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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今寒

孤今寒

LV1 2016-09-17

【红楼一色倾】

作者:孤今寒

连载最近更新: 【四十七、尾声】 “听说了吗?一帜门竟然是假的!一日映辉早就死了!” 路边的小茶馆里,几个过往路人围坐在炉火旁,火上温着酒,老松树上的雪片簌簌落下,几人身着粗布棉袄,脸颊冻得通红。 “红楼一色倾真是深不可测啊!”有人叹道。 “我听说天虺老煞重伤,毒门的黑寡妇都死了。”这人说着压低声音,道:“毒门门主昨日...

作品简介:【全文完】
【ps:第一次写了这么长的武侠QAQ】
“师父!”
“嗯。”
回答的很冷淡,只是轻轻点了个头,黑衣黑发,身材修长挺拔,面容苍白俊美,不知道穿上女装是什么样子?温锦瑟每次看到她都会忍不住想象那样的师父,不过师父自她有记忆起从来没有穿过女装。
“你不是去师娘那里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忍不住凑上去问,看得出师父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眉头皱得更紧,也更加不悦。
“你们吵架啦?那肯定是师父不对,师娘那么温柔,从来都让着师父。”
师父很少发脾气,除了对师娘,但她明明最喜欢师娘。温锦瑟看得出来,凑到师父跟前,师父闻声,凉凉扫了她一眼,莫名一声长叹。拍了拍她的头,将她推开,“让我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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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09-17
    【楔子】
    千般柔情媚入骨,换的无头心上人。
    凉亭美酒,白云悠悠,院中奇花异草争奇斗艳,遮住了走廊上斜靠之人的半个身子,一袭紫衣摇曳至地,勾勒出一段曼妙身姿,坐姿却是极为霸气,她单手托着下巴,眯着一双微醺的眸子,呆呆的看着院中的紫荆花。
    紫色的小花一簇簇高出墙头,她摇了摇壶里的酒,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空了。眉头微蹙,似有恼意,不过很快就被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吸引。
    “给你,你不是说你最讨厌喝酒,为什么每次都喝的这么多?”又一壶酒递到她的手边,她迟疑了一下,松开手中空壶,眼中蒙了层薄雾,顿了片刻,她别过头去,挥了挥手,“我不喝了,拿走。”
    “走走走,我走就是了,你每年都来这里发呆,问也不说,我不管你了。”送酒来的女子哼了声,收好酒壶,端着就走。
    紫衣女子头也不抬,低低“嗯”了声,仿佛融化在了风中,清风徐徐,吹得她不由遮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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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09-17
    【一、初行之山】
    杨柳依依,吹绿一江春水,堤岸边芦苇丛丛,一匹快马扬尘而来,惊起丛中一片野鸭,马上之人扬鞭疾行,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身材偏瘦,长发高束,眉宇间拧着抹不开的犹色,难掩疲态。
    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几颗柳树下,稀稀拉拉的坐了一群人,看起来分外狼狈,马上的人不自觉的收了收马缰,看这群人的打扮,像是从北方逃来的难民,两个瘦弱的青年在周围来回踱步,中间躺着一个受伤的老人,老人旁边坐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其余或老或少,都围在周围,约么十五六个左右。
    如今北方战火烧天,城池一破,血流成河,凡是有机会逃的,都拼了命的往南方逃,总归还是司马家的天下,再不济至少还有个容身之所,穷苦之人哪里管什么家国天下,只要能安心过日子,谁做皇帝不都一样。
    马背上的青年很快引起了这里的注意,几个人的目光移向青年身上,尤其是方才巡守的那两名青年,对他似乎抱有敌意,默默握了握手上的木棍,一脸警惕。
    青年微微一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并无恶意,轻轻一跃跳下马,牵着马缰,目光扫向人群中不断呻吟的老者,问:“诸位莫慌,在下只是想知道,前面这条路是不是江州去向?”
    “你也要去江州?”面露狐疑,但是握着木棍的手松了松,瘦弱青年上下打量眼前的人,穿着打扮不像难民,肤色偏白,眉清目秀,倒有几分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气质。
    呻吟声断断续续,听得人忍不住将目光移过去,除了头上的擦伤外,老人的大腿外侧也不住的流血,旁边的人努力帮他按住伤口,还是没止住多少。
    “我这里有些止血药。”像是在讨好,青年看到此处,忙从马背上的包袱里取出一个更小的包袱,瘦弱青年神色微缓,让出一条路,青年打开小包袱,从一堆瓶瓶罐罐中取出一个,然后熟练的扯开老者的裤子,见他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不禁皱了皱眉头,“刀伤?”
    “呜呜……”老者疼的眼泪直流,又不好意思叫出声,刚才那名拿着木棍的青年,帮着回道:“前面那条路走不了,那里有一伙儿强盗,四五十人,若不是刚才那名女子出手相救,我们差点就回不来了……”
    “唉……”说话间,几个女人先低下头,不知道是不是惊吓过度,抱着孩子的那个女人浑身发抖。
    青年默不作声的帮他包扎好伤口,总算是止住了血,老者年逾古稀,平时行走都成问题,如今腿又受了伤,还要兼程赶路,青年暗自叹了口气,问:“那可怎么办?去江州还有别的路吗?”
    “那位姑娘说有的。”接话的是另一个女人,四十上下,皮肤黝黑,浑身裹着一件油腻腻的破旧衣裳,明明不冷,她却下意识的拢了拢衣襟,忐忑不安的说:“她说附近有止血的药草就去采,走了好一会儿,可千万别扔下我们我就走了,千万别……”
    “那位姑娘是个好人,肯定不会扔下我们就走。”另一个女人生怕她一说,那姑娘真的就走了,忙将她的话打断。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漆黑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咿呀咿呀手舞足蹈。
    “但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另一个来回踱步的青年焦急眺望,下意识喃喃道。
    “公子,看你一点也不像逃难的难民,怎么也要去江州?还是一个人?”
    青年正坐在发呆,忽然听见这么有人喊他,登时一愣,随即收敛愁容,和善的笑了笑,说:“我和家人走散了,正在找他们,想是他们先我一步。”
    “走的是这条路?”询问的女子惴惴不安,没有把后面的猜测说下去。
    其余人放下警惕,开始各自闲聊。
    “我还当已经到了咱汉人天下,官府总该出兵剿匪,谁知道唉……”
    “官府?官府哪管咱们老百姓的死活,你看看那些该死的胡人,根本不把咱们当人,要杀就杀,皇帝都吓跑了……”
    “强盗总比胡人好对付,咱们小心点,实在不行进山找另一条路?”
    “山上多豺狼虎豹,咱们这群人,老的老小的小,如今还有一个受伤的,我看还没到江州,咱们都喂了老虎。”
    “横竖都是死,你说怎么办?”
    “我哪里知道怎么办?死里逃生跑来这里,结果还是个死。”
    几个人说着说着莫名争到了一起,青年听了个七七八八,下意识的摸上腰间精致小巧的短剑,剑身冰凉触手温润,让他不由自主的安心。
    “公子,你打算怎么办?”争执无果的青年转向他,现在看来,他们已经自动把他归于与他们同路,况且看他一身打扮,算半个江湖人,身上又有剑,多少会点武功,他被问的愣了会儿,正要开口,旁边女人忽然眼前一亮,蓦地起身,“姑娘、姑娘回来了!”
    紫衣长裙随风而舞,云鬓雾鬟,有几分风尘女子的妖娆韵味,美目顾盼,眼角留情,乍一看只觉惊艳,再细看,并不能留给人多好的印象,青年没来由的厌恶起来,这样的女人竟然救了这一大群人,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女子采了一把叫不名的药草,浑身上下一尘不染,似乎看出这名多出来的青年的心思,不屑的扫了眼,转而将药草交给其中一名青年,说:“捣烂了敷在伤口上,剩下的你们装着,都是些止血用的,路上万一用得着。”
    “呃……”青年尴尬的接住药草,看着他,对女子说:“姑娘,你不在的时候,这位公子已经帮老爷子止了血……”说着,他指向已经昏睡的老者,女子意外的“哦”了声,这才将目光又移到他的身上。
    “这位公子也与我们一样,都去江州。”青年一颗心终于咽回肚子里,抓了抓头,转向他,道:“我叫武威,还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
    “我?我姓江。”他犹豫了一下,只说了姓氏,女子莞尔,脱口接道:“你们叫我温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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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09-19
    【三、荒山野岭】
    这里名唤虎聚峰,顾名思义,就是山上老虎多得不得了,对于这一行老弱妇孺而言,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也许没有山贼,坏事是老虎也不是好惹得。
    青年的这匹好马,连日奔走,早已累的再也不愿挪动蹄子,咬着橛子撒泼,估计是一林子就闻到了老虎味道,青年无可奈何,本来还指望它能驮受伤的老者,现在看起来,自己的行囊都得自己背。
    马不肯走,青年只得弃了它,老者由另一个青年背着,山路崎岖,半人高的咋擦刺刺拉拉的还有些扎人,青年皱着眉头踢开杂草,眼前一花,后面突然被人拉了一把,他定眼一看,忙闪到一旁,刚才一直顾着脚下,没注意眼前的这些树枝,差点戳上眼睛。
    “谢谢啊!”他下意识回头道了谢,谁知后面偏偏是那张笑得花枝招展的妖艳脸庞,脸色顿时一青。
    他明明看着她走在他的前面,什么时候落到后面了?他心里嘀咕,紫衣女子却像有事要找他,道:“谢倒不必了,帮个忙如何?”
    “帮忙?”青年更加怀疑,荒山野岭,什么能让他帮忙?难道是让他去做诱饵引出老虎,然后她出手把老虎打死?
    “别胡思乱想,我刚才来过这里,没有老虎。”紫衣女子像看穿他的心思,蹭到他身边,正打算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谁知他立刻像触电般弹开,紧张兮兮的盯着她,似乎还有点脸红,“你干什么?男女有别,拉拉扯扯做什么?”
    “男女有别?”紫衣女子意味深长的加重语气,看他的目光甚是古怪,他往自己脸上摸了摸,更加紧张,一颗心砰砰直跳,“什么忙,你说。”
    “我刚才在采药时,发现前面埋伏着一伙儿山贼,带着这么一群人根本就是自投罗网,我去把他们引开,你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天没黑就不要停,我随后追上你们。”紫衣女子正打算拍他肩膀,手僵了僵,又笑眯眯的缩了回来,这回他没有躲,眉头皱成一团,半响无语。
    紫衣女子笑着揶揄道:“不信?还是怕了?没我在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说着伸手去摸他腰上的剑,慌的他立刻变脸,连忙躲开,又是心慌又是紧张,“我、我有什么好怕的,就是你收了我的钱,我怕你跑了不行吗?”
    “哦,你说这个啊!”紫衣女子摇着钱袋丢回青年手中,“那你拿着,等我回来再给我,我可是非常贪财,有钱连命都可以不要,你放心好了。”
    “什么有钱连命都可以不要,没命怎么花钱?”青年嘟囔了一句,露出极不赞同的神态,拎着钱袋摇了摇头,说:“你这个女人真的很奇怪。”
    “行了,去吧,一同去江州的话,路还长着呢。”紫衣女子笑着催促道,青年横竖一思量,即便他不信,他也拦不住她,心中默叹,不得不信。
    眼看青年快步追上前面的人,紫衣女子从袖出摸出那盒胭脂,放在鼻尖嗅了嗅,嘴角扬起一抹醉人浅笑。
    “真是个傻姑娘。”
    半山腰冒出缕缕青烟,枝繁叶茂的老树下面,围坐着七八个手持刀斧的粗犷大汉,旁边堆放着四五个大酒坛子,中间生这一堆火,火上架着三只兔子,噼里啪啦的烧的滋滋冒气,烤兔子是个头发稀疏的汉子,身形短小,夹在一群人当中显得格格不入,他一边烤着兔子一边惴惴不安的望着其他人,一副很担忧的模样。
    “大哥、二哥,听说这山上有老虎啊,咱们在这里烤兔子……”他哆哆嗦嗦的翻了一下烤了八分熟的兔子,目光似有若无的看向别处。
    他话音刚落,背上突来一脚,他“哎哟”一声,身体向前一扑,三只烤兔子翻倒在地,火舌瞬间燎到了衣服上,他的手不小心按到了烧红的柴火,疼得他满地打滚惨叫不断,周围几个汉子见状哈哈大笑。
    “老二,软柿子大大方方的让咱们玩他的女人,咱们要记得知恩图报啊!”说话的汉子一声不屑冷笑,其余人听着笑得更加张狂。
    “大哥你才在说笑,那个老妓女吗?咱的好兄弟不是说那是他孝敬咱们的吗?他的女人?嗯?”刚刚踹脚的大胡子汉子活动了活动筋骨,大步上前,像拎小鸡一样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他捂着烧红的左手,泪眼汪汪,吓得浑身哆嗦,瞬间止住声音,战战兢兢地回道:“不、不是,一个老妓女而已、大、大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那汉子憨笑,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眼底杀意锐减,顺手将他丢开,“真搞不懂寨主,这么一个没用东西,留着做什么?”
    “瞧你说的,咱们刀里滚血里爬的才在寨子里混了一席之地,人家就耍了耍嘴皮子就让寨主留了条性命,能一样么?玩玩就好,别玩死了。”背靠着树的年轻大汉,嘴里叼着根草,一脸惬意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眯着眼睛。
    “不过那老妓女倒是有几分姿色……”
    “她不是说了么,她是武水镇寻乐坊的花魁,名叫什么思思?”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刚刚顺着青烟寻到此处的紫衣女子没由来一愣,脑中迅速闪出一个人影:飞思思?
    她小心翼翼的藏在暗处,只听林中忽然传出一声虎啸,说话声戛然而止,她还想继续听下去,目光似有若无的移向外面,看到七八个壮硕汉子,以及蜷缩在树荫下的熟悉人影。
    眸子瞬间一冷,喃喃道:“真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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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10-01
    【四、原是相识】
    这一声虎啸,惊动群山飞鸟,振翅冲霄。所有人顿时一愣,天色已晚,红霞映天,一到天黑就不再是人的天下,稀稀疏疏的树影后面,搅动着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其中一人蓦地起身,当即警惕。
    “天色不早了,大哥,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说话人个子不高,体态魁梧,粗重的眉毛下面目光炯炯有神,他说着有人脸上已经出现惊慌,山上老虎不少,而且自从他们在虎聚峰落脚,这里的老虎像是感受到威胁,经常有巡山的半路被老虎咬死,他们人数虽多,但也有不小心落单的时候,当下所有人将目光集中在一人身上。
    “大哥,不如就让阮士子留下守夜,我们回去怎么样?”
    见老大不说话,又有人附议,几个不怀好意的冷笑,蜷缩在地上的人浑身一颤,就听一声极轻的冷哼,“好,让他留下。”
    阮士子……
    仿佛勾起了一些不悦的回忆,紫衣女子的的目光阴沉不定,当初恣意放荡,整日闲游在寻乐坊的书生跃入眼帘,他身形不高,模样还算俊俏,举止风流,自诩才高八斗博古通今,可惜适逢战乱,他无处施展抱负,只能暂时委屈留在武水镇。
    原本这个人应当不会与她有任何交集,可偏偏……
    可偏偏飞思思……竟然会与他一起逃离武水镇。
    正当紫衣女子胡思乱想之时,突然被一阵呜咽的哭声拉回思绪,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伙儿山贼早已不知去向,哭声断断续续,她立在原地沉默无言,可救可不救的一个人。
    仿佛听到脚步声,阮士子的哭声戛然而止,试探性的回头,他动作非常轻,幅度小到不易察觉,红肿的眸子在看到紫色飘带时微微一愣,这才慢慢抬头。
    “你是……”
    紫衣女子唇角动了动,深褐色的瞳孔平淡如水隐含不悦,又不想发作,紫衣猎猎身形娇美,阮士子一时失了神,痴痴的盯着她,她对此人本就是极度厌恶,看着他都觉得会脏了自己的眼睛,如果不是飞思思,他被这伙人乱刀砍死,她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飞思思在山上?”
    她好不容易耐住性子,刚开口道。阮士子忽然回神,浑身一个哆嗦,用力向后猛地一退,动作太大,牵动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表情惊恐至极,“你、你——”
    紫衣女子见状,无名怒火冲上头顶,厉声喝道:“我如何?我对你没有半点兴趣,如果不是看在飞思思当年对我师娘颇多照顾,我早就一刀砍死你。”她说着,手一下子按住腰间老旧刀柄,阮士子浑身抖的跟筛子似的,眼睛哭的又红又肿。
    “哼!”紫衣女子柳眉倒竖,用力一甩手,阮士子吓的立刻滚到一旁,抱着树干,结结巴巴的回道:“是、是、她她在寨子……”
    “你们来着几个月了?”紫衣女子继续喝问。
    “不、不、不到一月……”
    话音刚落,紫衣女子突然神色一紧,瞥了眼林后大道,又看了看浑身狼狈的阮士子,右手微拳,恶狠狠的瞪着他,说:“不想死,就跟着我。”
    紫衣女子不等他回答,转身离开,林中虎啸此起彼伏,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背后一双冷冷的目光死死盯着他,他不敢回头,眼看紫衣女子走远,连滚带爬的跟了上去。
    紫衣女子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一路无言,阮士子也不敢说话,牢牢跟在紫衣女子身后。没多会儿,就从一簇草丛后方听到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温姑娘真的会找到我们吗?”听声音是刚才拿棍棒的青年,语调甚是不安。
    “她说会,你这是第四十三遍问我,你们不是信她么?”回答声有气无力,紫衣女子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弯了弯,藏在树后,停住脚步。
    “天快黑了。”似有若无的叹息,紧跟着,又有两三个询问,都是“温姑娘什么时候回来?”“温姑娘还说了什么?”“温姑娘……”
    青年被逼的几乎发疯,只恨当初自己为什么没多一个心思,让她自己去跟这群人说清楚再走。
    “呵呵……”
    一阵低低的浅笑,似有若无,转瞬即逝。
    青年一下子警惕了起来,其余人像是没有听见,就见两条人影仿佛从天而降,赫然出现在前方山路上,紫衣女子嘴角噙笑,眼底一片柔和。
    “温姑娘!”
    “温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一群人立刻扔下青年冲上前,左一句温姑娘,右一句温姑娘,团团围住,全然忘了掏钱雇人的富家公子。
    青年额角青筋跳了跳,嘴角一抽,黑着脸跟上前,却一眼也不看她,抱着胳膊继续往前走。
    “呵呵……”又是那声极轻的笑,在耳际化作一缕清风。
    青年脚步不自觉一顿,就听紫衣女子说道:“我在前面发现一个塌了一半得山洞,非常隐秘,今晚我们先藏在哪里。”
    有人看到了她身后畏畏缩缩的人,看穿着好像是之前的那伙儿强盗,又是一惊。
    “别怕,你们不放心就把他绑起来。”紫衣女子没有多做解释,阮士子低着头,见他手上有伤,神色怯怯,看起来也不似凶恶之人,没什么威胁感,一行人倒也不再多问,紧紧跟在温姑娘身后,询问其他。
    夜幕初降,林中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青光,冷风呼啸,吹得阮士子不自觉打了个喷嚏,一声狼嚎冲破天际,他吓得立刻捂住嘴巴。
    洞口非常窄小,刚好在山脊上,看起来像是塌了一半的熊洞,外面杂草丛生,如果不拨开草丛根本无法发现,说起来紫衣女子也是无意间发现此处,虽然小,但很深。
    一个接着一个的钻入洞里,最后只剩下阮士子、青年和紫衣女子,青年长这么大还没钻过这样的狗洞,皱着眉头,犹豫犯难。
    “晚上老虎、狼啊都会出来,你真的不怕?”紫衣女子靠着洞口,略带调侃,对象当然是这名富家公子。
    “他呢?”青年指着阮士子,从他出现,他就一直想问紫衣女子怎么回事。
    紫衣女子看也不看阮士子,耸肩,道:“我有话要问他,一会儿得上山一趟,先探探路。”
    “你又一个人?”青年加重语气,眉宇间尽是怀疑和不满,不过她次次都回来,这怀疑来的奇怪,不满中又带着几许不安,紫衣女子莞尔,“你担心我?”
    “你自己去跟里面的人说。”青年脱口说道,故意转移话题,她自幼就被灌输风尘女子的种种不堪,眼前的女子打扮有些像,不过这一身武功怎么也不至于流落风尘,青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定位。
    然而紫衣女子根本不了解他的想法,故意与他作对,说:“我不去,你去说。”她用下巴指了指下面的洞口,“快进去,我回头来找你。”
    她说的‘你’而不是‘你们’,青年抿唇还是杵在原地,脸颊微红。
    “江……”紫衣女子突然深吸一口气,拖着青年不由分说往另一边走。
    “喂!你做什么?松手!”青年死命的拽着她,挣扎着去掰她的手,“你松手!你干什么?讨厌!”最后一声喊得太激动,原本刻意伪装的声音突然变得尖细,青年整个人都愣在原地,紫衣女子松手,抱着胳膊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他。
    “江姑娘,好玩吗?”
    “你——”青年气得满脸通红,一片皎洁的月光悄然洒在紫衣女子身上,仿佛月中仙子飘然降世,绝艳倾城。
    “江华年,你不认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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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10-02
    【五、华年已逝】
    “你……”声音渐弱,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她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一个人?她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可是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就在江华年失神回忆时,紫衣女子一步上前,突然在她左边脸颊亲了一口,低声笑道:“还你的,可惜你手上没有糖葫芦。”
    糖葫芦?
    思绪飞转,生了一场大病的她又哭又闹的要出门,无奈之下娘亲让奶娘带她外面走走,不要跑得太远,她刚一出门就看到街角有小贩在卖糖葫芦,抓着奶娘的手就往那边拖。
    那一段日子,嘴里尽是苦味,只是看到糖葫芦就让她忍不住口水直流,可是奶娘不让她吃,说什么她才刚好,不能乱吃东西。
    “我要吃糖葫芦,我要我要……呜呜呜呜……”
    她抱着奶娘的胳膊站在离糖葫芦五步外放声大哭,抱着她的胳膊死活不撒手,也不让她去喊娘亲。
    “温……温公子……”
    她听到奶娘诧异的声音,紧接着眼前一暗,一串红红的糖葫芦递到了她的鼻子下面,伴随着一个清脆的声音,“给你,别哭了。”
    “温公子、这个、可是……”
    奶娘似乎想说什么,她擦干眼泪看着眼前和她一般高的女孩,白皙的皮肤,一双亮亮的大眼睛,鹅蛋脸,原本轻抿的唇在她抬头的一瞬间微微向上弯了弯,“喏!”
    糖葫芦甜甜的味道挨上她的唇,她连忙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接过糖葫芦,不好意思的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我,我师父买的。”她说着,咬了一口自己手上的那个糖葫芦,细碎的塘渣粘在她的脸上,她抬头朝阳光下的高挑身影微微一笑。
    “我知道,小华年已经好了,一个糖葫芦不要紧的。”声音略显低沉,长发高束,一双丹凤眼浅含笑意,见女孩抬头看自己,他笑着伸手帮她擦掉嘴边的塘渣,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眼中尽显温柔。
    “谢谢……师父?”说出‘师父’二字,连她自己也觉得奇怪,不由的歪了歪脑袋,连糖葫芦都顾不得吃了,抬头呆呆的看着他。
    女孩‘噗’的笑了,“这是我师父,你也要拜我师父做师父吗?”
    “嗯?”她很不理解,眼前高挑的身影,轻轻揉了揉她的软发,同样是那么温柔,“没关系。”
    女孩又咬了口糖葫芦,左边脸颊又粘上了塘渣,她呆呆看了她半响,突然鬼使神差的在她沾满塘渣的左脸上亲了一口。
    吧唧一声,女孩一个失神,手一抖,糖葫芦登时掉在了地上。
    想到这里,江华年恍然大悟,盯着紫衣女子看着半响,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上隐约看出当初的轮廓,倔强又好强,沉默时冷若冰霜,微笑时如沐暖阳。
    “你是……锦瑟!”江华年眼前一亮,终于回想起了紫衣女子的名字,也难怪她会忘了,两人只有八年前见过两次,一次是糖葫芦,一次是逛庙会,之后再也没有见过。
    但都知道彼此,因为她的师父是胭脂铺的常客,经常来买绿漪送给寻乐坊的一名歌妓。
    温锦瑟笑着点头,心头松了口气,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爹娘呢?”
    “你为什么又会在这里?你师父呢?”江华年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彼此问完这两句,神色都变了一变,目光瞬间暗淡,两人对视几秒,还是温锦瑟先转移话题。
    “算了,这件事咱们以后再说,先过了眼下这一关。”闻锦瑟转移话题,挥了挥手,看似很烦恼,江华年知道她在烦恼什么,清楚她是谁后,更加毫无顾忌的问道:“你救回的那人是谁?你一个人去是不是太冒险了?”
    “我只是去探路,又不是送死,还有这么一大群老弱病残,我得想办法把他们送过去,说起来这是雇主的要求,拿人钱财了嘛!”温锦瑟说着说着翻起来旧账,看来她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没想到瞅着这节骨眼上给她揪出来晒晒,江华年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那会儿不知道是你啊……”
    “难道知道了就会放着他们不管?”温锦瑟反问,一句话又把江华年噎住,只是拿眼睛嫌弃的瞅着温锦瑟,意思再明显不过,温锦瑟毫不在意,把她扭过身,轻轻推了一把,说:“去吧,先躲起来,我很快就回来。”
    江华年勉强走了两步,不放心,回头道:“那你小心,实在不行我们另想办法。”
    “放心。”温锦瑟挥手浅笑。
    江华年点了点头,没走两步又回头道:“说好了你要回来。”
    “嗯,我不会扔下你,我的钱不都还在你那儿么?”温锦瑟故意提起钱的事情,江华年一听立马变脸,急着反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我知道,快回去吧。”温锦瑟打断她的话,她轻咬嘴唇,还是想说什么,最终看着月光下修长妖冶的女子,老老实实把话咽了下去。
    等江华年走后,温锦瑟把阮士子拖了出来,阮士子以为她要带着自己去寨子,吓得连声道:“我不去、我不去、求求你……”
    “我要你个拖后腿去干嘛?”温锦瑟皱眉,不耐烦的吼道,松开抓着他的手,用力拍了拍,一脸嫌弃。
    “那、那……”阮士子忐忑不安的看着温锦瑟,温锦瑟看到他就火大,眉头皱成一团,“飞思思被关在哪里?寨子里都是些什么人?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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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10-02
    【六、深入虎寨】
    虎聚峰上零零碎碎亮着几点火光,隔着层层叠叠的树影看不清里面是个什么景象,四野寂静,两点灯火慢悠悠的朝这边晃荡。
    黑暗中,一双明亮的眸子躲在树影后静静的看着亮光的方向。
    守卫不是很森严,潜入寨子比她想象中的简单,可能是因为坐落在山头,一面断崖,借着地理优势只用守住东面入口,山中老虎众多,另外两面加高了墙只用挡住老虎。
    温锦瑟暗自揣测,那灯火离她越来越近,她悄声向后退了退。
    “阿嚏!”夜冷风寒,这个季节刚刚暖和起来,尤其是南方的气候,又湿又冷,冻得他不自觉缩了缩脖子,提着油灯的手都在不自觉的发抖,“大晚上有个鬼,干冷受冻,走,找个地方喝酒去。”
    “等等等等!喝个屁,你没看见那边灯都还亮着!”
    “老大们在屋里喝酒吃肉楼女人哪有空理咱两,瞧你这怂样。”
    “要去你去,我再在这附近巡视一圈儿,等后半夜了回去歇息。”
    “切……”一声极为不屑的冷笑,一盏油灯随即朝相反的方向而去,剩下另一盏还徘徊在原地,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自语道:“妈的,真难熬,过段日子找机会下山,该死,入了伙也不拿老子当人看。”
    看四下无人,也没什么状况,他正准备提灯去别处转转,忽然听到“咔擦”一声,这声音来的突兀,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汗毛倒立,他霎时屏住呼吸,侧耳倾听,感觉声音好像来自身后。
    浓密的树影后隐约勾勒出一道修长身影,不言不语,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一看,又什么都没有,“什么东西?是人是鬼?”他怒吼一声,像是为自己壮胆,但声音还是没由来的发抖。
    等了许久,再也没听到声音,他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个清楚,刚抬脚,又默默倒了回来,“算了,回去睡觉,管他娘的。”
    他说着刚要转身,背后突然闪出一道人影,油灯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火光瞬间熄灭,“妈呀!鬼——”
    他话音未落,温锦瑟一心急,下手就没个轻重,一把掐住对方喉咙,用力摔向墙角,一记闷响,再无动静,温锦瑟快步上前,见那人歪倒身子,一动不动。
    “嗯?”
    那人像是察觉有人靠近,眼睛蓦地一睁,正要蹦起来,温锦瑟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刀指着他的喉咙,低声威胁,“别动,别喊,不想死的话。”
    “唔唔唔……”那人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呜呜回答,刚才那一下摔得他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但确实没有晕过去,察觉到有人靠近本能做出反应,还以为自己遇见了鬼,现在再看眼前之人,这不活生生的一个大美人。
    “我有话要问你,问什么你答什么!”
    刀尖在他脖子上轻轻划了一下,他吓得一个哆嗦,连忙点头,“您、您问、问、别、别杀我、我什么都说……”
    “你们之前抓来的人都关在哪里?”
    “后院、在后院地牢关着。”他忙道,生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急忙指着一个方向给温锦瑟看,温锦瑟没有回头,略略一思,又问:“你还记不记抓来些什么人?比如说女人?”
    “这、这、每次抓上山的男女老幼都有……”他神色慌乱,盯着眼前冷冷刀锋,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温锦瑟皱了皱眉,看起来很伤脑筋,顿了顿,换了个问法,“你认不认识阮士子?”
    “阮士子?”他眼前一亮,温锦瑟心下了然,紧接着问:“和他在一起的女人你知不知道?”
    “你是说那个老妓女?”他脱口而出,话音刚落,温锦瑟脸上立刻覆了层寒霜,目光阴阴冷冷,连带着周围都猛降了好几度,他脸色煞白,结结巴巴的说:“那、那个女人、对、我知道、也也也在那里……”
    “这就好。”温锦瑟凉凉回道,听不出是喜是忧,他紧张的看着刀慢慢移开他的喉咙,还没来及松口气,温锦瑟一记手刀,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温锦瑟稍稍松了口气,想到白天那几个人的对话,不难猜测,阮士子和飞思思一被掳上山,他就转手把飞思思卖了,温锦瑟冷笑,不知道飞思思知道后会有什么感想。
    此时快到后半夜,寨子里大半人都睡了,剩下的一小部分轮流守夜,说起来这个山头除了老虎,还需要防什么?巡夜的人也多在后半夜就回屋睡了,倒是给温锦瑟制造了机会。
    静悄悄的后院,唯有冷冷风声,一团火忽然在黑夜中点燃,两个人围着火堆,其中一个递给另一个一壶酒,“来,喝一口暖暖。”
    “换班的人怎么还没来?难道是睡过了头?”对面的人接过酒,语调难掩愤愤。
    “要不……我去瞅瞅?”
    “嗯,去看看,狗娘养的这两个兔崽子,要是睡过了头,就浇两桶水让他们清醒清醒!”
    说话声怒气冲冲,另一个人嘿嘿一笑,拍了拍屁股,扛着家伙走了,剩下的一个人,一边烤火一边喝酒。
    “阿嚏!”又是一个响亮的喷嚏,“妈的。”
    摇曳的火光中,一条人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的视线,他起初一惊,再看清来人时,下意识揉了揉眼睛,月光铺洒,一袭紫衣,明眸皓齿,妖娆美艳。
    “我的娘,我这是在做梦吗?”他又揉了揉眼睛,温锦瑟嘴角噙笑,缓步走近,他痴痴的望着,半响,猛地回神,“你、你是什么人?是人是鬼?还是……”他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温锦瑟眼中笑意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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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10-04
    【七、往事不提】
    摆平了外面的人,温锦瑟搜出钥匙打开地牢门,一段向下的楼梯延伸至深处,墙壁上插着火把,里面阴冷无比,掺杂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滴滴答答的水声从上面渗漏出来,几次落在她的身上,她皱着眉头,加快脚步。
    “呜呜呜……”
    牢房里传出低低的哭泣,里面大多关着些小孩和女人,地下阴冷潮湿,所有人都挤作一团,有的在哭有的在小声说话,直到温锦瑟出现在牢门外,这张陌生又美艳的女子立刻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别怕,我放你们出来,外面暂时无人把守,趁天黑快逃!”温锦瑟掏出钥匙,打开第一间牢门,牢内的人向后缩了缩。
    温锦瑟扫了眼里面的人,没看到要找之人。
    “逃?逃得掉吗?”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向门口蹭了蹭,似乎还在犹豫。
    “救我、放我出去——”背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不大,虚弱又急切,温锦瑟转身扫了她一眼,立刻打开牢门。
    女子第一个冲了出去,像是受到感染,后面的人依次往外跑,并且都有默契的放轻脚步。
    “小心,别吵。”
    “嘘!不准哭。”
    ……
    温锦瑟连着打开了四座牢门后,终于在第五间地牢内看到蜷缩在墙角的飞思思。牢门刚一打开,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往外跑。
    “飞思思……”温锦瑟等人都出来才跑进地牢内。
    阴暗的墙角,一个身着破烂衣裳的女子在听到温锦瑟的声音时肩头微微一颤,云鬓凌乱,肩膀和胳膊上布满淤青,她用力抱紧胳膝盖,本能感觉到有人靠近,身子微微向后侧了一下。
    “是我。”简单的两个字,熟悉又温柔,当初在寻乐坊时,‘蜂’‘飞’‘蝶’‘舞’四大红牌,她便是其中的‘飞’,师娘是‘蝶’。听说她们是同时被卖入青楼,那时还不足十岁。
    “啊——”看到来人的飞思思忽然变得异常惊恐,‘啪’的打开她的手,连滚带爬的扑向另一边,“别、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嗯?”温锦瑟的手还僵在半空,飞思思目光凌乱,脸色煞白,抱着脑袋使劲往墙角缩,温锦瑟以为她是受惊过度,声音比之前更加温柔,“别怕、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么?”
    “我……”飞思思痛苦的抱着头,泪流不止,“我……”
    温锦瑟走近,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我救你出去,快跟我走,再晚就逃不掉了。”
    “我……”飞思思突然失声痛哭,“锦瑟……”
    “没事,有我在,你别哭,小心被人听见,别哭……”温锦瑟一边安慰她一边扶她起来,剩下最后一个牢门也打了开,温锦瑟与飞思思走在最后面,飞思思一边擦眼泪一边小心翼翼的看她。
    两人刚走出地牢,迎面一片火光,亮的刺眼,温锦瑟心底咯噔一声,当即愣在原地。
    “对!就是她!”
    此时,地牢外至少集结了四十人,火光冲天,照得人睁不开眼睛,刚才急着跑出的人一个也没有逃掉,地上还躺着四五具尸体,其中一个就是刚刚第一个冲出牢门的女人,温锦瑟记得她的脸。
    血泊中的女子仰面朝天,瞪着双空洞的眼睛,喉咙一刀,直接毙命。
    温锦瑟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地上的女子,早年前师父说过,她适合习武,却不适合闯荡江湖,但总归是她教出来的弟子,大概是她在内心深处早已厌恶了现在的生活,却无力抽身。
    “如果你们现在回到地牢,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火光下映出一张肤色偏黑的脸,方脸圆额,挺拔健硕,他一开口,所有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周围静的可怕,他旁边站着刚刚巡夜的男子,比他矮了足足一个头,神色怯怯但又带着几分期待,看着他又看了看温锦瑟。
    人群出现骚动,没一会儿,陆陆续续都回转到地牢,飞思思掩着面,藏在温锦瑟身后,似乎也想回去,“锦瑟……你、你别管我了……你走吧……”
    温锦瑟头也不回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用力攥在手中。
    自始至终为首的男子都没有将目光从温锦瑟脸上移开,或许是觉得有趣,像是看到了会反抗的兔子,明明应该乖乖在笼中吃草,却偏偏对着人呲牙。
    “你就是白天与我手下交手的女子?这么晚了来我这里,难道也是想入伙?别的女人也就罢了,不过你可以是个例外。”
    他眼中带笑,这种笑容与当年上寻乐坊的那群人别无二致,温锦瑟嘴唇轻勾,怒极反笑,声音透着几分醉人的柔媚,“寨主盛情相邀,小女子哪敢不从,不过白天与我交手的人中,似乎没有寨主呢!”
    “哈哈哈……”男子听出话中意思,突然大笑,“你想与我交手?有意思,不过作为芒女的徒弟,你确实有资格与我交手。”
    一听到‘芒女’二字,温锦瑟脸色刹变,男子不紧不慢,继续说道:“当年芒女血洗谷潘村一百七十余口人,都是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见过她杀人的人一辈子都忘不掉,为此她被列入十恶不赦榜,销声匿迹好几年,你所用的子母双刃正是她的绝学,除了她,我再也想不到出手如此狠辣的刀法。”
    他说的犹如亲眼所见,温锦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师父醉酒后提过当年之事,只是她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只从她的刀法上认出她的师父。
    “你见过我的师父?”温锦瑟笑的很勉强。
    “自然,不过也是好几年前,芒女来去无踪,不然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男子坦诚回道。
    听到他这样的回答,温锦瑟突然心情大好,连笑容也比之前更加美艳,话锋一转,又回道最初,“你对我的刀法这么了解,我却对你一无所知,既然要比试,至少也该让我知道你是谁?”
    “稚予。”
    “温锦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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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10-05
    【八、一较高下】
    子母双刃,一长一短配合无间,出招诡谲难测,她四岁跟随师父,至今也有十四年。面前之人不慌不忙,神态从容,他挥手让众人退后,火圈中间,只有他们两人。
    刀柄已经有些粗糙,但依然难掩其锋利,温锦瑟握住刀柄,深吸一口气,对方对她知根知底,她却对他一无所知。
    空气仿佛凝滞,沉默的令人难以呼吸,几十双眼睛盯着温锦瑟的动作,此时此刻,她却真的有些慌了。
    ——锦瑟,我的刀适合你却也不适合你,别练了。
    ——她背对着师父急忙擦掉溢出眼眶的泪,爬起来捡起刀,倔强的回道:我不,我要学师父的武功,就要学。
    ——我这刀法是杀人用的,你学一半足够,不用再练了。
    一半……师父的子母双刃,她只学了一半。
    思绪斗转,就在双方气氛凝固剑拔弩张之时,西面忽然传来一阵巨响,霎时,火光冲天,一团红光嘭的撞向半空,震得整个山头为之一颤。
    “怎么回事?”
    稚予目光一凝,回神瞬间,刀光扑面,温锦瑟瞅准空隙,单刀横扫,锐利寒芒唰的从稚予鼻尖划了过去,他脊背一凉,勉强躲开,随之又是一刀。
    这一刀比刚才那一刀稍短,寒芒划出一道刺眼的弧光,稚予喉咙一凉,溢出一道血丝。
    “原来你还有同伙。”稚予稳住身形,抹了把脖子上的血,笑声阴冷。
    “着火了,快去救火!”
    “快走快点——”
    温锦瑟微微喘息,围观的盗贼纷纷朝火光处跑去,她还来不及多想,稚予突来一掌,劲力十足,她不敢硬拼,腰身一拧躲过掌风,反手送出一刀。
    四目相交,刀光映着火光,子母双刃招招连环步步紧逼,不给对方任何还手机会,然而稚予赤手空拳,虽然几次三番惊险避开要害,身上杀气也越来越重,但到底还是毫发无损,温锦瑟心下忐忑,手上招式慢了半分,也就是这半分,让稚予目光一沉,突来一掌劈向她的手腕,慌张之余,她本能收刀急退,谁知稚予就趁这个机会一掌劈上她的右肩。
    仿佛听到了骨头脆裂的声音,温锦瑟眼前一花,手上的刀叮当落地,眼中当即腾起一团怒火,左手子刃猛地掷出,几乎是处于本能的反应,这一刀又快又狠,直刺要害,稚予始料未及,抬手生生挨了一刀,随即突然感觉一道冷风吹过耳际,胸口一凉,他踉跄退了几步,低头一看。
    温锦瑟死死握着修长的母刀,朝着他的心口狠狠刺了进去,见他一脸不可思议的迷蒙,她咬牙,使出浑身力气,硬是将刀穿透了他的胸口。
    “啊……你……”
    稚予嘴角动了动,只来得及说出一个‘你’字,咚的倒在了地上,温锦瑟趴在他的身上,缓了好一会儿终于攒了点力气,强忍肩膀剧痛咬牙拔出插在他胸口上的刀。
    刀刚拔出,鲜血飞溅,溅的她满脸猩红,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她喘了口气,收起刀,回头看向躲在牢门口的飞思思,一声嘶吼,“走、快走啊!”
    “锦瑟……”飞思思想上前,但又不知为何止在了她的五步外。
    “不用管我……”温锦瑟吃力的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肩膀的疼痛蔓延全身,疼的她眼前不停的发黑,她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视线一片模糊。
    ——我不希望你走的我的路,不适合你,锦瑟,你不会杀人,有师父在,永远都不会让你走我的路。
    ——学好你的武功也不一定要走你的路啊,师父你到底在怕什么?我只不过想在关键时刻帮你。
    ——锦瑟,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是我咎由自取,你有你的路要走。
    ——我的路上有你,一直有你,一直一直都要有你!
    “锦瑟、锦瑟……”
    江华年趁乱摸进了寨子深处,朝着火光处找寻,迎面就见温锦瑟摇摇晃晃的朝她走来,满脸是血,狰狞恐怖,她吓一跳,快步冲上前,温锦瑟目光游离在她的脸上,片刻,嘴角动了动,眼前一黑,扑进了她的怀里。
    “锦瑟、锦瑟,你、你怎么了、锦瑟……”
    她抱着昏迷的锦瑟,就见后面还跟着个女子,“你是?”
    “我……”飞思思看着她怀里的锦瑟,想来帮忙,眼下所有人都去救火,看来她没有白忙,她扫了眼面前女子,脱口道:“要帮忙就来帮忙,我们先出去。”
    就在温锦瑟离开后,江华年问阮士子锦瑟问了他什么,阮士子老实的交代全部,听完江华年就有些坐不住了,寨子里坐镇的人是稚予,江湖上没有名号,但他爹却是鼎鼎大名的天虺老煞,一手创立天虺派,门下弟子众多,武功高深莫测,为人阴险毒辣,江湖上知道其名号的躲都来不及,谁还会去招惹他,如果早知道寨子里的人是他,江华年宁可绕一个大圈也不会选择走这条山路。
    但这些明显阮士子不知道,难道锦瑟也不知道?江华年浑身一个激灵,暗暗祈祷无论是锦瑟还是那个什么稚予,都不要出状况。
    “锦瑟、锦瑟……”
    山上火光冲天,寨子里的人忙着救火,还没人发现寨主已经死了,江华年救走温锦瑟,在路上与之前的那一行人汇合,阿武主动要求背她。
    此时天刚蒙蒙亮,一行人匆忙绕过寨子下山,等下了山便是一条宽广大道,也就真正到了江州的境地。
    温锦瑟昏迷不醒,那名女子果然是她要救的人,阮士子一见飞思思热泪盈眶的扑了上去,两人抱头痛哭,江华年催促了几句,两人匆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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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10-07
    【十、谷爷寻医】
    夜深人静,客栈里只有两个伙计还趴在柜台上睡觉,房檐上的大红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摆摆,街道上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其中一个伙计揉着眼睛抬头,马蹄声在门外止住,另一个伙计飞快的跑出去,差点和江华年撞个满怀。
    “哎哟——”小二退得太急,左脚勾右脚一个趔趄。
    “我要住店。”江华年喝道,不等小二开口,胡乱从钱袋里抓出一把银子拍在案上,“一间上房,给我把马喂好,再打一盆热水,准备些饭菜送上来。”
    小二的话全憋在喉咙,柜台上的那一个眼疾手快的搂住钱,忙对另一个说:“快带客人楼上去,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是是是!”那名小二崴着脚,跌跌撞撞的往楼上跑,边跑边回头对江华年说:“这边、客官、这边请。”
    江华年抱着温锦瑟,点点头,神色严峻,三两步跟上前。
    屋内,烛光摇曳,江华年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榻上,没多会儿,小二就打了盆热水端上来,江华年只把门开了一半,接过水盆,喝住小二,问:“你现在能不能给我请一个大夫?”
    “大夫?”小二抓了抓头发,为难的说:“大晚上的,哪儿来的大夫,要不明儿一早我去给您请一个?”
    江华年略略一思,点了点头,将门合上。
    看起来那女子病的不清啊,小二暗想,自语道:“可别死在我们这店里……”
    江华年褪去温锦瑟肩膀的衣服,一大片青紫上的瘀伤,高高肿起,不仅如此,她的整条右手臂都苍白无色,冷冰冰的没有知觉。她不敢用手碰,打湿了毛巾,慢慢擦掉她脸上的血渍,昏迷不醒的温锦瑟疼得浑身发抖,眉头紧皱,嘴角时不时溢出一阵轻吟。
    早年她听爹爹提起过天虺老煞的事,他的一掌足以令人粉身碎骨,从外面根本看不出什么,然而体内却早已被震的稀烂。
    想到这里,江华年打了个冷战,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稚予的这一掌并没有用处十成功力,他并不是想杀锦瑟,否则,不会打在肩膀的位置。
    胡乱猜想了一阵子,目光移到盆中,水面上映出一张略带青涩的青年面庞,她将毛巾甩在盆中,坐在床边呆呆的看着床上的人,有些失神。
    奔波了一天,她胡乱吃了几口饭菜,撑到后半夜实在忍不住趴在床边睡着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客栈内,两个伙计一边忙活一边闲聊。
    “嗳?我说,昨晚来的那一男一女你见了没?一出手就是……啧啧……有钱人,够把咱这小客栈包下来的钱!”
    “动静那么大能没听见吗?我听说那个女子病的很重,掌柜的不还担心万一死在咱店里,多不吉利,不过人家出手阔绰,这不,一大早就喊福宝去请大夫,这半会儿也该回来了吧!”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没看见那女子,脸上有血,看着两人装扮,说不定是被仇家追杀,我昨晚还劝掌柜的,这两人来头不一般。”
    他说的神神秘秘,好像真的知道什么,另一个伙计白了他一眼,一边扫地一边悠悠地说:“江湖故事听多了吧!见谁都有来头,我看啊,那女子模样美艳,穿着打扮都像个闺阁小姐,说不定两人是私奔到这里,半路遇袭,女子才受了伤。”
    “啧啧……瞧瞧,你还说我,你说的跟自己亲眼看见的一样,还私奔,你怎么不说这女子是被男子误伤?两人仇深似海相爱相杀?”
    “哎?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得得得,听你满嘴放炮,我去院子里喂马,这马也是个金贵主,草料差了还跟我尥蹶子,都是大爷!”
    两人闲聊完各自做各自的事情,时间尚早,厨房忙里忙外的准备食物,阵阵飘香,小二一边扫地一边打着哈欠,扫到楼梯口的时候,突然一个清脆嗓音喊道:“白痴、白痴!”
    “蠢东西,又胡乱说话!”
    小二抬头,看到来人,立刻满脸堆笑,笑容极其夸张谄媚,“您今儿起的早啊!”
    一个身着朴素白衫的中年男子提着一只黑毛八哥悠悠走下楼梯,他脊背微驼,一副书生打扮,自称饱读诗书通今博古,却是仕途多舛生不逢时,如今年逾半百,倒也打消了些念头,四处游历,在这谷爷镇一住就是一个多月。
    小二看起来和他很熟,见八哥不停地拍打翅膀喊着“白痴、白痴”也不生气,反而夸八哥生的聪明乖巧。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谁看得出这么一个穷酸样的书生,却是有钱的大主顾。
    男子生着一双吊梢小眼,高颧骨,浑身干瘦,笑起来自带几分阴冷,想是和小二相处久了,都已习惯,他这么眯了眯眼,随口问道:“福禄,我方才听到你二人好像谈起昨夜?昨夜来了什么人吗?”
    一提到昨夜,福禄顿时来了兴致,噼里啪啦的把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男子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点头,最后又问:“住在哪个房间?”
    “就在您隔壁,嘿嘿……您也知道,小店的上方就那么几间……”分明不是什么好事儿,福禄脸上笑开了花,绞尽脑汁的想还有什么与此相关的话题,恨不得全都抖出来。
    男子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福禄眼前一亮,搓着手,心里跟猫抓似的,男子将银子送到他的手上,笑道:“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私奔啊!谁没有年轻过……哈哈哈哈……”男子笑的意味深长,提着八哥慢悠悠的朝门口晃去。
    “白痴、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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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10-10
    【十三、无处藏身】
    “纵鹤岭传来消息,这几日没有遇见类似凶手的女子,说明人还没到江州。”说话的人神色严峻,目光转向阮士子。
    阮士子一个哆嗦,白这脸,几乎要哭出声,“大人、不、这件事与我们无关啊!那个女人是为了救、救她、救她才杀了你们的少主,是她。”阮士子不知所措的把矛头指向哭哭啼啼的飞思思,男子讥笑,目露不屑,飞思思抬头,怔怔地看着他,阮士子不管不顾,继续说道:“我们两的小命哪能抵得上少主的一根手指头,杀了我们也无济于事,我发誓一定帮你们找到凶手,我发誓!”
    “你之前说她要去江州,受伤跑不了多远,我们沿途搜了这么久,都快到了江州城,除了一些流民连一滴血都没看见,我只问她人呢?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她、她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帮手,一个青年。”阮士子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说完脸色瞬变,立刻捂住嘴巴,看起来之前没有交代这件事。
    “呵呵!还说你们不是一伙,原来一直在替她隐瞒行踪,看来不剁你一两个手指头你是不会说实话。”
    那人说着就去拔剑,阮士子冷汗狂冒,嘴里的话像倒豆子似的全洒了出来,“我说我说,我们不认识那个青年,只知道他姓江,下山后骑马带着温锦瑟离开,我之前不知道这里还有个镇子,温锦瑟受了重伤,他肯定带她来这里医治。”
    “放屁!”有人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谷爷镇我们搜了一天,大夫抓了十几个,没一个见过你说的那个女人。”
    “他、他们没说实话。”阮士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胡乱喊道:“要让他们吃点苦头肯定什么都招!”
    “我看我们先让你吃点苦头,看看你还能招出多少。”对面男子讥笑。
    “等等、等等!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客栈、我们没有搜客栈,受了这么重的伤,除了医馆,他们能去的地方只有客栈。”
    他话音刚落,场上气氛一凝,这话不无道理,他们耽误了两天,如今才折回来找到谷爷镇,假如她们真的藏身此处,除了医馆便是客栈。
    福宝和福禄各自端着饭菜上桌,听到他的话也是不由一愣,尤其是福宝,两条腿不住的打颤,抖着胳膊把菜放在桌上,一个急转身就走。
    “等等!”背后一声低喝,福宝膝盖打了个突,差点跌倒。
    楼上看到一切的江华年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
    “这两日你们店里有没有住进一个受重伤的女子,不,一男一女。”
    “啊……没、没有……”福宝心虚的回答,目光游离在别处。
    “有没有,我们把里面的人全都喊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何必多此一问。”桌子另一头有人提议,阮士子闻言立马附和,“对对、我们一间客栈一间客栈的搜,绝对能找得到他们。”
    “谷爷镇有几家这样的客栈?”
    “不多,应该不到五家。”
    “小二,去把你们店住店的客人统统喊下楼。”阮士子对面的男子发话,他皮肤偏黑,体态魁梧,声音洪亮如钟,他一开口,所有人闭口不言,只等着小二请人。
    福宝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求助般的看向福禄,正当两人不知所措之时,厨房内又传来方才女子的声音,娇软绵柔,婉转动听。
    “几位小哥哥,小店利薄,您这一搜,还不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
    女人身着粗布,绑着油腻腻的围裙,发上裹着头巾,手上还拿着锅铲,盈盈从厨房后走出,左手娇羞的遮住半边脸,媚眼儿乱瞟,“不过……若这些个俊逸的小哥哥们肯住在我这店里,赶走那些丑八怪倒也没什么要紧。”
    天虺派几个年轻的弟子先忍不住背过身去,找了个地方干呕,就连为首的英武男子都眉头皱作一团,脸色忽青忽白,“你是什么东西?要你来同意?给我上楼搜!”
    一声令下,立刻有三五人向楼上冲,女子目光登时一冷,一把拨开挡在她面前的福宝,明明臃肿肥胖的身子突然迅敏无比,还滴着油的锅铲嗖的挡在三人之前,下一秒,三人还没来得及拔剑,胸口一沉,狠狠倒退数步。
    “哎哟,不要不好意思嘛!”女子双手握着铲柄,扭扭捏捏的挡在楼梯口,被震退的三人各自相视一眼,谁都没想到,一个莫名跳出的丑女人,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多谢姑娘手下留情!”为首男子态度突然一变,其余人立刻散开,女子抬眸,剑光甫至,竟与话音同时收尾,女子略略一惊,横铲一挡,当的脆响,女子手腕微麻,对方剑势刚劲,招招断她退路,女子左躲右闪,尽量不与他正面接受,但是锅铲俨然已经无法发挥作用。
    “不知姑娘是哪条道上的?”男子一剑飞刺,女子轻身一跃,脚尖轻点,圆鼓鼓的身子硬是在半空中画了个圆,稳当当的落在了他的身后,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奴家不是说过了么?谷爷镇一枝花啊!”女子柔声回道,光听声音,简直媚到了骨子里。
    “哼!不知死活!”男子目光斜扫,剑光已至,女子不敢大意,腰身一拧突然拔出身旁愣住的天虺派弟子的佩剑,那弟子还未回过神,就被女子一掌推了出去,反手送出一剑。
    极为平常的一剑,但男子出剑的手却生生慢了女子好几分,一股迫人的压力袭上心头,更迭的剑光,凌乱的剑影,看得人以为是场势均力敌的比试,唯有男子感受了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心境。
    女子神色突然变得极为凌厉,一双眼杀气腾腾狰狞恐怖,宛如杀出地府的恶鬼夜叉,招式平常,剑意却是寒的冰冷刺骨,这种感觉,他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唯有一个能做得到。
    “咳!”
    头顶忽然传出一声低咳,虚无缥缈悠悠回荡。女子抬头,手一松,长剑锵的落地,神色一变,又恢复刚才那娇羞模样,配着她这张让人难以消化的脸,俯身捡起地上的锅铲,柔柔的说:“奴家店儿小,小哥哥们高抬贵手啊!”
    得以喘息的男子收剑入鞘,目光还定定的落在女子身上,半响,把脚下的另一把长剑踢起,握在手中,淡淡的回道:“我们走。”
    “是!”无人异议,众弟子跟着为首男子迅速退出客栈。
    “大哥,那女人是什么来头,能和你打个平手,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大哥?”
    “红楼一色倾,水如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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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10-11
    【十四、发现踪迹】
    天虺派离开后,江华年在门口坐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没想到这间小小的客栈里竟然暗藏高手,也多亏了她平日对福宝不薄,关键时刻没有供出她。
    心到现在都狂跳不止,一抹脸上全是泪水,她哆哆嗦嗦的把脸埋在膝盖上,脑海里反复出现刚才的天虺派弟子以及阮士子,他们在路上被天虺派抓住,然后供出温锦瑟是凶手,那么还有一队人去了哪里?逃了还是死了?
    不行,她得赶紧离开。江华年想到这里正要起身,但转念一想,如今外面都是天虺派的人,她要怎么脱身?尤其是现在锦瑟还……
    床上的人发出一阵低吟,眼皮微动,手轻轻攥了攥,像是感觉到了疼,眉头紧皱,悠悠转醒。
    “锦瑟?”
    仿佛一下子接受不了刺眼的强光,温锦瑟又闭上了眼,右手疼的无法动弹,脑中一片混乱,缓了好一会儿,才又睁眼,眼前,江华年哭的稀里哗啦,看她定定的望着自己,忙擦掉眼泪,破涕一笑,“锦瑟,感觉怎么样?醒了就好,你终于醒了。”
    “我睡了多久?”温锦瑟无力的问,试图坐起身。
    “我来。”江华年轻轻扶她起来,把枕头垫在她身后,又尽量不牵动她的右手,她看了看自己的右肩,眉头紧锁,“你救的我?这里是哪里?其他人呢?”
    “这里是谷爷镇,你肩膀受了重伤,都昏迷了好几天了,至于其他人,我也不知道,你先别急,我慢慢告诉你。”江华年搬来凳子,坐到床边,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温锦瑟,温锦瑟边听边皱眉,她没想到自己挨了一掌后果竟然这么严重,更没想到一个山贼的首领有这么大的来头,难怪他能一眼认出芒女的子母双刃。
    “唔……”温锦瑟不小心牵动伤口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捂住受伤的肩膀,脸色苍白如纸,问:“天虺派……我、我确实没有听过,师父很少对我说江湖上的事情,我知道的也都是她醉酒后对我哭诉……”
    “先不管这些,事已至此,我们该想办法逃走才是。”江华年话锋一转,突然想起方才被抓为人质的阮士子和飞思思,这件事她倒是忘了,不过当日虎聚峰上锦瑟就是为了救飞思思才杀了人,结果那两人扭头就出卖了她们,这种忘恩负义之人。
    温锦瑟看江华年表情有异,问:“你在想什么?你说这间客栈还有高手?什么来头?”
    “啊?没什么。”江华年打定主意隐瞒到底,收回思绪,摇头道:“不知道,是个非常厉害的剑术高手,天虺派的那人我看已经很厉害,但还是不是她的对手。”
    “剑术高手……”温锦瑟喃喃,摇了摇头,师父不想她涉入江湖,所以什么天虺派什么红楼一色倾,她一无所知。
    “暂时就住在这里吧!”温锦瑟虚弱的说:“想必这间客栈还住着个大人物,而这个大人物才是她要保护的对象,我们就先沾沾这个大人物的光,等我伤势稍好,再做打算。”
    “咦?你怎么这么肯定?”江华年疑惑,温锦瑟无力的笑了笑,道:“这个高手肯定不是为了保护我们,既然不是我们,就另有他人。再者,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如果你会武功的话,我倒希望你自己逃,人是我杀的,不该连累你。”
    江华年脸色一沉,抿唇不语。
    “喂!华年,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次逛灯会,你差点被人拐走?”温锦瑟不知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江华年一愣,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说:“记得啊!然后你把那人推到了河里,拉着我跑去找你师父。”
    说到这里,江华年顿了顿,又道:“但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你,还以为你师父把你送到哪里闭关修炼去了”
    “差不多吧。”温锦瑟苦笑,一声长叹,“师父不让我去找你,有几次我远远的都看到你了,你是我在武水镇唯一的朋友,虽然你只见过我三次,我却见过你很多次了,不过你一身男装出现的时候,我还是没能马上认出你。”
    “你师父为什么不让你来找我?他都还经常来我家胭脂铺买胭脂。”江华年奇道。
    温锦瑟还是摇头,原因她不是没有问过,然而不准就是不准,这是师父对她少有的坚持,她不敢违背。
    “说起来,你师父呢?你怎么一个人?”
    “你呢?你爹娘怎么会让你独自出门?”
    两人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话音刚落,各自沉默。
    与此同时,离开客栈的天虺派弟子在街对面的一家酒馆坐定,二楼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客栈正门,出出进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人。
    酒馆里只有两个跑堂的伙计,眼睁睁的看着这一行人从对面的客栈出来,气势汹汹来他酒馆,一个字也不敢多说,飞快的应他们的要求带到二楼视野最好的位置,好酒好菜伺候,半点不敢提钱。
    柜台前的老板一边抹汗一边欲哭无泪的拨弄着算盘,长吁短叹,“唉……亏了亏了……”
    楼上,方才与老板娘交手的男子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右手,至今还微微发麻,而那柄老板娘用过的剑,剑身已经出现细微裂痕,不出所料,再过两招,这剑就断了。
    “师兄,她当真是水如炼?”
    红楼一色倾,江湖上最神秘的三大组织之一,其余两个分别为巧夺天宫和杀盟。巧夺天宫精于锻造之术,每流出一把名剑名刀都能在江湖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而杀盟神出鬼没,十恶不赦榜前十位至少六位都出自杀盟。至于红楼一色倾,就坐落在江州城,却是任何势力都无法动摇,其眼线遍布天下,内藏高手如云,甚至街头乞丐朝堂官员,都有可能是他们的人,在他们面前,没有秘密可言。
    水如炼在红楼一色倾中地位不低,身为四大掌令之一,如果真的是她,那能让她出手的人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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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10-12
    【十五、紧咬不放】
    “我曾败给她的流水激石,当时她用的是一柄软剑,如果方才她手上还是那柄软剑,呵呵,我恐怕就没这么简单脱身了。”男子自嘲的笑了笑,放下手上残剑,目光凌厉的剜了眼对面缩在人后的阮士子,阮士子一个激灵,慌忙垂头。
    “哼!”男子冷哼,“真是意外的收获。”
    “大哥。”旁边的俊秀青年拽了拽他的袖子,道:“这件事要不要回禀师父,或者让大师兄来?”
    “他老人家刚刚经历丧子之痛,这件事我们可以处理。”男子打断了他的话,复而又道:“大师兄还有其他事,人到底在不在那家客栈还不一定,如果不在,我们没有必要与红楼一色倾发生冲突。”
    “七师弟,你带着几个师弟连同那两个废物,搜查镇子里其余的客栈。”男子朗声道,对面青年神色严肃,点了点头,随即起身。
    “阿顾,你去药材铺打听打听,最近有没有……”说到这里,他突然压低声音,附在对方耳边小声嘀咕,名叫阿顾的青年微微张大眼睛,问:“原来如此。”说完,也提剑下楼。
    伙计见一会儿工夫好些人下了楼,抱着一坛酒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客官,您要的酒。”伙计满脸堆笑,嘴角抽了抽,比哭还难看。
    男子长相凶恶,此时却是面含微笑,看的伙计心里一阵发毛,“客官,没事儿的话,小的就不打扰……”
    “等等。”男子挥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小锭银子,放在桌上,伙计不解,男子笑道:“回答我几个问题,这钱就归你。”
    伙计心里打着鼓,面上还是忙不迭点头,“您问您问。”
    “镇子里最好的大夫有几个?都叫什么名字?”
    “大夫……”伙计低头略略一思,眼前蓦地一亮,“有有有!就一个,叫贺蟠桃贺大夫,不过贺大夫不大喜欢他这个名字,您若要找他看病,千万别这么叫他。”
    “贺蟠桃?”男子反复回忆这个名字,他们进镇子抓了十几个大夫,怎么里面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他住在哪里?”男子接着问,把钱向伙计推去。
    “呃……就在后街王家点心铺对面那座老宅子,里面住了六七户人家,都是流落到此安家,不过他不一样,他当年来时,引来一大批杀手,在镇子上杀得天昏地暗,死了不少人,要不是他后来施展医术救人,我们早就把他赶出去了。”伙计啰啰嗦嗦的说着,桌上的银子却神不知鬼不觉的揣在了手上。
    “他是江湖人?本名就叫贺蟠桃吗?”男子怀疑道。
    伙计脸上冷汗津津,想是刚才吓得,现在缓和过来,胡乱用油腻腻的袖子抹了把脸,小眼睛滴溜溜一转,继续说:“怎么不是?那伙儿杀他的人叫嚣着贺蟠桃贺蟠桃,肯定是真名,不然他怎么会告诉我们他的名字,平时谁提谁遭殃,你别看这老头七八十岁,身子骨硬朗得很,打起架来比年轻的小伙子还厉害,有人看见过他一巴掌就把桌子拍烂了,镇子上没人去触那个霉头,再说了,他病看的好,谁敢得罪他?”
    “他会武功?”这句话明显是自语,但伙计说的溜了,大嘴一张,噼里啪啦说个不停,“其实也怪赵三,好好听贺大夫的话不就没事儿了吗?自己伤了胳膊,贺大夫给治,听说伤了骨头,得在家休息一个月,他那个急躁脾气根本听不进去,骂骂咧咧说人家庸医,说人家李大夫涂两天膏药就好了,既然李大夫厉害你去找李大夫治啊,最后没听话,胳膊废了,两兄弟提着刀就找上贺大夫,结果被贺大夫打的满地找牙,要我说,活该!”
    伙计正说得高兴,最先出去的那几名弟子回来了,男子打断伙计的话,让他下去,伙计看了眼一行人,悻悻地走了。
    “师兄,除了四海客栈,其余四家我们都查过了,没有我们要找的人。”
    “嗯。”男子点头,冷冷的目光移向躲在人群后的阮士子,问:“他们也看过了?”
    “都看过了,还问了附近客栈的老板小二,难道真的会这么巧,他们也在四海客栈?那我们要怎么办?”
    “你们现在再去一趟后街王家点心铺对面那座老宅子,找一个叫贺蟠桃的人,不知道路让楼下伙计带你们去,那两个废物就不用去了。”男子吩咐道,几个弟子点头就打算走,男子在他们身后又喊道:“小心,此人底细不清楚,会些武功。”
    待弟子们走后,男子像还是很不放心,余下的五六名入门稍晚,见男子敛眉深思也不敢多嘴。
    四海客栈。
    屋内,江华年和温锦瑟再一次相视无言,温锦瑟重伤初醒,虚弱无力,江华年没有追问,沉默片刻,先开口道:“我爹娘……我爹娘没了……”
    温锦瑟闻言微微睁大双眼,江华年低垂着头,双手紧攥。
    “华年……”
    “半年前,我爹不知道惹上了什么人,夜里突然闯入我家,娘让奶娘带我去地下的酒窖躲着,我以为、我以为……”
    “你知道是什么人吗?有什么线索?”江华年听出温锦瑟语调中的杀意,轻轻握着她不能活动的右手,苍白的指尖微微蜷缩,她沉默片刻,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我本来是不知道,但是安葬了爹娘后,路过茶馆听到了几个江湖人谈论我家的事情,杀人者绰号双行老鬼。”
    “双行老鬼?”温锦瑟一声低呼,一时激动扯得伤口开裂,肩头登时出血,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捂着伤口,苍白的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震惊和愤怒,“你再说一遍,是谁?双行老鬼?”
    一年多前,师父照例外出办事,谁知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她在整理师父东西时发现了一封密信,日期正好是师父离开前的那几天,上面只写了四个字:双行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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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10-13
    【十六、是否巧合】
    黄昏时分,酒馆应了男子要求暂时歇业,怎么说对方也拿得出银子,听说他们今晚还打算住在这里,楼下伙计和胖胖的老板大眼瞪小眼。
    “今晚你留下招待客人,我给你加钱!”
    “加多少?少了我不干。”
    “嘿,你这兔崽子,还想不想在我这里干活了?给你加个二三十文足够了,别太贪心。”
    “命重要还是钱重要?我这是拿命在给你看馆子,最少五十文,不然我真不干了,今晚你留下自己招呼吧!”
    “我——”
    老板的话还没说完,就瞥见几名外出回归的天虺派弟子,老板虽不是江湖人士,不过也见过一些江湖上出名的门派,这个标志看着眼熟,就是一时半刻想不起来,反正都是他惹不起的人。
    “五十文就五十文,赶紧给我招呼客人去!”老板心疼的眼泪都快滴出眼眶,伙计笑呵呵的伸手,老板狠狠地瞪着他,极不情愿的取出钱,伙计正要拿,他立刻攥紧,“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明早馆子里如果少了什么或坏了什么,我就扣你的工钱。”
    伙计一个迟疑,老板顺势收手,还没来得及缩回去,伙计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硬生生从他的手里把钱抠出来,哼道:“您放心去吧!”
    “我——”
    眼瞅着那一行人上了楼,老板草草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示意伙计,“还不上去招呼。”
    只见,门外又急急忙忙跑进一人,一样的衣服,看神色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进门时跑的太快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谁知楼上立刻传来男子洪亮的声音,“阿顾回来了吗?”
    “是我,大哥。”瞿顾喘着粗气跑上二楼,此时,先前回来的那三名弟子脸色也不太好看,男子倒是意料之内的平静,点了点头,道:“贺蟠桃出诊未归?呵呵……不要紧,留两个弟子在那里守着,没有问题。”
    “阿顾,你那边呢?”
    “没有。”瞿顾神色严肃的摇了摇头,但是很快又道:“药材铺都不记得来的什么客人,抓的什么药,总之什么药都有,但是有一家药材铺老板告诉我,曾来过一个出手非常阔绰的外地客人,长相俊秀,个子很高,一身黑衣,急匆匆抓了药,给的钱都能买十副他的。”
    “他怎么看得出对方是外地人?出手大方?”提出疑问的是另一名弟子,瞿顾点了点头,喘了口气,继续道:“他买了药后,又给了药铺老板一些银子,向他打听镇子里最好的大夫。”
    “贺蟠桃?”
    瞿顾眼前一亮,立刻说道:“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大哥,你怎么知道的?我们先前抓的大夫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开医馆。”男子凉凉的说,复而问:“那个青年的去向你打听到了么?”
    “费了些银子打听到了,就住在四海客栈。”
    此时,四海客栈内,福宝、福禄、福寿三兄弟围着桌子做成一圈,他们惊讶,一直在背后嘲笑的老板娘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藏得也太深了吧!”福宝一边嗑瓜子一边忍不住摇头。
    福禄嗑的满桌子都是瓜子壳,拿眼睛瞅了瞅厨房,低声道:“小声点,万一给听见。”说着,他在脖子上一比划,“咔!”
    “别别别,咱们在这里干了都快五年,这真是咱老板娘?”福宝捂着脖子,福寿埋头嗑瓜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福禄把他撞了一把,问:“你有什么想法?我也觉得怪,自从老板去江州买货,咱们老板娘的脾气就开始变得阴晴不定,你说该不会和这个有关?”
    “嘘!”福寿突然竖起耳朵,食指放在嘴边,警惕的看了眼厨房方向,“我在想,咱们最好当做啥都没看见,不管老板娘是真是假,反正跟咱兄弟三人无瓜无葛,别触这个霉头。”
    福寿说的一脸正色,福禄福宝点了点头,厨房传来碗打碎的声音,三人浑身一颤,立马收拾收拾散了。
    楼上。
    江华年没想到‘双行老鬼’四个字让温锦瑟这么激动,一副要将对方生吞活剥的模样,江华年看傻了,按住温锦瑟,不住地安慰,“锦瑟、冷静一点,发生了什么事?你、你别这样。”
    “我……”
    温锦瑟不自觉紧紧抓住江华年的右手,用力太大,指甲都快抠进对方肉里,江华年一时挣脱不开,也不敢用力,忍着疼小声喊她,“锦瑟……”
    “没事。”颤抖的瞳孔微微闭合,再睁眼,已经恢复平静,“对不起。”
    ……
    琴声悠悠,婉转动听,高台上灯火辉煌,火红的帷幔后隐约勾勒出一高一矮两条人影,刚才喧嚣的台下瞬间安静。
    视野之中,唯有台上二人,紫衣抚琴,红衣起舞。
    师娘说:她喜欢听师父抚琴,但是师父只有每次出远门回来才愿意抚给她听。
    师娘说:师父适合紫色,她也才见过一次,还是她生病的时候,师父偷偷穿着去帮她打发了一个难缠的客人。
    师娘说:她懂师父,所以不会逼她,等她觉得时机到了,自然会带她远走高飞。
    师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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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10-14
    【十七、一人难说】
    温锦瑟猛地睁眼,原来天已大亮,她在等师父的时候竟然睡了过去,梦里的事情模模糊糊,她好像看到了师父师娘同台演出,师父竟然穿上了女装?
    “锦瑟,你在家吗?锦瑟……”
    屋外传来低低的敲门声,此时天刚亮,应该没什么人来找她?温锦瑟一边思量一边穿好衣服,跑出院子去开门,原来是寻乐坊的小丫头。
    小丫头一见她,立马把怀里的盒子重重的塞到她手里,慌里慌张的说:“蝶姨让我给你的,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不等温锦瑟开口,低头小跑着离开了。
    师娘?
    心头有种不详的预感,就像昨夜的梦,完美的令人绝望。
    屋角摆着一张落满灰尘的琴,温锦瑟打开盒子,不知不知觉向着琴走去,盒子里装着满满一盒珠宝首饰,上面还附有一封信。
    “……锦瑟,我见到你师父了。”
    “锦瑟,我知道你来过很多次,我都没有见你,不是我不想见你,而是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面容见你,小温一直没有消息,但我知道她还活着,她肯定正千方百计的在回来的路上,她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她,所以她一定会回来……”
    “如今,她终于回来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去看你,昨天晚上她又来了,坐在我床边,穿着我为她亲手做的衣裳,抚琴给我听,就像以前一样,我好高兴……”
    “……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一遍又一遍弹着我爱听的曲子,我坐在她旁边,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她抬头看着我,笑的很温暖。”
    “锦瑟,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疯了,但我真的很幸福……”
    寻乐坊外挤了一圈的人,指指点点的对着二楼,温锦瑟发疯般的往里面挤,但围着的人太多,推推嚷嚷,细碎的语言时不时传入她的耳边。
    “这咋回事?”
    “寻乐坊死了个妓女呗,大清早真晦气,还围这么多人看什么热闹。”
    “你不看热闹就让开,听说四大红牌其中一个,叫什么蝶娇娇。”
    “嘿!当家的,你倒是熟悉啊?”
    “哎哟!娘子轻点,不是、我、我听人说的,别揪了,快松手……”
    “啧啧……可惜啊可惜,香消玉殒了,不过为啥啊?好端端的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嘘!好像是殉情,被相好抛弃了,想不开。”
    “真的假的?”
    “我听说她的那个相好还是个俊相公。”
    “是女的、什么俊相公,老鸨都说了,是个女人……”
    “女人?女人和女人?唉……伤风败俗!死了活该!”
    浓妆艳抹的老鸨打着哈欠站在门口,扯着嗓子指示两个青年把人抬出去,眼中尽是厌恶和鄙夷,尸体是用席子卷着的,漏出几缕头发,温锦瑟被挤在人群中,手死死攥着师娘写给她的信。
    “……锦瑟,师娘恐怕不能再照顾你了,你师父说过,她不希望你变成她的样子,不希望你走她走过的路,所以锦瑟,哪怕只剩下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的,好好的走自己的路,不要难过,不要哭,我们都很好、很好……”
    心头一阵绞痛,‘蝶娇娇绝笔’那五个字深深刻进了她的脑海,什么很好?什么自己的路?师父没有死,你为什么要放弃?如果师父回来看到眼前的一切,她又该怎么办?你有考虑过师父的感受吗?
    睡得很不踏实的江华年忽然听到了旁边传来低声抽泣,窗外冷月高悬,夜凉如水,轻柔的月光从窗口泻入屋内,铺洒一地银辉,江华年慢慢支起身子,轻轻试掉温锦瑟脸上的泪,她双眉紧锁,似乎极力忍耐着什么,可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出她紧闭的眼眶。
    江华年望了望她,又看了看窗外,抱着膝盖,安静的坐在床头。
    ——“奶娘,发生了什么事?”
    ——“快别问了小姐,夫人让我送你回屋,以后再也别靠近后院,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就完了。”
    ——“奶娘,爹爹,我想去看看爹爹。”
    江华年想着想着突然捂住耳朵。
    ——“华年、华年……”
    ——“华年你听我说,别害怕、爹爹、爹爹在、华年不害怕、不……”
    ——“还有一个小的,快追!”
    什么人?脸色苍白的江华年突然一个激灵猛地睁眼,一丝凉意爬上后背,门外传来一阵低低的脚步声,江华年飞快下床,鬼使神差的关好窗户,又悄悄渡到门前,屏息凝神的注意屋外响动。
    静悄悄的客栈,伸手不见五指,几条身影灵敏的跃上二楼,江华年藏在暗处,眼看着那道人影出现在门外,手本能按住腰间短剑,一根细长的竹管从外面伸了进来,江华年蓦地睁大眼睛,立刻屏住呼吸,向后一退。
    不多会儿,门闩‘咔’的被撬开,外面的人略微迟疑,半响推开屋门。
    江华年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就在对方刚刚推开屋门之时,江华年忽来一掌向外劈了出去。
    “阿顾。”男子眼疾身快,用力将推门的瞿顾撞开。
    这一掌猝不及防,罡风横扫,劲力十足,显然对方内功深厚,男子勉强硬接,眼前蓦地一黑,五脏六腑都是一震,“哇”的吐了口血,整个人被撞下二楼。
    “师兄!”“大哥!”
    一行弟子拼命朝一楼冲去,屋门哐的一声合上。
    男子口吐鲜血,紧紧攥着扶着他的手,瞪大双眼,吃力的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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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10-15
    【十八、再做打算】
    她那一掌劈出,掌心直到现在都微微发麻,门外声音渐渐远去,周围又恢复最初的宁静,她在门口守到半夜,意识还停留在刚才的那一瞬,浑身热血沸腾又瞬间如落冰窟,冷的她不住发抖。
    “爹、娘、我害怕,你们为什么要丢下我……”
    江华年痴痴的看着前方,慢慢滑坐在地上。
    次日一大早,福禄就把喂饱的骡子从后面牵了出来,一名手提八哥的男子笑眯眯的接过缰绳,道了个谢。
    他双目细小,颧骨高凸,身材干瘦,又有些驼背,笑起来自带三分阴冷,但他这人又偏偏喜欢这么坏笑,总给人一种没安好心的感觉,福禄与他认识了一个多月,多少有些了解,见他走远,还有些恋恋不舍。
    快到中午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口,吆喝着福宝三兄弟出来搬东西,客栈里的四五名客人也好奇的跑出去看,原来是去江州采货的老板回来了,老板是个皮肤黝黑的矮个子男子,双目炯炯,看起来精神干练。
    “老板娘呢?”男子一边搬东西一边脱口就问。
    “在屋里吧!”福宝不确定的回答,男子笑呵呵的“嗯”了声,宝贝似的把一个盒子揣在怀里。
    男子声音洪亮,几嗓子出去左邻右舍没有不知道的,自然屋内的老板娘早就听到了他的声音,一张脸强忍笑意,看着镜子里的人,仰头问:“你真的要走?不多住几日,你看我家的陈年老醋都回来了。”
    “人家老陈,你成天管人家叫陈年老醋。”帮老板娘梳妆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的蓝衣女子,生着一张漂亮的娃娃脸,看着铜镜内老板娘略带忧伤的眼,她笑着帮她插上发簪,对着镜子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道:“我选的发簪,很适合你吧!”
    “你少取笑我了。”老板娘轻轻推了她一把,望着镜子里的脸长叹一声,“说不在乎就真的不在乎吗?女人哪里有不爱美的?”
    “我看你家老陈就是真的不在乎,如果我遇到这么一个人,长得再丑我也认了,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羡慕你吗?别不知足。”
    “说得轻巧。”老板娘苦笑,不再与她争辩,话锋一转,扭身问坐在桌前吃果子的蓝衣女子,道:“流苏,东西到手了?那你什么时候走?”
    “嗯,到手了,大概就这几天吧!”蓝衣女子随口回道,那日假扮老板娘与天虺派一战的女子正是她,而水如炼是她的剑名,真名流苏。
    “江州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一帜门突然崛起,声势浩大,门主似乎是二十年前叛乱的流民首领。”老板娘忽然神色严肃,流苏静静的“嗯”了声,下意识咬着手指,她一失神就是这个样子,老板娘顿了顿,继续说:“这股势力……像是冲咱们来的,来的好奇怪啊……”
    “我也正琢磨着这件事,不过……”流苏咬着手指的动作停了下来,秀眉微蹙,摇了摇头,说:“一日映辉二十年前就被朝廷派兵剿灭,要知道,当年政局动荡,让他有可乘之机,如今大势已去,他又出来兴风作浪,召集当年残存旧部,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这么说也是,不过他怎么就偏偏和咱们过不去呢?”老板娘一边抚正头上珠花一边皱眉猜测。
    “我在想,万一这消息根本传不到建康?”流苏突然冒出这一句,自语道:“就连咱们送出去的消息,也未必到得了扬州。这一招,有点鱼死网破的味道啊!”
    “楼内武功最高的就属笑君,难道连他也不是那个人的对手?”老板娘看流苏说得严重,鱼死网破,这是对红楼一色倾有多大怨恨。
    流苏顿了顿,道:“我不知道,笑君估计也不知道,二十年前江州第一高手,掌饮恨刀饮血,一日映辉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我也想会会呢!”
    两人正聊着,流苏突然会心一笑,起身朝老板娘眨了眨眼,指着门外,说:“我先走啦,嘿嘿……”
    “嗳?”老板娘还沉浸在刚才的事情中,一点儿也没听见门外的脚步,伴着一声清亮吆喝,“阿枝,我回来了。”
    “啊?”老板娘腾地起身,掀开帘子,四目相对,肤色黝黑的矮个子青年憨憨的笑了。
    街上人来人往,两匹快马飞奔驶过长街,激的尘土飞扬,街边卖糖葫芦的小贩急忙躲在路边,马上之人微微侧目,忽听耳边之人喊道:“到了,信上说就是这里。”
    那人收回视线,一抬眼,却是一家酒馆。
    店里伙计一看装束就知道他们是一路人,殷勤的把两人带到二楼,二楼雅间地方宽敞,风景极佳,桌上还放着两坛未开封的好酒,一屋子的人静悄悄的看着桌前坐着的男子,气氛沉默的古怪。
    两人匆匆进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男子脸色极差,衣襟上还沾着血,顿时一惊,“瞿师兄,发生了什么事?”
    男子名叫瞿照,是天虺老煞的二弟子,武功虽不及师父,但在江湖上已是小有名号,没想到会在这小小的谷爷镇连栽两个跟头,第一个对手是水如炼倒也罢了,第二个未曾蒙面,但能有如此深厚内功,绝非泛泛之辈。
    “我这里没事,你们那里出了什么事?”瞿照反而问寻来的两个门内小弟子,两弟子面庞稚嫩,年龄十六七岁左右,相视一眼,缓缓说道:“一帜门的人找上了我们,师父已经被请走了,大师兄应付不来,让我们来找瞿师兄回去商量对策。”
    “什么?”几个弟子惊呼,瞿照沉着脸,问:“一帜门和我们素无瓜葛,请走师父?师父就没有说什么吗?”
    “他们送了一封信给师父,我听见师父说了句‘一日映辉’,然后叹了口气,把事情都交给大师兄,就随那些人走了。”小弟子老老实实的回道。
    “一日映辉……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师父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名字略微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日映辉?瞿照闭目沉思,小弟子接着说:“五个人,四男一女,其中一个男子左脸有两道刀疤,还少了一小块鼻子……”他的话还没说完,瞿照脑中迅速闪过一人,脱口说道:“诡行、是双行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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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10-16
    【十九、耽搁许久】
    两人在谷爷镇一住就是半个月,温锦瑟肩膀上的伤好了许多,天虺派的那些人再也没有出现过,江华年让福宝出去打听,听说连镇子外的人也不见了。
    这两天天气好,深秋风寒,外面的太阳暖烘烘的照射在街头,客栈门口悬挂着一个大大的‘福’字,福宝正在擦上面的灰,抬头就见江华年与温锦瑟并排走了出来,两人身形都是修长高挑,江华年比温锦瑟略微高出小半个头,一个容貌艳冶,一个潇洒俊雅,当真是俊男美女天生一对。
    福宝笑嘻嘻的和两人打了个招呼,就被店里的老板娘喊了进去,江华年笑了笑,温锦瑟道:“再过两日就动身吧!”
    “两日?你的伤还没好,要不我们再住一段时间?”
    前面不远摆着一个买小玩意的商贩,阳光下亮闪闪的很是好看,江华年心不在焉的回了句,拉着她快步上前,温锦瑟眉头微皱,小贩看到两人,顿时眼前一亮,还没开口,江华年拿着一把梳子抢先问道:“这个多少钱?”
    “三文钱……嘿嘿……”小贩说着,眼睛胡乱往温锦瑟身上瞟,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买来送给心爱的姑娘,白头偕老!”
    江华年痴痴地笑了,抬眸扫了眼脸色微沉的温锦瑟,轻咳一声,正色道:“给我包起来。”
    说着,正要付钱,谁知温锦瑟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凤目瞥了眼小贩,小贩手一个哆嗦,头都不敢抬,就听她说,“这个梳子值三文?一文,你不卖就算了。”
    “哎?”小贩一听幡然变脸,又立刻恢复,满脸堆笑道:“姑娘,现在生意难做,你只给一文,我这一家老小还怎么吃饭啊?”
    “那你以为我们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吗?你这梳子就只值一文钱,不卖算了,我们走!”温锦瑟说着,拽着发愣的江华年就走,江华年还不愿意,挣扎了一下,温锦瑟目光一扫,她立即没了声,小贩在两人身后急着大喊:“姑娘留步、姑娘留步啊!一文、一文卖你、一文!”
    小贩喊得声嘶力竭,惊动周围一群人纷纷侧目,温锦瑟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松开江华年,示意让她去买,江华年对着小贩尴尬的笑了笑,付了钱,终于买了那把梳子。
    “三文钱……其实也不贵嘛!”江华年把玩着手上的梳子,在温锦瑟面前晃了晃,温锦瑟扭头,忽而一笑,道:“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我还有一包银子在你那里。”
    她指的是虎聚峰上,护送流民的那件事,江华年立刻想起,不以为然的笑道:“江州还有我家的胭脂铺连同一座宅院,等到了就给你,双倍给你都没问题。”
    “我是想说,有钱、也不能像你这么花!”温锦瑟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回道。
    “我知道。”江华年笑嘻嘻的跟在她旁边,说:“我听你的,你别生气嘛!”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温锦瑟莫名其妙。
    两人有说有笑走穿了整条街,江华年拉着她这边瞅瞅那边看看,一不留神就买了一大堆没有用的东西,温锦瑟知道是她喜欢,但都借着她的名,买的多了,温锦瑟只能由着她,她在旁负责杀价。
    “嗯?那人是……”温锦瑟眸光一沉,原本在绣坊看料子的江华年也收回视线,朝门外望去,“喂、锦瑟——”
    江华年脸色刹变,正要拉住她,温锦瑟却快她一步,追上了刚刚经过门前的两人。
    阮士子和飞思思。
    “锦瑟!”
    那日一别后,江华年告诉她所有人都已经前往江州,她本来还有些担心飞思思,毕竟对方是阮士子,能卖她一回就能卖她第二回,现在看到两人,倒让她松了口气。
    她见到两人还有些欣喜,然而两人看到她却是恐慌异常。
    “锦瑟……”江华年也看到两人,面色很是难看,“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早日前,他们被天虺派的人抓住,谁知对方走后并没有为难他们,反倒是两人身上无钱,没了依靠,到不了江州,只得暂时呆在这谷爷镇,成日里混吃骗喝,过的形同乞丐。
    “你们怎么搞得如此狼狈?没去江州吗?”温锦瑟没有在意两人脸上表情,飞思思低头睨了眼阮士子,阮士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飞思思沉默片刻,低声回道:“我们……你也看见了……我们从武水镇出来,身上的钱财都被虎聚峰的那伙强盗劫走,如今身无分文……”
    江华年看到两人就来气,但当着温锦瑟的面又不好戳穿他们,谁知温锦瑟想了想,褪下了手上的玉镯,“这个镯子你拿去吧!虽说是师娘的东西,不过如果她知道能帮到你,应该也不会怪我。”
    飞思思浑身一颤,根本不敢伸手去接,江华年在一旁看的急了,脱口道:“你师娘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他们?”说着就要抢,谁知让阮士子夺了取,温锦瑟神色微僵,阮士子满脸堆笑,撞了一下飞思思,低声说:“还不快谢谢温姑娘。”
    “呵呵……温姑娘,你师父和师娘都是好人,你也是好人,这、这镯子应该能值不少钱吧……”
    飞思思站在阮士子旁边,神色恍惚,半响都没回应,她性子本就软弱,在寻乐坊时与师娘最为交好,直到结识阮士子,开始事事都听从他,就连自己的私房钱都拿来给他,坊里的姐妹看在眼里,劝也劝不住,最后让师娘出来说教,她还是不听,师娘无可奈何,只能由着他们。
    “你要钱是吗?我给你,把镯子给我。”江华年说着劈手从阮士子手里夺回玉镯,阮士子吓了一跳,手上一沉,一袋钱落在了他的怀里,“这些钱足够你们去江州,锦瑟,我们走。”
    说完,江华年不由分说的拉着温锦瑟扭头就走。
    “你这是做什么?”温锦瑟微怒。
    江华年憋得一肚子火没处发,“他横竖要卖了镯子,我从他手里把镯子买回来,有什么不对吗?”
    “你何必呢,我师娘留下了不少首饰,一个镯子不值那么多钱。”温锦瑟轻叹,被她拽着走了半条街才肯放慢脚步。
    “我给你说了吧,这两人……”
    “怎么?”
    “……没什么。”江华年把话硬生生咽了下去,看温锦瑟右手活动无碍,想了想,改口道:“我想说,这两人看着碍眼,不然我们明天就走,雇一辆马车,最慢也就两天。”
    “你还有钱吗?”温锦瑟笑问。
    江华年认真的点了点头,说:“有。”
    “唉……”温锦瑟失笑,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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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10-17
    【二十、勉强同行】
    谷爷镇到江州算是最近的路途,沿途有几家驿站,马车即便再慢,天黑之前也能到达,而且道路平坦,不似之前的山路,还要担心遇见盗匪。
    车夫是个爽朗健谈的中年男子,提起虎聚峰上的强盗也是恨得咬牙切齿,他们专门往江州贩卖僮客,年龄小的还不到六岁,他见过几次有人向他求救,他想救,但又无能为力。
    谷爷镇有不少人是从那里侥幸逃出来的,运气好的,那伙强盗睁一眼闭一只眼,运气差点的,他们会冲到镇子上抓人,有时抓错了,照样卖到别处,可怜、可怜啊!
    “难道就没有人管?谷爷镇的县令呢?”车内,江华年剥了个橘子递给温锦瑟,又挑了个红点的递给赶车的车夫,车夫笑呵呵的接过橘子,道了声谢,冷笑道:“县令?他不知道收了多少钱?家里豢养的美姬奴仆都是那帮土匪送的?他哪里会自断财路,管我们老百姓的死活?”
    江华年无话可说,车夫幽幽叹了口气,自语道:“不过谷爷镇还算太平,总比洛阳强上百倍啊……”
    提到洛阳,江华年不自觉想到了武水镇,如今恐怕物是人非了吧!
    “等等、停车!”温锦瑟莫名其妙的喊道,江华年回神,温锦瑟目光定定的落在窗外,两条衣衫褴褛的人影就在身后不远处,一男一女,女的比男的更加憔悴瘦弱,江华年朝窗口一眼,脸哐的一下沉了。
    又是他们!怎么阴魂不散啊?江华年心中恼怒,车夫拉住缰绳,回头道:“怎么了?”
    “既然同路,捎带他们一程吧!”温锦瑟温言道,看得出江华年一脸不情愿,只是她不明白,江华年这种强烈厌恶究竟从何而来?
    “唉……”江华年重重叹了口气,点点头。
    捎带上飞思思和阮士子后,气氛就开始从活络转向沉默,但阮士子显得特别高兴,也只有车夫肯搭理他,与他聊得甚是投缘。
    两日后,一行人终于到了江州,绵绵阴雨淅淅沥沥的模糊了视线,错落有致的房屋勾勒出一片宁静典雅。冷风飒飒,路上行人渐少,西城倚着荷花湖,只是此时荷花早已凋谢,宽大的荷叶挨挨挤挤,也都有些枯黄。
    温锦瑟从来没有离开过武水镇,想是江州繁华,如今入目倒与武水镇别无二致,她不知道西城较为偏远,地处幽静,已经快伸到纵鹤岭深处,江华年在一旁付了车钱,直至车夫离开,阮士子和飞思思还留在原地。
    “既然到了,我们就此分开吧!”
    江华年直接对阮士子两人说,巴不得他们赶紧走,但却让温锦瑟听了去,点头回道:“也好。”
    “我没跟你说。”江华年急道。
    “啊?”温锦瑟收回落在湖中的视线,阮士子朝江华年尴尬的笑了笑,甩开拽着他胳膊的飞思思,转向温锦瑟,道:“锦瑟啊,你在这里可有去处?如果没有,不如我们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锦瑟!”江华年的想法全都写在脸上,温锦瑟不是看不懂,但是阮士子既然开了这个口,她一时还真找不到说辞。
    “算了,你们跟我来吧,这里有我家一座宅院,先安顿下来再说。”江华年咬咬牙,脱口打断温锦瑟的话,温锦瑟张了张口,江华年拉着她就走。
    早年江华年跟着爹爹来过几次江州打理胭脂铺,所以对这里的一切还算熟悉。江家胭脂铺在武水镇算得上小有名气,然而到了江州,名气再大也大不过四大名楼,之前听贺蟠桃提起红楼一色倾时,她还觉得熟悉,等到了江州,才恍然大悟。
    红楼一色倾、天楼一雅名,以及博笑坊和垂莲居,并称为江州四大名楼,前两个一个成迷一个知味,后两个乃最大青楼,各有千秋,不分先后。
    江家胭脂铺位置稍偏,但其倾城色还是小有名气,并且价格昂贵,多是些达官贵人或商贾巨富才买得起。
    门口立着一块一人高的石碑,上面盖着一块红布,早年是她爹搬来,据说是算命的让用来镇邪,石头还是高价买的,也不知镇的什么邪,摆在这里虽然碍眼,不过一条街下去一眼就能看到自家店铺,倒还是有些作用。
    “常爷爷!”江华年推门而入,胭脂铺内正在打盹儿的银发老人一个激灵,眯了眯眼。
    香炉袅袅,幽香淡淡,小小的胭脂铺唯有那两扇华丽的屏风倒还引人注目,柜台上的银发老人听到声音揉了揉眼睛,定眼一看,喃喃道:“小……不……公子?”
    江华年笑眯眯的站在原地,身后温锦瑟等人相继进入,银发老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江华年,终于确认眼前之人,急忙上前,激动的抓着他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确定没有丝毫损伤,这才松了口气,“小公子,真的是你?我听说武水镇……老爷和夫人呢?也来了么?”
    这话一出,江华年的目光瞬间黯淡,嘴角轻颤,不知道如何开口。银发老人看出端倪,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的抚摸,安慰道:“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饿不饿?累了吧,我先带你回去……你不知道这几天我们老两口时常做梦梦见你们来,以防万一,屋子天天打扫,这不,终于把你等来了……”
    江华年低头不语,银发老者拉着她,正要出门,这才看到她身后的几人,“这几位是……”
    “对了,她们是我的朋友,暂时住在这里。”江华年顿时回神,收敛情绪,说:“她叫温锦瑟,这两位是阮士子和飞思思。”
    “好好、没问题。”银发老人连忙点头。
    江家宅院离江家胭脂铺只隔了一条街,来往行人反而比胭脂铺那边的人要多,江华年仰头看着门匾上四个朱红大字,刚劲有力。
    阖家欢乐。
    “小公子?”
    “啊?”
    察觉到自己失神,江华年勉强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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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10-20
    【二十二、别有用心】
    此时,江宅内。
    吃饱喝足的阮士子一边看着进屋来的侍女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一边向她们打听江华年的去向,侍女们便老老实实告诉他两人方才出去了。
    待到侍女们走后,飞思思一看他脸上神色就知道有问题,见他要出门,忙抓住他,问:“你要去哪里?”
    “当然去外面打听打听天虺派的下落。”阮士子回答的理所应当,目光中隐隐透着三分恶毒。
    飞思思心底咯噔一声,用力抓紧他的胳膊,失声质问:“你找天虺派做什么?你忘了是谁救了我们吗?你这是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说得好像你没有做过一样。”阮士子冷笑,掰开飞思思的手提在手中,剑眉微挑,道:“你忘了我们是如何赶走她重伤的师父?又如何逼死蝶娇娇?现在她出来找师父,假若她师父没死,你说,她们师徒二人会怎么报答我们?嗯?”
    飞思思瞬间脸色煞白,一语不发。
    “我这不是在害她,是在自保,反正她杀了天虺派掌门的儿子,人家早晚要杀她,与其让她得知真相后杀了我们,不如先让天虺派杀了她,我只是稍稍调换一下先后顺序,算不上害她。”阮士子说得有理有据,转身推门。
    “等等,锦瑟是为了我们才杀了人,你、你不能这么做,你这会害死她的。”
    “不是她死,就是我们死!你搞清楚,我这是在救你,她杀人关我们什么事?我可没跪着求她救我们,也没握着她的手去杀人!”
    “但你不能这么做,我们可以逃,你不是说要和我过安稳日子吗?我们远走高飞,她们找不到我们,何必要害她?啊?”飞思思跪在阮士子身前,哭着攥着他的衣袖,阮士子厌恶的皱紧眉头,冷笑,问:“她师父是什么人你忘了?逃?我们逃得了吗?温锦瑟已经知道我们还活着,不杀了她,你晚上能睡踏实吗?”
    见飞思思的手松了松,阮士子继续说道:“还是你想把一切都告诉她,然后乞求她的原谅?她师父身受重伤在蝶娇娇那里养伤,我们联合老鸨硬生生把她赶走,之后再以各种理由逼迫蝶娇娇重新接客,逼得她不得不自缢而亡,你是想这么告诉她吗?”
    飞思思越听脸色越惨白,阮士子甩开她的手,眼中尽是鄙夷,“什么姐妹之情,你还不照样和老鸨一起逼她们,可惜那温不知也算个美人,竟然会喜欢女人,真令人恶心。”
    “别说了、别说了。”飞思思浑身颤抖,用力堵住耳朵。
    “哼!”阮士子冷哼,推门离去。
    “难怪你一直打听她的下落,缠着她们来到江州,是我、是我害了她们……呜呜呜……蝶姐姐……”飞思思失声痛哭,泪如雨下。
    ……
    天楼一雅名内人声鼎沸,食客如云,温锦瑟看着小二接连端上四五样菜色,江华年先盛了碗莲藕桂花汤放到她面前。
    “我没说,因为没有必要啊,四海客栈无论住了哪方高人,反正咱两都没事儿不是吗?不过他们刚才说的红楼一色倾的秘密我也知道一些,你想不想听?”
    江华年说话间,邻桌那名天虺派弟子突然叹道:“先别说四楼五楼是什么,我就问问你们几个谁去过三楼?嗯?”
    “呵呵……我们没去过,难不成你去过?还不都是道听途说?”
    “至少我上过二楼。”那名天虺派弟子话语中已带了三分醉意,说道二楼得意一笑,其余三人纷纷摇头嘲笑,道:“二楼有什么稀奇?冲着二楼的多半是女子,为了目睹那屏风后的琴师,难不成你也是冲着那琴师去的?哈哈哈哈……”
    “滚你大爷的胡说八道!二楼、不上二楼怎么上三楼?可是那琴声真是恼人,害得我失手。”
    “不过四楼到底是什么?当年唯一上过四楼的那名侠士并没有说清楚啊!”
    “走,时间快到了,今晚好像又有一帜门的人去砸场子,咱去瞧个热闹。”有人先行起身,旁边两人陆续站起来,边走边说:“嬅凉姬起舞,博笑坊和垂莲居一半生意都得被她抢了去,哈哈哈……”
    “走走,赶快去看看。”
    见那四人离开,温锦瑟似乎也想走,江华年按住她,“别急,吃完了再过去,来得及。”
    “你很清楚?”温锦瑟坐定,看着江华年不紧不慢的啃着一个猪蹄。
    江华年含蓄的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笑嘻嘻的说:“略知一二,一楼是嬅凉姬的舞,谁能在她起舞时击响台子上挂着的大红鼓就能上二楼。”
    “二楼是琴师,刚才你也听说了,琴师长什么样我没见过,反正传言是非常俊美。二楼有七只鸟,其中一只尾巴是金的,在他一曲弹完之前你必须抓到那只鸟就能上三楼。”
    说到这里,江华年顿了顿,放下手中的骨头擦了擦手,回忆道:“三楼就有些奇怪,没有人,是两只八哥,每个八哥上对应着一句诗,你只要教会八哥念诗就能上四楼,不过目前为止,上得了四楼的只有一个人,还很快从江湖上消失了。”
    “那个上四楼的人怎么做到的?”温锦瑟奇道。
    江华年摇头,“没有人知道,那人并没有说。连四楼是什么也没有交代清楚,只留下四个字。”
    “什么?”
    “柳色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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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10-21
    【二十三、红楼一舞】
    温锦瑟和江华年来时,红楼一色倾门口早已聚满了人,里面更是桌桌客满,但是前来此处,有多少是为了喝茶吃饭?温锦瑟才走到入口,就能感觉到一股迫人的压力,再看端坐在前方的一桌人,手有意无意的摸上身上兵器,目光却定定的看向高台。
    高台上,灯火辉煌,一阵柔和曲调缓缓自屏风后传出,悠远绵长,低沉又带着几分哀怨,这样的曲调无疑让台下众人更多了几许烦躁,层层帷幔缓缓揭开,六名身着艳丽的女子长袖舞动,轻盈而出。
    “哎哟,不好意思了您,没有位子了,您若不嫌弃,就站在那儿?那儿看台上也看的清楚,您看如何?”小二是个驼背青年,左脸一块黑疤,对着江华年咧嘴一笑,没有接她手上的钱,只做个请的手势。
    江华年点头,与温锦瑟跟上小二,走到一半,忽听旁边一个容貌猥琐的男子奸笑道:“这骚娘们,怎么没在博笑坊?还能让爷玩玩。”
    旁边有人忍不住嗤笑,“想玩嬅凉姬,也要看够不够分量。”
    那男子目光一扫,冷笑,不再出声。
    丑伙计把两人带到观看位子就自行离开,楼内人多口杂,丑伙计熟练的穿过刚才那名奸笑男子,那男子正色眯眯的盯着台上起舞的女子,忽然脸色一变,一声惨叫。
    周围顿时一乱,男子“嗷”的跪在地上,抱着脚杀猪般的惨嚎,近点的人这才发现,他的脚面上插着一根筷子,狠狠把他钉在地上。
    “啊啊啊——”男子叫的撕心裂肺,江华年和温锦瑟离的稍近,一眼看到,江华年不忍的别过头去,下意识向后退了退。
    “谁这么狠?”江华年艰难的问道。
    围着的人不知所措,稍微一动那筷子,男子就疼的发狂,整张脸暴起青筋,冷汗直冒。奇怪的是,多数人却像见怪不怪,有的冷笑有的摇头,台上起舞的女子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直到店里两名伙计出现,其中一名不由分说拔下钉住他脚的筷子,男子当即疼的晕了过去,两小二随手把血淋淋的筷子一扔,熟练的抬着人就走了。
    “这些人都是高手。”温锦瑟看着抬人离开的两名伙计,低低地说:“我竟然没看出来。”
    “你说什么?”江华年小声问。
    温锦瑟摇头,示意台上,“祸从口出,我们还是静观其变。”
    那是一只削尖了的筷子,旁边有人捡起它仔细看了看,偷偷藏了起来。温锦瑟微微扫了眼那人,见对方察觉,她很快移开视线。
    台上女子舞姿曼妙,脚步轻盈彩袖翻飞,随着曲调一转,忽然由温婉低沉变得急促高亢,台下众人不由屏住呼吸,只见看台右上方挂着的一柄红色鼓锤微微晃了晃,正对面那面大红鼓静静的立在那里,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听“铮”的一声,屏风后的曲子突然一顿。
    与此同时,一条灰色人影突然从台下跃上高台,台下众人原以为对方上台击鼓,谁知那人随手将身上灰扑扑的衣袍扔出,一双凤眼淡淡向后一扫,高挑艳冶,只是半回身,就引得台下众人连连惊呼。
    “这不是垂莲居的彩杞吗?”台下有人脱口而出。
    垂莲居、博笑坊并称江州两大青楼,其中以垂莲居的彩杞和博笑坊杜婵最为有名,寻常人花天价想见一面都难,也只有两家在才艺比试谁才是江州第一绝色时才会出现。
    “我听说彩杞已经嫁人了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台下有人小声议论,台上彩杞腰身一拧,纤纤素手轻轻拂过台上女子娇媚的脸庞,台上女子柔美浅笑,随着彩杞的脚步,两人竟然都随着曲调开始同台而舞。
    “嘁……嫁人?呵呵……你们不知道?就是那个毒门门主,哀门纸。”
    “毒门的门主?别说笑了,毒门门主有老婆,而且他老婆还是出了名的河东狮,他哪里有这个胆给当红头牌赎身?”
    “千真万确,你不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他老婆是前任门主的掌上明珠,前任门主一死,他的毒功早就在他老婆之上,哪里会把那凶婆娘放在眼里,不但给这彩杞赎了身,还教她毒功,两个人……啧啧……”
    “这事儿我也有听说。”身后一人插嘴道:“他还给她这个小妾起了个名号,叫彩蜈蚣,打算让她和家里的河东狮平起平坐哩!”
    “做梦去吧他……哈哈哈……谁不知道他家那位河东狮是出了名的黑寡妇,还彩蜈蚣,我看早晚要被黑寡妇咬死。”底下有人哈哈大笑,引得其余人也忍不住笑出声。
    这些江湖上的门派琐事,以往师父从来没有提过,如今温锦瑟听得认真,倒对这些人有了兴趣,黑寡妇?彩蜈蚣?
    “好啊!好——”
    台下发出一声呼喊,掌声阵阵,温锦瑟收回思绪,台上两人衣袂飘飘,轻盈婀娜,来往之间,长袖飞旋,频频扫过对方脸颊,都是水一样的眸子,波光流转,看的台下心神荡漾。
    “彩杞手上有东西。”温锦瑟眯了眯眼,低声对江华年说道。
    江华年也盯着台上看了半天,小声问:“我怎么觉得嬅凉姬好像在逗彩杞玩儿呢?”
    “嗯?”温锦瑟怪异的看了眼她,她顿了顿,立马补充道:“就是感觉嘛!”
    “她手上的好像是针。”温锦瑟话音刚落,彩杞右手嗖的刺向嬅凉姬,速度极快,嬅凉姬身子一退,手轻轻将她拨开,只见彩杞眼底闪过一丝惊异,还没来得及收手,嬅凉姬顺势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揽入怀中。
    “这些乱七八糟的招式,全是破绽,如果嬅凉姬要杀她,她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温锦瑟忍不住叹道,有些看不下去。
    “好——”
    台下好声连连,嬅凉姬握着彩杞的手,彩杞垂眸,针尖就抵在自己的喉咙处,针上淬了毒,沾血毙命。
    “我知道你不会杀我。”声音柔媚勾魂,若换做男人,骨头都要酥化了。
    “我也知道你是在试我。”嬅凉姬嘴角噙笑。
    就在此时,又有一人跃上高台,伸手取下高处挂着的鼓锤,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伸手矫健,眨眼间,人已经到了大红鼓前。
    楼内突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那人身上,那人双手紧握鼓锤,高高扬起,用尽浑身力气,狠狠击向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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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10-23
    【二十四、台上红鼓】
    温锦瑟还在暗暗为大红鼓担心,谁知那人的鼓锤刚一碰到鼓面,就连人带鼓锤的掀飞出去,台下众人慌忙散开,那人嘭的摔在台下,就听‘咔擦’脆响,浑身抽搐了两下,吐了口血,昏死过去。
    台上,嬅凉姬的手微微松开,尖尖的指甲意犹未尽的划过彩杞白皙的脖颈,彩杞额上冒出冷汗,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勉强笑道:“你以为我们输了吗?”
    “你以为你们赢了吗?”嬅凉姬立刻回答,放开了她。
    就在彩杞脱身同时,台下又有一人跃上高台,鼓锤像长了眼睛嗖的飞到了他的手上,他瘦瘦高高,黑衣斗笠,看不清到底是谁,彩杞趁机飞下高台,被一名同样黑衣斗笠的人接走,台上的人一边把玩鼓锤,一边慢慢走向大红鼓。
    此时,曲声戛然而止。
    “曲终、舞毕、鼓息。”嬅凉姬淡淡说道。
    那名男子充耳不闻,嬅凉姬感觉到对方身上强烈杀意,一时也不敢出手,就见男子走到鼓前,随手一挥。
    “咚!”
    一声鼓响,台下鸦雀无声。嬅凉姬脸上依旧挂着醉人笑意,柔柔的问:“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今天既然已经结束,我也不为难你,明日再来。”男子抛出鼓锤,鼓锤稳稳挂上高处,大步走下高台。
    “恭候。”嬅凉姬嘴角上扬,声音冷冷清清。
    嬅凉姬和那名陌生男子相继离开,温锦瑟和江华年面面相视,外面不知何时下起大雨,楼内的人开始三三两两的往出走,门前滞留了不少人,不知在等雨停还是其他,又开始闲聊起来。
    “这些人好像是一帜门的人啊?”
    “我听说毒门加入了一帜门,看来是真的。”
    “别说毒门,就连天虺老煞都入了一帜门,这个一日映辉,果真不简单。”
    “说到天虺老煞,他儿子似乎被芒女的徒弟杀了。”
    正在两人打算喊辆马车回去时,听到这几个字,江华年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回头看温锦瑟。
    “这女魔头消失了这么多年,都以为早死了,没想还教出一个徒弟?”
    “可怜天虺老煞老来得子,如今又白发人送黑发人,想当年芒女杀人无数,怎么还能活到现在?”
    “唉……真希望老天开眼啊……”
    温锦瑟愣在原地,心底又气又恼,恨不得冲上去与他们争辩,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江华年从后面拽住她的胳膊,装作什么也没听到,说:“走,我们先回去。”
    “嗯。”温锦瑟点头,绕过人群,跳上马车。
    两人回到江宅时,雨下的更大,狂风怒吼,空中闪过一道霹雳,路上几乎看不见半个人影,银发老者带着下人一直候在门口,直等到两人回来。
    温锦瑟伤口微微作痛,自己上了药,就早早回屋休息了。
    想起方才那些话,温锦瑟第一次感觉是这么的无力,如果师父听到会怎么想?也许她一直都有听到。忽然间,她忆起也是这样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师父坐在窗边触景生情,对她说了很多自己的事情,她闻到她一身的酒味,说着说着,开始抱着她放声大哭。
    “锦瑟,你知道吗?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杀的第一个人,因为从那天开始,我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所以你不能、锦瑟……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我都不会让你走我的路……”
    咚咚咚!
    突来一阵敲门声让快要睡着的温锦瑟猛地惊醒,脱口问:“谁?”
    “我、是我。”屋外的声音打着颤儿,又咚咚咚的敲了几下,“锦瑟,开门。”
    是年华?
    温锦瑟暗暗诧异,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披上衣服打开屋门,门外,披头散发的江华年抱着被子嗖的冲进屋内,二话不说跳上了她的床,裹着被子滚到了里面。
    “你怎么了?”温锦瑟才把门开了一小会儿,身上就淋上了雨水,她打了个寒颤,闩上门,拢着衣襟走到床边。
    “没怎么,睡不着。”被子里的江华年瓮里瓮声的回道,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头都不露,温锦瑟戳了她一下,不放心的问:“你在你屋里呆的好好的,跑我这里做什么?”
    正说着,窗口闪过一道霹雳,紧跟着轰隆一声,震耳欲聋,被子里的江华年一个哆嗦,裹得更紧。
    “哦……你怕打雷?”温锦瑟看了眼窗外,再回头看床上的江华年,忍不住轻笑,“打雷有什么好怕的?还是你怕别的?”
    她说着躺回床上,望着裹成一坨的江华年,又忍不住戳了她一下。
    “你能不能别说话了,睡觉!”江华年闷闷地说,语调微恼。
    温锦瑟失笑,隔着被子温柔的拍了拍,翻了个身,不再说话。
    隔了一会儿,江华年才慢慢褪下被子,小心翼翼露出半个脑袋,轻声道:“锦瑟?锦瑟?”
    温锦瑟再度被她吵醒,眉头皱成一团,怒上心头,不耐烦的问:“又怎么了?”
    “明天……还是别去红楼了吧!”
    “为什么?”温锦瑟顿时清醒,扭头奇怪的问:“你不是说红楼一色倾耳目遍布天下,说不定她们知道双行老鬼的下落,你不想知道吗?”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要去那里。”江华年轻咬嘴唇,试图说服温锦瑟,温锦瑟笑得很无奈,“放心吧,不会有事。”
    “我是说真的,双行老鬼我们可以去别处打听,红楼一色倾真的不能去。”
    “你怎么了?”温锦瑟察觉话中有话,忽然警惕的问:“你今天是不是看见谁了?还是认出谁了?在红楼一色倾里……有谁?”
    “没、没什么,算了,先睡吧!”江华年含糊的回道,蒙头裹着被子,翻了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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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10-24
    【二十六、江家之事】
    江宅内。
    银发老者把江华年带到里屋,屋中还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脸色蜡黄,气喘吁吁,看起来病的不轻,银发老者故意支开温锦瑟,江华年知道他们想问什么。
    本来昨夜回来就应该和他们两人交代,谁知去了趟红楼一色倾忙到半夜。江华年心中暗想,银发老者名叫常在,他的妻子叫留情,两人跟随父亲多年,一直帮忙打理江州这边的生意,所以江华年从来都当他们是自己的爷爷奶奶。
    “咳咳咳……小主人……你来了啊……”床榻上的老人慈眉善目,粗糙的手紧紧攥着江华年的手,江华年微微点头,反过来握住她的手,说:“我没事,奶奶好好休息。”
    “关于老爷和夫人……”银发老者大概也猜到了结局,不然不会让江华年一个人来江州,担心中多少还是抱着一点希望,期盼的望着江华年,江华年低头,银发老者深吸一口气,问:“发生了什么事?”
    “爹和娘都……”江华年别过头去,喉咙一哽,嘴角颤了颤,“死了。”
    银发老者扶着她坐下,默默对着床上老人摇了摇头,江华年低着头,紧紧攥着衣袖,将武水镇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两人。
    二老听完,相视无言,银发老者握着江华年的手,低声问:“这么说来,双行老鬼见主人死了,就没有为难你?”
    江华年一边抽泣一边摇头,“我不知道……爹爹身中剧毒带着我逃了出去,之后双行老鬼追来,再后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醒来时爹爹已经不在了,我偷偷跑回去,才发现……”
    “他们后来也没有找你?”银发老者奇怪的问:“主人有没有交给你什么东西?或者特别嘱咐你把什么带来?双行老鬼不会无缘无故出手,一定有什么原因,你再想想,他们来时都和老爷说了什么?”
    江华年还是摇头,泣不成声的说:“爹爹把他们安置在偏院,平时都不让我靠近那里,我也是偷偷去偏院时见过他们两次,真的只有两次。”她说着,仔细想了想,道:“爹爹没交给我什么东西,就是早前,让我把店里的胭脂给你们送来。”
    “胭脂在哪里?”银发老者当即警惕,江华年不明所以,擦干眼泪,回道:“我让人送店里去了,怎么了?”
    “店还没开张,好好、我知道了。”银发老者喃喃自语,暗自点头,江华年更搞不清楚,拉着他的袖子,哑着嗓子问:“常爷爷,你想到了什么?胭脂有什么问题吗?”
    “你在路上就没有遇见双行老鬼?”银发老者又问。
    江华年摇头,道:“你看我一身男装,在家里穿女装时他们都没有见过我,何况我现在这样打扮。”
    “嗯。”银发老者点头,叹道:“还是主人考虑周到,双行老鬼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类。”说到这里,银发老者想起早上侍女的话,不禁问道:“你的几个朋友都是什么来头?尤其是那个温锦瑟,我看她一身武功,你是怎么认识的她?”
    “阮士子和飞思思不算认识,他们是锦瑟的朋友,至于锦瑟……”江华年犹豫着要不要说,银发老者看出端倪,更加确定心中想法,遂问:“温锦瑟对吗?她身上还有伤。”
    “她师父是芒女。”
    话音刚落,银发老者脸色刹变,床上的老人也紧张的想要坐起身,银发老者按住她,转向江华年,神色肃穆,“你是说……她是……”
    江华年突然笑了,无奈又难过,“爹爹那天夜里为了救双行老鬼杀了的刺客,就是锦瑟的师父,我原本不知,奶娘说漏了嘴,说爹爹杀死的人是胭脂铺的常客,叫温不知,温不知就是芒女,温锦瑟的师父。”
    银发老者惊的半响无言,恍惚间,一个回神,苍老的面容上头一次出现说不出的慌乱,指着江华年,道:“那、那你还把她带来,你、你就不怕……”
    “我怕……但是,但是……是爹爹先杀了她的师父……她被人打伤,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啊……”江华年泪眼汪汪。
    银发老者用力甩了一下袖子,“你什么都没有告诉她?”
    “没有,我只说了爹娘也是被双行老鬼所杀,和她一起找凶手。”江华年摇头。
    银发老者又问:“找到了怎么办?双行老鬼告诉她杀她师父的人就是江一为,你是江一为的女儿,你想让她怎么做?”
    “那、那该怎么办?”江华年慌了,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不敢再想下去,她看得出来她师父在她心中有多重要,所以她不敢说,更不敢让她知道。
    “算了,这件事先按下,我想办法帮你们打听打听双行老鬼的动向。”银发老者长叹一声,“时间不早了,你们不是说今天还有别的事情?去忙吧!”
    “嗯。”江华年点点头,调整好情绪,对两位老人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咳咳咳……”床榻上的老人咳几声,幽幽地说:“双行老鬼、他们、他们不是一年前背叛了红楼一色倾吗?”
    “所以说,双行老鬼当年是真的加入了红楼一色倾,芒女的消失也是因为加入了红楼一色倾?”银发老者接着推测道。
    床上的老人喘了口气,勉强支起身子,银发老者见状小心扶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我自有办法,不会让华年遇到危险。”
    “我知道……”床上老人握着他的手,又慢慢松开,“主人对咱们有救命之恩,我当然知道……知道你会……咳咳……不过,双行老鬼虽然武功低微,却狡诈多变,红楼一色倾都不一定能杀了他们。”
    “这段时间江州出现的那个一帜门还记得吗?”银发老者话锋一转,床上老人虚弱的点了点头。
    银发老者道:“我之前还在想一帜门为什么要针对红楼一色倾,而且还打着一日映辉的名号,现在总算想通了。”
    “你是说……背后操控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双行老鬼?”床上老人微微张大眼睛,银发老者点了点头,道:“不错,但我想不通,双行老鬼为什么要背叛红楼一色倾?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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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10-25
    【二十七、冒险一搏】
    阮士子老实的交代了温锦瑟和江华年的动向,想当初他和飞思思被掳上虎聚峰,他苦苦哀求让他们放过自己,连自己的女人都可以不顾,张口闭口一个妓女而已。人常说,烟花女子最薄情,但宁绎看来那名女子都比阮士子更加重情,可惜是个半老徐娘。
    “江华年?呵呵……看来他待你们不错啊?他和温锦瑟是什么关系?”宁绎用筷子指着斜对面的江家大宅。
    时至今日,阮士子还没看出江华年实际是女子,心中揣测江华年定是看上了温锦瑟,想自己家大业大,如此貌美如花的女子,怎能不令他心动?
    宁绎光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此人满脑子都是男欢女爱,实则废物一个,难怪二师兄会放了他。
    “我问你,温锦瑟身边还有什么高手?那个江华年会不会武功?”宁绎故意笑眯眯的凑近阮士子,阮士子打了个突儿,慌忙摇头,宁绎拿起筷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嘴角扬起一抹邪笑,“是不会还是不知道?或者不肯说?”
    “我、我不知道。”阮士子大气也不敢喘,慌得手足无措。
    宁绎一边敲着筷子,一边盯着他,看似百无聊赖,举手投足连同他微带笑意的目光都是冷冰冰的杀意,压得阮士子脊背透凉,双眼怔怔的盯着面前宁绎方才亲手给他倒的茶。
    “别怕,大庭广众之下,我想杀你也不敢动手啊!”宁绎语调慵懒,拿筷子敲了敲阮士子的脑袋,道:“温锦瑟救你们性命,你却恩将仇报,我欣赏,是不是我一会儿放了你,你也会扭头去找我的仇家然后来杀我啊?”
    “宁、宁大哥、您、您说的哪里的话?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和天虺派作对啊!我说了,我们逼死了温锦瑟的师娘,她知道后一定是杀了我们,我是自保,不得已的自保啊!”阮士子煞白着脸,擦了擦头上的汗珠,明知道对方不会真的动手,但和这帮人打交道还是让他提心吊胆。
    “师兄,有人出来了。”
    说话间,一抹紫衣从江宅走出,看到对面飞驰而来的马车,挥了挥手,马车顺势停到她面前。阮士子腾地跳起来,指着温锦瑟忙道:“是她,就是她。”
    “走。”宁绎扔下筷子,眉头一皱,提剑追出。
    ……
    江华年回屋后发现温锦瑟不见了,正当她在院子里胡乱找人时,发现书房前两个侍女正在激烈的争执。
    “我昨天收拾的时候还在,怎么今天就不在了?”
    “我还奇怪哩,怎么你一收拾就不见了,那是老爷买来镇邪的玉蟾,等老爷回来看你怎么向他交代!”
    “我真的不知道啊!昨天明明还在……”
    两人在门前讨论,准备进去再仔细找找,回头就见江华年,两人顿时不作声,江华年问:“怎么了?什么不见了?”
    “老爷的玉蟾,昨天都还在……”
    “但我今天来打扫时不见了,刚才到处找了也没找到,好好一个东西不可能平白无故消失了呀!”
    两人还在小声争辩,昨日打扫的女子脸一阵红一阵白,听她这么说,慌的几乎要哭出声,“我打扫时还在,真的还在,我怎么敢拿屋里的东西,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玉蟾啊……我记得,你们再好好找找,不是什么大事儿,别怕。”江华年笑了笑,一丝责怪都没有,只是当目光触到书房时,心口微微作痛,她深吸一口气,咬咬牙,移开视线,问:“你们有没有见锦瑟?”
    “温姑娘吗?”两名侍女相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温姑娘刚才出去了。”
    “出去了?”江华年脸色微变,离红楼一色倾起舞还有大半日,她现在就去了吗?想到这里,她转而对侍女说:“晚饭我不吃了,替我转告常爷爷。”
    “唉?小姐!”
    “小姐你去哪里?”
    江华年猜测温锦瑟去了红楼一色倾,所以一出门就往那里赶。昨夜她在红楼一色倾是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虎聚峰上,锦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杀了稚予,众目睽睽,那些人如今又都出现在红楼一色倾,江华年越想越不安,早知道事情会到这一步,当初她就该跟着她一起去。
    街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江华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找,前面围了一群人,看起来像是有人在卖艺,她眺望前方挤了挤,忽见人群中闪过一条熟悉的影子。
    “人呢?找到没有?”宁绎坐在茶馆里翘着二郎腿,眼前阮士子跑得满头是汗,他们追到这里,温锦瑟就不见了。
    “可能不在这里,在前面看看。”阮士子喘着粗气回道。
    街上人来人往阻隔了她的视线,但江华年却看到清清楚楚,那人正是阮士子。如果说第一次他是被天虺派挟持情有可原,这第二次就有些说不通了,可惜锦瑟没看见,江华年心想,先找锦瑟要紧。
    “师兄,前面不远就是红楼一色倾,你说她有没有可能去那里?”
    “红楼一色倾?”宁绎略略一思,点了点头,道:“听说嬅凉姬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而且武功了得,倒是可以去瞧瞧,走!”
    “宁、宁大哥,我就不方便去了,万一被她发现……”阮士子杵在原地,浑身不自在。
    宁绎示意其中一名弟子,道:“看着他。”转而笑道:“抓到人,我放了你,抓不到人,我提你的头回去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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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10-26
    【二十八、互换身份】
    “你在这里做什么?”
    江华年正打算跟上那几名天虺派,背后冷不丁冒出一个冰凉嗓音,温锦瑟绕到她身前,看着远处,问:“你在这里看什么?”
    “我才要问你,你怎么在这里?”江华年立刻回道。
    温锦瑟只觉莫名其妙,挥了挥手道:“去那边坐着说。”
    前面有人卖艺,围观者众多,叫好声连连,盘子里的银子叮叮当当洒了一片,江华年坐在外面茶桌上举目眺望,老板端出刚做好的桂花糕,色泽金黄,香甜可口。
    “我还以为你去了红楼,正打算去找你,你怎么走也不跟我说一声?”江华年口气中满满的埋怨。
    “你不也自己找来了么?”温锦瑟不以为然,很快跳过这个话题,道:“我去后面那条巷子打听了一下一日映辉的事情。”
    “后面的巷子?”江华年本能转过身后,这条街的背面基本住着无家可归的流民,所以大家都叫它流民街,不过温锦瑟怎么会知道?
    “这有什么奇怪,武水镇也有这种地方,我就住在那里。”温锦瑟像看穿了她的心思,说:“师父不缺钱,平日教导我为人要低调,所以我们一直住在那里。”
    “你打听到了什么?”江华年没有继续过问,切入正题,道:“关于一日映辉的事情,我知道的也很少。”
    温锦瑟迟疑了一下,摇头道:“都不是什么重要线索,只有些不知真假的传言……一日映辉是东海王的旧部,东海王死后,他销声匿迹的一段时间,后来才出现在纵鹤岭,短短半年吞并了周围不少起义的流民组织,势力大增,扩张迅速,成了当时最具威胁的反叛组织。”
    “这件事我也略有耳闻,是王将军亲自带兵剿灭,虽然有三万人,但都是一帮乌合之众,很快就被镇压,唯独这个头领,一日映辉似乎并没有抓住。”江华年说着想了想,改口道:“或者他早就死了,如今出现的这个,不过有人借他的名造势。”
    “有什么好处?”温锦瑟问。
    江华年不懂她的意思,反问:“我觉得……这和我们好像没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会想到他?”
    “我也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温锦瑟摇头,叹了口气,道:“我总觉得一日映辉、红楼一色倾、双行老鬼和我师父之间有某种我不知道的联系。”
    江华年心底咯噔一声,这种突然而至的不安感,她看了眼天色,脱口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去红楼一色倾吧!”
    “今晚我想上台敲鼓。”温锦瑟目光定定,刚起身,江华年顿了顿,突然抓住她的胳膊,神秘一笑,“等一下,过来!”
    江华年拽起温锦瑟,顺手掏出三文钱摆在桌上,喊了声:“老板,钱在桌上。”
    “好叻,客官您慢走。”
    温锦瑟一脸懵懂,被她拽到了后面一条隐蔽的巷子,“怎么了?神神秘秘。”
    “换衣服啊!我们两互换衣服。”
    “什么意思?”温锦瑟不解,江华年解释道:“我本来想今晚变装后出来,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你先跟我换换好了,红楼中有人见过你,你化作男子安全些。”
    “嗯?”温锦瑟怀疑的盯着她。
    “嗯什么嗯?”
    两人身形相像,江华年比温锦瑟略高一点,这段时间江华年穿惯了男装,直到现在都没有换回去,温锦瑟也只有小时候见过穿她穿女装,如今对调了衣裳,温锦瑟再看眼前的江华年,柳眉高挑,目若寒星,眉宇间英气勃勃,明艳飒爽。
    但凡来红楼一色倾的人,多半想得到什么,楼数越高,相应的奖励也就越丰盛,不过她们两人想得知双行老鬼的下落又要上到第几次?两人到达红楼一色倾时,位子几乎坐满,丑伙计满脸堆笑的为两人指引了一个位子,张口说道:“两位姑娘这边儿请,嘿嘿……昨儿这位姑娘女扮男装,今儿怎么两位换了衣裳?”
    江华年面色一沉,温锦瑟抢在她前面开口道:“红楼一色倾高手如云,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丑伙计闻言,尴尬的笑了笑,抓着头发,说:“是我多嘴,哎……总是管不住这张嘴,两位慢用,我就不打搅了!”
    温锦瑟看着他佝偻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有问题,江华年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装扮,再看看温锦瑟,难道真的那么容易被人看穿?
    丑伙计一个闪身钻入人群,温锦瑟眼角余光不经意的一扫,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她猛地回身,隔了两桌一男子立刻收回视线。
    “是他……”
    目光短促交汇,但彼此都已经注意到了对方,宁绎脱了天虺派的衣裳,换了一身粗布短衫,他肤色偏黑,相貌还算俊朗,见温锦瑟注意到了他,他摸了摸下巴别过头去,余光似有若无的看向温锦瑟这边,江华年顺着温锦瑟的视线看去,奇怪的问:“你说谁?”
    “没什么。”温锦瑟立刻收回视线,当日她躲在暗处看到他,但他的的确确没有见过自己,不过刚才那一瞬间,他好像认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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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10-27
    【二十九、紫衣之误】
    想是今晚要来一帜门的人踢馆,红楼内比昨夜还要热闹,不过这热闹的过于冷静,丝竹悠悠,带着一丝悲凉,好像夜深人静时妇人的低声抽烟,断断续续,幽怨悲怆。
    谁知高楼之上突然传来“梆”的一声,震耳欲聋。
    台下众人浑身一个震,同时抬头,与此同时,楼门方向突然冲入一道人影,速度之快,竟来的无声无息,只觉一股冰冷杀意蔓上心头,台上九盏灯一下子熄灭了三盏,鼓锤摇摇晃晃,刹那间落到了一人头戴斗笠的黑衣男子手上。
    嬅凉姬腰身一拧,长袖翻飞,眼看要触碰到男子头上的斗笠,谁知男子身形一退,手中鼓锤咚的砸向鼓面,紧跟着一甩手,鼓锤又飞到高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阁下好身手。”嬅凉姬浅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我可以去二楼了吗?”斗笠男子淡淡的问,声音略带沙哑。
    嬅凉姬笑而不语,一名伙计在台下做了个请的手势,斗笠男子看了眼嬅凉姬,嘴角溢出一丝似有若无的冷哼。
    就在斗笠男子刚刚上到二楼,台下一阵窃窃私语,温锦瑟正想上去,肩膀却突然一沉,江华年轻身一跃,一抹亮丽紫衣倏然落在台上,嬅凉姬略微一惊,温锦瑟台下半响没回过神。
    江华年会武功?她怎么一直都没有看出来?
    “这是谁?”
    “不知道啊!没见过,看来也是奔着二楼的琴师去的……嘿嘿……”
    “身手不错,有好戏看了。”
    台下一阵哗然,江华年定了定神,正打算去取高处鼓锤,台下突然劈出一掌,这一掌来的猝不及防,江华年本能避开,凌厉掌风惊险的从她面颊擦了过去,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抬眸一看,原是名满面杀气的青年。
    “你是谁?”江华年喝问。
    宁绎一声冷笑,“芒女的徒弟,你说我是谁?”
    “芒女的徒弟?”台上嬅凉姬脸色刹变,琴声戛然而止。
    “什么?她就是芒女的徒弟?”
    “芒女、芒女真的还活着?杀了潘村一百七十余口人的芒女还没死?”
    “她的徒弟还杀了天虺老煞的独子!”
    “天虺老煞发疯般的到处找她,她竟然还敢来这种地方?”
    “那个好像就是天虺派的人。”
    台下有人认出宁绎,江华年一听对方误认为她是芒女,心下明了,神色一定,冷言回道:“堂堂天虺派,在虎聚峰上干起来强盗,打劫流民,贩卖为奴,他还真为天虺老煞长脸啊!”
    “你这随便给人泼脏水的本事也是跟你师父学的吧?”宁绎不怒反笑,凉凉回道。
    “不要脸!”江华年气的脸色发白,她从小到大没学过几句骂人的话,本想道出真相羞辱他,没想到反倒被他羞辱,谁知宁绎更加无所顾忌,随口回道:“和芒女的徒弟比起来,宁某甘拜下风。”
    说话间,江华年收敛心绪,她生怕她一上台锦瑟也会上来,谁知过了半响都没动静,倒让她放心,她看了眼上面悬挂着的鼓锤,宁绎的目光也在上面,双目交汇,两人同时飞向鼓锤。
    台下的温锦瑟早在众人讨论芒女时就有上台的打算,然而此刻却不得不坐在位置上,她旁边站着方才那名丑伙计,佝偻着背,一张蜡黄的脸上,皱皱巴巴爬着两三条蜈蚣样的伤口,他嘴角含笑,一双与他的脸非常不相称的明亮眸子隐隐泛着冷光,出于杀手本能,温锦瑟当然不敢轻举妄动,目光微向后扫,问:“你到底是谁?”
    “芒女的徒弟……不对……温锦瑟。”丑伙计笑着说出他的名字,他的声音很轻,听着比他的人要年轻一些。
    温锦瑟心底一凉,按住刀柄的手僵了。丑伙计的声音又从旁边传来,“别动,我没有恶意,毕竟芒女也是我们红楼一色倾的人,她的下落我们也想知道,不过我们可以提供你更多线索,前提是……”
    提到芒女,温锦瑟顿时紧张,忙问:“前提是什么?”
    丑伙计却故意不说,看着台子上的两人,笑道:“先看戏,只要你的朋友能上二楼,我们就有合作的机会。”
    江华年赤手空拳,招招躲避,却避的从容,反观宁绎步步紧逼,已然落入下风。
    “芒女的绝学是子母双刃,怎么?你没学到半点?”
    江华年涨红了脸,紧咬嘴唇不说话,视线向上一瞥,片刻分神,让宁绎抓住机会,突来一掌击向对方右肩,她肩上有伤,如果避开,他长剑出鞘,避无可避,若不避开,这一掌也能彻底废了她的胳膊。
    脑中思绪飞快闪过,台下突然一声惊呼:“碎骨掌。”
    温锦瑟霍的站了起来,丑伙计立刻按住她的右肩,一阵生疼。
    “华年!”
    江华年猝不及防,想也不想,一掌迎上。两股内力猛地相撞,原本以为势均力敌,实则实力悬殊,宁绎做梦也没有想到,对方内力竟然如此深厚,他只觉右手一阵酥麻,内息一滞,整个人就从台上飞了出去。
    场内顿时一静,看似柔弱无力的紫衣女子,实力竟是深不可测。江华年慌张的杵在台上,涨红着脸,显得局促不安,直到嬅凉姬在旁啪啪的拍了几掌,场内才恢复声响。
    “这位姑娘,你也可以上二楼了。”嬅凉姬妖娆一笑,一名伙计在台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没有敲响鼓啊……”台下有人小声抗议。
    嬅凉姬笑而不语。
    “根本没有必要,恐怕她一敲鼓,鼓都给他敲烂了。”一个阴郁的声音从人群后传出。
    温锦瑟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江华年上楼她都没有回过神,江华年的武功,竟然这么厉害,她……到底是什么人?
    “这边请。”丑伙计也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温锦瑟使劲摇了摇头,脑中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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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10-28
    【三十、来历不明】
    受伤的宁绎被人搀着回到客栈,随他出来的弟子都在屋内,唯一没有阮士子,宁绎脸色煞白,喘着粗气,倒在床上,也顾不上阮士子,就见搀他回来的青衣男子,取下头上斗笠,道:“你怎么会去那里?”
    扶他回来的正是之前谷爷镇受伤的瞿照,他本是跟随大师兄到红楼一色倾打听一件事,谁知大师兄刚上楼,就见宁绎上台与人交手,他这人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但实则做事谨慎,不会无缘无故上去跟人打,所以瞿照回来也没有责怪,就想问出缘由。
    “没想到芒女的徒弟这么厉害……咳咳……难怪、难怪少主会被她所杀。”体内气血翻腾,右手到现在都用不上力气,还想废了人家的手,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宁绎又羞又恼,又引得一阵猛咳。
    “芒女的徒弟?她就是芒女的徒弟?”瞿照恍然,看他躺在床上眉头紧皱,似乎伤的不轻,“我先看看你的伤。”
    “不要紧,死不了。”宁绎忙道:“但我想不通,她身上有伤,怎么会好的这么快?”
    两个跟随他出来的小弟子见瞿照眼神不对,识趣的离开,屋内,只剩下宁绎和瞿照两人。瞿照一边查探他的伤势一边皱眉,复而翻起他的右手,掌心处一点淡淡的朱红,瞿照轻轻按了一下,宁绎立刻“嗷”的惨叫。
    “你干什么!”宁绎气急败坏顾不得疼痛撕心大吼。
    “打伤你的人……真的是芒女的徒弟?温锦瑟?”瞿照怀疑的瞪着宁绎,宁绎倒吸一口凉气,抽回手,也瞪着他,回道:“不信你自己去红楼一色倾二楼抓人,抓到了自己去问她是不是芒女的徒弟!”
    “打伤你的人,和当初在谷爷镇打伤我的人是同一人,我比你伤重,想必这一掌她没有用尽全力。”瞿照缓缓说道。
    宁绎略略一思,好像一下子想起了什么,问:“然后?”
    “你还记得师父查看我的伤势时说过一句话。”瞿照回忆,宁绎却猛地想起,脱口道:“掌饮恨刀饮血。”说到这里,宁绎突然紧张,顾不上伤势,立刻坐起身,指着窗外,问:“她和一日映辉什么关系?”
    夜幕初降,屋檐上悬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随风摇曳,照亮匾额上的字,一辆马车悄悄停在门口,两个伙计正在把胭脂往屋里搬,银发老者面露忧色,看着朦胧的月影,心头也攀上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搬完胭脂后,他吩咐下人给小姐留好门,自己就回屋去了。
    倾城色的胭脂分为三种,红尘香味浓烈、紫黛清雅幽香、绿漪最受好评,久而不散,价格却都一样。一堆红红紫紫的胭脂摆在他面前,银发老者先打开了几个紫黛,又去拆旁边的绿漪,整整忙活了两个时辰,弄得浑身浓烈香味,神色却越发不安。
    “没有?这不可能,主人能帮双行老鬼定有原因,难道双行老鬼拿到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让红楼一色倾只能暗中派人,不敢大张旗鼓的追杀他们?”银发老者闭目沉思。
    门吱嘎一声响了,侍女搀扶着虚弱的老人慢慢走进屋,银发老者见状不禁怒道:“你怎么来了?这么冷的天,送她回去。”银发老者呵斥侍女,老人挥手让侍女离开,拄着拐杖慢悠悠走到桌前,银发老者满脸怒气,又拗不过她,只得作罢,“下去吧。”
    侍女低头退下,老人看了看桌上打开的胭脂盒,问:“没有?”
    “嗯。”银发老者点头道:“也许我们都猜错了。”
    “既然没有,为什么他们要去胭脂坊,难道不是为了胭脂内的东西?”老人分析道。
    银发老者摇头,胭脂坊内有他种的毒,此毒无色无味,中毒者四肢无力,功力暂失,江华年没来江州之前,他就发现有股势力经常出没在胭脂坊附近,江华年来后,立刻断定了他的想法,那伙人没有得手,如今江华年归来,不可能没有东西。
    “如今我们再用毒,恐怕瞒不了多久。”老人长叹一声,复而苦笑,“也罢,当年的阎王六凶,只剩下你我二人,都这么一把岁数,比他们四个多活了三十年呐!你说是不是?阎王常在。”
    银发老者静默不语,良久,道:“天冷,我还是扶你回去歇息,剩下的事交给我处理,天下毒庄未必能猜到我们还活着,你忘了毒门是当年随我们一起逃出毒庄的阎王三生所创,毒术同出一脉,应该不要紧。”
    “嗯。”老人无力的点了点头,目光依然落在那些胭脂上。
    银发老者看出她的担忧,继续道:“等晚上小姐回来,我再问问她胭脂是不是全在这里,还是路上丢了或用作其他。”
    ……
    一楼的舞,二楼的琴。
    能在红楼一色倾中立足,很难想象对方只是一名普通琴师,丑伙计把温锦瑟带到后就先行离开,江华年吃惊的看着温锦瑟,温锦瑟眼神变幻莫测,一言不发的坐在她旁边的位置。
    两人对面正是方才第一个上台的斗笠男子,男子似乎抬头看向两人,半响又将目光移向前方。
    案几上摆放一张琴,香炉袅袅,三五只黄鹂落在琴尾,叫声婉转动听,温锦瑟看到其中一只尾羽似乎与别的不同,呈现金色,她默默看了眼江华年。
    黄鹂鸟共有七只,必须在琴声停止前抓住不同的那只,否则无法上到三楼,斗笠男子朝两人看了眼,突然起身向案几走去,黄鹂鸟受惊,哗啦一声散去。
    就在此时,宽大的屏风后缓步走出一人,身着一袭蓝白长衫,容貌俊秀,温文尔雅,他对着三人微微一笑,斗笠男子呆愣在离案几三步位置,青年熟视无睹,一言不发的坐到位置上,双手轻轻拂过琴弦。
    “铮!”
    七只黄鹂哗啦一声同时从暗处飞出,斗笠男子立刻转身,抓向其中一只,温锦瑟见状还未出手,江华年抢先抓向另一只黄鹂,黄鹂受惊嗖的从两人指缝间逃过,灵敏迅速,两人都扑了个空,此时温锦瑟看准其中一人,脚尖一点飞身抓去。
    斗笠男子上下打量两人,头顶嗖的飞过一只,他来不及多想再度出手,这一次,黄鹂牢牢被他攥在手中,然而却并不是指定的那只。
    “华年!”温锦瑟脱口喊道:“左上角。”
    江华年想也不想飞向左上角,温锦瑟刚才过于用力,右肩又隐隐生疼,她从小眼里极好,这些黄鹂她一眼就能认出不同的那只,无奈有伤在身无法施展。
    眼看就要被江华年抓住,谁知斗笠男子突然从后劈来一掌,江华年慌忙避开,金尾黄鹂趁机逃走,斗笠男子看准黄鹂,回身去抓,江华年不甘示弱立刻追上。
    此时屋内即便有琴声,也没人听得见,但是温锦瑟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当日他们在天楼一雅名内,那名男子说是受琴声干扰才使他没能抓住金尾黄鹂,难道不是琴声。
    琴师低头轻轻拨弄琴弦,对于屋内状况漠不关心,而且从刚才到现在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温锦瑟心头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好像一切都是一个圈套。
    金尾黄鹂?琴师?听不见的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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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10-29
    【三十一、金尾黄鹂】
    “你是什么人?”斗笠男子终于被江华年激怒,江华年一手抓着金尾黄鹂一边警惕的向后退。
    江华年没有做声,不知为何眉头皱了皱。
    “在这里可以杀人吗?”斗笠男子冷冷问道,这话显然是问琴师,然而琴师充耳不闻,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活像一个摆在这里的人偶。
    “难道是个哑巴?”斗笠男子自语,突然间,他身形一顿,踉跄向后退了两步,与此同时,江华年的神色也有些不正常,面色微红,似乎极力在忍耐。
    “你怎么了?”温锦瑟急忙扶住她,江华年难过的摇了摇头,握着金尾黄鹂的手微微发抖,黄鹂挣扎着啄咬她的手,她把鸟递向温锦瑟。
    “你中毒了!”温锦瑟试了试江华年脉搏,再看她神色,江华年不敢相信的张大眼睛。
    “毒……”斗笠男子从牙缝间狠狠挤出这一个字,头上斗笠突然坠地,露出他本来面目。看年龄三十岁上下,竟生着罕见的重瞳。
    “你的眼睛——”温锦瑟看着他,又急忙扶住江华年,江华年盯着他看了片刻,似乎认出了对方,斗笠男子挣扎着走向琴师,琴师无动于衷,静静抚完最后一段,此时,三人才听到幽幽琴声,清脆婉转,不急不缓,带着一种随性而发的自然。
    斗笠男子拼命拔出佩剑,见琴师抬头,目光柔和,嘴角微微上扬,温锦瑟与江华年眼睁睁的看着斗笠男子一剑刺向琴师,却听“当”的一声,长剑锵然落地,斗笠男子膝盖一软,晕倒在地。
    四周突然静的可怕,就听吱嘎一声,屋门缓缓张开,两人猛地回头,只见两名短衫伙计面无表情的把斗笠男子抬了起来,大步走了出去,动作娴熟,一气呵成。
    两人呆立原地,江华年脸色渐渐恢复正常,一口气吐出,放了金尾黄鹂,拉着温锦瑟,手还在发抖,颤着声音说:“我、我、我还以为这次死定了,那个人、那个人我知道,是、是佘乾,天虺老煞的大徒弟,天生重瞳,杀人如麻,恶名昭彰,江湖上人人唾弃,都快被列入十恶不赦榜。”
    “你的毒……解了?”温锦瑟疑惑的问。
    “我不知道。”江华年摇头,道:“刚才突然提不上力气,胸口好像堵着一块大石头,连话都说不出,但现在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此时,丑伙计笑眯眯的从屋外走进,对江华年说:“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竟然有这般身手,实在不简单,请姑娘随小的上三楼。”
    “那个琴……”温锦瑟回身,却发现案几上空无一人,琴师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温姑娘,你也对我们这里的琴师感兴趣?不瞒您说,喜欢琴师的姑娘能绕着江州围成一圈,其实我们这琴师……”丑伙计突然介绍起琴师,还误解了她的意思,让温锦瑟眉头一皱,立刻打断他的话,“我只是好奇他是如何下毒又如何解毒。”
    “姑娘也用毒?”丑伙计问。
    温锦瑟摇头:“不用。”
    “既然如此,即便告之也无法窥其门道,何必为此伤神。”丑伙计笑呵呵的说道,带着江华年正打算走,温锦瑟刚想问他关于师父的事情,但不知为何又把话咽了下去,江华年的身份,她竟然也开始怀疑。
    待丑伙计和江华年走后,门外很快又出现一人,身段妖娆,眉目如画,来人正是嬅凉姬。
    “温锦瑟是吗?和信中说的一样,是个美人儿呢。”
    ……
    当年芒女出道之时,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名气,直到她得到了那本名叫《诀》的刀谱,这本刀谱的主人早已退隐江湖,至于他的名姓无法查说。他有一个弟子,将刀谱传于弟子后告诫她,千万不能学习后面两式,否则万劫不复。
    这名弟子初入江湖,靠着一身诡异刀法很快闯出了名号,也就是这个时候,引起了芒女的注意,这套刀法非常适合她,她千方百计算计死那名弟子,夺得刀谱,潜心修行,却也学了最后两式。
    “我师父她……”温锦瑟喃喃,回想起那个雨夜,芒女抱着她失声痛哭,“这就是她为什么无缘无故血洗潘村一百七十余口人?”
    “没错。”嬅凉姬继续说道:“诀的最后两式有很大的缺陷,会使人丧失记忆走火入魔,这大概就是她的报应。”嬅凉姬顿了顿,说:“红楼一色倾救了她,使她回复正常,不过她真是聪明的令我们意外,竟然修改了刀谱,在诀的基础上,自创了一套子母双刃。”
    “师父……师父她……”温锦瑟心底百感交集,她相信师父杀人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原来竟是如此。
    “喏!”嬅凉姬从袖中取出一本刀谱放在桌上,说:“这本就是子母双刃完整的刀谱,你师父亲手所书,很适合你。”
    “你说有我师父的消息,她在哪里?”温锦瑟并没有动那本刀谱,这倒让嬅凉姬有些意外,笑道:“我们给她的任务是杀了双行老鬼取回东西,双行老鬼武功不高,以芒女的身手要擒要杀易如反掌,但事情过去了一年多,都还没有她的消息,我们也很意外。”
    “不过……”见温锦瑟目光一沉,嬅凉姬口气一变,又道:“双行老鬼能投靠并且对方不畏惧芒女的人屈指可数,从这点下手,应该会有她的消息。”
    “是什么人?”温锦瑟追问。
    嬅凉姬微微一笑,问:“红楼一色倾的规矩,到这里,我已经回答了你所有的问题,如果还想知道……”嬅凉姬指了指桌上的刀谱,示意她,温锦瑟看着刀谱,抬头道:“你们不会无缘无故给我师父的刀谱,有什么条件?”
    “代替你师父,成为红楼一色倾的眼线,这样我们帮你,也合情合理不是么?”嬅凉姬把刀谱向前一推。
    ——“锦瑟,师父不会让你走的我的路,只要我还活着,绝对不会让你步我的后尘。”
    “我……给我点时间,我想考虑考虑。”温锦瑟轻轻拂过刀谱。
    “一天。”嬅凉姬淡淡的说。
    温锦瑟目光逐渐暗淡,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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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10-30
    【三十二、出生入死】
    江宅后院的一间厢房内,阮士子匆忙收拾的东西打算逃命,飞思思在旁一边帮他整理衣物一边小声问:“你、你真的找到了天虺派?”
    “他们找上门也只是时间问题,你跟不跟我走?”阮士子把屋里能带走的器具全都打包进了自己的包袱,连同书房顺回来的墨宝都没有放过。
    飞思思低着头,从阮士子进门让她收拾东西开始,她就已经乖乖收拾好,哪里有不跟他的道理?阮士子见她攥着衣襟,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嗤笑一声,“走。”
    “嗯。”飞思思点了点头。
    谁知,阮士子正背着包袱走了两步,眼前突然一花,膝盖也跟着打弯,摇摇晃晃两步,咚的倒在了地上,他的身后,飞思思只觉脑袋晕晕乎乎,眼前一黑,跟着倒在了阮士子旁边。
    屋门轻轻的被人推开,三个黑衣人四下望了望,悄声走进,看到地上躺着的两人,其中一个操着一口怪异口音,问:“先别说这个男的,那个女子看起来不像会武功,这两个真的是门主要找的人?”
    “别管这些,这院子里只有这两人符合门主的要求,芒女的徒弟又怎么样?芒女都败在了咱们门主手中,哼!”
    “行了,把人带回去。”
    说话间,又进来几个黑衣人,蹑手蹑脚抬起人,匆匆消失在了回廊里。
    另一边,摇曳的烛光倏然熄灭,两个黑衣人小心翼翼的在窗户纸上捅了个孔,把迷烟吹了进去,屋内,静的只有呼吸声,床上的老人蓦地睁眼,她旁边,银发老者也跟着张开眼睛,朝她摇了摇头。
    屋门无声无息的张开,三条黑影依次走进,银发老者半眯着眼睛扫向外面,来人轻手轻脚在屋内到处翻找,其中一个看了眼榻上的两位老人,鬼使神差的朝里面走来,银发老者目光一沉,手中悄无声息的摸出一根银针。
    “要不要把这两个老东西也带回去?”
    “带这两老东西做什么?门主只要江华年和温锦瑟,咱们啊,就别跟自己找麻烦。”
    “唉……说的也是……”
    “找到了没有?”
    “这间没有,我们去下一间。”
    三个黑衣人小声低语,片刻,又依次离开。
    床榻上的银发老者松了口气,慢慢撑起身子,老人握住他的手,缓缓的问:“你要去做什么?”
    “别慌,刚才我都没出手,现在更不可能。”银发老者安慰道。
    “他们是毒门的人?”老人有气无力的说:“毒门……为什么要找小姐?难道……”
    “小姐和温姑娘不在,没关系,等小姐回来再说,你也别多想,没关系……”银发老者安慰老人,但心中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老人也慢慢支起身子,窗外月光蓦地一亮,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倏然从窗口掠过,快得不及眨眼,“还有人!”
    她话音刚落,银发老者指尖银针嗖的一声,屋门一张一合,一条纤弱身影翘着腿端坐在桌子上,手中饶有兴趣的把玩着一根银针。
    “你是……”银发老者当即错愕。
    来人长发如瀑,面带薄纱,一袭深色长裙衬着她的皮肤更加雪白,左肩肩头用金线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蜘蛛。她目光深邃,黑曜石般的瞳孔里闪烁着凌厉逼人的怨毒,看到银发老者脸上的神情,她不自然的笑了笑,说:“我和哀门纸不是一路人,来找你们就一件事。”
    银发老者没有做声。
    当初他们三人逃出毒庄,阎王三生改名换姓创立毒门,眼前女子正是他的后人,名叫俟文慕慕,江湖又称她黑寡妇。银发老者心底暗暗思量,已猜出七八来由。
    “我要娘儿泣。”俟文慕慕收敛笑容,声音森冷。
    “娘儿泣?”银发老者蓦地一愣。
    “对,娘儿泣,给我!”俟文慕慕加重语气。
    银发老者不由一怒,道:“你要娘儿泣做什么?你可知娘儿泣让天下毒庄一举成名又差一点毁于一旦,天下至毒,若让天下毒庄得知,你我连同毒门就将引来灭顶之灾。”
    说道‘灭顶之灾’四字,俟文慕慕幡然变脸,一掌击碎身下方桌,厉声喝道:“我要娘儿泣,或者,我们同归于尽。”
    “你——”
    俟文慕慕浑身杀气,银发老者心底一凉,身后,老人突然抓住他的衣袖,声音微弱,道:“给她……娘儿泣……”
    银发老者惊讶的看向老人,老人阖目对他点了点头,银发老者终于叹了口气,从床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转手抛给俟文慕慕,道:“只有一粒,你……唉……”银发老者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俟文慕慕眯了眯眼,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立刻欣喜若狂,正打算走,复而想起什么,微笑着回头,道:“我既然找上了你们,哀门纸也不是傻子,你们还是另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银发老者早就猜到这点,回头看床上虚弱的老人,长长叹了口气,老人反而轻松的笑了笑,安慰道:“该来的总会来的,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啊!”
    “我现在只担心华年……如果让双行老鬼找上华年,华年不就什么都知道了?江一为就是一日映辉。”
    “主人在武水镇平安隐居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没能躲过,这就是命啊!”
    “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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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10-30
    【三十三、半迹留心】
    丑伙计把江华年带到三楼后自行离开,初到二楼时,她就发现,每个楼层正门的匾额上都写着四个字,例如一楼台子上方挂着“醉舞倾城”四个大字,二楼匾额上大大的用篆体写着“闻琴觅音”。
    而三楼……
    江华年抬头一看,朱红色的匾额上,四个不解其意的题字:半迹留心。
    屋门敞开,迎面就是黑毛八哥,挂在厅堂正位,八哥上方竖着两联诗句。
    左边:五十春秋送南风。
    右边:一世英魂锁凤城。
    江华年小声默念一边,屋内除了两个八哥就只有她,她四下打量一番,最后将目光落在八哥上,要教会两只扁毛畜生念诗?除非这两只本来就会念,不过这当然不可能,她见八哥食槽和水槽都是满的,旁边还摆着一根逗鸟棒。
    两只八哥看见生人,激动的拍打着翅膀胡扯乱叫,突然有一只大声叫了句:“白痴、白痴!”
    “还真会说话!”江华年一惊,继而转念一想,怎么突然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不行不行,我教不会它们,我认输。”江华年在八哥面前站了半响,终于放下逗鸟棒,转身推门离开。
    门外,丑伙计像是特意等在那里,见江华年这么快出来,也不意外,笑着问:“姑娘这就放弃了?”
    “我不是为了闯关,我只想问些事情,都到了第三层,应该够资格了吧!”江华年诚恳回道。
    丑伙计笑着连连点头,道:“够够、小姐您想问什么?”
    “你能回答?”江华年微惊。
    丑伙计继续笑着点头:“或许可以。”丑伙计说着,佝偻着背,把江华年重新引到那间名叫“半迹留心”的屋内,八哥在里面叫得欢腾,看到丑伙计却突然安静了,丑伙计看着八哥,道:“你知道当年唯一一个上到第四楼的人是谁吗?”
    “谁?好像没有留下姓名。”江华年回道。
    丑伙计笑道:“他就是一日映辉。”
    “哦……是他啊!”江华年恍然,丑伙计观察她脸上神色不像作假,又重新堆满笑容,道:“您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双行老鬼的下落。”江华年立刻回道。
    “双行老鬼?”丑伙计略略一思,“这两人自从背叛红楼一色倾后隐姓埋名,行踪难定,不过他们与毒门门主有些交情,你往毒门去查,多少会有些收获,不过这两人心思深沉,能不能找到,就看姑娘您的本事了。”
    “毒门?”江华年略有耳闻,门主是个棘手的人物,再加上之前听到的些闲言碎语,这个毒门最近好像也是多事之秋。
    “姑娘,敢问您师承何处?”丑伙计打断江华年的思绪,江华年不由一愣,下意识摇头,道:“我……不是……我是跟我爹学过一点点武功。”
    “哦……”丑伙计笑着点头。
    夜深人静,唯有红楼一色倾依旧灯火通明,江华年与温锦瑟各怀心思离开红楼,二楼的一间厢房内,看着马车飞驰而过的丑伙计挺直脊背,默默撕下粘在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清秀之极的面庞,正是二楼的琴师。
    “温锦瑟没有答应?”琴师问身后坐着喝茶的嬅凉姬。
    嬅凉姬放下茶杯,悠悠回道:“你忘了,当初芒女想脱离红楼时,楼主就告诉过她,只要她把子母双刃传授给温锦瑟,让温锦瑟代替她加入,她自然可以离开。结果呢……她最终还是选择自己留下来,这是多宝贝她这个徒儿啊!”
    琴师点头笑而不语,看着窗外,自语道:“呵呵……一日映辉、江映辉,他连自己女儿都骗啊!”
    马车上,两人都沉默不语,江华年看着窗外朦胧月色,冷风呼啸,吹得屋檐上的灯笼忽闪忽灭,江华年实在憋不住,小心翼翼的觑了眼温锦瑟阴晴不定的脸,轻声问:“锦瑟、我、我知道双行老鬼的下落了……”
    “你会武功?”温锦瑟却将话题带向另一头,江华年知道她一时难以释怀,但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点了点头,道:“会一点点。”
    温锦瑟摇头,又是不语,江华年轻咬嘴唇,道:“我爹、我爹临死前似乎把他的武功都传给了我,可是我一点也不会用……”
    “你爹……是谁?”温锦瑟皱眉。
    江华年不明所以,脱口道:“江一为啊!我听我娘说,我爹以前在江湖上得罪了什么人,才带着我娘逃到了武水镇躲了起来,我真的没有再骗你了锦瑟,你相信我。”
    温锦瑟深吸一口气,面色终于缓和,心中虽然还有疑问,不过与她认识的这段时间,她相信江华年不会有意骗她。
    “双行老鬼在哪里?”温锦瑟问。
    江华年回道:“毒门,听他们说,双行老鬼最有可能投靠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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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11-07
    【三十四、报仇雪恨】
    当初阎王三生逃到江州,在纵鹤岭一躲就是两年,之后借助纵鹤岭的险峻地势,创了毒门一派,所幸天下毒庄远在宁州,毒门广招门生,如今虽还是一个小门派,但在江州也无人敢小觑。
    夜深人静,屋内一点灯火影影绰绰,暖帐内娇喘连连,嬉笑怒骂,正快活的不知自己身处何处,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屋内两人浑然不知,继续翻云覆雨。
    “门主,他们好像回来了?”
    声音又细又软,娇滴滴的仿佛春风过耳,挠的人心头难耐,男子目光一沉。
    “嘻嘻……门主,你今晚再不去看姐姐,她就更饶不了我,我不是她的对手啊……”彩杞半讨饶半撒娇的偎依在哀门纸的怀里,哀门纸眉头一皱,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捂住被黑布蒙住的左眼,彩杞见状,面色一慌,“门主,你的眼睛……还疼吗?”
    “抓不住芒女,抓了她徒弟给我的眼睛报仇也好。”哀门纸阴沉沉的说道。
    他肤色偏白,如果不是瞎了一只眼,容貌还是有几分俊逸,彩杞心疼的慢慢摸上他受伤的眼睛,哀门纸笑了笑,顺势抓住她的手,在她的额上轻轻一吻,道:“你放心,我和慕慕有约定,她不会伤你,但你也不要去招惹她,她的手段你是没有见过。”
    “人家哪里敢?慕慕姐人长得美貌又善解人意,门主,你不该冷落她啊!”彩杞小声嘟囔。
    “呵!”哀门纸幡然变脸,冷笑一声,道:“我冷落她?她在我头上骑了这么多年,哪里把我这个门主放在眼里?如果不是——”说到这里,哀门纸突然停了下来,彩杞不解,问:“如果不是什么?难道门主想……”
    “现在还不是时候。”哀门纸烦躁的回道,彩杞目光渐渐暗淡,哀门纸溺爱的拂过她的脸颊,眼中蓄满柔情,“你放心,你是我今生最爱的女人,至于俟文慕慕,等我练成毒功,有能力除掉俟文冦,下一个就轮到她。”
    “俟文冦不是疯了吗?”彩杞好奇的问。
    “疯?傻丫头,有些事情该知道,有些事情不该知道,知道的多了,再喜欢也是留不得,比如说俟文慕慕。”哀门纸阴冷一笑,看的彩杞浑身一个哆嗦,慢慢垂下眼帘,点了点头,道:“彩杞知道了。”
    正说着,门外的人似乎终于按耐不住,小声喊道:“门主?”
    哀门纸眉头又是一皱,下意识捂着受伤的眼睛,芒女的子母双刃果真名不虚传,中了他的百日腐骨,还能剜出他的眼睛,想到这里,哀门纸顿时恨得咬牙。披上外衣,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彩杞茫然坐在床上,不知所措。
    月上枝头,已经三更,屋内点亮烛灯,三五名黑衣人绑着阮士子和飞思思扔在地上,两人路上就醒了,被人塞住了嘴巴,惊恐的看着面前的人,呜呜咽咽的想要说话,哀门纸端着杯水,扫了眼两人,问:“这两人就是芒女的徒弟和那个姓江的青年?”
    “对,我们在江宅抓的。”黑衣人回道,阮士子和飞思思激动的连忙摇头,无奈被绑着手脚,堵住了嘴巴,憋得两人面红耳赤,一个劲儿的往哀门纸脚边挪。
    哀门纸眯了眯眼,又问:“当真是他们二人?就这么容易被你们迷晕绑了回来?”
    “唔唔唔……”阮士子激动地咚咚咚连磕几个响头引起哀门纸注意,又发疯般的摇头,连那几个黑衣人都看晕了,不确定的回道:“江、江宅里……符合要求的就他们两人……所以……”
    “芒女的徒弟?”哀门纸喃喃,突然出手捏住飞思思的喉咙,飞思思浑身抽搐,双目滚圆,挣扎着几乎要被掐断气,阮士子吓得更加惊慌,忙不迭磕头求饶,哀门纸扯了她嘴里的东西,把人扔在地上,面色一沉。
    “门主!”黑衣人看出他面色不善,齐刷刷的跪下,哀门纸冷笑,“我又没有责怪你们办事不利,随便抓两个人回来给我交差。”
    “门主饶命,再给我们一个机会,门主!”为首的黑衣人浑身发抖,哀门纸让他取了阮士子嘴里的东西,飞思思被掐的几乎喘不过气来,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面色。
    “我、我们不是、我们不是!”阮士子脱口大喊。
    哀门纸不慌不忙的坐回位置,凉凉瞥了他一眼,道:“你们是谁?怎么会在江宅?”

    宅门虚掩,江华年像往日一样推门而入,谁知进门就见两人横躺在地上,两人大惊失色,所幸人没有死,温锦瑟弄醒两人,两人揉了揉眼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院中灯火通明,几人分头去别的房内查看,在进入书房时,温锦瑟发现门外留下的半截迷香,她递给江华年,江华年看着迷香又看了看她,转身跑向银发老者的房间。
    “常爷爷!”江华年破门而入,银发老者听到声音疲惫的睁开眼睛,江华年看两人没事,不禁松了口气,“家里来了什么人?有没有把你们怎么样?”
    “人?什么人?”银发老者一脸茫然。
    此时,温锦瑟也踏入屋内,随着,刚才晕倒在门口的男子匆匆赶来,道:“小姐,那、那两个客人不见了、其余人、其余人都在……”
    “那两个客人?你是说……”江华年还没说出口,温锦瑟脱口道:“阮士子和飞思思不见了?”
    “嗯、嗯嗯。”男子忙不迭点头。
    “小姐,发生了什么事?”银发老者慢慢披好衣服,微咳了声,旁边,虚弱的老人也被吵醒,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银发老者轻轻将她按住。
    “没、没什么。”江华年一改常态,摇了摇头,回身推了温锦瑟一把,两人离开。
    “对方是冲我们来的,不,是冲我来的。”
    “你是说天虺派的人?”江华年见温锦瑟眉头紧皱,示意让男子也去休息,温锦瑟看着屋檐上摇曳的灯笼,摇了摇头,道:“不是,天虺派都能找上红楼一色倾,怎么会在这里抓人。”
    “他们抓错了人,阮士子和飞思思应该不会有危险,我们先休息,明天再做打算,如何?”江华年低声试问,温锦瑟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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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孤今寒

    孤今寒

    楼主 LV1 2016-11-08
    【三十五、单独行动】
    江华年目送温锦瑟回屋,这才偷偷摸摸的折回银发老者的屋中,银发老者果然在等她,见她进来丝毫不意外,江华年脱口就问:“来的人是谁?”
    “小姐,先不提这件事,你带回的那些胭脂全都在这里吗?”
    “胭脂?”江华年一愣,莫名其妙,“跟胭脂有什么关系?那些胭脂……”她正想说全都在这里,但陡然一想,虎聚峰时,她好像送给温锦瑟一盒。
    银发老者看她神色有变,追问道:“胭脂如何?胭脂内有什么东西你可曾看过?”
    “胭脂内有东西?”江华年隐隐察觉事情不妙,脱口道:“我不知道,爹爹没有告诉我,胭脂里有什么?很重要吗?”
    银发老者严肃的点了点头,江华年急忙道:“是有一盒我给了锦瑟,只有那一盒,难道在那盒胭脂里?我不知道……我……”
    银发老者眼前蓦地一亮,激动地差点下床,“那盒胭脂现在在哪里,你能不能想办法拿回来,她应该还没有发现里面的东西。”
    江华年见状忙扶住他,一脸为难,“送出去的东西我要怎么要回来,再说、再说到底是什么东西?爹爹从来没有说过胭脂里有什么……”
    “这东西可能就是双行老鬼找的东西,我猜和红楼一色倾有关,你赶紧把东西拿回来。”银发老者不管不顾的催促,江华年听到双行老鬼心里也急了,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你等等,等过段日子我慢慢问锦瑟要,只要拿到里面的东西就行了是吗?我想办法。”
    说到这里,银发老者也不好再催,无奈的叹了口气,拂开她的手,说:“小姐,等拿回东西,你就离开江州吧!”
    “什么意思?”江华年听出他话中有话,面色一僵,问:“你还没告诉我今晚是怎么回事?什么人来过?”
    “毒门的人。”银发老者长叹,“小姐,眼下情况对我们极为不利,主人的仇……你还是放下吧……”
    “毒门……双行老鬼……”江华年面色刹变,“什么意思?常爷爷,放下?你让我不找双行老鬼?你让我走让我躲,是这个意思吗?”
    江华年神色激动,双目瞪得滚圆,怔怔的盯着他,“为什么?你们到底瞒了我多少?为什么爹爹要帮双行老鬼反而被他们算计?为什么毒门会找上这里,他们找的是谁?是温锦瑟还是那个东西?”
    “华年,你先冷静,双行老鬼自然有人会收拾他们,你……”
    “我不想知道这些,我想知道到底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会找上爹爹,为什么要杀我全家!”江华年一声厉吼,眼前一片模糊,声音已经有些哽咽,银发老者拉着她的手,床上的老人微微支起身子,轻声安慰道:“华年,你常爷爷的意思……让你先离开江州一阵子……这里的事……咳咳……交给我们就好。”
    “我不走。”江华年从来没有这么果断,擦干眼泪,一字一句的说:“我不走,你们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查,双行老鬼也好毒门也好,我就是死也要死得明白!”
    江华年说完,不等银发老者开口,转身冲出屋门,银发老者追出两步,老人埋怨的看了他一眼,“还是告诉她吧……她早晚要知道……”
    “告诉什么?”银发老者脸色微变,“一日映辉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又是武林公敌,双行老鬼故意用他的名字引华年自投罗网,可惜他算错了华年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让她知道,我们怎么对得起江映辉。”
    “唉……隐居这么多年,为什么偏偏会被双行老鬼找到……”老人百思不得其解,银发老者也摇了摇头,长叹。
    屋外悉悉索索的虫鸣声此起彼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华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耳边一直回荡着银发老者的话,以往的和睦再也不复,武水镇的那一夜,身中剧毒的爹爹带着她逃了出去,娘亲断后,她依稀记得娘亲微笑着摸着她的头,安慰她没有事,她很快就追上他们,让她听爹爹的话,听话……
    江华年裹着被子,蜷成一团,往事历历在目,她知道常爷爷夫妇不是普通人,知道他们肯定有办法对付双行老鬼,也许是她早已习惯依赖别人,依赖爹娘依赖常爷爷依赖锦瑟,事到如今终于轮到她上场,她要怎么办?要怎么做?放弃吗?退缩吗?
    江华年,你怎么这么没用!
    鸡鸣破晓,江华年忽然一个激灵睁开眼睛,眼眶有些干涩,她揉了揉眼睛,三两下换了一身轻便男装,此时,天还没有大亮,她小心翼翼的出了屋门,见四下无人,偷偷摸摸的跑到后院。
    “疾云!”
    疾云听到声音欢快的摇头晃脑扯着缰绳想要跑过去,江华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跑上来,解开缰绳,在它身上拍了拍,说:“疾云,轻点,我们偷偷出去。”
    疾云仿佛听懂了她的话,也不闹腾,跟着江华年轻手轻脚往外走。
    一人一马刚一出门,江华年跃上马背,疾云撒开蹄子,飞快的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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