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停留小小的城市是极为喧闹的，而黄昏时刻的校园却别有一番静谧。阳台上的风轻轻拂过脖颈，七月初的天气已经渐渐有些燥热。天边的晚霞红的刺眼，血一样的红。不得不承认，看到成绩单的那一刻，林沫的心里很难受，像一只手捂住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成绩一次又一次的下滑，老师和家长的目光也变得异样。而冥冥之中又总是觉得注定要失去些什么，却又说不上来。终究还是要离开这个只待了半年的班级，终究还是辜负了一些人的期望，终究还是没能证明自己。终究还是要跟他说再见。林沫回头看看坐在教室最后的王梓明，咬了咬嘴唇，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脑海里还一直保留着一个月之前他在台上演讲的那节课的记忆，背景音乐响起来的时候自己竟然会毫无征兆地哭起来。连自己都被吓到。“刚刚竟然莫名其妙地哭出来。只因为我觉得能在这样混乱的青春里和你这么优秀的男孩子相遇相知甚至是相爱很幸福。”小小的纸条递到他的手上，看着他略带笑意的眉眼，听见他说：“我也觉得幸福。”回忆总是比现实来的美好，只可惜一切都应该要结束了吧，林沫这样想着。悄悄拿出纸笔，只是开头一句“梓明”，就忍不住哭了。一大颗眼泪落在纸上，晕染了一片。那些水分子顺着纸张的纤维，迅速扩散出去，来不及阻拦。 “九日，你说这封信我到底要不要给他啊。你能想象明明很是舍不得却不得不放弃的感受么？现在的我就是这样，万般不舍却还是决定让他走。”李旭拿起林沫手中的信，默默地读起来。“给他吧。”就是这样简短有力的一句话让林沫找到了支点，至少有人是站在她这边的吧。眼前的李旭还是两年前认识他的时候的模样，还是写得一手好字，有着低沉的语调和温柔的语气。她看着他的侧脸又想起那年李旭生日自己写给他的话：“不管怎么说，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不知道为什么，林沫总觉得光是看见他就觉得温暖，听见他的声音就觉得心安。林沫回过头去，却偏偏看见王梓明向这边看过来，眼里带着疑惑和些许的不满。她一声不响，不做过多的解释。林沫其实是知道的，他不喜欢自己和李旭走得太近，可是从今以后自己就与他无关了，想到这里便也狠下心来不去理他。她快步走下台阶，把写好的信交给他，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回家再看。我要走了哦。”就这样笑着跟他告了别，一转身却是一脸落寞。王梓明把信收进书包，静静看着林沫走出教室，那一瞬间，竟然有一丝不安。喧嚣的校园里，他最想听到的是她在自己面前撒娇时候的声音。 没有一丝光亮，黑暗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安全感却也夹杂着一份压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幽幽发光的屏幕上显示的是“梓明”，林沫的心脏竟然也漏跳了半拍，不知道他会说什么。“你的信我看了。现在我不说什么，明天我们一起去C城的时候我再找你聊，你早睡吧，别想多了。”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而林沫也习惯了听他的。鼓起勇气，键盘上敲下了一个字。“好。”王梓明失眠了整整一晚，林沫的信他看了一遍又一遍，觉得失落的同时更多的是一种不舍。他不是不记得那些时光，他远比林沫想象中的要爱她。看着她的信，暗暗心疼她的退让。“梓明，我想我们还是就此结束吧。上帝已经对我们做出惩罚了，我不想看到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一个月前你说要我跟你保持距离，是我任性没听你的。可是事已至此，我想我也应该做出决定了吧。我承认我很舍不得，可是你相信么，我宁愿我自己痛苦，也不愿意日后听你抱怨是我的出现影响到了你。所以请你，有关未来的蓝图里不要有我。我最想看到的是你的微笑而不是哀愁。”傻瓜，我怎么会怪你啊，王梓明在暗夜里轻轻地说。 （二）别后悔有些事情是逃不掉的，既然会见面就没那么容易抽身。毕竟林沫心里还是放不下。C城，本来愉快的决定，此时此刻也变得沉重起来。林沫拖着行李箱来到学校门口，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王梓明，笑得那么明媚，在他身边的时候永远都是快乐的。王梓明像是感受到了林沫的出现，向这边看过来，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林沫赶紧避开他的视线，慌乱地走掉。一路上的沉默，两个人没有一句交流。晕车的林沫脸色很是难看，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不禁让坐在一边的王梓明暗自为她紧张，却又不能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无奈只好递过去一杯温水，往那边挪了挪，轻轻握住她的手。手覆上来的一瞬间林沫下意识的缩了一下，却还是被牢牢握住，林沫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的手有点粗粗的但是足够温暖，可是想到自己的初衷还是用力抽回了手。尽管如此，林沫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 华灯初上，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林沫的心里百般纠结。这时门铃响了，开门一看是王梓明。心跳不由得加速，还是很意外，没想到他会来。“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么。”林沫故作镇静，可声音分明还是有些颤抖。她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那眼神里明明就是炙热的岩浆。“进来坐吧，别站着了。”“沫沫，我们非得走到这一步么。”就这一句话，王梓明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问出口，毕竟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分明是知道林沫舍不得离开，所以才这样反问。每次林沫为难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咬住嘴唇，轻轻皱起眉头。“可是梓明，这不是之前的你一直想要的么，现在我给你。”她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睛略微有些发涩，暖黄色的灯光下他的侧脸多了几分柔和。王梓明慢慢走上前来，林沫却没有选择退步，就那样简单得让他拥上来。“我不想你走，我们像之前一样好不好。”一瞬间泪如雨下。原来她一直在等这句话，只要是他说的她都会听。胳膊缓缓上抬，拥他在怀里。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怀抱，混合着他特有的味道。“好，我不走。” 林沫枕着王梓明的胳膊，躺在摇椅上，看着窗外灯火通明。那一刻，世界的喧嚣与他们无关。“沫沫，希望今天晚上的决定不会让你日后觉得后悔。”王梓明的声音在林沫的耳边响起，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林沫像一只小猫蜷缩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梓明。”她轻轻唤了一声。“嗯？”“没什么，就是叫你一声。”她满意地往他的怀里蹭了蹭，轻轻环上他的腰。王梓明突然起身把林沫抱到床上，关掉灯，只有无尽的黑。他低下头，想要吻上去。林沫却下意识的别过脸。“你不是说不要接吻么。”她想起他曾经这么说过。他伸手拂去她脸上的发:“我想好了。”他吻下去的一瞬间，林沫的脑海里突然闪现过王梓明把他的外套借给自己的那个雨夜，她就抱着他的外套静静地睡过去，闻着熟悉的味道，就好像是他在身边她就不会觉得冷。如同多日之前，没有理由的一滴泪滑下来，落在王梓明的手臂上。“怎么了沫沫？” 王梓明慌了神，语气里全是心疼，怀里是那样瘦小的她。“没什么。”说罢她便主动吻上去。她卸掉了最后的伪装，原本坚定的信念在他的温柔里溃不成军。（三）别回头空气里还是燥热的分子在不安地游动，撞击到脸上便觉得难受。一天午后林沫问他:“我们的崭新开始和我的美好未来，你更希望看到哪个？”王梓明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的美好未来。”他抬起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回答。“梓明，我想我已经能够平静地接受以后不能在同一间教室里学习了。以前的我总是以为相爱就要在一起，可是遇见你以后我就改变了这个想法。只要心里有对方，在哪里都是一样，对吧。”林沫自言自语道。“当然。”那个时候，她在教室的前头，他在教室的后头。相聚十米，却心心相印。甜蜜的时光太多太多，操场边上悄悄牵起的双手，食堂里安静的吃饭，楼梯间小小的亲吻，依偎在一起看着同一本书，靠在他的肩膀上扯着他的衣角安稳地睡去。应该是比以前更相爱了吧，但愿王梓明能照顾好她。李旭在心里这样想，他看着林沫幸福的模样竟然产生了些许错觉，好像能让她这般幸福的人，是自己。不自主的摇摇头，笑自己怎么会有这样荒诞的想法。那天放学班主任突然找林沫到他的办公室里，对她说：“这次的成绩你也看到了，并不是很好。因为学校里决定压缩实验班的人数，所以新学期开学的时候你可能就要回到自己班级了。”早就想到这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林沫并没有觉得意外，甚至还笑着对老师说“我知道了”。回到教室的时候正好跟王梓明擦肩而过。林沫抬起手来戳了一下他的腰，而他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两个人已经习以为常的小动作，相视一笑。那个时候，他在左，她在右。近在咫尺，却没猜到后来。 夏日灼烈的阳光洒在塑胶跑道上，整个操场充斥着难闻的味道。林沫低着头不说话，眼眶分明已经通红。脑海里一直回响着王梓明的那句话。“沫沫，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高三一年就做陌生人吧。高考结束后我来找你。”她怎么也想不到，原本还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就这样突兀的面临分手。林沫反问自己，难道一个暑假的回忆轻易就能忘掉么？那些拥抱和亲吻在王梓明的眼里又算什么？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甘心，明明已经哭的像个孩子却还是咬牙问他为什么。“从前是我太高估了自己。从年级第五到八十，我从没料想到我会变成这样。你要我怎么面对家长和老师，这样的我又怎么给你一个好的未来？”他的脸上也流露出些许的难过，林沫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他，相信他也会不舍。“好，我答应你，我等你一年。”没人会知道林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多么痛苦，从热恋到陌生只用了五分钟。一句话，就放了手。因为她曾说过，我会给你想要的自由。 回到宿舍的林沫终于还是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他们在一起五个月，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去买零食，一起谈过去的故事一起想象未来的样子，一起坐在操场的看台上吹着晚风。那些原本有些模糊的记忆竟然也一瞬间清晰了起来。舍友苏曼轻轻拍着她的背问她怎么了。林沫早就已经泣不成声：“他不要我了……”从来没见过林沫哭得这么伤心，苏曼也有些手足无措。“好了沫沫，不哭了好不好。你要相信他还是爱你的啊，只不过高三太特殊了不是么？”哭到没有力气的林沫呆呆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她怎么也接受不了，尽管她已经反复地安慰自己，可还是无济于事。那些时光，还能不能再拥有。（四）别等待操场上原本已经半米高的荒草，一夜间已经被清理掉，又裸露出黄沙。站在阳台上的林沫偷偷看着三楼的教室，那个位置，坐着王梓明。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林沫就难过，为什么就没有一丝丝的不舍？中午放学的时候林沫还是忍不住来到王梓明的教室，坐在他的身边。习惯性地伸手去戳她的腰：“梓明，你怎么对我这么残忍啊……”她就那样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我是先对自己残忍了，才对你这么残忍的啊。”他轻轻握住林沫的手，分明是有些心疼。林沫怎么会知道，昨天晚上，王梓明看着林沫写给他的信，眼泪顺着目光狠狠地砸下来，不受控制。“梓明，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担心好不好。我等你，无论现状如何，无论未来你是否在我身边。”他最看不了的就是她的难过，她失落的话语像一把碎玻璃揉进心里。“沫沫，你知道么，操场上的杂草半个月就可以长到那么高，可是一棵云杉要想耸入云宵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年。我希望有一天自己可以成为云杉，穿过云层看自己想要的未来，而不是一株草，只能蜷缩在云杉脚下。在那之前，我会努力，全力以赴”他认真地说出这句话，收回手，准备要走。林沫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抱住王梓明，泪如雨下。“梓明你别走,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她放下最后的尊严，只希望往他能抱抱自己，哪怕只说一句“别哭了”。“你放手。我要走了。”像是一记耳光打在脸上，疼在心上。林沫僵住，不敢相信他连一句安慰都没有，这还是那个微笑着牵着自己的手的他么？忘掉所有的动作，她还是抱着他没有放手，抽泣着。直到王梓明推开自己，头也不回地走掉。那一瞬间，仿佛黑夜降临，寒风骤起。窗外的李旭轻叹一声。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感受到他的温柔。他把她推出自己的世界，关上了门，留她一人在门外孤独地徘徊。她也不知道另一个世界里的他过着怎样的生活。从那以后，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与她无关，她的一举一动仿佛都成了他的无关痛痒。他再也不会摸她的头，牵她的手。从那以后，她到过的任何地方都不再有他的陪伴。一个人看树叶变黄，一个人感受秋风，一个人看季节变换，一个人走过大街小巷。从那以后，她就失去了跟他交流的能力。每次遇见他就难过地说不出话，每一次微笑过后是更加痛苦的眼泪。从那以后，是一年的漫长等待，无数次坚持与放弃的纠结把林沫折磨得不成样子。到最后，自己都会笑自己狼狈的样子。只有林沫自己知道，那是怎样一场血肉模糊的撕扯，才把王梓明从自己的生命中剥离出来。 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来临，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下来，林沫记得他曾说过，他会陪自己看雪。林沫满怀期待得来到王梓明的教室门前，等他出来。“梓明，今天中午可以陪我去餐厅么？”那样小心翼翼，生怕遭到他的拒绝。“为什么啊。”王梓明明显的不情愿却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因为今天下雪了啊。你不用陪我吃饭的，我只是想让你陪我走一走。好不好啊。”“有什么好走的啊，你要是追求意境，随便找个男生陪你就好了啊。”“可是我只想让你陪我啊……”林沫失落的语气怎么也掩盖不了，委屈得像个孩子，声音略微有些颤抖。果然，每一次出现在王梓明的面前，原本平静下来的心情又会变得很复杂。实在是怕林沫在自己面前掉眼泪，只好答应。“好吧，放学我去找你。不过走在路上要保持距离两米。”林沫一整个上午都显得特别高兴，上课的时候都不自觉得带着微笑。就好像小孩子得到了糖果，高考的压力都显得微不足道。中午放学，林沫飞快地收拾好书包等着王梓明。看着他们一个一个走掉，教室变得空荡荡，渐渐有些失落。她安慰自己说，既然梓明答应了自己就一定会来的。终于看见王梓明出现在教室后门，林沫小跑着过去，露出开心的表情。“走吧。”“雪已经停了就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不陪你了，你自己去吧。我要去超市了。”林沫的微笑僵在脸上，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窗外的风突兀地灌进来，可是还不及半点心凉。她的相信和执着原来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内心的空洞被无限放大。“你走吧。”窗外那些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挣扎着刺破天空，绝望地伸向远方。（五）别执拗三月的阳光暖暖的洒在脸上，就连夕阳也觉得温柔，微风拂过发梢。林沫和李旭坐在操场的看台上听着歌。她对九日说:“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无论最后我们能不能在一起，我都不后悔。至少我等过了，爱过了，这就足够了。多年以后回想起来，我还有故事可以说。”她侧过脸，对着李旭笑了笑。但愿你真的能做到吧。李旭看着身边的林沫，在心里默默地说。终于可以不用再用悲伤的语调说起王梓明不在自己身边了，终于可以平静地微笑着看他了，终于在高三的最后看淡了这次分别。不是不再想念他，经历过那么多次伤痛和打击，林沫都坚持下来了，旧日里那些温暖的时光和一年前他给自己的承诺是她坚持下来的理由，现在的林沫已经可以安心的等待了。临近高考，整个学校里都充斥着备战的味道，黑板上醒目的高考倒计时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最后的战役即将打响。坐在桌前奋笔疾书的林沫记得，王梓明最想看到的是她的美好未来。总有一天，林沫会变成自己想要成为的那个自己，然后微笑着出现在王梓明的面前。她想，最后的最后，他会来找自己的吧。 校园里弥漫着樱花的味道，风吹过的时候纷纷落下来，零落成泥。林沫本来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做到平静地等待，只可惜，一切都只是她以为。那天午后林沫在校园里遇见王梓明和李旭，便跑上前去跟他们打招呼。跟上去，站在了李旭身边，默默看着那边的王梓明。纠结了好久，林沫还是问出了口：“王梓明，我可以站在你身边吗？”王梓明没说一句话，静静的走着。林沫见他没有拒绝，就来到了他的身边。她只是没想到，就在她站过去的一瞬间，王梓明走到了李旭的另一边。“想跟你说句话就那么难么？”林沫的话语里带着疑惑和些许不满。她最受不了的，就是来自别人的避让。“我不想跟你说话。”王梓明的话听不出语气，只有冰冷。“为什么啊。”“没有为什么。”根本没有任何解释，说完王梓明就走掉了。林沫呆呆地站在原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九日，我想我跟他真的结束了。真的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了。我累了，真的够了，不想再坚持下去了。这一年来我受的折磨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就是傻，明明他都已经不喜欢我了，我干嘛还要这么执着。他对我这么残忍，我只能比他更决绝。”李旭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这一年来林沫的悲喜都与王梓明紧紧联系在一起，他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一切，却无能为力。他只能伸出手，轻轻拍一拍林沫的脊背。“九日，我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讨厌我。我怎么也想不到。” 终于有一天，那些美好的回忆再也不能够温暖自己，品诺的香味再也不能抚平自己的忧伤，自己再也不用在深夜去幻想未来的种种。林沫曾经以为他们可以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他们手牵着手去旅行，看世界的长风罐满衣衫：她曾经以为他们可以有一场简单幸福的婚礼，就在海边，蓝白相间：她曾经以为他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直到老去，一起步履蹒跚。那些想像，是她一直以来想要的美好未来。可是王梓明却不愿意给。林沫觉得轻松，却又觉得空洞。执着了这么久，还是没能等到最后。（六）别六月的风夹杂着高考的紧张与压抑，最后的铃声响起的时候，滔天的白光映衬着不知名的忧伤。林沫还是忍不住想要得到答案，那场关于未来的等待，总归还是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吧。“王梓明，我还是想要知道，我们到底还有没有可能。”消息发出去的刹那，林沫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没想到答案对自己来说还是那么重要。直到现在她还宁愿相信，他之前的冷漠与薄情，只不过是因为他内心的压力，迫不得已。“林沫，对不起。”五个字，还是轻易地就击溃了林沫最后的防线。盯着手机屏幕，眼泪滑过脸颊，滚烫的泪水掉下来的瞬间还是变得冰凉。“可是你明明说要我等你的啊。”如果王梓明能够看到林沫此时此刻的表情，他一定会把她拥入怀里。只是，他不再是从前的他，她也不再敢奢望回到从前。“你就当我背负了欺骗着的罪名吧，是我对不起你。”连林沫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原来在自己心里，王梓明还是最柔软的那一处。那一秒，所有的之前的幸福与痛苦如潮水般袭来，那些画面一一浮现，悲伤淹没过所有神经末梢。心里的冰化成水，已是汪洋一片。 屋里只剩下黑暗和林沫的呼吸声。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有些事不想说。我怕你知道真相比现在还要痛苦。”“我请你告诉我好不好。” 真相？林沫感受到一丝丝不安，那是长时间的沉默，眼睛哭肿的林沫脑子里一片空白。静静地等着他的回复。“其实早在一年前我们就已经不能在一起了，我说要你等我，只不过是缓兵之计。我没想到你会那么执着，所以最后的我才会对你那么狠，我只不过是想让你放弃。一年前我爸妈就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了，你觉得他们还愿意我再提到你么？”“所以家庭的原因就成为你不爱我的理由?”林沫还是一如既往的执拗，想要知道所有的原因。“我不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我的父母，但至少最开始是这个样子的。”“那后来呢?”“因为高三的压力太大。鱼和熊掌二者不可得兼。”“所以，我就是被舍掉的鱼是么？” 原来在面临选择的时候，被放弃的，是自己。那一刻，林沫突然明白，在王梓明的世界里，自己其实可有可无。所有的声音都消失掉，心里的压抑感开始膨胀。当初的信誓旦旦从一开始就是谎言，就像美丽的泡沫到最后都注定消散，只剩下不可捉摸的白色印记。 窗外是聒噪的蝉鸣，粘腻的空气包裹着难以言说的湿热。林沫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王梓明，如果早知道结局是这样，去年盛夏你就应该放我走的。”“我甚至想过，就算我放弃你也不会。可是我没想到，我等了，你却走了。”“我们两个竟然也挣扎了这么久，就这样放过彼此吧。”发完消息，林沫把所有关于王梓明的一切都找了出来。他送给自己的盆栽花，他写给自己的信，他传给自己的纸条，他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统统放到一个箱子里。在箱子上写下：“从此，你我再也不相关。”拿到院子里，一把火烧掉。跃动的火焰在无边的黑暗里那么刺眼，遮挡住繁星的光芒，夹杂着噼里啪啦的声响，是回忆在尖叫。林沫用手机拍下那团灰烬，冲洗出来寄给李旭。照片的背面写到：“这就是我这一年半的青春，一阵风就可以散掉所有。我就以这种方式欺骗自己，我已经放下了。”收到照片的李旭还是习惯性地沉默，在林沫的话语后面，他也写到：“这就是你这一年半来的青春，而我就站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陪你遭遇这一切。”那是林沫最爱的隽秀的字体，渗透出淡淡的哀伤。李旭悄悄地把它收进抽屉，沉沉地睡去。可是令人难过的是，就算在梦里，林沫爱的依然不是自己。那些不为人知的委屈和忧伤，从梦里流出来，湿了衣衫。 又是一年盛夏，杂草开始疯长，樱花即将绽放。站在院子里的林沫，坐在窗边的王梓明，沉睡在梦里的李旭。他们的故事，是一个大写的“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