她明明记得沈三是不抽烟的。尤川再仔细一看,女人叠的这些衣服,她都没见过,是新的,“你说的三哥是沈为国吗?”    “不然呢?”女人一脸不耐烦。    “他的衣服是你给洗的吗?”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是谁”,女人走上前来想把尤川推出门。    没等女人靠过来,尤川转身就走了。她觉得天都要塌了。沈三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抽起了烟,买了花俏的新衣服,现在还有一个很大可能有了一个新女人。下了楼呆坐在餐馆对面的街角上,她想等沈三出现,她需要一个解释,她坐了会,又在想要不离开就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沈三还是她的,只是她的。最后她蜷缩着把脸埋在膝盖上无声的哭了起来。    下班以后看门的人告诉沈三,他老婆来了。沈三心下暗道“糟了”,到处看了好久,终于在街角发现了尤川。沈三心里想着各种对策,强作不耐烦地问,“你怎么来这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尤川的眼睛黑黝黝的,像口无声的枯井,眼泪止了。她直视着沈三的眼睛说,“我刚刚来找你,楼上的门没开,我就在这里坐着了”。    沈三心下一颤,心虚得很,一边庆幸一边又问“那你来做什么?”    尤川凄恍地抱住沈三,埋头在他肩上就哭了出来。“我想你了”。    这一哭,沈三心软了,抱住尤川说“我知道,但是你以后不要再那么突然就跑过来了,我担心你的安全”。    他说的是“我知道”,不是“我也想你”。尤川没有说话,也无话可说,她生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质问:哪里来的担心呢,无非是怕某些事被揭穿罢了。想罢,她竟觉得有些可笑,却也笑不出来。    那一晚尤川就和沈三挤在那个小小的餐馆阁楼上,她到底是没有和沈三说自己和沈母吵架离家出走的事情,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沈三搂着很久没有好好亲热过的妻子,没有克制住自己。而尤川也迫切的需要一些仪式来证明沈三仍属于自己。她本来是想来找沈三问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搬到镇上来,出了这么个插曲也就没了声响。她忍了忍,想,至少沈三还是她的。是吗?她自己都开始不确定答案了。    隔日,尤川替沈三收拾好房间就赶回了家,沈三好好地安抚了一遍尤川,说了不少好话。这边,沈琳琳看不见妈妈哭了半天,嗓子都哑了,听得人心碎。沈母冷着一张脸质问,“呵,还知道回来,了不起啊你,你昨晚到底去了哪里,孩子就这样抛下不管了,是不是你生的啊到底?”尤川没说话,她知道沈母如果得知他去找了沈三只怕会更生气,她说了句去找人,然后抱起琳琳就去商店看铺子了。也没管沈母的脸色多难看。    尤川想,日子真是太难捱了,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放弃。    她望着天,呢喃道:“沈三,你再不回来,我就要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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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绿沈

    绿沈

    楼主 LV1 2016-10-24
    七    上次妻子走了以后,餐馆里的女人和他说了在房间里不小心撞见了尤川,沈三心下恍然,尤川的隐瞒和宽容让他的罪恶感在那一刹爆发得彻底,原本不该有的暧昧就这样被熄灭在脑海中尤川那双黑黝黝的眼睛里。而尤川在熟悉的呕吐感中很快发现自己又怀孕了。沈三急忙忙赶回来,和妻子团聚。同时他的生活就再一次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节奏,他找到了餐馆老板借了钱,在镇上租了房子。日子仿佛循环播放了起来。沈三又多了一张借据,尤川又怀孕了。但是沈三并不满足,他本是想找到大一点的房子把母亲也接到镇上的。尤川的再度怀孕打乱了他的计划。这种宿命的感觉似曾相识。    和第一次怀孕比,尤川显得自在多了。让她更满足的是,镇上也有麻将。只有在喧闹的麻将声里,尤川才能不去想,沈三在外面是不是又有了新女人。她的生活重心需要被转移。她每天带着琳琳到麻将馆里报道,夏天闷热的空气还有驱赶不尽的蚊子丝毫没有印象到她的热情。琳琳就被她放在一旁的塑料凳上,打到夜里琳琳就睡在了凳子上,白嫩嫩的屁股被蚊子咬的全是红红的一片。那些大妈们纷纷称赞琳琳的乖巧,被咬成这样居然也没有哭,睡得可熟。人可真的是适应性很强的动物。    而就在尤川生下二胎的第二年,沈为明也毕业了,他赶上了国家包分配的最后一届,分到了城市里吃“铁饭碗”,他离乡下越来越远了。而尤川的二胎还是个女孩,沈母明显开始着急了。尤川刚生产完恢复过来意识,沈母对着她就沉着脸嘲讽道,“早知道是个女孩,还不如让三儿出去外面找个人生算了”。她静静地看着尤川,仿佛看见了过去那个幽暗沈宅里的童养媳,她缓缓地说了句:“赔钱玩意儿”,带着莫大的快意,沈母甚至微笑了起来。    尤川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上,愈加苍白了起来。    沈三脸色也不太好,本来上面在严查计划生育了,他顶住压力就想看看这一胎能不能生个男孩。谁料还是个女孩,算命先生还算出了这个孩子克他。更雪上加霜的是,这个二胎还是天生带病的,先天性的心脏病。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沈三竟恍惚觉得这个孩子是他未曾谋面的二姐再世,回来讨债了。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正是沈三最穷的时候,餐馆卫生条件被查,强行关张了。他又再一次失去了工作。    人在最艰难的时候,是顾不上别人的。沈三这次“豪赌”彻底输了个底朝天,他再次一无所有了,就像那次被抓进警察局里,只不过这次的镣铐,是他的孩子。点着烟,沈三觉得,这样下去不行的,沈家三姐弟里只有他还在村里,毫无长进,这样不行。他觉得,尤川这样是不行的。沉迷麻将只会花钱,也不再好好管理自己的形象,两次怀孕的身材早就变了样,这再也不是那个和乡村格格不入的尤川了,她和这个地方融为一体了,但是我不能。沈三边想边将烟头按灭在掌心,疼痛会让他清醒过来。    沈冬忍那句“人,只能自救”,又开始清晰的在他耳边回荡。    为了躲避计划生育的风头,这个可怜的孩子还没有在父母身边呆足百天,就被送到另一个村里一对老人那照看。原是想送到沈母那的,沈母用“没有时间照顾”的理由拒绝了。而这第二个孩子不被期待的降生,还有 “心脏病”三个字背后可怕的经济负担,让她被这个家庭彻底地遗弃了。    丢了一地的烟蒂,烟雾缭绕中一宿没睡的沈三决定回城市,沈冬忍那边,沈三是没有脸再去找了。沈三想去弟弟那找找生路,把尤川和琳琳留在了镇上。    沈母回到村里,这回乡下就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了,没有人耕种的田地渐渐荒芜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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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绿沈

    绿沈

    楼主 LV1 2016-10-24
    八   “爸爸说今年过年会回来,我很想他。”   “今天我还发现了一大秘密,尤可以从沈字里截出来,三竖起来就是川字了,妈妈和爸爸的名字真神奇。”   琳琳合起日记本,放进抽屉里。她今年已经上小学四年级了。妈妈每天晚上都麻将馆打麻将很晚才回来,小小的房间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和一盏台灯。   爸爸在城里,一年都可能不回来一次。每次和同学聊起天问到爸爸是干什么的,琳琳从来都回答不上。她只记得妈妈说“你就和别人说爸爸是做生意的就好,别的不要多嘴”。琳琳乖乖地应了。   她还知道自己有个妹妹叫沈安平,好像是住在别人家的,妈妈说因为现在外面有坏人在抓小孩,每家只能有一个,不能把妹妹接过来一起住。琳琳心里有点害怕,又有点小庆幸,被留在妈妈身边的是自己。琳琳又翻出自己的日记本来,在上面画了四个小人,标上爸爸妈妈琳琳和安平。再画上一个大圈把人都圈在一起,工整的写上“一家人”。她把需要家长签字的试卷平铺在书桌上,收拾好书包以后就心满意足的上床睡觉了。   屋子里照常已经黑了,只有琳琳桌上那盏灯还在亮着,等待尤川。尤川打完麻将回到家,小心翼翼地关好门,走到桌前看起了女儿的试卷,一如既往的好成绩,尤川签好名,把试卷收进了女儿书包。她走到床边替琳琳掖了掖被子,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   这样守活寡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她望着琳琳的脸,呆呆的想。   沈三有外遇了,她知道肯定是这样的。她也知道自己这里不管是不是下雪了,沈三都不会再在乎。   已经不知道多久尤川和沈三之间除了要钱,再也没说过话。比起陪在沈三身边那些女人,尤川觉得自己更像沈三金屋藏起来的娇,见不得光。镇上终年如一日的生活让她彻头彻尾的变成乡下人,她早就已经忘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忘掉她本该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了,她和沈三的身份好像一下子调换了过来,再也不会有人夸她“沈三家那个漂亮的城里媳妇”了。   偶尔她也会想起自己可怜的第二个女儿,安平这个名字还是她起的,希望她可以一辈子平平安安,户口也是落在了沈母名下。尤川一个月去看她一次,上次去看她的时候,她就被放在地上,身下就铺着一块小小的凉席,她又气又心酸。送去的奶粉不知道是不是都给两个老人吃了。而且更让她害怕的是,小孩不认她,从来没有开口喊过她妈妈。   自从生下安平来,这些年,沈三和尤川之间的隔膜越来越大。数不清的争吵,还有沈三日渐暴露出来的家暴倾向。真是可怕的基因啊,尤川想。尤川不知道他们分崩离析的感情还剩些什么,沈三早就没碰她了,她只能通过悄悄地租一些见不得人的片子,买一些路边的*杂志回来纾解自己的欲望。被圈养起来的这些年让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在社会中谋生了。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干些什么,不得不依附着沈三。就像他和她的名字一样,尤川完全活在沈三的阴影下。   只是慢慢开始老去的她,抛开了前些年的面子,又和家里有了联系。家里一遍又一遍的和她说,“离婚回来吧”。她怔怔的想,她当然知道她可以离婚,但是她做不到,多少个夜里她收好了行李,多少个夜里她连女儿都不想要了。   仿佛船飘向海,就算不停摇摆,都觉得是爱。   她不恨吗?恨,当然恨。恨是因为她爱惨了沈三。这份爱卑微到让她在安平没出生时就学会了忍耐,学会了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学会了当个“赔钱玩意儿”。   夜深了,广播电台里美妙的女声开始唱起了歌“谁能够将天上月亮电源关掉/它把你我沉默照得太明了/关於爱情我们了解的太少/爱了以後又不觉可靠……我们一直忘了要搭一座挢/到对方的心底瞧一瞧……”尤川听着歌看着月亮,轻轻地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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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绿沈

    绿沈

    楼主 LV1 2016-10-24
    九    沈三去找了弟弟也于事无补,案底在那,城市确实容不下他。这是个无底的恶性循环,他被迫走回了老路子。钱也来的快,把一部分拿出来寄给尤川,其余自用。安平的病被他狠狠地压在心底深处,无法逃避,甚至有时他都忍不住想哪天沈安平就这样不小心“心脏病发”了多好,毕竟手术费是个无法想象的数额。   而要在边缘地带混开,怎么少得了毒品,沈三不想碰也要碰,成瘾了。沈三想,毒品确实有致命的吸引力,只要那么一点点,他就能忘记所有痛苦,出轨的罪恶感,案底,二女儿的心脏病还有未知的前途,他看不到光亮,迷幻能让他忘记黑暗。在城市的罅隙中堕落着,沈三开始招妓,一个叫百合的姑娘陪他的时间最长,情义自然也最深。莫说戏子无情,其实妓女有心,只是将军不信。沈三骨子里乡下人的敏感和恰如其分的温柔和百合之前见过的客人都不同,大概是每次来找她时,沈三都是隐隐惆怅着的。百合也不是什么天真的姑娘,她只是有些心动,却没有期待。   后来?   城里开始严抓吸毒贩毒份子,沈三的圈子里一晚上就被抓走了三分之一的兄弟,一时间风声鹤唳,什么都消停了。有过案底的沈三不敢顶风作案,他戒了毒,没有人知道他怎么戒的,但他在圈子里确实是碰的最少的。沈三戒了毒,也戒了吸毒时碰的女人。百合只是他生命里一个无名过客,无拖无欠。十   我叫袁易,是个妓女,代名百合。这里的人真的也没什么文化,起代名也就是个玫瑰,茉莉和百合。这个场子里最有人情味的默契就在,我们都不知道彼此的真名,也不问彼此的过往来由。   你问我有没有爱上过客人?   再卑微的骨头里也有山河。   不过肉体交易,就不用什么真心当附注了。别人来这里都是寻开心,开心来开心走。只有他每次来都是就算脸上有笑,也是忧郁的。一大个包厢里,逢场作戏的故事太多了,难得见到这样真实的忧郁。当然了,这个场子里太多故事了,忧郁实在不罕见,罕见的是真实。他那种与众不同的细心和体贴,不是刻意为之,这种性格也不知该是羡慕还是心疼他的太太,这种男人哪里会缺女人。   他不见了,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也好,我也不想知道,毕竟这只是百合的人生,和袁易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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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绿沈

    绿沈

    楼主 LV1 2016-10-24
    十一    几年光影,没有根的草,最后还是飘到了城里,落下生根,沈家三姐弟都有了不同的生活。    沈家只有沈母一个人不肯出来,当年她一人之力养活四口人,现在只养自己根本不成问题,不过年纪总归是大了点,将小店盘出去以后,用上这几年的积蓄还有子女们寄回来的钱,沈母承包了一座山头,种起了树。树苗尚幼,能陪她一同老去。    沈冬忍和一家电脑配件厂的经理结了婚,她也是个有手段的女人,经理成了远近闻名的妻管严。沈为明在单位里找到了一个城市姑娘成家,日子越过越小资。沈三却是最有钱的。这中间,不知道藏了多少心酸和见不得人的污秽。    他凭着自己这些年积累的人脉,在赌场里放债,零四年时大赚了一笔,这一笔让他在市中心买了一套高档房子,终于,托弟弟找了点关系,交了计生罚款,把全家的户口都迁到了城市。他把尤川和琳琳接了出来,玩了好几年,该有个家的样子了。他想把安平也接出来,这些年的忽视多少让他心有内疚,他想让安平到市里的医院来好好查查。沈为明说可以帮忙找到慈善机构资助安平。    这个时候安平已经四年级了,她一直和那对老人生活在一起,老婆婆前几年已经去世了。她就在村里的小学上学,偶尔尤川会来看看她,没有带琳琳来,怕她心里不平衡。沈三和尤川开着车来接她的时候,她都不能认出来沈三是她爸爸。这个被抛弃的,一开始就被父母在心里判了死刑的孩子,呆呆的任沈三抱起来,一点也不怕生。    安平被送到市里的大医院做了身体检查。结果出来的那天,阴雨绵绵,潮湿的空气让人浑身不舒服。沈三皱了皱眉,“这雨有完没完。”    医生打了个电话给沈三,严肃地让他带着小孩立刻到医院一趟。沈三一下子紧张起来,“难道安平的心脏病出了什么别的意外?”    “没什么意外,她的心脏病可以做手术了,再晚两年估计做了手术也活不过十八岁……重点是,这个小孩下体有被长期性侵的痕迹。”医生紧皱眉头厉声说道,“怎么回事?她不是和你们一起生活的吗?”    沈三只觉得脑袋轰地一片空白。    长期,性侵。    他双眼发直,艰难地说,“不……她不是和我们一起生活的,她被寄养在乡下一户老人家里” 。    安平就这样安静地坐在一边,睁纯粹的眼睛看着他,好像她真的还是个孩子一样。从头到尾她都没发出过声音。    “……估计孩子心理也出现了一些问题吧,最好尽快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医生说了很多,沈三只记得最后一句话了。    他想杀人。他把安平带回家让尤川照顾好她,又摸了摸琳琳的头,尤川在后面还没来得及问他是不是安平的病出了事,沈三就拿起车钥匙出了门。他要回去。当晚沈三就开车赶回了乡下,发现那户人家已经没有人住了。沈三红着眼把门拍得震天响惊得邻居出来,“喂,大半夜的,吵什么吵啊?”    “这里那个老人家呢?”    “哦,你是说胡大爷吗,前不久死了,好像是吃药自杀吧。尸体都臭了才被发现,也是可怜啊,儿子都在外面打工,连个能收尸的人都没有。”    沈三怒极反笑,没再理人,转身开车走了。回市里的路上他也不管限速多少一路狂飙,多得路上空荡,才没有出事。他开得精疲力竭,将车停在了一边,大声嘶吼,最后哭了起来。     他又想起了算命先生给他的那句“汝病欲求痊安日,切忌舍弃无用物”。    脏啊,怎么就那么脏呢。但,明明是他把安平放在那个肮脏的角落里自生自灭的,不是吗。好一个无用物。    他嘴里仿佛尝到了血腥味,黑的沉重的血腥味。他又想起那个夭折的二姐,他拿起杯子,把冷透了的茶一口喝完,嘴里都是碎碎的茶渣。用了很多年的杯子里暗沉的,苦涩的茶垢,再怎么样也洗不干净了。沈三脑子里不停的回荡着:作孽啊,都是孽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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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岁月神偷

    岁月神偷

    LV1 2016-10-26
    文似平山不喜平,不同人物视角的独白,多层环境渲染,朴实中流露真情。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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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绿沈

    绿沈

    楼主 LV1 2016-10-26
    感谢看完了!不管比赛如何,写作这件事我都会坚持下去的!:D

    岁月神偷:文似平山不喜平,不同人物视角的独白,多层环境渲染,朴实中流露真情。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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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酱

    LV1 2016-10-26
    好文章不应该被埋没,顶起来(≧▽≦)

    绿沈:感谢看完了!不管比赛如何,写作这件事我都会坚持下去的!: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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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绿沈

    绿沈

    楼主 LV1 2016-10-27
    感激宝宝从第一天就一直关注QAQ!!这几天收到了好几个意见,都特别好,所以还会修一下文的!比心♡

    酱:好文章不应该被埋没,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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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酱

    LV1 2016-10-27
    加油加油,我的另一个朋友也十分喜欢你写的,只是有点悲,我们讨论过,觉得你写的很不错╭∩╮( ̄▽ ̄)╭∩╮

    绿沈:感激宝宝从第一天就一直关注QAQ!!这几天收到了好几个意见,都特别好,所以还会修一下文的!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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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绿沈

    绿沈

    楼主 LV1 2016-10-27
    啊居然讨论过,迷之感动…我同学还和我说不够悲,见仁见智吧哈哈哈~我有去看你的作品噢不过最近忙还没看完~

    酱:加油加油,我的另一个朋友也十分喜欢你写的,只是有点悲,我们讨论过,觉得你写的很不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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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酱

    LV1 2016-10-27
    (≧▽≦)

    绿沈:啊居然讨论过,迷之感动…我同学还和我说不够悲,见仁见智吧哈哈哈~我有去看你的作品噢不过最近忙还没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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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绿沈

    绿沈

    楼主 LV1 2016-10-27
    (•ૢ⚈͒⌄⚈͒•ૢ)

    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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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10****5438

    i10****5438

    LV1 2016-10-30
    剧情有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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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10****5438

    i10****5438

    LV1 2016-10-30
    但是看得出来写得比较急,很多句子没有处理好。可以好好修改一下。这个框架搭得有点大,但是很新,好好处理应该会很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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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绿沈

    绿沈

    楼主 LV1 2016-10-31
    谢谢!

    i10****5438:剧情有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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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绿沈

    绿沈

    楼主 LV1 2016-10-31
    是写得很急,一两天定了框架然后就一直在改,有很多句子太简单了orz感谢意见~!

    i10****5438:但是看得出来写得比较急,很多句子没有处理好。可以好好修改一下。这个框架搭得有点大,但是很新,好好处理应该会很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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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艾璨

    艾璨

    LV9 2017-01-14
    不错,,最喜欢那句“在卑微的骨头里也有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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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潇潇若若

    潇潇若若

    LV7 2017-02-04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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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灵月

    灵月

    LV10 2017-02-24
    写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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