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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博良

商博良

LV4 2016-09-07

【殁】

作者:商博良

连载最近更新: “阿瑾我自小看过《博物志》《山海经》和《酉阳杂俎》等书,尤其是西南地区的风物志更是涉猎过,你所看到的是骨尸,它源自西南巫教的秘制之法,人死后受蛇虫鼠蚁啃食后,遭受连日的暴晒及瘴毒而演变出的产物,在很早志怪笔记中就有过记述,不过根本无人相信。白落梅颔首道:“以前我以为你继任药王谷掌门不过是公孙掌门的临...

作品简介:烟雨楼杀手蝰蛇潜入藏剑山庄执行任务“殁”,却被藏剑掌门云子安设局杀死。蝰蛇盗走的摘星剑,却意外开启了另一桩尘封的秘密!由《殁》天机匣引起的诅咒宣告开始,男主角叶裳遭逢陷害归入烟雨楼门下,一曲武侠“哈姆雷特”式悲歌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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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商博良

    商博良

    楼主 LV4 2016-11-17
    云子翼说:“十数年后当年的垂髫小儿如今长大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最终还是带着掌门狼戒和摘星剑带来了这里。”他的目光在叶裳的脸上游弋,得意的神色突然委顿下去,喟然叹道:“我儿子如果还活着也有你这么大了,只是不知道这些多年来他过得好不好?”   叶裳问道:“云前辈你的孩子叫什么?”   云子翼摇了摇头道:“我死的时候婉儿和我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唐婉儿她过得并不好,一直守在你的墓旁长达十几载。她的孩子在出生后就神秘失踪了,云子焕将罪责指向了为她接生的白落梅。”慕容瑾将往事娓娓道来。 “婉儿她真的是太傻了。”云子翼沮丧到了极点:“也许我就不该修剑成痴,不但我自己被人暗算,还让妻儿结局悲惨,我真的是一个罪人。”云子翼的神色极尽哀痛。 “云前辈你并没有错,梦想是一个可贵的东西,只有坚持下去人生才有意义。你一生为剑,当年名剑大会上你初出茅庐,一招完败华山和崆峒掌门让整个武林为之惊骇。你要永远记得,你是永恒的武林神话,人生结局的悲惨并不能否定你光辉的一生。我比你卑微,因为我曾经没有梦想,只想安安静静地活着。可是现在的我失去了太多东西,所以我决定用双手终结殁带来的诅咒。”叶裳的双眸炯炯有神,他坚毅地望着云子翼。云子翼默然颔首,而后他鼻翼翕动,惊恐道:“是不是唐无邪来藏剑了?”“是的。”叶裳回答道。“他居然带了无极之水前来?”云子翼神色大变道:“究是真的吗?” “是的,究竟怎么了云前辈?”云子翼跳脚道:“你现在立刻进入石室用囚魂剑开始修炼殁剑诀,记得站立在血池中就可以,我在当年几乎构想到了一切。但是没有想到一切居然会来得这么的快,你一定要阻止它,一定要阻止它啊!”他的声音充满着惊惧,几乎每个字都带着颤音。叶裳似乎有些明白了,他脱口而出道:“您的意思是要我去阻止无极之水带来的灾难?”云子翼握紧了叶裳的肩膀道;“它是世间最不祥之物,绝不可以再出世,殁剑诀就是因它而生,它的出现将给人间带来无尽的浩劫,你一定要去阻止它。”他从地上捡起摘星剑后疾步行至棺椁旁,奋力扳下上面凸出的鹰首,下层的棺木内露出了一个夹层,内中一个狭长的凹槽,与摘星剑的尺寸大致相同。他将摘星剑放入,以手指按住嵌在剑脊上的雪狼之戒。伴随着机括咬合整个墓台向一侧倾倒,环旋而下的楼梯渐渐现了出来,云子翼向下一指道:“下面就是殁的石室了,这次的灾难只能看天意了。”他用手剜下了眸中的绿宝石,郑重交到叶裳的手上。意味深长道:“我希望再次相会的时候殁的悲剧已经终结了。”云子翼打开了水晶棺盖,径直躺了进去。“走吧。”慕容瑾举起了手中的火把,“我们终于找到殁剑诀,我倒想看看它究竟是什么样的。”她沿着石梯螺旋而下。叶裳心事重重,举步尾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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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商博良

    商博良

    楼主 LV4 2016-11-17
    雕梁画栋的厅堂内,每扇窗前都站立着一名藏剑弟子,长夜更深露重,室内的气氛一如庄外的夜般浓重。唐无邪和云子安分坐两侧,唐无邪浅口品着杯中的茶,眼神四散游离落到了云子安的手中。他的手中徐徐地滚着两个铁球,如老僧入定般闭着双眼,长久的缄默里似乎在期待着什么。迷踪林内两派本已势成水火,云子安抽剑出鞘,唐无邪的手指扣动百宝箱的机括,箱内嘶嘶转动声格外刺耳,一点点绞击着云子安的心。云子安冷峻的面容沉了下去,他笑道:“是否交出无极之水我们俩就不用相执了,不如你随我一同前去藏剑庄内,让令妹来替我们决断吧。”唐无邪听到令妹二字时手腕倏然翻转,又将百宝箱的机括叩了起来。他环首对身后的唐门弟子使了个眼色,剑拔弩张的弟子皆分离开再次以礼相待。唐无邪抬手一礼,朗声道:“由云掌门领路吧。“云子安似笑非笑,脚下的木屐踩在雪上嘎吱作响。唐无邪的回忆辗转至此处,屋外一藏剑弟子飞驰而来,昂首回报道:“报告掌门,惊羽师兄和想衣师姐已经到了前厅,他们想问问您现在进来是否合适。”唐无邪的目色一亮望向云子安,云子安言道:“让他们进来。”朱漆木门咯吱一声开了,叶惊羽踏步而进,身前推搡着五花大绑的男子,唐无邪心里悬着的石头顿时碎了。唐瑄怨毒地注视着云子安,而后无奈地对着唐无邪摇了摇头。云想衣面色苍白,她拢紧了身前的人,身前人被杏黄风衫裹住,步履蹒跚中现出老态。唐婉儿眨了眨眼睛,与唐无邪四目相对间欲言又止,而后无神地低下了头。“云掌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唐无邪率先发难,“婉儿现在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徒弟唐瑄被你们捆成了个粽子,这就是你们藏剑的待客之道吗?”他嗔怒道。云子安走到唐瑄面前,用两指抬起了他的下颏:“你这个徒弟年纪轻轻,但武功着实不错。居然能够悄无声息地潜进来,可你们的行动一直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唐掌门你还认识他吗?”他向唐无邪的左侧一指。唐无邪回首望去,屋内蟠龙柱旁站着多名弟子,其中一人粲然一笑道:“唐掌门,我是落云栈为您斟酒的胡小米诶,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吗?”他拍了拍腰眼上鼓鼓的荷包,里面的银两叮当作响,“还是要对您的打赏说声谢谢。”唐无邪的头嗡嗡而响,他定了定神道:“你不是走了吗?”“我不是在发现落云栈的人被毒死后翻窗跑了对吧,又怎么会知道你和唐瑄的密谋的呢?”胡小米一点点道出了唐无邪心中的疑惑。“那时候都死了,不是你跑出了客栈还能是谁?”唐无邪说道。胡小米抖了抖眉毛:“你说的是不是这样呢?”他将身后的皂色披布拉了下来,十指上的银线灵巧波动,人形傀儡身上的铆钉当啷作响,它打了个趔趄后随着胡小米的浅拉深捻向前鱼跃出了窗外,它跳上马鞍拉起缰绳,口中的木齿迎风而笑。       唐无邪紧紧地咬住牙齿,他可以想象当高明的自己被这种小把戏欺骗后,躲藏在暗处的胡小米窃听着他们的对话,猥琐的面容一如现在。思忖到此处他哼道:“老夫现在就杀了你这个小畜生!”傀儡腹中忽然已满是蓄势待发的透骨钉,唐无邪眼角的余光及时捕捉到了傀儡击发出的暗器轨迹。他身形腾转倏然发力,寒星四溅而出。寒芒几乎是擦着胡小米身体而过的。飞刀从头皮上擦过,将他的一束发绺切断钉入了粉皮墙里。傀儡中的透骨钉分毫不差地被唐无邪的飞刀击落而下,五把飞刀钉入了胡小米四肢和头颅间的空隙中,每一把都留了寸许的间隔,否则他必将血见当场。“大胆逆徒在唐掌门面前竟然如此无礼,还不快向他请罪!”云子安厉声斥责道。胡小米的脑袋垂了下去,身子俯下言道:“藏剑弟子胡小米向唐掌门请罪,望唐掌门大人有大量。”“好了,我不想和你这个小虾米多费口舌。”唐无邪的声音洪亮起来,“云子安,我妹妹究竟怎么了?你到底放还是不放?”云子安从容道:“唐掌门不要生气,,我请你来就是相借无极之水,绝不会太为难令妹的,只要你交出来大家相安无事,如果你执意不肯的话,他的指关节骤然发力,掌中的两个铁球清晰碎裂,铁屑随着指缝倾泻而下:“就不要怪我们无礼了。”唐无邪破口大骂:“畜生!当真是畜生不如!你不要忘了,他不仅是我的胞妹,更是你的大嫂!”窗外明耀的烛光里一只信鸽展翅而来,脚爪勾在叶惊羽的肩头,尖喙啄了啄他的脸颊, 叶惊羽抚了抚鸽翅,鸽子踱步到了他的臂上。他抬起它的右爪,拉开其上的红丝带将蜡白小笺展开,而后神色微变。他走到云子安身侧附耳低语几句,而后将便笺给了云子安,云子安全然不再理会唐无邪,其上字字惊心:     叶裳及慕容瑾洞开香樟秘所,言及殁剑诀之事,望援。云子安看完将小笺碾碎,对着厅堂外努了努嘴,而后手掌作刀形平挥而下。叶惊羽心领神会,快步走到云想衣身边低声道:“师妹我们走。”云想衣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随着他步出了厅堂。“云掌门,想不到你们藏剑山庄还挺热闹的,同时还接待了两拨客人。”唐无邪故意嘲讽道。云子安幽幽叹了口气:“故人相来自然不好避而不见。唐婉儿是我的大嫂,可是我不能眼看我大哥数十年的心血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消失于江湖,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殁剑诀。”“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是为了掩盖你自己的欲望,我们都明白云子翼当年是怎么死的,更清楚地知道你的狼子野心。”唐无邪厉声道:“你能欺骗得了整个藏剑山庄,难道还能瞒住整个武林吗?”云子安的脸色变得惨白,心底隐藏的秘密被翻开而显得手足无措。唐婉儿颤巍巍地摔倒在地,口鼻中满是黑血。“婉儿,婉儿你究竟怎么了?”唐无邪迅捷地切断了缚住唐瑄的绳结,而后抱起唐婉儿眼泪夺眶而出:“婉儿,都是哥哥没保护好你,这么多年让你在藏剑受苦了,哥哥真该死,早都应该将你接去唐门,远离这是非之地。”唐瑄拔出匕首,直刺向云子安!凌飞宇横在身前,长剑拨开匕首。一声断喝传来:“住手!”云子安出手将两人分离开来。唐无邪悲伤道:“云子安你究竟给我妹妹服了什么药?”云子安得意道:“也没什么药,不过是昔年扫荡滇中巫教的战利品——傀儡虫而已,我特意为我大嫂用的是蝎子,不会特别痛苦,只会无知无觉地死去。”“傀儡虫运用毒物的卵以特殊之法制成。人服下后,可以用特殊信物控制人的一举一动,但必须每隔一段时间服下解药,否则长久之后毒性渐深会致死。蝎毒傀儡虫服下之后让人麻痹昏睡,最终会无声无息死去,并且只有明晓所用蝎子的种类方可能解。”唐无邪笃定了心思:“我把无极之水给你,你先取解药来,等到我们走后你就可以用它溶解天机匣,里面的东西就可以得到了。”“若是你给我的是假的又怎么办呢?”云子安从锦盒中倒出一粒丹丸。他从中捻成了两半,扬了扬道:“这就是唐婉儿所需要的解药,我已经把它分成了两份,她若服下一份,就可以初步解除身上的毒性,不过若是你欺骗了我,以后还是一样会毒发身亡的。”他的指尖勾起,将半粒药丸弹到了唐无邪的手中,继续说道:“我要看你亲自用无极之水溶解开天机匣,待我取得内中物什后自然将那半粒给你。”唐无邪将半粒药丸塞进唐婉儿的口中,借着口中的鲜红将它服了下去。云子安挑了挑眉:“无邪兄若是早肯如此,令妹何至于至此呢?这解药见效极快,片刻她就会恢复体力苏醒了,现在请唐兄取出无极之水吧。”唐无邪抱起唐婉儿将她放到木椅上。神色中说不出的厌恶:“云子安,这些年每当我念到你的名字时都会觉得无比恶心,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执迷不悟,终会有所报应的。”唐无邪的眼神尖利,他从弟子手中接过了一只乌金长筒,沉吟道:“现在你已经错了太久,也许你现在悔过还来得及。”他将乌金长筒摆放在了地,长筒上刻着的竟然是一幅达摩伏魔图。达摩祖师握着念珠低诵法号,左近降魔杵捶打着恶鬼,周围以梵文铭刻经文。唐无邪以牙齿咬破手指,他以血轻触梵文,长筒上旋即金光大作。法号庄严而起,法磬融着排钟的声音传响四野,唐无邪板起脸,长长的祝祷道:“南无喝呐怛那哆呐夜耶,南无阿俐耶婆卢羯
,烁钵呐耶菩提萨陀婆耶,摩诃萨陀婆耶……”  ·· 迷踪林云子安催动马鞭在山道上疾速奔驰,这惊天的灾难并没有让他失魂落魄,凌飞宇和庄内的数千弟子完全可以将几十个骨尸屠杀干净。他心中只抱定了一个信念,打开这粉蜡信封取得殁剑诀,之后他必将无敌于天下。眼下他只是需要远离人群,静静地打开这份当年的东西,最终揭开殁剑诀的神秘面纱。想到此处他心头暗喜,翻身下马打开了信封,里面是一张泛黄的薛涛笺,一行字映入眼帘,他的眉弯变成了八字形,因为这一切都与他的设想迥然不同,其上书写为:   兹定于正月十五芳华岛烟雨楼上三兄弟把酒言和,共榷殁剑诀之事及酬庆元宵。       长兄云子翼上胞弟子安及子焕云子安看着底下署着三兄弟的名字,在一瞬间顿时明白了许多事情。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快要裂开,里面有一个清晰的人卑鄙的笑,这景象不断地在眼前浮现让他愈发的愤怒。他将纸揉成了一团,草丛里一个身影掠至近前,抬眼一看正是叶惊羽,他气喘吁吁道:“师父,我们发现殁剑诀了!”“什么?”云子安安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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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商博良

    商博良

    楼主 LV4 2016-11-17
    第十五章 囚魂剑叶裳站在水磨石地上,他举着火把挨个引燃龛中的长明灯。银色灯芯下的琉璃盏里充满了粘稠的液体。叶裳识得此物,昔年他在岭南沿海的鱼市上曾经看过,这是南海的鲛人之泪,以明火点燃可十年不绝,遇风不灭。随着一团团幽蓝的火焰腾起,墓室内的景象逐渐明朗起来,四壁之上全是工笔细描的壁画,皆是一个白衣男子俊逸出尘的挥剑而舞,隐隐有南朝张僧繇之画风。壁画正中有一张樨木案几,上面堆叠着一沓沓的画稿,画稿的另一侧有一本蓝皮书,封面一个朱色大字《殁》。石室另一侧是一个宽约三丈,长约四丈的空塘,塘壁和塘底皆以羊脂白玉铺垫,白玉以精湛工艺刻出形态各异的妖魔样式。石塘四周是六个铜兽首,兽首下是细长的银质水道。兽首正中为一个濯银剑架,剑架上摆放着一柄三尺有余的长剑,它以穿山甲皮层层包裹,四周散发着冰蓝寒气,叶裳注视到它时心头一凛:这应该就是云子翼所提及的囚魂剑了吧。石室经年未曾打扫,扬起的浮灰让慕容瑾皱了皱眉头,她面露不悦之色:“我真想不出来云子翼为什么造了个这么奇怪的地方,中间一个玉坑造价不菲,难道是留来洗澡的吗?”他望着壁画称赞道:”云子翼的剑术修为着实高超,他留给山庄的三式孔雀,蛟龙和影月已经让藏剑无敌于江湖,只是没有一个人能拥有他那无与伦比的身法和力道,我观来这殁剑诀当真是旷绝古今。“慕容瑾摊了摊手:“我看了义母习演示的拂柳就已经知道它的厉害了,其剑势交叠近乎完美无隙,身法拨弄间迅如闪电。不过其实我对殁剑诀不太感兴趣。”她边说边摩挲着银架上的长铗,撇了撇嘴道:“这把剑真是奇怪,不像是把利器,反而像是个大个的冰棍。”“这应该就是云子翼提及过的,那柄在黑水城事件后获得的奇剑——囚魂了。”叶裳学着墙壁上招式以手作剑演练,旋即又摇了摇头:“我觉得这份剑诀对于力道和速度要求太高,一般常人根本无法达到,况且我又天生没有真力。”慕容瑾握紧剑柄小声嘀咕道“这把剑剑镡以上好像全是冰制成的,在太阳下面用岂不是会坏了,让我来看一看。”抽动中皮鞘撕裂开来,慕容瑾握剑的手猛然一震。她的眼前浮现出了嗤笑的恶鬼,跌跌撞撞地举起勾叉倏然刺进了她的胸口,无数的蝙蝠在四周游荡,她神情大骇,立刻将囚魂剑扔了出去,咔嚓一声落在了玉坑中。她花容失色地指着剑说:“叶裳你千万不要碰那把剑,它里面有恶鬼会缠身的。”叶裳挠了挠脑袋:“不要大惊小怪诶,不就是一柄剑吗?”他纵身一跃跳到了池中,拾起囚魂剑冁然一笑:“你看这不是没事吗?”长明灯幽蓝的火焰剧烈晃动,整间石室都被剑上夺目的光芒所笼罩,满地腾起白茫茫的光霭,一层坚冰不知何时从四壁爬了出来。慕容瑾想要去拉叶裳,可是石室剧烈摇晃中她根本站不稳,石壁上的发出耀眼的金光,万千白衣人影在眼前挥剑交舞。“叶裳,快走诶!”慕容瑾想要去拉叶裳,身后的银架猝然倒下撞击在她的头上,她浑然没有了知觉。叶裳的双眸如火,在池中疯癫地移步而走,六个排水道喷涌而出殷红之物,山崩地裂般的晃动终于渐渐止了。     叶裳握着囚魂剑知觉在一点点崩溃,脚下的殷红色已漫至过膝,他望着眼前白衣男子飘荡的身影,身体一点点地麻木僵直。四周极密的剑气将自己团团笼罩,双眸沉沉落下。而后灼目的金光从眼角渗入,污浊的液体滑落在他的眼角。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一股森寒的冷气从鼻尖吸入了肺叶。迎面而来的是鲜血淋漓的骨尸,嗜血舔舐着骨刺上的皮肉,周围遍布支离破碎的躯干。嘈杂的街市上一拨又一拨的骨尸发出刺耳的嘶叫声,他们啃食和屠杀着残存的苗民,整个黑水城早已赤色千里。叶裳的腿肚子直打哆嗦,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移步间他踩到了两颗头颅,低头一望胃中顿时翻江倒海,叶裳再也控制不住,他大口呕吐着。“子翼!”身后一个急促的声音唤来,脚步声清晰入耳,他茫然回首就看见了污血遍体的唐婉儿,她抱着疾风弩直掠身前,身后百十名藏剑和唐门弟子神色憔悴,一路尾行而来。叶裳疑惑道:“大师娘你在喊谁?”唐婉儿惊诧地望着叶裳:“子翼,现在黑水城已经全城尸变,眼看着尸潮即将涌出城外,我们必须尽快遏制住事态。”  叶裳如梦初醒,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胜雪白衣,小声嘀咕道:“原来我跳进那血池中就变成了当年的云子翼,可是万一死在这里怎么办诶?”空气中一个高傲的声音突然开口道:“那你就只好死喽,这密室中的血池让你回梦仙游至过去,你必须按照当年的事态发展演进,否则你将永远无法回到现实。忘了告诉你了,你之所以全身毫无真力,就是因为当年我以殁剑诀的内功心法灌入到了你的体内,由此你奇经八脉被封呈现气海无法凝固真力的残疾假象,如果你完成殁剑诀的试炼,待你修行完成殁剑诀的内功心法后,自然气海充盈真力大盛。“什么?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当时计划好的?也就是说我如果被杀了真实的我也死了?”叶裳满脸的震惊。“正是如此。”云子翼的声音忽而笑了,这就是殁剑诀修行的唯一要求:不成功便成仁。好自为之吧,只要你勇敢地战斗下去自然会有所指引,一旦胆怯溃逃必死无疑。”爽朗的声音消失无踪。叶裳高声唤道:“你别走诶,我不会真死了吧,人呢?”回应他的越来越浓重的血腥,他啐骂道:“好不容易找到了殁剑诀居然还可能会死,真是太晦气了。”一记秀拳捶击在头顶,他疼痛地按住了脑袋,抬目之间唐婉儿柳眉倒竖:“唐朗他们在东城可能就快坚持不住了,还不快随我前去支援,小心后面!”唐婉儿劲弩激射,铁矢贯穿了两只骨尸的天灵盖,他们摔落在地,死而不僵地举起了锋利的手爪,急急斩向叶裳的脚踝!叶裳的身体顿时不受控制,他脚尖点地在空中翻转借势一扫,骨尸的手爪散落一地。“看到了吧,血池的作用就是让你设身处地,如同我当年一样逐步地领悟殁剑诀。”云子翼的声音恣意而昂扬。 “快走!”唐婉儿招了招手,手中弩机不断吞吐着箭矢。殁的石室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宝蓝色的水滴不断从岩壁上洒落,白衣仗剑而起的幻影在四围游转,与血池中叶裳的行动如出一辙。叶裳握紧了囚魂剑,他双眸中泛着金光,身体矫健而展,每个剑招的力道和速度都拿捏到了极致。空气中回荡着经久不绝的剑刃破空声。慕容瑾面色苍白地躺在冰面上,血池中黏稠的液体咕咚而响。香樟树之外,云开和黑衣剑客已经将身上的衣衫换成了整齐划一的藏剑装束。旋即草木颤动,脚下的地面开始漫无规律地晃动起来,云开重心未稳摔倒在地。“开哥,这不会是地动之灾吧?”一个长脸弟子惊恐地问道。云开爬起掸去沾染的尘土,厉声喝道:“乌鸦嘴乱说些什么?你没看到远处的山庄纹丝未动吗?八成是那两个瓜娃子下去叨扰了那只白衣鬼,所以又整出了这惊天的动静,格老子的真晦气,差点把我牙都磕掉了。”长脸弟子挠了挠头:“大哥,若是白衣鬼把他俩杀了可怎么办?死无对证我们岂不是连邀功都没法了。”云开揉了揉青紫的脸颊:“怎么可能诶,叶裳和那小妮子有两下子,而且摘星剑是可以操纵白衣鬼的,他们两个很聪明的,应该死不了的。”一匹青骢马踏雪而来,叶惊羽自鞍上腾身而起落在云开身前,他问道:“云开,他们人呢?”云开顿时眉笑颜开:“惊羽哥您终于来了,叶裳和那小妮子真是机灵,他们打开了香樟树的机括,现在已经进去了。”叶惊羽一挑眉角:“这事无妨,你们给伊春阁送的货还顺利吗?银钱已经按照老规矩存入汇通钱柜了吧。”云开躬身咧嘴道:“这个自然不用惊羽哥费心,一切照常进行。只是他们两个怎么办?”叶惊羽观察了四周沉吟道:“刚才这一块震动了,说不定他们真的在里面发现了什么,你着实听见了他们谈及要去寻找殁剑诀?”云开点了点头道:“不错,我观察他们是有备而来,说不定是真的。”叶惊羽拔出了鞘中的两柄羽剑他正色道:“师父在庄内正和唐门对峙,若是天机匣中所述位置真的在香樟密室中,万万不可让叶裳他们先行取得了。”他将剑锋一扬指向香樟树:“诸位都是庄内的精英,随我时日颇久。现在他们两个全部要活捉。叶裳没有真力根本不足为惧,我料想其在烟雨楼也精进不到哪里。所以你们全力制服慕容瑾即可,叶裳我一人对付绰绰有余。“诺。”二十几人全副武装,砭骨的北风扬起他们的衣角,悉数涌入香樟树内。片刻之后叶惊羽进入了秘所之内,当他的马靴踏在地上咯吱作响时,他的双眉松弛下来,抬起手五指张开作平挥状,身后的人成放射状散布开来,搜索起了石室中的每一个角落。叶惊羽缓步向前,边走边细细查看。良久后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羽剑插回了鞘低头思考着什么。云开勾了勾脸道:“惊羽哥这根本不对劲诶。我明明看到他们俩个走了进来,兄弟们举着火把一直守着入口呢,他们根本没有出来。这秘所只有一个出入口,他们却不在这里面,难道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叶惊羽说:“他们一定没有出去,眼下看来他们所言似乎不虚,也许云子翼真的将殁剑诀藏在了自己的墓室之中,只不过这是外室,里面就是放云子翼的地方,他们应该就在那里面。”云开走进了云子翼的墓室,他打开了棺盖,内中云子翼枯寂如常。他微微皱眉道“这根本与平常没有任何变化诶,他们究竟去哪里了呢?”   叶惊羽似乎一刹那察觉到了什么,他厉声道:“云开你先退出去。”云开急忙退出了墓室,叶惊羽将墓室打量了许久,他的眸中露出喜色:地面上凌乱的血痕还未曾完全干涸,这说明一定有人来过。他移走在四围,摇了摇头思忖道:“这两个人究竟隐藏到哪去了呢?”他的目光汇聚在棺椁上,云子翼躺在里面并无异处。但这副椁足足有五尺之厚,饶是谁也会觉得太高了些,椁的右侧有一只玫瑰金打造的展翅鹰首,是云子翼钟爱的图腾标志。   叶惊羽望及它的时候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因为他发现了鹰首上本该有的灰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浅浅的手掌印。他旋即抿紧了唇角:“云开,你带着弟兄们全部过来,我带你们把他们两个擒了。”云开口中嘀咕道:“惊羽哥,这破墓室我们看过好几年了,除了云子翼的尸体什么都没有诶。”“你们看好了。我变出一个地方来给你们看。”叶惊羽泛起得意的笑,握紧鹰首用力扳动下去,椁中传来机杼交响之声,木头忽然裂开了一条缝隙,摘星剑呈现在了眼前。“这不是云子翼的佩剑摘星吗?它早被叶裳带走了,中间嵌进去的是什么?”云开打量后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掌门狼戒,这是掌门信物雪狼之戒!自从云子翼死后失踪于世,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了这里?”叶惊羽在摘星剑上摩挲道:“想必此物这些年来一直就藏在白落梅手中,所以师父这些年来遍寻不到。今日叶裳将其带入藏剑境内,正好今天抓到他新帐旧账一起算。”他以手握拳捶击在狼戒上,得意地扬眉道:“这里面果然暗有玄机。”棺椁推拉滑动露出了个四尺见方的洞口,石阶环旋而下,内中有隐隐光亮明灭。叶惊羽说道:“他们两个就在这下面,可能传闻中的殁剑诀真的就在其中。”云开身后的长脸弟子摩拳擦掌道:“惊羽哥,让我先下去,把他们两个擒了给师门邀功。”叶惊羽颔首同意。长脸弟子顺着石阶下去后突然传来暗器破空之声,云开疾呼一声“不好!”话音未落尸骸就直接被扔了出来,长脸弟子的眉心插着一只金色小箭,抽搐了几下再无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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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商博良

    商博良

    楼主 LV4 2016-11-19
    “退!”叶惊羽高声言道。众人向后退搡中几只闪亮的金属圆球被丢了出来,白光灼得人一阵晕眩,浓重的烟霾密布开,叶惊羽止不住地咳嗽,他掠退中断喝道:“云开你带人守住出口,一个也不能放走。”    叶裳倚靠在石壁上,他被血腥所包围,脑海中的惨烈场景久久挥之不去——都死了,在最后自己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内心近乎疯狂的悸动,血海飘杵中自己的剑更像是死神低吟的乐曲,自己近乎病态地在腐肉与尸骨中且歌且行。那些锋利的尸爪,狰狞的身体和飞溅的污血就好像一场延展不灭的梦魇,随着自己断裂的摘星剑灰飞烟灭。他登高远眺,众多的藏剑和唐门弟子皆横尸当场,他们的表情是清一色的目眦欲裂,身体上撕裂的血洞令人不忍侧目,随着凛冽的北风慢慢僵硬。猝然间叶裳有种错觉,在这片修罗场的尽头隐约有一只高大的骨尸站了起来,周遭飘飏的无极之水鲜活地环绕在他的身边,而后全数融入了他的身体。叶裳想要去阻止这最后的余孽,可是他的身体早已不听使唤,只有疲极而睡的冲动。他望着骨尸的身影一点点地消失在赤街的尽头,仿佛什么都未曾留下。他揉了揉眼睛,眼前毫无一物,仿佛刚刚出现的都是幻觉。“子翼,子翼你快过来!”伴着女子的呼唤,身前的唐朗浑身是血。唐婉儿手忙脚乱地帮其包扎着。唐朗的手遥指前方,嗓音嘶哑地想说出什么,可是如鲠在喉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眼珠突兀中昏厥过去。唐婉儿呜咽道:“只有我们三个了。”“嗯。”叶裳抱起唐朗随着唐婉儿走出了黑水城门,唐婉儿撮口唤出马匹,黯然地举步前行。脚印渐行渐远,天地间寂静如斯。   叶裳心头开始兴奋起来,因为他的眼皮终于不再那么沉重了。双眼睁开后身下是飘转的黏稠红液,手中的囚魂剑微微颤动,红色液体仿佛具有魔力般不断吸附入剑中,剑锋由冰蓝色变成了赤金色,叶裳握剑的手开始变得炙热,他的眼前不断有人影流转,四肢百骸在一刹那温暖如春,天灵盖中热气蒸腾而出,恍惚间髓海深处千百个光影交叠,殁剑诀的一招一式逐渐在心头明朗起来。每一次流星般的出剑,都是骨尸的痛苦嘶叫。每当心头杀意陡然大盛之际,他的右臂便会感受到一股冰寒之气从剑柄传入体内,生生地将涌起的杀意湮灭,让自己的心平静而安定。随之而来的是气海也充盈有了真力,经脉感觉到了无尽的力量。脑海中人影的速度越来越快,他霍然展身而起,落地后放声长啸开来。待到胸中浊气吐纳完成后,石室内凝结的冰花融化为水,长明灯再次发出幽蓝色的光焰,放剑的银架早已倒塌,银架的一侧慕容瑾躺在地上,额上伤口渗出的血早已干涸。叶裳跃出血池抱住慕容瑾的肩膀,微微晃动间唤道:“阿瑾,阿瑾你没事吧?快醒醒。”他从身上取出金创药,小心地以白纱敷在她额间的伤口上。慕容瑾醒来望见了叶裳,她惊恐地跃起喊道:“叶裳我们快跑诶!要坍塌了!”她的头正好撞在了叶裳的鼻子上。“哎呦喂,叶裳捂住鼻子一阵酸痛。慕容瑾望了望地上的囚魂剑,又瞅了瞅石室,疑惑地说道:“这真是奇怪诶,我记得被那架子砸到之前这石室中地动山摇,到处是金色人影像鬼魂般飘来飘去的,而且这破池子里全是恶心的红水,怎么我一醒来都消失不见了,这柄剑本来是冰蓝色的,怎么现在还变成赤金色了的呢。”她以手指轻轻弹剑,龙吟声中隐隐有痛苦哀号声泛起。叶裳扬起鼻子说道:“这个血池就是用来学习殁剑诀的,囚魂剑乃是昔年黑水城往事的产物,我握着它站立在血池之中时,云子翼的回忆就不断地在我脑海中泛起,他用此法名唤回梦仙游,乃是滇中巫教招魂通神之法。我重新感受到了他曾经的记忆,从而初步学会了殁剑诀,而且其独步天下的闪电身法和殁剑诀的内功心法,我似乎也会了一点。”   “你就吹牛吧,我睡一觉你就能变厉害?”慕容瑾听了叶裳的话,觉得难以置信。叶裳微微挑眉:“不相信你就来试试好了,我敢说你根本抓不住我的衣角。”他指了指自己的衣襟,得意地说道。慕容瑾秀唇微抿道“我可是天下第一的女侠,武林中轻功在我之上的人没有几个,你这样说来就太小看我了。”话音甫落她如灵猫般跃起,手掌敏捷而出眼看就要勾住叶裳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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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4 2016-11-19
    叶裳只是微微侧身便轻易躲了过去,慕容瑾几次三番地辗转腾挪,身法流转都做到了尽善尽美,可是叶裳的脚就像是抹了油一般,总是能在她出击前的刹那稍稍滑过微许,而后得意一笑。慕容瑾身形在空中猛然一转,作鹞鹰扑羊势旋即就要直落在叶裳的身体上,叶裳的左膝微动,足尖如缦衫舞女般旋转,堪堪侧过了一个身位后右手就势一勾,将慕容瑾揽至怀间,而后左手取下了她发髻上的碧玉簪子,微微低语:“慕容女侠,若是你我真的刀兵相见,现在你已经血溅当场了。”慕容瑾叽咕道:“你不就是在这破地方学会了一招半式吗?这就敢在老娘面前这么臭屁,看我不打死你!”     她手腕翻动间早已被叶裳制住。叶裳将其抱在怀中眉目传情道:“阿瑾我发现你好美,以后你愿意嫁给我吗?” 慕容瑾满脸的嗔怒荡然无存,她面对着叶裳的真心吐露面色绯红道:“其实吧,这件事情我以前和你说过了,只要你能放下过去的事情,我们现在就可以成亲,然后永远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叶裳轻轻贴上她的双唇,长吻之中两人似乎都遗忘了纷繁错杂的江湖之事,全身心陶醉在此刻的缠绵之中。咳咳咳,惊诧的他们霍然分开,回首一望现出长身玉立的身影,幽魂浅朗声道:“我是云子翼的一部分魂魄,昔日它将我置于此处,正是为了等待有缘人修行而成。”叶裳拱手一礼:“我们在上面已经用雪狼之戒中的绿宝石唤醒过云子翼前辈,正是他让我们前来此处的。”白影绞了绞双手:“这点我早已知晓,他短暂复活之时我亦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只是眼下还不是你们高枕无忧的时候,还记得你们与他分别时他对你们说过的话吧?”叶裳顿时紧张起来,他不禁问道:“前辈的意思是?”白影咳嗽道:“无极之水已经重现世间了,现在藏剑山庄已陷入了漫天尸潮中了,如果不尽全力阻止,可能整个人间都会被骨尸占领,当年我正是在黑水城将其杀戮殆尽才灭此祸灾。眼下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确保骨尸全部被消灭。上面已经有藏剑的人来了,你们出去时务必小心。我即将消散于人间,殁剑诀将交由你手发扬光大。”他指了指案几上的殁剑诀,欣慰地笑道:“希望你不负我一生之托。”叶裳的眼神坚毅:“大师伯一路好走。”白影消散后传来一声凄然长叹:“想我云子翼一生孤绝睥睨于天下,最终留得剑诀存世,由此发扬光大,此生足矣!”慕容瑾颇有些伤感,她言道:“云子翼传奇了一世,反而不明不白的死了,真是世事难料诶。”叶裳转身说道:“我头好痛诶,上去又是一场无尽的杀戮。世间什么时候如果可以没有厮杀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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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4 2016-11-19
    第十六章 李代桃僵他身后的石门猛然洞开,一名长脸的藏剑弟子奔走而入仗剑便刺!慕容瑾眼疾手快,扬起袖口扣动了机括,一只金色小箭笔直地射进长脸弟子的眉心,血箭一般地喷涌而出。叶裳的眼中满是酸楚。“他们要杀你,所以绝不能手软。”慕容瑾说完奋起一脚将尸骸踢了出去,旋即取出几只金属圆球,向着石门外的阶梯掷了上去:“你还对他们有情,他们早已经对你无义,等下你绝不能心慈。 趁着烟霾密布,我们速速冲出去,不要和他们纠缠。”慕容瑾将蓝皮的殁剑诀收在身上对叶裳说道。   两人甫一离开石室,内中的石壁便断裂坍塌,顷刻化为乌有。叶裳掠起身贴墙而行,直接避开了外室密布的人群掠至石门一侧,身后传来男子急促的叫喊:“云开,快拦住他!”慕容瑾手中的清欢剑与叶惊羽的两柄羽剑绞击在一起,木架上的珍玩与典籍四散而落,叶惊羽双剑展开攻势,一剑迎面直刺,一剑斜削向脚踝。慕容瑾闪过后清欢剑在手中撩转,一招犀牛望月擦着叶惊羽的眉梢而过,叶惊羽双膝跪地纵身到了慕容瑾的胯下,双剑向着腰腹便刺。慕容瑾眼看就要血溅当场。远处猝然飞来一柄长剑将叶惊羽额上扬起的刘海削了下来。叶惊羽巨骇之中慕容瑾已挪转身形掠到了叶裳身后。叶惊羽抽身站起,云开身后两名弟子手中的长剑都已折断,云开腕上一道细长的剑伤,他已经被叶裳控制,一脸的无奈。叶惊羽勃然大怒,挽了个剑花沉声道:“叶裳,几日不见你果真厉害了诶,还勾搭上了药王谷的慕容谷主,倒还真是对想衣师妹有情有义。”叶裳听到云想衣的名字,心中一阵绞痛。慕容瑾反唇相讥:“叶惊羽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还嘲讽叶裳,我还就不怕告诉你,老娘就是跟着叶裳好了,你们又能怎么样?药王谷的事情藏剑山庄管得着吗?”叶惊羽突然被慕容瑾的话震住了,一个武林名媛言语之中居然以老娘自诩,这慕容瑾的霸王花之名倒真的不是徒有虚名。他躬身一礼:“慕容谷主,藏剑山庄一直以来和药王谷关系密切,在下并没有要与药王谷为难之意,只是因为叶裳乃是师门败类,故望慕容谷主不要见怪。”慕容瑾飞起一脚将云开踢倒在地,他踩在云开的脸上作不屑状:“今天我还就告诉你了,我是药王谷谷主,从今天起药王谷和藏剑山庄彻底决裂,永无武林同门情谊。”她手指在石室中指点破口大骂道:”你们披着人皮,暗中干着猪狗不如勾当,贩卖鸦片、拐卖少女、偷盗抢掠当真是丧尽天良。” 叶惊羽心中早已计谋在胸,他举起手掌示意,身后藏剑弟子纷纷将剑收了起来。“两位请出去吧,藏剑山庄不再与两位相扰了。”叶惊羽的目光始终在两人身上游离,惊鸿一瞥望见了慕容瑾裳身上露出的半截书皮,苍劲有力的殁字让他心头一惊,可还是装作面不改色地说:“两位请出去吧。”慕容瑾拽住叶裳抬步要走,叶裳的身体立在当场惆怅地说道:“惊羽,想衣师妹她怎么样了?师父用唐门的无极之水引起了灾祸,你们能阻止吗?”慕容瑾的心咯噔了一下,她神情复杂地望着叶裳,许多情绪在身体里潜滋暗长,目色之下心语阵阵:时至今日你还是忘记不了过去吗?你并不属于这里,你早已经不是藏剑山庄的人了,为什么不能坚定地忘记过去,和我勇敢地面对未来呢?“亏你还记得师妹,叶惊羽言语中充满了鄙夷,你私通烟雨楼,背叛师门辜负了师妹多年以来对你的真心,还残忍地杀害了师娘,你的斑斑罪行昭然若揭,你觉得师妹她会原谅你吗?”话至过激处叶惊羽的怒火按捺不住,狂吼道:“叶裳,像你这样的败类人人得而诛之!”他提剑而起,左手迎面斩下,右手剑凌厉而出!慕容瑾提醒道:“叶裳当心!”她深知叶惊羽乃是剑客中的行家。平常剑客用剑,多以一柄长剑兵行如常,进可攻退可守。或以一柄锋刃短剑兵行险招,在眨目间生死立现。叶惊羽持两柄短剑可左右并行不一,交击进守中相当于与两名剑客同时交击。且其双剑诡异如飞鸟,对付起来便更加棘手。慕容瑾观察叶裳的眉宇中不见丝毫慌乱之色,便静观其变。叶惊羽左手剑如闪电地切开了叶裳的前襟,贴着亵衣就要血溅当场的瞬时,叶裳却倏然不见了踪影,他清晰地感觉到一团杏黄色的光影在身侧流转,虎口钻心般的疼痛后左手羽剑落地,他倒转身形以右手的羽剑护住周身,如大鹏展翅般翩然而起,白光尾行而来眼看就要刺入前胸!叶惊羽横剑在胸,左手虎掌平推而出,却就势推了个空,彷徨之中头顶劲风扑面,火辣辣的鞋印刻在了脸颊上,而后他的身体高高飞起撞击在了木架上,四散而下的杂物将他的身体瞬间湮没。“师兄,师兄你没事吧。藏剑弟子手足并用将叶惊羽扒了出来,他的右颊一片淤紫,口鼻中鲜血淋漓,他伸手拭了拭鲜红啐道:“好小子,你一定会死得很惨的。”他边说边吐出了碎裂的牙齿。“藏剑山庄虽然人多势众,我看也不过是蛇鼠一窝,倒不如改名叫藏奸山庄好了。”慕容瑾望着狼狈不堪的叶惊羽咯咯而笑。叶裳将囚魂剑负在身后,神色中是难以言喻的凄苦:“我曾经是你的师兄,就永远是你的师兄,屠杀师娘和背叛师门都是莫须有的罪名,这些迟早会大白于天下,所以我并不辩白。你以为以话激我就可以轻易伤到我那你就当真错了。我早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人偶了。”叶裳指了指胸口破裂的衣衫:“这一剑让你得手只是为了向你证明,我曾经在庄内被你们嗤笑,可总有一天软弱的少年会爬起来重拾他永不服输的梦想,他会用手中的剑来证明一切的。”他的颈脖上露出了长命锁,银光耀眼中他言语寒凛:“我会一直活下去,活到殁这个诅咒完结的那一天。”他径直走出了石室。慕容瑾在身后悠然地做了个鬼脸,戏谑道:“拜拜了各位。”叶惊羽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并不是因为败于叶裳的耻辱,而是当他望见叶裳佩戴的长命锁之时,仿佛有一扇对他尘封了多年的门突然洞开,一些零星的回忆在脑中飞速流转让他觉得头痛欲裂,他似乎想要竭力去想起些什么,可这些年来自己总会渐渐遗忘之前发生的事情。他捂着头再也听不到一点声响。   叶裳走出了香樟树,倾盆而下的雨幕凌乱而嘈杂,紫色的电芒在乌云的背后闪烁,浓密的枝叶被风雨吹落在泥土中,叶裳回身对慕容瑾说道:“冬雷震震伴大雨,今年当真是碰到怪事了。”慕容瑾望了望天色道“方才云子翼说到无极之水引起的尸变,这古怪的天象莫不是与其有关?”叶裳霁颜一笑:“昔年黑水城之事乃是巫教尸毒所致,这藏剑弟子近万人,不算在外的光是留庄的也有数千之众,这所谓的尸潮涌起后他们群起而上,顷刻间也会被消灭地干干净净了。”慕容瑾眉头深锁:“我看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云子翼的话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出去看看应该就知道了。”瓢泼的大雨渐渐停了,铅云四散而走。地上的积雪在诡异大雨的冲刷间融化成水,随着浮冰流泻在山涧道中。叶裳行了几步耳边忽然传来嘶吼声,像是恶鬼与野兽交织似地可怖。穹苍中高悬的冷月泛出猩红之色,他举着火把道:“今天夜里这气氛着实有点古怪了。”慕容瑾淡淡一笑道:“终于取得殁剑诀了,怪就怪吧,我看如果没有什么可怕的尸潮就最好了。不知道那三匹马跑哪去了,我们现在就离开吧。”她随着叶裳疾步而行,突然撞到了叶裳的后背,秀拳捶打道:“搞什么,走走又突然停,撞到我了诶。”叶裳居然没有回答一句话,慕容瑾从他的后背探出头来道:“究竟怎么了叶裳?”人影从林木中款款而出,她面色绢白,幽幽地叹道:“由来只有新人笑,哪里听到旧人哭?烟雨楼叶少宗主,药王谷慕容谷主,藏剑山庄大小姐云想衣这厢给你们见礼了。”云想衣敛衽一礼,面上的神情微微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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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裳凝视着云想衣挖苦的眼神,心头百味交错间缄默不语。慕容瑾伸手拢紧了叶裳,眉开眼笑道:“我和叶裳就要成亲了,到时候举办婚礼,想衣妹妹你要来参加吗?”叶裳盛怒道:“慕容瑾你别说了。”云想衣冷冷地说道:“慕容谷主既然心属叶裳,想必知道我们与烟雨楼是世仇,昔年我伯父云子翼正是死于烟雨楼宗主白落梅之手。她的眸子里射出了恶毒的目光,对叶裳道:“以前我断然不会怀疑你对我的感情,更不会相信你会杀死娘亲,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的真面目居然如此地令人可憎!虽然惊羽师兄没杀了你,今天我也绝不会放过你!”叶裳近步向前道:“想衣,我们十几年的情感,难道你不相信我吗?我怎么可能会下手杀死师娘呢,这一切都是有人陷害我的。”慕容瑾厉声道:“云想衣我觉得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笨蛋,叶裳曾经对你痴心一片,偏偏是你父亲和师兄容不下他,生生将这恶名栽赃给他,我这个局外人都相信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你怎么就不相信呢?”云想衣的目光中满是忿恨:“叶裳,事到如今你还是以伪善哄骗他人,父亲与我言讲后我才如梦初醒,一直以来你都与娘亲不伦私通,做下这猪狗不如之事才导致了今天的结果,你还想永远欺瞒天下吗?”“你说什么?”慕容瑾坚定的语气忽然软了下去,她怔怔地望着叶裳说不出一句话。云想衣的话如石破天惊,让叶裳本就错位的人生彻头彻尾地污浊不堪。他必须要扭转些什么,即使生命本就是一个错误,他也要让这个错误走到一个看起来是正确的结尾。他缓缓吐出一句话:“想衣,你觉得这个理由可能存在吗?”云想衣咬着唇道:“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这发生的一桩桩事情都被这个原因如长线串珠般连结起来。我绝计想不到,叶裳你居然是一个有如此之深城府的人。”叶裳哽咽道:“师妹,我本以为师门给予我的不白之冤迟早会大白于天下,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了我,你也不会背叛我。当我站在竹叶交映中,凌飞宇的鸣镝和叶惊羽的羽剑就要让我血溅五步时,是你横身在前奋不顾身地想要保护我。可是时至今日,这个荒唐的理由让我和你所有的过去都变得虚假,你觉得这话当真可信吗?”云想衣放声大笑起来,眉目间满是憎恨:“你的伪装终于被我父亲全部撕碎了,叶裳你觉得现在这样说我还会相信吗?你这样活着真的有意思吗?难道不能让真实的自己存在于世吗?”她的冷笑愈发剧烈:“你看看你的脸,敢相信自己是谁吗?当你又欺骗了这个女子时,你能够对得起她吗?你每天能睡得着吗?”慕容瑾闻听此话后柳眉倒竖:“云想衣你和叶裳共同在藏剑生活了十几年,难道不能完全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觉得和师娘乱伦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他真的能做出来吗?”云想衣淡淡地说道:“你现在陷入了爱恋之中,根本无法洞察事情的真相。”慕容瑾撇了撇嘴:“那请你告诉我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叶裳和我母亲私通,我母亲近乎疯狂地排除了凌飞宇和叶惊羽将我许配给了叶裳,这样他就可以和我母亲继续在一起了。而叶裳明白了与白落梅的母女关系后决定除去我母亲,他更是藏剑的内奸,他于一旁策动蝰蛇夺取摘星剑,执行杀死我父亲的计划,可惜蝰蛇失手被杀,而摘星剑最终还是被叶裳夺走了,他为了削弱藏剑的势力和翦除这段不光彩的事最终杀死了我的母亲。”说到此处云想衣的眼眸已然濡湿,她质问道:“我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唯有你可以与我相伴一生,可如今你为了殁剑诀杀死了我的母亲,欺瞒了我的感情,而今你面对着慕容谷主的爱还有理由接受吗?你真的还有面目存活于世吗?”叶裳的双眸布满了血丝:“想衣,我明白你此时此刻的心情,可是请你听我说一句,这一切的变故实在是来得太快,太让人措手不及了,你好好想一想,你觉得事实果真是这样吗?”云想衣望着叶裳极度痛苦的表情,恍然间微微有了一丝触动,她觉得有些事情好像的确是错了。“不是这样,还能是什么样?”叶惊羽颊上贴着膏药走了出来,他咕哝道:“叶裳,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现在就杀了你!” 长剑拨动间传来云想衣的断喝声:“住手!叶惊羽问道:“师妹,事到如今你还愿意相信叶裳的鬼话吗?”“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更想听听他还能狡辩出什么。”叶裳忽然笑了,笑声旷达而高远:“想衣,你还记得师娘给你和我准备婚礼时的表情吗?你还记得师娘在师父不同意时,她和师父争吵我们的婚事时的不欢而散吗?这一切事情都太过突然,可我们倒转回去就应该明白。”他朝着叶惊羽眨了眨眼:“当时摘星剑乃是从崖顶坠落,而叶惊羽为了阻止我和你的婚礼将你掳走迷昏,只是为了意图伤害我,而我却是被迫前去寻你。若我真要取得摘星剑,凭我在藏剑的关系平时里就可轻而易举地取得,更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它送出去,缘何还要蝰蛇一个外来人如此麻烦地盗剑呢?所以说我处心积虑地要取得摘星剑,这一点根本站不住脚。”云想衣听着听着,心里明了的结论开始分崩离析。她觉得一切都要明朗开来了。叶裳继续说道:“师娘乃是翠烟阁的千金小姐,一世清名死后却要受到如此的侮辱,我着实不知道是谁故意编造此事来混淆视听。当日蝰蛇一路摸进庄内,将那只装有殁的天机匣给了霹雳堂掌门雷千仞,后来一路去了闭关石室意图杀害师父,据众口相传当时是由飞宇师兄、师父和众弟子共同诛杀了他,这显而易见就是个局。蝰蛇乃是烟雨楼一等一的好手,师父的武功之高在江湖中人尽皆知。他去暗杀必然趁其不备方可下手,可结果是不仅有飞宇师兄,还有众弟子在旁,这俨然已犯了大忌,他是断然不会出手的。所以我思忖几月方才明白事情的真相应该是这样的,这事乃是由凌飞宇作套将蝰蛇诱到崖顶杀死的,而摘星剑的落崖只是个意外。”叶惊羽厉声道:“一派胡言,飞宇师兄怎么会预知到蝰蛇要来藏剑山庄呢,又谈何诱引呢?”叶裳说:“这些叶惊羽也是清清楚楚的,后来摘星剑意外掉落到崖下,刚好落到我和叶惊羽之间,而摘星剑正是召唤云子翼的法器,云子翼的尸骸被人以苗疆秘法做成了亡灵傀儡,他正好出手阻拦了叶惊羽对我的攻击,而后师娘赶到成功驱赶了云子翼的尸骸,就在那时我昏迷在地,师娘必然意图搭救于我,可后来不幸被人杀害了。”云想衣问道:“当时我问过惊羽师兄,他当时眼见云子翼追杀你而惊恐万分,因为大师伯的尸体一直不知所踪,突然出现将将他都吓坏了,娘亲紧随其后前去搭救你,我当时苏醒被他带走正好在山道遇见了飞宇师兄和父亲,父亲重重斥责了惊羽师兄,更是派飞宇师兄前去相助你与娘亲生怕不测。可你怎么证明娘亲不是你所杀,而是他人所为呢?”叶裳听闻此话身形为之一震,他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会被歪曲成这样。他朗声道:“师娘是被我的佩剑一剑贯胸而死,而我的靴子上沾满了师娘的血迹,若是我当真有意为之必然甫一得手就会离开,怎么会如此愚笨地留在原地,直至让你们在夤夜发现呢?真相就是我一直昏迷当场,迷迷糊糊中师娘意图搭救于我,后来她却被熟悉之人杀害了,师娘的武功在江湖中也算是上乘,所以若不是熟悉之人根本不可能一剑贯胸。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凌飞宇。他是受师尊的命令前去杀人的。”云想衣望着叶裳自信的眼神开始有些相信了,叶裳所给的解释也许不完全正确,却非常合理。凌飞宇杀害花想容万万没有理由,可若是云子安的命令一切就显得豁然开朗了。“师妹,你不要相信他的鬼话,这小子死到临头还想要诡辩,云开你带着兄弟们一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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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4 2016-11-19
    叶惊羽眼眉一挑,几十柄长剑如白蝴蝶般展翅在叶裳的周围,叶裳将慕容瑾护在身后,手腕勾转中撩拨了十几次,时而如踏雪折梅,时而如荷塘采莲,匹练般的剑光将长剑如数击落在地。他挽着慕容瑾的手掠起,身后毒辣的剑锋直刺肋下,铮铮交击后被被挡了下来。叶惊羽恼羞成怒,展剑欲攻中看见了自刎相胁的云想衣,他喝道:“师妹,叶裳乃武林败类,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云想衣抽噎道:“师兄,我相信叶裳他真的不是你们说的那样,你把飞宇师弟和爹都喊来,我要与他们当面对质。否则我现在就自尽!”叶惊羽蓦然一惊,望着云想衣颈上的血口手足无措,他忙说道:“都和我回去,师妹你千万别想不开诶,我这就回去找师父和三师弟,我们快走。”叶惊羽飞身上马,带着二十几个藏剑弟子绝尘而去。云想衣望着叶裳涕泪交横,她从后抱住了他:“裳,这段时间我错怪你了,可是我娘她死了,我觉得我的世界完全崩溃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叶裳抱紧了云想衣的腰,将她的头深深埋进自己的胸口。慕容瑾转过头翻看着身上的殁剑诀,可是这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利刀,一刀刀刺进她的眉睫。 叶惊羽疾驰了片刻后就听到了那种骇人听闻的声音,仿佛无间地狱中厉鬼的嘶叫,让身后的弟子皆面面相觑,坐下的青骢马惊骇而跃,将叶惊羽摔了下来,它向着庄外方向纵蹄狂奔而去。叶惊羽浑然不知所措。彷徨中他瞥见了远方有一个人影,中年短髯正是师父云子安。他穿行过没膝的草地,躬身在前道:“师父,我们发现殁剑诀了!”云子安神情懊恼,他听后遽然昂首问道:“此话当真?”叶惊羽颔首答道:“弟子亲眼看见的,是叶裳和慕容瑾发现的,就藏在存放云子翼地方下面的暗室中,可惜他们出来后暗室就毁了。他们还带出了一本蓝色封皮的殁剑诀,而今叶裳的武功一日千里,所以绝对不会错。”云子安掠至近前问道:“叶裳他们现在何处?”  “就在香樟密室左近,叶裳他蛊惑了师妹,他将杀害师娘和盗取摘星的事都推给了飞宇师弟,师妹她有些相信了。”“那你还跑过来通知为师?为什么不当机拿下叶裳取得殁剑诀呢”云子安焦急一如热锅上的蚂蚁。“师父,师妹被叶裳蛊惑断然不相信我,她更是以死相胁逼迫我与属下离开来找您和飞宇哥对质师娘之死的真相,我万般无奈这才来找您的。”叶惊羽咬了咬唇。“好了我知道了,现在无极之水引起了尸潮巨变,庄内已成了血腥杀戮的修罗场,飞宇在庄内率众指挥,你速带属下前去增援一定要力挽狂澜,我去取得殁剑诀随后赶到。师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云子安眼神狡黠,一招凌空揽胜翻身掠出了丈许。“万不辱师命,弟兄们跟我速速回庄。”叶惊羽眉弯挑动纵身疾行。弟子们皆神色凛然随他而去。 云子安站在香樟树后,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望着林中尴尬的三人揉了揉鼻子,心绪一横:也只能如此行事了。云子安若无其事地走进了香樟树林,他高声道:“叶少宗主,好久不见可还记得我吗?”叶裳望着云子安的眼睚眦欲裂,他浅笑上俨然一只狡猾的老狐狸。云想衣质问道:“爹爹,当时娘亲被杀的真相究竟如何,叶裳说是飞宇师兄所下的毒手,当真如此吗?”云子安指了指叶裳手中的摘星剑,说道:“其实一切的事实真相都存在于摘星剑中,它目睹了当时的经过,只需要通过它就可以全盘了解真相。把它给我,我现在就可以展示给你们看。”云想衣取过了叶裳手中的摘星剑,浅浅打量着:“云子翼昔年的佩剑难道还真有如此神奇之处?”云子安伸出手来:“把它给我就好。”叶裳仔细观察着云子安,当他接剑的刹那,他的眼珠偏向一侧,鼻翼抽动倒吸了口冷气,叶裳太熟悉自己的师父了,就像熟悉自己的左右手一般,望及此处他纵身去拉云想衣的衣衫,可惜还是慢了一步。云子安仗剑在手,一招蛟龙凌厉刺出,剑锋贯穿了云想衣的胸口,血花溅出的须臾剑干净利落地拔了出来,云子安甩了甩指头道:“这就是事实的真相,你明白了吗?”叶裳抱住云想衣点住其周身大穴,他竭力想让血液流转减慢,可云想衣的身体还是瘫软下去。她偎在叶裳的怀中眼眸渐渐黯淡。“想衣,想衣你振作一点,我这就带你去看郎中。”叶裳望着垂死的玉人,慌乱的心中满是悲伤。“没用的裳。”云想衣提起一口气道,“你一定要替我报仇,那个男人,她的手指突然充满了力气,眼神在弥留之际仿佛要喷出火来,斩钉截铁地说道:“他根本不是我父亲,而是……”“而是什么?叶裳再想询问,云想衣的眼神涣散开来,恍如开到立秋的莲花败谢在了田田的荷塘,只留下了无声的叹息。叶裳掩上了师妹的双眸。慕容瑾和云子安间剑芒倾泻,几招之后慕容瑾腕上一紧,流风回雪后臂上堪堪留下道血口,她用白绡缠紧退至叶裳之后。云子安讥笑道:“想与老夫动手,你们着实是不着深浅。”叶裳心头如刀绞:“师父您今日竟然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难道您当真是发疯了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云子安放声长笑:“事到如今叶裳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若是你把殁剑诀交给我就浑然无事,否则你今日必会命丧于此了。”慕容瑾厉声道:“不用他解释了,我想我已经完全懂了。叶裳一脸困惑。云子安展眉低语:“却不知慕容谷主你究竟明白了什么?”慕容瑾一字一顿地说道:“他是藏剑掌门无疑,可他根本就不是云子安。所以他一手杀害了花想容,现在又毫不留情地杀死了云想衣,他的身份在这一切中霍然明朗。”叶裳疑问道:“他不是师尊云子安,还能是谁?”慕容瑾凝视着云子安:“普天之下,能够轻而易举地扮作云子安,熟悉藏剑各项事务,李代桃僵十几载而不曾留下破绽的唯有一人,那就是云子安的孪生胞弟云子焕,云子翼的三弟,那个本该在巫教之乱中死了多年的男人,只有他了。”云子焕答道:“不错不错,我云子焕本以为能一直瞒天过海,没想到世间还是有聪慧之人的。”叶裳的心如瀚海中的砂砾般干涸到了极点,他觉得世间的事太过虚伪。他剑眉一挑道:“云子焕,师娘到底是不是你杀的?”云子焕意味深长地说:“他们本都该死,杀死他们已经是莫大的宽恕了。现在你们只需要留下殁剑诀,我可以饶你们不死。”“怕是我们留下剑诀也一样会死吧,既然你的身份已经被揭穿,连云想衣这个无辜之人都不放过,又怎么会轻易放过我们两个呢?”慕容瑾望着脚下的虫豸躁动而行,它们自觉的分成两叉,齐齐绕开了云子焕。她小声对叶裳说道:“云子焕已经动了杀念,而生灵避其所在,想必其中必有古怪。”“就冲你们这份聪明,你们两个今日都必须死在这里了!”话音甫落,云子焕已倏然不见。“阿瑾你快躲开。”叶裳纵身跃起,横生的灌木被剑光绞碎。慕容瑾螓首低眉,心急如焚。一团白色光影旁有杏黄光芒如般蝴蝶翩跹而转,空中只传来铮铮的铁刃交击声,落叶与积雪在剑芒笼罩间化为齑粉,山岚漫漶间两人的身影愈发模糊不明。喀拉拉一声,向天的冷杉被剑锋切割,挺立的树干直落下来将两人分开在了两侧。杏黄碎布挂满了枝桠,前襟上已是血迹斑斑,他舐干了唇上的血。云子焕手中的剑俨然已有了缺口,他说道:“叶裳,想不到你修行殁剑诀后与以前有了天壤之别。刚才你我两人皆用影月之招居然难分轩轾,我想你在暗室中所学必然还有高招,现在暗室已毁,你手中的剑诀孤本不如给我吧。”叶裳提剑而起,额间嗔怒成了三字纹:“要是想得到,就从我尸体上拿吧。”手中的囚魂剑刹那寒光大作,他的身形没入了浓雾之中。云子焕惊骇不已,落叶随着金黄色的身影飞扬而起,叶片交卷漫天剑光而下,叶片擦过云子焕的身体便是一道血痕,云子焕抽身逃遁而去。他的眼神并没有一丝慌乱,昔日云子翼至剑术化境,剑光流泻中以叶伤人并不是天方夜谭。如今他反而愈发高兴,这更加证实了殁剑诀无与伦比的威力。身后的金黄光影愈来愈近,他心头暗喜,猛然回转一跃而下,双臂开阖如同孔雀开屏,手中全身真力,锋刃交击而下由叶裳攻击的间歇刺了进去!慕容瑾越过横七竖八的树干,循着垂落的血迹找到了他们。云子焕的皂布袍衫上伤痕累累,他缓缓站起身放声狞笑。地上的叶片摞叠在一起,西风在山峦间回荡,叶片如纸钱般漫卷而起,叶裳的身躯映入眼帘。他全身皆是细而锋锐的切口,俨然成了一个血人,他的声音软弱而无力:“我只是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我学会了殁剑诀,还是打不过你?”云子焕得意道;“既然你快死了我就告诉你吧,你江湖资历尚浅,多年没有真力剑术修为本就平庸,饶是你掌握了殁剑诀,也无法在一夕之中凌驾于我,更何况你所学不过是虚有其表尚无内在精髓,而你盛怒之下欲置我于死地,没有注意剑术上的攻伐收放,所以你注定只能死在这里了。”言毕他将长剑高高扬起,对着叶裳心口刺下!慕容瑾手中的清欢剑斜刺向云子焕的肋下,云子焕抽身闪过,剑尖再次直逼叶裳的要害,慕容瑾挑开云子焕的剑芒,双目决绝道:“我和他一起死。”云子焕的剑锋堪堪止住,他阴冷地笑道:“这辈子肯有两个女人愿为叶裳而死,他也算没白活了。”他的剑锋无力垂下:“慕容谷主你带着叶裳走吧,他得到治疗就不会死,那一招孔雀我只用了四成的功力,从此之后你我之间两不相欠,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慕容瑾的眸子中滑过一丝冰寒之色,她颔首以对中和云子焕的眼神交击而过,她取出药王谷的九转还魂丹立刻给叶裳服下,并取出叶裳怀中的殁剑诀扔给了云子焕。云子焕捋着须髯说道:“慕容谷主,未来我绝计不会放过芳华岛上的烟雨楼,所以我想如今应该知会于你,至于那时我们是敌是友我想你应该能明白。”他忽而察觉到身后有人影穿行,几十点寒星如琼花碎玉般飞溅而出,须臾中直迫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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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商博良

    商博良

    楼主 LV4 2016-11-19
    元川扬起黄铜烟管向前投掷出去,从天而降的唐婉儿身后长椎尖骨扬起将烟锅弹开,带着火星的烟草洒到她的脸上。她以手拨弄中元川举剑直刺。几只骨尸袭来,元川身上留下了几道深及见骨的伤口,他纵身掠过直扑到唐婉儿的面前,两只锋利的手爪撕裂了他的后背,他的长剑也插入了唐婉儿的胸口中。身后的骨尸追击到了身后,眼看就要给予他最后一击。   “元川!”声嘶力竭的叫喊中叶惊羽已近乎疯狂,手中寒芒翻卷将当先一只骨尸切成了碎片,凌飞宇取出三只雕翎箭弓成满月,接二连三贯穿了元川身后骨尸的头颅。元川迎着风狂笑不止,唐婉儿凄厉地嘶叫中身后的椎骨反复击打着元川,他的身上早已被血浸满,他狂吼道:“让这些恶鬼都下地狱去吧!”  他擦亮火绒点着了衣上的火云弹,双手死死扼住唐婉儿的身体,轰隆之间气焰喷薄,爆炸的威力将叶惊羽和凌飞宇都震荡到了影壁之上。叶惊羽眸色收紧道:“看来天不遂人愿,还是没有结束。” 唐婉儿的身体被炸裂成了两半,她的口中咕哝着:“我的宝儿,我死去的宝儿,你们看到我的宝儿了吗,他是我的孩子,宝儿,是你们杀了宝儿吗?是吗?”   放声乱语间,身后残存的几只骨尸一字排开,凌飞宇两箭齐发都被她身后的椎骨扫落。   凌飞宇倒吸了口冷气道:“让他们对付其他骨尸,我们来对付唐婉儿。”   叶惊羽双剑横在胸前,皱了皱眉:“唐婉儿一直在后面,她身前骨尸挡着,想要接近相当棘手。” 凌飞宇心一横抱起了女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对不起你了孩子,到了阴间千万不要怨我,我也是逼不得已的。”他将女童高高抛将起来,等待着下一步的动向。当前的骨尸兴奋得龇出了獠牙,手爪接住坠落的女童便撕咬开来,身后的几只骨尸也疾步凑将上来。凌飞宇高声喝道:“惊羽你杀唐婉儿,我和兄弟们对付其他的。”唐婉儿已经跃将而起,身后椎骨将低头啃食的骨尸拍飞。凌飞宇迎风一剑将其切为两截,七名弟子与身侧的几只骨尸缠斗起来,叶惊羽从他们身侧闪过,双剑直攻唐婉儿而去。唐婉儿抱着地上的女童,口中惋惜道:“孩子你不能死,我的宝儿还没找到,找到后你要和他玩,他太孤单了,他太孤单了诶。” 叶惊羽的双剑从她的胸口和面门刺了进去,污血飞溅中唐婉儿被压在地上倏然不动了。叶惊羽悬着的心终于沉了下去。他以为尸潮已经结束了,可周遭的骨尸并没有停止攻击。藏宝楼与精灵舍间的大门洞开,越来越多地骨尸拥将进来,情势万分危急。叶惊羽觉察到了身下的异动,唐婉儿身后的椎骨将他卷将起来在腹间勾出了一个血口,饶是叶惊羽身上穿了贴身软甲,可剧痛还是传遍了全身,他从半空中重重砸在了石墁地上,他觉得四肢百骸仿佛都断裂了,知觉在一点点丧失。   凌飞宇左手抓起箭壶中的羽箭尾杆,右手长剑将唐婉儿钉在地上,将羽箭刺击在了唐婉儿的身上,反复击打中羽箭折断,可唐婉儿依旧没有死。她的双目微微张开,又恢复了人形时的温婉之色,嘴唇翕动道:“宝儿,你是我的宝儿吗?你就是我的宝儿对不对?我能够感受到你的气息,我终于找到你了,你父亲死了,有生之年我纵然化成了骨尸,还是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宝儿啊!”唐婉儿仅剩的一条手爪轻轻拢在了凌飞宇的背上,眸中的泪水风干后声息越来越微弱。凌飞宇取出匕首扎在唐婉儿身体各处,血槽断裂后他抡起拳头捶打起来。“孩子,原来你并不是我的宝儿诶,我终其一生也未曾找到我的宝儿。我想我是没有脸面下去见子翼的,因为子翼让我守护好无极之水,保存好他留下来的殁剑诀,这些事我一件也没有做好。你快点走吧,即使我死了尸潮也不会结束,巫教之毒的灾祸永不会完结,除非当年巫教教主献祭尸鬼大神的祭品能够被杀死。”唐婉儿最后望了一眼这个血红的世界,唇边呢喃道:“宝儿诶,娘亲走了,也许我们可以团聚了呢。”凌飞宇暴戾的动作在刹那凝滞,身下的唐婉儿化作了一滩黑色的污血渗进了地中。他霍然明白唐婉儿所言非虚,因为骨尸的进攻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本加厉起来。他抽身躲过了两只骨尸交荡的手爪,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进行抵抗了,身边的七名弟子皆已重伤在身,已到了鱼死网破的境地。身后一名弟子满脸是血,手中长剑断裂倒在地上接近濒死,口中秃噜出了一个字:“走!”凌飞宇展身掠到了影壁上,他望着身后血泊里的同伴睚眦欲裂,他背起骨折的叶惊羽蹑云逐月到了高墙之上。偌大的藏剑山庄内,无数骨尸向着朝阳阵阵咆哮。他抿住双唇,最后望了一眼这个生于斯长于斯的旧地,翩然消失在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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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商博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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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4 2016-11-19
    第十八章 百宝箱  云子焕站在冷杉树前剑刃勾旋,无数暗器弹开在身侧,空中传来一句话:“住手!唐无邪声如洪钟,长眉撅弯如愤怒的狮子,他将手中百宝箱上的机括启动,层层精钢如花苞吐蕊般开合,他从中取出一只玄色古瓮,拭了拭其上灰尘低语道:“此物三百年未曾出世,今天重现世间如果可以顺利除去这武林大害,也算是一大功德了。”云子焕深一脚浅一脚地从树后走了出来,他一咬牙将袍袖上的飞镖拔下扔到地上,讥诮道:“想不到今日唐掌门对云某的回礼真是特别,竟然是想把我扎死,可惜你们不是马蜂,我也不是无能的狗熊。”云子焕的周围,两百多名紫衣襕衫的唐门弟子现出身形,疾风弩引箭待发,顷刻间就可以将云子焕射成一只刺猬。唐无邪摆了摆手:“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可以对云子焕下手,今天我要亲手杀了他。为你们掌门师叔报仇雪恨。”“是,掌门。”他们皆远远退到树林外围。云子焕倒吸了口冷气,因为他看见了打开的百宝箱。现在他孤立无援,又与叶裳激烈交战至带伤,他的功力早已折半,面对着以逸待劳的唐门众人几乎没有存活的可能。他叹了口气道:“唐无邪你我相识数十载,想不到云某英雄一世,最后居然死在你的手里。”唐无邪目现鄙夷之色:“云子焕,你从来就没有成过英雄,只是一个以哥哥身份欺瞒于世的小丑而已。”云子焕低首迟疑,手腕微扬中剑光势如闪电,唐无邪的身体纹丝未动。狭长的鸣镝从林间穿行撞击在长剑上,震荡中云子焕虎口破裂,双眸充满了怨毒之色。唐无邪高昂起头道:“云子焕,曾经我与你同流合污,可我唐门已久不参与武林争斗,你却仍然不放过我们,这次你插翅难逃。”他握紧了拳头,身后几十只羽箭如飞蝗展翅穿插而过,贴着云子焕的身体射在树干之上。“之所以没让你成为筛子,只是给你一个公平对决的机会,最后让你在抵抗中体面的死去。”话到此处唐无邪怒目而视。云子焕反诘道:“你有数百弟子环伺左右,又有神兵利器,这场对决谈何公平?”     唐无邪一扬眉:“今天我绝对会让你死得心服口服,你说怎么样才公平?”云子焕正欲开口,远处林中马蹄哒哒,一个沧桑的声音在传响:“后悔药喽,卖后悔药喽。”伴随着叮叮的铃铛交击,人们的目光皆被吸引过去。慕容瑾忘却了周遭的对峙,她泪流满面,手指在叶裳身上拨点封住了他的周身大穴,叶裳的唇微张微合,强行提起一口真气不让自己昏厥过去。慕容瑾从怀中取出一粒绛色丹丸含在自己的口中,贴近叶裳的唇鼓起腮帮将药丸吹了进去。咳咳咳,叶裳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双眸黯淡而无力。慕容瑾将其搂在怀中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叶裳,片刻后叶裳的双颊绯红,慕容瑾感觉到了他平稳的心跳,他的呼吸开始有力起来,趴在慕容瑾的肩头沉沉睡去。慕容瑾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放声大哭开来。 “掌门,有一个马贩子在卖后悔药,还嚷嚷着说要见慕容瑾。”“这马贩子究竟是做什么的,居然还敢进来卖东西,还叫什么劳什子的后悔药。云某还当真想见一见。”云子焕说。“既然与慕容谷主有关系,不如就请他进来。”高头健硕的大宛马鱼贯而入,当先的三匹良驹正是慕容瑾和叶裳带来的,最后是一匹枣红色的牝马,牝马上是一个灰袍老者,众人望见后微微一惊。  老者面容如枯死的树皮,眸上并无眉毛,目光如鹰般犀利,拱手一礼道:“诸位老朋友,多年不见可还认的老朽否?慕容谷主你快带着少宗主上马吧,我看他伤得不轻,要早点救治才好。”慕容瑾架起叶裳托上了马背,他以绳索牢牢固定在马背上。唐无邪思索半天,可还是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此人。他脱口而出:“恕在下眼拙,唐某深居蜀中,实在认不出阁下是何人。”老者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可怖的脸颊:“这世间除了云子翼,难道你们想不出另外一个老朋友的名字了吗?”云子焕朗声道:“长兄云子翼早已作古,不知阁下与他是何关系?”老者指了指云子焕腰间的掌门令牌,轩眉道:“子焕,难道忘了天机匣信函中为兄的署名了吗?”话甫出口,云子焕大惊道:“你,你是云子安!”他的声音一字一颤:“可是你不是已经……”老者接过了话茬:“可是我不是已经死了对吗,怎么会又站在这呢?”云子焕丹田中气血翻涌,经络间真气不自觉地回荡,他噗嗤一口喷出鲜红。他觉得这漫长的一天真的是太过可怕,云子安奇迹般的死而复生让自己恍如梦中。唐无邪惊愕地望着云子安,半响吐露出一句话:“那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死?”云子安摇了摇头:“过去的事就让它永远过去吧,大哥他死了,而我却没有死,这对我是极大的折磨。殁剑诀是一个不祥之物并不可随意修炼。现今天机匣因缘际会给了蝰蛇,蝰蛇交给了雷千仞,后来子焕你杀死雷千仞,带来了无极之水重现人间,这些都是你咎由自取的。”他正色道:“子焕,昔年大哥就对我们说过,殁剑诀乃是从无尽杀戮中演化而来,其威力导致杀心过大,练至化境只会迷失心性成为一种诅咒。非淡泊明志清心寡欲之人不能习,师从正道方才可使剑术大成。可我们都错了,我们只看到了大哥独步天下的威风八面,却忽略了背后无尽的痛苦。”他的表情冷峻,眸中充满了忏悔道:“子焕,当年大哥早已勘破你的身份,他只是想让我们共同打开天机匣来明白其良苦用心,最终使兄弟龃龉消除,可是我们在这一件事上足足错了十几年。这些年我已开始忏悔当年的罪行,唯有你依旧执迷不悟,尸潮涌动后藏剑现已毁于一旦,我劝你现在放下手中剑,拯救藏剑山庄还是来得及的。”他眼神无意扫视瞥见了云想衣的尸体,身形俱为之一震,仆倒在上老泪纵横:“子焕诶子焕,你实在太狠了,昔年我们鬼迷心窍共同害死了大哥,我也得到了报应,被你荼毒成了不人不鬼的模样,这么多年我没有一日不在忏悔,可是你!”云子安的身体簌簌发抖:“你禽兽不如地占有了我的妻子,还杀死了大嫂,最终竟然向你的侄女下了黑手,你究竟还有没有人性!”云子安举剑欲刺被唐无邪翻手制住:“子安,我知晓你这些年生存不易,云子焕这个混蛋如此一剑杀了他当真便宜他了,让我来了结他好了,百宝箱会让他无比痛苦地死去。”云子焕的眼神阴毒如蝎:“你们谁也杀不死我。终有一天我会把你们全部杀死在眼前,然后将你们鞭尸曝野。”云子焕狞笑中步向香樟密室,他回头对唐无邪嬉笑道:“唐掌门你现在不立刻杀死我,等我从密室中取出神兵宝甲,你可就只有等死的份了。”唐无邪眼神坚毅:“我会站在这里,让你一点点地接受死亡。”云子焕步入香樟树内暗道,周遭余留云子安长长的嗟叹。几十名唐门弟子横在他和慕容瑾的身前,意图阻拦他们的离去。慕容瑾大为光火道:“唐掌门,你这是什么意思?”唐无邪摆了摆手:“让慕容谷主他们走。不要拦他们。”云子安放好了云想衣的尸体,他说道:“多谢唐掌门的好意,子安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了,现今早已归隐山野。我现在只想在烟雨楼安心做一名马倌,不想再染指武林之事了,只愿想衣能够在九泉之下得到安宁。”云子安消瘦的背影逶迤而行,唐无邪的脑海中现出无尽往事,西风荡涤间中唐无邪高声道:“在下有一事不明,特意向子安兄请教,不知可否告知?”“说。”云子安的嗓音嘶哑,满是悲苦之情。“十八年来,云子焕他李代桃僵,夺妻后现又戮子,你缘何一直隐忍不发,未曾前来寻仇?”山间传来云子安的回应:“对于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来说,一切早已看淡,但求青山绿水淡泊一世而已。”话至尽头,身影拐过山径倏然不见。唐无邪叹了口气道:“如此深仇大恨,当真可以轻易忘记吗?”天地间寒鸦聒噪,雪又开始下了起来。唐瑄走到唐无邪的身旁低语道:“云子焕久不出来,万一有诈让他跑了就不好办了。”唐无邪会心一笑:“藏剑山庄已彻底毁了,那无数的骨尸藏剑弟子根本无法消灭。这内中密室只有进口并无出口,外围又有我唐门弟子劲弩包围,他根本逃不了的。”踱步中他望见了香樟树后的墓冢,正是褚大褚二兄弟的,他捻起土闻了闻心头一喜:“埋葬时间很短,如此一来甚好。”他从百宝箱中取出一只锦缎布包,内中是两只近乎透明的物什,旋即交到了唐瑄的手上。两物材质非丝非棉,如同无数蝉翼交叠连接而成,唐瑄戴上后觉得每根手指都轻飘飘地,仿佛飞虫般张翅欲飞。他昂首道:“师父,这手套是做什么的?”  唐无邪说道:“此物唤作忘忧,乃是唐门先代前辈倾尽心血所制,它可以发射出十道烦恼丝,随意收发间可以轻易将人物切成两半,当年此物误入歹人之手害了无数生灵,最终被束于百宝箱之中。”几名弟子举着铁铲翻起泥土,片刻后褚大和褚二的棺椁就露了出来,他们齐声问道:“师父,需要开棺吗?”唐无邪摇了摇脑袋,他将百宝箱中古瓮的盖子打开,其中密布着圆形珠石,每颗都有眼球般大小。他取出一枚,里面蜷缩着环形白虫。阳光投进后,里面的虫子开始蠕动起来,触角勾转后它们身上的乳白黏液渗出,珠石的表壳开始剥裂。唐无邪将满瓮的珠石洒在土中。他厉声道:“唐门弟子退至百步之外,外有藏剑之人前来救援,格杀勿论!”无数只靴子疾退至杉树林之外,而后空气中传来弩箭一枚枚压至匣中之声。“唐瑄你站在外围警戒,出现任何意外以忘忧捻拢解决,若是为师不幸身死,你就是新任掌门。”唐瑄含泪点了点头。唐无邪从百宝箱中取出一块块细密精巧的铁质零件,先将底座固定在地,而后有条不紊的拼凑起来,片刻后一只精巧的千机弩被立了起来。他扳动弩机,长约三尺的弩箭迎风而起,铮然落到了香樟密室前,箭杆上插着两只乌鸦的尸体。唐无邪翻手从百宝箱取出了一只鎏金宝匣,将其安然地放到了身侧,喃喃道:“这东西可不能用,乃是唐门的至宝。”唐瑄不禁好奇道:“师父,这宝匣中究竟是什么,竟然连你都不能随意打开,还要贴身保护?”“此物除了历代掌门可以知道外,任何人都无权知晓。它可是具有真正毁天灭地的威力。”唐无邪将百宝箱交给唐瑄:“你将这百宝箱中剩余之物抛洒在这树林内,之后立即退出去。”“是,师父。”唐瑄望了望百宝箱中的东西,其下厚厚的几层琥珀原石,里面是无数细小的毒物,从稀奇古怪的昆虫到剧毒无比的蝰蛇,都被缩小储存到了里面。他讷讷道:“师父,为了对付一个垂死挣扎的云子焕,咱们犯不上把唐门的老底子全用了吧。”唐无邪狡黠地笑了笑:“其实我并不是完全为了杀死唐无邪,这些至宝在百宝箱中沉寂了百年,也是时候让他们出来透透气了。你说对吗云子焕?”香樟树的暗道门吱呀一声开了,云子焕全身罩上一件金光闪闪的铠甲,甲片下覆盖一层繁复的鱼鳞钢泛着乌金色的光晕。头盔包裹着他的头只留下鼻孔和眼洞,云子焕全身都被这件宝甲裹住。他身后背着一卷画轴和摘星剑,怀中捧着一只箜篌。大咧咧地迈了出来道:“唐掌门所言不错,不过现在看来究竟谁死还不一定呐。”他晃了晃身体,腰眼上一排墨绿色的竹管悬挂其上,其上最显眼处是斧凿锯条交叉的图腾。唐无邪失口惊呼道:“天机阁,这难道是天机阁的神机不成?”唐无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本应该方才就将云子焕射杀当场,可眼下他看了云子焕拿出来的东西很是担忧,因为它属于一个在江湖中消失近百年的门派——天机阁。百年前武林中藏剑,唐门和霹雳堂等门派皆处于一种互成犄角的态势,西域明月宫一直对中原武林虎视眈眈。可是在一夕之间,天机阁主所统领的天机阁出现在江湖之中,阁中弟子凭借巧夺天工的机关武器所向披靡,短短数月后武林各派皆尊称天机阁为江湖魁首,而云子翼手中的天机匣正是那时候天机阁主命人所制馈赠所得。三年之后天机阁俨然成为了江湖第一大帮,适时恰逢西域明月宫大举来犯将武当三派悉数灭门,天机阁主率弟子联合江湖各派迎战,血战十天后天机阁全派灭门。西域与中原武林之后几十年再无战事,不过天机阁主流传下来诸般宝物也消失不见,一直为人抱憾不已。而眼下云子焕身上的,应该正是天机阁主昔年的两件宝物——神机与天机宝甲。这场困兽犹斗的杀戮眼下就有了一定的悬念,唐无邪望了望身侧的鎏金宝匣,心头暗暗说道:“婉儿,即使他是神,我也会用这个弑神的武器毫不留情地杀死他,为你报仇雪恨!”唐无邪高声断喝道:“云子焕,终于到了你还债的时候了,任何武器也无法阻拦你的死亡!”他展开手心,掌中一道血红丝线扬起直指云子焕。云子焕身后土层中发出棺盖开阖之声。云子焕凌空翻了个跟头到了香樟树后,将箜篌拢起道:“唐无邪,我根本不会跑,因为今天死在这里的根本不会是我,而只会是你!”泥土中爬出两个人影,正是死去多日的褚大褚二兄弟,他们腐烂的身体摇摇晃晃,僵硬地转动几圈后开始逐渐灵活,一步步走向云子焕。云子焕神色泰然,他拨动手中箜篌说道:“你以为用那千年蛊虫控制两具尸体就可以杀死我了吗?即使他们再厉害也奈何不了我!”乐音回响如万马齐喑,时而刁斗阵阵,时而胡笳哀婉,片刻间又转至空谷飞湍瀑流,层林尽染之象。伴随着脑中幻象连连,唐无邪的身体已不能动弹,在盛怒里他徒劳地颤抖,只能怔怔地望着云子焕。“唐无邪,方才你放过了杀我的机会,现在你就只能坐以待毙了。这只箜篌乃是百年前明月宫之物,弹奏乐曲有惑音之效,闻听者皆身僵难动,现在你和你的唐门弟子不过是一群任人宰割的羔羊,还吹嘘什么百宝箱的无上兵器,不过是一群破铜烂铁罢了。”云子焕抽出鞘中的摘星剑弹了弹:“云子翼留下的好剑,自然是用来杀唐掌门你这样的英雄的,我现在就会走近你,一剑剑割下你的肉,让你和唐婉儿尽早团聚。”唐无邪的眉毛搅在一起,刻骨的忿怒集聚中他灵光一闪,他以牙齿咬破自己的舌头,痛感在一刹那让身体的麻木舒展开来。他扳动天机弩的机括,数十只精钢矢攒射开来,将云子焕钉在香樟树上。云子焕提起一口真气,得意洋洋道:“你的千机弩对于我根本没用,这世界上没有暗器能够击穿天机宝甲的。”他桀桀的笑声忽而扼在了喉管里,眸光瞥到了落叶堆积下惊人的变化。他忽而脸色发绿,倒退了几步。一切恍若远古的洪荒世界,数以万计的毒物从四面八方交汇并行,林间满是毒液的味道,云子焕勾起脚尖向后掠退。天机宝甲面对这滔天的毒物浪潮几乎毫无作用,只要有一只浅浅地通过宝甲间的罅隙咬到了他,他就会立毙当场。他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反手拿出了腰眼上的神机,这看似最不起眼的排箫,眼下成为了唯一的救命稻草。青黛色的浪潮席卷而过,唐无邪长舒了一口气:“昔年唐门几代先辈穷尽一生,足迹遍布神州各地,精心搜集了天下至毒之物,于唐门密室中精心培育成上万只,又以藏中密法将它们身形缩小收藏在百宝箱中,而今自然无人能够逃脱它的制裁。”唐无邪正准备将毒潮进行回收,他就听见了细密的撕裂声。端目而视后他发现毒潮再也没有了移动,点点星火越积越多簇拥成了火球,风中咝咝的声音越来越刺耳。他翻身仆倒在地。巨大的火球炸裂开来,冲击的气流扑面而来,饶是规避在千机弩之后,他的身体还是不住的滚动,而后一切趋于平静。唐无邪掸掉身上的毒物尸体,看着它们焦黑的尸体化为了齑粉。“唐无邪,你以为凭借毒虫就能杀死我吗?简直是白日做梦。”云子焕站起身来,周围的土地皆是一片焦黑。“发!”唐无邪的声音铿锵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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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商博良

    商博良

    楼主 LV4 2016-11-21
    箭雨像疾驰的飞鸟展翅而起,云子焕的身体在飞蝗激荡中绞动,他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住,倒地后他以手指勾开了头盔,向外呕出鲜血。“云子焕你逃不了的,就算你的天机宝甲无坚不摧,也经受不住我的轮番攻击。”唐无邪一语甫毕,就吟诵出了晦涩难懂的咒谣。云子焕低头望了望天机宝甲,金色鳞片在箭雨的绞击下已荡然无存,其下乌金色的鱼鳞钢依旧固若金汤,地上落满了箭头弯折的精钢矢。褚大褚二从土中摇晃而起,唐无邪撮口而鸣。他们腐烂的身体通体透亮,手间堪堪扬起了狭长的橘红火芒,宛若业火遍体的炎魔噼啪作响。“云子焕,你用一般武器是杀不死他们的,这些蛊虫并不是简单的尸虫,而是昔年唐门祖师从吐蕃雪山深处取得的熵灵蛊,此火遇水不灭逢风不扬,它们可以千年永存。即使不能灼化你的天机宝甲,也会把你烤成肉包。”唐无邪拢起几条烦恼丝,几株大树被切割而下枝叶垂地。他继续说道:“究竟是被烦恼丝切成肉条,还是被箭雨射成马蜂窝,一切任你选择了。”“你以为我真的是困兽犹斗了吗?”云子焕仰天长笑,从背后抽出画轴平铺开来,一轴绢白长卷空空如也,并无任何异样。“云子焕,你觉得凭借手中的白纸能够唬住我吗?”唐无邪横眉以对:“今天你的死期到了,别再故弄玄虚了,我劝你现在弃甲投降,我还可以考虑让你自裁谢世。”“唐门中人久居蜀中,自然像蜀中的狗一般,因为被雾气遮盖了天空,所以看到太阳也会觉得古怪。”他咬破了手指,血淋洒其上后黑色的烟雾腾起,在空中变幻莫测,依稀有妖魔张着血盆大口在风中嘶吼,唐无邪失口惊呼道:“是血檄,这应该就是血檄,我怎么会想不到呢!唐门弟子近前,将你们的箭镞全部射尽,之后抛洒所有暗器!”他将千机弩对准了云子焕扳动下了机簧!褚大褚二兄弟的蛊尸同时跃将起来,火芒暴涨当头斩下,可还是迟了一步。云子焕身前血色笼罩的战士在空中凝结成形,擐坚执锐的他们越来越多,马嘶与金鼓声响彻四野,一支上古军队旋即在云子焕身边幻化成形,他大喝一声:“冲!”两只蛊尸被马蹄冲荡开来。唐无邪木笛横吹,蛊尸瞬间支离破碎,迎风成为了一道高约丈许的火墙,火墙阻挡下的亡灵军队横冲直撞,千机弩中的箭矢将一马当先的亡灵将领射落马下。唐无邪频频调整千机弩将漏网之鱼射落近前,同时心中暗捏了一把汗。所谓血檄乃是极为阴冥之物,昔年秦赵之战秦将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国将士,冤魂无法超度以致经年不灭。适时方士徐福路经长平,以一块秦军帛布檄文将冤魂悉数超度,传言须以无上英雄之血方可开启,后世为南朝名将陈庆之获得,他无意中解开封印成就了以寡击众的洛阳之战,后他得高僧指点,将这支亡灵军团再次封印于一只蜡白画轴之内,不过据稗官野史所述其威力已被大大削弱。百年前为明月宫宫主获得,在对战天机阁后一直下落不明,坊间传闻其物早已毁灭,由是唐无邪一开始根本不明其为何物。这场无情的杀戮整整持续了一刻钟,火墙中的熵灵蛊飞至林间,整片树林恣意焚烧成了白地。唐无邪扶着眼前的千机弩,已经濒临毁坏的弩匣里还剩下一支箭镞,猩红色的雾气遍布林间。他的唇边泛起了笑涡:这样凌厉的攻击下,就算是神也不可能脱逃。耳边传来剑锋破空之声,凌空跃起的云子焕目色暴戾,剑光当头劈下!唐无邪拉动烦恼丝,把天机宝甲绞击得碎裂开来。云子焕抽身从天机宝甲中剥离开来,他手中的摘星剑当胸而来!唐瑄手中的忘忧激射出烦恼丝将摘星剑击飞,云子焕夭矫空碧躲开烦恼丝,一掌推出拍向唐无邪的面门!唐无邪躲过后扳动了千机弩,箭矢如同一粒种子在云子焕的颈脖中潜滋暗长,旋即绽放出了殷红的花朵。云子焕握着喉头的长箭跪倒在地,眼神凸出似乎对这个世界有万般怨毒,而后无力地倒在地上。唐无邪想起了白衣胜雪的云子翼,骨尸化身的唐婉儿,眼神不舍的云想容,腆着肚子的雷千仞和惨死崖顶的蝰蛇,一个个往昔的身影,一件件尘封的往事渐渐消散。也许一切早都该结束了。如果这个恶魔早被诛杀,就不会有如今这么悲惨的结局。唐无邪抵着焦黑的树干,忽然回忆起了多年前云子焕随着云子翼征战巫教的事情,事后云子翼无数次后悔胞弟的惨死,缘何而今他又奇迹般地生还到了现在呢?这个大大的问号在心头泛起,他摇了摇头:云子焕已死,再去思索已无意义了。寒风砭骨,林内传来金铁交击的打斗声:“掌门,藏剑的大批弟子冲了过来,请掌门速速撤退。”唐无邪蹙着眉头一挥袍袖:“群龙无首,他们也不过只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罢了。我们不管他们,速速返回蜀中。”唐无邪纵身掠起,身后的异动悄然而起。云子焕胸口凝结出一道翠绿闪芒,闪芒密布尸首后他的双眸倏然睁开,幽绿色的瞳仁恍若两团鬼火,他木然地环视着四周,仰天放声嘶叫。兵戎相见的唐门与藏剑子弟停止了争斗,纷纷捂着耳朵难以忍受这凄厉的叫声,他们的耳鼻中渗出鲜血。唐无邪转首回望远方,浓重的血腥味与雷鸣般的击地声让他不禁嗟叹道:“这场风暴原来并没有结束,而只是刚刚开始。”及膝的草绿间后飞奔而来无数骨尸,它们迅速撕碎了两名唐门弟子的身体,唐无邪高声唤道:“大家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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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商博良

    商博良

    楼主 LV4 2016-11-21
    话语近乎苍白地被风吹散,无边的血幕从天际垂下,旷野之中残存的生命进行着无力的挣扎,一团团裂开的血雾让希望近乎破灭。唐无邪以锋刃近乎垂死的搏杀,他避开了骨尸的第一波扑杀,转身向着焦黑的枯林奔去。枯林之中,复活的云子焕面色惨白,面颊上的皮肤如墙皮般剥落。乌黑的秽物一点点地堆积,他瓮声瓮气道:“不死的诅咒,汇聚于阎浮化身为永恒的死亡盛宴,将千古不灭!”他的手指在风中扭曲变形,突兀变形指节在香樟树皮上铁钩银划了一个殁字,他忽而望见了身上的殁剑诀,正是叶慕容瑾交给他的,他以手指勾起阴恻恻地笑道:“殁剑诀,云子翼留下的殁剑诀,武林中的无上武功,最终还是落在了我的手上,真的是天助我也。”他身形跃起霍然消失在了远方。惊惶的唐无邪冲进了树林,一瞟后他失声道:“云子焕呢!怎么会没有了呢?”   自言自语之际,黑色的活水环绕在死去弟子的身上,腐肉慢慢生长出来,他们的身形一步步增大,他们在一步步变为骨尸,唐无邪现在终于明白了这一点。迷踪林中愈战愈烈,激战的唐门弟子且战且退,惊恐的人们再也没有了门派的隔阂,三五个拢在一起,剑刃已被刺地卷了刃,手中的暗器击打在骨尸身上无助地弹走。一名唐门弟子眼望着身前的杏黄长衫被撕成两半,仰天悲叹道:“苍天诶,你若是有眼就救救我们吧!”唐无邪从百宝箱中取出残存的鎏金宝匣,他打开了其上的机杼。云子焕在巫教死亡的真相,云子翼当年在黑水城的隐情,无极之水数十年不灭的原因,以及这场即不可收拾的残局,都在他脑海中逐渐明了。而眼下唯有他能够略尽绵薄之力了。他从中取出一只绛红的大圆球,内中毛茸茸的东西身形收缩。他的眼神极尽萧索,眼前的几只骨尸渐渐逼近,浑身尺许长的尖刺抖擞着,惨绿眼眸直视唐无邪。“上天,就让我的死带给这场灾难以终结吧,希望婉儿在天之灵能够保佑我,成功地狙杀那个恶魔,让这诅咒永远地离开人间吧!”唐无邪将手插进红球中,他的身体炸开化为血水。一只硕大的红蜘蛛落在地上张开了獠牙,它的身体抽搐后无数细小红蜘蛛源源不断繁衍而出,口中黏稠的蛛丝四散喷射,整片树林顷刻成为了蛛网的海洋。凌飞宇站在藏剑的界碑处扶着已经骨折的叶惊羽,他将右手的长剑远投出去,剑锋从骨尸的胸口笔直插入,它的身体仆倒在凌飞宇的身前,血溅满了杏黄长衫。他看了一眼身侧昏厥的叶惊羽,觉得自己的世界真的天塌地陷了。他遽然瞥见了远处山口的人影,木屐厚袜上是一袭月白葛衫,正是云子焕。迷踪林内一场盛大的葬礼如火如荼地进行,横贯天地的蛛网在藏剑山庄的地域中疾速生长,残存的生命和肆虐的骨尸皆被黏附丧失了还手之力,红蜘蛛一点点啃食着他们的躯体,獠牙啮咬的嚓嚓声久久回荡,这张白幕越张越大,疯狂追杀着每一个弥留的生命。凌飞宇架起叶惊羽追随云子焕掠了出去,身后绵延数里的大火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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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商博良

    商博良

    楼主 LV4 2016-11-21
    第十九章 回忆烟雨楼中,重伤的叶裳经过慕容瑾连日的调理,终于恢复了意识,他浑身涂满了药膏,各处大穴施以金针被层层白绡包成一个厚厚的茧卧于床上,子夜时分分外静谧。此时叶裳的脑海中不自觉地呓语:    我的头好重好重,抱定了信念去杀死那个伪君子可是我败了。我可能会死,学会了殁剑诀的我本以为自己可以所向披靡,我能够感受到剑诀中无上的力量,但我还是落败了,一想到我喊了他二十年的师父,我就会想要呕吐。现在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生还是死,也许我感觉到的就是真实的声音,天马驮着我漫步在云端,我的身体在一点点枯萎,似乎永不会有力量。这些年来我的日子波澜不惊,最近几年好运连连。可事实其实是我一直屈辱地活着,以一种他们想不到的现实。我和小师妹感情日笃,叶惊羽喜欢她我能够理解。但是感情是容忍不了三个人的,所以叶惊羽越发地仇视我。我从小就有怪病,武功招式可以学个八九不离十,但所有内功心法修为起来都会被体内一股奇异力量所阻挠,不曾拥有真力的我,根本是不可能打赢他的。所以我自小忍受着叶惊羽的欺凌,抱着和小师妹厮守终生的信念我活到了现在,可是在我二十一岁那一年我做下了一件错事,让这一切都化成了泡影。那时候叶惊羽几乎就快将我排挤出了藏剑山庄,凌飞宇师弟也站到叶惊羽的一边。除了小师妹,我在庄内无人做伴。师娘和师父也长期不在一起。师父像发了疯般经年闭关修炼,庄内的关系愈发地微妙起来。有一天师娘让我到她屋内商议我和想衣的事情,这成为了影响一生的污点。四十岁的师娘风姿绰约,她只穿着亵衣,看到我后她开始夸赞我的容貌,想衣师妹是如何地慧眼识君,后来言语轻佻的她脱下了亵衣用胴体把我按倒在床,她有违礼常地亲吻和挑逗我,年轻的我虽百般挣脱,但还是未能摆脱玉体横陈的诱惑。一番云雨之后。我本以为师娘会羞愧难当,但令我瞠目结舌的是,一贯严肃的师娘连声夸赞我的床上功夫一流和处男身子就是美妙。时至今日我想起这些恶心的事仍想一剑杀了自己,她说只要我和她继续通奸下去,她就会让想衣师妹嫁给我,我当时疯狂地拒绝,可是光着身子的师娘抱紧了我,她说她需要一个男人,挑来挑去还是自己女儿的男人最可靠。我可以免费得到她的爱和身体,还可以娶她漂亮的女儿为妻,如此一举多得的好事,我若是拒绝了她这件丑事就会传遍武林,我会被师门处以极刑。我怀揣着罪恶成天面对着师妹,内心的煎熬难以言喻。我一天天看着她兴奋地和我谈论,裳裳你知道吗?娘亲答应了我们的婚事,她已经去劝爹同意这件事了,我们就快要永远在一起,再也没有叶惊羽那个烦人精来打扰我们了,我看着如此端庄可人的她,觉得自己的存在越发地耻辱,我更加担心事情的败露,一旦发生藏剑庄内所有人都不会放过我。在当年的名剑大会上,瑾姐姐对我说了非常奇怪的话,我根本理解不了她的意思,但是推及到如今的境地,我现在反而越来越感谢于她当年在会场上的怪异举动了。她数度要假败于我,为了救她我受了重伤,让我未来的日子好过了许多。一是避免了我和惊羽的比武,二是让师娘一度放过了我,我回到庄内七个月后方才健步如飞,师娘开始愈发依赖于我,几乎每三天就会要求我和她私通一次,那时候我和娘亲在后山学剑的事情她已经知晓,可是她居然置若罔闻,还为我们扫清了一切障碍,她告诉我只要我永远做她的男人并不为人所知,她会让我如期娶师妹,更会让我做未来的藏剑庄主。可是世间本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在成亲的当日清晨,师娘找到我说我和她私通的事师父可能已经知道了。当时我惊惶失措地问她怎么办,她说会有人收拾师父的,大不了她带我出逃,师父是绝计不敢杀她的,现在武林名宿俱在最好还是以静制动,她特意嘱咐我千万不要乱了阵脚,和师妹照常完婚就好。我觉得身后总会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自己,看着满庄前来祝贺的宾客和藏剑弟子,我觉得他们脸上堆满的都是对我的嘲笑,他们就像是看戏的宾客,而我就是那个滑稽小丑。娘亲的话更是让我心乱如麻,我一杯杯饮尽金樽中的酒,和雷堂主以及唐掌门的话让我更加烦忧。瑾姐姐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事到如今我觉得她这样的人爱上我简直是上天的恩赐。那时候她帮我频频挡酒,小心照料我的情绪,可是叶惊羽劫走师妹的消息传来时,我的心头还是捕捉到了这内中隐藏的危险,我觉得这看似无关的事实背后,必然会牵连出我和师娘的乱伦之事,那时候我将万劫不复。师娘很快给我使了眼色,让我前去搭救师妹,她告诉我和叶惊羽不要恋战,她随后就到会处理好的,适当的时机她会一剑杀了他,我有娘亲传授的烟雨楼武功,虽然不能击败叶惊羽,应该也不会吃什么亏。可是我真的不能允许师妹出一点点事,叶惊羽最终还是对我下了死手,啊呀我的脑子突然好乱,这是怎么了?我从那匹天马上摔了下来,我的身体好柔好软,好像有黏黏的东西在上面爬来爬去,你们弄得我好痒诶,我的眼帘硬生生地张开了一条线,烛影摇红里似乎看见了瑾姐姐和娘亲。再之后又是无尽的黑暗,无数条毛毛虫刺痛我的身体,它们将头扎进我的肉里,我的身体就像是一具干尸开始了漫长的休眠。那些纷乱的画面再次纷至沓来。我睁开眼时竹林中已经全黑了,那只可怕的白衣厉鬼早已消失不见,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云子焕把云子翼做成尸剑客究竟有什么用,我艰难地转了转脑袋,一双芳唇立刻贴了上来,我一把推开厉声问道:“你是谁?”月色中我发现原来是师娘,她理了理云鬓,解开衣衫一把抱紧了我,抚摸着我的脸颊娇嗔道:“叶裳,那个白衣鬼已经被我赶走了,现在天色已晚,这庄外林密草深的,师娘身上冷的很,需要你帮我暖暖身子。”她的眼神几近魅惑,褪去外衣露出了雪白的胸脯和修长的大腿,纵身骑在我的身上开始疯狂地亲吻我。我再也不能容忍我的丑恶了,翻身推开她拔腿就跑,我不知道我的命运究竟怎么了,但是我明白必须果断地终止这一切,虽然于事无补但我毕竟会变得心安理得,我的脖颈上重重地挨了一下,而后昏厥过去,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师娘的一句咕哝:“臭小子,老娘缺男人找你尝尝鲜,女儿都给了你你还不知报恩,当真是找死。”半夜醒来后我被师娘的惨死惊地手足无措,很快我就察觉出了这一切都是对我的嫁祸。可是我根本百口莫辩,我只想尽快逃出藏剑山庄。也许云子翼说的是对的——殁是个诅咒,所有人都不可能逃出去,但我相信我拥有一份执着可以打开这个死结,我的心底念叨着这几句话。猝然中我的意识被切断了,似乎有脚步蹀躞之声,我的世界里开始有了声音,黑暗中可以微弱的听见,我真的不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男人说:“三宫主,我们在这对话若是叶裳醒了听到怎么办?”漫长的沉默,我在竭力思考生命中何时有一位三宫主出现过,我听见窸窸窣窣摸索的声音,肩头传来纤细锐器刺入的隐隐疼痛,这个古怪的梦倏然不见,我的世界再次一片寂然。屋内的楠木榻光亮如新,榻上的叶裳身上压了三床厚被,身下铺了一张狐裘皮毯。叶裳的鼻鼾沉稳而均匀。一个男子站在屋内的阴影里沉声道:“三宫主,你一直以来对他这么好,恕属下多嘴其实根本不必,他是白落梅的孩子,也算是你的仇人,最终必会刀兵相见。”低垂的帘幕后,女子握住一支湖笔在的宣纸上奋力书写,她说道:“蜈蚣,我的私事不需要你来管,除非有两位师父的命令。”男子低声咕哝道“宫主请息怒,现在唐无邪和雷千仞都死了,唐门和霹雳堂两大派势力都已折损,藏剑山庄在骨尸巨变中化为废墟,眼看计划已经成功在望了。”女子从锦囊中取出一方莲花方印,哈了口气在宣纸上盖好,小心地以丝线捆扎好平推给了帘幕外的男子。“三宫主,我觉得您多虑了。”蜈蚣小心地将信函放在身上,他摸了摸鼻子道:“如今藏剑山庄已经覆灭,中原全境的藏剑残余弟子不是被仇家杀死就是隐匿无踪。烟雨楼再也没有了外患,调集宫内好手来保护烟雨楼真的是没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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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4 2016-11-21
    “蜈蚣,你还记得师父告诉过我们的事吗?”女子指了指双眸:“即使眼睛看见了,也不要轻易相信那就是真实。”她向床榻上的叶裳一努嘴;“根据我多年的江湖经验来看,未来在烟雨楼必会有一场恶战,也许我们最后的存活只能靠叶裳了。”蜈蚣不屑地一耸眉:“宫内的好手加上我,就是各大派掌门一起来也让他们有去无回,他一个毛头小子能有什么用?”   三宫主冷笑道:“蜈蚣,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比武功可怕的多的东西,明月宫其实在武林中很弱,将来你就会明白。叶裳他在石室中学会了殁剑诀的招式和心法,假以时日必将独步于天下。”“切,就这小子,也能和昔日的武林神话云子翼相提并论?”蜈蚣一脸的不相信。“你不要忘了,这小子是云子翼的唯一传人,我们虽然不知道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可雪狼之戒毕竟传给了这小子,云子翼留在世间的东西本就注定了强大。”  “借宫主您吉言,但愿这小子能赶上云子翼,那这样我们明月宫就真的所向披靡了。”蜈蚣一拱手道:“宫主,属下得走了,这五十个明月宫的好手,调配起来很困难,况且还要瞒着两位宫主。”女子命令道:“八月十五之前必须要全数布置到烟雨楼周围,让这里的防卫密不透风。”蜈蚣搔了搔脸道:“宫主您这次过于谨慎了,五十个明月宫好手,加上你,蜘蛛和我,还有这满满一岛的烟雨楼人马,说句狂妄的话,就是全天下所有武林高手带着两位宫主前来,也只能是有来无回。”“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并不是多虑了。快走,此地你不能久留。”蜈蚣像壁虎般滑到了墙上,回头问道:“宫主您八月十五究竟要做什么?”女子将手指放在唇间作了个噤声的动作,木梯上传来踏步之声:“瑾姑娘,你在吗?”蜈蚣像一只湿滑的鲶鱼般顺着穹顶倏然不见。女子不迭地应道:“婆婆,我在呢。”白落梅款款而入,毫无一丝平日里的江湖豪气,她特意穿了一袭大红襦衫,腕上跳脱叮铃作响:“瑾姑娘,裳儿现在如何了?”  “叶裳他现在还是昏厥,不过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慕容瑾拨开帘幕,她身着一袭水绿长裙,发如流苏般垂在两侧,瞳仁宝石般璀璨,她裙裾微摆道:“婆婆,良人他会完全痊愈的,你不用担心。”  白落梅听到这里心里乐开了花,摸着慕容瑾的手如沐春风:“你真的打算和叶裳成亲?你要知道他现在除了我这个娘亲外一无所有。” 慕容瑾说:“婆婆,裳儿对我是真心实意的,我自然不会辜负他。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白落梅喜极而泣道:“瑾姑娘,既然你都改口了,我也不说什么了,裳儿他太苦了,他本不该是今天这样的。”慕容瑾坐在床榻上爱抚着叶裳的发绺,两颊绯红而快乐:“婆婆,我觉得叶裳人挺好的,他就像一片叶子,穿上衣衫就成了人间的精灵。他是这么的善良,以至于那么多人要加害他,他却还笃信着心中的正义。就这一点。世上这般的男子已不多了。”  白落梅眼神惆怅,她说道:“只可惜我们上一代的错误,给他的命运带来了太多的艰辛。”  “婆婆,其实过去之所以可怕,只在于我们不敢去提起,倘若勇敢地把它说出来,便不会再有心中的死结。”慕容瑾握紧白落梅的双手,双眸淡然而明丽:“我觉得现在应该将叶裳的身世公开了。”  白落梅的身体簌簌发抖:“那个家伙,那个家伙即使是死了我也绝不会放过他。”她如同一个丢失玩具的孩童,全然没有了烟雨楼宗主的威严,她枕在慕容瑾的肩头上气急而泣,抽噎声在静谧的楼中格外刺耳。屋内掌起了数盏明灯,整个岛上如同繁盛的街市般明亮,门廊上含苞的花骨朵张开臂膀舒展着肩胛,月色映照下它们艳丽无双,满楼的馨香亲吻着人们的鼻尖。白落梅微微敛容,抬起头仰视天穹上的星子,她惨然一笑道:“过去的往事憋在心中久了自然会伤及心神,今天我想和瑾姑娘你一吐为快,可以吗?”  慕容瑾欣然颔首,白落梅穿行在曲径之中低首嗅闻着小花,她环首道:“你在江湖中应该知道我曾经身负重伤,那时候寒毒入体我如同行尸走肉,直花了十年方才站了起来,漫长时光里我一直呆在这烟雨楼中,多亏了那二十个兄弟。”“二十个兄弟?”慕容瑾问道,白落梅在花海中咧嘴笑道:“那段日子是我生命中最低谷的时光,郎中给我的定论是永远站不起来,因为寒毒入骨无药可医。他给我开了一张长长的保命药单,经年累月中药汤吊着我的身体。其中许多药材珍稀而昂贵,我知道自己的性命很难保住了,可是唯有那二十个兄弟生死不弃。他们硬生生靠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养活了我,而我是个出色的中间人,凭借多年的江湖资历可以接到各种杀手委托,在那漫长的十年里带血的银子让我从床上坐到了木轮椅上,烟雨楼竟然渐渐有了起色,杀手数量和武林势力都逐渐扩大,这一切都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十年后我从弥漫着白虎心和车前子的药桶里霍然起身时,烟雨楼这三个字已经名满天下。慕容瑾欠身摘下一朵白色的琉璃菊,绾在自己的发髻道:“婆婆您在这十年里行动不便,就将这芳华岛改造成了绚丽的花海,古雅淳朴的吹华小筑,可以卧听一夜的春雨潇潇。”她环视周遭旖旎的明灯,油脂上的灯苗遇风丝毫不动。慕容瑾跨过草丛道:“这芳华岛上的黑夜与白天无异,正是这鲛人泪作为燃料的长明灯之功效,宗主你真是神来之作,将这离城湾外的东海小岛改造成了人间仙境,阿瑾我到了这里就再不想回药王谷了。”白落梅幽幽叹了口气道:“杀手是个需要隐藏的行当,这里是个海外荒岛刚好切合。我拿出了当时一半的财产买下了这里。十年中它伴随着我一直到了如今,现在想来还真是明智之举。”慕容瑾螓首低垂:“药王谷中全是是药草和鸟虫走兽,反而没有了芳华岛这世外桃源般的安逸。”“阿瑾你以后就不必羡慕我了,以后你是我的儿媳妇,这芳华岛就是你自己的家了。”白落梅边说着边登上小径尽头的竹楼。竹楼里漆黑一片,除了扶梯光亮如新外,其他地方布满了灰尘和蛛网,显然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来过了。白落梅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她厉声喝道:“虞七你们人呢,这竹楼如此之脏,难道想让宗主我杀了你们吗?”须臾之后十几个仆人一溜烟地带着扫帚和熏香等物品冲到了楼下,领头的家丁正是那日差点将粪桶洒到慕容瑾身上的小厮,他昂首道:“宗主,虞七我在,这倚翠楼小的问过红袖姐,红袖姐说您有令这里的东西不可妄动,所以我们只打扫了楼梯,并未敢擅动。”白落梅斥责道:“混账东西,几个月后少宗主就要和慕容姑娘在这里成亲,如此重要的地方你们居然不打扫,还不快点把人叫来给处理了。难道看不见瑾姑娘现在就站在我身边吗?”一炷香之后倚翠楼从里到外焕然一新,心香细烟袅袅,白落梅摆弄着微微张开的含笑花面上重新泛出喜色,慕容瑾捧着滴壶将水洒进土中,不经意中手指被枝上的倒刺扎了一下,血珠零落后她微微蹙眉。“阿瑾诶,这种侍弄花草的活让仆人们来做就好了,咱们还是先来谈谈你和叶裳的事吧。”白落梅爱怜道。慕容瑾敛微笑道;“婆婆您先行吧。”白落梅冁然一笑,她从怀中取出青铜钥匙推开了二层尽头的屋舍,水磨石地上排着五个榉木镂花立柜,她打开其上的锁头道:“瑾姑娘你虽是武林中人,想不到对这官宦人家的礼节倒是很熟悉呢。”慕容瑾接过白落梅取出的几卷长轴应道:“婆婆,日后我想和叶裳离开武林纷争,就在这芳华岛上隐逸处世,安静地过相夫教子的生活。”白落梅将一卷画轴挟到腋下,右手握着几卷发黄的书稿,她抖落其上的浮灰到:“如此甚好,我在武林中沉浮了几十载,早已经把一切都看透了,杀戮的尽头依旧是杀戮,根本不会有所谓的富贵。”她用脚踢开木门,慕容瑾和她将东西全数摆放到了紫檀玫瑰桌上,屋内干净而敞亮,几丛水仙摆在案几之上,左右是几张考究的圈椅,铜镜连体的妆奁上摆满胭脂和水粉,白落梅一抬手道:“我选的很不错吧,特意请人在京城的古吴轩定做的,那里现在做的可都是皇城的生意呢。”慕容瑾望见了屋舍正中的红木雕漆架子床,她坐在其上抚摸两侧繁复的雕花,木中的沁香让她的眉弯舒展开来:“婆婆您想的实在是太周到了。”白落梅解开了画轴上的细绳,眉头间哀怨丛生:“瑾姑娘,一直以来我都对你隐瞒了裳儿的家世,其实他的父亲并没有死。”慕容瑾颔首道:“婆婆,事到如今我已经猜到了,叶裳的父亲就是云子焕。”白落梅坐在凄迷的月色里目色沉重,她一耸肩道:“毕竟都过去了,云子焕已经死于藏剑的骨尸尸潮中,现在谈论他反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根本说不上来是什么。”慕容瑾翻看书画应答道:“其实你还是深爱着他的,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你们还有一个孩子。”白落梅咒骂道:“他是一个本就该死的人,这些年将恶事做尽了,上天最终给了他一个该有的结局,我想我早已经斩断了情丝,所留下的也不过是对往昔岁月的眷恋。”“其实婆婆您的这份爱本没有改变,只是在情人背叛后转化为了恨。而叶裳被夺走更是让您痛不欲生。所以您才会想到将一身的武功教习给叶裳,希望他有朝一日替你报仇。可是就算到了那一日,您也未必能够下得去手,因为这份爱还存在着。”慕容瑾以手指平推过画轴,其上细笔工描一幅踏花马蹄,山峦间红花绚烂如火,飞雪飘落的山景寥远留白。画面正中一匹黑马啃食着花瓣,马鞍上的青衫女子信首低眉,她拢着胸前一个颓唐之人,他凌乱的长发遮着面颊,可以辨别出是一个男子。这画似乎戳中了白落梅的心中要害,白落梅望见后掩面低首。而后慕容瑾又打开了另一幅画,喧闹的厅堂里十几个劲装男子抱拳挺立,雕梁画栋的楼宇奢靡富丽,中间花楼上是一个拔剑而出的垂髯男子,青衫女子掌中剑锋翻飞。男子一侧是两名烟花女子,他们惊恐的表情呼之欲出,男子的胸口喷出鲜血,身后隐藏在画面深处的是一条金环玉龙带,恰如一人之形的突兀留白,更让这幅画说不出的沧然。慕容瑾摊开了书稿道:“婆婆,您现在愿意让我倾听了。”白落梅端起一杯红茶言道:“一切都得从我年少开始说起,那时候我还是个及笄之年的女孩子。”夜风习习中,慕容瑾边听着白落梅的讲述,眉眼边扫过那行行墨痕,窗外寒蛩低鸣,烧过的香屑垂落在铜盘中,流转进那尘封的岁月。我的命很苦,以前我也不叫白落梅,这是我后来改的名字,我的父亲他叫墨七星,是崆峒派的掌门。慕容瑾微微动容:墨七星手中玄色三尺铁和独到剑阵七星勾魂,在十几年前的武林之中可谓是人尽皆知。那时候你还很小,不过如果这些年你在江湖中应该听到过他所谓的侠名。瑾姑娘,尽管他是我爹,我还是要公正地说一句,他一辈子做过最伟大的事,就是他的死。在他快四十岁的时候,崆峒派的势力愈发衰弱,再也没有了昔年的盛极一时,二十岁时他名满天下。二十年后在烟土和女人怀里的他早已经变成了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他和华山派掌门余少卿带着大批弟子暗中烧杀抢掠可谓无恶不作。那时候的武林一派乌烟瘴气。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捆在麻布袋里,嘴巴已经被塞住了, 麻袋很快被撕开,十三岁的我看到的就是几个上身赤裸的男子,涎着口水的他们粗鲁地撕扯掉我的外衣。当先的一个肥胖男子腰间别着锯齿匕首,骑在我的身上扯下我的亵衣,无比恶心地将头埋在我身上开始舔舐。其后一个光头男子猥琐地笑道:“墨七星为了一百两银子就把他这如花似玉的女儿给卖了,如此猪狗不如的父亲,也难怪老婆气死,好好的一个崆峒派被他给毁了。”另外一个方脸男子的手在我的腿上揉摸着说道:“要不是这样,我们怎么能一百两就捡了个小处子呢。”我听到他们的话语,很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处境,我翻转着身体,不住地做出想说话的表情,肥胖男子扯下了我嘴上的布,我说道:“三位大爷,小丫头我可要好好服侍你们三位呢,这样把我绑着你们三个怎么能尽兴呢?”肥胖男子双目放光,索性把裤子全脱了:“好好好,好久没碰到过这么主动的小丫头了,处子这样主动的可不多诶,我这就给你松绑。”身后的两名男子也脱了个精光,一起向我扑来,男子掏出匕首割断了我身上的绳子,就在这罅隙中我以折梅手果断地抢到了匕首,而后闪电般地使出了海蛇手,海蛇手势如其名,穿行游弋中刀锋如海蛇灵巧飘逸,三名男子只望着我的身躯腾转,他们身上的血箭喷射而出。我找到一块宽大的白绸,把他们被割下的命根子收在其中,看着他们杀猪般的嚎叫,我的心头泛起无限的快感。我怎么可能让这几个看了我身体的男人这么简单的就活下来呢?他们正是臭名昭著的彭家三虎,杀了他们根本是便宜了他们,我果断地将他们的鼻子和耳朵全割了下来,偏偏给他们留下了眼睛,让他们的眼睛日后可以目睹自己的丑陋,我穿好衣服后拉起响铃唤来了店里的龟奴,方才知晓这是金陵的响花楼,男人们最钟爱的青楼。我记得昨天我爹还带着弟子们在官道上劫掠一笔红货,那时候我爹已经一剑结果了翠烟门花老头的性命,他的手在翠烟大小姐花想容的身体上乱摸。而华山派掌门余少卿匆匆打开了彩礼的箱子,望着金银珠宝双眸放出精光。我爹对我说:“你先看着这新娘。”    他起身过去和余少卿争论起了财宝分配的问题,我们两派本可以在山上过着习武授课的头面生活,纵然清苦些也远远好过乔装劫匪做这伤天害理之事。他俩因为分赃不均开始推搡起来,两派弟子眼看就要火拼,我爹突然松口了:“老余诶,咱们几十年的兄弟,万万不需要为了这一笔路子自相残杀,你六就你六,这次我就拿四好了。”新娘和我的目光触及,她墨黑的头发束扎整齐,温婉如玉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惊惶失措,反而银铃般笑道:“你爹可真是色诶,一大把年纪还不放过我这要出阁的姑娘,你跟了这样一个爹可真是太倒霉了诶。”我已经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古怪,她爹死了,翠烟的护卫家丁也死了,她和她的丫鬟们成为了我们的俘虏,她却还能若无其事地谈笑风生,不是这女的有病就是这其中有诈,我将长剑横在她的颈上,厉声道:“你们究竟有什么诡计?”“诡计?花想容一脸的茫然,摇了摇头道:“我是翠烟门出嫁藏剑山庄的大小姐花想容,现在已经成了你们的战利品,还能有什么诡计呢?”“那为什么你爹死了,你们翠烟的人都被我们杀了,你却一点都不悲伤,还在这笑嘻嘻的?”我望着这空旷的山道,环顾左右毫无异动,可心里还是很不舒服。花想容正了正凤冠:“你们杀了他们我并不悲伤,我现在已不是待字闺中的少女,已经出嫁的我等于告别了翠烟,况且我很恨我爹,也讨厌翠烟门,你们把他们都杀了等于替我报仇,为什么我要悲伤呢?开心还来不及呢。”言及此处,她发疯似的笑了起来。余少卿和我爹将财宝一点点盘点好,还在做着最后的区处。余少卿指着一箱珠玉首饰说:“老墨,这东西就给我了吧,你也知道我家里需求大,八房夫人回去我是不够分的。”我爹脸色铁青道:“这怎么可以,我六你四已然你拿了大头,我比你更需要首饰,你又不是不知道。”余少卿一脸的不快:“得了吧老墨,你就是匹不知饱的种马,我知道你又想带着这箱首饰去金陵的青楼风流快活,这次抓的小娘子和这丫鬟们一行几十个,也够你玩半年了,何必再去青楼花那冤枉钱呢?”花想容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姑娘,做强盗也是很辛苦的,这也许是你们最后一次出手了诶。”她高喊道:“大叔们,你们别吵了,还是快点逃命吧。”大家面面相觑,目光汇聚到我这里,我摊了摊手到:“别看我,这女的是个疯子,说话一直很怪。”花想容指了指一棵枞树的枝干:“你们自己看诶。”光秃秃的枝干上,一条华贵的杏黄飘带迎风摇曳,林间的人声鼎沸伴着马蹄踩踏,秋水光寒的长剑在黄昏的暮色里分外夺目。余少卿拔剑的刹那,雪白的光团笼于其身,剑芒绞开血肉如雪花般飘散,只有余少卿赭石色的羽衫碎片散落一地。我爹翻身跃上了马背,全然不顾忌财物,口中高喊道:“是藏剑,大家快撤,撤啊!”花想容凝望着我说道:“小姑娘你快走吧,否则你会和他死的一样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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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博良

    楼主 LV4 2016-11-21
    藏剑山庄的人像飞蝗般涌来,我心中一狠举剑就向着花想容的咽喉刺了下去,当时后脑勺猛然剧痛,浑然没有了知觉。当我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彭家三虎这几个该死的男人。我卷起白绸打开了厢房的门,外面是一群浓妆艳抹的妓女,狎客们的手在她们身上摸来摸去。十三年来,从我有记忆以来,无数次看见父亲走进这样的地方。我将白绸包投掷出去,随后传来酒盏破碎和妓女们的凄厉尖叫,我的心头说不出的快慰。我抓过一个龟奴扬了扬手中的匕首,开始学着男人用粗嗓子说话:“兄弟,你知道这里有一位墨七星墨爷吗?”龟奴哆嗦着应道:“有,有这位,小姐您不要杀我啊。”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在哪?”我反手取过地上带血的鲛皮鞘,将匕首插入其中别在腰畔。“他包了两个姑娘,在水阁那里正快活呢。”龟奴擦着额头上的冷汗,颤巍巍地说道。我走在响花楼的悬空步道中,看着金陵城中的初雪飘洒在肩。冬日的雪夜里,孑然一身的我刚刚从三个恶棍的手中死里逃生,出卖我的居然是我的父亲,杀意在心中油然而生。长久以来父亲都没有教我武功,我成天帮他整理武功典籍,发现了许多历朝历代流传下来的武林典籍,其中有一本书叫做《刺刃十三》的书,收集了专诸,荆轲等刺客的绝学武功,其中关于刀剑的暗杀之技让我发疯般地沉溺,九岁的我根本不认识许多字,可是这本书中没有一个字,它全部是图画的演示,每一页都会以活人猎杀作靶,读来印象分外深刻。四年来我每天都扑在其中,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一心一意地用短剑练习。不知不觉中已悉数掌握了全部精要,十三种招式衍生出千百种古怪离奇的分招,我以人形木靶为目标进行了干净利落的捕杀。终于有一天,我的手指轻柔滑过木纹脉络,靶子碎裂了一地。在《刺刃十三》的最后几页辑录着无上玄妙的功法口诀,慢慢地我发现从丹田到四肢百骸都盈满了真力,仿佛连血液都要沸腾开来。海蛇手只堪堪是那十三招里面的最普通的一式变化。后来我才明白当你面对数量较少的敌人时,这变幻莫测的杀着几近无敌。可惜那本书没有作者,无法向他当面请教,直到有一天我翻它的时候,一只疯狗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咬断了它的装线,我立时刀斫碎了它的头骨。我将书页重新整理,在书脊里看见了一只鹏鸟图案,直到多年之后,我才明白原来这是云子翼所著的书。白落梅说着说着目光黯淡下去,她开始触及到心里最痛的部分,语调愈发地低沉。慕容瑾的手捻着发黄的书页,窗外的天色晦明不定。云像一头发狂的怪兽般摇摆着自己的身体,雨珠洒落在火炬百合的花骨朵上,醉人的黄开始妖艳地怒放,一如屋内橘色的灯火。恼人的雾像凌乱的往事越来越浓。片刻的沉寂后,慕容瑾吐出了一句话:“我觉得那本云子翼整编辑录的《刺刃十三》,并不是偶然出现在你的世界里,一切都是你父亲刻意为之的。”白落梅沉郁的神色为之一震:“你怎么知道?”慕容瑾淡淡地说道:“从你的讲述里推断出来的。其实你父亲对你并不是残忍冷漠的。”白落梅拿起妆奁上的剪刀,信手绞去长明灯芯,晃了晃其中的鲛人泪。继续说道:“我顺着悬空步道一直走到了池塘对岸的园林之中,穿过影壁和假山是一座暖曛的水阁,纵然池中薄冰寒冽,珠帘背后的世界依旧纸醉金迷。绮丽的灯火下满是女人的倩影,融合着觥筹交错的叮当之声在我听来简直是噩梦一般的存在。我拔出匕首冲了进去,一名抱着酒坛的小厮望见了我,惊骇中酒坛碎裂,我一把勒住他的衣领问道:“墨七星在哪?”他战栗着指了指水阁的后面:“他在最里面的崆峒花厅。”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讽刺诶,眼见着这个人败光了崆峒派的百年祖业,如今却恬不知耻地在这名字下的地方寻欢作乐,当真是不可理喻。妓馆中护院的几个彪形大汉将我团团围住,须臾间我身影腾转,寒芒激荡后他们以手捂着自己的喉咙,听着血流走的声音一点点地死去。这是我第一次杀人,如今我已记不起自己一生究竟杀过多少人,只记得从刀柄里传来的快感,让人疯狂地忘却了自己。我走到崆峒的门帘前纵身跃了进去,花楼之上那个丑恶的男人双手各搂着一个赤裸的胴体,靡笑中他饮尽了女人胸脯间夹着的酒杯。望见后我他甩开了身旁的人,叱责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像燕子般展开身形,夭矫落下后面露凶意,他却丝毫不动容,退后几步哈哈大笑,身侧的两个妓女花容失色。喧哗和骚动中他竟然拊掌颔首:“好武功,果然不负为父的良苦用心。”我用刀指着他,双目猩红道 “墨七星,我现在只能这样称呼你,今天我来就是为了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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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商博良

    商博良

    楼主 LV4 2016-11-22
    “哦,这点我倒是很吃惊,他冷笑道,你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女儿,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呢?”“你他妈的简直就是个畜生。”我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嘶吼道:“谁他妈的会为了一百两将自己的女儿卖给三个野男人?”“彭家三虎手段平平,我知道你是不会被他们糟蹋的,若不是他们,你修炼的刺刃十三式永远也不能发挥出来。”“放屁,我根本不愿相信他说的话,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被糟蹋?”“小小的彭家三虎,区区的一百两银子,你觉的我墨七星会放在眼里吗?他们只不过是供你练手的玩物,不相信你看这里。他打了个响指,屋舍内的几十名崆峒弟子悉数走了出来,他们手中提着血淋淋的黄绸布包,里面是三个没有鼻子和耳朵的人头。“看到了吧,这不过是为父的一点点小伎俩,既杀了人拿了钱,又让你修炼的武功得到练习。”他捋着胡须说道:“其实为父早已经舍弃了崆峒派,一个教习武功的所谓名门正派,就算弟子数万人,又能有什么前途呢?你所看的书,正是昔日名剑大会上云子翼呈上来的一本秘籍,这些年来为父一直谋划着此事,我崆峒弟子大半已经散了,可这厅堂中留下的几十人是近几年来我精心训练的杀手,我决定成立一个杀手组织,钱款我都准备好了,足足七千两银子,前景将一片辉煌。”我顿时茫然无措。他振臂高呼道:“兄弟们,从今天开始,这个杀手组织就算成立了,我是宗主,我女儿是副宗主,而我们的第一单生意,就是杀了恶贯满盈的彭家三虎,明天就可以得到官府的三百两赏银了。”满堂的兄弟们雀跃着,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兴奋,长久以来我并不知道这个男人想要什么,更加厌倦了与生俱来的武林纷争。荷塘依稀有暗影浮动,帘幕飘飏而起,一簇耀眼的白从我身侧滑过,当我看清的时候,只望见了长剑贯穿了墨七星的胸膛,白衣胜雪的男子星眉低垂,剑镡上的星子图案分外醒目。气氛如胶般凝重,惊诧后我以匕首直刺白衣男子的胸口,那一幕我至今依然记忆犹新。他施施然地抬起了两根手指,轻易便夹住我的刀脊断为两截,从而而降的藏剑弟子将堂中之人全数制住。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云子翼,他如同神祗般不可直视,站在花楼之上桀骜道:“崆峒掌门墨七星,多年来联合华山掌门余少卿,烧杀抢掠以至天人共愤,前日在金陵城外官道之上,致使翠烟送亲队伍灭门,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我藏剑山庄心怀仁慈,现只枭首元凶墨七星,其余无辜之人不予追究,特此昭告诸位,不日我藏剑会通令天下。”他对我浅浅一笑道:“小姑娘,我就是你的杀父仇人,你爹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如果你心中怀有怨恨,我劝你早日化解,想要报仇的话也欢迎来藏剑山庄找我。”他反手在我肩头上一拍,我就再没有了知觉。醒来后我爹的尸首已经被埋葬过了,兄弟们告诉我他的头颅被斩下,但是云子翼买了上好的紫檀棺材厚葬了他。也算对得起我爹一生的伤天害理了。“副宗主,我们要报仇吗?”大家围着我,异口同声地问道。我无力的摇了摇头:“我爹坏事做尽本就该死,云子翼做得本没有错,况且凭借我们现在的力量,去对抗藏剑山庄无异于以卵击石。”“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是啊,副宗主,现在宗主死了诶,我们以后群龙无首了。”我看着这些比我年长不了几岁的稚嫩面孔,心中滋味难以言喻,他们与我一样从年幼便开始苦练杀人技巧,现在心中定然惶恐不安。“你们回家吧,我会将他留下的银子给你们当遣散费,不要再过这种刀头舔血的日子了。”为首的短发男孩忽然笑了,他的笑让我联想到了狰狞的猛兽,他飞起一掌掴在我的脸上,顿时淤紫一片。我身侧的高个男孩飞起一脚将他踹在地上,啐骂道:“该死的凤琮,你居然敢打副宗主,当真是不想活了。”凤琮站起身来拔出了腰畔的长刀,盛气凌人道:“我从西北千里而来训练了三年,只为在江湖上一举成名,而今你让我回家,我哪里有家?我活着就是为了告诉我爹,我永远活得都比他强,龙渊,你若不是全家被快意楼杀光了,堂堂的富家大少爷,也绝不会落魄到如今的境地吧?”“够了,都住嘴。”我说道。“副宗主,现在我们三十个兄弟唯您马首是瞻,一切听凭您的吩咐。”龙渊单膝跪地,毕恭毕敬地说道。凤琮一口啐道:“狗奴才,就会溜须拍马。”眼看又要势成水火之际,我站在他们两人中间说道:“如今我决定将这个杀手组织经营下去,我们虽然人不多,可是也着实不少了,三十一个人也可以成就大事了。凤琮从身后掏出了份卷轴递到我的手里:“副宗主,这是宗主前日里交给我的任务计划,三日后快意楼楼主会带着整整两万两黄金与漕帮在响花楼交易,他们想联手劫掠朝廷的漕粮。依照响花楼的地形他们不可能层层布防,只要我们出其不意,这两万两黄金就是属于我们的了。”  我接过卷轴细瞧了半天后颔首道:“五把刀在内堂动手,十把刀在外堂动手,十个人流动搬运金银,我与三个兄弟在河船上负责接应,龙渊你和凤琮做猫头鹰望风,阻绝一切干扰之人,这计划应该是天衣无缝了。”“宗主,不知道我们这一派叫什么名字呢?”龙渊握紧了凤琮的手,两人化解了干戈。青瓦小楼的窗外晨雾氤氲,雨幕涟涟中转蓬落入楼内,就像是那时候我们飘摇的生命,我嗟叹道:“就叫做烟雨楼吧。”我的身后传来少年们的欢呼雀跃,只有我心中深深地明白,这一条路未来究竟会有多难走。“可是十年后你还是做到了,难道不是吗?”慕容瑾的眸中泛光:“从我小时候起就知道烟雨楼的大名,江湖龙头的杀手组织,似乎只有藏剑山庄能够阻止你们,你们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是啊,在历经了沧桑的十年后,我们再也不是那群杀死快意楼主后便醉生梦死三天三夜的傻孩子了,我们都长大了。十年后我从朝廷中接到了密令任务,苗疆白水城的土司意图谋反,朝廷允诺给我们的赏金相当丰厚。这十年里我亲眼见证了烟雨楼的崛起,我远离了杀戮开始只做中间人。可是这次任务至关重要所以我自然要亲自出马,在圆满地完成后我让其他人先行返回了芳华岛,滇中胜地风物与江南迥然不同,自然需要好好游历一番。冷艳秀丽的玉龙雪山过后是碧波万顷的洱海,一切都让这次刺杀任务完美地更像是场消闲的旅行。直到我们走进了黑水城的地界发生了惊天的逆转,龙渊说那是神迹,可事到如今我还是觉得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慕容瑾听到此处心头一凛,转而掩上了书稿,她晃落香屑重新换上了一盘,窗外夜雨潇潇。我们的马驻步在黑水城的界碑旁,界碑的一侧是盛夏之景的树密蝉鸣,而界碑另一侧铅云密布,鹅毛飞雪飘洒下大地枯寂,说不出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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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商博良

    商博良

    楼主 LV4 2016-11-22
    “宗主,凤琮勒转马首道:“黑水城这一带太古怪了,要不然我们绕道吧。”龙渊举目扫视后撇了撇嘴道:“宗主,凤琮说得不错,这夏雨雪必然有灾祸,我们进去怕是凶多吉少。”我裹起了猞猁裳扬眉道:“为了上雪山我们作了精心准备,盛夏时节的这种奇景如果不领略下,岂不是太可惜了?”“宗主,这滇中山瘴毒虫本就分外危险,我觉得我们还是绕道吧。”凤琮侧耳细听,西风吹着光秃的树木飒飒作响,山峦被雪埋没,马的嘶鸣里我可以感受到它的惊惶,武林喋血的日子多了我对于鬼怪神力早已不信。凤琮和龙渊却已抽刀在手,一副如临大敌之势。约莫行了一个时辰,砭骨的风卷着白茅草从身侧飘过。天色愈来愈暗,连绵数里都开满了血红花朵,龙爪形的花昂首向天,压抑的感觉如鲠在喉。漫天的玄色飞灰滑过,龙渊倒吸了口冷气道:“宗主,这么多的彼岸花此时壮丽怒放甚是怪异,这雪已经快没马蹄了,我看其中必定有诈,咱们还是原路返回吧。” 凤琮哈了口热气:“我和龙渊看法一致,这里的确有些诡异,宗主咱们还是走吧。”我凝视着手心里的雪花道:“此情此景世间罕有,若是不走马观花,岂不是大煞风景?”远处的黑水河中浮冰飘动,水色漆黑如墨,纷扬的花瓣飘散在河面上鲜红如血,并排的乌鸦立在河边的礁石上,它们尖利的喙啄食着水面,同时发出呱呱的鸣叫。“宗主,那些乌鸦为什么站在河边呢?”凤琮好奇道。龙渊掠至磐石边,他以爪镖勾到了一只,抛在地上他露出惊悚之色:“是人肉,它们啄食的是腐烂的人肉!”凤琮以长刀搅着黢黑的河水,一只怪东西浮了上来,而后油顺着湍急的河水倏然不见。我取过一截粗枝削尖成了长枪的形状,交到了凤琮的手中。他立刻插到了一团黏糊糊的东西,而后甩到了地上。近乎人形的脸颊上长满了绒毛,两颗碧青色的眼珠爆出眼眶,身体覆盖着一层腐烂的皮肉,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各处骨骼疯长突出,当胸一个尺许宽的圆形切口,内中许多细小锋利的切痕。“宗主,这玩意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凤琮不解地问道。我比了比它上面的伤口,疾呼道:“我们速速离开此地。”龙渊和凤琮望着我惊惶的表情,飞身上马挥鞭疾驰。漫天的大雪住了,血红色的太阳爬上了枝头,河中越来越多的浮尸飘了出来。一个时辰之后,地上盛开的曼珠沙华数量逐渐稀少。连片的积雪开始融化,汩汩的雪水顺着山涧欢快流淌,空中飘浮的黑色灰尘也没有了踪影。龙渊伏在马背上喘着粗气,凤琮举起牛皮水囊咕噜牛饮后问道:“宗主,刚才的那些究竟是什么诶?”窗栏在风中拍打作响,大雨顺着青檐交织出水帘,凋落的花瓣落在慕容瑾的掌缘,她望着白落梅饮尽了杯中的乌龙茶。“宗主,我想我知道你们看到的是什么,也明白你为什么大惊失色和匆忙奔跑?”慕容瑾合上了一本书册。“这个我从未记述过,你如何能够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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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爱你4

    我爱你4

    LV8 2016-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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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商博良

    商博良

    楼主 LV4 2016-12-05
    “阿瑾我自小看过《博物志》《山海经》和《酉阳杂俎》等书,尤其是西南地区的风物志更是涉猎过,你所看到的是骨尸,它源自西南巫教的秘制之法,人死后受蛇虫鼠蚁啃食后,遭受连日的暴晒及瘴毒而演变出的产物,在很早志怪笔记中就有过记述,不过根本无人相信。白落梅颔首道:“以前我以为你继任药王谷掌门不过是公孙掌门的临终托孤,现在看来在各方面你都是不二人选。我也是直到前不久的藏剑巨变后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的,而你说起来却是如数家珍。”“其实你当时并不是惧怕骨尸,春风得意的烟雨楼宗主身旁又有两位绝世高手,根本不会害怕这些脏东西,真正让你畏惧的,应该是骨尸身上那可怕的伤口。”慕容瑾将窗户合上,风雨如晦的夜顿时被隔离在外。“不错,那伤口我思忖许久也想不到世间不会有这种武器,能够将这种可怕的东西一击必杀,而这满河死去的骨尸都是如此,它不像是人的力量,更像是神的造化,我知道呆在其中必然是九死一生,于是带着他们两个拼死逃窜。”“其实我现在可以解释给你听了,那并不是可怕武器所造成的,应该是云子翼在黑水城中用殁剑诀在骨尸身上造成的伤口,只不过我们都不相信世间有如此可怕的剑术罢了。后来呢,你们遇到了什么呢?”慕容瑾问道想不到云子翼的剑术竟然如此可怕,也许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亲自见过他使用殁剑诀吧,后来的事情却反而波澜不惊了。”那些东西我根本没有见过,我对龙渊说道:“只不过让那东西致死的伤口实在是太可怕了,我觉得这附近一定存在着一只杀戮怪物,所以我们必须火速离开。龙渊取过牛皮水囊,在山涧中装满水道:“宗主说得对,我们几个着实难以抵过那种可怕的武功。”他脚下的积雪突然开始晃动,两只黝黑的臂膀伸出扼住了龙渊的足踝。龙渊快刀疾速斩下,电光火石间我发出梅花镖击打在刀锋上拦下,我说道:“留活的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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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ily

    lily

    LV13 2016-12-16
    一路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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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莟菲

    莟菲

    LV15 2016-12-16
    挺好看,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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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商博良

    商博良

    楼主 LV4 2016-12-16
    谢谢(☆_☆)

    莟菲:挺好看,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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