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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中仙

苏中仙

LV7 2016-10-30

【音波功】

作者:苏中仙

连载最近更新: 终曲东海之滨,朝阳正缓缓升起,照得海面上蛇光万道,一艘三桅大船停泊在海岸边。 念奴站在甲板上,面向西方,翘首以待。没多久,林亦仙纵马而来,念奴迎上前去,道:“怎么样,事情都办完了吗?” 林亦仙道:“都办完了。我已把三脉的通脉之法教给了莫师兄,并让他和其他师兄师姐在江湖上广为传播,这样以后大伙...

作品简介:【已完结】 本文融音乐于武侠,为大家构建一个充满浪漫和奇异色彩的音乐江湖!没有刀光剑影,只有音波纵横,让我们一起琴箫合奏,笑歌江湖吧!

江湖势力简介——

梨园
由李渊命令乐官邝师所创立,管事人称为“崖公”,传到玄宗时期,崖公乃是李龟年。崖公以下,技艺最高的女子称为“魁伶”,傀伶之下设置四名乐师,再之下的弟子称为乐工。
梨园在全国设立多个分舵,门徒数千,实力雄厚,门下弟子练习的是肺脉,因而只会使用箫、笛、竽、管、埙等吹奏乐器。


仙乐教
隋末唐初,吐蕃国天才乐师麻昆仑创立了仙乐教,名为宣传乐理的教派,实为吐蕃入侵中原的先锋部队。教中除了教主外,设有宫商角徵羽五声护法,协助教主管理教徒。
仙乐教的教徒练习的是环脉,故而使用的都是羯鼓、锣、胡琴、木鱼、钟等打击或拉奏乐器。



广陵派
广陵派由隋帝杨广的私生子、宫廷琴师杨子期所创,与梨园南北对立。因为先人之间的恩怨,两派一直明争暗斗,并立下门规严禁门下弟子交往,以免本门的音波功外泄。
广陵派弟子练习的是指脉,所以只能使用琴、瑟、筝、琵琶等弹奏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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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苏中仙

    苏中仙

    楼主 LV7 2016-10-30
    序曲   华夏音乐的历史源远流长,早在太古时期,音律尚未发明之际,人类便以模仿风动枝叶、雨打蕉荷等自然之音为乐。只可惜诸般天籁虽美,却如昙花一现,可巧遇而不可长留,令古人往往流连忘返,感叹不已。   此后黄帝绥靖宇内,教化文明,命乐官伶伦采昆山之竹,削孔作膜,制成世间首件乐器——管。之后伶伦又效仿凤凰鸣叫之声,创造十二律吕,自此以往,人类终于可以吹奏出属于自己的音乐。   千百年来,伶伦造乐的事迹广为流传,然而人们不知道的是,在伶伦发明音律的同时,一种音乐的衍生品也随之而生,那就是在后世武林中广为流传的神奇武学——音波功。   据武林史籍《江湖志》记载:“伶伦造乐后,一日突发奇想,将黄帝所授的吐纳练气术注入吹弹技法之中,忽忽数年,竟给他创出一门亘古未有的武学。此功极为玄妙,可将真气通过气脉导入乐器,每逢乐声响起,必有劲气从管弦中出,化作兵刃之形,伤敌于百步之外,天下英雄概莫能当。又因此功法与音乐密不可分,故伶伦将其命名为‘音波功’。”  这是书中所录的“音波功史”开卷之语,道明音波功的起源及行功原理。书中还提到,伶伦在无意中创造音波功后,又是惊喜又是担忧,喜的固然是音波功威力惊人,忧的则是音波功带来的必是血腥和杀戮,这与他创造音律,教世人和平向善的宗旨恰然相反。   音波功到底该不该存在于世?这个问题困扰伶伦多年,直到他临死前,才终于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把音波功的练习之法记载于羊皮上,埋藏在南山之巅,等待后世有缘之人来裁决音波功的命运。   不曾想,这一等就是三千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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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苏中仙

    苏中仙

    楼主 LV7 2016-10-30
    第一曲 音波浩渺2一个四十来岁的村民叫道:“喂,你小子是谁啊,为什么要来这里捣乱!” “我认得这小子,他叫林亦仙,是广陵派的弟子,每个月初一都会来这里买酒喝。” “什么?他是广陵派的高人?” “我呸,他算什么狗屁的高人,只是广陵派一个打杂的下人,与正式弟子可不能相比!” 众人听到这里,都发出讥笑之声,一个农夫啐道:“原来只是个打杂的,我说广陵派的弟子怎么会弹出这么难听的琴声!” 林亦仙听着众人的讽刺怒骂之声,始终面带微笑,没有做半句辩驳。他性格淡薄开朗,喜欢山水之静,琴声因此充满自然之趣,和当世华丽热闹的乐曲恰然相反,平日里连同门的师兄弟都经常取笑他,这些普通的百姓当然更听不懂他的琴趣了。 他站起身子,闻到店内酒香弥漫,想起此行的目的,不禁咽了咽口水,从人群中穿梭而过,走入店内。只见里面七八张桌子上都坐满了人,东南角的酒垆中酒雾缭绕,一个满面油光的中年胖子正在烫酒。 林亦仙走上前去,道:“陶伯,给我来一杯‘第一江山’。” 陶掌柜右掌一摊,道:“拿钱来。” 林亦仙笑嘻嘻地道:“今儿我是偷溜下山,身上没带银子,先赊账一回,等下月初一还给你如何?” 陶掌柜两眼一翻,道:“本店小本经营,恕不赊账。” 林亦仙耷拉着眉,可怜兮兮地道:“陶伯,你就通融一次嘛,我也不是第一次在你这里买酒喝了,下次我一定还你。” 陶掌柜冷冷地道:“没得商量,要么给钱,要么走人。”其实他本也不是这么刻薄的人,只是刚才被林亦仙从幻想中惊醒,心中有气,所以才这样。 众人都幸灾乐祸地看着林亦仙,想要看他如何闹个灰头土脸。 哪知林亦仙却不生气,只是笑吟吟地看着陶掌柜,就像他脸色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一样。 陶掌柜被他看得心虚,道:“你笑什么?” 林亦仙道:“昨日我在山上打柴时,好像看到陶伯你挑了一担粪水,帮桃夭村的王寡妇施肥种菜……”刚说了一半,陶掌柜一张肥脸已胀成猪肝色,失声叫道:“你怎么知道的!”随即觉得失态,忙掩住嘴巴。 林亦仙压低声音,道:“我知道陶伯你乐于助人,但陶婶可未必会这么想,你说要是让她知道这件事情,不知会让你跪几天的搓衣板?” 陶掌柜咬牙道:“好小子,我认栽了,送你一杯酒喝,不过你得答应我,以后决不能在我老婆面前提起此事。” 林亦仙一本正经地道:“这个当然啦,我这人嘴巴最严了。” 陶掌柜狠狠瞪了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斟了一杯酒,递到林亦仙手里。 林亦仙端起酒杯,深深吸了口气,仿佛世上所有的香料加起来也不及这一杯酒香,跟着闭目啜饮,每喝一口,便啧啧称赞数声,待整杯酒全部喝完后,才睁开眼睛,有些贪婪地道:“陶伯,你这第一江山酒真是奇怪了,我不喝还好,喝了一杯下去后,肚子里的酒虫更是闹腾得厉害。呵呵,要不你好人做到底,帮我把酒葫芦也一并装满了吧,下月初一我一定给你钱。” 陶掌柜怒道:“门都没有!你小子别想再要挟我,我……我就算把搓衣板跪断了,也绝不会赊酒给你!” 林亦仙没想到他连这样的狠话都能说出来,哈哈一笑,正待转身离去,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道:“咦吁兮,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岂可因一壶酒而怠慢客人乎?店家,给林少侠兑一壶酒,算在本夫子账上也。” 林亦仙转身望去,见说话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身穿一件打满补丁的长衫,头戴一顶洗得发白的方巾,看模样就像是个穷私塾里的教书先生。双手之中抱着一只两尺来高的竽,匏管上镶金绘彩,却是十分华丽,与他一身破破烂烂的装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陶掌柜听到那老者的话后大感意外,道:“老先生,这小子打扰了您吹竽的雅兴,你干吗还要请他喝酒? 那老者摇头晃脑地道:“呜呼哉,此言差矣!本夫子在此吹竽,便是要等候广陵派的弟子大驾光临,如今尊客既已到来,本夫子又岂能不好好招待乎?” 林亦仙这才知道那老者便是吹竽之人,他对那老者用竽声迷惑百姓本来没什么好感,但听他所说的话,又不禁心生好奇,道:“听先生的话,似乎是故意要引我广陵派的弟子来找你对吗?” 那老者点点头,道:“孺子可教也!” 林亦仙道:“那先生恐怕要失望了,我只是广陵派一个烧火做饭的杂役,并非正式的弟子,先生要找本派弟子切磋,只怕找错人了。”广陵派声名显赫,常常有游侠来庐山找广陵派的弟子切磋较技,他见那老者明目张大地在山下吹竽,想必是故意来找广陵派的麻烦,这才有此一说。 那老者道:“非也,非也,本夫子来此,并非要找贵派弟子切磋,故而林少侠亦可解本夫子之惑也。” 林亦仙听他越说越奇,忍不住拱拱手,道:“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那老者道:“不敢,不敢,老夫姓张,草字野狐是哉。” “野狐”二字一出,酒肆中顿时哗然,众村民都露出惊喜仰慕的神色。 林亦仙动容道:“原来是梨园四大乐师中排行第二的张先生,怪不得吹竽之技这么出神入化,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当真失敬了。”他虽然不会音波功,却也常听师兄们说起江湖中事,知道梨园的主事人称作“崖公”,崖公之下技艺最高的女子称为“魁伶”,魁伶之下有四大乐师,这张野狐便是其中排行第二的乐师,不光音波功高强,地位也十分尊崇。 张野狐连声道:“咦吁兮,过奖过奖,滥竽充数而已!” 林亦仙道:“张先生过谦了,听说当年你曾单枪匹马闯入南海海啸门,凭借手中这管春秋竽,将作恶多端的南海水鬼一族尽数击杀,从此名震江湖,以前小子也只是听师兄们提起过而已,今日能得见尊颜,实乃三生之幸。” 张野狐摆手道:“呜呼哉,陈年往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林亦仙见他张口“咦吁兮”,闭口“呜呼哉”,一副咬文嚼字的酸儒形象,心中颇感好笑,道:“张先生不远千里来到庐山,又故意吹竽引我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张野狐道:“其实也无甚事哉,只是想向少侠请教一个问题。若少侠肯不吝赐告,本夫子便让店家送尔一壶上等美酒,可行乎?” 林亦仙眼睛一亮,舔着嘴唇道:“张先生的这个提议的确令人心动,不过你费了这么大劲把我从山上引来,这个问题恐怕不好回答吧?” 张野狐道:“此问题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很容易。” 林亦仙道:“哦,这话怎么说?” 张野狐道:“林少侠若肯据实回答,此问题便容易之极也,若是存心欺骗,那的确不好回答。” 林亦仙笑道:“原来是这样,我林亦仙别的好处没有,就会实话实说,看来这壶酒倒是可以赚上一赚。”说着解下酒葫芦,递给陶掌柜。 张野狐也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道:“林少侠真乃性情中人,与君相交,痛快也哉。店家,还不快给林少侠装一壶好酒乎?” 陶掌柜虽然困惑不解,但张野狐都已经开口说请客,他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当下往酒葫芦里面倒满了第一江山酒,递给林亦仙。 林亦仙接过酒葫芦,接连喝了三大口,这才畅快的舒了口气,走到张野狐面前,道:“张先生,多谢你的款待,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张野狐道:“呜呼哉,少侠既如此说,本夫子便不客气也。吾想请问少侠,庐山之中可有个妙音仙洞乎?” 林亦仙喃喃道:“妙音仙洞?先生打探这个做什么?” 张野狐道:“这个少侠无需知道,但将妙音仙洞之方位告诉本夫子即可。” 林亦仙摇头道:“对不起,庐山之上并没有什么妙音仙洞。” 张野狐皱起眉头,道:“此言当真乎?” 林亦仙正容道:“我从小在庐山长大,庐山的每一个洞穴我都再熟悉也不过了,可就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妙音仙洞。张先生如果是来找这个山洞,只怕要失望了。” 张野狐自言自语:“怪哉怪哉,莫非那消息是假的?” 林亦仙少年心性,好奇心甚强,忍不住问道:“张先生,那妙音仙洞到底有何奇妙之处,竟值得你要千里迢迢来此寻找?” 张野狐脸上露出奇怪之色,道:“少侠难道不知近日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之消息乎?” 林亦仙摇头道:“我很少过问江湖中事,所以并不知晓,还望先生赐告。” 张野狐道:“原来如此。此事已非机密,告知少侠亦无妨。数日前,江湖上忽有一消息传出,言庐山有一妙音仙洞,洞中常飘出奇妙之钟声,那失踪已近百年的‘江湖第一乐器’极有可能便藏于此山洞也。” 林亦仙低声念道:“江湖第一乐器?”猛然间似乎想起什么,失声道:“你说的莫非是天子钟?” 张野狐道:“善哉,正是天子钟!” 林亦仙皱眉道:“这天子钟乃是八十年多前本派祖师杨公子期用天外玄铁所铸,据传有鬼神莫测之威,但后来祖师爷认为此钟太过邪恶,有伤天和,已将此钟给毁了,又怎么会重现庐山呢?” 张野狐道:“此事本夫子亦有耳闻,然事实究竟如何,便只有贵派中人最清楚也哉。” 林亦仙不悦地道:“张先生是认为本派祖师爷在撒谎吗?” 张野狐干咳一声,道:“岂敢,岂敢!然天子钟关系重大,若不追查清楚,终究不妥,故而崖公才会命魁伶带我等乐师亲来庐山一趟,将事情查探清楚也。” 林亦仙讶然道:“贵帮魁伶竟然也来了?”他知道傀伶乃是梨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她既亲自出马,说明梨园十分注重这件事情。 张野狐点头道:“然也,魁伶已到了庐山地界,正在等候本夫子的消息。” 林亦仙心中思潮起伏,暗道:“有关妙音仙洞的消息,师父多半还不知情,而且梨园的傀伶和乐师都已赶到庐山,兹事体大,我得去向他老人家禀告才行。只是这么一来不就被他知道我偷溜下山的事情了吗?唉,事有轻重,还是得把此事向师父禀明,以免引来两派的纠纷,我就算被罚面壁一个月,那也值得了。”想到这里,朝张野狐拱拱手,道:“先生的问题我已据实回答,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山去了,咱们后会有期。”说着转身往店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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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苏中仙

    苏中仙

    楼主 LV7 2016-10-30
    第一曲 音波浩渺3刚走到门外,耳中忽然传来一声响亮至极的唢呐声,跟着只觉一道强烈的气流从头顶压下,顿时风云色变,狂沙飞舞。 林亦仙大吃一惊,他虽然不会音波功,但见识得多了,知道这由唢呐声所激起的气流看似虚无飘渺,实则霸道无比,若是被他击中,势必五脏碎裂而亡。当下顾不得形象,就地一个驴打滚,狼狈地避了开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刚才站立的位置竟被气流轰出一个深达三尺的大坑,附近的树木被气流余劲扫中,如同筛糠般剧烈摇晃,枝叶漫天飘舞。众酒客见到这般恐怖的破坏力,全都发一声喊,仓惶而逃,连陶掌柜也不例外,本来还闹哄哄的酒肆,瞬间只剩下张野狐一人。 林亦仙心中砰砰乱跳,刚才他反应若是慢了半拍,此时已横尸当场,抬头望去,只见篱笆外的枣树上不知何时已立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矮道人,身高不及五尺,手持一把紫金打造的唢呐,几乎有他半个身子长。全身瘦骨嶙峋的没有几两肉,偏偏胸腔却高高突起,喉结比普通人大上一倍,一双绿豆眼转来转去,看模样像极了一只大公鸡。 林亦仙本来一肚子火,但看到偷袭他的人竟然这副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矮道人怒道:“臭小子,你笑什么?是在笑道爷我长得难看吗?”声音响如奔雷,震得地皮为之一抖。 林亦仙吓了一跳,忙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道长是何时来到这里,又为什么要躲在树上偷袭我?” 矮道人听他说到“偷袭”二字,老脸一红,道:“小子胡说八道,道爷我乃是堂堂梨园的乐师,怎么会偷袭你一个无名晚辈,只是想试试你的身手而已,没想到你竟然一点武功也不会。” 林亦仙心中一动,又朝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后,道:“阁下莫非是梨园四大乐师中排名第三,人称‘一鸣惊人’的天鸡道长吗?” 矮道人闻言露出得意之色,道:“算你小子还有些见识,居然认得道爷我。道爷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乖乖说出妙音仙洞的位置,不然休想离开这里!” 林亦仙道:“原来道长和张先生一样,都是为那妙音仙洞而来,可惜刚才我已经回答了张先生的问题,庐山并没有什么妙音仙洞,不信你可以问张先生。” 张野狐怀抱春秋竽,缓缓走出酒肆,道:“咦吁兮,少侠刚才确已回答了本夫子的问题,然所言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矣。” 林亦仙苦笑道:“原来张先生并不相信我的话。那好,我再说一遍,庐山根本就没有什么妙音仙洞,那消息也肯定是假的。” 天鸡道人道:“你小子凭什么说得这么肯定?” 林亦仙道:“理由有二个:第一,庐山如果真有什么妙音仙洞,那传消息之人为什么不说出洞穴的具体方位,而要两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呢?这显然有些说不过去。” 矮道人一愣,道:“这个……也许是那人传消息时忘了说吧。” 林亦仙道:“就算是这样,那还有第二个疑点。传消息之人说妙音仙洞中藏有天子钟,如果这是真的,他自己为什么不去洞中寻宝,却把这天大的秘密传遍江湖?嘿嘿,此人我虽没有见过,但想他就算淡泊名利,也绝不可能面对天子钟这等至宝而无动于衷吧?” 天鸡道人搔搔头,道:“这话倒是有些见地。”突然用力一拍脑袋,对着林亦仙恶声恶气地道:“小子胡说八道,凭你三言两语就想把道爷打发走吗?” 林亦仙见他还是不信,耸耸肩膀道:“小子言尽于此,信不信那都由二位了。” 天鸡道人忽然冷哼一声,从树上飞掠而下,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已飘到林亦仙跟前,探出鸡爪般的右手,抓住了林亦仙的手臂。 林亦仙只觉手臂如被钢箍锁住,剧痛难忍,惊呼道:“喂,你要干什么?” 天鸡道人恶狠狠地道:“干什么?当然是逼你小子带我们去找妙音仙洞了。” 林亦仙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我已说过多次,庐山并没有妙音仙洞,你们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的话?” 张野狐道:“呜呼哉,非是我等不肯相信少侠之言,实乃此事关系重大,若不亲上山查证一番,始终难以放心。得罪之处,还望林少侠海涵矣。” 天鸡道人叫道:“二哥,跟他啰嗦什么,待会儿到了山上,给他点苦头尝尝,看他还嘴不嘴硬!”说着也不顾林亦仙反抗,一把将他抗在肩上,朝山上飞奔而去。  天鸡道人轻功极佳,虽然肩扛一个,依旧健步如飞,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已来到了庐山主峰大汉阳峰下。反观张野狐,走五步停三步,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但说也奇怪,不论天鸡道人如何纵跃飞驰,张野狐都始终跟在他身后三丈处,一点也没有被甩开的迹象。  林亦仙被天鸡道人脚前头后的抗在肩上,周身几乎被颠得散了架,当真苦不堪言,忍不住道:“喂,我说天鸡道长,你当是在挑粪吗?快放我下来!” 天鸡道人冷哼一声,道:“要放你小子下来也可以,不过你先得答应道爷我不耍花样,不然休怪道爷对你不客气!” 林亦仙摇头道:“天鸡道长,没想到你的音波功如此高强,为人却糊涂得很。” 天鸡道人怒道:“臭小子胡说什么?道爷我一生最恨别人说我糊涂了,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说着停下脚步,把林亦仙翻转过来,恶狠狠地瞪着他。 林亦仙笑道:“难道不是吗?我一个丝毫不会音波功之人,能在你堂堂梨园乐师面前耍什么花招?” 天鸡道人摸摸后脑勺,道:“这话倒是有些见地。”想要把林亦仙给放下,但想到他刚刚骂自己糊涂,无名怒火再起,将林亦仙往地上重重一抛,凶巴巴地道:“小子,道爷我一百种折磨人的法子,每一种都能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要不想吃苦头,就乖乖告诉我妙音仙洞在哪里,明白了吗?” 林亦仙揉揉屁股,站起身子道:“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庐山没有什么妙音仙洞,你就是扒了我的皮,我也没法给你变出这么个山洞来啊。” 天鸡道人怒目圆睁,道:“看来你小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道爷我先给你点颜色瞧瞧,看你说还是不说!”说着拿起紫金唢呐,便要施展音波功。 林亦仙见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心中着实有些害怕,忙道:“道长别和我开玩笑了,您老是堂堂的梨园乐师,当世一等一的英雄好汉,江湖人都称赞你侠义仁慈,又怎么会欺负我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晚辈呢?” 天鸡道人一愕,随即面露得意之色,咧嘴笑道:“你小子说的没错,道爷我乃是堂堂的梨园乐师,嘿嘿,那个天下人人敬仰的英雄豪杰,又怎么会欺负你一个无名小辈呢!” 林亦仙暗自松了口气,寻思:“幸亏这莽道士死要面子,被我拿话给僵住,不然免不了要吃皮肉之苦。不过话说过来,刚才那马屁可拍得真够恶心的,林亦仙啊林亦仙,好在你没吃早饭,不然只怕得全吐出来了。” 天鸡道人被林亦仙这么一夸,不好意思再出手相逼,转向张野狐道:“二哥,这小子虽然人不老实,但说话倒是很有见地,以我们的身份,确实不好向他用强,你向来鬼点子多,有什么办法能从这小子口里撬出妙音仙洞的确切位置吗?” 张野狐晃着脑袋道:“咦吁兮,吾等有求于林少侠,自不可对他无礼,但林少侠一口咬定庐山之上并无妙音仙洞,这可令人为难也哉!” 天鸡道人不耐烦地道:“什么咦啊哉的,我是要你出主意,可不想听你跟我掉书袋子。” 张野狐道:“三弟莫急,为兄已想到一两全其美之法,即可保住吾二人之名声,又可查出妙音仙洞之方位。” 天鸡道人喜道:“什么法子?快说来听听。” 张野狐清清嗓子,道:“此法说来也甚简单,吾二人固不能对林少侠动粗,却可让他带我等亲自山上,将所有洞穴寻上一遍,如此一来,虽多花些时间,却必能找到那妙音仙洞。” 天鸡道人一拍脑袋,大声赞道:“妙计!妙计!还是二哥的脑子好使,我怎么就没想到!” 林亦仙听张野狐说有两全其美的方法时,心中也颇感好奇,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好的计策,但听他出的竟是这样一个馊主意,而天鸡道人竟还拍手叫好,不由得欲哭无泪,暗叹倒霉,心想:“这二人一个迂腐,一个鲁莽,倒真是绝配,可怜我林亦仙今日出门没看黄历,遇上这两位冤家,只怕有得苦头吃了。” 正想着,天鸡道人已一脸兴奋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小子,算你走运,道爷也不为难你了,只要你带我们把庐山的所有洞穴都逛上一遍,我们就放了你。” 林亦仙笑道:“这法子倒是高明,只是庐山总共有三千六百个山洞,不知道道长打算先从哪一个山洞开始查看?” 天鸡道人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笑声戛然而止,愣愣地道:“庐山真有这么多洞穴?” 林亦仙掰着手指头道:“只多不少,这三千六百个还只是普通的山洞,如果再算是什么熊洞、狐狸洞、老鼠洞、蛇洞的话,最少也得几万个,若是每一个都要去检查的话,恐怕得几年的时间才行。” 天鸡道人只听得目瞪口呆,回头看着张野狐,似乎在等他拿主意。 张野狐道:“林少侠戏谑之言,三弟不必当真。然庐山雄奇广袤,山洞岩穴之属必然不少,吾二人要从中找出妙音仙洞,确得颇为周折。” 林亦仙道:“先生既然知道此举大费周章,为何还执意要这么做?” 张野狐道:“呜呼哉,本夫子已然说过,妙音仙洞事关重大,若不亲自查验清楚,终究难放心矣。” 林亦仙见他这么说,倒也有些佩服他二人的执着,寻思:“莫非庐山真有这么个妙音仙洞,只是我没听说过?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罢了罢了,我就带他二人上山去看看,也好让他们死了这条心。”言念及此,便道:“那好,我带二位上山,不过我得先提个醒,你们私自闯入庐山,若是被本派的巡逻弟子发现,处境恐怕不妙啊。” 天鸡道人双眼一翻,怪声怪气的道:“发现了更好,道爷我早就想会会你们广陵派人,看看你们凭什么与我梨园平起平坐!” 张野狐道:“咦吁兮,三弟休说莽话!林少侠请宽心,吾二人上山只为寻找妙音仙洞,绝无惹是生非之意,若然遇到贵派弟子,吾二人当主动避开,断不会给贵派招惹麻烦。” 林亦仙点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上山吧。”说着当先往大汉阳峰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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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7 2016-10-30
    第一曲 音波浩渺4庐山地貌奇特,山势险峭,洞穴虽然没有林亦仙所夸大的那样,但也为数不少,而且多在荆棘丛生或悬崖峭壁之处,探索起来甚是吃力。 林亦仙走惯了山路,倒也罢了,张野狐和天鸡道人在梨园养尊处优,哪曾有过这样的经历?不过半个时辰,已被荆棘划破手脚,被尖石勾烂了衣服,样子颇为狼狈。 天鸡道人本来性子就急躁,加上接连找了二十多个洞穴,也没发现什么天子钟,不由得破口大骂:“他奶奶的,什么鸟地方,怎么这么多的山洞!” 林亦仙笑道:“道长累了吧?要不咱先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天鸡道人怒道:“休息个屁!不找到天子钟,谁也别想休息!” 林亦仙耸耸肩道:“好心当成驴肝肺,既然这样,我们就继续逛吧。”他既知无法从二人手里逃脱,索性不去多想,打开酒葫芦美美地喝了几口,又悠然自得地吹起口哨,往山阴处一片桃林中走去。 天鸡道人听着他的口哨声,心情更是烦乱,正要喝骂,张野狐忽然做个噤声的手势,同时伸手拉住林亦仙,往旁边的一块巨石后闪去,天鸡道人紧随其后,也奔到了巨石后面。 林亦仙大惑不解,顺着张野狐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桃林中缓缓走出一个青衣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双眉入鬓,目若晨星,背负一张五十弦的锦瑟,不正是与他最交好的二师兄古清平是谁?他心头大喜,便要张口呼叫,忽的嘴巴一紧,却是被张野狐给伸手捂住了。 只见古清平在一株松树下徘徊来去,脸上神色时而忧虑,时而甜蜜,不停地眺望远方,似乎在等着什么人。林亦仙寻思:“奇怪了,二师兄不在峰顶练功,却跑到这荒僻的八音林做什么?” 天鸡道人终于见到了广陵派的正式弟子,顿时满脸兴奋,跃跃欲试。张野狐见状,忙朝他使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天鸡道人一脸不情愿,却也知道在没有找到妙音仙洞前,不宜和广陵派的人正面冲突,当下只得点点头,那表情就像是个受了委屈的顽童。 过了片刻,古清平忽然叹了口气,从袖子中取出一根紫竹打磨的乐器,长约一尺六寸,形似洞箫而两端封闭,正是一种古老的吹奏乐器——篪。 见到这件乐器后,林亦仙、张野狐和天鸡道人同时脸色大变,林亦仙的嘴巴若不是被捂着,恐怕已惊呼出声。 原来广陵派和梨园都有一条极为重要的门规,那就是严禁与别派弟子私下交往,更不可练习别派乐器! 因为音波功这门武学与其他武功不同,除了修炼累积真气外,更注重气脉的滋养。所谓气脉,乃是连通丹田与乐器的桥梁,真气通过气脉传到乐器,再由特殊的曲谱激发,从而形成音波功。两派因为演奏方式不同,所以修炼的气脉也各不相同,其中广陵派修炼的是“指脉”,梨园修炼的是“肺脉”。指脉的修炼者只能练习古琴等弹奏类乐器,肺脉修炼者只能使用洞箫等吹奏类乐器,若是指脉的修炼者突然使用洞箫,又或者肺脉的修炼者突然弹奏古琴,则极有可能导致真气逆行,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经脉爆破而亡,故两派才会有不得私藏及练习别派乐器的严令。 林亦仙虽然不会音波功,但门中这第一禁令却是深深烙在心里,眼看古清平竟然拿出了梨园弟子才能使用的吹奏乐器,心中又是担心,又是好奇,暗道:“二师兄哪来的篪?他难道不清楚这一根小小的竹管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吗?”想到古清平可能面临的惩罚,背上不由得直渗冷汗。 就在他心慌意乱之时,旁边的天鸡道人忽然急剧地喘了几口气,怒气勃发,张野狐暗呼不妙,正要制止,天鸡道人已跳出巨石外,暴喝道:“是你!原来是你这小子,是你害了我四妹!”说着纵身而起,朝古清平猛扑过去,身在半空中,已取出唢呐,鼓气猛吹。 只听唢呐声宛如鸡鸣,振聋发聩,一股无形的声波从唢呐的碗口处喷出,朝着古清平疾射而去,所过之处沙石飞滚,尘嚣弥漫,犹如万兽奔腾,气势极为骇人。 古清平轻轻咦了一声,似对天鸡道人的突然袭击颇感意外,但他是广陵派弟子中的佼佼者,临危不乱,迅速将篪收入衣袖中,左手从背上取下锦瑟“年华”,右手在弦上一抹,一道疾风射出,宛如长刀阔斧,猛然劈向无形的唢呐声。只听“啪啦”一声,林中响起一阵雷鸣爆破之声,只震得鸟兽四散,砂石飞滚。 天鸡道人这一记“雄鸣功”用了五成的内力,原以为古清平就算不受重伤,也得狼狈躲闪,谁知竟被他轻描淡写地给化解了,心中怒气更盛,足尖一点,矮小的身子再次跃起,如同一只愤怒的公鸡,在树梢上不停纵跃,每一次停步,便抬头挺胸,吹响唢呐,霎时间无形的音波一浪叠一浪,从四面八方朝古清平席卷而去。 古清平面色从容,左手托住“年华”瑟,身子凝立不动,只有在唢呐音波将要及身时,才会曲指在弦上轻轻一拨,所发一声温和的瑟音,将刚猛霸道的气流给化解。 四周狂风呼啸,树木摧折,但古清平身上的衣服和头发却纹丝不动,恍若仙人凭虚御空,任由惊涛骇浪席卷而淡然处之,气度潇洒非凡。 渐渐的,方圆十几丈内的昆虫因为被音波催迫,都从土壤中挣扎着爬出,有蛤蟆,有蜈蚣,有蜗牛,有蚯蚓,还有许多是认不出名字的,数量不下数百只。爬出地面后,虫群纷纷向外围逃离,但没爬出多久,便被音波所伤,有的翻身倒毙,有的痉挛抽搐,还有的甚至躯体炸裂,内脏横飞,情状惨不忍睹。 林亦仙看得又是吃惊,又是厌恶,暗道:“音乐本是陶冶情操之物,为何非要练习音波功,将它变成杀人的利器?唉,大家和平共处,一起煮酒论乐,长空当歌不是很好吗,干嘛要分什么门派,争个你死我活?” 天鸡道人一轮猛攻,却连古清平的毛发也没伤到,心中正自焦躁,却听古清平道:“看道长的装束和乐器,当是梨园四乐师中的天鸡道长吧?在下古清平,广陵派林掌门座下二弟子,与你的四妹若惜姑娘颇有渊源,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便不计较道长私闯本派禁地之罪了。趁现在还没有被我其他师兄弟发现,道长还是赶紧走吧。” 天鸡道人怒喝道:“你小子还敢提她?好好好,看来道爷我不拿出点真本事,还真收拾不了你小子!”说着跃回地面,用力猛吸一口气,胸腔陡然胀大,如同塞了一面巨鼓,跟着将唢呐的吹口对准嘴巴,猛然呼气,胸腹急速回缩,等到前心和后背几乎贴到一处时,一声干云裂石的唢呐声乍然响起。 只见一团乳白色的气体从唢呐碗口处射出,快速膨胀,瞬间化成一只巨大的气态公鸡,双翅一展,横空飞起,朝古清平当头啄下。 古清平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发出“咦”的一声赞叹。 音波功按照修为从低到高,依次划分为筑脉、人籁、地籁和天籁四个境界。筑脉是打通气脉的阶段,这一阶段只能依靠无形的声波伤人,刚才二人的交锋,用的便是这一层次的音波功。当气脉完全打通后,就达到了人籁境界,可以像天鸡道人这样“凝气化形”,将真气注入音波,化作各种肉眼可见的兵刃或猛兽形状。这种气态的兵刃或兽类,简称为“气刃”,因为气刃凝聚了发功者的真气精华,因而威力极强,开碑裂石不在话下。 天下练习音波功的人千千万万,但能够筑脉完成,达到人籁境界者不过十分之一,因此能够凝聚气刃的,已经算是一等的高手,这也是古清平赞叹的原因。而能突破人籁,达到地籁境界者更是凤毛麟角。至于天籁,则是传说中人乐合一的境界,自音波功问世以来,还从没有人达到过。 古清平一见天鸡道人用音波功召唤出“音波雄鸡”,便知普通的声波已难以抵抗,当即后退半步,右手使个“风惊鹤舞”的指法,拇指在弦上轻轻一托,一缕白气射出,见风便长,很快变成一柄长达三丈的巨枪,往音波雄鸡的咽喉处点去,正是他修炼多年的气刃——“红颜枪”。 这一招后发先至,鸡喙尚未啄到他的头顶,红颜枪的枪尖已点上音波雄鸡的脖子。音波雄鸡似有灵性,陡然变招,身子往斜刺里飘开四尺,避开穿喉之厄,同时递出两只巨大的鸡爪,往古清平胸前抓去。 古清平小拇指在弦上一勾,红颜枪回转,又往鸡腹点去。这一枪方位拿捏得奇准,音波雄鸡双爪猛抓的一招,倒变成主动将腹部往枪尖送去。 天鸡道人勃然大怒,却不得不吹起唢呐,控制音波雄鸡斜飞避开,同时唢呐声一转,音波雄鸡巨大的左翅往古清平横扫而去。 古清平再变指法,红颜枪划个弧形,径往鸡头射去,依旧不与音波雄鸡正面交锋,而是处处往音波雄鸡的破绽处招呼。 两人快如闪电,瞬间已交手七八招。在旁观战的林亦仙不懂音波功也就罢了,张野狐却暗暗吃惊,忖道:“想不到广陵派一名普通的弟子也有如此高深的修为,看来广陵派虽然已渐趋没落,但我梨园要想将之吞并,夺得《广陵》神曲,还非朝夕之事。” 他这番猜测虽然有些道理,却并非全对,广陵派固然实力犹存,古清平却不是普通的弟子,反而是广陵派年轻一辈中资质最好,修为最高之人,深得掌门林天池的赏识,甚至有传闻说,将来林天池退位后,古清平将取代大师兄白秋山,成为新的掌门人。天鸡道人虽然也是梨园中的一流高手,但与广陵派这样的顶级弟子交手,落入下风实乃正常之事。 天鸡道人越战越怒,也越来越心惊,他以自创的“雄鸣功”纵横江湖二十多年,一般的音波功高手,在他的音波雄鸡下很少走过三个回合,但古清平却在交手八九招后还隐占上风,这是他成名以来从未遇到过的事情。想着自己堂堂梨园的乐师,却连一个广陵派的晚辈也拿不下,若传扬出去,势必会被江湖上的好汉笑掉大牙,心中愈发的气闷,当即深吸一口气,将内力提到十成,全都注入唢呐声中。霎时间,音波雄鸡体型暴涨,如泰山压顶般往古清平当头啄下。 古清平眉头一皱,暗道:“本想看在若惜的面子上,让这道人知难而退,哪知他忒不知好歹,看来只有给他点颜色瞧瞧,才能让他死心。”言念及此,并起拇食二指,在瑟弦上用力一挑,“咚”的一声,红颜枪迎空直上,与音波雄鸡撞个正着。 在极短暂的安静后,天空中爆发出一声山崩似的巨响,红颜枪分毫未动,而音波雄鸡则急剧缩小,变成一团白色的气体缩回唢呐之中。 天鸡道人痛哼一声,身如断线风筝一样向后倒飞而去。张野狐见状再也顾不得林亦仙,从巨石后纵跃而起,接住天鸡道人,见他原本紫红色的脸颊变得苍白,眼睛微闭,似已晕了过去。他暗自吃惊,忙伸手去把天鸡道人的脉搏,发现其脉象虽然紊乱,却仍强健有力,不由得松了口气,转身朝着古清平作了一揖,道:“呜呼哉,多谢古少侠手下留情,否则吾之三弟将糟糕至极也。” 古清平见到他手中春秋竽时,便已猜出他的身份,又听他称呼天鸡道人为“三弟”,更没有怀疑,拱手还礼道:“原来张先生也来了,在下身为东道主,却未曾远迎贵客,还望张先生恕罪。” 张野狐道:“不敢,不敢,吾与三弟冒昧造访庐山,事先未曾知会林掌门,僭越之处,还望古少侠见谅则个。” 天鸡道人刚才被红颜枪正面冲撞,一时真气阻塞,几乎晕厥过去,这时才回转过来,听到张野狐和古清平像老朋友见面一样聊个没完,不由得怒气上涨,叫道:“二哥,你让开,让我和这小子再大战三百回合!” 张野狐摆手道:“三弟休要意气用事,你非古少侠之对手,快退下吧。” 天鸡道人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却知道张野狐说的没有错。原先他以为古清平不过仗着指法奇巧,处处寻他破绽,这才让他落入下风,但刚才一正面交锋,才知道古清平的真气也是强沛无比,比他只高不低。他虽然鲁莽,却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之人,当下哼了一声,退了开去。 林亦仙这时已奔到古清平身边,关切地道:“古师兄,没事吧?” 古清平摇摇头,道:“我没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亦仙讪讪一笑,道:“我本来是下山打酒喝的,不想却遇到了这两位……”说着向张野狐和天鸡道人一指,道:“……非要逼我说出什么妙音仙洞的下落,我说庐山上面并没有这个山洞,他们不信,这不就抓我带路来了。” 古清平道:“妙音仙洞?那是什么地方?他们找这个洞穴做什么?” 林亦仙道:“此事说来话长,等晚点我再详细告诉你。二师兄,你还是先把这二位打发走了再说吧。” 古清平点点头,转向张野狐道:“二位擅闯庐山,已犯了本派大忌,不论你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我劝你们还是尽快离开,否则被本门巡山弟子发现,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张野狐道:“咦吁兮,古少侠一番好意,本夫子心领之。然吾与三弟此次前来,实有要事在身,还需林少侠为我等带路,望古少侠能将林少侠交予我,本夫子保证绝不会伤害他,如何?” 古清平摇头道:“林师弟乃我广陵派的人,要我将他交给你们梨园的人,恕难办到。” 张野狐道:“古少侠不愿交人那也无妨,只要你能听完本夫子的几首曲子,吾与三弟将立即下山,绝不再逗留片刻,你看如何?” 林亦仙笑道:“张先生是要和我二师兄比试吗?嘿嘿,你倒是会占便宜,他刚刚和天鸡道长动过手,你就来和他比试,这不是车轮战吗?” 张野狐脸上微微一红,道:“林少侠所言甚是,以你之见,该当如何?” 林亦仙道:“起码得让我二师兄休息两个时辰,然后再和你比试。” 张野狐面露为难之色,道:“两个时辰未免太久,只怕到时候还未比试,便已被贵派弟子发现也。” 林亦仙待要再说,古清平却摆摆手,道:“亦仙,张先生远来是客,他既然要演奏佳曲给我听,我又岂能推三阻四?”语气温和,话中却透出一股豪气。 林亦仙见他这么说,只得作罢,当下退到一旁观战。(第一曲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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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7 2016-10-30
    第二曲 高山流水2天鸡道人见他摇摇欲坠,惊呼道:“二哥,你没事吧?”奔到他跟前,将他搀扶住。 张野狐凝视着古清平,脸上神色既吃惊,又羡慕,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道:“呜呼哉,古少侠竟能控制飞花,音波功已达到地籁境界,本夫子非你敌手,甘拜下风。” 古清平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住丹田中翻滚的真气后,道:“张先生谬赞了,我也只是刚刚摸到了地籁的一些门路而已,还不算真正达到地籁境界。”他这话倒不是故意谦逊,地籁真正的标示是能够控制水、土等大地上的元素与敌抗衡,他虽然在数月前偶然掌握了一些地籁境界的奥妙,能将真气注入飞花之中,但还没有达到真正的地籁境界,不然的话,张野狐就不只是受点轻伤那么简单了。 张野狐面露苦笑,道:“只是摸到地籁的门路已如此厉害,若然达到真正的地籁境界,本夫子岂非输得更惨?咦吁兮,果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本夫子输得心服口服,这便依约下山!”说着收起春秋竽,转身往山下走去。 天鸡道人双手握拳,狠狠盯着古清平道:“古小子,想不到你的音波功这么厉害,道爷我不是你的对手,但四妹与我情同兄妹,她的仇我早晚都要来找你报的!”说着与张野狐一道往山下奔去。 古清平听他两次提到“四妹”,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待要追问他有关若惜的消息,天鸡道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摇摇头,转过身子,只见地上落着一物,原来刚才打斗时,不小心把袖中的篪给掉落下来了。 古清平神色一黯,正要上前将篪捡起,一旁的树丛中忽然窜出一个白色的人影,快如鬼魅般抢在他前头,把篪拾在手里,跟着纵身退后丈许,对着他微微冷笑。 古清平吃了一惊,见那人背负古筝,约莫二十八九岁,面色微黝,一双三角眼中充满戾气,正是大师兄白秋山,心头更是一凛,躬身施礼道:“见过大师兄。” 白秋山冷冷地道:“古清平,你私自练习别派乐器,违反门规,该当何罪?” 古清平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为自己分辨什么,但犹豫许久,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林亦仙忙道:“大师兄,二师兄他是一时糊涂,你就放他一马吧。” 白秋山冷笑道:“一时糊涂?嘿嘿,二师弟,别说我为难你,师父命我代掌广陵派的事务,你违背门规,我若知情不报,只怕别人也会不服。这样吧,你还跟我去松弦馆,听从师父的发落吧。” 林亦仙心头一跳,知道白秋山若把篪交给林天池,古清平必定凶多吉少,忙拦在白秋山前面,道:“大师兄,求你放二师兄一条生路吧,我林亦仙给你做牛做马都行。” 白秋山轻蔑地扫了他一眼,道:“你个打杂的下人也配来向我求情吗?快点给我滚开,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林亦仙面色坚决地道:“我不让开,你要带二师兄去见师父,先把我杀了再说吧!” 白秋山脸上戾气大作,喝道:“你真以为我不敢动手吗?”右掌陡然递出,朝林亦仙胸前拍去。这一掌势疾力沉,隐约带着破空声,若是被他击中,林亦仙不死也要重伤。 林亦仙咬牙闭眼,却没有闪避,心想:“二师兄待我如亲弟弟,我就算死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受罚!” 眼看白秋山一掌就要印在林亦仙身上,古清平忽然身子一晃,来到林亦仙跟前,左掌轻飘飘地拍出,只听“砰”的一声响,两掌相接,如同皮革爆裂,白秋山猛然退后三步,而古清平则纹身不动。 白秋山脸色一变,厉声道:“古清平,我奉命执法,你还想和我动手不成吗?” 古清平淡淡地道:“大师兄,你不用拿着鸡毛当令箭,我知道你对我一向不满,怕我抢了你将来的掌门之位,既然如今我有把柄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我都听处置便是。” 林亦仙急道:“二师兄,不可以啊,你若去见师父,必定凶多吉少!” 古清平苦笑道:“如若不然,又能如何?” 林亦仙道:“你还是赶快逃走吧,这样起码能保住性命!” 白秋山喝道:“林亦仙,你唆使本门弟子叛变,该当何罪!”却怕古清平当真逃走,悄然从背上取下古筝,严阵以待。 古清平摇摇头,道:“亦仙,我和你一样,从小在庐山长大,广陵派就是我的家,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林亦仙急道:“可是……” 古清平挥手道:“亦仙,你能这么帮我,我很高兴。但事情既然已经出了,逃避也不是办法,总要去面对的。” 白秋山暗中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不是古清平的对手,古清平要真的逃走,他绝对阻拦不住,道:“古清平,算你识相!走吧,跟我去见师父吧。”说着得意洋洋地往山顶走去。 古清平往北面看了一眼,并不见等候之人前来,轻轻叹了口气,跟着白秋山往山上走去。 林亦仙只急得团团转,心想:“这可如何是好?我若是会音波功,倒是可以从大师兄手里抢过篪来毁掉,那样无凭无据,师父也不能对二师兄怎样,但现在该怎么办啊?”眼看二人越走越远,只得跺跺脚,追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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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7 2016-10-30
    第二曲 高山流水3三人出了八音林,往大汉阳峰峰顶走去,一路上苍松翠柏,突兀千寻,珍禽异兽,出没其中,景色十分雅致,然而三人各怀心事,均无心欣赏。 到了山腰处,阁楼亭榭渐渐多了起来,溪旁松下随处可见身穿白衣的广陵派弟子在练功,有男有女,所使的都是古琴、瑟、古筝、琵琶、箜篌等弹奏类乐器,见到白秋山和古清平走来,都忙迎将上来,躬身行礼道:“见过二师兄、大师兄。” 古清平音波功修为极高,又深得林天池的赏识,是广陵派下任掌门最有力的继承人选,白秋山虽是大师兄,地位却比他要逊上一筹,因而当两人在一起时,门下师弟师妹会把“二师兄”的称呼排在“大师兄”的前面。这在以前,白秋山虽然心中嫉恨,却也无可奈何,今日却忍不住冷笑一声,将手中的篪高高举起,大声道:“古清平擅自收藏别派的乐器,已违背了本派第一大门规,我正要带他去向师父请罪,后果如何,相信诸位也都清楚,以后这‘二师兄’的称号,各位师弟师妹可得想清楚再叫了。” 众弟子闻言脸色大变,看着白秋山手中的篪,就像看着洪水猛兽一样。有个别机灵之人已悄然移动脚步,往白秋山一边靠近,其余弟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也都纷纷远离古清平,站到白秋山身边。只有一个二十八九岁的方脸男子眉头微皱,没有移动脚步,正是三弟子莫空尘。 白秋山脸上意气风发,一对三角眼斜睨着古清平,似要看他如何的失落与气恼。谁知古清平只是淡淡一笑,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没有半点关系,继续迈步前行。 白秋生大感没趣,哼了一声,领着众弟子一齐往山上走去。 再走了约莫一顿饭的功夫,已来到大汉阳峰的峰顶,眼前出现了一座构建宏伟的别院,上方挂了一张匾额,写着“松弦馆”三个黑色大字。白秋山走到门前,躬身道:“弟子白秋山,给师父请安。” 馆中寂然无声,过了许久,才传出一个沧桑嘶哑的声音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没事别来打扰我,你们都当作耳边风了?”正是广陵派掌门林天池的声音。 白秋山道:“弟子不敢打扰师父清修,只是有两件要紧的事情,要向师父禀告,请师父定夺。” 林天池道:“为师已让你代掌广陵派的事务,还有什么是你不能决定的?” 白秋山道:“普通的门派事务,弟子自然能够处理,但这两件事非同小可,弟子难以做主,只能请师父定夺。” 林天池似有不耐的哼了一声,道:“什么事情?说吧。” 白秋山道:“弟子遵命。第一件事,弟子昨日下山时,听到一则最近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说咱们庐山有个妙音仙洞,洞中常有奇妙的钟声飘出,消失已八十余年的天子钟便藏在这个山洞中。” 此言一出,众弟子都是一片哗然,就连林亦仙也颇感意外,心道:“我本来还想等二师兄的事情了结后,将这消息告诉师父,原来大师兄早就知道了。” 松弦馆内传来“咦”的一声,似乎林天池对此事也颇感意外,道:“可曾查到是谁散布的谣言吗?” 白秋山道:“还没有,不过弟子得到消息,说李龟年对此事十分重视,已派出魁伶和几位乐师赶来庐山查探究竟。适才在山下,弟子还和其中两位擅闯山门的乐师交过手,将他们给驱走,但弟子想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才来向请示师父,该如何处理?” 林亦仙撇撇嘴,心想:“明明是二师兄将张野狐和天鸡道人赶走,你躲在旁边不帮忙也就算了,还要算计二师兄,现在又把功劳都揽到自己头上,到底还要不要脸?”待要出言反驳,却见古清平朝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只得作罢。 众弟子议论纷纷:“梨园的人太过分了,没有师父的许可,居然敢擅闯本派的禁地!” “是啊,这简直是对我广陵派的挑衅!” “太可恶了,这次一定要给梨园的人一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我们广陵派可不是好欺负的!” 哄闹声中,突然传出林天池的声音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没有为师的命令,谁也不许惹是生非,更不能私自与梨园的人动手,违者门规论处,都听清楚没有?” 众弟子闻言,连忙噤声。白秋山急道:“师父,梨园的人都已经欺到我们头上来了,咱们为什么还要忍气吞声?” 林天池道:“你这是在质疑为师的决定吗?”声音平平淡淡,却透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威严。 白秋山吃了一惊,忙道:“弟子不敢,只是师弟师妹们都有些不明白,所以弟子才会有此一问。”他怕林天池怪罪,忙把其他弟子也一起拉上。 林天池哼了一声,道:“为师这么决定,并不是怕了梨园,而是这些年本派势力渐微,只有韬光养晦,暂忍一时之辱,方是上策。” 白秋山道:“师父深谋远虑,弟子十分佩服。”心中则在想:“广陵派这些年之所以势微,还不是因为你荒废帮务所导致的吗?”但这话只能想一想,可绝对不敢在林天池面前说出来。 林天池道:“还有其它事吗?” 白秋山道:“还有一事,弟子要状告二师弟古清平,私自练习别派乐器,犯了本派头条门规,请师父依照门规对他进行惩罚。” 松弦馆内外突然静得落针可闻,过了许久,才听林天池道:“清平,你大师兄说的可是真的?”声音枯井无波,听不出是喜是怒。 古清平上前一步,躬身道:“是的,弟子的确犯了门规,请师父责罚!” 林天池冷冷地道:“好,很好!你们都进来吧。” 白秋山对古清平阴森一笑,推开大门,当先走了进去,林亦仙来到古清平身边,和他一起走进松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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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中仙

    楼主 LV7 2016-10-30
    第二曲 高山流水4只见馆内雕梁画栋,十分宽敞,东首摆放着一张长案,案上放着一张制式古老的七弦琴,琴的尾部有些许焦痕,正是广陵派的掌门信物——焦尾琴。桌案下散落着满地的酒瓶子,中间位置铺着一个蒲团,蒲团上坐着一名长发散乱、满脸胡渣的中年男子,正迷着一双朦朦胧胧的醉眼盯着进来的众人,不正是广陵派第四任掌门人林天池是谁? 白秋山走到林天池跟前,将篪放在琴案上,道:“这就是二师弟私藏的乐器,被弟子所缴获,请师父明察。” 林天池拿起篪来,看了几眼后,目光渐转冰冷,盯着古清平道:“清平,你说,这篪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古清平不敢和他的目光对视,低头道:“三年前弟子下山游历,遇到了梨园四大乐师中的若惜姑娘,这篪,便是那时她送给我的。” 林天池道:“她为什么要把篪送给你?” 古清平咬咬嘴唇,道:“因为,我们相爱了!” 这一句话声音很轻,却好像有着神奇的魔力,不光令所有的弟子都打了个冷颤,就连古清平自己,苍白的脸色也在说完这句话后变得红润起来,低着的头缓缓抬起,毫无惧色地和林天池对视着。 “啪”的一声,篪被捏个粉碎,林天池的眼中充满了愤怒、惋惜、怜悯,但更多的,却是一股浓浓的哀伤,喃喃地道:“难怪你能练好我的《弹指芳华》,原来你也相爱的……你也相爱了……” 白秋山见他捏碎了篪,以为他会立即重责古清平,心中大是得意,哪知林天池翻来覆去的只是念着这句话,并没有下文,不由得急道:“师父,古清平已经承认自己私交梨园弟子,请师父按门规严惩!” 林天池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道:“清平,你本是我广陵派最出色的弟子,也许将来还会接替为师的掌门之位,可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女人,而违犯门规,自毁前程啊?” 听他说要将掌门之位传给古清平时,白秋山的眼中闪过浓浓的嫉妒之色和一抹阴狠之情,却生怕被人发现,忙低下头去。 古清平道:“在遇到若惜之前,弟子也是这么想的,想着如何练好音波功,如何光大广陵派,如何扬名立万……但在遇到若惜后,我却发现这一些都毫不重要了,只要能够与她在一起,什么音波功,什么称霸江湖,什么门派之见,我统统都不在乎!”说到这里,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容中满是温柔之意,道:“师父,您没经历过这种感情,是不会明白弟子的心情的。” 林天池本来一副似醉非醉的样子,但听到他这最后一句话,瞳孔蓦然收缩,大喝一声道:“放肆!” 喝声一出,整个松弦馆竟剧烈晃动起来,顶层的灰尘碎石纷纷坠落,众弟子中功力较低的都有些站立不稳,林亦仙更是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他知道林天池已然动了真怒,忙爬到琴案前,叩头道:“师父,请你念在二师兄是初犯的份上,就饶了他这一次吧,求求你了!” 林天池注视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满腔怒火渐渐熄灭,换而来之的是浓浓的伤感和愧疚之情,一时间竟有些呆住了。 林亦仙见他不回答,还以为他不为所动,又忙转过身子,对着其他广陵派的弟子叩头道:“各位师兄师姐,二师兄平日里待你们都不薄,你们也帮他向师父求求情吧,求你们了。” 古清平为人谦和,毫无架子,平日里众人谁要是在练功时遇到什么难题,去向他请教,他一定耐心解答,因此人缘甚好。众弟子听到林亦仙的话,都颇为意动,但看到白秋山阴森森的目光,又都不禁心头一颤,打住了话头。 却见莫空尘上前一步,朗声道:“师父,二师兄私藏别派乐器的确不该,但念在他以往为本派所做的贡献上,您就法外开恩,从轻处罚吧。” 白秋山冷笑道:“三师弟此言差矣,若只是因为以前为本派做过贡献,就可以免除处罚的话,那还要门规做什么?我广陵派又何以在江湖上立足?” 莫空尘被他这么一驳,顿时说不出话来。他为人耿直,虽有心替古清平开解,但言辞上却万万不是白秋山的对手。 古清平朝莫空尘和林亦仙拱拱手,道:“三师弟、亦仙,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既然违背门规,辜负了师父的期望,就该遭受惩罚。” 林天池冷哼道:“惩罚?你可知道是什么样的惩罚吗?” 古清平道:“弟子知道,废除指脉,逐出师门!” 林天池道:“那你可知道废除指脉的后果?” 古清平脸色微白,道:“废除指脉,九死一生!” 林天池道:“哼,原来你都知道啊,那你就不怕吗?” 古清平道:“怕,弟子当然怕!但男子汉大丈夫,须得敢作敢当,弟子既然犯了门规,就应受到惩罚,绝不会逃避责任!” 林天池凝视他半晌,忽然哈哈一笑,道:“不错,敢做敢当,不愧是我林天池的徒弟!这样吧,念在有人替你求情的份上,为师便给你一条生路,只要你答应我忘记若惜,从此不再和她相见,为师就对你从轻发落,如何?” 白秋山又妒又气,道:“师父,你不能这么做,这太不公平了!” 林天池目光斜射到他脸上,道:“为师要怎么做,还需你来指点吗?” 白秋山只觉他眼中射出的寒光,如同利刃一样刺穿了自己的身体,不由得打个寒噤,不敢再说话。 古清平摇摇头,道:“师父,我不会忘记若惜,也无法忘掉若惜,您的好意,弟子只能心领了!”说着跪倒在地,对着林天池磕了三个响头,又道:“弟子已经尝过了爱情的滋味,就算即刻去死,也死而无憾,请师父执行刑罚吧!” 林亦仙急道:“二师兄,你疯了吗?快答应师父的要求啊,答应了你就没事了。” 古清平面露决然之色,道:“要我忘记若惜,那比死亡还要痛苦,与其痛苦的活着,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林天池听到这话,身子微微一震,暗道:“是啊,清平说得不错,与其痛苦的活着,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当初为什么就没有想通呢。”言念及此,眼中哀伤之色更浓了,长长叹了口气,道:“清平,既然你意已决,为师就成全你,能否活命,就看你的造化了。”说着右手在焦尾琴一挥,一道尖锥状的紫色气刃从琴弦上迸出,射入古清平的丹田之中。 林亦仙待要阻止,已来不及,不由得惊呼一声,瘫坐在地上。 只见古清平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紫,当最终变成一片死灰色时,七窍中缓缓流出鲜血,跟着身子一仰,跌倒在地。 除了白秋山外,众弟子都大感不忍,待要上前去查看古清平的伤势,林亦仙已抢先一步抱起古清平,道:“二师兄,你别怕,我带你下山找大夫。”说着背起古清平,跌跌撞撞地往松弦馆外奔去。 以众弟子的眼力,自然能看出古清平气脉被废后,生机已绝,就算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但他们却没有阻止林亦仙,因为他们都不忍心打破他最后的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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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7 2016-10-30
    第二曲 高山流水5林亦仙抱着古清平往山下狂奔,背上古清平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以颤巍巍的声音道:“亦仙,我不行了,你不用白费力。” 林亦仙泪如泉涌,道:“二师兄,你会没事的,我这就带去你找大夫。” 古清平笑道:“傻小子,我气脉被废,再厉害的大夫也治不好。你放我下来,我有事要拜托你。” 林亦仙道:“有什么事,等你治好了伤后再说也不迟。” 古清平咳嗽几声,道:“我生机已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林亦仙听他说得急切,只得将他放下,见他面如金纸,气若游丝,随时都可能毙命,忍不住悲从中来,道:“师父怎么能这样对你!” 古清平摇头道:“不要怪师父,祖辈立下的门规在那里,师父也无法违抗。” 林亦仙咬牙切齿地道:“门规,又是这可恶的门规!分明是害怕本派的音波功外传,却美其名曰是在保护我们,若真是保护,又何必把你害成这样,真是太可恶了!” 古清平道:“要练习音波功这等绝世神功,总要失去一些东西的。亦仙,以前我觉得你很可怜,但自从遇上若惜后,我反而很羡慕你。” 林亦仙一愣,道:“你羡慕我什么?” 古清平道:“羡慕你没有学习音波功啊,因而不用受门规的限制,可以自由使用乐器,可以毫无顾忌地爱一个人。哎,以前师父打发你去膳堂,不让你学习音波功,我还以为是他老人家对你有偏见,现在看来,他这是在保护你啊。” 林亦仙愣住了,他不会音波功,固然是自己不愿意去学,但林天池将他打发到膳堂,不让他学习音波功又何尝不是主要原因呢?若是林天池像对待其他弟子一样硬逼着他学习,那他多半也会妥协。 以前林亦仙并没有往这方面去想,现在听古清平这么一说,不由得心中一动,暗道:“师父真是在保护我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古清平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道:“亦仙,我虽然要死了,但却一点也不后悔,只是有一件事没有办,始终放心不下。” 林亦仙哽咽道:“二师兄还有什么事情没办?你说出了,亦仙一定会帮你完成心愿。” 古清平伸出右手,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兄弟,谢谢你。我本来和若惜约好,今晚在八音林见面,没想到半途出了这事……哎,我希望晚上你能代我去见她一面。” 林亦仙道:“好,晚上我代你去见她。你别说话了,我带你去看大夫。” 古清平笑了笑,气息越来越虚弱,道:“你跟她说……我因为犯了门规,要关十年的禁闭,所以……没法来见她。千万别跟她说我死了,不然……我怕她会活不下去。” 林亦仙道:“若是她真的愿意等你十年,而十年后你依旧未出现,那该怎么办?” 古清平道:“所以这十年内……你要想方设法,帮她找一个好男人,等……等她爱上了那人后,你……再把真相告诉他。” 林亦仙凄然道:“二师兄,你这又是何苦?” 古清平忽然一把抓紧他的手臂,大声道:“亦仙,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然我死不瞑目!” 林亦仙心中悲痛万分,只得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古清平长长吐了口气,抬头望向北方,眼中泛出异样的神采,喃喃道:“若惜,我去了,咱们下辈子再续前缘……”声音越来越低,突然合上眼睛,就此逝去。 林亦仙望着他逐渐冰冷的尸体,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他在庐山饱受其他弟子的欺凌,是古清平一直在关照他,别人都说他的琴声难听,也只有古清平懂得欣赏……在他的心中,古清平不光是他的师兄,他的亲人,更是他唯一的知己。现如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知己死去,半点法子也没有,只觉得胸中血气翻滚,难受异常,竟扑通一声,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亦仙的耳中忽然传来一阵清雅的琴声,如同甘泉在身体内流淌,说不出的舒服惬意。他缓缓睁开眼睛,只见自己还躺在原来的地方,天空月明星稀,原来已到了晚上。丈许外的一块石头上有人正坐着弹琴,青衣长发,满面风霜,不是师父林天池是谁? 他忙爬起身子,要跪地行礼,林天池在琴弦上轻轻一拨,一股清风应弦而生,将他的身子托起,道:“罢了,你刚醒来,不必多礼。” 林亦仙道:“多谢师父。”往四周看了看,没有见到古清平的尸体,道:“师父,二师兄他……” 林天池道:“你二师兄的后事,我已让空尘他们去操办,你就不用担心了。”林亦仙红着眼睛点点头,默然不语。 林天池忽然叹了口气,道:“亦仙,你可是在怪罪师父吗?” 林亦仙忙道:“弟子不敢。” 林天池道:“你说‘不敢’,而非‘不是’,说明你心里还是怪罪师父的。哎,其实为师也不想惩罚你二师兄,但门规如山,我虽身为掌门,却也不能违背,希望你能体谅为师的苦衷。” 林亦仙没想到一向孤傲冷漠的师父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等话来,还请求自己原谅,不由得慌了手脚,道:“弟子并没有怪罪师父的意思,师父的话,我可不敢当。” 林天池道:“你能体谅为师,那就最好了。其实你二师兄爱上别人本没有错,错在他不该加入广陵派,更不该练习音波功,所以才会有此下场。” 林亦仙心中一动,想起古清平临死前说的话,道:“师父,你让我去膳堂,不让我学习音波功,可是在保护我吗?” 林天池眼中露出一抹欣慰之色,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林亦仙心中涌起一股暖意,道:“师父,您老人家为什么这么关照我?” 林天池黯然道:“因为我曾答应过你爹娘,要好好照顾你。” 林亦仙听到“爹娘”二字,眼睛顿时充满期待之色,道:“师父,我在襁褓中就被您收养,您也很少跟我提起我爹娘,能告诉我他们长成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当初又为什么要抛弃我吗?” 林天池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忍住没有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机成熟了,为师再告诉你吧。” 林亦仙道:“那什么时候才算时机成熟?” 林天池干咳一声,道:“这个我也说不准……恩,时间不早了,为师还要回去闭关,你也早点休息吧。”说着起身匆匆离去,竟不敢直视林亦仙的目光。 林亦仙大感失望,望着林天池消失的背影发起怔来,直到晚风习习,凉意来袭,才一个激灵惊醒过来,叫道:“糟糕,二师兄让我代他去见若惜姑娘,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说着忙往八音林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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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中仙

    楼主 LV7 2016-10-30
    第二曲 高山流水6夜晚山路难行,好在林亦仙对庐山的地形了若指掌,不到半个时辰,已出了山门。眼看离八音林不过里许路时,前方灌木丛中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他站住身子,叫道:“什么人?” 丛林中传来几声咳嗽,跟着一个嘶哑的声音道:“是林哥儿吗?我是你赵大叔啊。”话音落处,走出一个身形佝偻的中年男子,碧眼高鼻,面目棕黄,背上负者一担柴火,正是膳堂的火头师父赵大叔。 赵大叔是两年前白秋山下山历练时带回来的孤苦之人,据白秋山所说,赵大叔本是西域来的商人,一家四口遭强盗洗劫,儿女均被杀了,只有赵大叔一人活了下来,他见赵大叔身世可怜,又勤劳肯干,所以把他带回山上来做伙夫。 林亦仙对白秋山一向没有什么好感,但对他这番善举,却颇为赞赏,平日里对赵大叔也颇多关照,只要得空,便会抢着帮赵大叔干活。此时见到赵大叔背着柴火,迎上前道:“赵大叔,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大叔道:“膳堂的柴火快没了,让你小子去打柴,结果一天都没回来,我这把老骨头只能自己来砍柴了。” 林亦仙老脸一红,心想自己贪杯,倒把这事给忘了,忙将赵大叔手里柴火接过,道:“赵大叔,真是不好意思,白天我下山了一趟,所以耽误了。你把柴火给我吧,待会儿我帮你背回去。” 赵大叔道:“你不和我一起回膳堂吗?” 林亦仙不便说出去会若惜的事情,道:“我心情不好,想出来走走,待会儿再回去。” 赵大叔叹了口气,道:“你二师兄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唉,清平这么好的孩子,真是可惜了,你也节哀顺变吧。” 林亦仙点点头,道:“赵大叔,我先走了,晚点再见。”说着继续往八音林方向走去。 赵大叔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中,喃喃道:“这小子心地倒是不错,只可惜……”说着冷笑一声,缓缓立直身子,神态顷刻间变得威猛无比,跟着身形一晃,如苍鹰般往远处一个洞穴奔去。 林亦仙来到八音林时,林中静悄悄的,除了偶尔传来的虫鸣声外,不见半个人影。他心想若惜可能还没到,于是背靠着一棵松树,坐了下来。 此时明月高悬,照得大地清泠泠的,松风习习,仿佛诗人低声吟诵。 林亦仙闭目倾听,发现其中一棵桐木所发的摇晃声与众不同,不由得神色一动,奔到那颗桐木之旁,用手轻轻敲击,只听回声叮咚,隐含毕剥之声,不由得哈哈一笑,道:“这么好的材料,若不用来制作古琴,当真可惜了!” 他日间所制的那张松木琴在被天鸡道人捉上山时已经丢失,手边正缺少一张趁手的古琴,这时说干便干,抽出柴刀,开始砍伐桐木。 古人制琴,首重材质,桐木因为集天地醇和之气,采日月之休光,因此坚韧结实,备具弹性,是制作古琴的首选。桐木也有良莠之分,像这种随风而响,回音松脆的,乃是桐木中的上上之选。 广陵派弟子大多会制琴,林亦仙因为不用练习音波功,有更多的时间放到制琴上,因而技艺比其他弟子更胜一筹,这选材的眼光当然也十分独到。 他将桐木砍下后,劈出最靠近树根的一块木板,用柴刀削平,再以沙土打磨光滑,做好龙首及凤尾,又雕好树枝,作为雁柱,再从怀中取出琴弦,安在雁柱之上,调好音节后,一张崭新的琴便算完成了。 林亦仙抱琴坐在岩石上,屈指在琴弦上一弹,桐木琴发出一阵悠长的嗡嗡声,音质比起广陵派的掌门信物焦尾琴竟不逊色多少。他喜出望外,当即端坐身子,把琴放在双膝之上弹奏起来。 开始时逸兴遄飞,琴声悠扬高亢,顺着山风,远远传播出去。但渐渐地,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琴声也变得低沉落寞,原来他忽然想到:“琴再好又怎样?琴艺再高又如何?除了飞虫走兽外,庐山之上还有谁会来听我弹琴?以前二师兄活着时,他还能听懂我琴声之一二,现在他也走了,世间再无人能听得懂我的琴声,我练琴还有什么意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弹琴乃修心养性之事,切忌心有旁骛,林亦仙因为古清平之死而过于伤感,又因伤感而生出轻生之念,实已犯了琴道之大忌。只见他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变青,显然心神已遭受创伤。 眼看着他再继续这般胡思乱想下去,就要被心魔侵袭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柔和的洞箫声,其音虽轻,却如当头棒喝,令林亦仙泥塑木雕一样的身体陡然一震,张开嘴巴,吐出一口鲜血。 如此一来,林亦仙反倒惊醒过来,原本呆滞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清明。他想起刚才的情形,心中着实有些后怕,对那吹萧之人更是感激不已,抬头四望,想要看看吹萧之人在哪里,却听箫声忽远忽近,忽虚忽实,如同从四面八方而来,根本不知那人在何方。 他心下思量:“对方用的是洞箫,多半是敌非友,不知来庐山有何目的?他刚才救了我,我是否要向他道谢呢?”琴由心生,他这般想着,琴声在不知不觉中也生出细微的变化,清扬之中透出哔哔啵啵的迟疑之音。 却听洞箫发出一阵呜呜咽咽的声响,轻柔婉转,温静平和,似在告诉林亦仙自己来此并没有恶意,请他不要忧虑。 林亦仙想不到自己心意只一变动,那人就从琴声中听了出来,还能以箫声回应,音律上的造诣丝毫不亚于自己,心中又惊又喜,挥动五指,琴声发出一串叮叮咚咚的鸣响,向那人表达出自己的谢意。 箫声再次做出回应,幽咽婉转,似让林亦仙不必客气,又似在询问他为何如此伤感? 林亦仙于是将因师兄过世而生出的伤痛,以及无人聆听他琴声所带来的孤寂之情都注入琴声中,缓缓向那人倾述。 那人一边静心聆听,一边将洞箫吹得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似在安慰林亦仙不必为此伤感,天下之大,总有一天能找到听得懂他琴声的知音。 两人一弹一吹,虽然没有说半个字,却都能从对方的音乐中听出对方要说的话,就像老朋友在当面交谈一样。 林亦仙得到那人的开解,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心想:“此人果然是音律大家,可以深交,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我的自然之音呢?”想到这里,琴声陡然一变,如清泉幽咽,鸟鸣花间,充满了质朴古老的自然气息。 箫声在这一瞬间,突然停顿下来。林亦仙以为那人听不懂,正感失望时,箫声却再次响起,如同冷月清风,又似大漠孤烟,竟然也充满了山野之味,与琴声相生相伴,似有附和之意。 林亦仙喜出望外,心中呐喊:“他果然听得懂我的自然之音,我终于找到知音了!”心情愉悦,琴艺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但听琴声如凤鸣,箫声如龙吟,两股满含自然意趣的乐声若即若离,忽分忽合,时而响彻云霄,时而低如呢喃,竟是说不出的谐和,道不尽的缠绵。 奏到后来,箫声突然一转,那一缕清音越攀越高,如同飞泉流瀑,又似鹰击长空,充满洒脱不羁之意。 林亦仙十指如同豆撒玉盘,在琴弦上不停飞舞,琴声步步紧追,眼看着就要超过洞箫,他的心中蓦然一动:“不对!这箫声表面上铿锵嘹亮,似乎意气风发,但转承间却隐然透出一缕退隐之情,吹箫之人这是故意在考量我,我若一味与其攀比,倒错会了箫韵。”想到这里,琴声忽然收敛,变得徐缓而又温和,仿佛侠士封刀江湖,缓步往水秀花香的深山中走去。 那吹箫人听到琴音的变化,心头一颤,暗道:“我的箫声如此隐晦,他竟能听懂其中深意,莫非……便是我寻觅已久的知音不成?”想到这里,心中起了异样的变化,也不再隐藏箫韵,音调一转,变得宁静恬淡,仿佛侠女卸下戎装,推开山野深处的草庐,朝着归隐的侠士迎去。 渐渐的,琴声中有风鸣泉咽,箫声中也有莺啼燕啭,两股声音交融在一起,萧中有琴,琴中有箫,再也分不出彼此。 突然间,琴声和箫声同时一敛,只剩下极轻的叮咚声徘徊来去,似乎隐士和侠女正携手而归,没入云山深处,终于消失不见。 天地间在这一刹那,显得异常的沉寂! 林亦仙激动得手舞足蹈,站起身子四处张望,心道:“这便是我的知音啊!若能与此人相交,一起品谱论乐,琴箫合奏,此生又有何憾?” 过了片刻,只听脚步声沙沙,一人从桃林中缓缓走出,月光照在她水绿色的衣裙上,反射出一层朦朦胧胧的光晕,使得她整个人便如从云雾中走出的仙子一般。 林亦仙一见到她的脸庞,顿时心头一震,暗道:“世间怎会有如此清丽脱俗的女子,我莫非是在做梦?”只见走出来的这少女约莫十七八岁,手持一只碧玉洞箫,一头瀑布般的长发从肩上垂下,被水绿色的绸带随意挽着。翦水双瞳乌溜溜、灵汪汪的,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从空谷中流出的一弯清流,温柔飘逸,出尘脱俗。 林亦仙怔怔望着她,突然想到:“对了,她一定是若惜姑娘,是和二师相恋的那位若惜姑娘!”言念及此,心中顿感失落,抱拳道:“来者可是梨园的若惜姑娘吗?” 那少女听了这话,明眸似也微微一亮,道:“你不是古清平古少侠?” 林亦仙摇头道:“我不是……”蓦然想到:“她不认识古师兄,那她就不是若惜姑娘了!”心中欣喜莫名,朗声道:“在下林亦仙,与古师兄乃是同门,不知姑娘芳名,与若惜姑娘是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口,他脸上便有些泛红,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一开口就问人家姑娘名字,着实有些唐突,若是那少女生出责怪之意,又或者不肯说出自己的芳名,他必定十分尴尬。 那少女微微一笑,道:“原来是林少侠,我叫念奴,是若惜的朋友,代她来此赴约。对了,古少侠为何没来?” 林亦仙暗松了一口气,对那少女的善解人意更生好感,道:“古师兄他有事不能来此,让我代他前来,对了,若惜姑娘为何没有来?” 念奴双眸中透出哀伤之色,道:“若惜与古少侠私恋一事已被本派崖公发觉,崖公本想让她听本门的《忘情曲》,忘记古少侠,但若惜坚决不肯,崖公一怒之下,便废了她的肺脉……唉,若惜临死前放不下与古少侠的约定,所以托我来见他最后一面。” 林亦仙浑身一震,叫道:“你说什么?若惜她死了?”陡觉一股悲愤之情直冲胸臆,咬牙道:“又是那可恶的门规!不光害死了古师兄,还害了若惜姑娘,难道门派之见真的比两条人命还重要吗!” 念奴神色也是一变,道:“古少侠他也遇害了吗?” 林亦仙点头道:“没错,二师兄因为使用若惜姑娘的乐器被人发现,师父将他的指脉废除,二师兄重伤去世,临死前让我来见若惜姑娘,又怕她伤心,所以让我隐瞒他的死讯,没想到……若惜姑娘早已在黄泉路上等着他了。”说到这里,悲愤难忍,右手握拳在一株桃树的树干上重重一捶,树木剧烈晃动,他的手背也被划出几道血印。 念奴怔然而立,过了半晌,才凄然一笑,道:“这样也好,他们生不能在一起,死后总算可以长相厮守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山风过处,松枝如滔,二人的心情也像这松涛一样跌宕起伏。 过了许久,林亦仙才道:“念奴姑娘,你私自来庐山与我二师兄会面,难道不怕被贵派崖公发现,遭受门规处罚吗?” 念奴道:“门规如山,若是在以前,我的确有所忌惮,但自若惜死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怕了。” 林亦仙奇道:“为什么?” 念奴秋水流转,凝视着他道:“因为我从若惜的身上发现,死原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人懵懵懂懂地过一辈子,若能像她那样,觅得一知音,从此琴箫和鸣,笑傲山林,死又何足道哉?” 林亦仙听她提到“知音”二字,心头猛地一跳,手中的古琴似有感应,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 念奴将目光转到他手里的桐木琴,道:“这便是林兄刚才用来与我合奏的琴吗?似乎是刚刚制造的。” 林亦仙讪讪地道:“在下琴艺粗浅,适才冒昧合奏,还望姑娘勿怪。” 念奴微笑道:“林兄过谦了,如果你的琴艺还算粗浅的话,那这世间恐怕再无琴艺高超之人了。” 林亦仙被她这么一赞,心中甚是开心,摸摸下巴,憨然一笑。 念奴道:“能把琴给我看看吗?” 林亦仙道:“当然可以了。”上前几步,将桐木琴交到念奴手里。 念奴轻轻抚摸着琴弦,道:“这琴可取名字了?” 林亦仙道:“刚刚制成,尚未取名,要不姑娘给它取个名字吧。” 念奴点点头,沉吟片刻后,道:“这琴虽不是什么珍品,却能读懂我的箫韵,古时候伯牙与子期的故事也不外如是,我看就叫它知音琴吧。” 林亦仙心头剧震,暗道:“她以伯牙子期之事举例,难道是把我当做知音不成?呸呸呸,林亦仙,你可别胡思乱想,念奴姑娘清丽无双,你一个打杂的弟子也配做人家的知音吗?”心中忽喜忽忧,脸色忽红忽白,竟有些发起呆来。 念奴见状,抿嘴一笑,来到一块石头上坐下,跟着玉手一指,示意林亦仙坐在旁边。 林亦仙犹豫片刻,走到她身旁坐下,二人相距不及一尺,林亦仙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清幽冷香,只觉心旷神怡,宛如梦中。 念奴见他仍有些拘谨,便道:“我自从练习音波功后,已十余年未曾接触过古琴,你能再弹奏几首曲子给我听听吗?” 林亦仙精神一振,谱曲弹琴乃是他最拿手的事情,于是道:“当然可以了,你想听什么曲子?” 念奴道:“我也不知道,你且随便弹来。” 林亦仙想了想,接过知音琴,缓缓弹奏起来。他对世俗的曲目根本看不上眼,所弹奏的都是自创的乐曲,琴声时而飘渺如风,时而急骤如雨,时而如花间鸟语,时而如凤鸣九天,无不饱含自然原味,而没有半点雕琢。 念奴一边静静倾听,一边点头称赞,听到兴起时,忍不住吹箫伴奏,琴声箫韵相伴飞舞,在山谷中回荡不绝。 弹完曲子后,两人又谈起了对音律的见解,都觉对方见识广博,颇有相见恨晚之意。尤其是林亦仙,先前见念奴清丽不可方物,还以为她难以亲近,但见到她言笑晏晏,比起自己的师兄弟更平易近人,心中的拘谨之情一扫而光,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洒脱之态。(第二曲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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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10****1169

    i10****1169

    LV5 2016-11-01
    文笔很好,感情细腻

    苏中仙:第二曲 高山流水6夜晚山路难行,好在林亦仙对庐山的地形了若指掌,不到半个时辰,已出了山门。眼看离八音林不过里许路时,前方灌木丛中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他站住身子,叫道:“什么人?” 丛林中传来几声咳嗽,跟着一个嘶哑的声音道:“是林哥儿吗?我是你赵大叔啊。”话音落处,走出一个身形佝偻的中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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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苏中仙

    苏中仙

    楼主 LV7 2016-11-01
    第三曲 妙音仙洞2突然间,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唢呐声,林亦仙一听之下,顿时跳起身子,叫道:“是天鸡道人,他怎么又来了?” 念奴道:“怎么?林兄认识天鸡道长吗?” 林亦仙笑道:“算得上是相识吧,昨日在山下遇到他,非要我带他来山上找什么‘妙音仙洞’,后来碰到古师兄,才算把他给打发走了。” 念奴摇头道:“这个天鸡乐师,总是那么莽撞。”说着举起洞箫,发出一阵呜呜之音,似在回应唢呐声。 没过多久,两条人影从树林外飞驰而来,一个怀抱金竽,一个手持唢呐,正是张野狐和天鸡道人。二人奔到念奴跟前,同时躬身行礼,叫道:“属下见过魁伶。” 林亦仙身子一震,愕然望着念奴,心道:“原来她就是梨园的魁伶!林亦仙啊林亦仙,你可真够笨的,早就应该猜到了,梨园除了魁伶外,又有那位女子能如此的清丽脱俗,箫艺出众呢?” 念奴一摆衣袖,示意二人免礼,道:“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张野狐道:“魁伶昨晚独自来山上办事,一夜未归,吾与三弟放心不下,故而前来寻找。” 念奴道:“原来如此,昨夜我在此遇到林少侠,与他论谈音律,不知不觉过了一宿,倒让你们担心了。” 张野狐和天鸡道人听到这话,都暗自诧异,魁伶在梨园身份超然,一般梨园弟子连与她见上一面都难,她却愿与林亦仙这个别派弟子论乐一晚,可见对他另眼相看。 张野狐对着林亦仙拱手道:“咦吁兮,林少侠,想不到吾二人这么快又见面了,古人所谓‘千里有缘一线牵’,也不外如是。” 林亦仙被他乱七八糟的形容词说得哭笑不得,抱拳还礼道:“见过张先生,见过天鸡道长。” 天鸡道人撸起袖子,道:“小子,道爷我正要找你呢,想不到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看今天还有谁能救你!”说着身子一晃,朝林亦仙扑去。 念奴叫道:“天鸡乐师,不得无礼!” 天鸡道人被她一喝,连忙停下脚步,战战兢兢的道:“魁伶息怒!” 念奴道:“林少侠是我的朋友,以后不许你对他无礼,更不许你欺负他,听到了吗?” 天鸡道人一叠声地道:“是是,属下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说着突然跪倒在林亦仙面前,左右手同时开工,接连扇了自己七八个耳光,道:“林小……哦不,林少侠,是天鸡我不对,昨日不该欺负你,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林亦仙见状倒有些措手不及,忙去搀扶他道:“道长言重了,我并没有生你的气,快快请起吧。” 天鸡道人却不肯起身,道:“我惹傀伶生气,那是大大的不敬,除非她原谅了我的过错,不然天鸡绝不敢起身。” 林亦仙望向念奴,道:“念奴姑娘,你看……” 念奴叹了口气,道:“既然林少侠已经原谅你,那这事就算了。不过你记住了,林少侠是我的朋友,以后你待他要想对待自家兄弟一样,切不可有半点怠慢了,知道吗?” 天鸡道人见她肯原谅自己,顿时喜不自禁,站起身子道:“是,属下明白,以后林少侠就是我天鸡的兄弟,我一定好好关照他,请魁伶放心。” 林亦仙在一旁看得暗自称奇,天鸡道人在他的印象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汉子,没想到会对念奴如此的敬畏,真是奇怪了。 他并不知道,念奴除了是梨园的魁伶外,更因为相貌无双,箫技绝伦,成为万千梨园弟子心目中的圣女,她的一言一行,皆牵动众弟子的心,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众弟子当作圣旨来办。天鸡道人虽然是乐师,身份仅比念奴低上一级,但也像其他弟子一样尊重念奴,所以才会这么在意她说的话。 念奴道:“林兄,我们现在就去拜会你师父,你可要跟我们一起去?” 林亦仙巴不得能和她多处一会儿,忙道:“如此甚好,我先带你们去见师父,再去膳堂不迟。”说着带同念奴等人往山门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已来到山门外,守门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高瘦男子,正靠着柱子打着哈欠,见到有人走来,忙站直身子,叫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林亦仙走上前去,道:“赵师兄,这几位是我的朋友,有事要见师父,麻烦通融一下,让他们上山去吧。” 赵师兄瞅了他一眼,道:“你小子什么时候也有朋友了?”抬眼望去,见到念奴时,身子蓦然一震,似被她的绝世容颜所震惊,过了许久,才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看到张野狐和天鸡道人所携带的乐器时,顿时神色大变,叫道:“你们是梨园的人!”迅速从背上取下古琴,右手拇指连拨三下,一串高亢激昂的琴音冲天而起,正是广陵派传递外人进犯的信号。 念奴走上前去,道:“这位师兄不用紧张,我们的确是梨园之人,但来此并没有恶意,只是有件事情想求见林掌门,还请行个方便。”她的声音清脆柔和,如同一汪涓涓春水,令人听着十分舒服。 赵师兄本来满脸戒备,听到这话后,神情逐步松弛下来,道:“姑娘,并非我不肯行个方便,而是本派掌门曾下达严令,禁止一切外人上山,所以不得掌门人的许可,我可万万不敢放你们上山。” 林亦仙道:“赵师兄,你就通融一下吧,他们真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求见师父,若是耽搁了,江湖上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这责任你能负担得起吗?” 赵师兄听他说的严重,不由得迟疑起来,道:“这个……这个……”正在犹豫间,忽听山道上传来一个阴沉沉的声音道:“林亦仙,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带别派的弟子擅闯本派禁地!” 林亦仙抬头望去,见说话的正是白秋山,他带着一众广陵派弟子正从半山腰处飞驰而来,片刻之间,已到山门前。 林亦仙想到死去的古清平,心中暗恼,但广陵派最注重长幼之序,他不敢失了规矩,上前行礼道:“见过大师兄,这几位是梨园的朋友,有要事求见师父,我正带他们上山去。” 白秋山冷笑道:“朋友?嘿嘿,本派门规第一条便是严禁和其他音波门派的人结交,你竟然说梨园的人是你的朋友,是想叛出本派不成?” 林亦仙听到“门规”二字,心中怒火再也按捺不住,大声道:“这条门规只针对会音波功的弟子,我并没有练过音波功,喜欢和什么人交朋友就和什么人交朋友,门规约束不了我!” 白秋山道:“既然是门规,就能约束所有门人,除非你现在离开广陵派,不然就得遵守。你可愿意离开吗?” 林亦仙道:“我并没有犯错,凭什么要离开广陵派?” 白秋山冷哼道:“既然你不肯离开,那就要接受处罚!来人啊,林亦仙违背门规,私自结交梨园弟子,把他先收押起来,晚点再交给师父处置!” 此话一出,他身后的广陵派弟子顿时一阵骚动,却无人上前。白秋山厉声道:“怎么,我的话你们没听见吗?还是不把我这个大师兄放在眼里?” 众弟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终于走出两个人来,道:“林师弟,大师兄有令,让我们将你拘禁,对不住了。”说着朝林亦仙走去。 林亦仙只气得浑身发抖,待要反驳,眼前一花,却是天鸡道人飞身挡在他跟前,双手叉腰,恶声恶气地道:“他奶奶个菩提老祖,林少侠是我兄弟,你们谁敢打他的主意,就是和道爷我过不去,有种都放马过来,看道爷怎么收拾你们!”他个头不高,但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那两名广陵派弟子乍一见到,也不禁吓了一跳,停下脚步。 白秋山昨日在桃林中窥视古清平和天鸡道人比武时,见天鸡道人还意欲抓林亦仙,没想到这才隔了一天,就把林亦仙当成了“兄弟”,心中又是诧异,又是愤怒,道:“天鸡道人,这是我广陵派的帮务,你凭什么插手?” 天鸡道人道:“我管你什么狗屁帮务,你要动林兄弟,就得先过了道爷我这关才行!” 白秋山道:“好啊,你们梨园的人果然狂妄得很,在长安作威作福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跑动庐山来撒野,也太不把我广陵派放在眼里了!来人啊,给我把这贼道士和叛徒林亦仙一起拿下!” 因为历史渊源问题,两派弟子一直相互仇视,此时经过白秋山这么一挑拨,众广陵派弟子都是群情激奋,一个个摩拳擦掌,便要动手。 念奴见状,秀眉微皱,道:“诸位请稍安勿躁,听我一言。我三人此次前来庐山,并无恶意,实则有要紧的事情与林掌门商议,林少侠只是好意带我们来此,并没有背叛师门,还请诸位不要为难他。”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如水滴春潭,清清脆脆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众人只觉耳根一软,全都静了下来。 白秋山斜睨着她,眼中闪过惊艳之色,但想到如此清丽脱俗的少女,竟然帮着林亦仙说话,心中妒忌之意大盛,冷然道:“你这妞儿又是什么人?凭什么替林亦仙这小子说话?” 天鸡道人和张野狐同时呵斥一声,一个叫道:“住口,敢对本帮魁伶无礼,活得不耐烦了吗!”另一个则道:“呜呼哉,此乃本帮魁伶,白大侠请慎言!” 众广陵派弟子闻言都是大吃一惊,暗道:“原来这就是梨园的魁伶,果然出尘飘逸,气质非凡!” 白秋山的脸色也变了变,干笑一声,道:“原来是魁伶芳驾降临,白某失敬了。” 念奴道:“不敢当,还请白少侠向令师尊通传一声,就说我有急事造访,请林掌门破例相见。” 白秋山道:“魁伶找我师父有什么事?” 念奴道:“此事关系重大,不便在此透露,等见到林掌门后,我自会详细说明。” 白秋山脸一沉,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来庐山做什么,你们不就是来寻找妙音仙洞吗?嘿,你们当庐山是什么地方,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的吗?” 念奴见他有意刁难,也不生气,淡淡地道:“白大侠不肯向林掌门通传那也罢了,不知究竟要怎样才肯让我们上山,不妨放个话出来。” 白秋山道:“不愧是梨园魁伶,说话就是痛快!那好,白某把话撂在这里,你们要想上山也可以,但是得和我们较量一下音波功,以三局为限,你们若是胜了两局,便可上山。若是输了的话,那对不起,以后凡是见到我广陵派弟子,你们都得叩头行礼,大叫三声‘广陵派万岁’,如何?” 众广陵派弟子听到这话,都是神色一振。这些年广陵派的势力日益衰弱,处处被梨园骑在头上,众弟子心中不满,早有和梨园弟子一较高低的冲动,白秋山这番话正合了他们的心意,当下便有人出声赞同。 天鸡道人勃然大怒,叫道:“他奶奶的菩提老祖,比就比,谁怕谁啊!”说着举起唢呐,便要准备动手。 念奴道:“天鸡乐师,不得冲动!” 天鸡道人一听她发话,立即收起唢呐,恭恭敬敬地退到一旁。 白秋山见状,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正要再出言挑衅,人群后忽然走出一人,道:“大师兄,师父昨日才下了命令,让我们不要与梨园的人动手,他老人家的话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吗?”正是莫空尘。 众广陵派弟子闻言都惊出一身冷汗,纷纷收起动手的心思,暗道:“幸亏三师兄出言提醒,不然违背了师父的命令,可不是闹着玩的。” 白秋山狠狠瞪了莫空尘一眼,道:“你不说,我不说,师父有怎么会知道?” 莫空尘正色道:“欺师灭祖的事情,我莫空尘可干不出来!”说着对念奴拱拱手,道:“魁伶,天子钟早在八十年前就已经被敝派祖师爷销毁,此事江湖上人尽皆知,庐山不可能有什么妙音仙洞,那些子虚乌有的消息请切莫当真。” 念奴道:“多谢这位师兄出言相告。不过我来庐山并不是为了妙音仙洞,而是有其他事情要与林掌门相商。” 莫空尘道:“既然如此,请魁伶在此稍后,我替你向师父通传一声。”说着不顾白秋山恶狠狠的目光,转身往山上走去。 就在这时,主峰大汉阳峰一侧的小汉阳峰上忽然传来一阵清越的钟声,如苍龙过云,雄伟异常,在山谷间回荡不绝。 众人皆是一愣,张野狐道:“奇哉怪也,庐山之上怎么会有钟声?” 天鸡道人激动地道:“天子钟!一定是天子钟!哈哈,原来天子钟果然在庐山!” 众广陵派弟子也甚感意外,均想:“庐山除了弹奏乐器外,再无半件其它种类的乐器,这钟声又是从何而来?莫非真是天子钟不成?”众人对于妙音仙洞的消息本来不屑一顾,这时却不禁有些动摇。 林亦仙和念奴对望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之色。 白秋山眼珠一转,道:“既然山中无故传来钟声,大家也都心有疑惑,我就带各位去钟声发起的地方瞧一瞧,也好弄清楚那消息的真假,傀伶以为如何?” 他刚才一直阻扰念奴等人上山,这时却突然松口,念奴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迟疑片刻后,道:“此事关系重大,要不要通知林掌门……” 白秋山道:“不必了,我师父正在闭关,我们就不要打扰师父他老人家清修了。怎么,三位来庐山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吗,现在反倒迟疑了?” 念奴点点头,道:“好吧,既然白大侠盛情相邀,咱们就去瞧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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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10****1169

    i10****1169

    LV5 2016-11-02
    很好

    苏中仙:序曲   华夏音乐的历史源远流长,早在太古时期,音律尚未发明之际,人类便以模仿风动枝叶、雨打蕉荷等自然之音为乐。只可惜诸般天籁虽美,却如昙花一现,可巧遇而不可长留,令古人往往流连忘返,感叹不已。   此后黄帝绥靖宇内,教化文明,命乐官伶伦采昆山之竹,削孔作膜,制成世间首件乐器——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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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10****1169

    i10****1169

    LV5 2016-11-02
    赶紧更新啦,期待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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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苏中仙

    苏中仙

    楼主 LV7 2016-11-02
    第三曲 妙音仙洞3白秋山嘿嘿一笑,当先往小汉阳峰方向走去,其余人紧随其后。那钟声时断时续,似乎在给众人指引方向,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眼前出现一个黑黝黝的山洞,钟声正是从山洞中传出。 天鸡道人双手连搓,道:“原来这就是妙音仙洞啊,那消息果然是真的!”说着便要往洞内奔去。 张野狐身子一晃,挡在他前面,低声道:“三弟且慢,洞内情况未知,还是小心为上!”天鸡道人一听有理,停下了脚步。 白秋山道:“二位不是来找妙音仙洞的吗?现在既然找到了,干嘛不进去?” 张野狐摇头晃脑地道:“呜呼哉,我等是宾,白大侠是主,宾于主之前而入洞,岂非反客为主,有悖圣人教诲乎?依本夫子之见,此洞既是在庐山被发现,当由白大侠先入内瞧瞧才对。” 白秋山冷哼一声,道:“强词夺理,分明就是自己胆小不敢进去罢了。”但说归说,他自己也没有先进洞的意思。 林亦仙托着下巴,寻思:“这山洞以前我也曾来过,里面除了有些暗洞外,并没有其它的东西,怎么会无缘无故发出钟声呢?”他并不相信这就是那什么妙音仙洞,见双方谁也不愿意先进山洞,便道:“还是我进去瞧瞧吧。”说着大步往洞内走去。 刚走几步,眼前倩影一晃,香风掠鼻,却是念奴抢在他前面,道:“林兄,还是让我先进去看看吧。” 林亦仙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心中感动,道:“姑娘是千金之躯,不宜冒险,还是在外面等我的消息吧。” 念奴淡淡一笑,也不说话,取出洞箫,便往山洞内走去。天鸡道人和张野狐等见状忙跟了进来,白秋山领着众广陵派弟子随后而行。 一行人鱼贯进入山洞,只见洞中十分宽广,足可容纳数百人,主洞四壁又有七八个暗洞,黑乎乎的不知通向何处。主洞顶上一条横突而出的钟乳石,上面用铁链挂着一只黑黝黝的大钟,钟身兀自微微摇晃,上面锈迹斑斑,显然已有上百年的历史。 众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大钟的身上,有震惊的,有兴奋的,还有疑惑的,一时间谁也没有出声,只听到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突听白秋山叫道:“天子钟,这就是天子钟!哈哈,有了它我们广陵派光复有望了!”说着纵身便往大钟扑去。 天鸡道人怒道:“想独吞天子钟,没那么容易!”吹响唢呐,音波雄鸡冲天飞起,张开双爪朝白秋山抓去。 白秋山见他出手,眼神不惊反喜,道:“天子钟本来就是我广陵派的宝物,我不过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反手从背上取下古筝“一池波”,右手五指一挥,古筝铿然响起。 他所练习的曲谱乃是广陵派第二任掌门自创的《大还阁筝谱》,气刃名为“命绝刀”,只见筝声响处,白色真气喷涌,化作一柄五尺长的鬼头刀,径往音波雄鸡腹部劈去。 音波雄鸡见命绝刀来势汹汹,不敢直撄其锋,双翅一展,向后退开数尺。白秋山也不追击,乘势在岩壁上一点,又向前跃出丈许,已来到大钟面前,伸手便去解上面的铁链。 张野狐道:“咦吁兮,私吞宝物,不妥不妥。”口中说话,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慢,最后一个“妥”字刚了,便已吹响春秋竽,竹节鞭如毒蛇般从竽管中射出,往白秋山的胸口点去。 白秋山回手在古筝上一抹,命绝刀在半空中划个弧形,与竹节鞭撞在一起。“啪”的一声巨响,两件气刃同时被震开数尺,白秋山前进之势略阻,当即深吸一口气,手臂暴长,再次往铁链上抓去。 忽听背后传来一声怪异的鸣叫,却是音波雄鸡追赶上来,张开鸡喙,往白秋山头顶啄下。 这一下来势汹汹,白秋山不得不缩回手臂,一边控制命绝刀抵挡音波雄鸡的进攻,一边叫道:“想要以多欺少吗?诸位师弟师妹,快助我夺下天子钟,你们放心,只要宝钟到手,师父不但不会怪你们,一定还会重重有赏!” 众广陵派弟子虽然不喜白秋山的为人,但他这番夺钟,却是为了广陵派着想,心中对他的举动都颇为支持,只是碍于林天池所下的禁令,不敢出手相助罢了。此时听白秋山这么说,都觉得有理,当下便有七八个人同时取出乐器,发起音波功朝张野狐和天鸡道人二人攻去。 眼看着一场恶斗便要发生,山洞外忽然传来一阵空灵旷远的琴声,仿佛静谧之夜,从九霄飘然而下的仙籁音符,令人神魂俱醉。几乎在同一时间,风声大作,一股紫色的真气如龙卷风般从洞外飘来,将白秋山的命绝刀、张野狐的竹节鞭、天鸡道人的音波雄鸡,以及正出手的其他广陵派弟子的气刃全都卷入其中,混战瞬间消弭于无形。 众人皆吃了一惊,转头朝洞口处望去,只见一人从洞外缓缓走来,左手托琴,右手拂弦,青衣长发,相貌狷狂,不正是林天池是谁? 众广陵派弟子忙站直身子,躬身行礼道:“见过师父!” 念奴和天鸡道人的脸上都露出敬佩之色,心道:“原来这就是广陵派的掌门人,人言林天池的音波功已有半步踏入天籁境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而张野狐曾在十八年前与林天池有过照面,这时的想法却是:“多年不见,想不到他的音波功更加高强了,崖公这些年虽然也有精进,但要报当年的一败之耻,只怕还是不易啊。” 林天池的目光从一众广陵派弟子的脸上扫过,冷冷地道:“你们不遵师命,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吗?”说着右手在琴弦上一按,琴声骤止,那“龙卷风”缓缓消失,被困里面的气刃如脱缰野马一样逃逸而出,飞回各人的乐器之中。 刚才曾动手的那些弟子听到他的话,忙跪倒在地,磕头道:“师父请息怒,弟子知错了,都是……都是……”说着将目光转到白秋山的身上。 白秋山指着念奴道:“师父,都是梨园的人想要抢夺天子钟,弟子和师弟师妹们才被迫出手。” 天鸡道人怒道:“你奶奶个菩提老祖,说话和放屁一样,分明是你小子要独吞天子钟,我们才动手的。” 白秋山道:“哼,天子钟本来就是我们广陵派的宝物,我拿回自己的东西,和你们有什么干系!” 林天池喝道:“都给我住口,谁说这是天子钟了!” 众人尽皆一愣,林亦仙道:“师父,你是说这钟并非天子钟?” 林天池道:“当然不是了!” 众人又是一声惊呼,张野狐道:“咦吁兮,林掌门说此钟并非天子钟,不知有何证据?” 林天池瞅了他一眼,道:“原来你也来了,想不到十八年不见,你已经这么老了。” 张野狐叹息道:“悲哉,光阴似箭,催人老矣。” 林天池哼了一声,不再理他,迈步朝大钟走去。眼看离大钟已不过两丈,天鸡道人忽然身子一晃,挡在他前面。 林天池醉朦朦的眼中射出两道冷电似的光芒,逼视天鸡道人,道:“你们梨园的人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不但擅闯我广陵派的禁地,还敢阻扰我的去路,当真以为我不敢动手吗?” 天鸡道人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在他冷冰冰的目光注视之下,不由得浑身直冒寒气,几乎便要逃避,但想到天子钟事关重大,绝不能轻易落入林天池的手里,又咬咬牙,站立不动。 念奴斥道:“天鸡乐师,你这是做什么?” 天鸡道人搔搔头,道:“傀伶你忘了吗?此次出发前崖公曾交代过我们,说天子钟关系重大,绝不能落入他人手里。” 念奴叹道:“天鸡乐师,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莽撞的毛病?林掌门一言九鼎,他既然说这钟是假的,那此钟就绝不是天子钟。再说就算真是天子钟,林掌门也会给我们一个合理的交代,岂容你在这里放肆?快快给我退下!” 天鸡道人听她这么说,满脸通红地退到一旁。 林天池脸色稍霁,看了念奴一眼,道:“不愧是梨园的傀伶,处事公道,话也说得漂亮,李龟年能收到你这么一位徒弟,真是他的福气。” 念奴躬身行礼道:“林掌门过奖了,晚辈未得您的许可而私自上山,实在无礼,还望林掌门不要见怪。” 林天池摆摆手,道:“罢了。”走到大钟旁,伸手在钟身上一抹,将沾满了铁锈的手举起来,对着张野狐道:“阁下不是要证据吗,这就是证据!” 张野狐奇道:“呜呼哉,此物算是什么证据?” 林天池道:“众所周知,天子钟乃是敝派祖师用天外飞陨中的玄铁所打造,而玄铁根本不会生锈,这么简单的道理阁下不会不明白吧?” 张野狐恍然而悟,其余人听到这话,都露出失望之色。 白秋山抢先道:“原来这钟果然是假的,幸亏师父英明,不然我们大家都要被骗了。” 天鸡道人骂骂咧咧地道:“是哪个王八蛋弄的这口破钟,害得道爷我险些上当受骗!” 林天池目光在山洞内环视一周后,道:“如我所料没错的话,刚才那敲钟之人应该还藏在洞中,只要将他逼出来,就一定能知道事情的原委。” 白秋山道:“没错,大伙儿一起进暗洞中找找,一定要把那人找出来!” 突听西南方的暗洞中传来一个女子声音道:“林天池,不用找了,我就是那敲钟之人!” 林天池听到这个声音后,身子剧烈一震,本来从容淡定的脸庞上,瞬间涌现出惊讶、欢喜、悲痛、爱怜等诸般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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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中仙

    楼主 LV7 2016-11-03
    第三曲 妙音仙洞4众人忙朝声音发起处望去,只见一个黑衣女子从洞穴中缓缓走出,约莫三十七八岁的年纪,容貌甚美,皮肤苍白如雪,一双冰冷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在看到林天池的背影时,寒芒大作,如果目光能化作刀剑,林天池的身子早已经千穿百孔。 林天池缓缓转过身子,在见到那女子的容貌后,神情更是激动,不自禁地向前跨出几步,道:“小年,是你,真的是你!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那女子冷笑道:“原来林大掌门还记得我这个故人,我还以为你早已把我忘了呢。” 林天池道:“我怎么会忘了你?自从十八年前你被李龟年废了武功,逐出梨园后,我就一直在找你,只是从没有过半点音讯……” 张野狐自见到这女子后,便觉颇为眼熟,只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直到林天池说出这话后,他才猛然想起一人,失声叫道:“呜呼哉,本夫子认出来了,你是李玉年,原来你还活着!” 众人听到“李玉年”三字,都是惊呼出声。原来这李玉年不是别人,正是李龟年的亲妹妹,梨园的上一任魁伶。十八年前她忽然失踪,当时引起江湖中极大的轰动,纷纷猜测她失踪的缘由,但梨园将消息封锁得十分严密,众人探查不到消息,这事也就被渐渐遗忘了。 念奴也听到过此事,还曾向师父李龟年询问过李玉年的下落,但李龟年的回答却是她早已经死了,念奴想要多问几句,李龟年便会勃然大怒,因此对李玉年的印象也只停留在众人的只言片语间。此时见李玉年便在跟前,不由得向她多打量了几眼,见她虽然已人到中年,且满脸风霜,却依旧掩不住艳丽之姿,不愧为当年的江湖第一美人。 李玉年哼了一声,道:“张野狐,原来你这个老学究还活着,李龟年那厮怎么没有来,是不敢见我吗?” 张野狐道:“咦吁兮,魁……李女侠,当年之事乃是你有错在先,崖公将你逐出师门,也是迫不得已,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李玉年咬牙道:“岂止耿耿于怀,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剥他的皮,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张野狐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林天池道:“小年,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 李玉年冷笑道:“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嘿嘿,我当然应该出现在这里,因为妙音仙洞的消息就是我传出去的,是我故意把你们引来这里!” 众人听到这话,都是大感意外。林天池道:“那刚刚敲钟的,也是你吗?” 李玉年道:“没错,正是我。” 林天池道:“那这钟……” 李玉年道:“没错,这假钟也是我故意挂在这里的!” 众人虽然已经知道这不是天子钟,但听她亲自确认,仍不免有些失望。一些广陵派弟子暗中取出乐器,紧盯着李玉年,以防她有什么阴谋。 李玉年似乎看出众人的担忧,道:“各位不用紧张,我引你们来此,并没有恶意,只是希望当着众人的面,指认一个薄情郎而已!”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她所言何意。白秋山接过话头道:“不知李女侠要指认的薄情郎是谁?” 李玉年伸手指向林天池,道:“还能有谁?当然是你的师父林天池了!” 众广陵派弟子一直视林天池为天人,听她这么说,都大为愤怒,有些便要动手。白秋山一伸手,拦住众人道:“李女侠,我师父光明正大,怎么会是什么薄情郎?你话可得说清楚了!” 李玉年道:“你们不相信,就自己问他!林天池,你若还有一点点良心,就自己承认了吧!” 林天池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过了好久,才点点头,道:“她说得没错,我的确是薄情郎。” 李玉年哈哈大笑,道:“林天池,你终于承认了!想不到你这负心贼居然还有些廉耻之心。” 众广陵派弟子又是吃惊,又是愤怒,想要呵斥李玉年,但林天池既然都已承认,他们又有何反驳之辞?众人有的低下头去,有的握紧拳头,有的则瞪视着林天池,眼中流露出感叹、惋惜、怜悯、鄙视等诸多神色。白秋山更是嘴噙冷笑,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林天池却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众人的反应,他的目光深深凝视着李玉年,面露微笑,似乎陷入了甜蜜的回忆之中。只听他自言自语道:“那年我二十三岁,还没有接替掌门之位,听说梨园新任的崖公李龟年年纪轻轻,音波功却造诣非凡,被称作是年轻一辈中的第一高手。我当时年轻气盛,心中不服,于是悄然下山,想去和李龟年比个高下。” “到了长安后,我潜入梨园,擒住了一名梨园弟子询问,得知李龟年恰好外出办事去了。我心中好生失望,随即想到既然已经到了梨园,何不将《萧韶》盗走,那样不但师父会饶过我私自下山之罪,亦可重挫梨园的威风。我让那弟子带我前往禁地,却不小心触动了机关,引来四大乐师的围攻。这四人的音波功倒也不弱,尤其是为首的乐师苏无涯,我以一敌四,废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将他们四人的穴道给封住……” 这番秘事他从未跟人提起,今日是第一次当众述说,众广陵派弟子得知他竟然带头违背门规,与李玉年相爱时,心中对他不免有鄙视之意,待听到他独战四大乐师时,又不禁心头震撼,露出敬佩自豪之情。 要知道梨园的乐师,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音波功高手,尤其是昔日号称“管王”的苏无涯更是一流好手,虽然此人最后不知道因为什么被逐出梨园,但当初却是梨园中除了李龟年以下的第一高手。而林天池以一敌四,居然能在半柱香的时间内,将四人的穴道封住,如此武功,如此英姿,焉能不叫人赞叹? 天鸡道人心中颇为不信,低声问张野狐道:“二哥,他说的是真的吗?”林天池闯梨园的时候,他还不是梨园的乐师,而梨园内部对此事也是封锁极严,他自然不清楚事情的始末。 张野狐面露惭色,点头道:“愧哉愧哉,其实除了我等四乐师外,另有数十名本帮弟子参与围攻,都被他一一制服,这事他却没说。”天鸡道人张大嘴巴,望着林天池的目光更增敬畏之意。 只听林天池继续道:“……我制服了四名乐师后,便要入禁地取《萧韶》曲谱,谁知道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一阵箫声,有人向我偷袭,我忙转身迎击,却看到了你……小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你那圆圆的眼睛、薄薄的嘴唇、秋月一样脸庞,让我的呼吸骤然停止,竟然忘记发功抵抗,任由你的气刃打在身上。幸亏你在最后时刻,急转箫声,让气刃偏离少许,不然我要穴被击,只怕今天就无法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李玉年恨恨地道:“我只恨自己当时为什么要手下留情,要是那时候就杀了你,我以后也不会受这么多苦!” 林天池摇摇头,道:“你怎么会杀我呢?虽然你口里没有说,但我知道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和我一样,深深地爱上了彼此。要不然的话,在我受伤被擒,关入地牢后,你也不会偷偷把我救走,在长安城外的小竹屋替我疗伤。小年,你知道吗?疗伤的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刻,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 李玉年紧紧咬着嘴唇,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又要悄悄离开我?” 林天池道:“我也不想离开你的,但我接到了同门的传书,说师父病重,让我赶回去接任掌门之位,我怕你伤感,所以才不辞而别。” 李玉年道:“那当我怀了你的孩子以后呢,你为什么不肯回来找我?” 众人听到这里,一片哗然。李玉年盯着林天池,似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道:“你知道吗,当我发现自己怀孕后,有多么的恐惧无助吗?我让人传信给你,要你来带我一起远走高飞,你为什么不肯来?” 林天池眼中露出怜惜和愧疚之情,道:“对不起小年,那时候我刚接任掌门之位,派中琐事极多,根本脱不开身,等到把事情处理好之后,再去找你时,你却已经被李龟年废除武功逐出梨园,这些年来我竭尽全力也找不到你……” 李玉年怒吼道:“你给我住口,明明是你舍不得掌门之位,舍不得自己的名声和地位,却来找这些借口做什么?” 林天池身子颤抖,道:“是,我承认当初我确实放不下名誉和地位,但这些年来我早已经后悔,若是能够再来一次的话,我宁愿放弃一切,也要和你厮守在一起……” 林亦仙听到这里,心中一动,暗道:“难怪昨日听说古师兄爱上若惜时,师父表情不是愤怒,而是伤心。多年前,他因为门派之见失去爱人,多年后,他的爱徒又因为门派之见被处死,他的心中肯定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难受。我昨天倒是错怪他了。”想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 李玉年摇头道:“我不相信你的话,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你害得我的孩子被李龟年那厮夺走杀死,我恨透你了!” 林天池见她始终不肯原谅自己,神情变得激动起来,道:“小玉,咱们的孩子还活着,他没有死!当初我赶到梨园,虽然不见了你,却见李龟年意欲处死我们的孩儿,我打败了他,从他手中抢到我们的孩子,并带回庐山来养大成人。” 李玉年突然安静下来,颤声道:“你骗我,你又来骗我了!” 林天池道:“我没有骗你,我们的儿子就在这里,你不信吗?我这就把他叫来给你看。” 众弟子听到这话,又是吃惊又是好奇,相互对望着,似乎要找出谁才是林天池的儿子。 突听林天池大声道:“亦仙,你过来。” 林亦仙心头一跳,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缓缓走到林天池身边,道:“师父,您有什么吩咐?” 林天池柔声道:“仙儿,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今日为师就告诉你。”指着李玉年道:“她就是你娘,而我正是你爹。” 山洞内一片喧哗,众人再也想象不到,这个平日里林天池最不待见的弟子,竟然就是他的儿子。 林亦仙呆住了,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他这些年来的梦想,但当林天池说出真相时,他却一时难以接受,道:“师父,您老……是在说笑吗?” 林天池眼中慈光闪烁,道:“仙儿,为父没有说笑,你的确是我和小玉的儿子。你手臂上有一点暗红色的痔,那就是胎记。” 李玉年似乎才回过神来,几步冲到林亦仙跟前,抓住他的手臂,将他的袖子猛然捋起,只见手臂上果然有一点暗红色的胎记。她呆然片刻后,忽然一把抱着林亦仙,狂笑道:“是我儿子,真是我儿子!苍天有眼,我儿果然还活着!” 林亦仙感受到她发自肺腑的喜悦,心中的震惊恐惧之情,逐渐被感动所替代,也抱紧李玉年,道:“娘,你真的是我娘吗?” 这一声“娘”,把李玉年叫得眼泪哗哗直流,一叠声地道:“孩子,我当然是你娘了,那胎记就是证明啊!” 林天池走到李玉年身前,握着她的手,道:“小玉,我没骗你吧?咱们的儿子还活着,以后我再也不管什么狗屁帮务了,咱们一家三口好好生活在一起。” 李玉年不断地点着头,脸色的杀气渐渐消失,变得温柔起来。众广陵派弟子见到这一幕,又是尴尬,又是感动,唯有念奴眼蕴微笑,真心替林亦仙开心。 突然间,山洞外传来一下怪异的羯鼓声,声音极低,被压成一线传到李玉年耳中,众人都未察觉,但林天池因为功力深厚,又离得很近,所以听到了。 李玉年听到鼓声后,眼神蓦然一呆,跟着脸上杀气大涌,从袖中取出一柄乌黑的匕首,刺向林天池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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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10****0045

    i10****0045

    LV1 2016-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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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苏中仙

    苏中仙

    楼主 LV7 2016-11-05
    第三曲 妙音仙洞5林天池在听到羯鼓声时,已有所戒备,但他再也想不到李玉年会突然偷袭,待到尖刃接触皮肤,那刺痛传来时,他才反应过来,此时已不及闪避,只能运起真气,护住要害。 以他的修为,一般的匕首根本无法刺入肌肤,但李玉年这把乌黑的匕首却是专门克制内家真气的乌金神兵,只听“嗤”一声,匕首在微微一滞后,有大半都刺入了林天池的胸膛。 众广陵派弟子见状,惊怒交集,同时发动音波向李玉年袭去。这数十名广陵派的好手同时发出气刃,威力何等惊人?李玉年早在多年前就被废掉武功,刚才偷袭林天池全凭兵器之利,这时知道难以躲避,下意识地一把推开林亦仙,准备闭目受死。 林天池大叫道:“不要!”弹起焦尾琴,真气化作旋风再次凭地而生,但他受伤极重,这一次的“龙卷风”的威力大减,虽然将一大半的气刃套住,却还有五六件气刃打在李玉年的身上,顿时将她打得口喷鲜血,如断线风筝一样飞出五六丈远。 林天池急道:“仙儿,快去看看你娘!” 林亦仙这才惊觉过来,忙奔到李玉年身边,叫道:“娘,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念奴身形一晃,来到李玉年身边,左掌抵住她的后背,向她体内注入真气,却发现她经脉已断,已然无力回天。 林亦仙道:“念奴姑娘,我娘她……她怎么样了?” 念奴摇摇头,叹息道:“师叔经脉已断,只怕是不行了。” 林亦仙愕然发愣,他从小就是孤儿,这些年来最大的愿望便是找到亲生父母,这时好不容易愿望达成,父母却同时重伤,这种感觉就像是突然从幸福的高山坠入痛苦的谷底,心神剧晃,陡然张开嘴巴,喷出一口鲜血。 念奴吃了一惊,连忙扶住他的身子,将一股柔和的真气注入他体内,替他护住心脉。 林天池眼中闪过悲哀和绝望之色,转向众广陵派弟子道:“你们都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和亦仙说,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莫空尘道:“师父,你的伤……” 林天池厉声道:“我自有分寸,你们快出去,听到没有!”众广陵派弟子不敢怠慢,纷纷走出山洞,白秋山向林亦仙望了一眼,似乎有话要说,但看到林天池那严厉的眼神,没敢说出口,也走出山洞。 林天池又对念奴道:“魁伶,麻烦你们也先出去吧。”念奴望望林亦仙,站起身子,领着张野狐和天鸡道人往外走去。 林天池向林亦仙招招手,道:“仙儿,你过来。” 林亦仙走到他身边,见他胸口的鲜血虽然不再冒出,但衣服已被染红了大半,心头又是一痛,道:“师父,你怎么样了?” 林天池道:“你还叫我师父吗?我是你爹啊。” 林亦仙嘴唇抖了抖,叫道:“爹。” 林天池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道:“对不起,仙儿,这些年来为父因为门规所限,一直不敢和你相认,又怕别人发觉,所以把你打发到膳堂做事,让你吃了不少苦啊。” 林亦仙道:“孩儿明白爹的苦衷,而且您让我去膳堂,不教我音波功,其实是在保护我,让我做一个自由快乐的人。” 林天池道:“你能理解为父的一番苦心,为父很是高兴。”说着捂着伤口,咳嗽几声。 林亦仙望着掉落在地上的黑色匕首,流泪道:“爹,娘她好狠心,竟然要刺杀你。” 林天池摇头道:“这事你错怪你娘了,她并不想杀我,只是被别人控制了神智,迫不得已。” 林亦仙一惊,道:“你说娘被人控制了神智?” 林天池道:“没错,我知道当年我虽然离开了她,但她深明大义,留下的书信中却并没有这么恨我,但这次出现后却欲杀我而后快,我本来已经有所怀疑。刚才你和她相认,她几乎已经好了,可是洞外忽然传来一阵羯鼓声,她听到后才行为大变,这显然是被人操控了。” 林亦仙刚才一直奇怪为什么李玉年会突施杀手,这时才知道原来她在出手前曾有羯鼓声向她作出指示,咬牙道:“原来娘是被那敲鼓之人所控制了。那人是谁,竟能控制娘的神智?” 林天池沉吟道:“能以靡靡之音控人神智的,只有数十年前为祸中原的仙乐教中人,但他们早已经被歼灭了,这事的确有点古怪。” 林亦仙听到这里,心中忽然一动,道:“仙乐教的人并没有被歼灭,他们还有余党在世。”说着将念奴与他的谈话说了出来。 林亦仙面色凝重,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娘肯定是被仙乐教的余孽操控了,嘿嘿,真是好手段,居然知道用你娘来对付我!”说着皱起眉头,道:“看了庐山已经混上了仙乐教的奸细,那敲鼓之人能控制你娘的神智,却又令她一切记忆和行为如常,连我都瞒过了,至少已将魔曲《钧天》练到第八奏,这可不大好办了啊。”说到这里,猛烈咳嗽几声,伤口处的鲜血又开始冒出。 林亦仙忙道:“爹,你别说了,快点疗伤养息。” 林天池道:“我要害受创,生机将绝,现在完全是仗着一口真气来跟你说话。”见到林亦仙满脸悲痛之色,微微一笑,道:“仙儿,你不用伤心,为父能够和你娘重遇,虽死无憾。只是临死前,却有一事放不下。” 林亦仙道:“师父是在担心那敲鼓之人吗?” 林天池道:“没错,此人不光音波功极高,而且狡诈深沉,野心极大。他之所以控制你娘,让她传出什么妙音仙洞的消息,不过是为了对付我,如今我陨落在即,广陵派群龙无首,他必定还会对众弟子下手。唉,这些年来,我因为你娘的事情而沉沦,性格也变得乖张凶暴,很少教诲弟子,也不再过问帮务,导致广陵派的声势大不如前,为父已颇为愧疚,若是广陵派最终在为父手里葬送掉,我死后又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祖呢?”说着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林亦仙紧咬嘴唇,双拳握得格格作响,他生性平和,不喜与人争夺,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对一个人生出如此强烈的恨意,道:“爹你放心,孩儿一定会找到此人,亲手杀了他,替你们报仇!” 林天池的眼睛忽然一亮,喃喃道:“你一个人绝不是他的对手,但若能统领广陵派,那就不一样了。仙儿,为父有一个遗愿,希望你能答应我!” 林亦仙听到“遗愿”二字,眼圈儿又是一红,点头道:“爹你说吧,不论您老有什么愿望,孩儿都答应你!” 林天池将焦尾琴递到他跟前,道:“为父希望你能接受焦尾琴,继任广陵派第五代掌门之位!” 林亦仙一愕,道:“接任掌门之位?这……这可不行,孩儿一无资历,二不会半点音波功,怎能接任掌门人之位?” 林天池道:“掌门之位,贵在德行,你的性子为父最了解的,广陵派一百多名弟子中,你的品行最佳。至于音波功你也不用担心,待会儿为父会助你打通指脉,再把《广陵》神曲传授给你,以你的天资,假以时日,造诣必不在为父之下。” 林亦仙大感为难,道:“爹不是希望我不要学习音波功吗?为何现在又要传授音波功给我?” 林天池叹道:“为父也不想你卷入江湖纷争,但仙乐教的人既然已对我和小年出手,你是我的儿子,他必定不会放过你。为父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你。” 林亦仙踌躇道:“孩儿知道爹的苦心,但我恐怕当不好这个掌门,要不爹另选其他师兄担任吧。” 林天池道:“不会可以慢慢学,你的师兄师姐们都会帮你的。仙儿,你就别推脱了,难道你希望为父死不瞑目吗?” 林亦仙忙跪在地上,道:“孩儿不敢,孩儿答应爹便是了。”说着一咬牙,接过焦尾琴。 林天池松了一口气,道:“很好,为父时间不多了,现在就助你打通指脉。”说着盘膝坐地,抓住林亦仙的手臂,将他倒提起来,两人手掌相对。林亦仙只觉一股雄浑的真气从“商阳穴”中传入,像是洪水冲开了闸门,霎时间手臂胀痛,几乎要爆裂开来。这真气从手臂一路涌上,直达丹田,原本枯井一样空虚的丹田中,如有喷泉涌起,说出去的充盈舒服。 这手痛腹舒的感觉,让林亦仙渐渐陷入晕眩状态,迷迷糊糊中不知过了多久,身子忽然一倾,栽倒在地。他睁开眼来,只见林天池已倒在地上,面如金纸,原本乌黑的头发也白了大半,顿时吃了一惊,跳起身子。 哪知道这随意一跳,身子竟如弹丸一样,砰的一声,撞到了山洞顶部,碎石泥土如雨落,而除了有点疼痛外,头部竟然没有半点损伤。林亦仙大骇,双足乱晃,狼狈地降落在地,怔怔望着林天池。 林天池喘了几口粗气,道:“为父已帮你打开指脉,现在你体内已有了不少真气,可以学习音波功了。” 林亦仙兀自有些不敢相信,别人花费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打通的气脉,自己竟然在瞬间便疏通了,当真像是做梦一样。 林天池从怀中摸出一张枯黄的羊皮,道:“这是本派镇派神曲《广陵》,为父现在把它也传授给你。” 林亦仙将他搀扶而起,道:“爹,你先休息一下吧。” 林天池摇头道:“不要管我,时间紧迫,你先把曲谱背熟了再说。”说着摊开羊皮卷,铺在地上。 只见上面不知用何种涂料,写满了古老的音符,林亦仙本来满脸哀伤,见到这些音符后,陡然两眼放光,一松手,从地上抓起羊皮卷,一边看,一边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神色如痴如醉。 他这一松手,林天池双脚一软,再次跌倒在地。这位重伤的广陵派掌门顾不得疼痛,急声道:“仙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感觉不舒服?是的话就快点丢掉曲谱,别再看了!”他知道《广陵》曲谱艰深晦涩,每个音符都暗藏玄机,普通的音律爱好者不谙其道,很可能看得心神失守,元气大伤,生怕林亦仙也是如此,这才连忙劝阻。 却听林亦仙突然哈哈一笑,道:“不愧为上古乐神留下的曲谱,这才是真正的自然之音啊!我林亦仙今日有幸得此佳曲,就算减寿三年……不……减寿十年也值得了!” 林天池这才知道他是痴病犯了,顿时哭笑不得,心道:“这小子当真是爱乐如命,为了一本曲谱,连老爹都不要了,古之乐痴也不过如此。不过也幸亏他对音乐这样执着,才能保持一颗开朗善良之心,没有被世俗浊曲所污染。” 林亦仙一边细看曲谱,一边默默记忆,看到第三遍时,已经将曲谱上的音符和节拍硬生生地记忆下来。虽然还有很多曲意深邃难懂之处,但想这些难点必定是此曲的精华所在,须得以后慢慢琢磨领悟。 他长长吐了口气,低头一看,发现坐在地上的林天池,失声道:“爹,你怎么又坐到地上去了?”旋即想起了刚才自己的举动,顿时又羞又愧,忙将林天池扶起,道:“爹,都是我不好,你没摔着吧?” 林天池微笑道:“没事,曲谱你都记熟了?” 林亦仙道:“都记熟了。” 林天池道:“好孩子,好孩子。”从他手里接过抓起羊皮卷,手掌微一用力,羊皮卷顿时化作齑粉。 林亦仙一惊,随即想到他是担心自己能力不足,未必能保护曲谱,索性将曲谱给毁了,以免曲谱落入他人之手。 林天池又道:“爹死之后,你要勤练音波功,为父不求你扬名立万,但求你能好好保护自己。那害死你娘的凶手音波功十分了得,你势必要在他还没有把《钧天》练到大成将他杀了,若是等到他把《钧天》九奏全部练完,《广陵》怕也不是他的对手。那时候或许只有找到《萧韶》,复原《太古正音》,方能与之一拼……唉,但李龟年这人门户之见极重……又怎么将《萧韶》与你分享?”他伤及要害,先前仗着真气护体,还能勉强支撑,这时耗尽数十年的修为帮林亦仙打通指脉,已然油尽灯枯,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林亦仙知他大限将至,悲从中来,跪倒在地上,流泪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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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乖乖兔

    乖乖兔

    LV11 2016-11-06
    我爱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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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苏中仙

    苏中仙

    楼主 LV7 2016-11-06
    第四区 钧天九奏1林天池道:“好孩子,别哭别哭。”喘息一阵后,又道:“还有一件事,为父要告诉你,你道我为什么那么肯定这口钟是假的天子钟吗?因为真的天子钟并没有被你祖师爷毁掉,而是被他给藏了起来。” 林亦仙瞪大眼睛,道:“是真的吗?那天子钟被藏在什么地方?” 林天池道:“那真的天子钟就被藏在……”说着凑到林亦仙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林亦仙眼中精光闪烁,缓缓点了点头。 林天池说完话后,望着晕死过去的李玉年,道:“仙儿,抱我去你娘那里。” 林亦仙将他从地上抱起,来到李玉年身边,将他轻轻放下。李玉年刚才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这时似乎有所感应,缓缓睁开眼来,见到林天池这般模样,惊呼道:“池哥,你怎么受伤了,是谁害了你?”竟似忘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林天池使出最后的力气,将李玉年搂在怀中,微笑道:“小年,还记得我们私定终身的那一晚,我答应过你的事吗?” 李玉年露出回忆之色,喃喃道:“我当然记得了,你说要带我游遍中原的名山秀水,然后扬帆出海,览尽域外风光,访遍天下名曲,从此琴箫合鸣,笑歌江湖。” 林天池道:“没错……以前名缰利锁困住了我,我没能实现这个承诺。现在……我们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了,我再也没有羁绊,咱们这就一起去走一遭好吗?” 李玉年脸上露出幸福甜美的神色,道:“好,我们这就去,从此以后永远在一起,再也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了……”说着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就此闭目而去。 林天池摸着林亦仙的脸庞,道:“孩子,我和你娘这就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说完在李玉年的唇上一吻,就这样搂着李玉年而逝。 林亦仙一日之间失去双亲,只觉胸中积郁难忍,忍不住大声痛哭起来。洞外守候的广陵派弟子听到哭声,忙冲进山洞,一见林天池的尸体,都跪倒在地,痛哭流泪。 念奴随之进来,见到林亦仙的样子,甚感伤心,走到他身边道:“林兄,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白秋山忽然冷冷一笑,道:“傀伶,恭喜你了!” 念奴一愣,道:“恭喜我什么?” 白秋山道:“我师父一死,中原武林再也没有可与李龟年比肩之人,梨园称霸江湖指日可待,李龟年这步棋可下得很妙啊。”他这话说得十分大声,广陵派弟子都听得清清楚楚,一些人正处于悲愤之中,听到这话不由得心中一动,望着念奴等人的眼神渐渐露出敌意。 天鸡道人怒喝道:“你奶奶个菩提老祖,姓白的小子,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念奴道:“白大侠,林掌门之死我们也十分悲痛,但他是遭人暗算,和我师父可没有任何关系。” 白秋山道:“没错,我师父是遭人暗算,但暗算他的是什么人?不就是你们梨园的上一任魁伶吗?你敢说这事和你们梨园没有任何关系吗?” 念奴道:“李女侠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离开梨园,不是本帮弟子,她的所作所为与我们可没有半点干系。” 白秋山冷笑道:“谁知道当年她是不是真的被逐出梨园?说不定是李龟年故意这么安排的,为的就是要除掉我师父,你梨园好在江湖上称雄!” 众弟子悲痛之余,越听他的话,越觉得有道理,一时间人人义愤填膺,站起身子,狠狠瞪着念奴等人。 念奴乌黑的眼眸凝视在白秋山脸上,缓缓说道:“白大侠,从上山开始到现在,你就一直在挑拨梨园与广陵派的关系,想让我们两派之人自相残杀,不知道是何居心?” “我能有什么居心?不过是照规矩办事罢了!”白秋山面色微变,叫道:“你休想岔开话题,我师父是被你们梨园的人害死的,你不给我们一个交代,今日休想离开这里!” 众弟子听到这话,都取出乐器,向念奴缓缓靠去。张野狐道:“呜呼哉,误会误会,切莫冲动……”一边说一边向天鸡道人打个手势,二人一左一右守护在念奴两侧,凝神戒备。 眼看双方的冲突一触即发,林亦仙突然站起身子,叫道:“都给我住手!”这一下声音极为洪亮,众人只觉耳膜一痛,都转过身子,愕然望着他。 白秋山道:“林亦仙,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叫我们住手!” 林亦仙将焦尾琴高高举起,道:“就凭我是广陵派第五任掌门,这身份够了吗?” 众人哗然,都难以想象林天池竟会将掌门之位传给辈分最低,又丝毫不会音波功的林亦仙,但他手里的焦尾琴又的确是历代掌门的信物,一时间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知该怎么办。 白秋山望着林亦仙手里的焦尾琴,眼中露出浓浓的嫉恨之色,大喝道:“不可能,我是广陵派的大弟子,理应由我接任掌门之位,师父怎么会传位给你这个杂役,一定是你盗走了师父的焦尾琴,快还给我。”说着纵身朝林亦仙扑去。 林亦仙见他表情凶狠,来势汹汹,几乎要转身逃走,但想到这样一来焦尾琴不免要落入他的手中,而掌门之位也必会被他夺走,虽说自己并不想做这个掌门,但一来这是父亲的临终嘱托,二来白秋山心术不正,广陵派要是落入他的手中,势必危矣。想到这里,咬紧牙关,左手托琴,右手在琴弦上一挥,弹起刚刚学会的《广陵》。 但听琴声高亢嘹亮,恍如龙吟,一个拳头模样的气团从琴弦上迸出,朝白秋山疾射而去。他刚刚打通气脉,还不会任何施展音波功的技巧,按理说是无法做到真气外放的,但《广陵》实则是上古神曲《太古正音》的上半阙,任何音符,任何节拍都蕴含奥义,他虽然只领悟了些许皮毛,但这一下愤然出手也非同小可,那气团虽非真正的气刃,威力也丝毫不弱。 白秋山再也想不到他竟会施展音波功,加上因嫉恨而出手,疏于防备,竟被那气团正中胸口,只听“砰”的一声响,白秋山发出一声闷哼,栽倒在地。 这一来,众弟子无不失声惊呼,有的叫道:“他怎么会音波功,莫非是师父助他打通了气脉?” 有的道:“他刚才弹奏的不是《广陵》曲吗?” 有人回应道:“正是《广陵》曲,师父把我们的镇派神曲也传授给了他,看来真是让他接替掌门之位!” 白秋山又是羞愧又是愤怒,望着林亦仙的眼睛如欲喷出火来,却不敢再贸然动手。他爬起身子,抹去嘴角的血迹,道:“就算是林天池把掌门之位传给你又怎么样?哼,他与李玉年勾勾搭搭,早已犯了本派门规,根本没有资格做广陵派的掌门,你这个私生子更没有权利接任掌门之位!” 众弟子听他直呼林天池的姓名时,都纷纷呵斥,待听到他后面的话,又都觉得颇有道理,不由得止住了喝骂。 林亦仙怒道:“白秋山,你竟敢侮辱师父……” 白秋山冷笑道:“我怎么侮辱他了?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倒说说看,我哪一句是假话?” 林亦仙无可辩驳,手指着他,气得浑身发抖。 白秋山见状更是得意,对着其他弟子高声道:“林亦仙这小子是李玉年的私生子,也就是李龟年的外甥,如果他做了掌门,咱们广陵派不就等于白白送给了梨园吗?大伙儿说是不是?” 不少弟子都暗暗点头,道:“大师兄说得对,不能让你这私生子做掌门。” “好好的广陵派,可不能拱手让给李龟年!” “林师弟,交出焦尾琴吧,你没资格做掌门!” 林亦仙见此情景,又是气愤,又是伤感,但也有一种莫名的解脱之情,望着林天池的尸体,暗道:“爹,不是孩儿不遵您的遗愿,而是他们不想让我做这个掌门,我只能让位了。”长长叹息一声,便要交出焦尾琴。 突然间,人群中一直没有发言的莫空尘身子一晃,来到白秋山身边,左手食中二指连点,封住了白秋山身上三处大穴,跟着提起他的衣领,纵身跃到林亦仙身旁。 白秋山的武功本在莫空尘之上,但一来之前受了伤,二来被莫空尘突施奇袭,竟被他猝不及防地封住了穴道,心头愤怒之极,喝道:“莫空尘,你要干什么?” 莫空尘沉着脸道:“你侮辱师父,又不听新掌门号令,我身为执法弟子,当然要将你拿下!” 白秋山叫道:“什么师父!什么新掌门!林天池带头违背门规,根本没资格做我们的师父,他的私生子更做不得新掌门!” 莫空尘反手一掌,重重甩在他脸上,不等他再骂出声,已封住他的哑穴。 其余弟子你一言我一语,有的说白秋山虽然说得难听,但却是实话。有的说林天池违背门规,的确不配做掌门。还有的劝莫空尘放下白秋山,等安葬了林天池后,再商量新掌门的人选。 莫空尘越听越怒,大声道:“都给我住口,就算师父违背了门规,那也是养育我们教导我们的恩师,如今他尸骨未寒,岂容你们这群不肖之徒在此说他的坏话!” 这一喝声色俱厉,回音在洞穴中久久不绝,众弟子都停住了话头,山洞中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莫空尘忽然指着站在前面的一名黑脸弟子道:“周子襄,你十岁那年家乡发大水,父母亲人皆被洪水卷走,要不是师父恰巧路过救了你,你能活到今天?”黑脸汉子面露惭愧之色,缓缓退后几步。 莫空尘又指着一命手拿琵琶的女弟子道:“司徒师妹,六年前你在乌龙潭误食五色锦绣毒菌,要不是师父去鹤鸣峰摘得千年石耳给你服下,又连续三个日夜为你疗伤排毒,你只怕早已化作枯骨。嘿嘿,你不念着师父的救命之恩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有脸来骂师父?”那姓司徒的女弟子满脸通红,愧然低下头去。 莫空尘的目光从一众弟子的脸上缓缓扫过,道:“你们中有哪一个没有受过师父的恩惠,站出来,我让你骂个痛快!” 众弟子都低下头去,心中颇为后悔刚才的言行,有些想起了林天池昔日对自己的好处,忍不住放声痛哭。 莫空尘见状,放缓了音调,道:“没错,师父以前的确犯了错,但他现在已然仙逝,就算有什么过错,也都随之烟消云散了。他临终遗言,让林师弟接替掌门之位,咱们若还有半点良心,就该好好辅佐林师弟,一起光大广陵派,这样才不辜负师父对我们的养育教导之恩!”说着转向林亦仙,伏拜在地,道:“莫空尘拜见掌门人,以后任凭掌门人差遣,无论上刀山还是下火海,莫某绝不皱半下眉头。” 其余弟子相互对望几眼,也跟着跪倒在地,齐声道:“叩见掌门人。” 白秋山眼看着要到手的掌门之位,被莫空尘这么一搅局,活生生地飞走了,几乎气炸了肺,苦于穴道被封,无法行动也无法谩骂,只能干瞪着眼,肚子里早已把林亦仙和莫空尘骂了十七八遍。 林亦仙又惊又喜,对莫空尘十分感激,上前将他扶起,道:“三师兄快快请起,诸位师兄师姐也都起来吧。” 众弟子齐声称谢,站起身子。念奴本来暗自担心林亦仙的处境,刚才若是莫空尘晚一点出手,她便要替林亦仙出头了,现在见一场内乱就这样消弭于无形,不由得松了口气。 林亦仙的目光转向白秋山,道:“三师兄,按照本派门规,狂妄自傲,不听掌门人的号令,该当何罪?” 莫空尘道:“不听掌门号令者,按犯上之罪处置,理应被废除武功,逐出师门。” 林亦仙道:“很好,那就先将白秋山扣押,锁入柴房,待安葬了师父后,咱们再来处理这件事情。” 莫空尘道:“谨遵掌门之命!”转身道:“王师弟,钟师弟,你二人将逆徒白秋山押入柴房吧。”两名广陵派弟子领命,押着怒目圆睁、满脸紫红的白秋山往洞外走去。 林亦仙上前一步,朗声道:“师父不幸仙逝,咱们先把他老人家的丧事办了,再商议其他的事情吧。” 众弟子躬身领命,抬走林天池夫妇的尸体往松弦馆而去。 林亦仙走到念奴身边,道:“念奴姑娘,你们先下山吧。” 念奴点点头,道:“林兄弟,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不要太过悲伤了。”林亦仙默然点点头,转身而去。 念奴见到落在地上的知音琴,捡起来想要还给他时,林亦仙早已出了山洞。 天鸡道人摸摸脑袋,道:“我看林兄弟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大开心啊。莫非他也觉得是我们梨园之人害死了他父亲?” 张野狐道:“咦吁兮,李女侠早非我梨园弟子,他可怪不到我们头上……”说到这里,见念奴面有愁容,连忙闭嘴。 望着林亦仙的背影渐渐消失后,念奴才轻声叹了口气,道:“咱们也走吧。”说着三人一起出了山洞,往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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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7 2016-11-09
    第四曲 钧天九奏2七日后,两座新坟并排立在庐山之巅,一身孝服的林亦仙跪在墓碑前,犹如泥塑木雕。 这几天他一直陪在林天池夫妇的遗体旁,没有离开半步,林天池夫妇的葬礼全是由莫空尘带着众弟子操办的。林天池虽然名动武林,但正值非常时期,林亦仙要求葬礼一切从简,因而众弟子也没有邀请武林同道前来吊唁,只是请了几个高僧前来诵经,又在松弦馆停灵数日后,便安葬在墓园。 本来按照许多弟子的意思,是不愿将李玉年和林天池埋葬在一起的,毕竟李玉年不是广陵派的人,又亲手杀了林天池,但身为掌门的林亦仙坚持如此,他们也没奈何。 晚风袭来,吹得墓园两侧的树叶乱舞,仿佛林亦仙此刻的心情一样凌乱。两天前他仗着一腔怒火宣布自己是新任的广陵派掌门,但这两日来,他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眼看莫空尘等年长弟子可以将帮中事物处理得井井有条,自己却帮不上半点忙,这掌门做的委实有些名不副实。 这些倒也罢了,毕竟礼仪和帮派事务可以慢慢学,真正让他头痛的却是音波功。以前他就不喜欢音波功,尤其是经历了古清平一事后,对音波功更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恐惧,这种恐惧并不是来自音波功本身,而是他知道一旦练习了音波功,就无法再随心随意的使用乐器,就必须遵守门规,那他所向往的自由将就此消失。然而,若是不练习音波功,又如何能够完成父亲的临终嘱托?如何杀死那仙乐教的奸细为父母报仇呢? 种种矛盾的思绪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抱着头,痛苦地呻吟起来。 莫空尘以为他为父母之死而伤心,劝道:“掌门师弟,人死不能复生,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广陵派以后可都要靠你了。” 林亦仙摇摇头,他心中这番思虑,又怎好对莫空尘提及? 莫空尘又道:“白秋山忤逆犯上,我已让人将他带到松弦馆,只等掌门师弟前去定夺。” 林亦仙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去吧,我待会儿就来。” 莫空尘见他神色黯然,心知劝说无效,需要再给他一点时间冷静下才行,于是告了礼,和其他弟子一起先回松弦馆。 林亦仙望着莫空尘远去的背影,一个念头忽然涌上心头:“对了,我何不放弃掌门之位,离开庐山独自练功呢?三师兄稳重练达,有他在一定可以把广陵派的事务搭理得井井有条。这样一来的话,我既不会被门规所左右,又可在功成时替父母报仇,岂不是一举两得吗?” 想到这里,顿觉一身轻松,从背上取下焦尾琴放在墓碑前,转身便走。可是没走几步,又停下脚步,喃喃道:“不行啊,我已答应爹接替掌门之位,失信于亡父,岂非不信不孝?而且那名仙乐教的奸细还没有找到,若是再让他对本派弟子施展什么阴谋诡计,我岂不是成了大罪人?”说着叹了口气,转身要去拾起焦尾琴。 便在这时,一条白色人影快速绝伦地从一旁的树丛中窜出,抢先一步拾起焦尾琴,退开数丈,正是白秋山。 林亦仙吃了一惊,道:“白秋山,你不是被押到松弦馆听后处置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快把焦尾琴还给我!” 白秋山“嘿”的一声,道:“焦尾琴乃是本派掌门的信物,你一个别派妖女诞下的小杂种,凭什么拥有它?” 林亦仙道:“看来你对这掌门之位还是不死心对吗?” 白秋山红着眼叫道:“没错,我是大师兄,掌门之位本就该由我来继承!林天池这老混蛋不光违背门规,还自私地将掌门之位传给你这个私生子,他的话根本不能作数!” 林亦仙听他侮辱自己的父母,心中大怒,沉声道:“白秋山,我以掌门身份命令你立即归还焦尾琴,否则便以犯上之罪处置!” 白秋山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狂笑道:“哈哈,你小子还真把自己当成掌门人了,焦尾琴就在我手里,你有种自己来拿啊。” 林亦仙眉头一皱,他虽然得到林天池传承了音波功,但没有古琴的话,则是半点也施展不出来,想到这里,道:“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就去找三师兄,让他代我执行门规。”说着往山下走去。 突见人影一晃,白秋山已挡在他面前,阴森森地道:“林亦仙,你以为你还能走得掉吗?” 林亦仙色变道:“怎么,难道你还想对我出手不成?” 白秋山狞笑道:“算你猜对了,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林亦仙道:“你杀了我,就不怕三师兄他们发现,为我报仇吗?” 白秋山道:“哼,杀了你之后,我就是新的掌门人,他们纵然有些意见,又能奈我何!”说着将焦尾琴往背上一负,摘下古筝便要弹奏。 林亦仙忽然大笑道:“白秋山啊白秋山,你以为我会没有防备你吗?我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你来上钩了!三师兄、四师兄,你们还不现身?” 白秋山闻言吃了一惊,连忙回头张望,却见四周一片安静,哪有半个人影?他暗呼一声中计,回头望去,只见林亦仙已如兔子般奔出三四丈远,不由得勃然大怒,道:“臭小子,竟敢戏耍我,看我不剥了你的皮!”手指在古筝上一挥,三道无形劲气发出,如闪电般朝林亦仙射去。 不料林亦仙得到林天池打通气脉后,也得到了他部分的真气,虽然因为没有古琴无法发挥音波功,但轻功却已不凡,三道劲气去势虽快,却始终与他相差丈许,待到势衰时,林亦仙已到了七丈开外。 白秋山怒吼一声,眼中闪过凶狠之色,右手在筝弦上猛然一拨,“命绝刀”飞射而出,刀身极速旋转,无数丝状的真气从刀身散发而出,组成一个锥形气罩,将林亦仙罩在中间。 这气罩看似透明,但林亦仙的身子与其一碰,却如撞上了铜墙铁壁,被反弹而回。他大吃一惊,又从其他方向冲去,结果依旧被弹回来,一连试了七八次,结果非但没有冲出去,反而撞得头破血流。 白秋山面目狰狞,拇指一擘,命绝刀缓缓落下,朝林亦仙头上斩去。 此时林亦仙被困于光罩之内,避无可避,望着那斩落的命绝刀,眼中露出绝望之色。 便在这时,数丈外的一株柏树后忽然传出一阵空灵的箫声,跟着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周围枝叶上凝聚的露珠像是被注入了生命,竟在同一时间弹射而起,朝光罩中的鬼头刀激射而去。 那困住林亦仙的气罩丝毫挡不住水滴的入侵,只听一长串“哒哒哒”的细响,露珠已和命绝刀撞在了一块,每一次撞击后,命绝刀便剧烈一震,同时缩小一分,待到所有露珠都化为玉屑时,命绝刀已变成尺许大小,摇摇晃晃地倒飞回古筝中,锁住林亦仙的气罩也随之消失。 白秋山惊恐交集地瞪着柏树后面,突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从箫声响起,到他的气刃被破坏,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尽管已察觉到不妙,却连收回气刃也来不及。 只听脚步声细碎,一个绿衣少女从桃林中走出,仿佛芙蕖出绿波,又似朝霞映朱户,乍一出现,便给这森冷阴沉的墓园注入了无尽的春色。她左手握着支碧玉洞箫,背上负着一张新制的松木琴,走到林亦仙身边,伸出纤纤玉手,将他从地上扶起,柔声道:“林兄,你没事吧?”正是念奴。 林亦仙怔怔望着她,那日他因为林天池之死,对母亲李玉年不无怨怼之意,连带着对念奴也有些隔阂,没想到她却丝毫没有在意,反而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候出手相救,不禁又是感动又是惭愧,道:“念奴姑娘,你怎么来了?” 念奴从背上取下松木琴,交到他手中,道:“我要回长安去了,今夜是来还你知音琴的。” 林亦仙轻轻抚着琴弦,心中思潮澎湃,道:“你冒险上山,就是为了要还我知音琴?” 念奴点点头,低声道:“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希望你能好好保管这张知音琴,不要让我失望。” 林亦仙心头一震,他就算再迟钝,也能听出这话的含义——这位天之骄女已经把他当做知音,并以琴为喻,大胆地表达出心中的爱慕之意。 林亦仙双怙刚失,正是孤寂哀伤的时刻,得念奴如此真情以待,心中当真又悲又喜,也就在这一刻,他对念奴情根深种,不自禁地握住念奴的双手,道:“姑娘请放心,知音琴我一定会好好收藏,绝不辜负你的一番心意。” 念奴白玉般的脸颊上露出一抹红晕,却没有抽回手掌,道:“你既已明白我的心思,那就别叫姑娘姑娘的称呼了,以后你就叫我念奴,我叫你亦仙可好?” 林亦仙摸摸脑袋,笑道:“不错,正该如此,正该如此。” 念奴待要说话,突然足尖一点,如惊鸿般掠出数丈,挡在白秋山跟前,道:“白大侠,这么急着走干什么?” 原来白秋山一见念奴,便知不是她的对手,趁她和林亦仙说话时,打算施展轻功开溜,但念奴却一直暗中关注着他,当然不会让他轻易溜走。 白秋山见后路被劫,脸色露出一抹狠戾之色,突然盘膝坐地,将古筝“一池波”放在膝盖上,两手十指在筝弦上狂舞起来,脸上忽青忽白,忽红忽紫,血气如转风车似的变化着。 林亦仙想起古清平曾提到过的广陵派的一门音波功秘技,顿时脸色一变,叫道:“念奴小心,他在施展《嫁音绝咒曲》!” 古老相传,广陵派有一门威力仅次于《广陵散》的曲谱,这便是《嫁音绝咒曲》,弹奏者可以利用此曲激发潜能,在短时间内将音波功修为提升一个境界。这曲谱也不知是广陵派那一位前辈所创,虽然威力极大,但副作用也很明显,事后轻则元气受损,重则走火入魔,因此被历代掌门置之高阁,并严禁门下弟子学习。林亦仙对此曲的忌讳印象颇深,乍见到白秋山竟然偷学了《嫁音绝咒曲》,才会如此的惊讶。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林亦仙的话刚脱口时,地下忽然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跟着只见一条手臂粗的裂痕从白秋山脚下快速蔓延而开,宽度不断增长,等达到八九尺时,一柄由泥土形成的,长达三丈的大刀冲上天空,犹如泰山压顶般朝念奴当头砍去。 念奴神色恬淡,仿佛没有发现自身的危险,缓缓举起洞箫“昭华之管”,再次吹起刚才那首清灵旷远的箫曲。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但紧接着,花瓣上、青草上、枝桠间所凝聚的数以万计的露珠像是受到召唤一样,同时飞上天空,汇聚成一颗直径达到尺许的巨大水滴,射向土刀。 叮咚一声,土刀和水珠撞在了一块,想象中的巨响并没有出现,只是发出了一声如同石落水中的脆响,两物同时停顿下来。但这停顿只是片刻功夫,水珠忽然一阵扭曲,化成一条丈许长的水龙,绕着土刀不断盘旋,所过之处,土刀快速消融,几个呼吸间,一把三丈长的大刀竟凭空消失,只剩下泥屑弥漫在空中。 白秋山面色惨白,她虽然知道念奴的音波功极高,却没想到她竟能轻而易举地破解自己的《嫁音绝咒曲》,眼看水龙朝自己飞来,心头大惊,想要逃避已然不及,只能将古筝弹得铮铮作响,全身真气狂涌而出,化作一个径长五尺的圆型气囊,将自己笼罩其中。 这气囊若有形若无形,看上去就像一个硕大的水泡,似乎一戳便破,但却是白秋山二十多年的修为所凝聚,水龙一下子也无法将其戳破,当下绕着气囊窜高伏底,腾挪飞舞,似在寻找空隙准备发起致命一击。 突然间,水龙一分为二,化作两条小龙,其中一条猛然从正面射向气囊,只听“砰”的一声,气囊像被锥刺一样凹了下去。 白秋山浑身一震,奋力疾弹古筝,将所有真气都调到前胸,那气囊也随之起了变化,前面一半浓密如固,后面一半则几乎透明。 念奴见状,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她声东击西,等的便是这一刻,当即箫声一颤,另一条水龙斗然从后方射向气囊,并轻而易举地突破了防御,击中白秋山的背部。 “哇”的一声,白秋山口喷鲜血,栽倒在地,焦尾琴和古筝“一池波”同时掉落在地。那两条水龙又合二为一,飞回到念奴身边,绕着她的身子盘旋飞舞,仿佛有灵性一般。 林亦仙本来还在为念奴担心,见她如此轻松地便击败了白秋山,又是惊喜,又是佩服,笑道:“念奴,想到你的音波功这么高强!” 念奴微微一笑,道:“这人怎么办?” 林亦仙狠狠瞪着白秋山,道:“这人心胸狭隘,三番四次和我作对,杀了也不足惜。但我现在是广陵派掌门,不宜对门人动用私刑,还是交给莫师兄他们按门规处置吧。” 念奴点点头,正待收功,忽然秀眉一扬,玉指在箫孔上虚按了三下,那水龙腾空而起,朝东面十余丈外的一丛灌木射去。 就在水龙距离灌木丛只有两丈距离时,灌木丛中忽然传出一下怪异的鼓声,树底下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斗然跳上半空,如流星般迎上水龙。 砰的一声巨响,水龙和石头同时爆裂开来,以两物撞击点为圆心,三丈方圆内所有树木尽数被音波摧毁,那灌木丛也不例外。只听哈哈大笑中,一条人影从灌木丛后飞起,如苍鹰般落在白秋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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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中仙

    楼主 LV7 2016-11-11
    第四曲 钧天九奏4白秋山待要追赶,却被赵问鼎拦住道:“不用追了。” 白秋山急道:“圣教主不是要抓住魁伶吗,难道就这么让她逃了?” 赵问鼎道:“别急,本座早已在山下布好天罗地网,只要我以千里传音的秘术下达仙乐令,座下的五声护法自会将魁伶和林亦仙擒来见我。” 白秋山躬身道:“圣教主神机妙算,令人佩服。待擒住林亦仙后,请圣教主将他交给小人,我一定要将这小子千刀万剐。” 赵问鼎摇摇头,道:“林亦仙暂时还不能死。” 白秋山道:“为什么?” 赵问鼎道:“因为本座还要从他口中撬出天子钟的下落。嘿嘿,林天池他肯定没有想到,那日本座也躲在山洞中,他临死前对林亦仙说的话,本座全都听到了。” 白秋山满腹疑窦,却不敢继续追问,恭恭敬敬的呆在一旁不再言语。 只听赵问鼎手持鼓槌,在逐鹿鼓上时高时低,忽快忽慢地敲打起来,鼓声犹如潮水一样,向着山下远远飘荡而去,正是向山下埋伏之人传达着仙乐教令。 过了片刻,鼓声渐止,赵问鼎侧耳倾听,发现里许外传来大批脚步声,道:“看来林亦仙之前的传讯已被广陵派弟子收到,他们正朝这边赶来,倒省了我不少麻烦。”原来他刚才未阻止林亦仙传讯,竟是早有安排。 白秋山拾起焦尾琴,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还请圣教主示下。” 赵问鼎道:“等你的同门到了后,你就说林亦仙自觉无法胜任掌门一职,已将焦尾琴传给了你,现在你才是广陵派的掌门。” 白秋山喜道:“小人知道了,多谢圣教主成全。” 赵问鼎眼中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嘲讽之色,道:“本座先回避一下,若有必要,我会现身帮助你的。”说着身子一闪,没入数丈外的一丛石林中。 他刚走没多久,莫空尘等广陵派弟子便已列队赶到,一见白秋山,忙将他团团围住,呵斥道:“白秋山,原来你跑这里来了!” “你手里怎么会有焦尾琴?” “掌门师弟人呢,他去了哪里?” “刚才的鼓声是哪里来的,谁在这里敲鼓?” 白秋山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道:“我怎么来这里不用你们操心,你们只要知道林亦仙自认德才不足,已将掌门之位传给我,自己下山游历去了。” 众弟子一阵哗然,显然都不相信他的话。莫空尘道:“白秋山,你这话可是真的吗?” 白秋山大声道:“当然是真的,焦尾琴在我手里,就是最好的证据。本派规矩,见焦尾琴如见掌门,你们还不给我跪下行礼?” 莫空尘哼了一声,道:“那我请问一句,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这四周的打斗痕迹又是怎么来的?”白秋山一愣,说不出话来。 莫空尘冷冷地道:“怎么,说不出来了对吗?我看就是你觊觎掌门之位,所以从松弦馆逃到这里,又使卑鄙手段从掌门师弟手里夺得焦尾琴,对不对?”其余弟子听了这话,都露出愤怒之色,狠狠盯着白秋山。 白秋山心头发虚,后退几步道:“我没有说谎,的确是他自己把掌门之位传给我的。”边说边往赵问鼎藏身之处望去,目带求助之色。 莫空尘目光射向石林中,喝道:“是谁躲在那里,给我滚出来!”说着便要发动音波功。 “别,别,是我啊,莫哥儿!”话音落处,赵问鼎从石林中走出来,只是这时他的身材又恢复了原来的佝偻之状,逐鹿鼓也不知被他藏到了什么地方。 莫空尘讶然道:“赵大叔,怎么是你?你在这儿做什么?” 赵大叔道:“我本来是出来打柴的,但刚才听到这里有打斗的声音,所以偷偷过来看看,没想到却让我看见了……”说着望望白秋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莫空尘沉声道:“赵大叔,不用怕,你看到了什么,直说无妨!” 赵大叔道:“我看到白哥儿和林哥儿在打斗,林哥儿被他打伤,逃下山去,但焦尾琴却被白哥儿抢走了。”此言一出,白秋山顿时呆住了,睁大眼睛望着赵问鼎,似乎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揭穿自己。 莫空尘怒道:“白秋山,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今日我便代掌门师弟除去你这犯上作乱的叛徒!”说着弹起九霄环佩琴,气刃“破天戟”应弦而出,朝白秋山猛刺过去。 白秋山忙祭起命绝刀抵抗,他的音波功本来比莫空尘要高出一筹,但先前施展《嫁音绝咒曲》时,元气大损,又处于心慌意乱中,竟被逼得连连倒退。 莫空尘叫道:“诸位师弟师妹,你们还等什么?快和我一起,将这叛徒给杀了!” 众弟子在林天池被害后,都怀有一腔愤恨,今日再见到白秋山竟然敢以下犯上,心中累积的怒火,腾地一下全都被点燃了,纷纷发出气刃,朝白秋山袭去。 赵问鼎见状,眼中射出炽热的光芒,以低得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道:“燃烧吧,把心中的愤怒都释放起来吧,本座费尽心思设下计谋,等得就是这一刻!” 白秋山见势不妙,抽空朝赵问鼎望去,却见他正一脸冷漠地看着自己,毫无援手之意,这才知道一直效忠的圣教主已经打算舍弃他这颗棋子。他心中又是气愤又是后悔,想要高声呼喊,道破赵问鼎的身份,但在众多广陵派弟子的围攻下,真气极速衰竭,连呼吸都十分困难,更遑论发出声音。 终于,他的命绝刀因为真气供给不足,被莫空尘的破天戟砍为两截。白秋山口喷鲜血,摔倒在地,其余弟子见状,同时指挥气刃打在他身上,顿时将他打得筋骨尽断,当场毙命。 众弟子还不解恨,纷纷冲上去在白秋山的尸体上狠狠乱踩,吐上几口唾沫,有的甚至搬起石头朝他的尸身狠狠砸下去。 赵问鼎见状,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莫空尘刚将焦尾琴拾起来,听到笑声后,皱眉道:“赵大叔,你笑什么?” 赵问鼎摇摇头,连声道:“可笑,真是可笑……” 莫空尘脸色怒容闪现,道:“我们清理门户,有何可笑的!” 赵问鼎道:“你们不敢去找指使白秋山的真凶报仇,却拿他这样一个替死鬼出气,难道不可笑吗?” 莫空尘喝道:“还有幕后真凶不成,你知道是谁吗?” 赵问鼎道:“我当然知道,指使白秋山抢夺焦尾琴之人便是仙乐教现任教主赵问鼎!不光如此,控制李玉年,杀死你们师父的人也是他!” 众广陵派弟子已经从林亦仙口里得知山上有仙乐教的奸细,没想到竟然是教主赵问鼎,都是惊怒交集,纷纷道:“这老贼在哪里?”“咱们去把他揪出来!”这厮害死了师父,又打伤掌门师弟,我们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赵问鼎道:“你们要找他对吗?那也容易得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便是你们的大仇人赵问鼎!”说着缓缓立直身子。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像是被彻底激怒的狮群一样,一个个红着双眼,在莫空尘的带领下,一齐朝赵问鼎冲去。 赵问鼎哈哈一笑,身子连纵,往深山中遁去。 众弟子怒火中烧,怎会让大仇人逃走?纷纷追赶而上,奔至小汉阳峰一侧的康王谷时,赵问鼎人影晃动,突然消失不见。 众弟子一边叫骂,一边在谷内分头寻找,莫空尘毕竟阅历较为丰富,虽然处于极端的愤怒中,仍有些许理智,见此情景,心中暗觉不妙,道:“不好,我们中计了!快撤走!”领着众人往谷外奔去。 将近谷口时,却见出口处已被一面径达到两丈的大鼓挡住,赵问鼎面带诡笑地站在大鼓旁边,忽然抡起手中巨锤,狠狠击打在鼓面上。 顿时,鼓声如雷鸣般响起,众弟子只觉头脑一阵迷糊,竟无法移动半步,相互对望几眼,都看出各自的骇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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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7 2016-11-12
    第五曲 注形于声2他这一倒地,音波雄鸡无人掌控,很快便即消散,慕容逑狼狈地站起身子,来到张野狐旁边,恨恨地道:“张野狐,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手!害得本护法吃了这么多苦。” 张野狐道:“慕容护法切莫生气,我久闻慕容护法音波功高强,在圣教中乃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本想见识一下你的绝世高招,没想到……嘿嘿,倒令慕容护法受委屈了。” 慕容逑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念奴忽道:“张乐师,想不到你已经投靠了仙乐教,我说慕容逑怎么能找到我们,原来是你在做内应。” 天鸡道人愣愣地看着张野狐,兀自有些难以置信,道:“二哥,你真的投靠仙乐教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野狐冷冷地道:“为什么?好,我告诉你为什么!我在梨园呆了三十年,到头来还只是个排行老二的乐师,每年拿着区区三百两银子的俸禄,却要到处宣扬乐理,累得死去活来,这种苦日子我早已过够了!但是加入仙乐教就不同了,赵教主答应我,只要能助他铲除梨园,他便封我为副教主,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嘿嘿,你倒是说说看,这样的条件我能拒绝吗?”他说话向来喜欢掉书袋子,这时既已露出真面目,就不再装迂卖傻了。 天鸡道人怒道:“住口,你竟为了那狗屁的副教主之位,背叛梨园,还亲手打伤我这个结义兄弟,你还是人吗?我……我非杀了你不可!”说着便要爬起身子动手,但张野狐刚才那一击已将他打成重伤,他身子一动,便觉五脏六腑都要碎裂开来,痛哼一声,再次跌倒在地。 张野狐皮笑肉不笑地道:“三弟,你还是给我乖乖躺着吧,看着我们结义金兰的份上,待会儿我会给你留个全尸的。” 念奴叹了口气,道:“虚荣心,原来是你的虚荣心,才让赵问鼎掌控了你。不过我很好奇,一路上也没见你做什么手脚,你又是如何引慕容逑来此的?” 张野狐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手掌中,原来是一只小小的金蝉,道:“这就要靠角护法给我的子母金蝉了。我手里的这只是母禅,它能发出一种特殊的音波,人耳无法察觉,但子蝉却能听到,因而只要子母金蝉相距在五十里范围内,携带子蝉的人就能够感应到母蝉的位置,并找到我们。” 念奴道:“原来如此!不过张乐师,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以为赵问鼎真会让你做副教主吗?你算什么人物,只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而已,等他抓到了我,你的利用价值也就完了,那时候能否保住性命也难说得很啦。” 张野狐脸色一变,道:“你胡说,赵教主他亲口答应过我,绝对不会食……”一个“言”字还没说出口,身侧的慕容逑突然敲响铜锣,发起红粉弯刀削向他的胸口。 这一下出招极快,几乎是眨眼之间,红粉弯刀已到胸前。张野狐大骇之下,急忙后退,只听“嗤啦”一声,胸口已给红粉弯刀割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衣衫尽裂,肌肤也被划得鲜血淋漓。 张野狐惊怒交集,吹响春秋竽反击,竹节鞭如毒蛇出洞,迎向红粉弯刀。 然而慕容逑一招既占先机,后招便绵绵而至,他所持铜锣名唤“君子锣”,所奏曲子叫做“好逑歌”,两者的名字都颇为优雅,但演奏出来的乐声却尖锐诡异,仿佛鬼哭,红粉弯刀由两尺逐渐增大到四尺,刀身也隐约透出晚霞一样的红光,在竹节鞭的鞭影中穿插来去,左冲右突,和方才对战天鸡道人时的狼狈之状恰然相反。 张野狐的音波功本来不弱于慕容逑,但他那日被古清平打败,伤势尚未完全恢复,加上猝不及防,竟被逼得连连倒退,这才知道慕容逑刚才是故意隐藏了实力,为的就是杀他个措手不及,看来念奴说的不错,自己的利用价值一完,赵问鼎便要过河拆桥。他又是愤怒又是后悔,想要破口大骂,但恶斗关头,哪里又能分神骂人? 一滴滴鲜血从张野狐的身上溅射出来,他腾挪闪避,控制竹节鞭竭力招架,却始终脱离不了红粉弯刀的笼罩范围。 突然间,张野狐一声惨叫,身子陡然跃起,跟着又直挺挺地摔在地上,原来咽喉已被红粉弯刀割断,鲜血如喷泉一样涌出。 念奴一声叹息,她虽然对张野狐投靠仙乐教之举不满,但毕竟相识多年,见他落得如此下场,不免恻然。天鸡道人则怒目圆睁,一声不吭,也不知是对张野狐之死感到庆幸,还是对慕容逑的狠毒恨之入骨。 慕容逑走到张野狐跟前,在他身上重重踢了一脚,冷笑道:“教主说了,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他老人家平起平坐?嘿嘿,想做副教主,下辈子吧!” 张野狐本来一息尚存,听到这话,身子一阵抽搐,就此死去,眼睛兀自瞪得老大,不肯闭上。 慕容逑又在张野狐的尸体上狠狠踹了几脚,这才解了心头之恨,转过身子,朝念奴走来。 天鸡道人爬过身子想要阻拦,却被他一脚踢开,撞在一侧的石壁上,再也动弹不得。 到了茶棚内,慕容逑舔舔嘴唇,道:“傀伶,现在碍眼的人都已被我解决,你就这随小生去了吧。等见了教主后,我会求他老人家把你赏赐给我,保管你每天晚上都欲仙欲死,以后再也离不开我,哈哈。” 梨园魁伶的名头他早有耳闻,据传音波功已经达到地籁境界,他自知不是对手,若非知道她已被赵问鼎打成重伤,也不敢冒然来抓她,但饶是如此,他也不敢有丝毫放松,嘴上发出淫笑,手中却紧握着君子锣,一双眼睛紧盯着念奴的一举一动,只待情况稍有不妙,便立即撤退。 眼看双方相距不过丈许,念奴突然抿嘴一笑,道:“慕容护法,你以为我受了点伤,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慕容逑闻言,不由得停下脚步,道:“莫非傀伶还有什么手段不成?” 念奴道:“我虽然受了伤,但还剩下两三成的功力,若是拼起命来,未必不能将你重创。慕容护法难道希望自己受了伤,而把抓住我的大功劳送给其他护法吗?” 慕容逑脸色微变,但很快便恢复过来,冷冷地道:“傀伶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慕容逑可不是吓大的,岂会被你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说着继续移动脚步。 念奴叹了口气,道:“既然慕容护法咄咄逼人,那我也只有拼死一搏了。”说着举起昭华之管,放在嘴边。 慕容逑再次停下脚步,盯着念奴手里的洞箫,脸色忽青忽白,过了许久,突然笑道:“小生不过开个玩笑罢了,傀伶何必当真?你既不喜欢小生,那我走便是了。”说着纵身而起,几个起落后,已消失在树林中。 天鸡道人没想到他说走说走,不由得松了口气,却见念奴身子突然一晃,洞箫掉在了地上。他吃了一惊,道:“魁伶,你……没事吧?” 念奴摇摇头,道:“总算把慕容逑给吓走了,我内力尽失,若是刚才他胆子再大点,我可要遭殃了。咱们赶紧离开这里,不然再遇到其他护法就麻烦了。” 天鸡道人道:“还是傀伶您沉得住气,咱们这就走。”爬起身子,想要去驱赶马车。 便在这时,树林中人影一晃,却是慕容逑去而复返,大笑道:“傀伶,你可真够狡猾的,小生险些就上了你的当。现在你连洞箫都掉了,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反抗的手段。”说着大摇大摆地走到念奴身边,伸手往她胸口抓去。 念奴突然张开嘴唇,发出“咄”的一声低喝,只见一道茶水从她的檀口中喷出,化作水柱,往慕容逑的额头射去。 慕容逑再也想不到她在丢失了洞箫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利用喉音控制茶水袭击,此时两人距离极近,他根本无可躲避,只听“噗嗤”一声,水柱已击穿他的额头,慕容逑吭也未吭一声,便倒毙在地。 念奴望着他的尸体,叹息道:“我早说过可以重创你,为什么你不肯听?若是刚才真的走了,你也不用妄送性命了。”说着身子一晃,坐倒在地。 原来她早料到慕容逑不会真的离开,必定隐藏在附近静观其变,所以故意将洞箫掉落在地,让慕容逑去掉防备之心,这才趁机偷袭。梨园修炼的是肺脉,除了利用吹奏乐器来克敌外,一样可以通过喉咙发声来激起音波功,只是这等方式被认为是异类,受到帮规严厉禁止,当年的乐师苏无涯就因为用这种方法练习一门名为“狮子吼”的功夫,而被李龟年逐出师门,所以一般弟子并不会这么奇功,念奴也是在机缘巧合下才摸到一些门路,眼看到了生死关头,这才冒险一试,没想到果然收到奇兵之效。只是刚才那一袭,已经耗尽她全部的内力,所以这次倒地倒不是假装的。 天鸡道人忙驱车来到念奴跟前,将她扶上车后,道:“傀伶,您请稍等,待我将二哥的尸体埋了后,咱们就继续赶路。” 念奴见他身子晃晃悠悠的,伤势极重,叹道:“他背叛了梨园,又把你伤得这么重,你还理他做什么?” 天鸡道人摸摸脑袋,道:“傀伶说的有道理,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天鸡拜过把子的兄弟,我不能看着他暴尸荒野。”说着一瘸一拐地朝张野狐的尸体走去。 突然间,茶棚中传来一阵鼓掌声,只听一人高声道:“不愧是梨园傀伶,重伤之下还能杀死本教的羽护法,实在令人佩服啊!” 念奴和天鸡道人都是吃了一惊,转身望去,只见说话的正是茶棚的老板,不知何时已从灶台后钻了出来,正背负双手望着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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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7 2016-11-12
    第五曲 注形于声3念奴心中打了个突,道:“原来阁下也是仙乐教中的高人,我倒是走了眼,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茶棚老板道:“不敢,在下仙乐教五声护法中忝列第四,徵护法方无义是也。”口中虽说“不敢”,神态间却充满了傲气。 念奴秀眉紧蹙,适才为了应付慕容逑,她已拼尽全力,眼看又来了个徵护法,虽不知其底细,但此人既然排名在慕容逑前面,音波功必定比他只高不低,自己和天鸡道人都已受了重伤,只怕连此人一招也未必挡得住。但事已至此,急也没用,只能静观其变,于是道:“原来是方护法驾到,失敬了。你能提前预知我等去路,并在此设下埋伏,多半也是因为那子母金蝉吧。” 方无义道:“傀伶真是聪明,一猜便中。”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只金蝉,体型较那母蝉要小上一半,但却显得更加的精壮,道:“慕容逑知道从角护法手里要到子蝉,我当然也可以了。昨夜教主千里传讯后,我便预先来到这里埋伏,恰好见到有个茶棚,我便把店老板送去见了阎王,自己做起了老板,在这儿恭候傀伶的大驾。” 念奴见他说到杀人之事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由得哼了一声,道:“方护法手段倒是挺狠的,我只是不明白,你既然早已埋伏在此,刚才为何不与慕容逑一起联手?” 方无义昂首道:“我堂堂仙乐教的徵护法,若与他人联手对付你一个弱女子,岂非被人笑话?” 念奴道:“阁下倒是自负得很。” 这话颇有贬义,但方无义却听得极为受用,道:“傀伶说的不错,我的确自负,但自负也得有自负的资本,有些人就算想自负也自负不来!” 念奴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见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由得心中一动,暗道:“慕容逑好色,方无义自负,看来仙乐教的护法都各有弱点,才会被赵问鼎用魔曲掌控,我若能好好利用这些弱点,说不定能设法脱身。” 方无义道:“好了,魁伶的疑问本护法都已经解答过了,现在可以随我去见教主了吧!”说着一步步朝马车走来。 天鸡道人突然奋力跃起,扑向方无义,叫道:“魁伶快走,我来拖住他!” 念奴惊呼道:“天鸡乐师,不可!”但为时已晚,方无义一拳击出,正打在天鸡道人的胸口上,将他肋骨尽数打断,胸口仿佛瘪了的气球般凹了进去。 天鸡道人一口夹杂着破碎内脏的淤血喷出,整个人软绵绵地摔倒在地上,也许是回光返照,他的眼中露出疯狂之色,紧紧抱着方无义的双腿,左脚踢出,正中马臀,那马吃痛,载着车上的念奴飞驰而去。 方无义见念奴要逃走,便要动身去追,但双脚被天鸡道人死死抱住,竟然移动不得,他脸上怒色涌现,一掌拍在天鸡道人的天灵盖上。只听“咔嚓”一声,天鸡道人头盖骨尽皆碎裂,他双目圆突,七孔流血,虽然已经毙命,但双手仍然紧抱着方无义不放。 方无义又挥起一脚,将他的尸体踢开数丈,几个纵跃后,已来到马车后面,左手一翻,一面圆溜溜的小鼓从袖中滚到手心,鼓面上刻着“惊蛰”二字。他右手握拳,在惊蛰鼓上一锤,只听“咚”的一声巨响,仿佛地裂山崩,那马听到后悲嘶一声,栽倒在地,耳鼻之中不断冒出黑血,原来已被鼓声震毙。 马车冲势不衰,撞到马的尸身上,顿时将车内的念奴甩了出去。念奴若是未受伤,自可施展轻功稳稳落地,但现在却只能任由自己被高高抛起,无可奈何。 眼看着她就要撞上石壁,斜刺里忽然窜出一人,将她拦腰抱起,轻飘飘地落在数丈外的草地上。 念奴一见那人的相貌后,不由得惊喜交加,道:“亦仙,你怎么来了?”原来救她的正是去而复返的林亦仙。 林亦仙朝他温柔一笑,道:“此事说来话长,晚点我再跟你解释。”说着将她轻轻放在地上,转身对着方无义道:“阁下想要打傀伶的注意,先问问我林亦仙同不同意才行。” 方无义眼睛一亮,道:“原来你就是广陵派新任掌门人!嘿嘿,教主传令时说要将你一并生擒,本护法本来还担心找不到你,没想到你居然送上门来了,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念奴听到这话,脸上的喜悦之情瞬间消失,换而来之的是深深的担忧,低声道:“亦仙,他是仙乐教的徴护法方无义,你不是他的对手,快离开这里。我对赵问鼎还有利用价值,他不会杀我的。” 林亦仙摇摇头,道:“赵问鼎的确不会杀你,但却会控制你的神智,让你变成行尸走肉,这比死了还要恐怖,我绝不会让你被他带走的。” 念奴道:“可是……” 林亦仙决然道:“不用说了,若是你遭到毒手,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今日你我并肩作战,生则同生,死则同穴,我绝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念奴心情激荡,将“生则同生,死则同穴”八个字喃喃念了数遍,只觉千般温柔,万般怜惜涌上心头,反手握紧林亦仙的手掌,道:“好,你我生死与共,绝不分开。” 方无义冷冷一笑,道:“两位情比金坚,倒真是令人感动。不过林掌门,你想英雄救美,得拿出点真本事来才行。” 林亦仙从背上取下知音琴,曲指在琴弦上一挑,道:“方护法想要怎样,不妨划个道儿来,在下一定奉陪。” 方无义哼了一声,道:“口气倒是不小,让本护法先称称你的斤两再说。”说着右手在惊蛰鼓上一锤,真气从鼓面上传出,化作一只五尺长的大锤,向林亦仙猛砸而来,正是他所修炼的气刃“风雷锤”。 林亦仙眼见风雷锤来势刚猛,当下深吸一口气,弹起知音琴。这一下竭力而发,只见一个白茫茫的气团从琴弦间激射而出,飞速迎向风雷锤。 “轰隆”一声,两物相撞,气团被风雷锤击得四分五裂,林亦仙受到牵连,向后连退三步,一丝鲜血从嘴角淌落下来。 方无义笑道:“原来广陵派的掌门如此脓包,竟连我三成的内力都抵挡不了,还敢谈什么英雄救美,真是天下笑谈啊。” 林亦仙脸烫如烧,他虽然被打通了气脉,但因为从来没有人指点,所以对于音波功的使用与生手无疑。而内力方面,他是获得了林天池些许的真气传承,但林天池那时候元气大伤,所传给他的真气十分有限,与方无义修炼二十多年的功力当然无法相提并论,所以才会一招落败。 方无义轻蔑地瞅了他一眼,道:“既然林掌门如此没用,就别再逞强了,乖乖跟本护法一起走吧。”说着一步步朝二人走来。 林亦仙紧握拳头,正打算以性命相拼,念奴忽道:“方护法,咱们来打个赌吧,只要你赢了,我二话不说,乖乖跟你回去,怎么样?” 方无义道:“二位现在已是本护法的囊中之物,傀伶认为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和我打赌?” 念奴道:“没错,我们的确逃不出方护法的手掌心,但我如果要咬舌自尽的话,方护法也阻止不了我。而我要是死了,方护法未必能向赵教主交代吧?” 方无义脸色微变,道:“不愧是梨园魁伶,这种时候还能抓住机会跟我谈条件。也罢,反正你们也跑不了,本护法就听听你要和我打什么赌。” 念奴道:“林掌门他之所以打不过你,是因为他才刚刚学会音波功,如果方护法能给我一个时辰的时间,让我指点他一番,我保证方护法不是他的对手。不知你信不信?” 方无义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大笑起来,道:“傀伶莫不是在说梦话吧?就凭这小子的本事,别说一个时辰,就是再练十年也赢不了我,这个赌实在太无聊了!” 念奴道:“怎么,方护法不敢打这个赌吗?这也正常,毕竟这事风险实在太大,方护法有所担忧也情有可原。” 方无义的笑声戛然而止,道:“胡说八道,本护法有什么担忧的!” 念奴道:“既然方护法并不担心,那可敢打这个赌?” 方无义冷哼道:“这天底下还没有我方无义不敢做的事情!既然傀伶心有不甘,那好,本护法就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来。”说着收起惊蛰鼓,走到茶棚里喝起茶来,竟不再理会二人。 念奴心头暗喜,她见方无义个性极为自负,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赌约,意在拖延片刻时间,没想到方无义果然答应了。 林亦仙走到念奴身边,不无担忧地道:“念奴,这姓方的音波功十分厉害,只怕还在白秋山之上,你就算指点我一个时辰,我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念奴道:“别急,你先扶我到车厢内说话。” 林亦仙见她这么说,料想她必有妙计,当下点点头,扶着她进了车厢。 念奴倚着车壁坐下后,道:“亦仙,你虽然得林掌门打通气脉,但练功时日短,体内真气薄弱,因而不是方无义的对手,若是你修为与方无义在伯仲之间,便可与他斗上一斗了。” 林亦仙道:“这点我也知道,可是要提高修为谈何容易,我不过刚刚进入人籁境界,而方无义的修为已接近地籁,要想追上他,起码得好几年的功夫才行。” 念奴道:“一般人要想提升修为,必须通过长年累月的练习,以积累真气突破瓶颈,进阶当然极慢,但若是你能掌握一些音波功的奥义,在短时间内修为突飞猛进也并非没有可能。” 林亦仙瞪大眼睛望着她,眼中尽是难以置信之色。念奴微笑道:“你以为我在瞎说对吧?这可是真的,你想想看,我与你年纪相若,却已进入地籁境界,比起我师父也只略逊一筹,我若非掌握了某些奥义,修为进展又岂会如此神速呢?” 林亦仙“咕隆”一声吞了口口水,兴奋的道:“好妹子,我相信你的话了,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奥妙?” 念奴被他一声“好妹子”叫得俏脸微红,心中却甜甜的,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后,道:“我们能发出音波功,是因为体内有真气做基础,这点你是知道的,那你可知道自然界中风为什么会动,水为什么会流,土壤中又为什么会长出花草树木吗?” 林亦仙一愣,摇了摇头,这些现象他早已司空见惯,却从没有思考过其中的原因。 念奴道:“那是因为天地之中也有一种类似真气的存在,但这种气的威力比真气不知强上成百上千倍,我将其称为‘地气’。正是因为地气的作用,才使得自然万物运动流转,生生不息。” 林亦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念奴又道:“其实人体就是一个小的天地,通过真气来催发音波功,并提升修为。但真气威力薄弱,所以提升境界的速度当然也慢,但如果我们能够借助地气来修炼,那修为岂不是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提升吗?” 林亦仙只觉眼前一亮,仿佛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武学天地,喃喃道:“借助地气提升修为,这想法果然大胆奇妙,只是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 念奴道:“要做到这一点,须得与自然界融为一体,达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天人合一境界。” 林亦仙道:“那要怎样才能与自然界融为一体?” 念奴指着他手里的知音琴,道:“这就要靠《广陵》神曲和你手里的琴了。” 林亦仙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道:“你的意思是要用音乐来做桥梁,将我与自然融合起来吗?恩,不错,《广陵》和《萧韶》本就是上古乐官伶伦模仿自然万物之声而创作的神曲,用它们来做媒介,当真再恰当也不过了。” 念奴见他这么快就领悟了其中的精义,心中甚是高兴,道:“光是有《广陵》或《萧韶》还不够,否则你我两派历代的掌门人早就领悟了吸纳地气的方法。这其中还有一个关键因素,那就是练习者本身也得具备纯洁无暇的自然之心,若是心中早已被世俗中的靡靡之音所污染,那再好的神曲也无法发挥其神效。” 林亦仙赞叹道:“能具备这两个条件之人天下少之又少,难怪只有你能练成那独一无二的吸纳地气之法。” 念奴笑道:“您老也不用自谦了,那晚在桃林中你我琴箫合奏时,我听到你所发的琴音,便知道你也具备了吸纳地气的基础。”顿了顿,道:“时间紧迫,你现在就按照我教你的方法试一试,看看能否吸纳地气。” 林亦仙知道此举关系到他与念奴的安危,忙收敛心神,将知音琴放在双腿之上,闭眼弹奏起来。 《广陵》神曲有九个篇章,先前林天池传授他曲谱时,因为时间紧迫,许多篇章他未能及时领悟,只能强记在脑海中,这时静下心来,一边弹奏,一边将那些生涩的音符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顿时又有了不少新的领悟。 只听琴声悠悠,一个个充满山野气息的音节从琴弦中迸出,时而如鸟鸣,时而如水滴,时而如风动枝叶,时而如雨打芭蕉,小小的车厢中竟似变成了一片小的天地。 林亦仙自觉琴艺又大有长进,深深吸一口气,想要感受一下念奴所说的地气在哪里,却发现除了精神饱满外,丹田中并没有任何的变化。他眉头微皱,又接连试了几次,仍未摸到半点地气的影子,不由得心中着急,琴声也渐渐透出浮躁之音。 忽听念奴温柔恬静的声音道:“随风而去,顺水而流,如雨落地,似鸟啼啭。身即是音乐,乐即是自然,身融自然,则我为万物,万物为我,天地之气,可任我采纳也……” 林亦仙得她指引,心神渐渐安定下来,琴声也变得越来越古朴,越来越缥缈,恍恍悠悠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仿佛也随着琴音飘出了车厢,时而在天空飞翔,时而在水中遨游,时而在岸上奔跑,时而在花间嬉戏,神思进入了一种极为玄妙的境界中。 渐渐的,他察觉到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一丝丝肉眼不可见的气息从毛孔中渗入,通过气脉,汇聚到丹田之中。开始时,这些气息甚少,但随着他对《广陵》的领悟越来越多,气息就像江河入海一样,飞速冲向丹田,当丹田全部被这种气息充满时,他的身子猛然一震,按住琴弦,睁开眼来。 念奴见状,关切地道:“你感觉怎么样?” 林亦仙摸摸小腹,道:“我感觉到有许多奇怪的气息从我的毛孔中渗入,汇聚到丹田中,把我丹田都填满了。” 念奴喜道:“那太好了,当初我第一次吸纳地气时也是这种感觉,恭喜你了亦仙,你已成功学会了吸纳地气的法门,现在你的修为虽然还不及我,但比方无义已经只高不低了。” 林亦仙兀自有些难以置信地道:“你说的是真的?” 念奴道:“当然是真的,你要不信的话,不妨试一试。” 林亦仙听他这么一说,童心大起,举起右手大拇指,朝车壁上一指,一股强沛的真气从指脉冲出,如切豆腐般,将三寸后的木板刺出一个洞孔来。 念奴笑道:“看到没,我可没骗你吧?” 林亦仙没想到自己随意一指,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心中又惊又喜,道:“果然是真的,现在我可以去和方无义比试了。” 念奴道:“别急,你现在虽然真气充沛,但似乎还不会凝聚气刃,这样对抗方无义的胜算并不高。” 林亦仙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我爹虽然帮我打通了气脉,但并没有传授我音波功的技巧,所以我还不知道如何凝聚气刃。” 念奴道:“能凝聚出什么样的气刃,一般是由《曲谱》所决定的,你现在根基雄厚,又学会了《广陵》神曲,要凝聚气刃也很容易,只要在弹奏时凝神静气,自然会出现气刃,现在你不妨就试一试。” 林亦仙点点头,调匀呼吸,弹起《广陵》。只见无数云絮似的浓密真气从七根琴弦上渗出,缓缓汇聚在一起,不断地扭动变形,半晌过后,终于化作一把五尺长剑,悬浮在半空之中。 念奴道:“很好,原来《广陵》神曲所凝聚的是一柄气剑,这气剑以后就是你的气刃了,你可以给它取个名字。” 林亦仙想了想,道:“琴名知音,这气刃就叫做灵犀剑吧。” 念奴知道他所以取这个名字,是暗示和自己心有灵犀一点通,心中甚喜,道:“你刚刚学会凝聚气刃,所以祭出灵犀剑的速度较慢,运转也颇不灵活,趁现在还有点时间,不妨多练习一下。” 林亦仙笑道:“说得对,我要练熟了,等下让方无义大吃一惊。”说着施展指法,控制灵犀剑来回飞动,或砍或刺,或削或劈,越练越是得心应手,只可惜车厢太小,不然更能大展拳脚。 念奴见他已然掌握了控制灵犀剑的方法,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但很快她脸上的表情就凝固了,望着林亦仙的眼中充满了担忧和怜惜。原来她突然想到:“亦仙现在已经学会了音波功,以后也会像我一样,失去任意演奏乐器的资格,更丢掉了自由恋爱的权利,对他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而且这一来师父必定会更加反对我和他在一起,我要怎么做,才能与他长相厮守呢?” 这样患得患失地想着,车厢外突然传来方无义的声音道:“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魁伶,现在可以跟本护法走了吧!” 念奴掀开车帘,道:“方护法这么着急干什么,我看一个时辰的时间还没到吧。” 方无义冷然道:“一个时辰早已绰绰有余!你们不用拖延时间了,乖乖地跟我回去见教主吧!”说着朝车厢快步走来。 突然间,车窗的帘子无风自开,灵犀剑如闪电般射出,往他胸口刺去。这一下猝起变故,方无义连惊讶都来不及,灵犀剑已逼近胸前两尺处。亏得他临敌经验丰富,反应极奇迅捷,百忙之中身子滴溜溜一转,往旁横移数尺,避开要害,但是左边衣袖却被灵犀剑扫中,顿时化成数十碎片,在空中飘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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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曲 注形于声5他又惊又怒,一对寒星般的眸子紧盯车厢,只见林亦仙手捧知音琴,跳下马车,笑嘻嘻地道:“方护法,赌约还未见分晓,你就要出手拿人,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方无义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叫道:“这不可能!短短一个时辰而已,你怎么会功力大进?而且还能凝聚气刃……难道真是魁伶传授了你什么奇方妙法不成?” 林亦仙故作神秘地道:“还真让方护法猜对了,魁伶乃是天上的仙子下凡,音波功高深莫测,根本不是尔等凡夫俗子所能够想象的,我劝你啊别再打她老人家的主意了,趁早滚回老巢,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念奴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说话又如此的夸张,忍不住掩嘴而笑。 方无义哼了一声,心中倒真有些顾忌起来,不过他为人十分自负,岂会因为林亦仙的几句话而放弃行动?又想刚才只是因为自己疏忽大意,才吃了这小子的亏,若是真的比斗起来,他一个才练了几天音波功的人又怎会是自己的对手?想到这里,冷笑道:“是吗?那本护法倒要试试看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说着敲响惊蛰鼓,风雷锤夹带着呼呼风声,如流星般往林亦仙砸来。 林亦仙有意试一试自己的功力到底长进多少,也不躲闪,将真气全调到手指上,挥动琴弦,顿时灵犀剑如飞龙腾天,迎着风雷锤猛劈下去。 “轰隆”一声,风雷锤被灵犀剑给生生劈退三尺,而灵犀剑只是微微一晃。方无义终于变了脸色,他本以为林亦仙虽然功力大进,但比起自己来还要差上一截,没想到一试之下,却发现他的功力比自己竟高出不少,看来要拿下林亦仙将更加困难。 此时他已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要打这个赌,不过这话他当然不会说出口,当下运起十成真气,右手握拳再次敲打惊蛰鼓,风雷锤体型暴涨三尺,再次朝林亦仙砸下去。 林亦仙使个“蟹行郭索势”指法,右手食中名三指并拢弯曲,拇指在琴弦上挑动,灵犀剑一飞冲天,刺在风雷锤之上。 “哐当”一声闷响,风雷锤又被劈退数尺,方无义哼了一声,控制风雷锤斜划而下,朝林亦仙腰部砸来。 林亦仙再使“螳螂捕蝉势”指法,右手食中二指相向,做个螳螂捕蝉的姿势,琴声一响,灵犀剑陡然回收,跟着斜掠而上,又硬碰硬地与风雷锤撞在一起。 只听天空中撞击声如惊雷般响个不停,地上飞沙走石,狂风呼啸,两人这样一攻一守,眨眼睛便交手了二十多个会合。 林亦仙初时运指还有些生疏,控制气刃也有些生涩,后来越使越是纯熟,灵犀剑威力渐涨,逐步反攻为守,倒把方无义逼得连连倒退。 方无义心中大急,寻思:“再这样下去,我非输了不可,该想个法子应对才行!这小子内力强过我,所弹奏的曲子又比我的奥秘数倍,若非经验不足,我早已落败了。”想到“经验不足”四字,他的眼睛忽然一亮,鼓声斗转,风雷锤进攻的方向随之改变,竟平平向林亦仙飞来。 林亦仙暗叫一声“来得好”,他也不想再与方无义纠缠下去,毕竟不知道附近是否还有其他仙乐教的护法,早点脱身离去才是上策,于是猛运真气,灌注在灵犀剑上,对着飞来的风雷锤全力劈下,想要将方无义的气刃击溃,逼他逃走。 “咔嚓”一声怪响,两件气刃撞在一起,风雷锤剧烈一晃,跟着迅速缩小,变成只有拳头大小的一团白森森的气体。 林亦仙刚松了口气,突听念奴叫道:“亦仙,小心!”话音未落,那白色气团突然一分为三,化作三个小型的风雷锤,分左中右三路向他袭来。 这一招十分诡异,林亦仙也是吃了一惊,脸色露出些许慌乱之色,百忙中曲指在琴弦上接连挑了三挑,灵犀剑快速绝伦的连抖三抖,每一抖都刺在一个风雷锤之上。 这一招不光速度极快,准度更是惊人,但方无义却忽然大笑起来,道:“哈哈,小子你上当了!”鼓声再次变化,三个小型风雷锤突然消失,须臾之间,它们再度出现,却已到了林亦仙背后,三锤合而为一,又变作原先的风雷锤,朝林亦仙背部砸去。 念奴发出一声惊呼,想要扑上去解救,但只跨出两步,便觉脚步一软,摔倒在地。 眼看着林亦仙就要被风雷锤给砸中,他脸上的慌乱之色反而不见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体力的潜能被激发出来,身子如泥鳅般扭了一扭,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旁飘开数尺,险险避开了风雷锤碎体之厄。 不过虽然如此,他还是被风雷锤的余劲所伤,体内气血翻滚,一跤坐倒在地上,琴声停止,灵犀剑自动消失。 方无义见他居然能避开自己的偷袭,也是颇为错愕,待见他的气剑消失后,这才放下心来,重重喘了几口气,道:“小子,认输了吧,乖乖跟本护法回去见教主吧。” 念奴见林亦仙没有大碍,神色稍安,道:“方护法,我们再打一个赌如何?只要你给我一刻钟的时间,让我再指点林掌门几句,我敢保证,你一定不是他对手!” 方无义寒声道:“傀伶还想拖延时间吗,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再和你打这个赌?” 念奴道:“就凭你是仙乐教的徵护法,而林掌门只是个刚学会音波功的新手,你这堂堂护法不光要靠偷袭才能胜他,而且竟连一刻钟的时间都不敢给,这要是传到江湖上去,恐怕对你徵护法的名声有损吧。” 方无义眉头一皱,他为人自负狂傲,对自己的名头向来十分看重,听她这么说,不由得迟疑起来。 林亦仙已明白念奴的心思,故意道:“念奴,我看还是算了吧,他根本就输不起,这个赌咱们不打也罢了!” 方无义虽明知他用的是激将法,仍忍不住哼了一声,心想:“就算再给这小子一刻钟的时间又如何,他的内力虽然胜过我,但阅历却远远不及,只要本护法再使些手段,获胜的必定还是我。嘿,我就不相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还能弥补经验上的不足!”想到这里,傲然道:“谁说本护法输不起!好,我就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一刻钟后你我再决胜负!”说着再次返回茶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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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中仙

    楼主 LV7 2016-11-14
    第六曲 随物赋形2念奴知他心意,柔声劝道:“既入江湖这个大染缸,杀人在所难免,只要你我心存仁义,音波功下只诛恶人,未始不能造福武林。” 林亦仙听她这么说,心中郁结稍解,走到念奴身边,握着她的手道:“好念奴,你不愧是我的知音,我心里想什么,半点也瞒不过你。” 念奴微笑道:“少夸我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离开再说吧。” 林亦仙点点头,将张野狐、天鸡道人、方无义、慕容逑的尸体一同搬到茶棚里,放火将茶棚点燃。他见茶棚后拴了一匹骏马,料想是方无义的坐骑,于是将马儿牵来,套在马车上,驾车继续往九江府而去。 路上念奴将张野狐背叛以及被慕容逑杀死之事说了一遍,林亦仙不免又是一阵叹息。念奴道:“对了,你昨夜不是回庐山了吗,怎么去而复返?” 林亦仙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丝沉重之色,缓缓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昨晚他送走念奴后,生怕遇到赵问鼎,并没有沿原路返回墓园,而是先赶赴松弦馆,打算找到莫空尘等人,和他们说明原委,再一起去对付赵问鼎。可是到了松弦馆,却连一个师兄弟的影子也没看到,心中暗自纳闷,忽然想到:“我可真是糊涂了,之前遇到赵问鼎时,我曾用传音术招呼莫师兄他们赶去援助,现在他们肯定都在墓园,说不定正和赵问鼎交手呢!” 想到这里,急忙赶往墓园,却没见到莫空尘等人和赵问鼎,只见到了白秋山血肉模糊的尸体。 林亦仙大吃一惊,又在附近找了一遍,仍不见众同门的身影,想起赵问鼎竟没有亲自追踪他和念奴,心中隐隐感到不妙,但其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却又半点也猜测不出来。 当下他又回到墓园,检验了白秋山的尸体,发现其身上的伤痕细长而深,均是被弹奏类乐器所发的气刃所伤,而且看伤痕的数目,竟不下几十种,显然是被众师兄弟合力击杀。他略微松了口气,本来他最担心的是白秋山妖言惑众,篡夺掌门之位,现在看白秋山被众师兄弟所杀,那他的身份显然已被揭穿,而莫空尘等人多半也是因为发现了赵问鼎,而去追杀他了。 虽说赵问鼎音波功极高,但广陵派弟子个个身手不凡,而且百余人一起,就算遇到危难也可从容应对,所以他也不怎么担心,将白秋山的尸体草草埋了后,寻思:“赵问鼎没有亲自去追击念奴,一定是在路上设下了埋伏,虽然有张野狐和天鸡道人保护念奴,但终究让人有些不放心,我还是跟去看看,等将她安全送到江北的梨园分舵后,再回山寻找三师兄他们吧。”想到这里,便又匆匆下山,找到了念奴走的那条小路,直奔而去。至于他的音波功其实也不怎么高明,此行可能自己也会遭遇重大凶险,他则完全抛诸脑后了。 事实上,他的确与风险擦肩而过,就在他走上那条小路之前的半个时辰,慕容逑也在子蝉的引导下从路口经过,两人若是相遇的话,林亦仙多半难逃厄运。 念奴听了他的话,心中甚是感动,轻轻握着他的手,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了,莫大侠那么人多势众,一定没什么事的。”林亦仙点点头,但心中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行了七八里,前方出现了一个草木葱茂的山坞,林亦仙道:“这山坞名叫百虫坞,绕过山坞往西北方再走二十里,便到九江府了。” 这话刚刚说完,百虫坞中忽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木鱼声。念奴道:“这山坞中有什么庙宇吗?” 林亦仙摇头道:“这山坞我曾去过几次,里面毒虫极多,但却没什么庙宇。”说到这里,脸色微微一变,道:“不好,一定是仙乐教的人埋伏在此,咱们赶紧绕路走吧。” 说着便欲调转马头,却听念奴的腹中忽然传出一阵怪异的咕咕声,仿佛有上百只癞蛤蟆在肚中齐鸣,念奴面色一变,抱着腹部痛哼起来。 林亦仙吃了一惊,道:“念奴,你怎么了?” 念奴只觉得腹中如被千虫噬咬,额头香汗淋漓,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亦仙急得团团转,望着山坞寻思:“一定是这木鱼声在作怪!此人敢在这么远的距离敲响木鱼,显然不怕我们逃走,而是故意引我们入坞,既然如此,我便入谷会会此人,也许能找到解救念奴的法子。”言念及此,赶着马车往山坞中驰去。 那木鱼声断断续续的,似乎在给他指引道路,行了里许,山路已变得十分狭窄,马车无法继续前行,林亦仙跳下马车,高声道:“广陵派林亦仙、梨园魁伶应声而来,何方高人在此,速来相见!”声音犹如惊涛骇浪般朝四周扩散开去,周围的树木被声浪压得剧烈摇晃,无数飞禽走兽惊得四窜逃走。 那木鱼声停了下来,过得片刻,东面竹林中突然传出一个尖细的声音道:“原来广陵派新任林掌门也来了,仙乐教角护法恭候林掌门和魁伶大驾。”话音落处,走出一个身穿月白僧袍的胖大和尚,手持木鱼,满脸笑容,每走一步,全身肥肉都会颤抖一圈,恍如那庙里的弥勒佛。 林亦仙将焦尾琴柱在地上,道:“果然是仙乐教的人!快说,你对魁伶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一听到你的木鱼声便腹痛难忍?” 胖大和尚笑眯眯地道:“贫僧也没有做什么,只是一路跟随方无义而来,并在他处理那茶馆老板的尸体时,悄悄在水缸里加了点料而已。”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念奴,见她面色苍白,气若游丝,不由得露出一丝自得之色,似乎对自己所加的那点“料”颇为满意。 林亦仙道:“原来你一直跟着方无义,那为何不在茶棚中与他一起动手,却要在此等候?” 胖大和尚道:“贫僧若是跟方无义合作的话,就算抓到了你们,也只有一半的功劳,但要是单独抓到你们,那功劳可就全归贫僧了。” 林亦仙笑了笑,道:“原来如此,你倒是打的好算盘,不过你就不怕我们被方无义给抓走了,让你的计划落空吗?” 胖大和尚道:“就算这样,那也在贫僧的计划之中。刚才贫僧不是说了吗,我早已在水缸里加了点料,这料可不光是针对你们,就连方无义也包括在内,他若是不想死的话,最终还得乖乖地把你们送给贫僧。” 林亦仙一呆,竟说不出话来,心中则在想:“此人真是极端自私,为了独吞功劳,竟连本教的人都算计,难怪会被赵问鼎控制,成为他的走狗。” 木鱼声停止后,念奴腹中的疼痛便稍有减弱,休息这片刻,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道:“你在水缸中给我们下的是什么毒,为什么银针没法探测出来?” 胖大和尚笑呵呵地道:“贫僧给你们下的是应声虫的蛊毒,若是银针也能探测出来,那还算什么天下第一蛊。” “应声虫”三字一出,念奴顿时面色惨白,颤声道:“应声虫?你……你是龟兹国的天禅僧阿史那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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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中仙

    楼主 LV7 2016-11-19
    第六曲 随物赋形5念奴道:“不用紧张,这是我梨园乐师李谟的笛声,他必定是听到了林掌门仙逝的消息,前来接应我们!” 林亦仙道:“李谟?你说的是四大乐师之首,号称‘神笛’的李谟吗?” 念奴道:“没错,正是他。”说着取出昭华之管,呜呜吹奏,给李谟指引道路。 林亦仙放下心来,他对念奴光凭笛声就能认出人来并不觉得奇怪,因为笛子虽是人人可吹,但是每个人吹奏时的手法、习惯和音色各不相同,根本无法模仿,念奴和李谟相处多年,自能一下子便认出他的笛声来。 没过多久,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十几匹快马正往这边奔来,当先一人是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腰插竹笛,眉清目秀,正是梨园四大乐师之首的李谟。 李谟一见念奴,顿时面露喜色,道:“魁伶,总算见到你了。”转眼见到满地的虫尸,脸色又是一变,跳下马背,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念奴跟前,道:“念奴,你受伤了吗?伤得重不重?”神态之中毫无掩饰地流露出关切和爱慕之情。 林亦仙见状,心中打了个突,暗道:“这位李乐师对念奴可关心得很啊。” 念奴道:“多谢李乐师关心,我的伤势并无大碍。” 李谟板着脸,道:“伤得这么重,还说没有大碍?告诉我是什么人伤了你?我一定杀了他替你报仇!” 念奴道:“李乐师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伤我之人乃是仙乐教的教主赵问鼎,此人武功极高,难以对付,我正打算赶回长安,请师父他老人家定夺。” 李谟皱眉道:“是仙乐教的教主么?他在什么地方?我这就去找他!”他听说打伤念奴是的仙乐教的教主,料想自己多半也不是对手,但既然话已经说出口,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念奴蕙质兰心,怎会察觉不到他的难堪?微微一笑,道:“这事不急,咱们还是先赶回长安再说吧。仙乐教五声护法奉命追杀我们,其中三人虽然已经伏诛,但还有两人一直未现身,若是被他们追上了可有些麻烦。” 李谟听她这么说,暗中松了口气,道:“区区两名护法么,倒是不足为虑,他们不追来倒也罢了,若是真追来,我必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念奴欲言又止,他知道李谟的音波功在四位乐师中排名最高,已有半只脚踏入地籁境界,但对方没有现身的是宫护法和商护法,这两人排名在方无义之前,音波功自然比他更高,如果只是一人,李谟也许还能应付,若是两人同时出现,则赢面极低。她本想出言提醒,但知道李谟向来性子高傲,对自己又有几分爱慕之心,若是说了,多半会伤了他的尊严。 林亦仙见李谟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忍不住道:“李乐师,五声护法个个技艺不凡,不容小觑,我看咱们还是尽快赶去九江府,再渡江前往长安吧。” 李谟眉头微微一皱,侧目打量着林亦仙,似乎这时才发现念奴的旁边还有这么一个人,道:“魁伶,这位又是什么人?” 念奴道:“这位是广陵派新任掌门林亦仙林少侠,这一路过来,多亏他舍命相护,不然我只怕早已落入仙乐教人的手里!” 李谟虽然面对着林亦仙,但注意力一直在念奴身上,见她望着林亦仙的目光中充满柔情,心头如被铁锤重重敲打了一下,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眼角抖了抖,对着林亦仙拱手道:“原来是林掌门,多谢你一路护送魁伶来到这里,李谟在此替她谢过了。” 林亦仙心道:“我自愿护送念奴来此,又何须你来道谢?”抱拳还礼道:“不敢当,广陵派和梨园份数武林同道,如今仙乐教死灰复燃,我自当略尽绵力。” 李谟道:“林掌门客气了,你这番护送之情,李谟自会铭记在心,如今我已接到了傀伶,不知林掌门有何打算?”竟对林亦仙下起了逐客令。 林亦仙一愣,寻思:“梨园的人已经接到念奴,我的护送之责也算是完成了,再说众师兄突然失踪,事情诡异,也需要我回去查探,倒不如就此回山吧。”想到这里,便要开口向念奴请辞,突然间手掌已紧,却是被念奴握住了,道:“你伤势未愈,行动不便,还是先跟我们待在一起,等伤势痊愈后,再回山也不迟。” 林亦仙感受到她手掌中传来的温暖,看着她眼中流露出的关怀之情,心中一软,便点了点头。 李谟紧紧盯着二人相握的手,如果眼神能化作剪刀,早已将林亦仙的手剪成十七八截,总算他还有些克制力,缓缓收回目光,道:“既然魁伶这么说,林掌门就和我们一起去九江府吧,只是魁伶乃本帮圣女,林掌门与她同坐一车,未免不妥,还是换乘马匹吧。”说着转身对着跟来的一名随从道:“小伍,把你的马让出来。” 那叫小伍的梨园乐工纵马来到林亦仙跟前,翻身下鞍,递过缰绳。 念奴皱眉头道:“林掌门有伤在身,骑马不大方便,我看还是让他和我一道坐马车吧。” 李谟眼中嫉妒之色更浓了,念奴身份超然,在梨园对其他男人向来不屑一顾,就算是自己,也只能偶然和他说说话,如今她却坚持让林亦仙坐马车,可见对这小子青眼有加。他狠狠盯了林亦仙一眼后,道:“这事只怕不好办,魁伶乃是天下百姓所仰慕的圣女,名节关乎到本派的兴衰,虽然你与林掌门清清白白,但若被人看到同坐一车,必定会有流言蜚语传出,到时候不光崖公动怒,就是本派的威名也难免受损。” 念奴俏脸一沉,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李谟躬身道:“属下不敢,只是为了魁伶的名声着想,还望魁伶见谅。” 林亦仙忽然笑道:“魁伶,李乐师所言甚是,反正我的伤势也没什么大碍了,正好可以乘马透透气。”说着从小伍手里借过缰绳,翻身上马,但他之前从未骑过马,驾驭方法不得当,那马人立而起,顿时将他掀下马背。 念奴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心中甚是感动,关切地道:“你没事吧?不会骑马就算了,和我一同乘车也无妨。” 林亦仙拍拍身上的尘土,笑道:“没事,我就不信我堂堂广陵派的掌门,还对付不了一匹马。”说着再次翻上马背,这次他有了防备,任马如何闹腾,始终紧握缰绳不放,没过多久,那马果然安静下来。 见终于驯服了马儿,林亦仙也颇为开心,打个口哨,在马背上连翻了三个筋斗。念奴见他稚气未脱,嘴边露出温柔的笑意。 李谟冷哼一声,低头向小伍交代几句,小伍答应一声,骑着李漠的马往九江府方向飞速驰去。李谟则坐在马车前,亲自驾车而行。 路上李漠问起张野狐和天鸡道人的下落,念奴将来庐山后发生的事情大致向他说了一遍,当说到张野狐投靠了仙乐教时,李谟又惊又怒;说到天鸡道人舍生护主时,李谟连声叫好;再说到林亦仙击杀了方无义和天蚕僧时,李谟则不断向林亦仙打量,眼中多了几份凝重之色。 行不多久,一行人来到了九江府,只见城门处人山人海,旌旗招展,还有阵阵鼓掌欢呼声传来。 念奴道:“前面是怎么回事?” 李谟道:“我让人去通知了九江府的百姓,说你即将在九江府衙开坛论乐,传授音律,想必是九江府的百姓听到消息后十分兴奋,前来迎接吧。” 念奴蹙眉道:“谁说我要开坛论乐了?”她为人喜好清净,到哪里都是轻车简行,见李谟竟搞得如此兴师动众,还自作主张替她安排了讲坛,心中颇为不悦。 李谟见状,忙解释道:“魁伶息怒,是崖公嘱咐我这么做的。” 念奴道:“我师父安排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谟看了林亦仙一眼,低声道:“林天池死后,广陵派实力大减,被我们梨园吞并是迟早的事情,崖公得到消息后,立即传讯给我,说是打算在九江府设立分舵,所以让你先在此开坛论乐,拉拢民心。” 念奴道:“仙乐教死灰复燃,图谋甚巨,此时梨园和广陵派理应放下恩怨,携手抗敌才是,师父怎么还想着这些事。”语气之中颇有不满。 李谟不敢接口,只有赔笑道:“崖公这么做也是为了对抗仙乐教考虑,近来有关仙乐教东山再起的消息甚嚣尘上,各地人心惶惶,皇上龙颜震怒,勒令崖公必须在三个月内擒住贼首赵问鼎,否则便拿崖公问罪。崖公思虑甚久,觉得只有合并两派之力,方能尽快铲除仙乐教,所以才让魁伶在九江府设坛授乐,以便拉拢人心,收编广陵派的势力。” 念奴听他这么说,怒意稍减,道:“要开坛授乐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怕引来了仙乐教的另外两名护法,而且赵问鼎到现在也没有现身,不知在耍什么阴谋诡计,我看还是尽早赶回长安为妙。” 李谟道:“这点魁伶可以放心,授乐只有一个时辰,不会耽误太久,而且我在来时已准备好了船只,只要我们渡了江,到达江北分舵,那便安全了。” 念奴沉吟片刻后,道:“好吧,既然李乐师都已经安排好了,就这么办吧。” 李谟大喜,加快速度往前赶去,到了城门处,只见一个身穿官服的男子排众上前,躬身道:“九江府尹陆春生,奉皇帝御旨,恭迎魁伶驾临九江设坛论乐。” 念奴掀开车帘,道:“陆大人不必多礼,咱们这就去府衙开坛授乐吧。” 陆春生道:“好,下官为魁伶引路。”说着上了轿子,往城内走去。 念奴待要向林亦仙打声招呼,李谟已快马加鞭,赶着马车往城内奔去。只听他朗声道:“诸位父老乡亲,梨园的魁伶将在九江府衙开坛授乐,为大家演奏几首曲目,大家如果有兴趣的话,就都到府衙去听课吧。” 众人议论纷纷,有的道:“咱九江府不是广陵派的地盘吗?梨园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开坛授乐?” 有人接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林掌门一死,广陵派算是完了,梨园这是要吞并广陵派的势力啊。” 先前那人道:“广陵派不是新立了掌门人吗?听说就是林掌门的儿子。” 另一人道:“嗨,立了新掌门又怎么样?一个刚出茅庐的小子,怎会是梨园崖公的对手?” 其余人纷纷点头,一人叫道:“管他梨园还是广陵派,只要谁能对付仙乐教,庇护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咱们就认它为尊,大伙儿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众人轰然称是,又一人道:“听说梨园的魁伶技艺出众,美貌无双,我可一定要去见识一番,不然后悔一辈子。”说着往府衙方向奔去。其余人紧随其后,如潮水般涌入城中,倒把林亦仙给远远隔在后面。 林亦仙听着众人的对话,唯有付之苦笑,又见念奴的马车被人群如众星拱月般簇拥着,心中忽然生出一丝萧索之意,只觉念奴虽然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他一个人默默在城门外立了良久,这才跟随人群来到府衙,只见的门口、围墙,甚至院子外面的树上都已围满了人。 耳听院内箫声幽幽响起,念奴已经开始授乐。她的箫声十分动听,虽然只是一首极为普通的《碧涧流泉》,却吹得婉约动人,仿佛将众人载上了云端,带回了巍峨的高山上,倾听清泉流淌、鸟鸣松间这等天籁之乐。 一曲既了,众人犹自沉浸在梦中,过了许久,才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鼓掌声。忽听院墙上一人叹息道:“我岳老四今日能听到魁伶的箫声,就算即刻死去,也没有半点遗憾了。” 他身旁一个青年男子道:“可不是吗?魁伶不光人长得美,箫艺也如此出众,这天底下只怕没有一个男人能够配得上她!” 另一个中年汉子摇头道:“那倒也未必,起码我知道有一个男子便勉强配得上他?” 岳老四和那青年男子同时叫道:“是谁?谁配得上魁伶?”林亦仙也是心头一跳,侧耳倾听。 那中年汉子道:“还能有谁,当然是李谟李乐师了。这李乐师身份尊贵,在梨园仅此于魁伶,而且生的俊秀不凡,与魁伶倒是郎才女貌。不光如此,我还听说,就连梨园的崖公也有意将魁伶许配给李乐师呢。” 岳老四和那青年男子同时“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来,李乐师倒也勉强算配得上魁伶了。” 林亦仙虽然和念奴情深意笃,但听到这话,心中仍不免隐隐作痛。突听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跟着一人叫道:“林掌门,总算找到你了。” 林亦仙回头望去,见说话的正是李谟身边的乐工小伍,道:“小伍兄弟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伍道:“我奉魁伶之命,来给林掌门传句话。” 林亦仙道:“哦,什么话?” 小伍道:“魁伶让我告诉林掌门,说她正开坛授乐,暂时无法招待林掌门,让林掌门自己先到处逛一逛,一个时辰后再来这里找她。” 林亦仙心下更是失落,勉强笑了笑,道:“多谢魁伶关照,我这就去走走。”说着转身而去。 小伍望着他的背影离去后,纵马来到了府衙的后门,只见李谟正在门口徘徊,见他到来,忙道:“怎么样?见到那姓林的小子没有?” 小伍翻身下马,道:“属下已按照李师的吩咐,把话给他传下去了。” 李谟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小伍面露为难之色,道:“李师,魁伶本来是让我去请林掌门到府衙休息的,但您却让我给林掌门传这样的话,要是让魁伶知道了,只怕属下担当不起。” 李谟冷哼道:“出什么事有我兜着便是,你只要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胡言乱语就行!” 小伍忙道:“属下明白,这事绝不会外传。” 李谟点点头,转身进了府衙,一路穿花拂柳,来到一间厢房前,敲了敲房门道:“我已按照姑娘的吩咐,假借魁伶之名传话给那姓林的小子,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房中传来一个妩媚的声音道:“李大哥办事的效率倒是挺高的,不过我看魁伶的样子,似乎对那姓林的用情颇深,这一个小小的离间之计,未必能管用。” 李谟急道:“那怎么办?姓林的小子是广陵派的人,魁伶若执意和他走到一起,只怕会重蹈我四妹的覆辙!” 房中女子道:“哦?李大哥要拆散林掌门和魁伶,难道只是因为这个吗?” 李谟脸上一红,随即挺胸道:“这当然只是理由之一,最重要的是,魁伶乃是我李谟的人,只有我李谟才配得上她,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打她的主意!” 房中女子格格娇笑,道:“这才是男儿真性情!爱一个人,就该想尽一切办法占有她,李大哥若是连自己的占有欲也不敢承认,可未免让人小瞧了。” 李谟道:“先不说这些了,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让魁伶彻底和那姓林的小子断绝联系?” 房中女子道:“罢了,看在李大哥你今早从恶徒手里救了我的份上,本姑娘便亲自出马,帮你这个忙。” 李谟奇道:“你怎么帮我的忙?” 房中女子道:“魁伶之所以牵挂那姓林的,是因为他一直跟在身边,只要将那姓林的小子赶回庐山,让魁伶见不到他,时间一久,魁伶自然会忘了他。” 李谟颔首道:“不错,可是那姓林的小子脸皮极厚,要把他赶回庐山,只怕没那么容易。” 房中女子道:“这个就不用李大哥操心了,小妹自有妙计。”说着只听“咿呀”一声,房门打开,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女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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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中仙

    楼主 LV7 2016-11-21
    第七曲 金刚狮吼1且说林亦仙离开了府衙后,沿着大街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过了多久,鼻中忽然传来一阵清冽的酒香,他数日未曾饮酒,不由得精神一振,环目四顾,只见街边一个小酒馆,里面静悄悄的,除了掌柜的外,并无一个客人。 他走进酒馆,掌柜的见到他,有些意外地道:“客官,你没有去听梨园的魁伶授乐吗?” 林亦仙在角落处的一张桌子旁坐下,道:“掌柜的不也没去吗?” 那掌柜的笑道:“我倒是想去啊,可是这店总有人照应不是?”上前替他擦了擦桌子,道:“客官,你想吃点什么?” 林亦仙将酒葫芦摘下来,道:“给我装一壶最好的酒,再来几个下酒小菜。”那掌柜的答应一声,很快将酒菜送了上来。 林亦仙自斟自饮,吃了一会儿后,店外走进来一个怀抱胡琴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一张雪白的瓜子脸,眉如春柳,眼似秋波,长得十分俏丽。她身上穿着一袭素白的衣裙,低首蹙眉,神态楚楚,令人一见之下,便打心底生出怜惜之意。 那掌柜的见到又有生意上门,忙迎了出来,道:“这位姑娘,不知您要吃点什么?” 那少女脸蛋儿一红,低声道:“我不是来吃东西的。” 掌柜的道:“不是吃东西的,那你来做什么?” 那少女赧然道:“小女子名叫小环,洪州人氏,本要去长安省亲,但今早遭遇了贼人,虽然得贵人相救,并未受伤,但钱财却被洗劫一空,所以想到老板的店里献唱一曲,好赚点盘缠。” 掌柜的皱眉道:“原来是这样,不过我店里今天没什么客人,我看姑娘你还是去别处看看吧。”说着便要打发那叫小环的少女出去。 林亦仙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道:“姑娘拿去吧,这是给你的盘缠。” 小环眨眨眼,走到林亦仙身边,盈盈行了一礼,道:“多谢公子赏赐,不知你想听什么曲目?” 林亦仙道:“不必了,这钱是我给你的,曲子就不听了。” 小环摇头道:“公子若是不肯听小环一曲,那这钱我可不能收!” 林亦仙奇道:“哦,这又是为什么?” 小环道:“我虽迫于无奈来此卖艺,但靠的是本事赚钱,公子如肯听我一曲,给几个赏钱,小环自然乐意收纳,若只是可怜我,给几个打发钱,那小女子宁肯饿死,也决不要这嗟来之物。” 林亦仙没想到她如此高洁,不由得肃然起敬,道:“既然这样,就请姑娘唱上一曲,在下洗耳恭听。” 小环这才露出笑容,在林亦仙身旁款款坐下,拉响胡琴,轻声唱道:“湘水流,湘水流,九疑云物至今愁。君问二妃何处所?零陵香草露中秋……” 她所唱的乃是一首《湘妃竹》,歌声轻柔娇媚,胡琴清雅明丽,两股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只黄鹂和一只白鹤低歌轻鸣,绕梁飞舞,饶是林亦仙这等造诣的音乐大家,也不禁听得如痴如醉,缓缓闭上了眼睛。 小环一双妙目凝视在林亦仙脸上,见到这一幕,嘴边露出了一抹几乎不可察觉的笑容,拉弓的右手指法微变,胡琴声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只见一条细长的白色真气从胡琴中发出,缓缓射向林亦仙的耳朵。这气丝仿佛有着魔力一样,一进入林亦仙的耳中,他的身子便微微一震,跟着睁开眼睛,但眼中却尽是茫然之色。 小环见状,露出得意的笑容,以梦呓般的声音道:“林亦仙,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林亦仙呆呆地道:“你是小环姑娘,是来帮我解决烦恼的人。” 小环脸上的笑容更盛了,道:“说的没错,告诉我,你有什么烦恼呢?” 林亦仙道:“我的同门师兄弟在一夜间突然消失了,我很牵挂他们。” 小环道:“那你应该回庐山去找他们,不该呆在这里。” “回庐山,回庐山……”林亦仙喃喃念了几遍,道:“可是有坏人要抓傀伶,我要留下来保护她。” 小环道:“傀伶有李谟保护,根本不用你操心,你留在这里,只会让她讨厌你。” 林亦仙道:“她……为什么要讨厌我?” 小环道:“因为她喜欢李谟啊,好不容易和情郎相见,你却一直阴魂不散地跟在她身边,打搅了她的好事,你说她该不该讨厌你?” 林亦仙神色一变,站起身子激动地道:“不会的,念奴喜欢的人是我,她不喜欢李谟!” 小环眉头一蹙,右手加上三分劲力,胡琴声如山野鬼泣,又有一条白丝从中射出,没入林亦仙的耳中。 林亦仙的神色渐渐平复,又坐回了身子。小环接着道:“我说的是实话,念奴她不喜欢你。你想一想,如果她喜欢你的话,为什么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她就是想甩开你,好和李谟团聚。” 林亦仙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喃喃自语道:“她真的喜欢李谟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环道:“你护送她来九江府,对她多少有些恩德,她是不愿伤害你,所以才没告诉你。但你想想看,他二人是亲梅竹马,自幼感情就好,而且李谟英俊潇洒,对念奴情根深种,连崖公李龟年也有意撮合他们,念奴不选择他,难道还来选你这个外人吗?” 林亦仙呆然不语,过了许久,眼中忽然留下两行泪水,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该再留在念奴身边,这就去向她辞行,返回庐山。” 小环叹道:“既然已决定离开,就该彻底斩断联系,为什么还要去见她?这不是让自己徒增伤悲吗?” 林亦仙凄然一笑,道:“对,既然要走了,何必再去打扰她。麻烦小环姑娘把这张知音琴交还给魁伶,就说我林亦仙当不起她的知音,这就返回庐山,以后再也不会与她相见了。”说着解下知音琴,放在桌上,大步往酒馆外走去。 小环望着他的背影,嘴边露出得意的笑容,却见林亦仙在走出七八步后,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往回走来。 小环秀眉一皱,暗道:“他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是发现了我在左右他的神智?”暗自凝神戒备,只待林亦仙一出手,便拉响胡琴,抢先发难。 谁知林亦仙走到桌旁后,瞧也没瞧她一眼,提起桌上的酒葫芦,系在腰间,转身继续往店外走去。 小环松了口气,低声骂了句“小酒鬼”,把知音琴负在背上后,起身出了酒馆,往官衙处款款行去。 她的心情愉悦极了,因为身为仙乐教的商护法,距离完成教主交代下的任务又迈进了一大步。虽然擒拿念奴的行动已经被方无义等贪功冒进的傻瓜给搅乱了,但她却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在今天早上,她故意安排了一出遭遇贼人洗劫的好戏,让刚赶到九江府的李谟英雄救美,之后她便趁机拉奏胡琴,像对付林亦仙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左右了李谟的理智。 想到这里,小环忍不住摸摸手里的胡琴,自言自语:“《钧天》圣曲果然名不虚传,教主虽然只传授了我一些皮毛,但已让我在对付男人时无往不利。虽然我还无法像教主那样完全控制别人,但人人都有占有欲,只要我利用好这种人性的弱点,就可以左右他们的情绪,让他们按照我的想法去办事。哼哼,李谟如此,林亦仙也不例外。” 说着说着,她的眼中露出了寒光——现在林亦仙已被赶走,而李谟也在她的掌控之中,只要一离开九江府,她就有法子擒住念奴,绝不会让她成功抵达江北的梨园分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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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中仙

    楼主 LV7 2016-11-21
    第七曲 金刚狮吼2她走的很慢,直到半个时辰后,才到达官衙,这时授乐已经结束,原本簇拥在府衙周围的老百姓也已逐渐离场,念奴正在大门处四下张望,而李谟则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站在她身后。 见到小环到来,李谟顿时面露喜色,迎上前道:“小环姑娘,你回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本帮的魁伶。”转向念奴道:“魁伶,这位就是我刚跟你提起过的小环姑娘,今早她被贼人洗劫,是我救了她,我见她身世可怜,而且和我们同路,所以便邀她和我们一道回长安。” 小环向念奴福了一礼,道:“小环见过魁伶,叨扰之处,还望魁伶见谅。” 念奴道:“小环姑娘客气了,你……”突然见到她背上的知音琴,顿时面色一变,道:“这知音琴怎么会在你身上?” 小环解下知音琴,都:“魁伶说的是这张松木琴吗?刚才我去街上游玩时,遇到一位姓林的公子,是他把琴给了我,让我转交给魁伶,说什么他要回庐山去了,又说什么他不配做你的知音,以后再也不和你见面了。” 念奴面色一白,不自禁的后退两步,道:“他……他真是这么说的?” 小环道:“千真万确,小环不敢欺瞒魁伶。”说着将知音琴交到念奴的手中。 李谟赞许地望了小环一眼,刚才授乐结束后,他便请念奴赶去码头,即刻启程前往长安,但念奴却要留在这里等待林亦仙,任他怎么劝也没有用,这令他十分恼怒,却不敢发作。现在见到林亦仙终于被小环赶回了庐山,而念奴又如此的伤心难受,他的心情顿时十分惬意。 念奴手捧知音琴,两颗豆大的泪珠垂落下来,滴在琴弦上,化作万千碎玉。她喃喃道:“他一定是怪我刚才疏落了他,才说出这样的气话,不行,我得去庐山找他,跟他解释清楚。”说着便要往城外走去。 李谟又妒又恨,拦着她道:“魁伶,千万不要意气用事,赵问鼎和剩下的两名仙乐教护法尚未现身,你若是为了找那小子而落入仙乐教的手中,那可是本帮之大不幸啊。” 念奴也知道此时若返回庐山,无异于以身犯险,犹豫良久后,才勉强压下了心头的思念之情,道:“那好吧,咱们先回长安再说。”心中打定主意,等长安的事情一办完,就立刻回来找林亦仙,向他解释清楚。 李谟松了口气,为念奴和小环二人安排了轿子,他和其他乐工则乘马,一行人赶赴九江码头。 到码头时已接近黄昏,只见江面上已泊着一艘楼船,一名头戴斗笠的船夫和十几名水手站在甲板上恭候,待众人都上船后,那船夫吆喝一声,解开缆绳,扬帆向北岸驶去。 楼船共分三层,最底下一层是水手劳作的舱室,第二层是座提供歌舞表演的厅堂,第三层才是船客休息的客房。念奴等人来到第二层,李谟将手下的乐工分配到楼船各处把守后,厅内只剩下了念奴、小环和他三个人。 见念奴自上船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那把知音琴更片刻没有离开过怀抱,李谟不由得嫉意大增,冷笑道:“魁伶,那姓林的小子不辞而别,显然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你又何必再想着他?” 念奴摇头道:“这事不能怪他,他因为我而受了伤,我却只顾开坛授乐,把他给冷落了,他生气返回庐山那也是应当的。等下次再见到他时,我会向他赔罪,请求他原谅我。” 李谟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赶走了林亦仙,念奴却依旧对他念念不忘,不禁妒火中烧,紧握拳头道:“就算你再见到他又能怎样?你是梨园魁伶,他是广陵派的掌门,你们两个根本就不可能走到一起,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否则一旦被崖公发现,你只怕性命难保!” 念奴淡淡地道:“我爱跟谁在一起,那是我自己的事,还轮不到李乐师来操心!还有,请少用崖公来压我,到了长安,我会将此事向他坦白,不论他怎么处置我,我都不会后悔!”她为人平和,虽然对李谟的冲撞有些着恼,但说话依旧斯斯文文的,并没有任何失态。 李谟能得到李龟年的赏识,并坐上四大乐师中的第一把交椅,为人本来也是精明稳重,但今日却因为占有欲而失去了以往的理智,听到念奴的话,更是妒意冲天,逼近她的身旁,道:“念奴,我对你的心思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那姓林的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对他?我有哪点比不上他了?你说,你说啊!” 念奴就算脾气再好,这时也忍不住俏脸一寒,站起身子道:“李乐师,你非要我说的话,那我就告诉你,你并没有哪里比不上他,但我就是喜欢他,这辈子都认定了他,这答案你满意了吗?”说着不再理会李谟,转身往第三层的厢房走去。 李谟望着她的背影发呆半晌,突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颓然叹了口气。 小环微笑道:“怎么了李大哥,你这就打算放弃魁伶了吗?” 李谟苦着脸道:“你刚才也听到了,她说她就是喜欢那姓林的小子,这辈子认定了他,你说我还有什么机会?” 小环道:“她刚才是在气头上,说的话当不得真。这样吧,我先拉奏一首曲子给你解解闷,再商议该如何让魁伶回心转意吧。” 李谟点点头,道:“也好,你的胡琴声总能让我平静下来。” 小环撅嘴一笑,拉响了胡琴,乐声如深夜中精灵,悄然传递开去。 李谟一边闭目聆听,一边叹息道:“还能有什么法子让她改变心意呢?那姓林的小子已经被赶回庐山了,她还对他死心塌地,我用崖公来要挟她,她也丝毫不惧,你说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小环道:“女人的心思我最了解了,现在魁伶因为心思都放在那姓林的小子身上,所以才对你毫不领情,但你若能设法把她变成你的女人,那她肯定会回心转意,从此对你死心塌地,嘻嘻,到时候你啊就是想甩开她也甩不掉呢。” “把她变成我的女人?你是让我去侵犯魁伶吗?”李谟脸色一变,连连摆手道:“不行,这绝对不行!” 小环俏脸微沉,拉弓的右手颤了颤,一缕肉眼难以察觉的白气射入李谟的耳朵,李谟的眼神逐渐变得迷茫,人也安静下来。 小环以魔幻般的声音道:“如果你不愿意这么做的话,那魁伶可就要成为林亦仙的女人了。你难道希望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躺在别的男人怀抱中,任他抚摸,任他亲吻,任他肆意蹂躏吗?” “砰”的一声,李谟一掌把身前的茶几拍得粉碎,他的眼中充满血丝,咬牙道:“当然不行,傀伶是我的女人,我决不允许任何男人碰她一根头发!” 小环道:“很好,这才是我认识的李大哥。你听我的话没错,只要夺得了魁伶的贞操,她以后就是你的人了,其他男人再也休想染指!” 李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占有欲和尚存的些许理智在心中展开了拉锯战,但这情景并没有持续多久,当小环再将一缕白气注入他的耳中后,李谟的身子陡然一震,抬起头来冷冰冰地道:“你说的没错,只有得到了傀伶的身子,她才会永远属于我。接下来,告诉我该怎么做?” 见他终于完全被自己左右了情绪,小环暗中松了口气,道:“接下来你到三层去找魁伶,假装向她道歉,只要她一开门,你就制住她,嘻嘻,再之后该怎么做,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李谟阴冷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淫邪之色,站起身子,快步往三层的厢房走去。小环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李谟来到三层最大的一间厢房前,站定脚步,在门板上敲了几声。房内传来了念奴的声音道:“是谁?” 李谟道:“傀伶,是我,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念奴道:“道歉就免了吧,我想休息了,李乐师请回吧。” 李谟忙道:“念奴,是我不好,刚才多有得罪,请开开门吧,不然我心里始终不安稳。” 房中沉默片刻,才听念奴轻轻叹了口气,道:“那好吧。”只听脚步声细碎,跟着“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来。 李谟一见到念奴,立即伸出左手,朝她肩膀抓去。念奴吃了一惊,身子一扭,向后飘出两丈,喝道:“李乐师,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李谟色迷迷地道:“你难道还猜不出来吗?我要得到你的身子,只有这样,你才会永远属于我李谟!” 念奴玉容飞红,也不知是羞恼还是愤怒,叱道:“李乐师,你疯了吗?我是本帮圣女,你若敢动我一根头发,崖公必将你千刀万剐!” 门外的小环听到这话,道:“李大哥不用怕,只要将生米煮成了熟饭,到时候为了梨园的声誉,崖公也不会对你怎样,顶多责怪你几句罢了。” 念奴转向她道:“小环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唆使李乐师犯错?” 小环娇笑道:“我只是个热心人罢了,只因被李大哥的一腔痴情所感动,所以才来帮他实现愿望。李大哥,好事将成,你还不加把劲?” 李谟狞笑道:“念奴,得罪了,等我们做了夫妻后,我再向你道歉吧。”说着纵身往念奴扑去。 念奴骂道:“无耻!”她刚才一直在打坐调息,恢复了少许内力,眼见情势危急,当即吹响洞箫,六粒水滴状的气刃从声孔迸出,窜成一线朝李谟射去,跟着身子一侧,往窗口处掠去。 以她地籁境界的修为,若在没有负伤的情况下,不出十招便可将李谟击败,但此时却无真气来驾驭流水,这一招“水滴石穿”也只能发挥一两成的威力,原没想过能击退李谟,只想稍微拖延一下时间,好逃出房外,请求救援。 不料李谟此时已被欲望充斥了头脑,根本没有理会那飞来的气刃,身子一扭,抓住了念奴的手臂,同时左边肩膀也被六粒水滴状气刃接连击中,鲜血长流。他却恍如未闻,淫笑声中,右手朝念奴腰间抱去。 念奴忙递出洞箫,点向他膻中穴,这一招围魏救赵的打法,不论策略还是手法都十分高明,只可惜毫无内力,李谟也是认准了这一点,再次硬挨下来,只觉得胸口微微一麻,却没有别的异样。他舔舔嘴唇,右手已趁机揽住了念奴的柳腰,顺势封住她腰间的几处穴道。 念奴浑身酸软,只得任由他抱着,心中又惊又怒,道:“李谟,快放开我,你要敢对我无礼,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李谟却犹如未闻,将她横抱而起,放在床上,凑过头去在她乌黑的长发中深深吸了口气,呼吸变得像野兽般急促起来,猛然坐直身子,便去解她的腰带。 念奴知道唾骂和求饶都已经无法制止李谟的兽行,索性闭口不语,长长的睫毛不断抖动,眼泪如珍珠般滑落下来,心中呐喊道:“亦仙,对不起,我不能为你保住清白之身,待杀了这淫贼后,我便自刎殉情,咱们来世再做知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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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素颜

    素颜

    LV15 2016-12-03
    很好,大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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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黑白林小子

    黑白林小子

    LV5 2016-12-05
    音波功构思巧妙,融音乐于武林,绝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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