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扬鞭策马  少年郎郭丙辰是一晃看到街旁的董校长后，才决定停车的。董校长就像黑暗中的灯塔一样，郭丙辰在飞奔的马车上即使认不出他的父亲，也能一眼认出董校长来。现在，他已经停车在街道旁，刹住了车闸，跳下了马车，系好了马绳。他轻轻拍打了一下枣红色大马，意思好像是在夸奖骏马，回转身的一刹那，就看到了车上感人的一幕。玛格丽祯正在哥哥的怀中哭泣或者撒娇，暂时也就忘记了救她性命的少年郎。郭丙辰不知道“Borther”是什么意思，只有在心中猜想：这个年轻的外国男孩一定就是女孩要寻找的哥哥了。——和玛格丽祯相遇，纯属偶然。郭丙辰是获嘉城闻名遐迩的“钢铁夫人”——章怡筠章夫人的孙子，是几天前才退的学。他压根就不知道，他生活和成长的家园和热土上，竟然来了一名美国人。这个美国人千里迢迢来到中华民国，是来“传道，授业，解惑也”的。而他却没有机会了，没有机会再上学再读更多的书再认识更多的字再进一步了解千年文明古国的悠久历史了。今天，是他平生第一次驾车出行。他的父亲郭德宝昨晚又一次烂醉如泥，不醒人事，眼看大天老明，日上三竿了，依旧是昏睡如猪，叫喊不应，任凭奶奶章怡筠拣起短木棍，冲进西厢房，杖击屁股一阵敲打。望着鼾声如雷，涎水沥沥的儿子，章怡筠恨铁不成钢，又无计可施，枪头不快努折枪杆呀。她满脸无奈，略显愤怒地退出房间时，伙计牛旺正从四道门慌忙进入。弯腰垂首，施了礼，牛旺说：“夫人，城北‘方家米店’又催促鲜枣哩。”章怡筠说：“立刻装车！”“城东‘赵记粮行’说也要三篓呢。”“一并送过去好了！”“是，夫人。”牛旺离去，刚迈两步，又被叫住。他回转身，却发觉绰号“钢铁夫人”章怡筠的眼角竟然噙着泪花。他心中无底，又揣摩不透，小心谨慎地说：“夫人，你？——”“少爷呢？”“刚从大枣园回来，这会儿，可能——”“可能什么，说？！”“可能上茅房了。”牛旺说，“夫人，老爷他······实在不行的话，少爷也能送货的。”稍顿，“少爷的赶车技术也······不错的。”章怡筠就是一愣，足足看了牛旺半天。牛旺自知说漏了嘴，只能陪着脸，憨笑，再不敢多说半句。“少爷······会驾车吗？”“不瞒夫人，赶得棒着呢。”章怡筠佯装仰望天空，借机拭去了眼角的泪珠。白云团团，形状万千，飘忽不定。此时此刻，她才感觉到宇宙的浩瀚无际，人生的短暂渺小。时光匆匆，岁月无情呀；感觉到红颜易老，年轻不再，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内心是多么渴望自己的孙子郭丙辰快快长大，顶替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成为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呀！前院传来少爷的喊叫声，牛旺说：“夫人······你看？”“哦，装车去吧。以后······不管什么事，不准隐瞒！”“一定一定！”牛旺十分感谢章怡筠不怪之恩，告辞夫人，到前院准备去了。章怡筠是在一瞬间突然决定改变主意的！她要让孙子郭丙辰亲自赶大车，为客户送货。方才牛旺的话叫她半信半疑，举棋不定。她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孙子郭丙辰会赶大车，门里出身自会三分嘛。不过，她所担心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即便知道赶大车的方法和要领，那也仅仅只是停留在表面，十分的浮浅，牲口不是人，半路上真要撂蹶子，还真是不好应付吔。即便是人也有倔强和叛逆的时候呀！话又说回来，自己可爱的孙子聪明好学，灵性十足，再加上从小就跟随自己和他的父亲不间断出车，短途长途，拉货送货，出嫁迎娶，不会学来也会偷嘛！对于一个孩子，当初虽说只是好奇和好玩，但，可以肯定，有关马车的概念已在孙子郭丙辰的脑海中扎下了深深的，难以磨灭的印象。其二，儿子酗酒成性，屡教不改，还偷偷嫖娼，已是狗改不了吃屎，不可救药！自己的孙子也该走出温室，甩掉矫情和童趣，去闯一闯，去经历狂风和暴雨，去面对这个万象丛生的民国大世界了！这样想着的时候，“钢铁夫人”章怡筠不觉眼眶湿润。她说不清这来自心灵深处的泪花，是自卑？是忧伤?还是喜悦和期待？！却说少年郎郭丙辰，得知奶奶已放话允许他出车，自是喜悦，激动，兴奋不已。他忙得不停，又是准备空篓，又是拾枣，又是抬篓装车。一切就绪，他手持牛皮长鞭，和牛旺一道，赶着大车出了门！牛旺上车后无意中发现了郭丙辰怀中的《红楼梦》，就说：“少爷真用功呀，送货还带着书本。”郭丙辰笑了，说：“牛大叔，我有那么用功吗，是还人家董校长的。”郭丙辰最喜欢鞭子顶端的那缕红缨了，隔三岔五一换。长鞭一甩，啪啪地响，红缨随风舞动，紧接着马褂銮铃，人欢马叫，枝头是蝉儿高唱，远处有蛙鸣悠扬，广袤的田野上奏起了交响乐。那是一副怎样令人荡气回肠的场面呀！那缕红缨无疑是一面旗帜，永远鲜艳炽热地飘扬在他的脑海中！在伙计牛旺的指引下，郭丙辰赶车沿城外大道，先去了城东的“赵记粮行”，顺东城路往北，至城边左转往西，丁字路口折回，再往南几十米就是城北的“方家米店”了。这条线路虽说比较远，但，相对来说，宽敞平坦，行人较少，为安全起见，伙计牛旺才特意绕路而行。作为伙计必须周到考虑的，安全第一，送货第二。他担不起“少爷第一次出车就出了事故”这个罪名！他还想在郭家在大枣园多干几年呢！牛旺胡思乱想着，大车“吱呀”声，停在了“方家米店”。米店伙计打着招呼跑了出来，和牛旺卸竹篓时，他捏了一个红枣塞进嘴里，嘎嘣咬碎，竖起大拇指，称赞说：“脆，酥，甜，香，真乃好枣——民国第一呀！”卸毕，方掌柜出来付银元时，盯着牛旺愣了半天，说：“德宝兄呢？”“我家老爷另有他事，”牛旺说，“特吩咐少爷赶车而来的。”方掌柜这才注意到一边站着的少年，刚要仔细打量，那少年冲他微笑着点点头，说：“方伯伯，我代家父给你问好了。我叫郭丙辰。”“面熟，面熟呀。”方掌柜话锋一转，又说，“这孩子真懂事——是你赶车过来的？”“全靠牛大叔帮忙。”“是吗？了不起，了不起呀！”“多谢方伯伯，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方掌柜大悦，说：“后生可畏呀！”主仆二人辞别方掌柜，刚上车，牛旺就抓住少爷的手，兴奋地说：“中！真中！大枣园后继有人呀！”因为还书，又因为随车为董校长捎了半篓鲜枣，大车不能再按原路返回，就沿着城中的街道缓缓慢行。右转再右转，过了大十字，即将到获嘉中学门口时，郭丙辰吆喝住枣红马，车停，牛旺跳下，说：“我姐家就住在不远的胡同里，我去去就来。咱们学校门口见。”“好的，不见不散。”少年郎郭丙辰说“不见不散”时，对即将发生的事，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预感！已是晌午时分，获嘉城虽然说不上热闹非凡，却也是行人不断。郭丙辰远远就看见他的母校——获嘉中学的大门前，围观了一堆人群，不时还传来几声口哨和起哄。待车到近前，他拿着鞭子刚跳下，人群忽然闪开了一个豁口，一个蓝眼睛的金发女郎快速地跑了出来，后面紧跟着三个小青年。三个小青年张牙舞爪，狞笑不停，那个金发女郎则惊吓失措，慌不择路，正好和郭丙辰撞了个满怀，怀中的《红楼梦》掉落在地。郭丙辰尚未弄清怎么一回事，那女郎用汉语说着“救——我救救——我”，躲在了他的身后。郭丙辰正要问明情况，其中领头的小青年竟然快速走过来，伸手想把他推搡到一边，郭丙辰顿时怒气冲天，扬鞭挡住对方的手。小青年想不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说：“一边凉快去，这里没有你的事。”“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本事？”“哥们今天就是要玩外国女孩，怎么地吧？”“有我在，你休想得逞！”“弟兄们，给我上！”领头的小青年退到一边时，郭丙辰也退后一步，脸也不转地对身后的金发女郎说：“别怕，你上车好了！”金发女郎刚要上车，却回转身，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红楼梦》，还特意瞟了一眼这个不认识的少年郎。这当儿，另外两个小青年互相看看，刚要往上冲，却看见对面的少年挺了挺腰板，活动着身子，扬起手中的长鞭，“呜呜”地打了几个来回，吓得围观人群连忙后退，片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喝彩。那两个小青年躲闪不及，鞭梢子早已划过他们的脸皮，一阵揪心的疼痛，各自脸上留下了几道血红的痕迹，目瞪口呆，不敢再轻举妄动！领头的那个不服气，瞪着血红的眼睛，搓手，捋袖冲上去，“啪啪啪”几鞭，再看，那满脸横肉已是血水模糊。他双手捧脸，痛苦倒地，嘴却喊叫不停，说：“快去叫我爸，叫我爸来！”这时候，早有围观者主动上前来，有的说，小伙子，你真行；有的说，你为我们获嘉城的民众出了口恶气，大快人心；有的说，有点面熟，你是哪里人呀，小伙子 ？有一个好心的老者则说：“如果估计不错，你是大枣园的吧？因为······因为，如此马车，如此身手，非大枣园莫属！——唉，”老者叹口气，又说，“小伙子，你惹了大祸了，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是县长的公子。你还是赶快离开吧，一会儿，他们叫人过来，可是不好惹的！”车上，惊魂未定的金发女郎盯着英俊，勇敢的中华民国少年郎，又是招手又是眨眼，那意思急不可待，分明是在劝说好心的素不相识的少年郎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少年郎郭丙辰则不以为然，淡定之极。他不慌不忙回到马车前，金发女郎以为他要上车，微笑着伸出手想拉他一把，少年郎却视而不见。金发女郎尴尬又略显无奈，突然，少年郎说：“你是——哪里人？”少年郎的问话过于唐突，金发女郎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慌忙中随口说：“美国。”“哪儿的人呀？”“美——国。”少年郎郭丙辰上学时从董校长的嘴里听说过美国，知道那是一个很发达很先进的国家，不过，董校长还说了，美国在咱们的脚下，也就地球的那一端，遥不可及，咱们的白天是美国的夜晚，咱们的夜晚是美国的白天。郭丙辰听董校长谈论美国，就像听天书一样，真个是一窍不通！有一次，郭丙辰问董校长，说：“听校长讲美国，我怎么跟听晕话儿似的？”董校长抚摸着他的头，说：“这不奇怪。就像当初我给你讲孙悟空猪八戒的故事一样，只有在看了《西游记》以后，你才会清楚。多读多看，慢慢你就明白了。”郭丙辰还是不明白，又说：“既然美国在咱们的脚下，假如我们要去美国，在脚下打个洞不就可以了。”董校长笑了，笑得前仰后合。在少年郎郭丙辰的意念中，美国是遥不可及的，是梦中才会有的东西。——现在，眼前的金发女郎叫郭丙辰直犯迷糊，这姑娘竟然说她是美国的，那么，她又是如何来的呢？莫非她先我们打通了一个洞？“我真的是从美国来的。”金发女郎蹲下来，一把抓住郭丙辰的手，真挚地解释着，说，“不过现在——我们全家都来到了你们中华民国。”郭丙辰依旧一头雾水，不过他被金发女郎身上的气味撩了一下，那味道他说不清道不明，却感觉香香的，润润的，诱人心扉。这种女人身上才会有的特殊味道，除了小时候他在母亲或者奶奶身边有过体验外，至如今尚不曾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抽回手，他慌乱地说：“你，你的家又在哪里？”“新乡市中州大学。”郭丙辰知道新乡是平原省的省会，获嘉就属于新乡管辖，却对中州大学比较陌生，就说：“你来获嘉干什么？”“找我哥哥。”“你哥哥呢？”“我哥哥在获嘉中学当英语教师。”金发女郎望着学校的大门，接着说，“我还没有进校门，就遇上了他们几个······”“是这样——可是，据我所知，这所学校里没有美国教师呀。”“我哥哥刚来三天。”“那——我去帮你问问吧。”“谢谢你了。”郭丙辰尚未离开，金发女郎突然再次抓住他的胳膊，边使眼色边爱惜地说：“你，快上来，那边好像来人了。”郭丙辰也看到了，虽说不知道是不是那伙人，但，好汉不吃眼前亏呀，急忙上车，说：“你，躲到篓子里好了。”扬鞭策马，大车如飞——······现在，少年郎郭丙辰已经来到了董自荣董校长的面前，他放下牛皮鞭子，双手抱拳，施过节礼，刚要问候，董校长却开口在先，说：“那······那姑娘是谁？”郭丙辰说：“老师，我也不清楚，刚刚在校门口遇上的。她，她说在找哥哥。”董自荣又把目光投向小爱农斯坦兄妹，说：“她······怎么会在你的车上？”“老师，实不相瞒，是这么这么······”郭丙辰简单又清楚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董自荣却半信半疑，目光扫来扫去。这当儿，小爱农斯坦牵着金发女郎，双双来到跟前。小爱农斯坦甚是动情，一把拥抱住郭丙辰，说：“谢谢，谢谢，谢谢！”郭丙辰自然不习惯这样的礼节，弄了个束手无策。此时，金发女郎就像找到了保护伞一样，平静了许多。她拽了拽哥哥的衣襟，说：“哥哥，看你，人家还不认识你呢。”小爱农斯坦方才松开手，说：“我是玛格丽祯的哥哥。多谢兄弟！”郭丙辰说：“你好，你好，欢迎来中华民国做客。”异国两个少年的手掌紧紧握在了一起！弄明白事情的原委，董自荣自然高兴，但······他把郭丙辰叫到一旁，说：“民国乱世，伪县长······可不是好惹的，以后注意，必须三思而后行——小心谨慎不得错呀。”董子荣的话语叫郭丙辰吃了一惊，他从校长的语气中听出了异样的态度，隐约预感到了什么，他有点不解地望着校长，刚要开口说话，突然从中学门口那边跑过来两个人——中年人在前，少年在后。远远看上去，少年极不情愿的样子，被中年人一路扯拽，待到近前，竟是牛旺。牛旺看一眼众人，冲董自荣点头微笑后，径直来到郭丙辰面前，这才松开扯拽少年的大手，说：“少爷，我儿子牛墩。”牛墩比郭丙辰小两岁，本是同代人，由于家境悬殊，再加上郭丙辰上学，两个人接触相对较少，几年不见，几乎不敢认了。牛墩虎头虎脑，皮肤黝黑，外号“小胖墩”。此时此刻，他的那双小眼睛盯着郭丙辰，似曾相识的感觉。郭丙辰也有同感，望着牛墩，他说：“这不是小胖墩吗？”“小胖墩”牛墩竟然笑了。牛旺说：“还不给少爷下跪。”——被父亲从姑姑家扯拽而来的牛墩，他哪里知道，从明天起，他将和父亲一样，永久成为大枣园或者说郭家的伙计。牛墩迟迟不跪，牛旺急了，抬脚踹儿子趴下，说：“妈了逼，你倒是跪呀！”郭丙辰推开牛旺，说：“牛大叔，干嘛非得下跪呢。真是。”连忙弯腰搀扶。郭丙辰当下看到了牛墩那双噙满泪花的愤怒眼神！——多年之后，也正是这个“小胖墩”，在大枣园酝酿了震惊获嘉城的大淫案——“十三抬”!——这是后话，暂且不提。现在，牛旺牛墩父子已经把半篓鲜枣抬到了董自荣校长的跟前。董子荣看了看鲜枣，说：“既然是学生送的礼物，老师就不客气了。”又看看郭丙辰，接着说：“谢谢郭家少爷了——你们去忙吧。”郭丙辰辞别众人，和牛墩父子赶大车离开后，董子荣和小爱农斯坦抬着半篓鲜枣向不远处的学校走去。玛格丽祯紧随其后，时不时回头望望，直到大车远去，才收了目光。——玛格丽祯的一举一动没有逃过董自荣的眼光，他突然说：“小爱农斯坦先生，你还是介绍一下······你的家庭状况吧——到目前为止，我······一无所知呀。”“董校长，一言难尽呀！”小爱农斯坦说着，不觉眼眶湿润。

看看什么情况

      第三章：一九二九  一九二九年，中华民国十八年，日本昭和四年，美利坚合众国一五三年。一七七六年七月四日，美国“大陆军”总司令乔治·华盛顿，通过《独立宣言》，正式宣布成立美利坚合众国时，这位美国第一任总统，并没有想到，153后的今天，他的祖国做了个噩梦：股市大崩盘! 这个美国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天，被习惯称作“黑色星期二” !危机已经降临，人们却没有注意。这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只为一个字：“钱”或者一个词：“钱财”!1926年秋，在20年代的投机狂潮中，被炒得离谱的佛罗里达房地产泡沫首先被刺破了。然而，这丝毫没有给疯狂的华尔街带来多少警醒。从1928年开始，股市的上涨进入最后的疯狂。事实上，股市的过热已经与现实经济的状况完全脱节了。1929年3月，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对股票价格的高涨感到了忧虑，宣布将紧缩利率以抑制股价暴涨。但，股票经纪商和银行家们仍在极力鼓动人们加入投机，甚至一些著名的学者和高官也失去了冷静，而且还在公开演讲中厚颜无耻地宣称：“股票价格已达到了某种持久的高峰状态。”1929年夏，股票价格的增长幅度超过了以往所有年份，崩溃已近在眼前。9月3日，一位统计学家在华尔街的金融餐会上说了一句话：“股市迟早会崩溃！”这句话被《道琼斯金融》发表。事实上，这位先生在此前的两年中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却只被人们当做笑谈，没想到这次竟一语成谶，千古留名。此话不久就传遍了美国，投资者信心开始动摇，股市立刻掉头向下。股市下跌的消息惊动了总统胡佛，他赶紧向新闻界发布讲话说：“美国商业基础良好，生产和分配并未失去以往的平衡。”，然而，此时人们的神经已经异常脆弱，股市在经过昙花一现的上扬后，就开始了噩梦般的暴跌。1929年10月24日，这一天是股票灾难的真正开始。早晨刚刚开市，股价就如决堤之水轰然下泄，人们纷纷脱手股票，全天换手数万股之多。数家主要银行迅速组成“救市基金”，希望力挽狂澜。但，大厦将倾，独木难支。10月25日，胡佛总统发表文告说：“美国的基本企业，即商品的生产与分配，是立足于健全和繁荣的基础之上的。”力图以此挽救股市，然而，他的努力白费了。10月29日，最黑暗的一天到来了。早晨10点种，证券交易所刚刚开市，猛烈的抛单就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人们都在不计价格地抛售，经纪人被团团围住，交易大厅一片混乱，道琼斯指数一泻千里-------这就是美国历史上最糟糕的一天，史上最著名的“黑色星期二”!······——不过，这并不是说所有的美国人都是疯子，也有极个别的人保持着冷静的头脑。真理有时候绝对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小爱农斯坦就是其中之一。——股市大崩盘的前夕，也就1929年8月8日，也就小爱农斯坦来到获嘉城的前十天，他就给远在美国的舅舅舅母写信说：俗话说：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不是一个好兆头！绝对不是！！如果连收破烂的流浪汉都在买股票，我最最亲爱的舅舅舅母，你们就不要再呆在里面了——中华民国俗话还说：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美利坚合众国更没有！小爱农斯坦是在他15岁左右的时候，随同他的爸爸——爱农斯坦而不远万里来到东方这个文明古国的！爱农斯坦是美利坚合众国哈弗大学的教授，是最年轻的历史学家——东亚历史的专家！他之所以从小就立志于当一名研究中华民国历史的专家，皆是因为中华民国的“四大发明”。还在爱农斯坦上中学的时候，他就从世界历史的课本上知道了生活在地球另一端的那个文明古国了。那是个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民族，——黑夜给了他们黑色的眼睛，他们却用来寻找光明。——他忘不了课本上那个蜿蜒数千里，气势磅礴，雄伟壮观的长城，更忘不了那个面积庞大，世人震惊，不可一世的紫禁城！看着书本上的那些照片，他常常凝视到茶饭不思的地步，好想穿越时空回到那个久远的年代，和他们融为一体似的！他想象着他们取火，打猎的过程，想象着他们的白天和夜晚，想象着他们思想和情感······这是多么伟大的人类，多么自豪的民族呀！爱农斯坦是在1922年，民国11年的4月份踏上他梦寐以求的这个神秘疆域的。实际上，爱农斯坦来到中国还包含着其他因素！事实上，这已经是爱农斯坦的第二次举家搬迁了。爱农斯坦原是犹太人，祖籍波兰华沙，因为不满政府的歧视和“排犹”活动，年轻时参加了犹太人劳动联盟反对沙皇残酷统治的组织，在一次游行示威中被当局逮捕入狱，半年之后，被流放到西伯利亚。第二年，又辗转到了美国，几年之后，加入美国国籍。使这位犹太裔美国人，使这位年轻的历史学家没有想到的是，即使入籍了美国，他仍然没能逃脱沙皇反犹主义的魔掌。当时，沙皇的军队被新生的苏维埃打败，大批逃亡世界各地，也把“排犹”的恐怖活动波及到世界各地——由此，也可以说，爱农斯坦来到中华民国，又是被迫无奈的，拿现在的话说就是：避难！爱农斯坦带领妻子，儿子和女儿，一路奔波不停，坐火车搭马车，乘船渡海；在弹丸之地——日本稍作停留，又乘船西渡来到了中华民国的东北三省——那个叫“辽东半岛”的地方。爱农斯坦长途奔波，历经万里，已是身心疲惫，面容憔悴。他整了整领带，鼓足精神，站立船头，背手极目远眺：好一个波光粼粼，碧波荡漾的渤海湾呀！——那个他日有所思梦有所想的伟大民族——中华民国近在眼前了！然而，爱农斯坦跳下船头的一刹那，他的热情和希望即刻被眼前贫穷，荒凉的景象无情地击碎了！他仿佛感觉自己陡然沉入了渤海似的，缓缓下坠，一直到海底八千米！贫穷！落后！！和美利坚至少相差100年！——难倒说，这就是自己心目中那个辉煌伟大的民族吗？！——这个东方巨人究竟怎么啦？！    ——辉煌何在？！！！

第四章：大清帝国  爱农斯坦是从“旅顺口区”的码头下船而踏上这个他向往已久的国度的。说起“旅顺口区”—— 这个多事的港口，爱农斯坦还是了解不少的。在爱农斯坦的记忆中，“旅顺口区”是个地理位置极佳，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它位于辽东半岛最南端，东临黄海，西濒渤海，拥有将近二百公里的漫长海岸线资源。因海流适中，水质优良，又恰在黄，渤海交汇处，常年不冻，故称“不冻港口” ！又因特殊的地理位置，山水环绕，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成为守护东北三省，以及京津等地区的天然屏障！然而，此时此刻，眼前的“旅顺口区”却令美国人爱农斯坦大失所望，大跌眼镜！一眼望去，偌大的港口破烂不堪，陈旧落后，杂乱无章，给人一种摇摇欲坠衰落在即的既黑暗又沉重感觉。人倒是不少，人山人海，拥挤难行，好像四万万中华民国的臣民全都聚集在了这里。一个个面容憔悴，神情沮丧，来去匆匆。光着膀子的，蓬头垢发的，拖儿带女的，哭爹叫娘的——整个一民国乱世！爱农斯坦左手抱着七八岁的爱女玛格丽祯，右手拉着十五六岁的儿子小爱农斯坦，和妻子一道，随着人流一步一步，艰难地沿着石块铺就的台阶逐级而上。怀中的宝贝女儿玛格丽祯下船时刚刚睡醒，两只蓝眼睛看不够似，闪闪发光，熠熠生辉；小爱农斯坦更是勇气不减，一步两个台阶，仿佛有用不完的劲儿。上岸后，他们费尽周折，从人海中找到了一辆马车。马车夫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胡子拉茬，模样拖沓，却很有眼色，帮他们整理完毕随身物件，欠屁股坐到车辕。上车后，爱农斯坦才发觉，人多拥挤道路狭窄马车根本无法行进，等到达美国领事馆时，天色已晚，领事馆已人满为患。慌不择路，饥不择食，爱农斯坦只好带着一家四口，好话讲尽，才暂时住进了较为宽敞的日本领事馆。几天之后，爱农斯坦才搬进了美国领事馆。爱农斯坦的妻子叫英格丽·曼娜，是一名外科医生，地地道道的美国人。她之所以舍弃在美国的优越条件而随丈夫来到中华民国，一是因为她不想荒废了丈夫的事业和追求——“夫唱妇随” ；更主要的原因是她有两个愿望——适当学习和掌握中华民国几千年的针灸技术，附带研究一下中华民国悠久灿烂的中药文化。日行千里，夜走八百，等辗转到了目的地，她不觉也大失所望，灰心丧气。在领事馆住下后，她吃不好睡不香，劳累有加，她的“脑供血不足”又犯了，头晕目眩，恶心呕吐，吃了药睡了一觉，醒来时，发觉已是夜深人静时，一弯新月悄无声息地挂在窗外的树梢。“亲爱的，让你——让你受委屈了。”曼娜扭转身看到了床边的爱农斯坦。爱农斯坦说着俯首轻轻吻了妻子的脸颊。曼娜不觉眼眶潮湿。爱农斯坦又说：“若是不习惯——我们可以回去的。”几滴泪珠从曼娜的眼眶里滚落下来。“破烂不堪，民不聊生，太不可思议了。”爱农斯坦接着说，“我也没想到中华民国会是这么个样子。”曼娜忽地一下探起身子，环手圈住爱农斯坦的脖子，又亲又吻，说：“亲爱的，亲——爱——的！”身在异国他乡，一觉醒来，一眼看到自己最亲爱的人，曼娜知足了。片刻激情过后，曼娜说：“既来之，则安之。能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爱农斯坦还想说什么，一边床上的女儿突然叫了一声，等爱农斯坦过去，女儿又安静下来，看来是梦中呓语。爱农斯坦看着女儿可爱的脸蛋儿，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曼娜确实是一位漂亮贤惠的妻子，善解人意，通情达理。像如今——一家四口，历经磨难，远渡重洋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她不但不沮丧，埋怨，反而还能安慰宽心自己，真叫爱农斯坦感动无比。感激之余，爱农斯坦心目中的那个疑问，再一次浮现在眼前，再一次充斥着脑海——欲罢不能：东方巨龙怎么了？中华民国又怎么了？这一百年来，他们干什么去了呢？！爱农斯坦清晰地记得，自1840年（道光二十年）第一次鸦片战争（中英战争）以来，大清帝国从独立的封建国家逐渐变成半殖民地半封建国家，他们独自发展的道路被迫中断，他们的主权和领土完整遭到巨大破坏，劳动人民的生活更加艰苦。英国打败清朝军队获得胜利后，1842年8月31日，道光皇帝被迫无奈，正式下旨同意签订条约。令道光这个皇帝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前方大臣耆英和伊里布早在两天前，即8月29日，瞒着他已和英国签署了大清帝国近代史上第一个不平等条约——中英《南京条约》。——这真是可笑之谈，滑稽之谈！遗臭万年之谈！——也正是这个不平等的中英《南京条约》，把大清帝国之人民一步一步推向水深火热之中。——其实，客观地讲，统治了大清帝国两千多年的封建王朝其本身就在一步步走向衰落，灭亡已成必然。只不过是乾隆（后期），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和溥仪等诸如此类的皇帝们，加速了灭亡的进程而已！他们以“天朝上国”自居，虚骄自大，闭目塞听；他们荒淫无度，纸醉金迷，不思进取。他们的臣民则苦难，屈辱，衣不遮体，饥肠辘辘，生活在最底层。相反，同一时期的一百多年来，欧美帝国主义等列强则有长足发展，并把地域辽阔，人口众多的大清帝国，作为他们扩大海外市场的目标和入侵的主要对象。他们野心勃勃，蠢蠢欲动；他们狮子大张口，欲想霸占全世界！继第一次鸦片战争后，事隔16年，即1856年（咸丰六年），英国得寸进尺，再伸魔掌，又联合法国，第二次发动了侵华战争，因其实质是第一次鸦片战争的继续和扩大，亦称英法联军之役，也叫第二次鸦片战争。如果说第一次鸦片战争是英国试探性的侵略和霸占，那么，第二次鸦片战争就是明目张胆的欺负和＊了。皇帝的昏庸无道，大臣的软弱无能，国民的愚昧无知无疑助长了列强的勇气和野心。据不完全统计，自1842年8月29日中英《南京条约》签约以后，短短几十年中，大清帝国就被迫和数个国家签约了十几条不平等条约，其中，最为可耻，最为丧权辱国的令国人震惊的要数1895年的中日《马关条约》了！十九世纪末，弹丸之国——日本国“脱亚入欧”，推行“明治维新” 。他们在政治上颁布宪法，加强中央集权；在经济上引进西方先进科技技术，发展近代工业，兴办工业企业；在军事上改革封建军制，建立现代化军队，力求打造一支崇尚“武士道”精神，效忠天皇的精英军队；在国际上独断专行，扩充实力，实行侵略和霸占，不惜一切代价向外“开疆拓土” ！众所周知，日本是个岛屿国家，资源有限，土地缺乏，要想“明治维新” ，进行所谓的由上而下，具有“资本主义”性质的全面西化与现代化改革运动，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能办得到的。1894年，他们悍然发动了震惊世界的霸占朝鲜和大清帝国的侵略战争，黄渤海，变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旅顺口区”成为他们入侵大清帝国的唯一的重要的港口——这就是史上著名的中日甲午战争！——一年不到，大清帝国战败，缴枪投降，侵略者获得空前胜利；——次年7月25日，《马关条约》签约；——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呀！——哎，大清帝国这块儿肥肉呀！——尤其令人义愤填膺的则是，几年之后，也就1900年，日军，俄军，英军，美军，法军，奥匈帝国，意大利，德国等竟然组成八国联军公然入侵大清帝国！······直至黎明时分，爱农斯坦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他依旧在回忆着，思考着。月亮西下，坠入西天，望着窗外漆黑的世界，他仿佛听到了几十年前那隆隆的枪炮声；听到了光绪皇帝来自北平紫禁城的叹息声；听到了大臣李鸿章可怜的哀求声；听到了舰头邓世昌的痛骂声；听到了北洋水师全体官兵的呐喊声；听到了“致远号”沉入海底的冤屈声；以及四万万大清国民震耳发聩的声讨声！——

第五章：东北三省 一周后，爱农斯坦带着两盒加州牛肉，独自一人从大连坐火车经奉天（沈阳），长春，来到了哈尔滨。那一天是1922年（民国11年）的5月4号。当时，爱农斯坦并不知道，就在同一天，辛亥革命的伟大先驱——中华民国大总统孙中山再次下令挥师北伐；他更想不道的是，十几年后的这一天，被中华民国法定为“五·四青年节” ！5月初的哈尔滨，寒冷异常，一点儿春天的味道和气息都没有。世界上那个唯一的大火球——太阳依旧无力疲软地悬挂在宇宙空间，说是遥不可及，却给人一种近在眼前的感觉。现在，乌云遮住了它的光芒，暗淡失色，整个大地一片昏暗，死气沉沉。瑟瑟寒风中，街道的旮旯处竟然存有片片尚未消融的冰雪，晶晶亮亮，闪烁着一点点一丝丝微弱的光晕。——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东方巴黎”？。逼仄的街道，肮脏的市面，衣衫褴褛的民众，茫然混沌的眼神，不伦不类的建筑，半中半洋的造型，倒是有一个鲜明的亮点：外国的领事馆随处可见，造型各异。外国人比比皆是，几乎占了一半还要多——你说奇怪不奇怪？爱农斯坦一路打听，费尽周折，天傍黑时，才找到他此行的目的地——哈尔滨华俄工业学校 ！沿着校园的小径，爱农斯坦来到了一座二层楼房下，放下手中之物，捋了捋头发，有点兴奋地上了楼梯，敲响了“2”号的房门。一连敲了几次，竟没人应答，爱农斯坦心中不免疑惑，再次掏出那张纸片核对地址，确凿无误后，举手正要再敲，吱呀一声——对面的房门却突然开了，一个上年纪的老人出现在门缝里。他戴了一副眼镜，左右瞅瞅，略显机警，自言自语地说：“真的有人敲门呀，我还以为又是狗屁军阀呢！”老人的话让爱农斯坦稍感吃惊，他何故说出这样一句话呢？爱农斯坦回转身欲打量门里的老人，却发觉老人正在审视自己，他刚要发问，老人开口在先，说：“你，你是——美国人吧？”爱农斯坦用生硬的汉语，说：“老人家，你说的不错，我叫爱农斯坦，是历史系教授李仝喜的朋友。”老人说：“对对，爱，农，斯，坦——是叫爱农斯坦，李校长交代过的。”“老人家，你刚才说，李仝喜李教授······是校长？”“是啊，名副其实的副校长呀。”“老人家，冒昧问一句，李校长他——？“李教授回老家了。”直到此时，老人才大开屋门，歉意地说，“光顾说话了，你请进，你请进。”爱农斯坦摆摆手，说：“老人家，不用麻烦了。我就是想问一下，李教授······他，何时能回来？”“唉，不会回来了。”爱农斯坦又是一惊，说：“老人家何出此言？”老人家又是一阵哀叹，说：“那些狗屁军阀还有什么国民党整天抓他，审问他，他能好好上课嘛？唉，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是共产党呢？”爱农斯坦虽说对军阀和国民党比较陌生，但，通过老人家的一番描述，他似乎也知道了一些。在他的心目中，军阀和国民党无非也是一个统治政府或统治政府的爪牙，就像自己身受其害的沙皇当局或沙皇走狗一样。可，老人家所说的共产党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呢？——不得而知。这样想着，爱农斯坦说：“老人家，你能否告诉我李教授的准确地址？”“当然当然，我记着呢，好像是平原省——新乡市——中州大学。”“老人家，新乡市距离咱们哈尔滨有多远呀？”“远着呢。要坐火车到奉天，从奉天再到北平，然后，从北平坐火车一直南下——你等等，李校长留有地址的。”老人只用了几分钟，就把写有地址的一张纸片拿出来，看来是特意保存的。爱农斯坦接过，谢过，说：“老人家，这是我们美国的特产，不成敬意。”“不必客气，李校长千交代万叮咛的事情，我岂有不办之理？”“老人家，礼轻人意重，请你收下为盼。”老人执意拒绝，说：“不用不用，都是李校长的朋友嘛。——你若这样，我可就要赶你走了。”爱农斯坦拥抱了老人，告辞。老人一直送他下了楼，挥手告别时，老人忽然说：“带我问候李校长，请他多多——保重！”“老人家，请你放心，我一定会转告的。”爱农斯坦走出校门时，顿觉失意万分，浑身沉甸甸的像注了铅! 他哀叹一声，心说：真是，连老人家的名字也没顾上问一下。夜晚七八点钟的哈尔滨，街上依然吵闹，灰暗的路灯遮不住急匆匆的人流。十字街口的百乐门舞厅杂乱喧哗，分不清国籍的男男女女进多出少，激进高亢的萨克斯摇滚乐飘荡在无边无际的夜空。偶尔传来的几声枪响也会暂时惊吓人们松弛的神经，也有极个别的习以为常，我行我素。前面不远一个丁字路口，爱农斯坦尚未走近，突然从右边跑出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即将到他面前时，身子一转，蹿进了胡同。爱农斯坦刚到胡同口，几个拎着手枪的家伙便也追到了这里。他们气喘吁吁，左右环顾，其中一个说，人呢？＊，怎么不见人啦？另一个说，就是，明明看见她转弯了嘛？他们几个从胡同里搜寻出来，未果，便快步追上了爱农斯坦，上下打量一番，一个刚想问话，被另一个悄悄拦住，僵持了几秒钟，最终，他们没敢言语，朝天放了几枪，骂骂咧咧，扫兴而去。爱农斯坦恍惚做梦一般，待回过神来，不觉已是虚汗一身。爱农斯坦不知道这帮人的身份，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抓一个年轻女性，也许他们就是老人所指的“狗屁军阀”？他们几个的行踪叫爱农斯坦联想到了沙皇走狗······但，思前想后，爱农斯坦又觉得他们比起沙皇走狗来，实在是仁慈多了。如若换成沙皇走狗，这一次，他肯定是凶多吉少了。他对中华民国的现状不甚了解，甚至就是一片空白，却隐隐预感到了什么······莫非李仝喜李教授也有过类似的遭遇？他为什么远离故乡而投奔他乡？共产党，这个共产党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呢？这样想着，和李仝喜见面的欲望愈来愈迫切，简直迫在眉睫。现在，爱农斯坦内心呼唤着李仝喜的名字，加快了步伐，他想连夜赶回去，便急忙叫了一辆人力车，向火车站奔去。紧赶慢赶，才买到了一张明早五点的车票。他草草吃了点面包，住进了一家小旅社，交代过店主，便蒙头大睡。······军阀一词，无疑是贬义的，是说拥有武装部队，割据一方，自成派系的人，泛指控制政治的反动军人。1922年的中华民国之中央政权就被军阀控制着。初来乍到的美国人爱农斯坦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的。1922年（民国11年），共产党就像襁褓中的新生儿，刚刚成立尚不到一年时间，据不完全统计，从嘉兴南湖的一条船上酝酿出来的共产党，截至到是年4月份，全国党员总人数不足150名，九牛一毛，微乎其微，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军阀遍地，各占一方！自帝制瓦解，中华民国成立以来，中央政府势力薄弱，政治，经济，文化不力，人民穷困，怨声载道；加上地方可以练军，抽税，势力逐渐增强，形成内战不断，互相残杀之格局——军阀应运而生！军阀的出现又造成更大的混乱，形成不可挽救的恶性循环 !史料记载的有：北洋军阀；皖系军阀；直系军阀；奉系军阀；晋系军阀；浙系军阀；江苏军阀；桂系军阀；粤系军阀；湘系军阀；黔系军阀；滇系军阀等等等等！爱农斯坦来的实在不巧，正赶上乱世民国，又适逢第一次直(系军阀)奉（系军阀）大战 ，偏巧奉系军阀失败——东北三省混乱之极！——爱农斯坦是半夜小解时，在旅店中偷偷听到这些事情的！——现在，天色微亮，他已经被店主叫醒，坐上了返回大连的火车。 

第六章：途经北平 下午4，5钟的太阳，光芒万照，海滨城市——大连好像一夜之间焕发了青春，正沐浴在春风中，显得美丽，年轻，诱人。美国领事馆所在的东京路，笔直宽广，川流不息。馆门口的花坛边，爱农斯坦的妻子英格丽·曼娜穿着淡黄色风衣，亭亭玉立。洁白的脸庞透着健康的红晕，一头蓬松微烫的金发，几缕刘海儿时不时遮住了亮晶晶的蓝眼睛，给人一种风韵十足，文静端庄，气质高雅，高不可攀之神圣感觉 ！“Marother ，”六，七岁的女童玛格丽祯拽着哥哥小爱农斯坦从不远处跑到近前，奶声奶气地说，“Marother ,你真好看。”英格丽·曼娜低头看时，日光透过摇曳的树枝，斑斑驳驳地洒落在女儿稚嫩的脸蛋儿上，她想弯腰抱起可爱的宝贝女儿，儿子小爱农斯坦已抱起了玛格丽祯，哄着，说：“我们去前边——等候爸爸，好吗？”“接爸爸了，接爸爸了。”玛格丽祯拍打着小手，一边说一边调皮地用小嘴亲了哥哥一口。小爱农斯坦抱着妹妹刚离开几步，又转身返回，凑到妈妈耳边，小声嘀咕，说：“Marother ,你简直就是画中仙女！”英格丽·曼娜望着心爱的儿子，由衷地笑了。儿行千里母担忧，夫离咫尺妻亦盼。昨晚的英格丽·曼娜一夜未眠。异国他乡，独守空房，她的心情像大海中的一叶小舟，漂浮不定，摇曳不稳。她辗转反侧，时时刻刻都在牵挂着丈夫——昨天清晨，她原打算与丈夫爱农斯坦一同去哈尔滨寻找李仝喜李教授的，却被爱农斯坦拒绝在先。爱农斯坦抚摸着她劝慰，说：“初来乍到，中华民国与我们的想像差别甚远，始料不及。此番去哈尔滨，先和李仝喜见个面，等安排好一切，我再回来接你们。”“信里面·······不是一切都约好了吗？”“约好是不错·······可，我们毕竟是一家四口呀。”英格丽·曼娜知道的丈夫的意思，他是不想给这个中华民国的朋友增添过多的麻烦，毕竟两人是通过报刊和论文相识，有共同的爱好和观点，才互通音信成为不曾见面的朋友和知己的。她恋恋不舍送丈夫到领事馆门口，拥抱过后，深情地望着丈夫，说：“早去早回，一路顺风！”爱农斯坦为她拭去泪花，说：“放心吧，来回也就两天时间。”现在，英格丽·曼娜已收回思绪，离开领事馆的门口，跟随两个孩子向不远处走去。她翘首盼望，期待人群中突然出现丈夫的身影，然而，过了两个十字路口，她也没能搜寻到丈夫熟悉的面孔。她想直接去火车站，却不知道车站在那里，又该怎么走······她又不敢远离，唯恐与丈夫错过，她转身原路返回······她踱来踱去，看似漫无目的，却心急如焚。英格丽·曼娜是突然间被一阵锣鼓声和口号声惊扰的。此时，她距离十字路口也就几步之远。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所有的行人都停下了脚步，都在仰首向左侧观望。十字拐角处是一座三层楼房，她看不到那边的人流，倒是那声势浩大的声音却愈来愈近······她紧走几步，驻足观看。一面鲜艳的红旗，中间一个白底圆圈，里面遒劲有力，斗大的“奉”字——“奉字旗”迎风招展。旗手是一名年轻的军人，高大威武，雄壮无比，紧随其后的是几十排和他同样装束的军人，不同的是他们个个紧握手中枪，表情严肃，义愤填膺的样子；后面的学生队伍——穿着打扮像是学生，步伐虽说一致，却明显少了一种威严和气势，倒是那惊天动地的口号声，响彻云霄————打到军阀！——统一祖国！——赶走侵略者！“Marother ，这些人······他们在，在干吗？”儿子小爱农斯坦不知何时来她身后，女儿玛格丽祯看着远去的人群，有点没看够，舍不得的样子。她一边挣脱哥哥的怀抱，一边问妈妈。英格丽·曼娜情不自禁，伸手接过女儿，紧紧地抱着。她的举动就像有人和她抢女儿一样。“Marother ,你还没有回答呢？”“孩子，他们······他们是在游行示威。”“游行示威干吗？”“要衣穿，要饭吃。”“他们不是穿着衣服吗？——爸爸？爸爸 ！爸爸回来了——”英格丽·曼娜急忙转身，看到丈夫的一瞬间，内心一阵阵酸楚，眼眶不觉潮湿。怀中的女儿玛格丽祯则架起胳膊，嚷嚷着，说：“爸爸抱，爸爸抱。”此时，爱农斯坦已来到近前，他伸展双臂，几乎是抢着一下子把女儿抱在了怀中。因为爱农斯坦手中还拎着两盒加州牛肉，所以，他伸展胳膊时，两盒加州牛肉就悬在了半空，格外地显眼。英格丽·曼娜接过牛肉，知道事情没办成，内心一下子凉了半截。爱农斯坦却像没看见似的，疯了般亲吻女儿。到了晚上，不等英格丽·曼娜问起，爱农斯坦主动向夫人讲了事情的经过。英格丽·曼娜犹豫多时，才说：“我们······怎么办呀？”“什么怎么办——去中州大学呗。”“中州大学在哪儿呀？”“刚才不是说了嘛，在中原腹地——平原省新乡市。”英格丽·曼娜又是一阵沉默，爱农斯坦接着说：“既来之，则安之。有名有姓有地址，一定找得到。我已经买好了去北平的车票，今天晚上十点······咱们就出发。”英格丽·曼娜又能说些什么呢？谁让自己嫁给这个男人呢？她紧紧地抱住丈夫，万分痛苦地哭出了声。······北平车站大多了，同样是人山人海，万头攒动。爱农斯坦原计划下车后，在北平小憩个三天两日，有目的的转转，毕竟这里有举世闻名的长城，圆明园，故宫——不到长城非好汉嘛！可眼前的阵势打破了他的计划和梦想。他们一家是在第二天上午十二点左右下的火车，刚出站，就被几个外国人光天化日之下轮奸妇女的情景给吓呆了。爱农斯坦义愤填膺，刚想上前呵斥，被英格丽·曼娜悄无声息地阻止了。他们离开后，英格丽·曼娜拽着小爱农斯坦转身拐进了售票大厅，爱农斯坦不解其意，抱着玛格丽祯紧走几步，他尚未开口，英格丽·曼娜说：“我们去买票，越早越好。”“不是说······多住两天吗？”“这是人类居住的城市嘛，全是畜生！”爱农斯坦哑口无言，默许了。——李仝喜，我的朋友，难道说，这就是你说的千年古国？！

   第七章：腹地中原 格的格的，格的格的······——爱农斯坦一觉醒来，蒸汽火车已进入广柔无垠的中原大地。此时，已是早上八九点钟，太阳金色的光芒普照大地。透过车窗，爱农斯坦看到了另外一个崭新的，绿油油的，朝气蓬勃的新世界！人间四月天呀！一望无际的田野，麦子绿油油好似厚厚绒毡，穿梭于其间的小河和水渠经纬交织犹如彩带镶嵌，粉红的桃花金黄的油菜酷像点缀其间的装饰，构成一幅巨大的鲜艳无比的美丽田园风景画。天空蝴蝶翩跹，蜜蜂耕耘，燕子或麻雀时而冲上时而俯下，嘻戏欢愉。那种叫“布谷”的小鸟，声音悦耳动听，你寻声望去，它却不见了踪影，只有声音依旧，你的思维意念里永远都是欢快的音符，醇酿的花香，金黄的麦田！爱农斯坦望着窗外，禁不住叹道，说：“中原大地实在是太美了。”英格丽·曼娜也有说有笑，露出了久违的愉悦。爱农斯坦一出车站就叫了两辆人力车，妻子和儿子乘坐的那辆在前，自己抱着女儿紧随其后，不到半个小时，车就停在了中州大学门前。门岗是个中年人，穿了一件黑色的破烂不堪的极端不合身的小夹袄，上下打量几番，盯了他们半天，才说：“你们······有事？”爱农斯坦说：“我们找李仝喜李校长。”“你们找李······校长？”“是的。”“你们是什么人呀？”“我们是美国人，李校长······的朋友。”“是吗？美国？没听说李校长有美国朋友呀。”“大哥，我是美国哈弗大学的教授，确实······是李校长的朋友。”“是嘛？不过，你们······来的不巧，李校长······他回老家了。”“这里······不是李校长的老家?”“李校长的老家怎么会在这里？李校长的老家在新乡市西边，距离新乡50里的获嘉城呢。”“是······这样。——冒昧问一句，李校长什么时间回来呀？”“每年这个时候，李校长都要回老家的，说是参加获嘉城最隆重的什么‘砍枣节’。”——再次碰壁，确实出乎爱农斯坦的意料，他想不到一个李仝喜竟把自己搞的迷迷糊糊，焦头烂额，他简直有点失去信心了。此时此刻，他实在拿不定注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身后的英格丽·曼娜拽拽爱农斯坦的衣襟，说：“不行的话，我们先找旅店住下吧。”爱农斯坦愧疚地望着妻子，无话可说。他转身又对门岗说：“请问大哥，附近有大使馆吗？日本的美国的都行。”门岗好像对“大使馆”一词一点也不陌生，说：“新乡市又没有外国人，怎么会有大使馆呢？”稍顿，又说，“如果你们是找住的地方，学校就有公寓，可以优先安排呀。”“多谢多谢。”“不必客气，谁让你们是李校长的朋友呢。再者说，假如李校长知道我慢待了他的朋友，怪罪下来，我不是也担当不起嘛。开玩笑——走，我带你们去！”中原的夜静谧，温馨，偶尔传来的几声枪响和狗叫，并不能打破远方客人甜蜜的梦境。爱农斯坦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打起了轻微的呼噜。······第二天，爱农斯坦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他一个鲤鱼打挺，起床开门，却是门岗。门缝外的门岗比昨天精神了许多，那双眼睛尤其发亮，他说：“爱······爱先生，你看谁来了？”爱农斯坦这才把门全部打开，一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的中华民国男子汉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不等他开口，那男人叫了一声，说：“爱农斯坦先生——我尊贵的朋友，中华民国······让你受委屈了！”泪水即刻模糊了爱农斯坦的双眼——·········

 第二篇： 饸饹铺                                            第八章：获嘉“饸饹” 获嘉城，北依巍巍太行，南望滚滚黄河，自古为华夏腹地，是中华文明的发祥地之一。“获嘉”原本不叫“获嘉” ，上古称为冀州之“宁邑” ，它是西汉中期改名为“获嘉”的。——据传，前112年（元封三年），南粤国相吕嘉叛乱，杀死汉使终军和魏臣以及南粤王赵兴和王太后，武帝遂调遣汉将路博德，杨仆率师五路讨伐吕嘉。次年，武帝东巡到宁邑，恰逢路博德派人送来了吕嘉的首级。武帝大悦，故取擒获吕嘉之意，“宁邑”改名“获嘉” 。获嘉城有三宝，按成名时间先后为序分别是：1，饸饹；2，大枣；3，瓦刀。——饸饹是一种独特的地方风味小吃：将面和好后，把面装进一种叫“饸饹床”（见插图）的面筒，通过圆眼压出来，形成筋道，光滑的圆条，因为色泽橙黄，再有老汤浇卤，味道独特，成为获嘉的著名风味名吃！说起“饸饹”，不得不讲讲它的传说与典故。——旧传，前1055年（帝辛二十一年），商纣王选妃，苏护的女儿妲己中选，其父车载以进朝歌，经“宁邑” ，妖狐乘隙入，盅，摄妲己魂魄。苏颜之妻黄小玉从帘隙窥狐做崇，惊，入厨做“镇邪还魂汤” 。汤为莲藕，荤菜拌糊而成。黄小玉将莲片入鼎，倾糊，神乱忘拌，糊顺莲孔而下。黄仓惶加荤，奉堂中。时，狐妖换妲己魂毕，起，施妖术醒苏颜，苏护，二人食汤，味奇美，苏颜曰：“夫人技绝矣。膳名何？”黄漫曰：“活······活啦 ！”遂得“活啦”之名。前1046年，周武王灭殷至宁邑，邑人箪食壶浆以劳师，中有“活啦”之食，武王姬发遂有所感，命名为“饸饹” ，御笔提幅“宁邑饸饹铺” 。······——自前1046年，到民国十八年，经过二千九百七十五年的风风雨雨，“宁邑饸饹铺” ，早已更名为“刘记饸饹铺” 啦。如今，“刘记饸饹铺”的掌柜——刘同星是个憨厚老实人，获嘉城饸饹铺几十家，唯独“刘记饸饹铺”风生水起，经久不衰，独占鳌头，武王御笔提幅——招牌固然重要，再一个原因就是刘同星的为人处事和独特的经营之道了。刘同星和郭德宝（郭丙辰之父）是打小光屁股长大的发小，他们一同上私塾，一同挨先生的教鞭，一同打陀螺，一同推铁圈，一同······到十三，四岁时，刘同星的思想观念开始发生变化了。他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和郭德宝其实并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和人家比不起，人家出生在名声在外的大枣园，本身就意味着富贵，可以坐享其成，而自己则是一个饸饹铺的后羿，穷富之差，天壤之别。那一年春夏之交，父亲弥留之际，喊他到床前，说，孩子，我没有给你留下财产，只留下了一个破烂不堪的饸饹铺摊子，你不会怪罪爹吧？······人比人气死人，永远不要和别人攀比，你自己活的快乐，内心无愧就行了······记住一点，凡是进店的都好比自己的亲人，一定要客客气气，谦谦虚虚，来不得半点欺诈······这是欠账者的名单，你看看，心中有数就是······还更好，不还只当没有欠就是了······民国乱世，饿了能吃上一口包饭，冷了能穿一身棉衣棉裤，爹就知足了。——父亲临终的交代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如此，并不是说，刘同星嫉妒郭德宝，不和郭德宝交往，相反，他不但和郭德宝交往，而且遇事还主动和郭德宝商量。唯一不同的是，刘同星一改先前的玩世不恭，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要挺起脊梁，挑起重任了——一晃，几十年过去，从涉世未深的少年到老道成熟的中年的刘同星硬是凭借自己的脚踏实地，不卑不亢，终于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把个饸饹铺经营的风风火火，名震八方。他不但赢得了好名声，也赚取了一定的利润，积累了一定的财富。——天道酬勤呀！刘同星膝下一女，名叫刘淑霞。这闺女打小就肌肤细白，浓眉大眼，活泼可爱，随着年龄逐渐增长，到十四，五时，刘淑霞已发育成熟，长成了名副其实的妙龄少女，尤其是那头乌黑的秀发就像瀑布似的，一直垂到屁股后，恰似十五的姑娘一朵花。刘同星格外呵护，视闺女如掌上明珠自不必说，真是痛爱有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中怕捂了。不仅如此，刘同星还打破“女子无才便是德”之世俗观念之束缚，亲自把宝贝女儿送进私塾，送到获嘉中学······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那一天清早，刘同星喊女儿起床时，忽然发觉刘淑霞昏迷不醒，慌忙忙去请郎中。城里的几个郎中先生望诊闻切后，均摇摇头，客气地辞别了刘同星，溜出了刘家大门······快中午饭时，董自荣董校长进门来，询问情况，方才清楚刘淑霞没去上学的原因。刘同星让座后，盯着董校长看了半天，不停地唉声叹气，满脸的无奈无何。董自荣听完刘同星的简单讲述，若有所思，说：“不瞒刘掌柜说，令爱······情绪反常······好像有几日了。”刘同星激灵一愣，说：“校长······何出此言？”董自荣切着指尖，好像在回忆什么，片刻，说：“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三日前——郭丙辰退学的那天。”刘同星一头雾水。董自荣接着说：“郭丙辰是大枣园的少爷，他退学的那天，是郭德宝来办理的。因为······令爱和郭家少爷坐同桌，故此，我记得特别清楚。”刘同星急不可待说：“究竟怎么啦——当时？”“当时，郭丙辰离开后，令爱趴在桌子上，叫喊不应······直到旁边有女同学推拽几次，她才醒来。”“到底怎么回事呀？”“令爱醒来，双眼红肿，泪湿桌面，就像做了一场噩梦。”——直到此时，刘同星才忽然想起，昨天傍晚，顾客特别多，他让女儿出来帮忙，叫了几声却没人应，他以为女儿做功课，就没有再打扰，想不到······思前想后，刘同星内心一阵愧疚，心在滴血，他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董自荣说：“冒昧问一句，令爱······没有受到什么刺激吧？”“没有呀，她能受什么刺激呢？”“唉，一个难得的好苗子呀！”这当儿，刘同星的老婆贾彩平慌张张跑进来，说：“快，车来了。”话音尚未落地，郭德宝手持长鞭也跟着进了屋。董自荣说：“你们······这是去干吗？”贾彩平说：“不瞒董校长说，郎中都······医治不了，只有上同盟山了。”“有病不看，上哪儿干什么？”刘同星说：“董校长，有病乱投医，这不是没办法的办法嘛。”“瞎胡闹！”董自荣说，“简直是草菅人命——”刘同星说：“董校长有所不知，增光出家了——就在同盟山。”“什么？增光当和尚了？”······

快更新

 第九章：同盟大师 ——又是前1046年，周武王率领八百诸侯北渡黄河来到宁邑，恰遇天降大雨，三日不休。姜子牙（儒雅相夫）曰：天润我军。武王遂命令全军驻兵于宁邑修兵练武，为灭商作准备，并在城东北2——3公里处，积土成丘，在丘上设坛盟誓，为“牧野大战”取得全面胜利奠定了坚实的思想基础。——历史上称此丘为中华第一坛，后人称此丘为“同盟山” 并在山上修建武王庙，以示纪念。此庙为周朝第一庙——全国唯一。——如今的“同盟山”，早已走形变了调，丝毫看不到当年“牧野大战”的丁点痕迹，倒是成了闻名八方的庙宇，每日香客不断，香火不停。——哪个不知获嘉武王庙呀？!现在，武王庙的住持是个中年人，名叫杨增光，法号“增光”——这杨增光也是地地道道的获嘉人，原本是个郎中，在自家临街房开了一家“济世堂”的中药铺 ，小有名气，生意不错，养家糊口绰绰有余。杨增光平日爱看书，虽说多为孙思邈，李时珍所著中草药之类，但，诸如新编西医学之类，四大名著之类也是必看的。久而久之，杨增光从药方里，从名著中隐隐约约看到了别的东西，这东西不是“颜如玉” ，也不是“黄金屋” ，却能激发他的大脑神经，叫他坐卧不安，热血沸腾。那一年夏天的中午，艳阳高照，杨增光像往常一样上太行山采药，接近晌午时，头顶忽然生成大片的厚厚的云彩，把阳光都遮住了。——晴朗的天空，怎么眨眼间就阴云密布呢？杨增光正在纳闷，突然电闪雷鸣，大雨滂沱。杨增光急忙躲进不远处，一个不为人知的山洞，刚到洞口，却看见了一位老者。杨增光无数次上山采药，从未遇见过他人，无疑被吓了一跳，他遂口说：“你？！······”再看老者，白发鹤颜，精神矍铄，正冲他微笑不止。老者说：“进来呀。”声音浑厚，宛若钟鸣。杨增光往洞里挪着身子，老者又说：“倘若老衲估计不错，客官一定就是悬壶济世的杨增光杨先生吧？”原本就心存疑虑，老者此言一出，杨增光愈加愕然。他双手抱拳，施过礼节，说：“增光不才，敢问······长老何方高人？”老者摇摇头，手捋胡须，说：“非也，老衲曾在盘上目睹过杨先生的精湛医术，故此，得以面熟。”——却原来，老者是个“晓早” 。——这八百里太行山耸立在平原省和山西省交界之处，从获嘉城一路向北，是高高低低的丘陵，过了丘陵，就进入了太行山，攀越崎岖蜿蜒的十八盘山路，就进入了山西境内。杨增光小时候，年景不好，平原省的人们总是担着针头线脑到盘上，换回小米，红薯片，土豆度过饥荒。盘上的山西人，想要到山下做生意或走亲戚赶集，吃过晚饭就得上路，赶得一夜的山路，拂晓时分才能下得山来。平原省的人就把山上的人和山西来人称作“晓早” 。——直到现在，平原的人见到山西人，还是不能把他们叫做“晓早”的，不然，就将惹恼了他们，他们会跟你急！——去年中秋的一个早晨，杨增光刚打开店门，两个穿棉衣棉裤的人——得眼一看，就是两个“晓早” ，慌慌张张挤进店里，说是盘上有人生病，他们慕名而来。杨增光尚在犹豫，俩人扑通声跪下，又是磕头又是作揖，嘴里不停地说，杨先生，恁行行好吧，杨先生，恁悬壶济世，恁大恩大德······杨增光还是犹豫不定，他不清楚这两个山西人怎会跑到获嘉来，找上他的门，求他去医治？自己虽说爱看书，肯钻研，小有名气，可，也不至于名扬山西呀。这是其一；再者，民国乱世，军阀混战，山西路途不便且遥远，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第三，说是有人生病，什么病？男的女的？自己能否医治？都是未知数——自己辛苦劳累，白跑一趟不说，再把名声弄坏，那才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呢！两个山西人却认死理，大有不到黄河心不死之勇气，干脆一跪不起。杨增光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就一边弯腰搀扶一边问话，说：“是哪一家什么人生病了？”胖子手指瘦子，急忙说：“俺是他小舅子，是他的女儿，我的外甥女生病了。”杨增光又问，说：“令爱怎么了？”瘦子说：“她肚子痛。”“肚子什么地方痛。”胖子说：“请几个郎中看了，都说是盲肠炎······药倒是吃了不少，可，一点儿作用不起。”瘦子说：“可不，该痛还痛。”“令爱贵庚？”瘦子说：“你说什么？”胖子伸手拽了瘦子一把，瘦子脸一红，不再吭声，胖子接着说：“过了明天，刚好一十五岁。”“出嫁了吗？”“尚未婚配。”相比于瘦子，这胖子见多识广，能说会道，他边说边给瘦子使眼色，瘦子从棉衣口袋掏出拳头大小的袋子，交给胖子，胖子双手呈上，接着说，“杨先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恁权当死马医好了，俺们若牙嘣半个不字，就不是他俺娘生的。这是一点微薄的礼物，还望先生······”话说到这份上，杨增光如若再拒绝，就有点不近人情了。杨增光心说：日他娘，就是刀山，我增光也要闯一闯！杨增光上山采药，数次历险，区区十八盘又算得了什么呢？他和两个山西人就近在刘同星的饸饹铺吃足填饱后，一抹了嘴，上了路。杨增光做梦也没有想到，此次十八盘之行，竟成了他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杨增光是在当天晚上八点钟左右登上十八盘的。月亮像个银盘，高高地挂在天空，一切都影影绰绰。八月桂花分外香，整个大山都被那种浓郁的醇香所包裹，实在是沁人心脾。拐过一个山道，杨增光忽然感觉有点冷，这才明白山西人八月天穿棉衣的原因，才后悔没有出门前捎带身防寒的衣服。好在胖子说：马上就到了，杨增光才抖起了精神，大踏步前往。山上的房屋甚是简陋，有木制的，有石头砌成的。杨增光刚到门前，早有几个家人迎上来，握手见过，胖子让杨增光走在前面，自己和家人紧随在后。杨增光一进院门，就看见一个姑娘捂着肚子急匆匆的从屋里跑出来，看样子像是去茅房。杨增光即刻一愣，胖子凑过来，说：“杨先生，恁请。”杨增光抬手止住胖子，说：“不用说，方才就是令爱啦。”瘦子也凑过来，说：“是的”杨增光说：“令爱拉肚子？”瘦子说：“没有呀。”杨增光说：“没有拉肚子，慌慌张张干嘛？”瘦子结结巴巴说：“小肚······撑胀，下坠······去茅房而已。”——小肚撑胀，下坠，这正是杨增光想要的结果，抬脚进屋，他心中便有了九成多的把握。杨增光心说：“天助我也，不出名才怪呢！”等到杨增光为姑娘望诊闻切，仔细诊断后，他的肚子咕噜了几声，杨增光心说：“神助我也——看来，这一顿酒肉大席马上就要到嘴了。”一屋子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结果，胖子凑过来，微笑着，说：“杨先生，你看······”杨增光故作玄虚，摆手叫胖子来到近前，耳语了几句。胖子听完，转身对众家人说：“你们先出去！”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出去的意思，胖子急了，吼道，说：“都是聋子——叫你们出去没听见？”众人方才出去。胖子关了门，回到杨增光面前。杨增光说：“大哥，你外甥女·····此病，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呀。”胖子就是一愣，说：“杨先生，此话······怎讲？”“实不相瞒，她·····怀孕了。”胖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惊愕万分。杨增光接着说：“怀孕毫无疑问，不过，她怀得不是地方，是宫外孕。我说的······你明白吗？”胖子好像在做梦，一刻钟之后才回过神来。他断断续续地说：“杨先生······确凿无疑？”“人命关天，岂有儿戏！”杨增光接着说，“你把家人叫过来，婉转地告诉他们，免得······”胖子颇会安排，自己出去，先把瘦子和姐姐叫到一旁，讲明事情的原委，瘦子听完，倾刻间爆急，说：“放他妈狗臭屁，咱闺女是那样的人吗？”胖子说：“你急个屁！人家杨先生就怕你来这一招，故此，才支你们出去。”不曾想，瘦子一下子冲进屋里，说：“姓杨的，你别血口喷人，我家姑娘还没出嫁呢！”杨增光得理不让人，丝毫也不含糊，说：“出嫁，她是宫外孕；不出嫁，她仍是宫外孕！”胖子追进屋，一巴掌打在瘦子的脸颊，说：“你也四十多的人了，怎么就不能改改犟脾气！——记吃不记打！”瘦子没想到小舅子竟敢当面打他，一下子冲进里间，拿女儿试问，欲把气愤一股脑地倾在女儿身上······约有一袋烟工夫，瘦子耷了着脑袋出来，扑通跪倒在地，说：“杨先生······救命恩人呀！······你，你说怎么治——吧？”杨增光得意洋洋！——这急腹症大同小异，同自不必说，异就异在细小，微妙之处，关键是心细，善于辩证。盲肠炎虽说属于急腹症范围之内，和宫外孕相比，毕竟还是有所区别的。高明的郎中就“高明”在这一点，所谓“紧病慢医生”就是从此而得名也。——杨增光是人不是神，这开刀动手术······他尚且从未经历，便把姑娘介绍到了平原省省立医院。——这平原省省立医院，始建于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它的前身是英属加拿大人开办的基督教博济医院。——前文书中提到的中州大学的教授李仝喜和该医院的院长是同学。李仝喜的朋友——美国人爱农斯坦的妻子——英格丽·曼娜就被安排在这家医院。——这是后话，暂且不提。——一炮打响一炮走红，这杨增光真是时运亨通，挡都挡不住——就差飞黄腾达了。——一个电闪加雷鸣，打断了杨增光长长的思绪。——现在，在太行山的这个洞口，外面大雨倾盆，杨增光收回思绪，再次看看眼前的长老，却记不起在哪儿见过。老者说：“方圆几百里，谁个不知杨先生的鼎鼎大名呀。”杨增光说：“谢谢长老，一介匹夫，担当不起。”老者近前几步，盯着杨增光，忽然说：“有一句话，老衲不知当讲否？”杨增光略显惊奇，浑身不自在，片刻，说：“忠言逆耳，但说无妨。”“痛快，老衲就待见爽朗之人!”老者说，“先生印堂发黑，目光混沌，五日之内，家中必有大难之祸！”杨增光本能地寒颤加惊秫，老者却慈祥如初。他······杨增光自小父母双亡，至如今，只有夫人和他相依为命。夫人十月怀胎，分娩之日就在本月下旬，谈何不测风云，旦夕祸福呢？杨增光胡思乱想之当儿，大雨骤然而止，再看老者踪迹皆无。杨增光大声呼喊，说：“长老？长老？——”回应杨增光的只有山谷空旷的回音。杨增光本是无神论者，所谓的仙人指路，仙人治病，只是道听途说，传言罢了，不可信也。今天······却叫他开了眼界。此刻，他惆怅若失，有点无依无靠的感觉，不知所从······——然而，就在此时，远方的天际突然传来了天籁之音：杨先生······若是有意······武王庙······不见不散。······——杨增光第一次踏进武王庙的大门，是在七天之后了。此时的杨增光已是孤家寡人。他相濡以沫的夫人因为难产和大出血已于三天前驾鹤西去，到那个极乐王国去也。——医不自治呀。接待他的是庙里的住持和那位不知姓名的老者。杨增光一眼瞟见老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放声痛哭······直到住持为他削发为僧，他才双手合一，口诵：“阿弥陀佛——师傅——”······——诸位看官，此一章虽说略带迷信色彩，却至关重要。倘若没有老者，没有杨增光的削发为僧，就不可能有后文的，来自盘上的革命者，顺理成章，也就不可能有郭丙辰，岳佳佳，小爱农斯坦，玛格丽祯，赵二蛋等一批心向光明，投奔革命的进步青年，更不可能有震惊世界，史上独一无二，那场彰显中华民国好儿男独特智慧的特殊战斗——“棉桃大战”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第十章：情窦初开 驾——驾······长鞭一甩，“啪啪”地响！——现在，郭德宝赶着大车，刘同星坐在车辕外侧，正在向武王庙疾驰。正是百花吐蕊，杨柳万千，春意盎然的时节，大车如飞，如在画中。车篷里，刘淑霞半躺半坐在母亲贾彩平的怀抱里。较之方才，刘淑霞有所好转，她微睁双眼，眼噙泪花，似乎是大车的震动和马褂銮铃惊醒了姑娘······贾彩平见状，又惊又喜，刚要喊叫丈夫，刘淑霞伸小手拽住了她，好一会儿，才说：“母亲，这是去哪儿？”贾彩平未语泪先流。她内心惊慌一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心爱的女儿。刘淑霞又说：“母亲，是郭家的大车吗？”“是的，是你郭大伯家的。”“难怪······女儿嗅到了温馨的枣香。好······香啊！”贾彩平情不自禁地嗅了嗅鼻子。她没有闻到女儿所说的枣香，却嗅到了一股血腥气味。她盯着女儿，以为这是女儿神志不清的胡言乱语，愈加抱紧女儿——这一抱，贾彩平感觉手掌湿漉漉的，定睛再看，发现了女儿的湿裤裆——贾彩平心想：上车时还没发现呀，女儿何时来的月经呢？贾彩平说：“身上······什么时候来的？”刘淑霞脸颊即刻变得红彤彤的，稍顿，她说：“不知道，可能，可能是方才做梦时来的吧。”“你做梦了？”贾彩平说着，慌忙解开外衣将自己的胸兜拽下，叠吧叠吧，再解开女儿的裤子，胡乱塞在了女儿的裆部。刘淑霞穿的是深蓝色粗布裤，不留意看，很难发现那尚未晾干的经血之血迹。贾彩平刚做完这一切，大车吱呀一声停住了。刘同星撩开篷帘，说：“稍等片刻，我去通报一下。”此刻，刘淑霞透过晃动的篷帘，才知道大车停在了武王庙。她说：“母亲，我们来这里干吗？”“傻孩子，给你看病呀？”“给我看病？我有病吗？”“还说呢，差点没把妈吓死。”“有那么严重吗？女儿只是做了个梦而已。”女儿再次提到了那个梦，什么梦和月经赶得这么巧呢？贾彩平正想问个明白，外面一句“阿弥陀佛” ，增光大师来到了车前。这杨增光半路出家，又和刘同星住不远，按风俗习惯他还得称贾彩平为嫂子呢，贾彩平自然能听分辨“大师”的声音。刘同星撩了篷帘，让夫人和女儿向前边挪了挪，自己退在了一旁。几年不见，杨增光变得又白又胖，脸上起明放光，贾彩平几乎不敢认了。贾彩平不等增光大师问话，张口说：“兄弟，你侄女······现在好多了。”增光大师冲贾彩平点头微笑着，将目光转向刘淑霞，审视片刻，示意刘淑霞伸出手，刘淑霞伸出左手，增光大师让她换了右手，望闻问切。片刻功夫，增光大师结束了诊断，说：“无碍大事。”贾彩平说“到底什么病呀？”“肝郁脾虚，气血瘀滞。”增光大师说着，离开大车，把刘同星一块叫了去。进得大殿，让座于刘同星，随手拿起供几上的笔墨纸砚，边开药方边说：“兄长放心，保证药到病除。”刘同星接过药方，随意瞟着，嘴上却说：“能······行吗？”增光大师说：“同星兄何时变得婆婆妈妈了？除了蜜枣，其余几味中药房都有——兄长只管去取即可。” 稍顿，又说，“蜜枣嘛 ······你可让······叫什么来着······淑霞吧，亲自去郭家挑拣。”“行，行，没问题。”“切记挑拣‘神树’上的蜜枣，且每天去取，唯有这样，才能保证蜜枣的新鲜度，功效不减。”刘同星起身离座时，增光大师又写了一张处方，叠吧叠吧，很是神秘地交给刘同星，说：“兄长无权过目，交给嫂子，七日之后方可打开！——刘同星半信半疑地看着增光大师，伸手接过，口里答应着，向门口退去。增光大师送到门口，双手合一，口诵：“心诚则灵——阿弥佗佛！”刘同星只顾点头应诺，差点被门槛绊倒，闪了一个趔趄。出门站稳，再次向增光大师辞别············——刘淑霞比郭丙辰小两岁，郭丙辰因为念私塾留级，才和她在获嘉中学成为同班同学同桌同学。这刘淑霞自小就聪明伶俐，刻苦用功，成绩名列前茅不说，还背着父亲，偷偷看父亲从杨增光的中药铺借来的《红楼梦》，《西厢记》等书籍。不看不知道，一看竟然入了迷。刘淑霞不但被书中的优美诗词所吸引，也被故事情节所打动，更为人物的悲剧命运扼腕叹息。时间一久，近水楼台先得月，同桌的郭丙辰无可非议地进入了她的视线，成了她重点关切的对象。在她的眼里，郭丙辰比贾宝玉强的太多了——一百倍不止。郭丙辰出生在大枣园，虽称不上名门世家，却也是窗户台架喇叭——名声在外。郭丙辰个子中等偏上，才十五六岁，就长成了一个小伙子，喉结突出，胡子萌出。再加上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确实可以称得上民国美少年。在同学们之间，郭丙辰从来不欺负小女生，相反，他还为被欺负的小女生打抱不平。大凡校长，总有自己特别喜欢的一两个学生，学生本身的条件固然重要，家庭条件和环境也是不可小看的。这就是平常所讲的“势利眼”。董自荣董校长就十分喜爱郭丙辰和刘淑霞，之所以把个子较高的郭丙辰安排在前排，和刘淑霞坐同桌，就是想让刘淑霞在功课上帮助郭丙辰，让他从书中寻找乐曲。——这恰恰应了刘淑霞的心思。刘淑霞知道郭丙辰最爱吃她家的饸饹，就变着法，想着点，治服郭丙辰。她先是在桌子中间划“楚河汉界” ，一旦郭丙辰越过界线，她就说：“今天中午，不准吃我家的饸饹！” ；其次，假如郭丙辰在课堂上开小差，注意力不集中，她也会同样警告他，说：“今天中午，不准吃我家的饸饹！”第三，遇到考试题不会做的，郭丙辰总是偷看刘淑霞的，刘淑霞就说：“抄吧抄吧，今天中午，不准吃我家的饸饹。”——如此，郭丙辰看似被驯服，规规矩矩，一旦离开课堂，走出教室，他仍旧活力无穷，跳跃不停，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蹿上蹿下。这也正是刘淑霞所喜欢看到的！记不得有多少次，男同学田径比赛，郭丙辰都是第一名，都是第一个冲过终点，刘淑霞就忍不住欢呼雀跃。有一次，郭丙辰染了风寒，只得了个第二名，刘淑霞竟然痛哭流涕······本是欢乐少年，两小无猜；情趣相投，形影不离——不料想，郭丙辰竟然退了学————郭丙辰的退学无疑对早熟的刘淑霞是个极大的打击!首先，身边那个可爱的同桌，调皮捣蛋的小男生不见了，换成了他人；其次，往日的童趣和欢快，声息皆无，不复再来；——刘淑霞心里空落落的，惆怅之极。看似上课读书，却心不在焉；明明是上午，偏偏说成下午——就像一叶小舟，漂浮不定，漫无目的······有几次上课，她竟然呼呼大睡，叫喊不应，即便拽醒，也是眼露迷茫，眼泪婆娑············——现在，刘淑霞坐在打道回府的马车上，与先前判若两人。她拿着增光大师开据的药方，说：“母亲，我才不要吃药呢。”贾彩平说：“净说傻话，不吃药，大老远跑来干嘛。”“要吃，我也是只吃蜜枣。”

第十二章：获嘉县衙 话分两头。单说县长的公子在获嘉中学门口欺负玛格丽祯，被偶遇的郭丙辰鞭打之后，如落水狗败逃家中——获嘉县衙。这“获嘉县衙”始建于商末周初，据说是周武王的意思。周武王吃水不忘挖井人，对牧野大地充满感恩之心，难得一位开明的国君。周武王本意是想留个纪念的地方，不曾想自己辛辛苦苦，大兴土木，劳师动众修建的“安身之所”，多年之后，竟然被不劳而获的军阀抢占和利用——周武王能否瞑目不好说，说起来，那古色古香的蓝砖青瓦，楼台亭阁，花坛小径也会寒心，讥笑后裔的！——如今的获嘉县衙早已成为伪县长——“岳九斤”——岳德臣吃喝玩乐，享受过程的乐园。这县长岳德臣祖籍长江流域——湖北江汉一带，可谓山美水肥。岳德臣，出生时体重九斤，故此乳名——“九斤”。他从小就呆头呆脑，憨不拉几，除了吃奶喝粥就是睡觉，出满月再称一十五斤。岳九斤的父亲是一个鄂系军阀的头目，每年受贿的凡是能吃的礼物，没舍得尝一口品一下，全部武装在了他的体内。十岁时，岳九斤的体重已超过百斤，就是不长成色，学不会知识，连猪圈里活蹦乱跳的几头猪仔都查不清，正是“九斤查猪，越查越糊” 。不仅如此，娇生惯养的岳九斤还喜爱吃独食。有一次，他父亲的上司远道而来，这位上司是东北人，名叫郝吉辽，爱吃猪肉兑粉条，父亲就特意吩咐厨房准备这道菜，也好酒后共享。等酒足饭还未饱，厨师端碗上来，父亲立刻怒目圆睁，吼道，说：“你这叫‘猪肉兑粉条’？——里面的粉条呢？”厨师慌忙下跪，不敢吱声。父亲说：“说呀，里面的粉条呢？”“——都在我碗里！”父亲急回头，却看见岳九斤端着碗出来，边说边吃，还故意把粉条挑得高高的。面对上司，面对郝吉辽，父亲这个气呀，即刻昏迷过去。这岳九斤只上了几年的私塾，原因自不必说，父亲恨铁不成钢，又舍不得让宝贝儿子从军，实在是无计可施，就让他早早娶了媳妇，呆在家里务农。父亲是军阀的头目，大权在握，耀武扬威，把个岳九斤留在家里，不管不问，让他老老实实，整天面向黄土背朝青天，可能吗？短暂的蜜月过后，这岳九斤不管秋收四季，不问家事农活，倒是和乡里的无业游民，官商之子聚拢在一起，吃喝玩乐，欺行霸市，横行乡里。乡民知道他父亲是军阀的头目惹又惹不起，躲又躲不得，只有打掉牙往肚里咽，自认倒霉。——岂不知，正是由于民众的软弱和无能，助长了岳九斤等纨绔子弟的嚣张气焰，他们愈演愈烈，专横跋扈！却说那年麦收时节，岳德臣的妻子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正值哺乳期，岳家雇佣了几个年轻媳妇帮忙割麦。其中有一个刚过门没多久的王媳妇，长得颇有姿色，岳德臣早已垂涎万分。这天上午，岳德臣留母亲在家侍候媳妇，自己拿着镰刀去地割麦。说是割麦，岳德臣胖的连腰都弯不下去，几个年轻媳妇倒是麻利之极，撅着大屁股，一个更比一个快。被甩在后面的岳德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就叫了她们几个回来，说：“一个个汗流浃背的，你们歇歇吧。”几个年轻媳妇深知岳德臣的德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岳德臣出什么馊主意，耍什么鬼花招。岳德臣又说：“你们一个比一个割得快，眼气死我了。”几个年轻媳妇仍没吱声。岳德臣接着又说：“要不这样，你们几个在前边扭吧，看着你们诱人的腰肢，我才有劲割麦。”不知哪个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要扭——叫你妈来扭好了！”一哄而去！岳德臣仍不死心，片刻，直接点名叫住了那个颇有姿色的王媳妇，说：“那个谁，你回来！”王媳妇不敢不回来。岳德臣说：“你······割的麦茬太高了。”王媳妇知道岳德臣是骨头里挑刺找毛病，二话不说，丢下镰刀，弯腰薅起了麦茬——这岳德臣竟＊攻心，突然从后面抱住了王媳妇，光天化日之下，把个身单力薄的王媳妇给强奸了。······——几年功夫，一个土匪团伙形成了，为首的正是岳德臣！这岳德臣虽说没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本事，却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足足称霸一方。也是乱世出英雄，到岳德臣30岁那年，他竟然挂起牌子，另立了土匪政权 。不挂牌子还好，这牌子一挂，他们更加气焰嚣张，肆无忌惮，为非作歹。他们强征硬派，欺男霸女，方圆300多里的数十个村庄无数次遭到他们的掠夺和洗劫。更有甚者，他们购买了枪药，凡遇抵制，均以暴力征服。短短几年，一个小小的土匪团伙硬是在岳德臣的带领下，壮大成为旗下一千号人左右的非正规部队！——岳德臣简直就是一个魔王，所以才会有：哪家孩子不听话，半夜哭闹，家人就会吓唬，说：哭吧，哭吧，魔王岳九斤来啦——哭声嘎然而止。······那一年，北上作战回来，多年不曾回家的岳德臣的父亲路过家乡，想不到儿子竟然犯下如此滔天罪行，一阵大骂，拔枪就想毙了儿子，却被上司给阻止了。这位上司虽说还是那个爱吃猪肉兑粉条的东北人，还是郝吉辽，职位却已升到了旅长，仅次于师长。郝吉辽把下属拽在一边，独自和岳德臣聊着什么，并在岳德臣的陪同下，左转转右看看，不住地点头，最后，叫过来岳德臣的父亲，点了一支烟，边吐烟边说：“吾弚息怒。”岳德臣的父亲仍在气头，没理会郝吉辽。郝吉辽说：“凡事须一分为二，令郎虽大逆不道，恶贯满盈，却打造了自己的一片天地。”岳德臣的父亲惊愕了。郝吉辽又说：“十年光景，千把号人，如此能力，非枭雄莫属也。”岳德臣的父亲瞪大眼，匪夷所思。郝吉辽接着说：“令郎乃人中豪杰，管这些人实在是太屈才了——应该名正言顺，让他管辖更大的地方更多的人——做更大的官！” 稍顿，又说：“获嘉——那个地方，就不错嘛！”岳德臣的父亲跟随郝吉辽转战南北，奋勇厮杀，跑遍了大半个中国，唯独对中原腹地的获嘉城留下极好的印象，恋恋不舍。获嘉城山清水秀，民风淳朴，旱涝保收，尤其是那名扬在外的刘记——“饸饹”和郭家——“蜜枣”，真叫人垂涎三尺，流连忘返。——此时此刻，岳德臣的父亲看着郝吉辽，欲言又止。他不是不相信旅长所说的话，郝吉辽确实有这个能力，他所担心的是自己的儿子······这样想着，他说：“不行，一万个不行！”郝吉辽说：“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一个败家子，怎能再让他祸国殃民？”“吾弟善良至极，不能成就大事皆在于此！唯有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才是人间正道！”“旅长看势办吧——小弟只当没有这个孬孙！”······几年之后，岳德臣的父亲为掩护郝吉辽，被打死在战场。郝吉辽哭的死去活来，冷静下来之后，想到了岳德臣，就带领部队，驮着下属的灵柩，直奔岳德臣的家乡。办完丧事，亲自带着岳德臣赶往他所管辖的——中原腹地——获嘉，岳德臣就此就任获嘉县长！······

第十四章：积怨成仇 只因牵挂外面的郭丙辰，岳佳佳才第一个跑了出去。岳佳佳不看则罢，一看，院中的情景叫她顿时傻了眼。——真是冤家路窄！前文提到老高头赶着大车前去同盟山为岳八斤等人疗伤，等他们快马加鞭，慌慌张张地赶到，却被告知：施主来得不巧，增光大师不在庙里，上太行山采药去了。这老高头是本地人氏，知道增光去无定期，就扭转马头，准备往回返，大车刚到岔路口，正好遇见了棺材铺的白老板——白帝城。——诸位有所不知，郭丙辰鞭打的三个小青年除了岳八斤之外，其中一个就是棺材铺白帝城白老板的公子哥儿——白小成。这棺材铺的白帝城，也就四十挂零，整天油头粉面，寻花问柳。不仅如此，这白帝城心狠手辣，趁年景不好，多种原因导致死人较多，就故意哄抬物价，把个棺材卖到了天价。人死后入土为安，没个棺材怎行，百姓就睁一眼闭一眼，其实，内心恨死了白帝城，都说：白帝城——你不得好死！一年四季挣死人的钱，你没良心啊，豺狼不如！——总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叫你死无全尸！——今天早上，附近村庄的一个九岁孩童，误吃了老鼠药，一命归天。这白帝城来了生意，正好送棺材回来，得意洋洋，冷不丁就在岔路口和老高头撞见了，正要开口问话，却看见车上坐着自己的儿子。——半个钟头过去，此时，再看岳八斤等人的鞭伤，已是红肿发炎，一个个都变成了熊猫脸。现在，白帝城勒住车闸，跳下了马车，快步来到了近前。看过儿子的鞭伤后，简单问了几句，没等老高头讲完，白帝城就恼怒在先，说：“一定是郭家公子鞭打的！”老高头也不待见白帝城，似理不理，说：“你又没在现场，怎么会知道是郭家公子所打？”白帝城说：“还用我说，瞎子都能猜出来。”老高头又说：“猜归猜，岳县长都不敢说这样肯定的话。”白帝城就是一愣，随即说：“我······我现在就去找岳县长。”——白帝城如此大的怨气，实在是积怨已久！获嘉城里，这白帝城也算是数二数三的富裕人家，二三号人物，如果没有郭家，没有大枣园，他的棺材铺也许会首屈一指的。可是，他偏偏败在了郭家的手下。败在郭家手下不说，这郭德宝还和他争风吃醋，为一个寡妇大打出手。每每想起那个被打的，颜面尽失的夜晚，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对郭德宝是恨之入骨。——今天总算找了个借口，有机会复仇了。这样想着，白帝城丢下儿子，爬上自家的大车，“驾——”地一鞭，扬长而去——又奸又猾的白帝城并没有直接去县衙，而是拐到了开染坊的老赵家。老赵名叫赵金忠，是一个老实巴交，倔强耿直的染坊老板。赵金忠家的染坊是祖传的，，一代胜过一代，偏偏到了他儿子这一代出问题了。赵金忠的儿子不是别人，正是第三个被郭丙辰鞭打的小青年，名叫——赵艺红。赵艺红是独子，赵金忠五十多岁，媳妇才为他生了这棵独苗。谁知娇生惯养的这棵独苗越长越歪，越长越不可收拾——到最后，简直变成了一个纨绔子弟。——方才，白帝城在车上也看到了赵艺红，就起了利用之心：自己一旦报不了仇，也好拉个垫背的。——现在，白帝城已经看到了赵家染坊的牌子，找一块空地停下大车，把缰绳拴在了榆树桩上。白帝城是个棺材铺老板，做死人生意，知道多数人不喜欢他，就很少串门，故此，他才把大车停得远远地。白帝城一进赵金忠的家门，赵金忠就吃了一惊，话也不说，就自顾向门口走去。白帝城讨了个没趣，转身跟了出来。白帝城说：“令郎——艺红被人打了。”赵金忠穿了一件白色罩衣，罩衣被颜色染得花红柳绿。他在罩衣上搓着手，似理不理，就像没听见。白帝城无地自容，“嘿嘿”两声，近前一步，又说：“老赵哥，我在和你说话呢。”“有屁快放！”“你家艺红——被郭德宝的儿子给鞭打了。”“死了吗——打死他我正好买你的棺材呀！”白帝城吃了闭门羹，再也耍不出花招，内心一筹莫展，恰在这时，赵金忠的媳妇张桂香串门回来，白帝城就向她胡编乱造了一通，张桂香二话不说，扯赵金忠就要走，赵金忠甩开媳妇，说：“再抽他几鞭——抽死他，我倒省了心。”张桂香说：“没成色归没成色，如今，欺负到咱头上，总不能不管不问吧？”赵金忠说：“要去你去。”张桂香软硬兼施，拽着赵金忠上了白帝城的大车——白帝城赶着马车刚到县衙门前，老高头赶得大车也到了。老高头没有想到郭家的那辆篷笼车也停在这里，心中不觉纳闷。此时的白帝城已下车，他尚未拴好缰绳，赵金忠夫妇迫不及待地跳下了大车。赵金忠忙着上前和老高头打着招呼，张桂香看到了儿子，竟然抬腿想从后面跨上老高头的大车，老高头正往院子里赶车，也就没注意，结果，把张桂香带倒在地——这一幕，恰巧被呆在院子里的郭丙辰看到，郭丙辰举鞭指着大车，高声喊叫，说：“小心——车后有人！”老高头吓了一跳，急忙勒住车闸，回头观看······此时，赵金忠已把媳妇搀扶起来，只是跌倒而已，并无大碍。老高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用感谢的目光看了一眼车前手握鞭子，刚才叫喊的那个小青年——竟是郭家的公子！——老高头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听到车上的岳八斤高声喊道：“——就是他！”“对，就是他！”好像是白小成的声音。三个小青年一下子来了勇气，各自跳下马车，快速靠近郭丙辰。郭丙辰还未弄清怎么回事，就被围在了中间。此时，白帝城，赵金忠夫妇也到了。白帝城说：“揍，揍他！”话音尚未落地，岳八斤便扑向郭丙辰。由于场式太小，郭丙辰无法抡圆鞭子，鞭子也就无法发挥应有作用。他只好一边退步一边想办法，哪里会想到，白小成突然从后面抱住了他，加上前面的岳八斤，侧面的赵艺红，郭丙辰被瞬间而来的三个人掀翻在地——白帝城也凑上来，边打边说：“打——给我往死里打！”——岳佳佳就是这个时候跑过来的！现在，岳佳佳已来到跟前。她大喝一声，说：“住手，都给我住手！”正打的起劲儿，哪个肯听？再看岳佳佳，从后面抓住白帝城的衣襟，用劲全身力气向外拽，白帝城转身，见是个小姑娘，就说：“你——谁呀？”岳佳佳并不言语，趁机把白帝城推倒一旁。白帝城不服气，正要再上前去打，老高头伸手拽住了他。白帝城看了看老高头，说：“她······她谁呀？”老高头说：“你说她谁呀？”白帝城仍不明白，又说：“哪来的小姑娘，敢在县衙耍威风？”老高头说：“傻逼货——她是谁她是谁?敢在县衙如此高声说话，如此耍威风，你说她是谁？”白帝城仍然执迷不悟，也就这当儿，他突然看见岳县长和章怡筠一前一后正匆匆忙忙向这边赶来。白帝城刚想凑过去，看见方才那小姑娘跑到了岳德臣的跟前，叫了一声“爸”。白帝城也就愣在了原地。此时，岳德臣已来到近前，大声吼道，说：“堂堂县衙，成何体统？！”——一伙人即刻住了手。岳八斤爬起来，甚是兴奋，也就忽略了伤口之痛。他痛快淋漓地跑到父亲面前，说：“爸爸，就是这小子鞭打的。”“啪啪！”——岳德臣抬手扇了儿子两记耳光，说：“滚开——”岳八斤没想到父亲会打他，即刻懵了——委屈的泪水唰地流了出来。一旁的连秀清看不下去了，急忙拽过儿子，搂在胸前，说：“真是，你拿孩子撒什么气。”岳德臣怒目圆睁，说：“你——再说一遍？”连秀清即刻吓得哆嗦起来。整个县衙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的人都被岳德臣的举动给震住了，低头不敢言语。只有章怡筠章夫人快步走到连秀清母子身边，双手捧着岳八斤的脸，说：“孩子，让你受惊了。”岳八斤不认识章怡筠，奇怪地盯着看，连秀清却说：“还说呢，都怪你的孙子。”章怡筠说：“夫人息怒——我也是刚刚听说。请夫人放心，我一定会给夫人一个圆满的交代——万望夫人原谅为盼。”章怡筠章夫人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是一无所知，若不是方才牛旺告诉她，至今还被蒙在鼓里。现在，章怡筠章夫人辞别连秀清，来到了孙子郭丙辰的面前。章怡筠说：“把鞭子给我。”郭丙辰递上鞭子。章怡筠说：“跪下！”扑通一声，郭丙辰跪倒在地。章怡筠退后几步，说时迟那时快，抡鞭打在孙子的身上。——“啪！” “啪！” “啪！”——“啪！” “啪！” “啪！”···············

第三篇：大枣园               第十五章：三月传奇 三月三，砍枣干；砍一斧，多一斗。——枣木是多年生木本植物，质的坚硬密实，木纹细密。枣木不易被虫蛀，稳定性高，经久耐磨，韧性顽强，常用来做车轴，案板，擀杖，雕版等长久使用和长久保存之物件！枣树一般生长很慢，碗口粗的树干，需要长上几十年。——君不知，每逢春天来临，花蕾吐蕊，百花竞相，唯独枣树默默不语，腼腆羞涩，姗姗来迟！——春风杨柳万千条，唯独枣树不发芽。——故此，才有“三月三，砍枣干”之说，正是为了让枣树尽快汲取营养，更好地生长！提起“三月三，砍枣干” ，自然有一段不为人知的传说和典故。——前1044年，“天下太平” ，周武王姬发再次来到了他终生难忘的“宁邑”。农历三月初三一大早，尚未早朝，护卫匆匆来报，曰：南蛮人马侵犯我边境。峕，武王只带了少数的兵马，武器又一年未用，生锈在先。迫在眉睫，武王只好将就着，操起瓦刀，斧头，镰刀等工具，匆匆上阵。路过一片枣园，武王忽然下马，就近在一棵枣树上的不同部位砍了数刀。手下不知何故，只有跟着效仿。砍过再看，瓦刀，斧头镰刀铮明瓦亮，几乎映出影子来，就像刚刚打磨似的——七月中旬，得胜还朝的路上，有将军问，曰：万岁何故砍枣？武王曰：磨刀不误砍材工——枣木质地坚硬，只当磨刀呗！——说话间，正好行到那片枣园，被士兵砍过的那些个枣树，不但没枯死，相反，一个比一个长得旺盛。尤其是武王亲手砍过的那棵，几个月不到，竟长高了数米，而且枣干也粗了数圈，真是高高在上，鹤立鸡群。非但如此，枝叶呀那个茂密，果实呀那个累累······武王大悦，说：“妙——实乃妙哉也！”——随即下旨：三月三，砍枣节。······ 

第十六章：初见枣园 ——据县志记载：“获嘉城东南，去城0.5公里，有稀世罕见之大枣园。此园南北绵延三点五公里，东西宽约一点五公里——占地5平方多公里，可谓规模宏大，气势磅礴！逢五六月，俯瞰瞭望，宛如一片绿色的，波光粼粼的厚厚戎毡。尤其七八月间，果实成熟峕，如棉桃之“柿子”枣，如核桃之“酥脆”枣，三五一团，七八一伙，枣红鲜艳，累累于枝。······枣枝弯垂，乳儿可取；沁人心脾，百里飘香——”······——话说公元一九三零年（中华民国十九年）农历三月初二这天早晨，天蒙蒙亮，看护大枣园的郭德宝就起床了。他精神抖擞，满脸欢颜地站在大枣园的大门前，先是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然后做起了扩胸踢腿运动。春寒料峭，微风习习，他却出了一身的虚汗······静坐一会儿，他仰望天空，望着茫茫苍穹，浩瀚宇宙，忽然产生了一种摇摇欲坠，失去重心的幻觉，就像失去自我，内心空落，坠入深渊似的的感觉。这感觉，延续了片刻，道不清说不明，却来得如此迅速，叫他惆怅若失，沮丧之极······按道理，这郭德宝不应该有这样那样的想法——要说这郭德宝命不好，实在有点信口雌黄，说不过去。他出生在大枣园，名门世家，祖上的家业无需他奋斗和拼搏，就能坐享其成，享受一生。但，凡事须一分为二，要说郭德宝的命好，那只是表面现象，其实也不尽然。郭德宝并不是无才无能，没有闪光点，恰恰是因为他出生在大枣园，才埋没了他的才能。你想，上有精神矍铄，老当益壮的章怡筠章夫人，下有青春年少，身手不凡的郭丙辰，哪里会轮得上他？挤在当中，他又算的了什么呢？故此，他的大脑皮层经常会莫名其妙的产生幻觉，产生一种会怀才不遇的窝囊感觉。——现在，郭德宝叹息了一声，收回了目光。此刻，东方天际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天色稍是放亮，整个大地都影影绰绰，如在雾中。郭德宝情不自禁地侧了一下身子，伸手从内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这是一张女人的照片，半身照，照片的背景是大枣园。这张照片是半年前，照片上的女人在被窝里亲手交给他的——照片上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风情万种的“媒婆”——常金花。常金华是个寡妇，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白不黑，关键是她的五官搭配的均匀，尤其是那双眼睛。常金华的眼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格外的明亮，温存，简直就像是一张樱桃小嘴，会说话似的——郭德宝唯独喜欢常金华的原因，就是因为了她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清澈，透明，分明看着你，你却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想说什么；那双眼睛总是含情脉脉，略显羞涩，却又含沙射影，不卑不亢；那双眼睛具有穿透力，同时又像带了勾似的，叫人恋恋不舍，流连忘返。常金华的丈夫是个卖豆腐的，由于没明没夜的操劳，几年前，莫名其妙地患上了一种病，说是蔬菜吃多了，血液里有寄生虫，花光了所有积蓄不说，最终一命归天，人财两空。靠山一倒，中年丧夫的常金华痛不欲生，哭得死去活来。众乡亲甚是可怜这个寡女，都说：大妹子，节哀顺变。天无绝人之路，好死不如赖活呀；而且，有钱的捐钱，有力的出力——白帝城捐了一副棺材。白帝城捐棺材是存心不良，贪婪常金华的姿色；郭家则拿出了不少的银元，并当面承诺：要是常金华愿意，可以到郭家当个帮手或者到大枣园帮工什么的。——后来，常金华也曾尝试着做豆腐，但人单力薄无有帮手，再加上技术欠缺，也就不了了之。再后来，常金华选择了大枣园——她无意中的选择，促成了她和郭德宝那场惊天动地的，缠绵不菲的旷世大爱情！起先，常金华在郭家当佣人，做饭，扫地，样样都干。接触时间一长，章怡筠章夫人发现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主儿，不可小觑。这常金华从小就生活在穷人家庭，养成了勤快朴实，任劳任怨的好习惯；不但如此，针头线脑，庄稼地里，是搁哪那行，搁哪那中；而且，头脑还相当聪明，机智，往往自己的儿子郭德宝还未反应过来，她就知道了事情的下一步。——故此，章怡筠章夫人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让常金华帮扶郭德宝治理大枣园。——章怡筠章夫人十分看好常金华，才从大局考虑，也是为了大枣园将来的发展，才做出这一果断决定的——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竟然忘记了“日久生情” ，忘记了常金华是一个寡妇！——其实，母亲的决定，正是郭德宝所梦想的，正中了郭德宝的下怀！······——现在，郭德宝坐在大枣园门前的左侧石墩上，恋恋不舍地看着常金华甜甜的照片，情不自禁地再次想到了常金华，想到了做爱——也就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呼吸加快，丹田处燥热，下体也勃起了硬度······他＊难耐，不由自主地把手伸进了裤裆，正欲＊，突然发现有响动，看到晨雾中有熟悉的身影走过来，才极不情愿地停了下来。——却原来，是儿子郭丙辰。郭丙辰说：“爸，奶奶叫你回去一趟。”郭丙辰的声音听起来略显沙哑，看起来是昨晚没睡好。郭德宝尚未从激情中回过神来，瞟了一眼儿子，说：“有······有事吗？”郭德宝可能做了亏心事，面对儿子略显惊慌和难堪。郭丙辰说：“不清楚，只说叫回去。”郭德宝返回大门里，不一会儿，披了衣服出来，刚要离开，郭丙辰又说：“爸······”“怎么了？”“我······妈······昨晚······又哭了一夜。”郭德宝异样的目光盯着儿子，欲言又止，转身，自顾去了——······

第十八章：沸腾枣园 ——此章节，诸位将荣幸地观赏到举世无双气势宏伟的千人砍枣干的盛大场景！——什么？不不，不是打枣节，而是砍枣节——打枣节在后文呢！······——如果将郭家比作驿站，那么，大枣园就是最终的目的地了。——大枣园距离郭家也就半里多地，此时再看，道路两旁灯笼高挂，彩旗飘飘，锣鼓在前，铿锵有力，众人随后，谈笑风生——好一幅欢乐祥和，万事吉祥的场面呀，如在画中也!——章怡筠章夫人陪同岳德臣走在最前面，众人不紧不慢，随在其后，加上看热闹的民众和嬉戏玩耍的孩童，足足绵延了半里多地。再看大枣园门前，同样是灯笼高挂，彩旗飘飘，郭丙辰牛墩等人正笑脸迎接。他们的身后停着一辆大车，车厢里装满了最新打造的瓦刀，斧头，等章怡筠章夫人和岳德臣过去，后面的来客自动停下，然后有秩序地一字排开，准备领取瓦刀斧头。诸位有所不知，这大枣园方圆5万多平方公里，按每株间距5米横距5米计算，总数将达到20多万株，单凭邀请的客人一个月也砍不完。故此，郭家早在一个月前就张贴宣传单：每人两块儿大洋，招募砍枣的民众，为砍枣节做准备。民国乱世，民不聊生，生灵涂炭，百分之九十五的民众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吃不饱穿不暖，两块儿银元说不定就是一家人的指望了。故此，招募者出乎意料的多，今儿个天不亮，十里八乡的民众纷纷提前来到，黑压压一片。他们各自带着瓦刀斧头，有的一家来了几个人，就用镰刀代替斧头。而那些被邀请的客人，譬如岳德臣县长，不可能带着工具而来，郭家就邀请城东的“赵铁匠”特意打造了一批瓦刀斧头。说是砍枣干，客人也就是象征性的砍几株，表表心意罢了。——在此以前，由于树多人少，每年的砍枣节从二月中旬就开始了，到三月三刚好砍一遍。——今年的主意乃郭丙辰所出，他是本着“救济民众”之宗旨为目地的，想不到章怡筠章夫人也极为赞同，对孙子是大大赞赏，说：“吾孙心地善良，乐好施善，实属难得也！”——于是，才形成了世上独一无二气势辉煌的千人砍枣节！——郭丙辰做梦也没有想到，今日为砍枣干而特意打造的瓦刀斧头，竟在几年后的“棉桃大战”中，发挥了淋漓尽致的作用——吓得日本鬼子屁滚尿流，心惊胆战！——此乃后话，暂且不提。——现在，客人已经开始领取瓦刀斧头，陆续进入大枣园了。挨到董自荣董校长领取时，他对郭丙辰耳语了几句，末了说：“······美国姑娘找你呢。”郭丙辰不觉脸颊泛红，说：“谢谢董校长提醒。”董自荣董校长的后边是小爱农斯坦，小爱农斯坦的后边则是玛格丽祯。玛格丽祯一看到郭丙辰就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和激动，说：“郭——丙——辰，原来——你在这里呀。”郭丙辰说：“玛格丽祯，你好你好。”玛格丽祯说：“还说呢，人家找你好半天了。”郭丙辰说：“不好意思，你先进去，一会儿我去找你。”玛格丽祯一边接斧头，一边趁郭丙辰不注意，急速地吻了郭丙辰一下。猝不及防，郭丙辰一下愣住了，玛格丽祯抿嘴笑着进了大枣园。一旁的牛墩很是机灵，赶忙说：“少爷，我帮你擦一下吧。”郭丙辰说：“很显眼吗？”牛墩说：“是的，少爷。”郭丙辰说：“我自己来吧。”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自己擦了起来。口红原本只是一小片，郭丙辰来回一擦，整个脸颊都变成粉红色了，酷象涂抹了胭脂似的。这当儿，又进去了几名客人，再后面是老高头和岳佳佳。老高头一手领取斧头，一手意味深长地拍打了郭丙辰几下，嘴张了几下，最终却什么也没说。这个时候，岳佳佳就到了郭丙辰的面前。郭丙辰没想到岳佳佳会来，颇是吃惊，说：“是······是你？”岳佳佳说：“是我，不请自来。”郭丙辰说：“是吗？欢迎欢迎！”岳佳佳伸手索要斧头，郭丙辰又说：“伯母和八斤哥也来了吗？”岳佳佳说：“我和我爸爸一块儿来的。”郭丙辰说：“哦······你先进去，一会儿我去找你。”岳佳佳说：“要擦就擦干净，弄得像个跳梁小丑似的。”岳佳佳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郭丙辰一眼，转身进了大枣园。牛墩在一旁说：“少爷，她······笑话你了。”郭丙辰捂着脸颊，足足愣怔了半天，说：“她有笑话我吗？”牛墩说：“她明明说你的脸没擦干净嘛。” 片刻 ，又说，“少爷，一会儿······你到底去找哪个？”“什么？——当然是两个都找了！”郭丙辰说着，狠狠地瞪了牛墩一眼。······——大枣园坐南向北，南北长东西短。进入大门，是一片空地，空地的北面是一排整整齐齐的浑砖到顶的堂屋房——郭德宝就是趁看护大枣园的空当儿和寡妇常金华在这排屋子里风流快活的！——可怜的常金华如果没有郭德宝，将今生今世不知道何为性高潮，简直枉为女人！！——这片空地南北宽约20米，东西长1.5公里，平平展展，光光净净，太阳不照也是白花花一片，一眼望不到边际。这片场地是特意留下用来晾枣晒枣的，每年收麦也用来打场，秋收则用于翻晒玉米和棉花。——现在，这片场地的上方搭起了长长的帆布篷，帆布篷的下面，堂屋的门前早已摆好了主席台——几张长条桌子，桌子上方铺就了大红绸缎，上面摆放着水壶，茶缸；再往西看，南北摆了两排方桌，从东到西笔直地摆了十几张——两排共计三十多个方桌的上面，均匀地摆放着四个不同的凉菜：花生米，牛肉，红萝卜丝拌粉条和莲菜。隔过方桌再往西，临时盘了五个大锅灶，每个锅灶的上方分别架着一台“饸饹”床。“刘记饸饹铺”的掌柜刘同星，妻子贾彩平和女儿刘淑霞以及打杂帮忙的，忙的进进出出，满头是汗。——现在，他们已经停下手中的活计，围裙也顾不上解下，来到了主席台前。——此时，章怡筠章夫人和岳德臣岳县长已在主席台就坐，郭德宝正在招呼李仝喜，爱农斯坦，董自荣，增光大师等人过去就坐，几人却相互推让，无一过去，郭丙辰来到跟前，接过他们手中的斧头，众人这才分两边去了主席台。仪式极为隆重，讲话却较为简单，郭德宝向大家介绍了在座的各位嘉宾，章怡筠章夫人简要讲了几句，着重介绍了爱农斯坦一番，她说：“一个美国教授不远万里来到咱们中华民国，帮助咱们寻求摆脱饥饿和苦难的途径，帮助咱们的后代读书识字，认识世界——这是一种什么精神呢？——是一种博大，无私，乐于奉献，可歌可泣的国际主义精神，大家再次表示热烈的欢迎！”下面掌声一片，爱农斯坦赶忙二次站起来向大家鞠躬致敬。章怡筠章夫人最后说：“下面，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岳县长讲话！”岳德臣岳县长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初来乍到，还望诸位多多关照。”又是掌声一片。岳县长接着说，“大枣园名声在外，如雷贯耳，实乃我获嘉的骄傲······有关章夫人的事迹，大家知道的比我多得多，在此不再累赘——三月三，砍枣节，砍一斧，多一斗——现在，我宣布：大枣园第一届砍枣节开幕——”——又是三声铳响，紧接着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大枣园顿时成了沸腾的海洋！现在，岳德臣岳县长等人在章怡筠章夫人的陪同下已经步下主席台，郭丙辰急忙上前把事先准备好的的瓦刀，斧头分别递给奶奶和岳县长，并把怀中剩余的瓦刀斧头重新散发给方才的李仝喜，爱农斯坦等人——等郭丙辰做完这一切，章怡筠章夫人已经摔领众人，走向众人瞩目的——“神树” ！ 

第十九章：古树参天 ——说起“神树” ，方圆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千百年来，“神树” 已成为大枣园最最美好的象征了。——所说这棵“神树” ，也是一棵枣树，伫立在大枣园的边上，从高空俯视，就像是一个领队的旗手。这棵枣树株高20米，树冠3米，长得笔直挺拔，直插云霄；不仅如此，它的枝枝蔓蔓很是工整，就像人工剪辑似的，远远看上去宛若一把打开的雨伞；最为神奇的是这棵枣树从不生虫，所结果实硕大无比，色泽鲜艳，入口酥香。——上文提到的刘淑霞所服的蜜枣，就是这棵树上的大枣所特制——尤其值得称道，不可思议的则是：这棵枣树通体透红，起明发亮，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树干内向上流动的“血液” ！——这“血液” 充满了“灵性” ，劳苦大众需要时，会自动流出来，为民众期盼衣食治病疗伤；一旦恶人想利用，“血液”则凝固在一起，即使斧砍也似流不流，恶人即刻还会遭到应有的惩罚和报应······——故此，这棵枣树的树干上长年累月地系着密密麻麻，各种各样的红布条，意在虔诚的期盼和祝福······——现在，章怡筠章夫人带领众人已经来到了“神树”的下方，她伸手示意岳德臣岳县长先砍第一斧，岳德臣却说：“章夫人，您请。”“岳县长，您先请。”“不不，您先请！”——岳德臣岳县长犹豫不决，再三推辞是有原因的。其实，他早就听说这棵枣树的神奇和奥妙了，他之所以迟迟不决，正是因为心虚，因为自己曾经的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他害怕自己一斧头砍下去，那“神树”会“血液”凝固，会惩罚他，会有损他县长的声誉······这样想着，他说：“还请章夫人示范为盼。”章怡筠章夫人哪里知道岳德臣的内心活动，还以为岳德臣谦虚使然，也就不再谦让，举起斧头砍了下去，“嘟噜”——一股红色的汁液即刻流了出来——此时的岳德臣再无推让的理由，只好硬着头皮，举斧头砍了下去。岳德臣是闭着眼睛砍的，等到掌声响起来，他才睁开了眼睛，果然也看到了流出来的红色汁液，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倒是那双眼睛始终也没有离开红色的汁液············——再说郭丙辰。现在，我们的郭丙辰已经离开了“神树” 。他拎着一把斧头，在大枣园里转悠着。他原本打算去找玛格丽祯的，又怕玛格丽祯缠住他不放，再没时间（马上就要开饭了）去见岳佳佳，就改变了计划，想不到玛格丽祯先发现了他，并叫喊他过去。郭丙辰到跟前时，玛格丽祯说：“佩服，文明古国真是源远流长呀！”郭丙辰知道玛格丽祯的意思，没吭声。玛格丽祯又说：“砍枣干，真的管用吗？”郭丙辰却“噗嗤”一声笑了。玛格丽祯不知他何故发笑，停下斧头，说：“你······你笑什么？”“瞧你那样儿，笨死了！”“我······本来就不会使用斧头嘛。哥，教教我好吗？”郭丙辰一边做样子给玛格丽祯看，一边说：“那个前腿儿蹬，那个后腿弓，把脚步放稳，劲儿施匀······”玛格丽祯模仿郭丙辰做了一次，笑着说：“果然不同——哥哥真行！”“慢慢学吧，一会儿别忘了用餐就是。”玛格丽祯见郭丙辰离他而去，不觉撅起了小嘴······说：“你·····你去干嘛？”郭丙辰做了个鬼脸，说：“待会见——”······——郭丙辰找到岳佳佳时，岳佳佳已砍了几棵，正在那儿发呆，郭丙辰说：“累了吗？不习惯吧？”岳佳佳说：“你······你去找那个美国姑娘了吧？”“我······没有呀。”“你撒谎，我看到了。”“是吗？巧遇而已。”“只是巧遇吗？”岳佳佳说完，语气一转，又说，“说吧，上次的事，你打算怎么感谢我呢？”“上次······什么事？”“鞭打我哥哥呀。”“这个······你说吧。”“不许反悔哦。”“我才不会。”“咱们拉钩？”“拉钩就拉钩。”“拉钩上轿 ，一百年不变······”岳佳佳尚未说完，那边传来了三声铳响，郭丙辰说：“开饭了。我们这就过去。”说完，拉着岳佳佳往回走。岳佳佳一边走，一边接着又说：“郭丙辰，我想······我想你应该重新上学。”“重新上学······为什么呀？”“今天，我们一块儿在获嘉上中学，将来，将来我们可以一块儿去北平上大学呀。”——没等郭丙辰反应过来，突然传来两声清脆的枪响——听声音很近很近，好像就在大枣园门口······——欲知枪声源自哪里？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章：中原大战          郭丙辰拽着岳佳佳跑到大枣园门口时，门口已经围观了不少的民众，一个个哆嗦不止，明显受了惊吓。他们胆怯地东张西望，好像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看到郭丙辰，其中一个壮着胆，说：少爷来啦，快让让。等他们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通道，郭丙辰岳佳佳双双来到了近前。最先映入郭丙辰眼帘的是一匹骏马，那骏马高大，威武，浑身银白起明放光。再看马上端坐之人，平顶帽，军衣军裤军靴，腰间牛皮带，外挎驳壳枪，威风凛凛。由于马上的军官背对郭丙辰，郭丙辰看不到军官的面孔，倒是看到了对面的牛墩。牛墩一脸的怒气，叉腿站着，斧头举过头顶，好像准备随时对准目标投出去似的。看到少爷，牛墩动了一下，但，仍旧保持原来的姿势。郭丙辰拽着岳佳佳走近牛墩，刚要开口说话，忽然听见身后的岳佳佳失口惊叫，说：“岳叔叔，原来——是你！”马上的军官就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半是迟疑，缓缓地转过了目光。他看到面前的岳佳佳时，吃了一惊，说：“小姐？——”岳佳佳又拽着郭丙辰来到了马前。——这当儿，郭丙辰本打算松手的，不料想，岳佳佳暗中却越拽越紧，并用拇指轻轻地划了他一下，弄得他心里痒痒的，一股热气聚拢在胸膛。此时，军官已经跳下马来，枪也入了套。他说：“佳佳，你——怎么会在这里？”岳佳佳说：“笑天叔，我和爸爸一块儿来的。”——又划了一下！“你——爸爸呢？”“在里面。”“去请——你爸爸出来一下，叔叔有急事。”郭丙辰插话，说：“这位军爷，岳县长正在用餐——若不嫌弃，还请里面坐！”岳笑天不认识郭丙辰，上下打量一番，心里想：怎么又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儿？——诸位有所不知，这位军官正是岳德臣的左膀右臂，心狠手辣的，号称“第一打手”的——岳晓天！······——要问这岳笑天从何而来，又有什么十万火急之事，且待慢慢道来！1930年春夏之交，中华民国正处于军阀混战时期，神州大地炮声不断，战云蔽日，硝烟弥漫。各大军阀为抢占更多的地盘，扩充更大的势力，展开了一场招兵买马的明争暗斗。——单说岳笑天回江汉办事，尚未到家，就被村头两个穿着黄衣黄裤黄鞋的军人抓了个正着。岳笑天说：“你们想······干吗？”抓者说：“你说想干吗？”岳笑天说：“你们抓错人啦。”抓者笑了，说：“兔孙壮丁，有何抓错——走！”岳笑天跟随岳德臣多年，哪里受过这种气，不屑一顾地说：“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抓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敢问······你是何方神圣？”岳笑天说：“知道大名鼎鼎，名扬江汉的岳笑天吧——正是本人也。”抓者又笑了，片刻，说：“你是岳笑天？”岳笑天说：“然也。”抓者又说：“你就是岳德臣的手下，号称‘第一打手’的岳笑天？”岳晓天说：“然也然也然也。”“然也然也，然也个屁！”抓者说着突然抬脚就踹，岳笑天没有一丝防备，扑通声跪倒在地。岳笑天刚想反扑，两个抓者已经摁住了他。岳晓天风风雨雨，闯荡了十几年，不会学来也会偷，更何况歪好练过几手，再加上他心黑手辣，嗜杀成性，岂肯善罢甘休。他趁抓者不注意，暗暗掏出腰中的驳壳枪，猛然奋力站了起来，举枪对谁了抓者的脑门。两个抓者做梦也没有想到，到手的壮丁竟然不是一个善茬儿，早已吓得魂飞天外，一边缴枪，一边跪地求饶，说：“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岳笑天说：“＊，欺负到老子头上了！”抓者说：“小的有眼无珠，小的该死！”“狗眼看人低！——说，谁是你们的头儿？”“不知道。”“知道为谁卖命吗？”“不知道。”“你们的旅长是不是一个东北人，爱吃猪肉兑粉条？”“不知道——不不，知道知道——”“知道还是不知道？”“知道，是郝吉辽郝旅长，岳爷说的没错。”“知道我和你们郝旅长什么关系吗？”“不知道。”“我是······算了，说出来你们也不知道。”此时，天色已近傍晚，岳笑天又说：“今儿爷爷心情好，姑且放了你们。”“多谢岳爷多谢岳爷！”“回去吧——以后——多长点眼色！”“是！是！”······——话说岳笑天办完事之后，并没有立刻回获嘉，而是动起了心思，一连几天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这岳笑天如果不回来也就罢了，偏巧碰上了抓壮丁，碰上了郝吉辽郝旅长的部下，不免就想：与其在县衙呆着，还不如跟随郝旅长大干一番，将来也好弄个一官半职当当。正因为他不喜欢县衙的工作，不想一直寄人篱下，才会有此想法。岳笑天这样想着的同时，也开始付诸行动了。他打听到郝吉辽郝旅长的部队在黄河一带的郑州聚集练兵，就星夜兼程赶了过去。这一段路程他刚刚走过，故此较为熟悉，快马加鞭未下鞍，天一亮就到了郑州。军营的把门者正是那两个“抓着”，不觉一愣，随即点头哈腰，说：“——是岳爷，里边请里边请。”郝吉辽郝旅长刚刚起床，胡乱洗了一把脸，岳笑天就进来了。郝吉辽说：“真的······是你？”岳笑天说：“郝旅长，正是笑天。”“不在获嘉辅佐德臣，跑来这儿干吗？”“闻听郝旅长招兵买马，故此······”“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我问你——原先的那班人马能否再马上召集？”岳笑天没想到郝旅长会这样问，就说：“郝旅长，应该······可以的。”“好好好！——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回去召集他们。”“得令！”岳笑天啪地行了个军礼。早有士兵准备了早餐，岳笑天胡乱扒了几口，向郝吉辽辞别。——岳笑天再回来，已是第三天的傍晚，后面的跟随者黑压压一片。郝吉辽郝旅长高兴万分，随即提拔岳笑天为贴身护卫。——正当郝吉辽郝旅长率领部下摸爬滚打，勤于操练时，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传进了他的耳膜：他的头目被蒋系军阀的头目逮捕并软禁起来。郝吉辽闻听，暴跳如雷，随即下了一级战备命令，向对方宣战！——这一鲁莽举动，酿成了后来的大祸。——不言而喻，这郝吉辽只是个旅长，也就是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虽然有一定的职务和权力，但，他也就是管管比他小的团长营长之类，那些个师长，军长和司令，他不但管不着，相反，他还得被人家管制。故此，更高一层的高级会议，他也就无权参加，无权过问。至于那些军事机密之类的东西，他更是沾不上边。当时，郝吉辽所在的军阀组织和势力确属不算小，但，和那个蒋系军阀组织相比较，那真是小巫见大巫。——故此，这一仗没有“王”没有“首领”的战斗打下来，输赢可想而知，郝吉辽是全旅覆灭——若不是岳笑天舍命相救，恐怕郝吉辽早已命丧黄泉了。——被迫无奈，岳笑天驮着受伤的郝吉辽，带领残兵败将，连夜匆匆向黄河北逃去——等他们来到获嘉城，溜进县衙内，却被告知岳德臣前往大枣园参加什么“砍枣节”了。稍事安顿，岳笑天策马便往大枣园奔去，想不到竟被牛墩给拦在了门口。岳笑天见牛墩尚未成年，还是个小毛孩儿，也就打算吓唬吓唬，不料，牛墩死活不让进入，竟举着斧头欲拼命，岳笑天气愤不过，这才举枪朝天鸣射——

第二十一章：小小银针 ——现在，岳晓天站在大枣园门口，目光从那一个小毛孩儿（牛墩）转移到这一个小毛孩儿（郭丙辰）的身上。这个小毛孩儿长得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甚是英俊，一看就知道知书达理，见过世面，一句“军爷”使岳笑天怒气顿消。不过，岳笑天纳闷的是，这个小毛孩儿竟然和他们的千金小姐佳佳手拉着手，看样子，关系非同一般——这样想着，岳笑天正欲问话，就看见岳德臣也来到了近前。岳笑天不敢怠慢，急忙上前耳语了几句。岳德臣闻言，脸色突变，说：“竟有此事？”片刻，转身，向岳笑天介绍了身后的章怡筠章夫人，又向章怡筠章夫人介绍了岳笑天。岳笑天不认识章怡筠章夫人，倏地施了个军礼，说：“久仰大名！”章怡筠章夫人同样不认识全副武装的岳笑天，则说：“驰骋疆场，辛苦辛苦。”这个时候，岳德臣已经从岳笑天的手中接过了马的缰绳。岳德臣说：“夫人，恕不奉陪。”言毕，转身上马，飞奔离去——岳德臣匆匆忙忙赶到县衙时，前院已经挤满了伤兵，有站着的有坐着的有躺着的，一个个无精打采，垂头丧气，看见岳德臣骑马过来，那些站着的慢慢腾腾地让出一条通道。岳德臣说：“郝旅长呢？”一个浑身泥泞的士兵看了他一眼——不如说看了马一眼，好像熟悉那匹白马似的——用枪杆指向一间屋子。岳德臣跳下马，大步流星跑进了屋。——岳德臣一眼见到他的“大恩人”郝吉辽郝旅长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瞬间，眼眶潮湿——屋里的郝吉辽仰面躺着，头发就像鸡窝，乱蓬蓬的，浑身上下满是血迹；尤其是那条右腿，耷拉在床下；裤腿撕扯到了膝盖上方，小腿上裂了一个伤口，鲜血不断地渗出来，滴落在地。“郝伯伯？”岳德臣失声叫道。不见动静，岳德臣又叫了几声，这时，郝吉辽才动了一下头颅，只一下，又不动了。“郝伯伯，”岳德臣说，“我是您的侄儿德臣呀——郝伯伯？”直到此时，郝吉辽才哼唧了一声，慢慢睁开双眼。“郝伯伯，我是德臣呀。”郝吉辽却说：“司令······您······死的好惨呀！”言毕，眼角竟然噙满了泪花，泪水止不住流淌下来。岳德臣没想到郝旅长会说胡话，顿时吓坏了，抬手一摸，郝吉辽果然脑门滚烫，却原来发着高烧呢。——这个时候，老高头等人也回到了县衙，岳笑天进门就说：“怎么样？”岳德臣说：“方才说胡话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岳笑天从头至尾叙说了一遍，末了，叹了一口气，说：“现在怎么办？”“先看病！”岳德臣边说边向外走，刚出门又折回来，指着外面，说，“你带他们去整理一下住的地方，顺便叫吴妈多准备吃的——像什么样子嘛。”岳笑天说：“是，我这就去办。”不提岳笑天如何安顿士兵，单说岳德臣出门，直奔马棚而去，老高头正在卸马，说：“老爷，你——”岳德臣说：“别卸了，再去大枣园一趟。”“现在吗？”“是的，立马出车！”“可是，牲口还没饮呢？”“没关系，去去就来。”此时的老高头也是饥肠辘辘，前心贴后心，不甚情愿地重新套了马匹。等他们赶到大枣园，正赶上散场，岳德臣很快找到了增光大师。增光大师听岳德臣讲完，双手合一，说：“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岳德臣说：“大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善哉善哉。”“大师，您请。”岳德臣说着扶着增光大师上了马车——岳德臣没有想到的是，增光大师看了伤口后，竟然摇了摇了头，岳德臣即刻发怔，说：“大师是何意思？”“阿弥陀佛，贫僧无能为力也！”岳德臣说：“大师不是有金疮药吗？”“发烧，伤口均不在话下，只是······”“只是什么？”“子弹取不出来。”“大师是说······伤口里面有子弹。”增光大师点了点头。“那该······如何是好？”增光大师依旧缄默不语。岳德臣无奈，又上前呼喊了几声。此时的郝吉辽脸颊涨红，呼吸加快，胸脯明显地一起一伏。这个时候，岳笑天进来，岳德臣看了他一眼，最终又把祈求的目光投向了增光大师，说：“大师？······”增光大师又开口了，说：“最好的办法就是送到省立医院。”“这个样子······敢去吗？”“这个嘛······”岳德臣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大师，那个美国人的妻子不就在省立医院当外科大夫嘛，她······行吗？”“这个······应该······能行吧。”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岳德臣没再叫喊老高头，自己驾车，马不停蹄，第三次赶往大枣园。此时，爱农斯坦一家四口正在章怡筠章夫人和李同喜的陪同下，兴致勃勃地参观大枣园，岳德臣的到来不觉使他们吃了一惊。听岳德臣简单地讲过后，英格丽·曼娜说：“治病救人乃大夫之神圣职责，只是······此一去，把握性不知有几何。”“夫人，只要您答应前往，德臣就算烧高香了。”爱农斯坦说：“岳县长亲自来请，鄙人岂有不去之理。”说着，告别众人和妻子一同上了大车。这英格丽·曼娜到底是专业人士，看过伤口后，说：“这是严重的伤口感染，必须立即动手术！”岳德臣说：“怎么个动法？”英格丽·曼娜说：“手术器械我包里就带有，关键是麻醉······”一旁的增光大师说：“夫人若不嫌弃，贫僧愿意做这个助手。”英格丽·曼娜瞟了一眼增光大师，说：“你懂麻醉？”增光大师说：“贫僧使用针灸麻醉。”此次之行，英格丽·曼娜就是本着仰慕中华民国博大精深的针灸技术和悠久灿烂的中药文化而来，不想在此偶遇，就说：“大师——您请。”不表英格丽·曼娜用烧酒洗手，做准备工作，单说增光大师让岳德臣岳笑天帮忙退去郝吉辽的衣衫，又把郝吉辽翻了个身，让其俯卧在床。增光大师取出浸泡在烧酒里的针灸针，对准腰椎第三神经扎了进去，提针，捻针，感觉恰到好处，留针不动。用同样的方法，在腰椎第四神经也留了针。之后又在股神经，坐骨神经留针——约有半刻多钟，增光大师说：“夫人，可以开始了。”——英格丽·曼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一个和尚竟然把一颗小小的银针演变的如此熟练，如此炉火纯青，真叫人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样想着，英格丽·曼娜说：“大师······可有把握？”增光大师笑了，说：“夫人不妨一试。”英格丽·曼娜会意，先是试验性地在伤口上撒了一些烧酒，见郝吉辽没反应，就又撒了些，郝吉辽仍然没有反应。英格丽·曼娜不懂得针灸，不懂得穴位，不懂得经络学，不懂得内病外治，看着那些个小小的银针，仍然心存疑问和不解。她干脆用镊子夹住了伤口上的一块烂肉，意思是想再试试麻醉的效果，不曾想，那郝吉辽竟然还是无动于衷。英格丽·曼娜这才伸出大拇指，和增光大师会心地笑了。由于麻醉起到了关键作用，手术的过程极其顺利和简单，英格丽·曼娜轻车熟路，三下午五除二就取出了子弹，随着 “叮当”一声，子弹掉落在瓷盆，岳德臣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不表英格丽·曼娜如何不解，如何痴迷，如何佩服中华民国的针灸技术，也不表回去的路上，英格丽·曼娜听增光大师如何讲解中华民国源远流长的医学宝库——单说到了傍晚，郝吉辽苏醒过来。此时，已是晚饭时分，夕阳西下，牧童短笛，村烟袅袅。郝吉辽郝旅长一睁眼，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在岳德臣的搀扶下坐直了身，岳德臣说：“郝伯伯，这是刚炖的鸡汤。”郝吉辽双手接过，看着久别的岳德臣，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出来似的，然而，如鲠在喉，欲语泪先流。岳笑天说：“郝旅长，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一定会帮助您东山再起的。”郝吉辽尝了一口，说：“想不到······我郝吉辽征战多年，竟然是这样的结局。”岳德臣说：“胜败乃兵家常事，郝伯伯又何必耿耿于怀。”郝吉辽又喝了两口，说：“拥有武装部队，割据一方，自己当家作主，多么令人惬意的事情呀！”岳笑天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蚂虾，历来如此。”岳德臣说：“是啊，人心不足蛇吞象。”郝吉辽一口喝完鸡汤，说：“我们还剩多少人?”岳笑天说：“不足五十。”郝吉辽挣扎着下了床，走到院中。他踱来踱去，心事重重，突然斩钉截铁地说：“明天就贴出告示，招兵买马！”岳笑天“啪”地行了个军礼，说：“小的遵命！”郝吉辽看了岳笑天一眼，没再言语。此时的天空，乌云已经遮住了夕阳，西方遥远的天际出现了火烧云。“傍晚火烧云，三天两后晌”岳德臣默默地念叨着这句俗语，内心明镜儿：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也就片刻功夫，整个获嘉城都被夜幕笼罩了。······

第二十三章：少女擒狼 ——谁又能想到，章怡筠章夫人的丈夫——郭俊毅竟也死在了雷电交加的下雨天！······——母亲弃家随他人而去，父亲又撞死在门框，一家三口转眼间只剩下了年幼的章怡筠。昔日温馨和睦的家庭踪迹不见，热闹的院子转而也变得空空荡荡。父亲抑扬顿挫的吆喝声不复再来，母亲不满的喊冤声渐渐远去······所有的一切都在生锈和发霉，铁锅勺子，铺盖被褥，就连门后那起明发亮的磨刀石也生出了一层薄薄的绿苔。世界是灰色的，死气沉沉，万马齐喑。——言而总之，章怡筠是无依无靠，孤苦伶仃；惆怅无比，沮丧之极————天无绝人之路，幸亏章怡筠熟练“磨剪子镪菜刀”这门手艺，能够勉强维持生计，才不至于无法生活。于是，章全发的“五七”过后，一个身单力薄却坚强无比的小姑娘出现在获嘉众乡亲视野里：她裹着一双小脚，穿着一身青蓝的粗布衣服，梳了一条长长的辫子；她挑着一副担子，稚气未脱，眼生羞涩，就连那吆喝的声音也是童音未消：“磨剪子唠镪菜刀——”——磨剪子唠镪菜刀——日复一日，月复一月——一个吃苦耐劳，善良贤惠，走村串户，勇敢坚强的年轻小姑娘——章怡筠的形象永远地烙在了获嘉众乡亲的脑海中！白天如此，到了夜晚，章怡筠会坐在煤油灯下，纺花织布，做针线活，尽一个女人的天生职责。——倒是那耳朵却分外的灵动，虽说街门屋门拴得严严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警觉无比，一旁那把磨得明晃晃的菜刀，每个晚上不知道要拿起放下多少次——民国乱世，黑夜漫长，提高警惕自我保护没得错——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那天傍晚还是出事了。——无疑还是个下雨天。那一年秋天，几个月滴雨未下，大旱特旱，平原省发生了蝗灾，其中以获嘉县最为严重。数以亿计的蝗虫遮天蔽日，铺天盖地，所过之处，禾苗净光，树木剥皮，就像到了世界的末日。——单说蝗灾过后的那几天，众乡亲都在补种适宜种植的玉米，花生，大豆和棉花。章怡筠补种大豆后，看天色尚早就挑着担子出摊儿——去了五里铺。章怡筠没有想到的是，几天不出摊儿，生意竟然格外地好，等者排了长长一队，等干完手中的活计，天色已近傍晚。此时，不知谁叫嚷了一句，说：“下雨了下雨了，老天爷下雨了。”章怡筠这才发现，头顶已是乌云密布，急忙收摊儿，戴上斗笠顶着大雨往回赶。五里铺距离获嘉城也就五里多地，搁平常顶多半个小时的路程，由于雨大道路泥泞湿滑，再加上身上的担子，章怡筠走了一半路程，天就擦黑了。章怡筠毕竟还是个小姑娘，眼看夜幕降临，不觉胡思乱想，不想还好，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想，总觉得后面有人跟踪似的。走着走着，她会停下来，侧耳细听；甚至有几次，她突然转过身，然而，后面依旧空空如也，只有雨声刷刷。虽说章怡筠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胡思乱想，但大脑却不听指挥，一会儿是可伶的父亲，一会又是贪图享受的母亲······倒是那手中的菜刀攥得格外的紧。快到城里时，章怡筠紧绷的神经才有所放松——然而，偏偏这时出事了——话说章怡筠转过一道弯，穿过刘家的坟地，正欲加快步伐行进，突然看到了后面一双绿色的光亮。那道绿色的亮光，好像很近似的，虽说隔着雨线，却叫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章怡筠这才陡然想起，近几天获嘉城里的牲畜被狼撕吃的事情，不免心生胆怯，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中默念：莫非遇到狼了？——其实，这匹狼尾随章怡筠已经多会儿了，之所以迟迟没有发动攻势，一是因为此行人头上戴着斗笠；其二则是此行人手中攥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这匹狼甚是狡猾，知道自己的智慧与人无法相比，要想置人于死地，必须一招致命——咬断人的喉管，促其窒息死亡——此行人偏偏戴着斗笠，给自己的行动造成了困难，这是其一；之二，此行人好像有所准备，要不她怎会攥着一把菜刀呢——那明晃晃的菜刀可不是好惹的。这样想着，获嘉城已近在眼前了，眼看一顿丰富的夜餐即将白白留掉，怎能不急呢，又怎么舍得放弃呢？于是乎，狼急了，吐着长长的血红舌头，加快脚步跟了上去，打算不惜一切代价，择机一扑——章怡筠不知道这些，还以为自己命不好遇见了狼呢。此时，她有点后悔，悔不该来。但，想归想，眼前的阵势叫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粗心大意。较之方才，雨势略微变小，但能看到那双绿光，说明距离已经很近很近了——这样想着，她把斗笠向下拽了拽，左手放在了扁担上，右手的菜刀攥得更紧······刚做完这一切，突然耳后生风，章怡筠身子一蹲，那狼竟然咆哮着，“嗖”地从她的头顶窜了过去。由于章怡筠挑着担子，那匹狼是从右后方进攻的，这样，那匹狼窜到前面，就到了章怡筠的左前方。那匹狼扑了个空，岂肯善罢甘休，掉转头，迎面再次向章怡筠袭来，这次章怡筠没有躲闪，而是举起菜刀对准了狼头。那匹狼跳跃时，明晃晃的菜刀尚在行人身体右下方的手中，等它跃上半空快接近行人时，那明晃晃的菜刀竟然挡在了它的眼前，它慌不择路急忙扭头，想躲开那菜刀，不料想，惯性太大，脑袋躲开了，脖颈却······说时迟那时快，菜刀已经深深地砍进了它的脖颈，章怡筠被带了个趔趄不说，手中的菜刀也丢在了狼的脖颈里······那匹狼“唧唧唧”哼了几声，“扑通”声摔在了雨水里——章怡筠看到这一切，吓得回身出汗，却唯恐狼不死，慌忙转身，上前想用磨刀石砸狼的头部，那匹狼却盯着她，仍在挣扎，章怡筠闭上眼，使劲砸了下去······直到确定必死无疑，才慢慢地睁开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郭俊毅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却说当天下午，郭俊毅赶着大车前去五里铺送鲜枣，因为车轱辘毁在了半路，等收拾好安装完毕，天已经擦黑了。他马不停蹄地送完枣，雨已经下大，一直等到雨变小了，他才借了那家米店的马灯，匆匆往回赶。——这郭俊毅是郭家的公子，年方16岁，长得高大英俊，由于天黑道路又泥泞，即便有马灯照路，大车也是缓慢前行。——大车行到出事地点时，两匹大马突然停止不前，昂头鸣叫了几声。郭俊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慌忙下车提灯前去观看，顿时被眼前的情景给吓住了。······片刻，郭俊毅说：“你······你不是······那个章怡筠吗？”此时，章怡筠坐在扁担上，她也认识郭俊毅，点了点头。郭俊毅指着地上的狼，说：“是你······砍死的？”章怡筠又点了点头。“了不起，了不起——真乃了不起也！哎——你怎么不说话呀？”“我······我太累了。”郭俊毅伸手拽章怡筠时，才发现章怡筠回身上下全是血迹和泥浆，正要再说什么，章怡筠竟然晕倒在他的怀里······——消息不胫而走，众乡亲纷纷夸奖和称赞，都说章怡筠不光是为民除了害，关键是那种恶劣环境下，她战无不胜的坚定信念和勇敢精神，值得学习和敬佩！——章怡筠成了人们心目中的英雄，就连从不登门的媒婆也巴结起来，提媒说亲。——这郭俊毅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独占花魁，只等挑选黄道吉日，把章姑娘娶过来，拥入洞房即是！——不提郭俊毅和章怡筠如何定亲，如何夫妻恩爱，单说二十年后，一个收秋种麦的下午。时至寒露，已是秋末冬初，玉米，大豆和芝麻等秋作物早已收割完毕，颗粒归仓，平原大地一望无际，向人们展示着那广阔无比的胸怀。唯有那一片一片墨绿色的棉田尚在成长中期，枝叶青翠，棉桃壮实。棉田旁边是一块儿刚刚犁过的土地，黄土温湿，冒着丝丝热气，蒸汽升到尺把高，便消失的无影无踪——郭俊毅休息了片刻，吸了几口旱烟，把犁换下，换上铁耙，便又开始耙地了。快耙完时，天空自西向东陡然涌上来一团乌云，瞬间狂风大作，大雨倾盆，郭俊毅本想耙完，那两匹牲口却不干了，忽然撂起了蹶子，一下子把他从铁耙上掀翻在地，那长长的铁耙刺正好刺中了他的脖颈动脉，顿时，血流如注······等人们匆忙赶来，已失血过多而不治身亡············“妈？”“妈？——”“妈，您不再吃点？······”儿子郭德宝连喊了几声，章怡筠章夫人才从长长的回忆中转过神来，慌忙拭去眼角的泪花。——这就是章怡筠章夫人忌讳下雨天的原因。······——现在，郭德宝又说：“妈，您不再吃点？”章怡筠章夫人说：“······雨停了？”“哪会停，下小了。”“哦——你去吃吧，饭······都凉了。”“是的，妈。”郭德宝转身离去，章怡筠章夫人又说：“吃过饭，到妈屋里来一趟。”郭德宝站住，侧身说：“妈，您有事？”章怡筠章夫人却说：“这——该死的雨！”······

第四篇：铁匠铺 第二十六章；瓦刀传奇说起“瓦刀”，还真有点传奇色彩！——前文已经说过，获嘉城有三宝，分别是饸饹，大枣和瓦刀。可以肯定，获嘉城的“饸饹”和“大枣”已经在读者的脑海中形成了一定的概念，印象颇深，挥之不去。——那么，这个“瓦刀”又是怎么一回事，又会牵出一段什么精彩的故事和特殊人物呢？且听我慢慢道来。——欲说“瓦刀” ，需说“三月三砍枣节” ；要说“砍枣节” ，必说“周武王姬发” 。——再说前1044年七月，武王姬发在“宁邑”凭借老百姓手中的农具——瓦刀，斧头和镰刀打败了不堪一击的南蛮侵略者，他甚是兴奋，感谢众多乡亲帮忙的同时，下了一道圣旨“三月三，砍枣节” 。——到了晚上，他却失眠了。武王姬发失眠不为别的，只因为手中的“瓦刀” ！对于“瓦刀” ，武王姬发一点也不陌生——说起来，武王也曾是一个“瓦工”呢！这瓦刀原是农民修房建屋的一种必备工具，垒墙抹土皆靠它。想当年在原郡，武王也曾跟随家乡的父老乡亲，学习这门手艺，只不过现在用不着而已。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今天，自己曾经用过的瓦刀竟然成了手中的兵器，而且，运用自如，熟练之极。现在，武王看着手中的瓦刀，陷入了沉思。——“宁邑出瓦工，遍布全世界” ！武王早就闻听“宁邑”是个“瓦工之乡” 。他的祖祖辈辈就有不少人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拜师学艺的。这里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会使用瓦刀，不少人还有看家的本事。再看他们亲手修造的房屋，既新颖别致，又结实如铁······这瓦刀的作用还真是不少呢！这样想着，武王心说：既然瓦刀帮了自己的大忙，我何不把“宁邑”瓦刀进一步发扬光大，造福更多的百姓呢！武王看着瓦刀上的“赵”字，心中便拿定了主意。第二天，武王早早起了床，用凉水洗了把脸，便悄无声息地出门了。当时的“宁邑”尚是个小县城，面积不大，居民也不多，向西街走没多远，便听到了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在这清晨时分，这打铁声象过滤了似的，甚是好听，不仅清脆悦耳，而且节奏感明显——武王甚是兴奋，寻声而去，就来到了“赵记”铁匠铺的门前。“赵记”铁匠铺坐西向东，西屋为上，打铁声就是从临街的东屋里传出来的。院门外，一个中年妇人拿着水瓢正弯腰从旁边的水桶里舀水，她看也没看，就冲这边洒了过来······正好洒在了武王的裤脚和鞋子上。覆水难收，妇人即刻慌了神，何况这个高大英俊，目光逼人的男子汉又是陌生人。片刻，妇人惊慌地说：“这位先生，方才······真是不好意思，还请原谅为盼。”武王轻轻弹了弹裤脚，说；“请问大嫂，这儿就是‘赵记’铁匠铺吗？”妇人说：“是······是的。”武王从腰间拿出一把瓦刀，说：“如此说来，这把瓦刀······就是你们打制的？”妇人接过瓦刀，看了一眼，说：“不错，正是。”说完，目光又盯着来人，心想:你是谁，大清早拿个瓦刀来干嘛呀？这当儿，一个中年男子从门洞里走了出来，一眼看到武王，即刻呆怔不能语，吓得扑通声跪倒，叩首在地，说：“武王驾到，万岁万岁万万岁！”武王没想到这个裹着围裙的瘦小男人竟把自己认了出来，而且懂得礼数也不少，笑了，说：“免礼，免礼。”瘦小男人仍旧趴着，直到武王上前几步，扶他起来，他才受宠若惊地慢慢站了起来，回身的不自在。那妇人见此情景，也吓傻了，紧忙跪倒叩首，说：“奴婢有眼无珠，奴婢该死！”武王转身又把妇人搀起，说：“免礼免礼，不知者无罪。”瘦小男人这才注意到武王手中的瓦刀，略是放松，说：“武王光临寒舍，小的真乃三生有幸，武王请——”武王说：“不打扰了。朕——今日前来是为感谢你们老‘赵’家的。”瘦小男人很会说话，说：“武王驾到，蓬荜生辉，小的······应该感谢武王，谢主隆恩才是。”武王说：“你可能也听说了，你们老赵家的瓦刀，在这次攻打南蛮的战斗中，立下了汗马功劳。”瘦小男人说：“瓦刀不算什么，主要是武王指挥得当，运筹帷幄！”武王说：“你说话就像你制作的瓦刀一样，招人喜爱。”稍顿，又说，“朕这次登门拜访，是希望你为朕打造两把特制的瓦刀，留作纪念。”瘦小男人说：“武王金口，小的遵旨。”武王说：“明天——朕就下旨送来金子。”瘦小男人说：“武王为民着想，志存高远，理应拥护爱戴，两把瓦刀算的了什么呢？”武王说：“一半是奖赏，一半用来制作瓦刀。”瘦小男人惊奇，说：“莫非是纯金瓦刀？”武王说：“对，朕一把你一把，好事成双！”瘦小男人甚是兴奋，再次跪倒叩首，说：“小的——遵旨！”······——据“县志”记载：前1044年秋，宁邑“赵记铁匠铺”亲手为武王姬发打造了两把举世无双的纯金“瓦刀”，“瓦刀”一雄一雌，雄的手把是龙的模样，栩栩如生；雌的手把是凤的模样，惟妙惟肖，意欲“龙凤呈祥” ！武王自己留了一把“雄的” ，另一把“雌的”送给了老赵家。——读者不免要问：经过几千年的的漫长岁月，这两把举世无双的世间珍宝现在何处呢？据说，老赵家的那把“雌的”纯金“瓦刀”，一直流传到了现在，就在赵铁柱（赵铁柱何许人也？下文慢慢道来）的手中，赵铁柱放在什么地方，他不说，无人能知——价值连城，物以稀为贵，世上仅仅只有两把吔！——倒是武王手中的那把“雄的”纯金“瓦刀”，经历了几千年的风风雨雨，不知去向。有关去向，说法很多，最为可靠的，就是被八国联军洗劫了——准确说，是被日本人洗劫的，就在一个日本将军——横岛敬一（横岛敬一何许人也？下文自有交代）的手里。——武王做梦也没有想到：原本一雄一雌的两把纯金“瓦刀” ，竟在三千多年后，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的战争——奇迹般地走到了一起。——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第二十七章：吞食铁屑 ——说说“赵铁柱” 。——毫无疑问，赵铁柱就是那个“瘦小男人”的后裔，至于后多少代，已无从考究。这赵铁柱和大枣园的郭德宝，饸饹铺的刘同星是同时代人，不差几岁，关系甚好。相比“瘦小男人”而言 ，赵铁柱长得较为高大，健壮，古铜色的肌肤，浓浓的眉毛，得眼一看就是一个憨厚的农民——往火炉前一站，一个地地道道的铁匠！赵铁柱不但心善人好，而且把祖上流传下来的铁匠铺经营的有声有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赵铁柱仿佛铁打的一般，不叫苦不叫累，擂起铁锤通明彻夜。那些个他亲手打制的瓦刀，斧头，还有饭勺，菜刀，再加上耙齿，门搭等等，等等，全部都是他手下的艺术品，畅销不衰。——要说，这么好的生意，口碑又不错，赵铁柱人到中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该知足，可，有一件事却叫他念念不忘，成了心病！赵铁柱膝下一子，名叫赵二蛋，年方十五。这赵二蛋从小就长得虎头虎脑，结结实实，招人爱戴。只是，这赵二蛋有个怪癖：爱吃碎铁屑。光听说鸡吃石子，没听说人吃铁屑的。为这事，煞是愁坏了赵铁柱。赵铁柱跑遍了方圆百里，找了无数的郎中，均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最后，还是杨增光一语道破了天机。杨增光说：龙生龙，凤生凤，老赵的儿子吃铁屑！杨增光说：“人类是世界上最为聪明的高等动物。人体呢，又是世界上最为神秘，最为复杂的组合体。这就像上帝创造了亚当和夏娃（男和女）一样，不可思议。——既然令郎喜爱吃铁屑，说明他的体内需要这种物质，或者说，他的体内缺乏这种物质。——不是吗，你看令郎生长的多么健康，多么精神呀！别人吃铁屑受不了，无法消化，令郎却······吃就吃吧，难得吃呀。——打铁的后代离不开铁呀！”杨增光前半部分的分析，赵铁柱牙根就没听懂，倒是后面的几句听懂了。仔细想想，也就那么回事：别人吃铁屑消化不了，甚至要命，自己的儿子却越吃越长，越吃越精神。赵铁柱不禁想起儿子满周岁时，按照迷信流传的法子，分别在床上放了瓦刀，毛笔和书本等三件物体，让儿子抓阄，抓到那个就意味着孩子长大后所从事的职业。那时的赵二蛋刚刚会爬，毛笔和书本都不抓，偏偏抓到了距离最远的瓦刀。——看来这是冥冥之中的事呀。大凡冥冥之中的事，皆有大智大慧，只不过凡人不解，弄不透而已。别人弄不透不说，连赵二蛋自己都纳闷。赵二蛋究竟何时落下的这个怪癖，他也说不上来。赵二蛋模糊地记得，他是那年的冬天在铁匠炉旁边出生的，自己一出生就被那熊熊的炉火给温暖着，一种说不出的暖和。几个月时，自己卷曲在妈妈的襁褓里，妈妈要不拉风箱，要不给爸爸当下手，他对那呼哧呼哧的风箱声和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情有独钟，恋恋不舍！在他幼小的记忆中，世界上只有这两种声音了，而且这声音绝对是世界上最最美好的声音，犹如天籁之音。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到他三四岁的时候，他终于知道这声音是干什么的了。有一年麦收时节，也就他4、5岁的时候，眼看就晌午了，家里却锁着门，赵二蛋饥饿难耐，就想去地里寻找割麦的父亲母亲。不料想，刚走到“刘记饸饹铺”门前，竟然昏倒了。三夏大忙季节，抢收抢种，得劳晌是常有的事，不足为奇。饿昏的赵二蛋朦朦胧胧中仿佛又听到了叮叮当当，清脆悠扬的打铁声，又看到了那红彤彤的炉中之火。那些个爸爸妈妈打造出来的铁器，在他面前跳跃不停，变化不断，时而变成大大的馒头，时而又变成香喷喷的大米······这只是大脑皮层兴奋过渡的一种幻觉罢了······等他醒来，突然看到路边的几颗小小的钢珠和细碎的铁屑，他便爬过去，捡了两颗塞到了嘴里······饥不择食，赵二蛋吞食铁屑的情形恰巧被刘同星贾彩平两口碰见。那两天，饸饹铺没有营业。那天，刘同星贾彩平夫妇起早也去地里割麦，割完麦回到家门口，就看到了这一幕。他们看着这个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谁家的孩子。他们被孩子的举动给镇住了。贾彩平二话没说，弯腰上前夺下了孩子手中的铁屑，那孩子起先没想到似的，愣了一阵，片刻，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贾彩平说：“傻孩子，这东西不能吃的。”孩子边哭边说：“肚子饿。”贾彩平说：“你是谁家的孩子？”孩子说：“打铁的。”孩子说完，又捡起几颗铁屑塞到嘴里，轻轻嚼一下，咽了下去。刘同星说：“刚才······孩子说‘打铁’，莫非······是铁柱哥的孩子？”贾彩平说：“敢是呢，他们两口也在割麦呢。”——这么一会儿工夫，细碎的铁屑已经被孩子吃完了。他看着陌生的两个大人，又哭了起来。贾彩平说：“这样吧，我先给孩子弄点吃的，你去地里喊铁柱两口。”儿子吃铁屑？——赵铁柱两口才不相信呢，不等刘同星讲完，收了镰刀急忙往回赶。······——赵二蛋吃铁屑的事情就是这样被传开的。这也是赵二蛋吃铁屑的最初缘由——还别说，一直到现在，赵二蛋时不时就会偷偷地吃些铁屑，假如几天不吃，就会坐立不宁，魂不守舍，就像听不到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那样着急和不安！赵二蛋不但吃铁屑，而且还趁清闲的空当儿私下练就了几手绝活，比如他的牙齿，能咬碎铁板，他的拳头能击碎砖头，他的大脚能踹透砖墙，他的瓦刀（标枪）百发百中······——现在，赵二蛋已经子承父业，成为“赵记铁匠铺”的顶梁柱了。——然而，赵二蛋做梦也没有想到，公元一九三零年（中华民国十九年）农历三月中上旬的一天大早，他和父亲正要上坟，却被一干人挡在了门洞里，出不去了。······ ——赵二蛋父子老老实实，勤勤恳恳，有口皆碑；他们所造铁器明码标价，公平买卖，记忆中不曾得罪任何一个人——是谁堵住了他们的门洞呢？那天是清明节，祭祖的日子。赵二蛋和父亲拾掇完毕，带上纸钱和各种祭祀品，刚打开大门，就看见几个当兵的挡在门外。他们不仅紧握手中枪，其中一个军官模样的还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赵氏父子不觉一愣，前面的赵铁柱说：“你们······有，有事吗？”其中一个矮个子士兵上前一步，笑着，说：“赵叔，你，你不认识我了？”赵铁柱摇了摇头。矮个子士兵又说：“赵叔叔，我是西城的牛墩儿呀。”赵铁柱仔细看了两眼，方才模模糊糊地认出牛墩儿来，正要说什么，后面的赵二蛋挤到了前面，说：“牛墩儿——原来是你呀。”牛墩儿说：“可不是咋的。二蛋哥，你还好吧？”赵二蛋说：“牛墩儿，你果真······当兵去了？”牛墩儿整整军帽，捏捏衣角，极不自在的样子。赵二蛋又说：“不陪牛伯伯上坟祭祖，你跑这儿干什么？”牛墩儿说：“当兵的有组织纪律约束，我们······不能乱跑的。——对了”话锋一转，指着马上的军官，又说，“这位呢，是岳县长的兄弟，郝旅长的手下——大名鼎鼎的岳笑天岳团长。”这当儿，岳笑天在两个士兵的照顾下，已经下了马，来到了近前。刚才在马上，岳笑天就感觉赵氏父子个头不小，长得也壮实，等到跟前一比，比自己还高半头，不免就另眼相看，正要寒暄，赵铁柱拱手抱拳，说：“草民不知岳团长驾到，还望海涵。”岳笑天说：“久仰久仰，赵师傅名不虚传呀。”赵铁柱说：“不敢，一介铁匠而已。”岳笑天说：“‘赵记’瓦刀名扬在外，如雷贯耳，哪个不知‘赵记铁匠铺’呀！”赵铁柱说：“纯属夸张，不可全信。”稍顿，又说，“岳团长光临寒舍，但不知有何贵干？”岳笑天说：“一点小事而已。不过呢，今日个赵师傅有事，暂且就不打扰了。”来人，搬箱子过来！”方才照顾岳笑天下马的其中一个士兵把一只小箱子搬到了跟前，岳笑天接过，说：“赵师傅，初次见面，不成敬意。”赵铁柱愣了一下，没敢接。岳笑天说：“一点礼品，还望笑纳。”赵铁柱仍没接。赵二蛋开口了，说：“都是自家人，岳团长又何必如此见外呢！”岳笑天说：“礼尚往来，人之常情嘛。”赵二蛋说：“岳团长太过客气，您尽管吩咐就是。”“爽快！”岳笑天又把箱子交给士兵，说：“既然如此，本团就不再拐弯磨圈了。是这么······这么······这么回事，——不知······赵师傅可否赏脸呼？”岳笑天不说便罢，没等他说完，赵铁柱父子便呆怔不能语，出了一身的冷汗。——临走，牛墩儿又折回，颇为神秘地说：“赵······叔，这事能干，千载难逢呀。”······

第二十九章：＊攻心 暂且不表赵氏父子如何如何制造子弹，单说岳笑天和牛墩儿。——正如赵铁柱所言，制造子弹一事正是牛墩儿帮岳笑天出的主意。——牛墩儿自从当了这个兵，本性暴露无疑，可谓劣迹斑斑。他又是带头欺负殴打其他士兵，又是半夜跳到姑姑家偷盗粉条，又是帮岳笑天出谋划策，简直成了岳笑天的红人。故此，当第二天中午，赵铁柱父子来到县衙门口，恰巧遇见正在站岗的牛墩儿，赵二蛋把情况如实地说了之后，那牛墩宛如吃了屁豆一般，甚是高兴，急不可耐地跑到后院，向岳笑天汇报去也。岳笑天盯着牛墩儿看了半天，说：“痛快，获嘉人实在是义气！——他们人呢？”牛墩儿说：“在外面等着呢。”他们赶到大门口，却不见人。岳笑天说：“人呢？”牛墩儿说：“急着向您汇报，忘了留住他们。岳团长，您······莫非还有什么要交代不成？”岳笑天说：“轮不着你问就不要问。”牛墩儿没想到岳笑天会这么说，愣了片刻，说：“小的······这就去找他们。”岳笑天说：“免了，——待会儿，陪我去吃饸饹。”——岳笑天从小就当土匪，歪好也是个土匪头子，对于抢支弹药并不陌生。那牛墩他哪里晓得制造枪支弹药的复杂工序呢，他也就是跟在岳笑天屁股后瞎哄哄罢了。  ——因为没有子弹，岳笑天的两个上级——郝吉辽旅长和岳德臣县长，已经于两天前动身赶赴湖北江汉一带，寻找关系寻求子弹，家里只留下岳笑天当家。岳笑天之所以让赵氏父子制造子弹，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郝旅长和岳县长吩咐的事，他敢违抗吗？再者一说，万一郝旅长和岳县长跑不来子弹，也好临时应付一阵。其实呢，岳笑天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赵氏父子的手艺无可挑剔，关键是原材料不好寻找，没有火药，没有铜等于白搭。——既然如此，这岳笑天还去找赵氏父子干吗呢？现在，岳笑天和牛墩已经拐过十字，来到刘记饸饹铺一条街。街道两旁翠绿成荫，百姓自由自在，脸上洋溢着笑容，好像没把穿军装的岳笑天当回事，或者说，没把岳笑天看在眼里，只有极个别的老妪，老汉远远地躲着他走······岳笑天也不在乎这些，他早已被饸饹铺缭绕的香味所诱惑，恨不得立马吃上一口——这岳笑天也是嘴馋，早已吃不惯县衙的粗茶淡饭，怎奈有郝旅长和岳县长在，又怎么敢造次，挑剔呢。正是晌午时分，又逢获嘉城2、5、8集会，刘记饸饹铺人满为患，忙的刘同星一家三口，手脚不停，顾此失彼，以至于，岳笑天和牛墩在街旁等了多会儿，也没有空位子可坐，更没有人过来打个招呼。牛墩饿得前心帖后心，急不可耐，正想上前，却被岳笑天给拦住了。牛墩说：“这么多人，得会儿等呢。”岳笑天说：“饸饹铺的生意······一年四季都这么好吗”牛墩说：“可不是咋的，三村五村，十里八里的都来吃，能不好嘛。”他们正说着，忽然看见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过来。这女人梳着剪发头，干净利落，长得白白净净，那双大眼格外的明亮，加上身上的花布围裙，更让人觉得风韵犹存。——书中暗表，此女人正是刘同星的妻子贾彩平。其实，刘同星早就看见岳笑天和牛墩啦，之所以没有过来打招呼，一是实在抽不开身，二是他不待见岳笑天，更不待见牛墩。刘同星也就装作没看见，没有理会。刘同星本以为等的时间一长，岳笑天会不耐烦，会离开的，那岳笑天竟一直傻等······如此，刘同星才让贾彩平过来打这个招呼，也算给个面子。贾彩平见过岳笑天几面，没留下好印象，但，面子嘛，一定要给的。现在，贾彩平已经来到岳笑天近前，牛墩手疾眼快，急忙迎上去，说：“忙呢，婶?”贾彩平却绕过牛墩儿，来到岳笑天面前，说：“这不是······岳团长嘛。”岳笑天说：“嫂子，生意兴隆呀。”贾彩平说：“哪里，也就是方便快捷，物美价廉罢了。哎——您不到里边坐坐？”岳笑天说：“不急不急，总得有个先来后到。”贾彩平说：“岳团长可是贵人呀，请吧。”岳笑天没再说什么，随贾彩平一同进入里面的雅间。岳笑天来过饸饹铺几次，却不曾进过雅间。雅间虽说地方不大，却收拾的整洁，有条不紊。贾彩平出去不一会儿，刘同星的女儿——刘淑霞端着一盘牛肉，一盘花生米进来，说：“岳团长，家父暂时抽不开身，让牛墩先陪您喝着。”刘淑霞转身正要出去，牛墩却一把拽住了她，说：“酒呢？没有酒怎么喝呀？”刘淑霞没想到牛墩竟拽住她不放，正要说什么，就听岳笑天吼道，说：“给我放手！”又对刘淑霞说，“姑娘，对不起，你······你去忙吧。”弄了牛墩儿一个大长脸。岳笑天叼了一口牛肉，说：“这姑娘······是刘掌柜的亲生女儿？”牛墩儿讨了个没趣儿，正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岳笑天如此发问是何意思，就面无表情地说：“这······还能有假。”岳笑天说：“她······叫什么名字呀？”牛墩儿说：“刘淑霞呀。”岳笑天说：“哦，你和她一定很熟了。”牛墩儿说：“从小一起长大，哪有不熟悉的道理。”岳笑天说：“刚才······是我错怪你了。” 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又说，“卧虎藏龙，山美水美人更美——获嘉城······真是一个好地方呀。”牛墩儿愣怔了，疑惑不解地看了岳笑天一眼。这当儿，刘淑霞又端着两碗饸饹进来，说：“岳团长慢慢享用，不够的话，一会再乘。”岳笑天说：“多谢姑娘，一碗足够了。”说完，那双眼睛却不老实，看着刘淑霞上上下下，眨也不眨，弄得刘淑霞面红耳赤，慌忙退了出来。食色性也！——诸位有所不知，这岳笑天三十多岁，正值青壮年，正是热血沸腾时，虽说不曾娶亲，却也糟蹋，强奸过为数不少的村妇、民女，熟知男女之事。春天来临，万物萌发，面对刘淑霞这个尤物，岳笑天又怎能不蠢蠢欲动，＊攻心呢！——牛墩儿不憨不傻，早已从岳笑天的语气和眼睛里看出了岳笑天的用心，心里明镜，只是不说出来罢了。这样想着，一个酝酿已久的龌龊点子渐渐在他的大脑里明朗开来。······

第三十章：一十三抬 ——这一章，讲述震惊获嘉城的大淫案——“一十三抬” 。——震惊获嘉城的大淫案——“一十三抬”正是牛墩儿一手策划的！——诸位都清楚，刘淑霞是获嘉城公认的美女，含苞待放一枝花，又生长在饸饹铺这样比较富裕的家庭，不缺钱拾掇，故此，刘淑霞无可争议地成了公众议论的话题，成为无数小青年梦中的情人。牛墩儿自然也不例外。——但，对于牛墩儿而言，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天壤之别。没戏是没戏，可总不至于不让想吧，谁又能管住自己的思维呢？想归想，通宵达旦地想，又有什么用呢？眼看着刘淑霞一天天长大，一天更比一天俊，眼看着说媒的一波接一波，眼看着到嘴的肥肉被别人叼了去，这牛墩儿能不急吗？不急才怪呢，真是火烧眉毛！——正愁没地方发泄，节骨眼上，岳笑天的言语提醒了他，也算无形中帮了他一把。我······何不如此······如此这般呢？——牛墩如此想着，狞笑起来，心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呀，真乃一箭双雕也！却说这天傍晚，牛墩儿吃过饭，丢碗就去找岳团长。岳笑天正闹心呢：一是岳德臣岳县长和郝吉辽郝旅长十多天杳无音信；再者，刘淑霞那娇媚的身影把他折磨的坐卧不宁，辗转反侧，睁眼闭眼，全都是刘淑霞的影子。他知道自己被这个姑娘完全彻底地迷惑了，欲罢不能。所以，牛墩的到来，他就只当没看见。牛墩儿多精明，知道岳团长为啥闹心，就嬉皮笑脸地凑在岳笑天耳边，说：“团长，小的可解燃眉之急。不妨这般······这般······请您放心，保证万无一失。” ······岳笑天本来就烦得要命，待理不理，那牛墩声音也低，像个苍蝇哼哼唧唧，岳笑天也就没有听出个子丑寅卯来，干脆推开他，摆了摆手，说：“去吧去吧——”牛墩说：“我还需要几名帮手呢。”岳笑天说：“随你便。”牛墩儿是岳笑天的红人，带几个人出去“替岳团长办好事” ，响应者自然积极踊跃，也不问什么事，二话不说起身即走。牛墩儿说：“都给我回来！你、你、你六个人足够了，换上便装随我来。”牛墩儿带领六个换了便装的士兵走出县衙大门时，天色已经黑尽。时值农历三月中旬，天空阴沉，月亮时隐时现，整个获嘉城都笼罩模模糊糊的夜幕中。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已经熄灯打烊，只有零星的几家还闪着微弱的灯光。快到白记棺材铺时，牛墩儿让六个人等在暗处，自己正要走近店门，忽然从左侧的胡同口蹿出来一个人，伸手拽住他，低声说：“牛墩儿，我在这儿呢。”牛墩儿吓了一跳，方才认出白小成。白小成说：“快走，别让我爹发现。”一行八人又拐弯来到赵记染坊的店门前。赵记染坊黑咕隆咚，牛墩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从店门右侧的院墙上跳下来一个人，差一点撞上牛墩儿。牛墩儿说：“艺红，你真行，吓死我了。”赵艺红说：“废话少说，不这样我出的来吗？”牛墩儿又说：“东西呢？”赵艺红说：“什么东西呀？”牛墩儿说：“绳子，纱布和大麻袋呀。”赵艺红说：“都在我腰间缠着呢。”——牛墩儿在前，白小成和赵艺红紧随其后，一行九人默不作声，鬼鬼祟祟地向目的地——饸饹铺进发。他们拐过两道弯，就进入了饸饹铺一条街。夜风习习，香气缭绕，沁人心脾。看到饸饹铺的灯光时，他们在一个旮旯处停下，牛墩儿说：“不瞒各位弟兄，岳团长看上了刘记饸饹铺的小姐，今晚，我等奉命绑架之。——你、你、你、你······看到了嘛，那个收拾桌子的姑娘就是。看清楚点儿，一会儿，你们四个负责绑架，把她装在麻袋里，我等负责接应和运输。切记一点：千万千万不要出声！——都听明白了？——给，这是纱布，罩在头上即可。这是麻袋，你拿着。一会儿，趁小姐来这边倒污水，我们就动手!”牛墩儿说完，各自罩上了纱布。一个士兵低声说：“牛哥，小姐肯定来倒脏水吗？”牛墩儿也耳语道：“肯定，我观察几天了。”牛墩儿话音尚未落地，就看见刘淑霞端着碗向这边走来，牛墩儿胳膊肘儿碰了一下那个拿麻袋的高个子士兵，说：“准备！”——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刘淑霞她哪里会想到，自己竟然还会遭此劫数。她像往常一样，倒掉碗中的污水，转身刚要离去，突然就被一个人从后面搂住，刚要出声叫喊，嘴巴已被布料填满，眼睛也被布块蒙上，。她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很快又被一个麻袋罩住，被一个人扛了起来。那个人撒脚如飞，刘淑霞的身子随着跑动的姿势一颠一颠的······牛墩儿长出了一口气。他快步走在前面，专挑黑咕隆咚的背街和胡同。白小成和赵艺红紧随其后，其余六个人轮流背，替换扛······快到郭丙辰家门口时，突然从左侧的胡同里蹿出来三个人，挡住了去路。牛墩儿本能的一惊，停了下来。其中一个低声说：“牛墩儿，行呀你，什么时候学会吃独食的——有什么好事，也不通知一声。”——竟然是岳八斤！——书中暗表，听说有好事，士兵们积极踊跃，牛墩儿却只挑了关系不错的六个人，其余统统拒绝在外。就有不服气的好事者，向岳八斤做了通报。岳八斤也没想到，牛墩儿竟然瞒着他干好事，也就不动声色地尾追而随······此时此刻，牛墩儿也迷瞪了，不知说什么好。岳八斤轻易敢得罪吗？不想混了，你。——如此，九个变成了十二个。等他们慌慌张张来到目的地——牛墩儿家的菜园子时，岳笑天从桃树下走了出来。岳笑天没想到，绑架一个小姑娘竟然动用了十多个士兵，未免也太招摇了，就低声训斥，说：“怎么······这么多人？”牛墩儿也挺委屈，就说：“他们······尾随而来的。”岳笑天这个气呀，随即驱赶士兵，只留下白小成和赵艺红。岳八斤宁缠着不想走，岳笑天说：“你不走是吧？你不走，叔走。” 岳八斤这才不情愿离去，一步三回头。弯月西下，已近午夜。牛墩儿不敢磨蹭，急忙把麻袋褪去，让白小成和赵艺红摁住刘淑霞，捆绑了四肢，自己动手扒开刘淑霞的上衣，褪下她的子······岳笑天＊攻心，兽性大发，那还顾得上廉耻，猴急地解开皮带，褪去裤子——那硬邦邦的东西一下子插入了刘淑霞的身子······轮到牛墩儿时，他还有点不好意思，褪下裤子，刚要进入······突然，从那边传来了一声喊叫：“快来人呀，在这儿呢——”——做贼心虚！一声叫喊，似半夜惊雷，吓得岳笑天们心惊胆战，纷纷逃窜······

  第三十一章：英雄救美 ——深更半夜，是哪个一声高喊，吓得岳笑天们心惊胆颤，纷纷逃窜呢？——让我们暂时回到几个小时前。——刘淑霞向旮旯处倒脏水时，饸饹铺的帐篷下尚有零星的顾客，他们划拳，猜酒，玩得正在兴处，根本没留意刘淑霞的举动，更别说忙里忙外的刘同星贾彩平夫妇了。他们全然不知刘淑霞已经被绑架了。——赵二蛋就是刘淑霞被绑架之后，来到刘记饸饹铺的。这一段时间，赵二蛋颇忙，不是忙家务忙打铁，而是忙着见面相亲，忙终身大事。姑娘倒是见了不少，不是他看不上人家，就是女方相不中他。赵二蛋像没事人的，他爹赵铁柱却受不了，便去找增光大师。杨增光说：“婚姻不透呢，到······阴历四月底就可以了！”赵铁柱半信半疑，说：“如此说来，一个月之后就能把亲事定下来？”杨增光说：“不是定下来，而是娶媳妇到家。”赵铁柱对杨增光还是比较信服的，吃了定心丸似的高兴。就赵二蛋的年龄而讲，确实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和他年龄相仿的，大都结婚典礼，有的已为人父，当爹了。赵二蛋所以没定亲，一是因为他爱吃碎铁屑，被误传是个怪人，有不可告人的疾病，给耽误了——哪个姑娘愿意和吃铁屑的怪人结婚呢？二是因为赵二蛋的内心已经有了意中人，自懂事以来，他就深深地爱上了那个姑娘。又因为赵二蛋生性缅甸，少言寡语，一直默默地埋在心底，所以没人知道罢了。——今天晚上，赵二蛋是憋着一肚子气，来到饸饹铺的。惹他生气的不是别人，正是卖豆腐的常金华。常金华不但会卖豆腐，而且还是获嘉城出了名的媒婆，经她撮合的新人不计其数。常金华曾经为赵二蛋说过媒，种种原因都没有成功。常金华不服输，大有“说不成媒，誓不罢休”的感觉，就把自己的离婚侄女给赵二蛋撮合。大凡媒婆皆有两把刷子 ，常金华凭三寸不烂之舌，把女方说的天花乱坠，无一瑕疵。赵二蛋不知其中有诈，就欣然前往，不曾想，还未说上两句话，竟然从里间跑出一个女娃，哭喊着“妈妈” ，一头扑进姑娘的怀抱······赵二蛋能不生气吗？不生气才怪呢！他起身出了屋，撇下常金华独自返回。常金华没有想到半路竟然杀出个程咬金，一边责怪娘家人没看好孩子，坏了大事，一边去追赵二蛋。常金华说：“大侄子，你等等我，你倒是听我说呀——”赵二蛋停下，转身，说：“婶，你未免也太小看我赵二蛋了？”常金华说：“您婶可不是那个意思，我要是有那个意思，就不会给你说媒。”赵二蛋说：“那个女娃是怎么回事？”常金华说：“这一点，婶承认错了。可，俺侄女确确实实是一个好姑娘呀！”稍顿，又说，“结过婚怎么啦？只有结过婚才知道心痛男人，才知道珍惜，才会安安生生过日子。”常金华也是一番好意，不想弄巧成拙，好事变成了坏事，只有一个劲儿地解释。赵二蛋哪里听得进去，说：“谢谢婶婶——侄儿早就有意中人了。” ，径直离去——······——现在，赵二蛋坐在饸饹铺外围的一张桌子旁，一语不发，独自斟饮，等贾彩平端着一盘牛肉上来，已是三杯进肚。贾彩平听说这段时间，赵二蛋正在见面相亲，估计他是心烦是借酒消愁，就没有阻止，刚要离去，赵二蛋说：“婶，淑霞姐呢？”贾彩平说：“刚才······还在这儿，你找她有事？”赵二蛋说：“心里烦，想找淑霞姐聊聊。”说完，又是一杯进肚。贾彩平说：“少喝点，多了伤身。”赵二蛋说：“婶，没事的。”贾彩平说：“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不可草率行事。你淑霞姐······不是也没找到合适的嘛。”赵二蛋说：“谢谢婶了。婶，你去忙吧，我在这儿等淑霞姐就是了。”——刘淑霞自生病辍学以来，很少出门，不是呆在家里看书，就是帮父母料理饸饹铺，顶多到郭家、到大枣园和郭丙辰闲聊一会儿，从不远离。故此，贾彩平对女儿是放心的，对“刚才还在这儿”根本就每当回事，直到夜深人静，客人陆续离开，只剩下赵二蛋一个人时，才感觉到事情不对劲儿，才慌慌张张跑到卧室，茅房等处寻找······刘同星只顾忙生意，根本就没注意，等贾彩平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说“没见人” ，不觉也心毛胡乱，自言自语，说：“这孩子，深更半夜······能去哪儿呢？”贾彩平说：“急死人了。我们去郭家看看呢。”刘同星急忙解下围裙，说：“走。”贾彩平又急忙来到赵二蛋跟前，说：“他大侄儿，不好意思啊，你······淑霞姐不见了，我和你叔到章夫人家找找，你看——”赵二蛋知道是在撵他，起身，说：“婶，用不用我帮忙？”贾彩平说：“不用不用。”稍顿，又说，“婶······可不是撵你走，实在是对不起了。”赵二蛋说：“婶，你说的什么呀，赶紧锁门吧。”······——不表刘同星贾彩平俩口锁了门，外面的摊子也顾不上拾掇就匆匆离去，单说赵二蛋。赵二蛋之所以来饸饹铺，吃喝是小事，借酒消愁同样也是借口，他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见见刘淑霞，好好看看心中爱慕已久的姑娘。早在上学时，赵二蛋就和刘淑霞坐同桌（郭丙辰坐右边），知道刘淑霞是一个爱干净，很可爱的小姑娘；不仅如此，刘淑霞还十分的腼腆害羞，十分的胆小，动不动就哭鼻子。赵二蛋退学后，虽说不经常见面，但，刘淑霞的身影已经深深地烙在他的心灵深处，欲罢不能。等到慢慢长大，模模糊糊懂得男女之事时，赵二蛋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他已经深深地喜欢刘淑霞，爱上刘淑霞了！但，喜欢又有什么用呢，人家整天和郭丙辰在一起，形影不离，早已把他抛在脑后，忘掉了。尤其是在郭丙辰和刘淑霞双双退学后，刘淑霞几乎每天去郭家去大枣园去找郭丙辰——获嘉人一看就知道，郭丙辰和刘淑霞才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才是门当户对，成双成对。——要不，刘同星贾彩平两口又怎会在刘淑霞失踪的第一时间，去郭家而不去其他地方寻找呢? 赵二蛋心胸宽广，人小骨气硬，含而不露，只有把爱慕深深地埋在内心深处。——就在赵二蛋闷闷不悦时，也是命运无常，那一年，获嘉城突然来了个岳佳佳，紧接着又来了个玛格丽祯，赵二蛋这才重新鼓起了勇气。玛格丽祯被郭丙辰救过，自身又是一个不拘小节，热情泼辣的异国姑娘，喜欢郭丙辰无可非议。岳佳佳貌美靓丽，成绩优良，对郭丙辰也是一见倾心，爱慕敬仰。有了岳佳佳和玛格丽祯这两位天仙美人，郭丙辰的注意力被分散了，相对也就和刘淑霞见面较少，机会才重新出现在赵二蛋的面前——赵二蛋本来打算今晚向刘淑霞表白求婚的，谁料想，刘淑霞竟然失踪了。——对于刘淑霞的失踪，赵二蛋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的。他不相信一个人平白无故的怎么会突然间失踪呢？获嘉城民风淳朴，世道祥和，怎么可能？一定是刘淑霞有急事，不辞而别罢了。不辞而别，刘淑霞又能去哪里呢？······——现在，赵二蛋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中已经离开饸饹铺一条街。他拐入一条短胡同，胡同的那头就是县衙一条街了。就在他要出胡同口时，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急忙隐身在拐角处窥视。大街上，几个人正自西向东向这边走来。他们走的较快，脚步声杂乱；他们一言不发，又看不清面孔，不知是哪几个。赵二蛋刚想跟踪他们，一行几人竟然拐进了县衙的大门。——诸位有所不知，此一行几人，正是被岳笑天撵回来的岳八斤等人。他们满腹委屈，窝着一肚子火，所以，垂头丧气，默不作声。——他们不拐进县衙也就罢了，正是因为他们进入了县衙，才引起赵二蛋的怀疑。 赵二蛋不怀疑别的，仅仅怀疑当了兵的牛墩。牛墩什么人，啥德行，赵二蛋和他从小关屁股长大，能不知道？——也就这一瞬间，赵二蛋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心说：不好！转身，撒脚向牛墩儿家的的菜园子奔去————赵二蛋是如何猜到刘淑霞会在牛墩儿家的菜园子呢？这得说说赵二蛋和牛墩儿两个之间的关系。可以这么说，整个获嘉城没有比赵二蛋再了解牛墩儿的了。牛墩儿什么人？一个混混儿，三只手，好吃懒做，死皮不要脸——人没脸树没皮，整个儿一八法难治的主儿。赵二蛋和牛墩儿彼此熟悉和了解，牛墩儿一撅屁股，赵二蛋就知道他要干什么。早在十来岁的时候，他们就经常呆在一起，迟到旷课，小偷小摸，祸害乡邻。乡邻有什么办法，毕竟是小孩们，记吃不记打，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眼不见心不烦。他们曾经一起偷过鸡摸过狗，一起偷过地瓜偷过粉条，而销赃处却总是同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就是牛墩家的菜园子。牛墩家的菜园子是他们聚会的窝点。双双退学后，牛墩儿破罐破摔，不可救药，气的牛旺一点办法也没有；倒是赵二蛋在赵铁柱的打骂和训教下，知错悔改，重新做人······现在，赵二蛋已经跑到了菜园子的旁边，果然就看见不远处的桃树下 ，有几个黑影在晃动。赵二蛋虽说只是怀疑，弄不准刘淑霞究竟是否在此，但，可以肯定的是，牛墩儿一定在此，而且不是什么好事。这样想着，赵二蛋才故意大喊—声，冲了过去——

第三十二章：蓬笼嫁车      待赵二蛋冲到跟前，顿时傻了眼。一个女人仰面躺着，瑟瑟抖动；眼被蒙嘴被塞，被五花大绑；上衣敞着，＊裸露；裤子也被褪到膝盖，下体暴露无疑······夜不观色，最初几秒，赵二蛋无法判断这个女人的身份，只是可怜她；等赵二蛋认出是刘淑霞时，可怜变成了心酸和愤怒，心在滴血。他喊着“淑霞姐淑霞姐” ，急忙拽出嘴里的布料，解除眼罩，又喊：“淑霞姐？淑霞姐？”刘淑霞动了动身子，依旧抖动不止。赵二蛋手忙脚乱又合上刘淑霞的衣服，提上了裤子，再喊：“淑霞姐淑霞姐，我是二蛋呀。”刘淑霞依旧一言不发，抖动如初。时值农历三四月，昼夜温差大，再加上惊吓，刘淑霞早已被吓得昏迷过去。赵二蛋哪里知道这些，只是一个劲儿地呼喊，后来，干脆把刘淑霞抱在怀里，仍无济于事。赵二蛋慌了神，刚要抱起淑霞姐往回走，突然听到不远处有说话声，就喊叫起来，说：“快来人呀，淑霞姐在这儿呢——”那边回话，一个女的说：“二蛋？是你吗，二蛋？”赵二蛋又喊叫，说：“婶，我在这儿呢。”噔噔噔，随着紧促的脚步声，跑过来一个人，到近前，竟然是郭丙辰。郭丙辰说：“到底咋回事？”赵二蛋说：“淑霞姐被······绑架了。”“绑······架？”——郭丙辰说着，弯腰看了刘淑霞一眼，随后，拣起了麻袋、麻绳、纱布，布块等物件，正审视着，贾彩平也到了。贾彩平跑得慢，晚到了几分钟，见此情景，慌忙从赵二蛋的怀中接过了女儿，紧紧地抱着，说：“淑霞——淑霞，闺女呀，我的好闺女。”贾彩平失声痛哭起来。······——前文，刘同星贾彩平两口顾不上拾掇，就慌忙前去郭家寻找刘淑霞。直接去郭家，他们是抱着极大地希望的。然而，等喊开门，郭丙辰告知“淑霞没在这里”时，他们即刻傻了眼。——于是，郭丙辰又叫醒了父亲和母亲，这才决定：几个人分头寻找······现在，刘淑霞已经被赵二蛋郭丙辰轮流替换着，背到了家。不表赵二蛋郭丙辰在外间等候，单说里间的贾彩平。方才，贾彩平只顾痛哭，再加上夜不观色，根本没有看清具体情况，等她为刘淑霞换衣裤时，才发现＊上的抓痕，下体私处的血迹······贾彩平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实在不敢想象那个可怕的过程，实在忍不住，又疯了似的抱住刘淑霞，一边呼喊一边痛哭起来。赵二蛋郭丙辰不敢怠慢，不约而同双双冲进里间，贾彩平竟也哭昏了过去······“婶？——”“婶婶？——”赵二蛋郭丙辰哪儿经过这种场面，正不知如何是好，刘同星，郭德宝，杨红云等适时赶回来，简单问明情况，统统挤进了里间。再出来，郭德宝说：“当务之急，救人要紧。我去请杨增光。”刘同星说：“也对。黑更半夜，注点意。”赵二蛋说：“刘伯伯，我随郭伯伯一道去吧。”刘同星说：“也好，路上照顾你郭伯伯就是。”稍顿，又补充一句，说，“日他妈，知道是哪个，老子非対了他不可！”——杨增光也没想到发生这种事情，一边骂，说：“这帮龟孙，简直胆大妄为！”，一边急忙取了针灸针，包了些朱砂，捡了棵人参，一同前往。贾彩平明显是被气昏的，一针下来就醒了过来，仍是一个劲儿地哭诉。刘淑霞扎人中根本没反应，又扎合谷，足三里，涌泉等穴位，才略微有些意识，强针再刺，终于苏醒，眼泪婆娑，哭出声，说：“妈——”“淑霞，妈在这儿，在这儿。”“妈呀——”“我的好闺女——”母女俩苏醒过来，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杨增光收了针，退出里间，只留下杨红云照顾母女。杨增光说：“听说······是牛墩儿干的？”赵二蛋说：“目前······只是怀疑。”杨增光说：“小小年纪，竟如此恶劣，真叫人匪夷所思！”刘同星一边沏茶一边说：“天一亮，我就去找牛旺说事。”郭德宝说：“没用的，牛旺根本管不了。”赵二蛋说：“牛墩生性倔强，早已不服管教。没有确凿证据，恐怕很难······”杨增光说：“乳臭未干，不知天高地厚！”郭丙辰从门后拿出麻袋，纱布等，说：“这是现场留下的物件，全是赵家染坊的。我的意思是，先通过赵（金钟）叔叔，侧面了解一下情况。”赵二蛋站起来，补充说：“辰辰哥说的对，单凭牛墩，吓死他，也不敢下此短手。”郭丙辰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背后必定有人指使！”刘同星说：“子时已过，大伙忙碌了半夜，也该歇息了。就按辰辰说的办吧。这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第二天，章怡筠章夫人闻听此事，气得火冒三丈，说：“岂有此理，简直无法无天！”随即取了水果、点心和蜜枣，让辰辰拎着，前去看望。饸饹铺没营业，只有贾彩平一人在家。贾彩平没想到章夫人会来，又是让座又是沏茶，章怡筠说：“我孙女怎么样了？”贾彩平说：“哭了一夜，刚刚睡着。”章怡筠说：“杨增光怎么说的？”贾彩平说：“受了惊吓，情绪稍乱。”章怡筠不放心，起身离座进入里间。刘淑霞侧身脸朝里躺着，贾彩平刚要叫醒女儿，章怡筠示意“不必了” ,退了出来。这时候，刘同星从外面进来，问候过章怡筠，说：“赵艺红一夜未归。”章怡筠说：“赵金钟怎么说？”刘同星说：“起先，他也不敢相信，看到物证后，当即表态：假如确有此事，绝不会迁就!”章怡筠说：“这是一个突破口，只有找到赵艺红，才能顺藤摸瓜，才能敲山震虎，才能起到威慑！”刘同星点头应诺。······起先，刘同星三天两头往赵家染坊跑，后来又隔三差五去，却总是不见赵艺红的踪迹。赵金钟夫妇倒没说什么，骂这个败家子的同时，还主动拿了水果、点心看望淑霞，好像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期间，赵二蛋也来看望过刘淑霞几次，就劝慰，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刘叔叔莫急，我也操心呢，赵艺红确实躲了起来。”刘同星说：“听说白帝城的儿子也失踪了？”赵二蛋说：“一丘之貉。估计不错，他们应该在一块儿躲呢。”刘同星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除非他们永远不回来！”——刘同星没想到的是，赵艺红竟然一个多月没归家，去向不明。倒是刘淑霞出现了异常反应：恶心呕吐、嗜酸嗜睡。刘同星不晓得个中缘由，打算再去请杨增光，竟被妻子贾彩平给拦下。贾彩平说：“还是免了吧，慢慢就会好的。”刘同星说：“呕吐几天了，不看怎么行？”贾彩平说：“呕吐······又不算大毛病。。”刘同星说：“你那么相信杨增光，今天怎么了吗？”贾彩平说：“反正······不许你去。”刘同星说：“不让去，可以，总得有个理由吧。”贾彩平赌气坐了下来，说：“去吧去吧，只要你不怕毁了淑霞的名声。”刘同星没想到妻子会这么说，愣怔了片刻，说：“彩平，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贾彩平突然抽泣起来，说：“淑霞······她，她怀孕了。”犹如平地一声雷，刘同星“轰”地一下，被彻底震蒙，即刻呆怔不能语。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刘同星才回过神儿来，望着贾彩平，嘴角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就像被痰噎住了似的，反复几次，吓坏了贾彩平。贾彩平说：“老刘？老刘？”又是喊叫又是捶背，突然，刘同星一阵剧烈的咳嗽，终于出了声，忍不住，抽泣起来······好一会儿，说：“淑霞，闺······女啊，我可怜的闺女呀······”一直到晚上，刘同星才顺过气来，说：“木已成舟，这可如何是好？”贾彩平说：“找个好婆家，把闺女嫁出去。”刘同星说：“哪有恁容易的事？”贾彩平：“容易不容易都得办，过段时间就会出身的。”刘同星说：“你看郭家怎么样？”贾彩平说：“好是好，不过······”刘同星说：“不过什么呀？”贾彩平说：“章夫人眼光太高，恐怕······”话锋一转，又说，“老刘，你看二蛋怎么样？”刘同星说：“要说······也不错，可是······哎，二蛋知道这件事吗？”贾彩平说：“黑灯瞎火，又是一个楞头小伙，他知道什么呀。”刘同星说：“说的也对，何况，二蛋对淑霞也满有意的。可是，淑霞愿意吗？”贾彩平说:“淑霞还不是听我的。”刘同星说：“找谁当这个媒人呢？”贾彩平说：“找谁都不合适，直接找赵二蛋。”刘同星没吭声，望着眼前的妻子，不觉刮目相看——原来，她早已经考虑成熟了呀。这样想着，说：“怎么和二蛋开口呢？”贾彩平说：“就说：二蛋，你是淑霞的救命恩人，我们深表感谢；不过呢，你也看到了淑霞的身子，淑霞虽说是被绑架的，终究还是无脸见人，所以，淑霞叫我给你捎个口信，说，非你不嫁。”刘同星说：“二蛋要是不同意呢？”贾彩平说：“你傻呀，二蛋巴不得娶淑霞呢。”刘同星凝视着贾彩平，就像陌生人似的，恰在这时，院中传来脚步声，刘同星起身刚要出去，郭丙辰已经来到屋门外。刘同星说：“是辰辰呀。”郭丙辰说：“院门开着，我就直接进来了。”贾彩平说：“不碍事的，进来坐吧。”郭丙辰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淑霞。”贾彩平说：“淑霞······好，好多了，你······坐呀。”郭丙辰说：“是······吗？那······就好。”郭丙辰又能说些什么呢？——倘如是先前，刘淑霞没有出事没有被绑架的时候，他每次来哈饹铺，刘同星夫妇总是极端热情周到，问这问那，并且主动叫过来淑霞陪他，好像他郭丙辰来哈饹铺别无他事，就是为了看到刘淑霞；同时，刘淑霞也十分的热情，近于亲密，总给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有时候，刘同星夫妇还找借口让自己的闺女丢下手中的活计，陪郭丙辰出去玩，去大枣园啦，去赶集啦等等。郭刘两家的关系谁个不知呀？！可——自从淑霞出了事，郭丙辰也来过两三次，刘同星夫妇总有多种借口，不让他见到淑霞，刘淑霞也是一反常态，躲而不见，就像现在，光说好，却不让见人，分明是刘淑霞在躲自己嘛！这样想着，郭丙辰略显尴尬，片刻，说：“叔、婶，既然······淑霞一切安好，侄儿就告辞了”贾彩平也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说：“吾侄儿莫怪，淑霞······她不想见外人。”郭丙辰一阵迷茫，片刻，说：“叔、婶，我、我是外人吗？”贾彩平急忙解释，说：“辰辰当然不是外人，叔婶······咋会把你当外人哩?”刘同星也近前解释，说：“辰辰，咱们两家的关系，叔婶不会把你当外人的。”夫妻俩口都想把这件事解释清楚，越解释反倒越说不清了，你看我我看你，干着急没办法！“辰辰哥，你走吧。”里间的刘淑霞突然说：“莫怪你叔婶，是······是我不愿见你。”郭丙辰听的真切，他还想说点什么，却如鲠在喉，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郭丙辰转身，刚要出门，突然，刘淑霞的痛哭声从里间传了出来，说：“辰辰哥，是我······你走吧······你走吧！”······——几天之后，赵二蛋被刘同星夫妇请进了家门，果然不出贾彩平所料，赵二蛋不仅爽快地答应了，而且还请杨增光看了日子，单等黄道吉日，迎娶新娘了。——章怡筠章夫人闻听此事颇为吃惊：怎么如此仓促呢？一时又猜不透具体原因，就和儿媳杨红云一道拿了床单，被罩等厚重物品前去随礼祝贺了。郭丙辰则愣怔了好半天，一阵阵迷茫。······一连几天，赵二蛋都忙得不亦悦乎，又是定花轿、响器；又是定厨师、菜谱。获嘉城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迎娶新娘，上等人家皆用花轿和响器；中等人家则用篷笼车，响器可有可无；一般人家只能用毛驴车了。否则，定会招来各种风言风语，被人戳脊梁骨。赵二蛋原本定的花轿和响器，贾彩平听说后，一脸的不高兴，说：“定什么花轿呀，淑霞从小就晕车，花轿颠来颠去，还不吐成个样——免了吧。”这二蛋家在获嘉城虽说数不着上等人家，却也是中等偏上，定花轿和响器，皆为百鸟朝凤，喜庆吉祥，并无他意，不想竟惹了丈母娘，就说：“妈，我······退就是了。”又说，“响器呢？”贾彩平说：“既然定了，就莫再麻烦了。”赵二蛋说：“好吧。我现在就去退花轿，然后再到郭家定篷笼车。”······——无巧不成书，郭家的篷笼车一般都是郭德宝驾驭，偏偏结婚典礼那天，他风热高烧，寒战不止，就让郭丙辰替代了。郭丙辰对刘淑霞还是有深深的好感的，毕竟两小无猜，形影不离，情同兄妹，甚至把她梦想成自己的小媳妇······可，自从岳佳佳和玛格丽祯来到获嘉之后，他们之间的联系明显减少，交往也不如从前。其实，郭丙辰对她们仨是一视同仁的，只不过，岳佳佳和玛格丽祯给他带来了不同的、更为新鲜的感觉罢了。——这次，刘淑霞的刻意躲避，包括仓促订婚更是出乎他的意料······上次之后，他多次想和淑霞聊聊，都因种种原因未谈成······——郭丙辰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赶篷笼嫁车送出的第一位新娘子，竟然是自己两小无猜，形影不离的——刘淑霞！现在，在一片锣鼓喧天，唢呐高亢声中，刘淑霞已经蒙着盖头，坐上了郭丙辰驾驭的篷笼车————快到二蛋家时，刘淑霞突然撩起了篷帘，说：“辰辰哥——”郭丙辰没反应。刘淑霞又喊，说：“辰辰哥——”郭丙辰仍没反应。刘淑霞挪了挪身子，再喊，说：“辰辰哥——”郭丙辰还是没反应。刘淑霞刚想喊叫第四声，郭丙辰却突然转过身，四目相对，刘淑霞······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突然，举起拳头抡在了郭丙辰的肩上，紧接着又咬了一口——郭丙辰一阵酸楚，一行热泪滚落下来——···············

  第五篇：获嘉城                    第三十三章：汉语乒乓   ——转眼到了夏天，已是六月上旬。——正是芒种时节。以往这个季节，获嘉城里的众百姓个个喜笑颜开，他们手捧麦子、油菜等谷物，奔走相告，庆祝丰收的日子。今年却······都是冰雹惹的祸呀！现在，麦子已经收割，即将打场完毕，众百姓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夏粮绝收已成定局，平均亩产不足五十斤，最可怜的一亩地仅仅打了一斗麦子，更别说油菜了······好在种庄稼是一季，豁达开朗的获嘉人民并没有气馁，他们全家老少齐上阵，这块地点种玉米和高粱，那块地又播种谷子和棉花，期间还插播了不少的大豆、芝麻和花生。他们满怀希冀播种着希望，他们默默祈祷风调雨顺、期盼果实累累的金秋时节！大枣园旁边是郭家的一块棉花地，正值发芽出苗之时。郭丙辰浇完水，还未把枣红马从水车上卸下，就看见玛格丽祯一路跑来。玛格丽祯手中举着一付“乒乓球”拍，颇是兴奋地来到了近前。玛格丽祯说：“你怎么还不去呀，人家都等你半天了。”牛墩不辞而别当兵后，郭家没有再找新的伙计，很多的活计都搁在了郭丙辰的肩上，浇地自然也不例外。此时的郭丙辰满头大汗，回身上下全是泥水，看到玛格丽祯，他说：“稍等片刻，马上就好。”玛格丽祯看着水车，摸摸这摸摸那，说：“这就是你们浇地用的水车呀，太落后了，我们那儿都用上潜水泵了。”郭丙辰说：“这还是比较先进的呢，一般家户连这个也没有。”玛格丽祯：“他们怎么浇地呢？”郭丙辰说：“靠天等雨呗。对了，你说的潜水泵是个什么东西呀？”玛格丽祯说：“就是潜在水里的电机呀。”郭丙辰虽说不知道水泵是个什么东西，但，他能想象得到水泵是个抽水的机器，速度一定比他家的水车快。恰巧这时候，牛旺扛着铁锹从地的那头走过来，说：“少爷，你去忙吧。”郭丙辰把马的缰绳递给牛旺，说：“不忙，也就打打‘乒乓球’罢了。”牛旺说：“什么是‘乒乓球’呀？”郭丙辰说：“是我昨天给起的名字，就是一种小球。具体的······我也说不清，一会儿，你来看看就知道了。”牛旺自言自语，说：“一定是那个美国人带过来的。”郭丙辰看了一眼牛旺，牛旺却转身走了。郭丙辰则脱掉鞋子，一脚跳进了水槽，清洗开来。——说说乒乓球。“乒乓球”又叫“桌上网球” ！——据传，“乒乓球”最早起源于十九世纪末的欧洲，说是有一天，英国的两个大学生正在打网球，突然，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二人只好做罢躲进了餐厅。天公不作美，这是没办法的事，可两个血气方刚，未分输赢的年轻人不肯罢休，就把两个餐桌拼到一块，把书本横在中间当“网” ，又接着打了起来。——这就是“乒乓球”的雏形，至如今，欧洲仍称“乒乓球”为“桌上网球”！——爱农斯坦虽说是位历史学家，可他更是个体育爱好者，他不但喜欢篮球，足球，羽毛球，尤其喜欢“桌上网球” ，而且打得最好最棒，值得称道。他来到中华民国，不仅带来了球拍，带来了桌上网球，也把他的技术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中华民国的子子孙孙······只是，当时的爱农斯坦仍把“乒乓球”称之为“桌上网球” 罢了！——现在，郭丙辰已经随着玛格丽祯来到了获嘉中学的大院里。已近黄昏，学校早已放学，院子里只剩下片片拉拉的学生。男生聚集在一块，玩斗机；女生则唧唧喳喳地踢毽子。在这夕阳西照的校园里，处处都显得清洁温馨，充满活力和生机。院子中间偏左的地方围了几个学生，他们正在聚精会神地观看什么，玛格丽祯和郭丙辰刚要走近，一个银白色的小球滚落到他们的脚下，郭丙辰正欲弯腰去捡，却看见岳佳佳拿着球拍走了过来。岳佳佳好像没想到郭丙辰会在此时此地出现似的，稍感吃惊，说：“你······来了？” ， 之后，伸手要了小球，转身，又向乒乓球台走去。岳佳佳本来正在和小爱农斯坦打乒乓球，这一捡球，注意力就被某种原因给分散了，再加上她刚学会，对手又是小爱农斯坦，她只有招架之势，并无还手之力。恰巧这时，郭丙辰来到了跟前，岳佳佳便把球拍强行塞给了他。郭丙辰刚想点什么，岳佳佳竟然绷着脸离他而去。郭丙辰心中不觉“咯噔”了一下，愣在原地。美国少女玛格丽祯没注意到这个细节，此时，她已经跑到球台那边，从哥哥的手中抢过球拍，说：“哥，我和郭丙辰玩。”小爱农斯坦看了妹妹一眼，知趣地缴出了球拍。因为球在郭丙辰手中，郭丙辰仍在愣怔，玛格丽祯显得亟不可待，就说：“想什么呢，你倒是发球呀？”郭丙辰这才吱唔着，发出球，和玛格丽祯玩了起来。——诸位有所不知，岳佳佳和玛格丽祯通过几个月的苦读，岳佳佳分别参加了山西大学和中州大学的考试，玛格丽祯只参加了中州大学的考试。两个少女——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如释重负，终于放开了紧绷的琴弦，可以无拘无束，自由地飞翔了。今天早上，岳佳佳本来想睡个懒觉，却被窗外的喜鹊声声惊醒了。她起身拉开窗帘，果然看到了树枝间跳来跳去的花喜鹊。喜鹊登枝，好事临头，岳佳佳顿感心里暖暖的甜甜的。就在岳佳佳胡思乱想，是睡非睡的当儿，她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这声音不太洪亮，却落地有声；这声音带着磁性，有一段时间未曾听到了；这声音紧紧地牵引着她的思绪······“这······不是郭丙辰的声音吗？”  想到这里，岳佳佳披衣起床，简单梳洗，来到了院子里。果真是郭丙辰。多日不见，郭丙辰不但长高了，脸上的肌肉也丰满了，最最明显的则是那绒绒的胡子。郭丙辰正和一个士兵说着什么，那士兵的背影看上去好像是牛墩。岳佳佳正犹豫是否和郭丙辰打招呼，郭丙辰已经看见她，边举手示意，边辞别那个士兵，向她走了过来。岳佳佳说：“你······你怎么有空来······这里？”郭丙辰说：“县衙米面再次短缺，我和奶奶专程送粮食而来。”岳佳佳说：“你们······怎么知道粮食又短缺了？”郭丙辰说：“这都第二次了。岳团长亲自登门······去我家借的。”岳佳佳没吭声，若有所思。郭丙辰接着说：“听说······你考得不错。”岳佳佳说：“什么呀，正常发挥罢了。”郭丙辰说：“祝贺你了！”“谢谢。”岳佳佳突然改口，又说，“下午······我们一块儿去学校打乒乓球，怎么样？”郭丙辰说：“恐怕没时间。棉花正出苗呢，我得去浇地。”岳佳佳没想到郭丙辰会拒绝，片刻，才说：“那······就算了，”郭丙辰刚想说“真是不好意思” ，牛墩跑了过来，叫走了他。······——同样邀请郭丙辰去获嘉中学打乒乓球的还有玛格丽祯。郭丙辰也是因为浇地，而拒绝了她。可，玛格丽祯比较粘缠，心想“浇地总不至于用一整天时间吧”，就在夕阳西下时分，亲自跑去棉花地看了。恰巧，郭丙辰浇地完毕，准备收工，连衣服也没顾上换，就被玛格丽祯拽走了——偏偏碰上了岳佳佳！——现在，郭丙辰是有口说不清。他猜想岳佳佳刚才一定是赌气离开的，只有一边打球，一边思考着怎样赔情道歉。再说岳佳佳。——现在，岳佳佳已经离开球台，走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董自荣董校长和爱农斯坦两个人。爱农斯坦看着摆放在桌子上的宣纸，一个劲儿地叫好，说：“佩服、佩服、中华民族的汉字实在不简单，妙不可言，真乃劳动和智慧的完美结晶呀！”岳佳佳到近前，方才看到宣纸上的，用象形文字,甲骨文字，金文，篆书，隶书，楷书，行书和草书等不同字体分别书写的“日”和“月”两个字。这些个字体，她不用看就知道是董校长的书法。董校长看了她一眼，对爱农斯坦说：“中华汉字，举世无双。它是我们的祖先在劳动和实践中，凭借智慧和勇气一步一步完善而形成的。它不但是中华民族的标志和象征，更是全世界人民的骄傲!”爱农斯坦听着，也激动起来，说：“听说和你们相邻的日本与朝鲜就是模仿中华汉字而形成他们的文字的。”董校长笑了，说：“先生······真是知识渊博，无所不知呀!”爱农斯坦也笑了，说：“过奖过奖，实事求是嘛。”董校长说：“他们只是简单的模仿而已，其中之精华······他们是一窍不通！”爱农斯坦说：说：“如此说来······成语一定就是中华汉字的精华了。”董校长说：“中华汉字的精华数不胜数!譬如唐诗，宋词，清文章等等，等等——成语只是其中之一而已。不客气地说，就目前而讲，先生所知道的成语只是冰山一角。”爱农斯坦拱手抱拳，说：“还望先生不吝赐教为盼。”董校长上前一步，即刻舞动毛笔，在另一张宣纸上挥就了几个大字。一旁的爱农斯坦看了看，自己认识，是“胸有成竹”四个字。董校长退后一步，说：“烦请先生解释一下这个成语的含义。”爱农斯坦说：“胸有成竹······胸有成竹吗，不就是胸膛插着一棵竹子嘛。”面对如此无知和荒唐的解释，董校长又能怎么样呢，真是哭笑不得。岳佳佳则捂着嘴儿，扭过脸，偷偷笑了起来。恰在这时，小爱农斯坦走进了办公室，就说：“岳佳佳同学，你笑·····什么呢？”岳佳佳说：“老师，我、我······”董校长适时接过话茬，把前后经过说了一边，小爱农斯坦忍不住，竟也笑了起来。之后，说：“爸，‘胸有成竹’又说‘成竹在胸’，指的是，画竹子时心里已经有一副竹子的形象。这个成语出自宋代晁补的诗句‘与可画竹时，胸中有成竹’，比喻做事之前已经有了通盘的考虑。”爱农斯坦闹了个大红脸，说：“像我这样······就叫‘滥竽充数’、‘不懂装懂’，对吗？”言毕，自顾笑了。董校长刚要补充点什么，忽然看见爱农斯坦的妻子英格丽·曼娜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看到丈夫的一瞬间，欲语泪先流······——欲知英格丽·曼娜因何泪流满面，且等慢慢道来。

第三十六章：血染县衙         岳佳佳和小爱农斯坦听到了枪声，——几乎所以的获嘉人都听到了枪声。——郭丙辰也听到了枪声，不同的是，赵金钟中枪倒地的一瞬间，郭丙辰恰好赶到了出事现场。这段时间来，郭丙辰心中闷闷不悦。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刘淑霞被绑架后，遭受了惊吓，精神受到了极大地刺激，躲在家里不见任何人不说，还草草地把自己嫁了出去；再者就是赵艺红莫名其妙的失踪，那岳笑天无缘无故又怎会加害于他呢？这两件事叫郭丙辰百思不得其解！这天晚饭后，郭丙辰照例来到了大枣园。时节已过夏至，白天温度骤升，夜晚相对较低，甚或还有点凉风习习，就连那吵闹了一天的知了也知趣地躲了起来。郭丙辰光着脊梁沿着园中小径漫无目的地踱来踱去。往年这个时侯，刘淑霞会在父母亲的带领下，来大枣园坐坐，他们忙了一天，难得的清闲。他们畅快，自由自在地聊着，聊着聊着，就会起身抱一捆柴火，放在空地中间，一把火点然，然后开始摇晃那些个梧桐、杨树等，树木上的那些知了就会冲着火光飞下来，他和刘淑霞高兴地跑来跑去，抓了这个抓那个······一会儿就抓了半提篮，把那些知了洗净，临睡前，放在炉火旁干焙，第二天就成了一道美餐······不光是刘淑霞，赵二蛋、赵艺红有时也来，还有牛墩等。——可，如今，淑霞出嫁了，艺红失踪了，牛墩当兵了，玛格丽祯回国了······郭丙辰是突然间想到岳佳佳的。自上次为兵乓球之事，无意中得罪了岳佳佳，他尚未见到过这个可爱的同桌同学。这岳佳佳虽说是半路转学而来，和郭丙辰没有过多的交往和接触，但，却给郭丙辰留下了较深叫好的印象。单说他在中学门口鞭打她的哥哥，作为一名学生，她不仅能够主持正义，还能够大义灭亲，暗中帮助和保护郭丙辰，实在叫人佩服，刮目相看，仅此一事，就能看出来岳佳佳的心胸和品质。仅此一事，郭丙辰就喜欢上了岳佳佳，铭刻在心。这样想着的时候，郭丙辰决定去找岳佳佳，向岳佳佳赔情道歉，急忙穿上了衬衣，直奔县衙而去。现在，借着昏暗的灯光，郭丙辰来到了县衙门前。此时，枪声已经响过，赵金钟倒在地上，叫喊不应，已经失去了生命。张桂香彻底吓傻了，一个劲儿地摇晃着尸体，嚎啕不停。为数不多的好心的围观者主动上来劝说张桂香，郭丙辰从他们的劝说中，大致弄清了事情的简单经过。此时，大门里边，岳笑天已不见了踪影，士兵们也陆续散去。郭丙辰突然站了起来，大喝一声：“都——给——我——站住！”，伸手去腰间拽鞭子，却发现鞭子未在身上······见识过郭丙辰鞭子威力的士兵，一看郭丙辰要拽鞭子，喊叫一声，撒腿向深处跑了去······片刻工夫，章怡筠章夫人和郭德宝、董校长、刘同星和贾彩平、杨增光等等，能来的都来了。赵铁柱和赵二蛋来的稍晚些，赵铁柱带来了赵金钟的两个兄弟，赵二蛋则拉来了一辆平板车。赵金钟的大兄弟说：“太猖狂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杀人。”二兄弟也说：“简直无法无天，着实可恶！”兄弟二人说着，看见赵铁柱等人往车上抬尸体，立即摆手阻止，大兄弟说：“先别急着抬，不能就这么了事。”二兄弟也说：“就是，杀人者偿命。”章怡筠章夫人上前一步，说：“老二老三，你们莫急，发生这样的事，大伙心里都难受。这件事——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兄弟二人好像根本没注意到章怡筠章夫人也在场似的，转过身来，老二说：“不关章夫人的事，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痛。”老三也说：“还说呢，都是你惹的祸端，你若不送米面到县衙，他们也许早就滚蛋了。”老二老三之言语，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听起来实在叫人气愤。董校长刚要说什么，就看见赵铁柱一个箭步上前，“啪啪”抽了兄弟俩几只耳光！赵铁柱气得愤愤不平，说：“你们兄弟俩说的是人话吗？你们吃屎长大的？你们知道吗，假如不是章夫人亲自送米面到县衙，那帮土匪就会去夺去抢，挨家挨户洗劫，那样······整个获嘉城都会遭殃，获嘉人民都会跟着受牵连受危害呀！”董校长也说：“章夫人不顾年迈已高，顾大局，虑全面，急获嘉人民之所急，为获嘉人民之所想，霍达大度，仗义行善······你们俩个可倒好，竟然昧着良心说话······”赵铁柱接着说：“你们俩本事大是吧，去闹闹看呀！姓岳的敢枪杀恁哥，你们俩又算个什么呢？——真是狗屁不通，白吃了几十年饭。”杨增光双手合一，说：“阿弥陀佛，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不到。老二老三，等什么呢，还不快快赔礼道歉。”如果没有章怡筠章夫人，如果不是章怡筠章夫人的无私奉献，获嘉人民指不定遭受多大的罪呢——想想也是这个理，兄弟俩如梦初醒，不约而同跪倒在地，老二说：“我们兄弟是非不明，混淆黑白，还望夫人海涵。”老三说：“都是我们错了，不该听信谗言！”章怡筠章夫人若有所思，片刻，说：“正在气头，多说两句也不为过嘛······”章怡筠章夫人尚未说完，岳佳佳和小爱农斯坦双双来到了近前。岳佳佳问明情况，犹豫了半天，只说了一句。岳佳佳说：“穷凶极恶！”岳佳佳说完，无意中看见了郭丙辰，点头示意了一下······——众人把尸体运到家，已是午夜时分。赵铁柱派老二去叫族辖人士，派老三去棺材铺找白帝城。一顿饭工夫，族辖的陆续都来了，唯独不见老三。正准备派老二再去，老三独自回来了。赵铁柱说：“真能磨蹭——咋回事呀？”老三说：“喊不开门。”赵铁柱说：“深更半夜他能去哪儿，你不会用劲喊！”老三说：“用劲了，就是喊不开。”赵铁柱说：“老二，你也去。喊不开，你们俩别回来。”兄弟俩一出门，老二说：“姓白的······会不会是去找常金华了？”老三说：“敢是呢，要不咋会没动静呢。”老二说：“不如咱绕个道······先去常金华家？”老三说：“绕道可以，去家里······不合适吧。”说着说着，到了常金华的山墙外，刚要转弯，听到吱呀一声门响，一个黑影从门洞里留了出来——正是白帝城。俩人有意放慢脚步，保持一段距离。白帝城到家，正要关门，俩人紧赶几步追上来，老二说：“白掌柜，我俩找你半夜了。”白帝城吓了一跳，片刻，说：“快进来快进来。——唉，我也是刚刚听说——你说，咱哥得罪谁不好，干吗偏偏得罪岳笑天呢。”——前文已说过，郭丙辰中校门口鞭打岳八斤等三人后，原本就有隔阂的郭白两家，更是结下了不解之仇。物以类聚，白帝城和岳德臣不熟，却和岳笑天打得火热。这段时间，趁岳德臣外出，白帝城几乎成了县衙的常客，一是让岳笑天关照自己当兵的儿子，二则搬弄是非，挑拨离间，尤其是在赵艺红失踪这件事情上。岳笑天嘴上说是让赵艺红出去躲一阵，其实，白帝城心知肚明。白帝城说，单单赵家也就罢了，定然掀不起什么风浪，怕就怕郭家插手此事，郭家可不是好惹的，章怡筠更不是省油的灯。白帝城说归说，岳笑天却有自己的老主意。不过，他也不得罪白帝城，不能说无之不少吧，起码有之不多。今天晚饭后，白帝城原本打算去找岳笑天，把自家的祖传宝贝送给他，尚未到县衙就看到了闹事的张桂香。其实，白帝城从未离开，一直躲藏在暗处而已，直到赵金钟中枪······白帝城也没想到岳笑天会开枪，一定是头脑发热之举。不过，反过来想，开枪对他也是好事，起码可以杀杀这帮人的威风，敲山震虎。回到家，白帝城甚是兴奋，辗转反侧无法睡。一骨碌爬起，直奔常金华家。常金华已经入睡，再次醒来是被枪声惊醒的。正在癔症，传来跺墙声——这是他们的暗号——白帝城来了。常金华和郭德宝断交后，过了一段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日子。她也不去责怪郭德宝，男人嘛，嘴上一套背后一套，时间一长都靠不住；再者说，分明是自己在抢别人的男人嘛。——常金华有头脑，懂经营，岂肯就此一蹶不振？不做豆腐生意的常金华苦闷、无聊了一阵子，无意间看准了一门生意：依然决然转行编织起了锅盖（锅盖编织是一种手工工艺，摘取高粱杆顶端的粗细均匀的细长段，晾干，按锅盖大小截取尺寸，用针线缝在一块）。常金华模样俊俏，心灵手巧，编织出的锅盖也是有模有样，精致玲珑。由于高粱杆是废物利用（高粱成熟时摘取即可），根本不需要成本，针头线脑又不值几何，故此她采用薄利多销的方式。物美价廉不招人喜爱才怪呢。短短几个月，锅盖生意做的是有声有色，令人羡慕。——常金华做梦也没有想到，就是这简简单单的高粱杆翻到时发出的声响，竟然吓得烧杀奸淫的日本鬼子屁滚尿流，狼狈逃窜！——此乃后话，暂且不表。然而，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常金华毕竟是个女人，身单力薄，无依无靠。在这兵荒马乱年代，若要站稳脚跟，不被人欺负，没有个靠山是万万不行的。故此，白帝城取代郭德宝也就顺理成章，无可非议。——俗话还说笑贫不笑娼呢！——白帝城和常金华久未见面，自然云雨一番，完毕之后，常金华说：“忘了问你，方才的枪声是咋回事？”白帝城说：“赵染坊不长眼，被岳笑天给枪崩了。”常金华就是一惊，说：“还是······为他儿子的事？”白帝城说：“可不是咋的——这就是得罪土匪的下场。”常金华若有所思，长时间没吭声。白帝城说：“睡吧，有好戏看了。”常金华急忙说：“今晚······你不能在这睡，赵家一定会找你买寿衣、买棺材的。”白帝城一骨碌爬起，说：“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出殡定在第三天——排三埋。张桂香放不下，整日抱个棺材不放，多亏娘家人好劝歹劝，才把她拽到里间。起灵的一瞬间，张桂香突然又跑了出来，抱住灵柩，嚎啕大哭，说：“······金钟，艺红走了，你也这样走吗，你怎么这么狠心呀······抛下我一个。艺红艺红，我的孩子呀······”没几天，张桂香开始到处乱跑，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她的身影，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张桂香精神失常——疯了。······

第三十七章：红星闪闪 张桂香精神失常的第三天，章怡筠章夫人染上了风寒。章怡筠章夫人一向身体健康，成年不害病，即便有个头痛脑热，拖拖也就痊愈了，最多熬点葱白、姜汤了事。这一次却挺顽固，葱白、姜汤喝了不少，不但没功效，反而去咳嗽加喘，真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位问了：增光大师呢？无巧不成书，杨增光没在同盟山。几天前，应盘上的邀请，杨增光翻越太行山去了山西。杨增光去山西干什么，具体事情无人知晓，但，也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出诊，郎中嘛；二是看望他的师傅——前文提到的长老。——这可愁坏了郭德宝。今天一大早，郭德宝急的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一眼看到从外面进来的郭丙辰，急忙上前，说：“回来了吗？”郭丙辰摇摇头。郭德宝“唉”了一声，说：“这人，不用时在你眼前晃来晃去；急用了，却找不到踪影。”郭丙辰知道增光叔不是这样的人，父亲完全是因为实在着急才说出这样的话的。郭丙辰说：“爸，实在不行，找别的郎中也可以呀。”郭德宝摇摇头，说：“你奶奶那脾气······找你增光叔，还得瞒着你奶奶呢。”郭丙辰说：“爸，恕孩儿斗胆，我······感觉奶奶不只是患了风寒，还应该有······心病。”郭德宝就是一愣，瞪大眼盯着儿子看。郭丙辰说：“爸，你还记得在县衙门口，赵家老二老三说的话吗？”郭德宝说：“怎么不记得，气得我恨不得一鞭抽死他！”郭丙辰说：“奶奶会是什么感受，你考虑到了吗？”郭德宝说：“他们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奶奶才不会顾忌的。”郭丙辰说：“我看未必，一定是伤了奶奶的心。”郭德宝还想说什么，妻子杨红云端着碗，从堂屋出来，说：“又开始说胡话了。”······杨增光是第二天中午回来的，闻听此事，急急忙忙赶到了郭家，望闻问切，说：“这是重症风寒，必须马上用药。”郭德宝说：“怪不得喝葱白，姜汤不管用呢。”杨增光说：“葱白、姜汤只是个药引，并不能包治百病。我不在家，就不看病了？”郭德宝说：“老人家不是相信你嘛。”“胡闹。”杨增光写好药方，说，“给，先抓五付。”······第三天，杨增光一早就来了。章怡筠章夫人大有好转，动身坐起，也请杨增光坐下，还未说上两句话，突然传来了敲锣声——咣——咣——咣——章怡筠说：“没事没非，哪来的敲锣声？”杨增光说：“夫人有所不知，是岳笑天指派的。”章怡筠说：“岳笑天？指派干什么？”杨增光说：“宣传安民告示。”章怡筠说：“安民告示？”咣——咣——咣——“是的，他们贴的满街都是。”杨增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展开，拿给章怡筠看，说：“方才来时，我揭了一张。”             安民告示诸位乡邻：    滋因米面短缺，县衙难以生计，故作如下决定：即日起，每家每户捐献白面两升，为期三天，逾期不缴者，后果自负！             获嘉县衙      民国十九年七月十五日 章怡筠看完，神情甚是气愤，伸手扔掉，说：“这哪里是安民告示，分明是在扰民嘛。都知道今年夏粮遭受冰雹，颗粒无收，百姓自己都没得吃，拿什么给他们？”看着大家，又说：“不行，我得去找他。”杨增光说：“能否······商榷一下呢？”在座的，也只有杨增光敢这样说。章怡筠说：“没什么可商榷的。这样一来，多数农户将吃了上顿没下顿，将衣不遮体，将沿街乞讨，将去偷去抢······那样，整个获嘉城将会大乱，将会遭殃的，后果不堪设想。”杨增光说：“章夫人所言极是。给了他们吧，百姓揭不开锅；不给吧，他们又得忍饥挨饿。假如，他们穷途末路，烧杀抢掠，获嘉城照样会被弄得乌烟瘴气呀。”章怡筠说：“正因为如此，我才决定最后一次援助他们。”杨增光说：“援助他们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大枣园会坐吃山空，他们会得寸进尺。”章怡筠没言语。杨增光接着说：“既然安民告示贴出来了，倒不如先看看民众的反应，然后再通盘考虑。章怡筠仍没插话。杨增光进一步说：“其实，像赵家老二老三那样的迷瞪蛋，适当敲打敲打他们，洗涮洗涮他们的灵魂，也未尝不是件好事！”郭丙辰说：“不瞒奶奶说，这样的迷瞪蛋，获嘉城不在少数。”片刻寂静。章怡筠说：“就按你们说的办吧。——人心隔肚皮，是非曲直，老天爷自有公断！”······吃过晚饭，杨增光、董自荣、赵铁柱、刘同星都来了。章夫人身体恢复，健康如初，他们打心眼里高兴。屋里虽然闷热，却挡不住他们的兴致和话题。刘同星抽着旱烟，说：“听说，除了白帝城没有一家捐献的。”饸饹铺是个人员聚集的地方，各色各样的人都有，人多嘴杂，消息相对灵通。赵铁柱说：“我也听说了。这白帝城真不是个好鸟。”董自荣说：“白帝城老奸巨猾，看风使舵，简直就是个墙头草。”郭德宝说：“白帝城捐献是意料之中的事，他那种小把戏谁个不知呀。”杨增光说：“反正还有两天时间，我们静观其变就是。”话锋一转，压低声音，接着又说，“不瞒诸位，这次去盘上，我遇到了中央工农红军。”杨增光的语气颇是神秘，把在座的胃口都吊了起来，就连郭丙辰也坐在一旁，愿闻其详。杨增光接着说：“中央工农红军是由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是为解放全中国而建立的军队。他们穿着绿军装，头戴五角星八角帽。他们打土匪打强盗，保护受苦受难的老百姓；他们不拿人民群众一针一线，还和人民群众同甘苦共劳动。”赵铁柱说：“有这么好的军队吗？”杨增光说：“我师父的儿子就是红军团长。”稍顿，接着又说，“起先，我也不相信，通过几天的接触，耳闻目染，共产党的确是好军队呀！”董自荣说：“是的，李仝喜李校长也说过红军是好军队。”杨增光说：“这不，师傅的儿子特意送了一颗五角星给我，这是中央工农红军的标志呀！”郭丙辰说：“叔，我能参加红军吗？”杨增光说：“只要章夫人发话，明天叔叔就带你去！给，先送你个礼物。”郭丙辰也不客气，伸手接过了闪闪的红星。······晚上，郭丙辰做了一个梦。他身穿绿色军装，头戴五角星八角帽，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红军队伍的前列，走在获嘉城宽广的街道上······奶奶、妈妈、增光叔、董校长，岳佳佳、玛格丽祯，还有城里的百姓，等等，他们站在街道两旁，热烈欢送着，把又鲜又嫩的大红枣分发给红军战士······红星闪闪放光彩，红星灿灿暖胸怀，红星是咱工农的心，闪闪的红星传万代，······

 第三十八章：乌烟瘴气 岳笑天大失所望！岳笑天恼羞成怒！岳笑天没想到张贴了那么多安民告示，敲了几天的锣，到头来，仅仅只有白帝城一个人捐献了一斗白面。——忒看不起我岳笑天了吧？安民告示不能白贴，锣也不能白敲，——岳笑天决定杀一儆百，杀鸡给猴看，可是，拿谁开刀呢？岳笑天把白帝城叫到了县衙。白帝城正在吃早饭，听说岳笑天有请，受宠若惊。先是沾沾自喜，片刻，又犹豫不定——他猜想不出来姓岳的突然找他干吗，又有何目的？他······他胡思乱想着走进了县衙，来到了岳笑天的卧室。岳笑天说：“早安，白掌柜。”白帝城说：“早安早安，团长早安。”岳笑天说：“首先，我代表获嘉县衙向你表示感谢，感谢白老板的无私奉献。”白帝城说：“岂敢岂敢，理所应当理所应当。”岳笑天说：“还是白老板给面子，获嘉城里······只有白老板你······看得起我呀。”白帝城说：“岳团长大名鼎鼎，威震四方，吾等小人······那是拎猪头都找不着庙门呐。”岳笑天笑了，说：“白老板真会说话。”稍顿，又说，“照你这样说，捐献米面的······应该积极踊跃，为什么没有人理睬呢？”白帝城说：“获嘉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两耳不闻窗外事，难免会固步自封，不求上进，甚至有点思想僵化，麻痹大意······他们、他们······可能对驻扎军队不感兴趣吧。”岳笑天说：“思想僵化是会落后的，不求上进是要挨打的。”白帝城说：“是的是的。”岳笑天说：“单就不上交米面这件事，我打算给他们洗洗脑子，杀一儆百，你看怎么样？”白帝城说：“好呀，就该给他们来个下马威，杀鸡给猴看！”岳笑天说：“那么，拿谁开刀呢？”白帝城张口就说：“大枣园章夫人交了吗？”岳笑天没想到白帝城张口就提到了郭家，思忖片刻，说：“你······和郭家有仇？”白帝城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赶忙改口，说：“非也。小人的意思是说，大枣园章夫人是获嘉城内德高望重，举足轻重之人士，假若她能交，百姓自然也会跟着交的。”岳笑天说：“郭家嘛，这一次就免了，人家捐助的够多了。再者一说，以后可能还有用得着的地方。”白帝城说：“那是那是。”岳笑天说：“不妨挑两个平素长不服管教，蛮不讲理的下手。”白帝城没想到岳笑天请他来干这事，真叫他左右为难。都是或获嘉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能有多大的怨恨呢？刚才随口说的大枣园章夫人，也不过是因为他和郭德宝（因为常金华）有点不愉快罢了，并没有深仇大恨。方才说出来，他就有点后悔，还好，被岳笑天给阻止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他想了一圆圈，想不到拿谁下手，拿谁开刀；再者，岳笑天说是“杀一儆百”，究竟是“打”是“罚”，还是真“杀”，他尚且心中无数。“打”“罚”也就罢了，要是真开杀戒，他可就成了获嘉的罪人，十恶不赦呀。白帝城是突然间想到赵家老二老三的。先前埋葬赵金钟，由于张桂香是女流之辈，事上所需费用全部由赵家老二老三掌握，老二掌管现金，老三专职记账。事后，白帝城左等右等，就是没人去结账，找老二，老二支他去找老三；找老三，老三又支他去找老二，推来推去，就是没人照账。白帝城急了，说，当初，你们兄弟两来找的我，我不找你们，找谁？老二老三说，找俺嫂！白帝城说，你们这不是耍无赖嘛，明明是你们两管的账。老二老三说，谁给你耍无赖了，大洋都在俺嫂手里。白帝城无奈，又去找张桂香。张桂香说，我咋会有大洋呢，都在老二老三手里呢······尚未说完，气上加气，疯了！白帝城岂能吃这个亏，愈想愈气，再去找老二老三。老二说：“有本事你去刨你的棺材呀！”老三也说：“要大洋没有，要命有一条！”······——想到这儿，白帝城就想教训一下赵家老二老三，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可怜赵家兄弟，仅仅为了蝇头小利（一口棺材），竟然白白丢了自家性命。此乃后话，暂且不提。白帝城说：“听说，赵金钟的两个兄弟为人处事不咋的。”一提赵金钟，岳笑天自知理亏，没有答话。白帝城又说：“哥哥死后，兄弟两还扬言找你报仇呢。”岳笑天说：“是吗？”白帝城添油加醋又说了赵家兄弟的一大堆不是，这这那那，岳笑天时不时还点头表示赞同。末了，白帝城说：“他们兄弟两住在城东头，左一家，右一家，拿他们开刀再合适不过了。”岳笑天拍案而起，说：“行，现在就行动！”······不表白帝城，单说岳笑天。岳笑天一声令下，士兵很快聚齐，准备完毕。铜锣开道，咣咣咣——岳笑天胯下大马，其后是列队扛枪的士兵，老高头赶着马车压阵。马车上放了几个大小均匀的面瓮，牛墩和白小成坐在缝隙中间。老高头绷着脸，神情严峻，若不是手中的鞭子时不时撩几下，简直就像个木头人，倒是那牛墩和白小成左顾右盼，就像得了荆州似的。百姓十分好奇，不知道岳笑天玩什么把戏，就有好事者一路尾随到了城东的赵家。左边的门虚掩着，士兵正要进入，探出一个脑袋，正是赵家老二。一个认字的士兵拿着一个账本，翻看了几眼，说，你就是赵老二？赵老二说，是······是的。士兵说，你的两升白面还未捐献呢？赵老二说，没听说捐献白面呀。士兵说，你没看到安民告示吗？赵老二说，没看到。士兵说，今天就是来通知你的，赶快上交。赵老二说，不交，我还揭不开锅里。士兵说，这是县衙的命令，抗拒不交，是要受到惩罚的！赵老二说，不交就是不交，你们爱咋咋的。士兵还要说什么，就听“啪”地一声枪响，赵老二脑袋开了花，扑腾一声栽倒在地，溅了士兵一脸的血迹······岳笑天举着枪，说：“给我搜！”士兵冲进了庭院······——翻了个底朝天，只搜出一升白面和几升玉米面。有两个士兵跑到鸡笼旁，抓了几只鸡出来。看热闹的百姓吓得一下子跑光了——赵老三那天起早去地锄草，一开门就被老鸹了尿一头屎。他隐约感觉这是一个不祥之兆，内心发毛，刚锄一个来回，便听到了枪声。他丢下锄，惶惶返回，远远看见自家门前聚了不少人，到跟前，才看清楚是士兵。这之前，牛墩已告诉岳笑天来人正是赵老三。赵老三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就想不吭不声挤过去，拿账本的士兵挡住了他的去路，说，赵老三，你的两升白面还没有捐献呢。明白这帮人的用意，赵老三心中有了底，说，捐给你们，我喝西北风呀。士兵说，违抗命令，抗拒不交，是要受到惩罚的。赵老三说，少吓唬我，这一道街没人交的。说着，就要强行推开士兵，不等他出手，又是一声枪响，正中赵老三心窝，赵老三还未弄清怎么回事，身子晃了晃，栽倒在地······第三家第四家很是顺利，端着两升白面等在门口。到了第五家，一个穿着破烂不堪，补丁压补丁的小姑娘站在门口，端着两升玉米面，哭着说：“军······爷······爷，我爷爷在茅······房······里。我们家没有······白面，只有窝······窝······头。”看到这个场景，高头大马上的岳笑天突然觉得眼眶一酸，心在颤抖······他转过脸，刚要发话，看到一群人正在向这边走来，到近前，却是岳佳佳，以及岳佳佳身后的郭丙辰，章怡筠章夫人，董校长，赵铁柱和杨增光等人。岳佳佳跨步来到岳笑天跟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岳笑天无奈之下跳下马。岳佳佳说：“叔，我们不能这样蛮横霸道的。”岳笑天说：“不这样，我们喝西北风呀！”岳佳佳说：“这样会失去民心的。”岳笑天说：“姑娘家，你懂什么！”说着，就要上马，此时，章怡筠章夫人等人也来到了跟前。章怡筠章夫人表情庄重，说：“岳团长，请······留步。”岳笑天笑着，说：“是······您呀，不知······章夫人有何贵干？”章怡筠章夫人说：“说句不该说的话——岳团长，您是瞧不起我章某人呀。”岳笑天说：“此话······从何说起？”章怡筠章夫人说：“为了吃喝，您竟然不顾声望，残害百姓，忍心吗？”岳笑天说：“在下······不好意思——再给您添麻烦。”章怡筠章夫人说：“别说是两个月，就是吃上个一年半载，大枣园也能供得起。”岳笑天说：“那是那是，谁个······不知大枣园的雄厚实力呀。”章怡筠章夫人斩钉截铁地说：“你现在就给我收兵，从今以后，县衙的伙食我章某人全包了。”岳笑天说：“是吗？多谢多谢——收兵！”章怡筠章夫人补充说：“不送，好自为之！”岳佳佳还想说点什么，岳笑天灰溜溜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