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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黄者

青黄者

LV11 2016-09-28

【蟋蟀秘斗】

作者:青黄者

连载最近更新: 谢谢大家阅读关注!

作品简介:这是当前第一部有关蟋蟀的长篇小说。
三十多年前正值文化大革命,国家混乱不堪,公检法已经瘫痪,有人杀人犯事后一跑了之,逍遥法外几十年。由于历史与当时的社会因素,即便改革开放后,国家稳定了,法制不断健全,也已无法追诉……。本文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讲述了一个以斗蟋蟀为手段让仇人倾家荡产来报几十年前仇怨的故事。蟋蟀,这个人们既熟悉又陌生的小生灵在产虫区已形成巨大市场。本文将让你看到,这个特殊商品在市场上是如何交易,如何买卖,以及蟋蟀市场的特有景象。你会好奇,惊诧不已!你会看到蟋蟀斗场上不为人知的惊心动魄,尔虞我诈,虫与虫斗,人与人斗,人与虫斗,虫与人斗的画面。你同样会感到好奇,惊诧不已。你会在精彩的故事情节中获得蟋蟀知识,获得刺激,获得愉悦,获得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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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青黄者

    青黄者

    楼主 LV11 2016-10-01
    第四章   劫后余生  从老姚家出来,任崇义又开始搬家。从姚村的老陶家搬到宫村的小高家。他准备到离宫村不远的黑风口集市收虫。他就不相信,当真逃不出他们的跟踪围剿!黑风口原来并不是个集市,集市在宫村。黑风口属于小李庄。由于小李庄一带出虫,长期以来农民都是在小李庄捉了虫到宫村集市上来卖。由于小李庄离宫村不远,也就四五里路,后来人们纷纷往小李庄迎堵,以便在农民手里收到头交货。时间长了,小李庄连着村级公路出口这一段便成了蟋蟀集市。这样,宫村蟋蟀市场便渐渐衰落了。因此宫村人恨这个集市,称它为“黑风口”。“黑风口”,这几个字听起来还真让人有点寒气戳人,它不由地让人想起当年日本鬼子进村修炮楼,烧杀抢掠奸淫妇女的事来。宫村人还真会诅咒:黑风口!——亏他们想得出来!第二天凌晨,月色朦胧,天幕上还隐隐约约透出星光。任崇义一骨碌起了床,迅速背上包,直冲黑风口集市。他手拿电筒,一边走一边寻找撬子手看他们的虫。看了一圈下来,也没看上一条像样的虫。好虫难道真的绝迹了?难道我的眼光太高?……这样下去我如何收到三十条虫交差?任崇义开始焦急起来!这时两个农民向他走来。两人看起来是典型的山东大汉,一个个头在一米八以上,另一个个子也有一米七五左右,年龄都在三十多岁。他们俩手里一人拎着个包。“这位大哥,你看虫吗?我们手上有几条好虫。”一米七五个头的那个人说道。“你们手上有好虫?”任崇义迫不及待地问,“你们把包打开,把虫子拿出来我看看。”任崇义边说边拿出放大镜,芡筒,电筒也打开了。两人把包都放在地上,打开了包。任崇义在两个包里分别抽出几个大瓷罐打开盖子用电筒照着一条条看着。十几个大瓷罐里的虫子都看完了,哪来的什么好虫?都是些毫无用处的杂色虫。任崇义这是抽样看虫。农民们一般都是将他们认为好的虫装在大瓷罐里,只要把大瓷罐里的虫看过了,这批虫的整个质量就知道了。“没有一条虫像样的!”任崇义说。随手将芡筒放大镜装入包里,关灭了手电,站起身。“怎么,这些虫你都看不上?”个子高的那个农民说道。“看不上。”说着,任崇义准备转身离开。“这位大哥,你别忙走,别忙走!我们家里有几条好虫。”高个子农民说道,“你真想看,我可以带你到我们家里去看。但我家里的虫子价格比较高。”“怎么,你家里有好虫?”任崇义又来了兴趣,“只要虫好,价格不是问题。你家住哪里?”“就住前面的小李庄上,离这儿大概三四里路。我们有摩托,你坐我们的摩托,几分钟就到了。”任崇义考虑了一下,反正现在在这儿也看不到像样的东西,到他们家里说不定还真能碰上两条好虫。他决定去他们家里看一看。跟着这二人,坐上他们的摩托,大个子开车,坐在前面;一米七五个头的那人坐在后面;任崇义坐在他俩中间。摩托“突突突突”地冒着浓烟离开了熙熙攘攘的集市,向右一个转弯上了颠簸的土路。大地黝黑一片。路两边是玉米地,集市上的熙熙攘攘嘈杂声渐渐消失。山东中秋的凌晨已有深深的凉意。坐在摩托上耳边风声呼啸,任崇义感到凉风入骨,他把夹克衫裹紧,同时把挎包紧紧地抱着,这样似乎能挡住凉风的侵袭。摩托行了大约有十多分钟,穿过了一条较宽的公路,又进入了窄窄的土路。“怎么还没到?你们不是说只有几分钟的路吗,现在都十多分钟了?”任崇义说。“马上就到,马上就到。”开车的大个子说。说完缓缓地将车停下,“我们下来方便一下吧。”三人都下了车。两个撬子手肩并肩往前走了几步,又下了路靠近玉米田,解开裤子方便起来。任崇义不想方便,站在路上等他们。晨曦微露,广袤的玉米田不时被秋风吹得簌簌作响,他不禁打了个寒噤,又把夹克衫的衣领裹了裹。两个农民方便好过来了。任崇义准备坐上车。“这位大哥,你先别上车,”开车的大个子说,“这样吧,你再把我们包里的虫看一看,包里的虫你并没看完。”说着他把包放在地上。“不用看了。你大罐子里都没上相的虫,那些小罐子里能有什么好货?还是抓紧时间到你们家去看吧。”说着任崇义又要上车。“你必须看!,小罐子里有好虫!”“一米七五”大声说道。这口气简直就是在威逼。任崇义发现他那不大眼睛里露出了凶光。蓦地,任崇义意识到,他被骗了!这二人在集市上看他孤身一人,又是一脸文弱书生的样子,以到他们家看虫为诱饵,把他钓到这旷无人迹的田野对他进行抢劫!任崇义本能地捂住系在皮带上的腰包。包里有五万多元钱!他踌躇着。他不可能再看他们的虫。这时他的唯一想法就是抽身逃跑。“你还不看!”大个子也露出了凶相。“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想强卖强买不成!”说着任崇义提着包反身就走。“怎么,你想走?没那好事!”“一米七五”一下子拽住任崇义的膀子,“你把包丢下来!”说着拉他的皮带,想抢他的腰包。任崇义死死地攥着皮带捂着腰包,大声喊:“救命啊!救命啊!……”凄切的喊声如一缕幽魂在田野间飘荡。这时大个头一把捂住任崇义的嘴,任崇义挣扎着还在喊,但这时嘴里只能是“呜呜呜”地再也喊不出“救命!”了。“一米七五”顺势来夺他的腰包……任崇义这个一米六八的小个头在这两个彪形大汉前就是个小鸡,任他们蹂躏。大个头一手捂着他的嘴,另一条长长的臂膀象根铁圈样地箍住他的腰,将他一直拖到路边的玉米田里。“一米七五”开始拉他腰包的拉链。任崇义死死地捂着包……突然间,路对面的玉米田里亮起了几束强烈的光柱,接着光柱渐渐向这边移动。一看到电筒的光亮,这二人如惊弓之鸟,赶紧丢下任崇义,跨上摩托一溜烟蹿了。任崇义坐在玉米田里,呆呆地看着逐渐向他走来的几束光柱。他抬起手凄楚地喊道:“在这儿!在这儿!”三个人走到近前。“怎么是你,崇义?”其中两个人同时道。随后灭了手电。“是你们?”任崇义也惊奇不已,眼眶濡湿了。这两个人,一个是许胖子,一个方胖子,是南京的虫迷。他们俩都比任崇义小几岁,也算是任崇义多年的虫友。他们每年也收虫,但主要靠逮虫。和他俩一道的那个二十多岁的小家伙是老许的侄子。许胖子过去是练举重的;方胖子练过拳击。巧了,刚才他们就在对面那片田里听叫捉虫。“刚才到底怎么回事?”许胖子问,“我们隐隐听到‘救命,救命’的喊声就过来了。”任崇义把事情从头至尾跟他们讲了。“你看看你腰包里的钱!”方胖子指着任崇义的腰包。任崇义赶紧低头看腰包,腰包已张开了大嘴。他手往包里一摸,心里一下子冰凉,腰包里已空空,五叠钞票,五万块没了。包里只剩下几十元零钱。“他妈的,五万块钱还是被他们抢走了!这两个小狗日的!”任崇义骂道。“唉!——”他又深深叹了口气,显得十分沮丧。“算了算了,财去人安乐。”老方劝道。“想不到宁阳现在居然出现了抢劫犯!以后谁还敢来收虫啊?这不是自毁家门吗!”任崇义又愤愤道。“崇义,你几年没来山东收虫了。现在这里是越来越乱,越来越杂。”老许说,“抢劫的倒不一定是山东人,听说大部分是河南人。你想想,山东当地农民干这事难道不考虑后果?他们不是一锤子买卖,每年都要逮虫,拎到虫市上卖,他们就不怕东窗事发坐大牢?再说,当地公安管得也比较严,只要当地农民在集市上与外地来收虫的虫迷发生纠纷,一般情况下,公安都维护外地虫迷。因为他们知道,外地虫迷是消费者,是财神爷,财神爷最好不要得罪,否则,这一年四五个亿从哪儿来?所以我估计,抢你的人应该不是当地人,搞不好就是河南人。‘穷山恶水出刁民’!”任崇义回忆了一下,摩托没有牌照,两人的口音虽然是北方侉子腔,但与当地农民的口音是有区别,很可能是河南人。老许继续说:“今天你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只破了五万块钱的财,要不是撞到我们,搞不好你的命都保不住。我这不是危言耸听,去年我就听说一个上海人跟你今天的情况一样,一早在集市上被人拉走说是看虫去,结果一去不复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个案子现在还挂在公安局没破。听说宁津也发生过同样的案件。现在外地虫迷在这儿收虫、逮虫都不敢单独行动。就像我们这块头都不敢‘单飞’,你看,我们逮虫都是几人一道。”任崇义越想越害怕,“我真不知道有这样的事。今天要不是遇到你们,说不定就跟那个上海人一样,上西天了。谢谢二位老弟!谢谢二位老弟!”“你也不要谢我们了,还是赶快报个案吧。”老许说,随即拿手机拨号码。不一会儿,一辆110面包车停在了路边。车上下来两位警察。一个三十多岁的民警大概问了一下情况,然后警车将他们拖到了泗店派出所。警察为任崇义作了详细笔录。作完了笔录,这位三十多岁的民警说:“你胆子也太大了,这黑黢黢的天居然跟着两个陌生人跑,真是要虫不要命了!”“哪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任崇义说。“在这儿,什么事都会发生。有钱的地方就会发生这类事。”民警说,“你们这些外地来收虫的,哪个身上不揣着大量现金。你身上只有五万,还真不算多,那些包里装着十几万,几十万的都不在少数。一句话,你们身上装着钞票,自己一定要有防范意识……命比虫子重要!”任崇义不住地点头诺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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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青黄者

    青黄者

    楼主 LV11 2016-10-02
    第五章  遇到孟智华 回到小高家,任崇义往床上一躺,只觉得浑身酸痛,没一点力气。他一摸自己的额头,滚烫。他想一定是坐在两个抢劫犯的摩托上吹了冷风受了寒气,加上被两个抢劫犯赫了一下。他生病了!“黑风口,黑风口,今天真的落入到了这个‘烧杀抢掠’的‘黑风口’的黑洞里了!”任崇义迷迷糊糊地喃喃自语。任崇义的脑袋昏昏沉沉:今年接向大成这个活来山东收虫,真是不顺到了极点!:我收了二十多年的虫,还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几天下来,一条虫没收到还被抢了五万块,这三十条虫到时收不到怎么办?人真不能贪心!当时不答应向大成,在南京帮小石头养养虫,钱虽少些,但人不担风险,也不必受这个罪!…… “不知龙里那儿虫子收的情况怎样了?”他想起了龙里。 “任师傅,你也住这儿?”这是个女人的声音。任崇义无力地转过头。这时床前站着个三十七八岁的女人,中等偏上个子,脸庞清秀,整齐洁白的牙齿如一枚弯月挂在笑盈盈的脸上。“智华?……”任崇义直愣愣地看着她。尽管任崇义这时昏昏沉沉但还是一眼认出了她,“你也住小高这儿?来了几天啦?”任崇义说。声音有气无力。“我来了好几天了,就住你楼上。刚才收虫回来,路过你门前,看到好像是你,就进来了。怎么,你发烧了?”说着孟智华用手摸了摸任崇义的额头,“呀,滚烫!是不是要到医院去看看?”她关切地问。“不用了,早晨受了点凉感冒了,吃点感冒药,休息休息就好了。”任崇义说,“你帮我到小高那儿去看看他家里还有没有感冒药?”“我那儿有。”说着孟智华急匆匆上楼,拿了几个药瓶下来。她帮任崇义倒了杯水,然后扶着他坐起,将枕头竖起靠着墙。任崇义靠着枕头倚着墙,把药吃了……孟智华是外地人,五年前和她的丈夫石畔阳来到南京,夫妻俩在夫子庙花鸟市场租了个门面,做起了蟋蟀生意。他们雇了两个人,平时卖卖金鱼、鱼食、蟋蟀盆以及养斗蟋蟀的一些用具。夫子庙卖蟋蟀的门店,就算她家的生意好,原因是她家的东西质量好,还便宜。平时孟智华基本不在店里,石畔阳有时来转转。店面主要交给两个员工打理。一到秋季,夫妻俩就出现在店里了。这时虫季已到,虫迷们又准备添置蟋蟀用具了。她的店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买蟋蟀盆的,买蟋蟀罩的,买过笼的,买芡草的,买绒球的,买水盂,小小的门面一天的营业额大几千。孟智华做生意非常大方,常常是买一送一买五送二的,弄得虫迷们个个喜笑颜开,都愿意往她店里跑。很快大部分南京虫迷都跟她熟了。她也是,雷打不动一到虫季必定要到山东收虫回南京卖。她专搞批发。在山东虫市上从农民手里每条两三块,三五块地将被人挑剩下的虫统购回去,然后在花鸟市场上以每条二三十元钱卖掉,赚个差价。这样,虽然大钱赚不到,但没什么风险,一个虫季下来终归是能赚点钱。这是四年前的事了。这年也是任崇义斗“乐陵黄”输掉二十几万的那年。当时是九月初。那天早晨在姚村集市上,任崇义坐在路边的桌前正在看虫。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喊声“救人啊!救人啊!快来救人啊!……”他抬头一看,马路对面围着一大堆人。他赶紧跑过去,拨开人群一看,一个男人躺在地上,满脸乌紫;这个男人的身边蹲着个四十多岁的当地妇女。喊声正是从这个女人嘴里发出的。她满脸煞白惊恐万状。任崇义近前一看,立马认出了躺在地上的男人是夫子庙花鸟市场的石畔阳!石畔阳当时正蹲在这个女摊主前看虫子,突然就倒下了。任崇义估计石畔阳一定是心脏出了问题。他一边掐他的“虎口”,一边高喊:“哪位师傅,请把你们的面包车开过来,帮我们送到宁阳县医院!他是我的朋友!请帮帮忙!请帮帮忙!”人命关天!很快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开着辆面包车过来了。在场的几个农民帮着任崇义将已无知觉软塌塌的石畔阳抬上车。其中一个农民小李跟任崇义较熟,主动跟上车,车子呼啸着直奔宁阳县人民医院!进了抢救室,医生又是打强心针,又是做人工呼吸。两个医生轮流,你做累了,我来做;我做累了你来做。在任崇义的一再请求下他们足足做了一个小时,结果还是无力回天,石畔阳始终没有醒过来,就这么走了。任崇义拿出石潘畔阳包里的手机,找到了孟智华的号码,打手机给她。当时只告诉她石畔阳病危住进宁阳县医院,让她连夜赶过来。孟智华是头天下午与石畔阳分的手,她拎着第二批收到的虫坐火车刚回到南京,就接到了任崇义的电话。孟智华连夜返回山东。到了宁阳医院已是第二天的下午。对于这突来的变故,她自然是痛不欲生……任崇义在宁阳帮着孟智华处理了石潘阳的后事。两天后,他们租了辆车,任崇义陪着,孟智华捧着石潘阳的骨灰盒悲悲戚戚地回到他的扬州老家。车进入扬州市,任崇义不放心,打算陪着孟智华去她家。但被孟智华拒绝了,她付给车主到南京的车费,让任崇义回南京。并对任崇义再次表示感谢。由于这件事,孟智华对任崇义一直心存感激。那年任崇义输了二十多万,与老婆离了婚,孟智华到任崇义那儿,硬塞给任崇义两万块钱。任崇义执意不要,但孟智华坚决将两万块钱丢在了任崇义的床上,她说:我的日子比你好过得多!由此两人的关系自然很近。“你这两年不是不斗虫,只帮人养虫,今年怎么又来宁阳收虫了?”孟智华问。“我今年来山东是帮人收虫的。”任崇义说。接着把向大成给他二十万收虫的事统统告诉了孟智华。任崇义觉得在她面前不必隐瞒什么。“替向大成收虫?”她似乎很吃惊,“你怎么会帮他收虫?”“怎么不能帮他收虫?”“尹家钊好像跟向大成有很大的恩怨?我担心你裹在里面不好。”“你怎么知道的?”“我听尹家钊透露出来的。”前面讲了,孟智华做生意爽气,不少虫迷总喜欢来她这儿买东西,在她这儿,人总是川流不息,门庭若市。加上孟智华人漂亮,也活络,还搞虫子,一到虫季,虫迷们更把这里当成了茶馆,在这儿喝喝茶,聊聊天,孟智华也仿佛成了阿庆嫂。她满耳都是各样的信息。孟智华继续说:“今年来山东收虫前,尹家钊和大巴到我店里买了几根鼠芡、还买了不少喂水喂食的小盂子。买好了,他和大巴坐在店里聊。只听他说:‘他向大成跟我斗,他找死!输了几百万还不服气,今年还要跟我拼。跟我拼才好呢,我就是要叫他倾家荡产!’他还对大巴说,‘据说向大成今年在南京找了几个道坑深的帮他到山东收虫。我也准备好了,宁阳、宁津就那么几个大虫市,帮他收虫的几个人我已经了解好了,到时除了你,我还找了其他的人,在宁阳、宁津几个市场上盯着他们。见了好虫我出高价,哪个手上有好虫的撬子手不往我们这儿跑!我就要在源头上把他堵死,看他到时能买到什么好虫来跟我斗?我现在有的是钱,他向大成的那点家底我清楚,我表舅拔根毛比他大腿都粗!”“他表舅到底是什么人?”任崇义追问。“不知道。他就这么提了一下,下面也没提到过他的表舅了。”孟智华说。接着劝任崇义道,“任师傅,在这两个有钱人的纠葛中,你最好远离为妙,到时不仅钱赚不到,吃不着鱼还沾身腥。再说,我看凭实力,向大成远不是尹家钊那个表舅的对手。所以我劝你还是趁早抽身为好。”“抽身,怎么抽身?一条虫没收到,五万块就没了!”任崇义又恨恨地说道。“五万块没了,怎么回事?”孟智华感到很惊讶。任崇义把早晨被抢之事统统倒了出来。又把给徒弟龙里两万元帮自己收虫的事告诉她,“你说,这时我还能抽身吗?再说,我这一抽身,不仅向大成要骂我,南京虫圈里的人也要骂我,我以后别在虫圈里混了!”“拿人钱财,帮人消灾。”任崇义继续道,“今年我也不准备赚钱了,下面还有半个月收虫时间,我要想尽一切办法收到三十条虫!我不想做‘缩头乌龟’,以后我还要在南京虫圈里混!再说,”任崇义思忖片刻,“这件事尹家钊做得太过分了:斗虫就斗虫呗,何必这么逼向大成?他以为他手上有钱,从收虫开始就围堵,骚扰,不让人家收到好虫,然后在斗场上使自己处于上风,最后打败对手,达到他们的目的。这种做法属于小人做法,是欺人太甚!就这一点,从道义上来讲,我也要帮助向大成。我就是要裹入其中。我倒要看看尹家钊表舅是何许人?他为何要置向大于死地?”“你这人就是这么直!何苦去替向大成这样卖力?”“也谈不上什么直不直。”任崇义说,“向大成对我不错,人要有点良心。人活在这世界上应当要有点正气!”“正气?”孟智华重复道。然后望着窗外。沉默。沉默了相当一段时间。“这样吧,下面我跟着你一道收虫。” 孟智华说。“跟我一道收虫?”“是的,陪着你一道收。这下面还有十多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到处乱窜,保不定哪天钱又被人抢了!”“那你呢,不收虫了?”“我天生是收低挡虫批发,容易收,哪怕最后一天在集市上摞一批‘阿猫阿狗’回去,少赚两个就少赚两个吧。看着你这样我不放心。”说着孟智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二节棍,“我从小跟人学过点武术,出来身上都带着家伙的, 有了它,一般两三个男人也别想碰我。”“你学过武术?真看不出来。”任崇义惊诧道,“你这不成了我的保镖了?”“做你的保镖不好?”“一个男人被女人来保护,我感到惭愧。” “这有什么惭愧的!这叫各尽所能。再说这是我愿意的。另外,跟着你,我正好也能学到识虫技术。是保镖,也是你的徒弟吧。”孟智华眉毛一扬,眼睛一瞥,显得很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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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青黄者

    青黄者

    楼主 LV11 2016-10-04
    谢谢神之指纹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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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青黄者

    青黄者

    楼主 LV11 2016-10-05
    谢谢大家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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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青黄者

    青黄者

    楼主 LV11 2016-10-20
    下 部 斗 虫  南京斗虫主要分南北两个片区,每个片区各有几个斗场。不管城南城北的虫迷,一般情况下,他们就近选择场子去斗虫。这些斗场有档次之分。有专门让你勾毛口试嘴子的场子。这样的场子“花面”斗得较小,一两百,三四百,五六百,难得斗个千把块钱。这算是最小的档子,玩虫人称它为“狗屄档”。经常往返于这个档子里的虫迷都是小户。这些人一般是不下山东收虫的,只在本地的花鸟鱼虫市场花点小钱买些虫子玩玩。这个“狗屄档”里人虫居多,鱼目混珠。由于这种“狗屄档”里“花”斗得小,公安一般也不来光顾它,比较安全。所以这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有钱无钱的,会玩不会玩虫的,想过个虫赢的,都可以来这里转转玩玩,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简直就是个游艺场。这个斗场的邻居也向派出所反映过,警察也化了装来这里侦查过。一看斗的都是一百二百,“小鼻子小眼”的,档主又是一对残疾夫妻:男的左腿瘸,女的右腿坡。算了算了,立马打道回府——麻将档里还二三百三四百“进园子”,何况这斗蟋蟀?花钱买来的虫双方打得七死八活,也就百把二百块钱,实在太少了,抓起来忒没劲,也不值得;再说,这对残疾夫妻,也算是弱势群体,两个人四条腿也就两条好腿,让他们弄两个小“头钱”补贴补贴吧。真的抓他们,两人两条腿一歪,往地上一躺,我们还真不好办!就这样,这个“狗屄档”一到虫季就成了个热闹哄哄的娱乐场所。第二档就要比“狗屄档”像样了。无论场子的大小,虫子的质量,还是斗的“花面”都远高于“狗屄档”。但它不安全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花面”斗得比较大了。档主跟当地派出所民警打好招呼:蟋蟀,是虫文化;秋兴,每年也就两个月,希望能高抬贵手,不要太顶针了。管段的民警一般都还好,也通情达理。他们首先要档主遵纪守法,钱不能斗得太大;另外就是不能扰民。档主自然是满口答应。档主心里清楚,第二条不扰民他能做到;第一条“钱不能斗得太大”,这条他就必须口是心非,阳奉阴违了。因为他这里斗的“花头”都是几千上万的,这钱数完全够公安抓的了。但多年来档主跟派出所的关系处好了,平时碰到所长、指导员、管段民警都客客气气,逢年过节好烟好酒送送,再各人递个红包,算是给派出所的面子。只要没人顶针汇报,派出所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如果这期间,上面有领导下来检查,派出所会通知档主:明天有领导来,你歇一天不要斗了!档主必须关门歇业一天。这第二档斗场安全系数不如“狗屄档”,但也还相对较安全。除非这里哄闹打架,出现不安定因素,派出所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来找麻烦的。这第三档可就要担风险了。这种档子算是真正的斗场了——三千台花五千落闸,抑或五千台花一万落闸。所谓三千台花五千落闸,就是三千块钱起盆数,最少得斗五千块钱。象这样的档子一般斗几万块钱,也能斗到十万八万;五千台花一万落闸的场子与三千台花五千落闸的档子也大差不差,最多也就斗个十几万块钱。这样的档子算是中花档子。自然,这种规模的蟋蟀赌斗的档子按法律完全够抓的了。这种档子一般都不设在楼房里,选择周围比较开阔的平房,有前后门,便于不测时虫迷好前后逃窜奔向远方。档主还要派几个人在周围把风,遇到情况不对随时报信。这种档子只要内部人不放水,公安也不知道你斗多少“花”,以为也就是斗个几千块钱吧。当然档主也跟当地派出所打招呼,还是那句话:蟋蟀是虫文化;秋兴,我们小玩玩,开心开心。派出所也还是那句话:钱不能斗得太大,不能扰民。档主当然是点头诺诺。对派出所该做的游戏规则自然要做的。虫迷在这样的档子里斗虫难免心有余悸提心吊胆,按南京虫迷的话:抖屄呵呵。档主却把脯子拍得啪啪响说:派出所我打过招呼了!万一“炸档”了,你们的罚款我来认!给虫迷们吃上大大的定心丸。也难怪,这样的档子,一个虫季下来,“头钱”能搞个一二十万甚至更多。档主除了提供点茶水之外其他无任何投入,真可谓是无本万利!你说档主怎能不把胸脯拍得噼里啪啦的做出保证留住虫迷呢?其实,档主除了投点茶水并不是没有任何投入,他有个最大的投入,就是“风险”。万一公安来个突击行动,打你个措手不及,虫迷的损失你得一分不少的要认账,你要是不认账,说不定哪天你在南京会突然消失。那么多虫迷,难免有不省油的灯,到最后见阎王,你还不知是哪个送你去的?这第三档由于存在一定的风险,斗虫经常不固定。加上这种高品级的虫子也不多,南京有时就一个这样的档子在城南城北转着斗:今天城南斗,城北就休息;明天城北斗,城南就打烊。虫迷们城南城北两头跑,这样对档主和虫迷来说都相对减小了风险。最后还有个第四档。这个档子就高了,是接纳顶级虫的档子。斗处是游动不定的。都是数天前档主与各个大玩家联系,各家准备好顶级虫子,然后由档主指定地点,封盆七天。封盆的房子虫主每人一把锁,每天虫主同时来把门打开,进房间后喂共同的食料和水。喂完水食一起出门再把门锁好。七天一到,档主将虫统一装箱,然后用车开到安全地点进行对决。这种级别的斗虫过程是极端隐秘的。在开斗之前,除了档主,任何一方都不知道在何处斗,听凭档主拉着你到处乱转,就像电影里的国民党特务拉着共党的地下工作者人不知鬼不觉地找个安全地点秘密处决一样。自然这种档子的花斗得最大,一对虫斗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这是真正的斗场大鳄。这种斗场是专为大老板开的。尹家钊和向大成这两年的大对决就是在这样的档子里进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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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青黄者

    青黄者

    楼主 LV11 2016-10-21
    第十五章   小蜡烛手里有一条头陀 杨老四家算是个二类档子。斗的钱数大都在三、五千块钱左右。早秋一般玩虫大户都拎着虫子来这儿试嘴子,此时这种二类档子里经常能见到好虫。任崇义带了两条虫来到杨老四的斗档。由于他养的虫都蒸了桑拿,这是从老夏养的虫子中挑出来的。这次他来这儿的目的是借机寻觅好虫,输赢无所谓。这是向大成交代他的。这是三室一厅的房子。客厅中间放了两张大桌子。两张大桌子是拼在一道的。桌上摆满了蟋蟀盆,大约有六七十个盆子。档主杨老四,五十岁左右,矮子,瘦子,一双弹子样的小圆眼亮亮的。他开始一个一个打开盆盖,一条虫一条虫的喂食喂水。半个小时后,起食起水,开始衡虫。现在都是电子秤,衡起来快得很,六七十条虫半个小时就称好了。杨老四坐下,将斗钵放好。开始斗虫。任崇义早早地坐在杨老四旁边位子上。这是观察虫子最好的位子。桌子周围挤满了人,一个个伸着头睁大了眼看着斗钵。早秋斗虫,虫下斗钵,任崇义基本上一看便知胜负。这时他主要是看虫子到令与否。你的虫子好,如果你的虫子没到令,对方虫子到令了,即便对方虫品级不如你的虫,你的虫子照样会败下阵来。这就如同一个没有发育健全的小孩去同一个发育成熟的人打架,尽管这个小孩长得健壮,但你只有十一二岁,对方已经二十五六岁了,你能打过他吗?看虫子到令不到令,何时出斗,这是大学问。许多蟋蟀玩家,玩了一辈子虫,虫子到令不到令都不见得掌握住。这里面有诀窍,任崇义从他师父宋老先生那里获得了真传。前面的几对虫斗过了。都是一般虫。即便是斗赢的虫,任崇义也看不上。那些虫只能在几千块钱的小花班子上斗斗,上大花班就不够级别了。特别是要拿去跟尹家钊的虫碰,更是鸡蛋碰石头。这时一对虫捧上了桌。双方虫主各就各位,分立两边。斗钵两边的桌上分别贴着红色蓝色纸以代表各方。开始喊花。“打个三千吧。”蓝方小蜡烛捂着盆盖眼不眨地看着对手大梁说道。“斗个五千吧。”红方大梁稍许考虑了一下回道。任崇义抬起头看着大梁。大梁正严肃地与小蜡烛对视着。在斗场上大梁一直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今天他居然毫不打愣地往上放花,任崇义估计,大梁的盆子里一定是条顶级虫!双方又不断往上喊花。周围的虫迷不断吃双方的花。结果这对虫喊到了两万。小蜡烛本门只斗三千,剩下的一万七被其他人吃了;大梁本门斗一万,外面的虫迷吃花一万。早秋能在杨老四这类档子里斗两万块钱算是相当高了。看来小蜡烛盆子里也是条好虫。两条虫肯定都是老虎!虫下斗钵。双方芡牙。任崇义伸头仔细看双方的虫。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大梁的虫浑身苍黄,裹扎,翅叶干枯,生着一副又长又尖的老红牙,叫声清脆嘹亮。任崇义断定,这是条宁津的墨牙黄。小蜡烛这边的虫,更让他心惊肉跳:薄薄的翅叶透着金光;紫绒项;大圆头,呈紫色,看不见脑丝。这是一条头陀。一条紫头陀!这两条大花虫怎么会碰到一道了?就斗个两万块钱,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咔!”一声清脆的响声,两虫碰头就狠狠地一口,弹开,各自站在自己的领地,头向着对方鸣叫;接着两虫又同时冲向对方,咬在一起,一个“滚夹”,同时砸在盆边,两虫分开,一东一西,各自又在鸣叫。随即,两条虫,各自扫动眉须,相互在寻找对方,一个是鲁智深,一个是猛张飞,好一副咬不死对手决不下战场的气概。双方又碰撞,“咔!”相互又是一口,咬在一道,“抱球”,“啪!”,一个抛物线,两虫落在了斗盆外的桌子上。两条虫一南一北,谁也没鸣叫。它们的肚皮在一张一缩不停地喘着粗气。大梁和小蜡烛赶忙用罩子各自将自己的虫罩上。然后各自用张百元大钞,将虫子小心翼翼地铲在钞票上,又放入斗盆内。裁判杨老四用闸往斗钵中间一插,让双方各自芡自己的虫。小蜡烛下芡点他的头陀。头陀“哗”,张开了大红牙钳。大梁用草芡、鼠芡不断轮换着芡他的墨牙黄。墨牙黄的牙口宛如被一把大锁锁住了,喊它亲爹也不开。监局的杨老四在一旁不停地读秒:十秒、十五秒、二十秒、二十五秒……催命的咒语,读得大梁更是心急火燎,拿芡的手抖得象蛾子翅膀,头上的汗珠不断地往外冒。只听杨老四一声:一分钟到!蓝方有牙,红方无牙。蓝方胜!这对龙虎斗,最终以小蜡烛头陀的胜利而结束。小蜡烛拿了钱喜滋滋地捧着装着头陀的盆子挤出人群。任崇义赶忙起身跟着小蜡烛。小蜡烛走进里屋,将盆子小心翼翼地装进包里。任崇义拽了一下小蜡烛。两人走出房间,来到外面的空地上。 “恭喜你,这条虫斗得真漂亮!”任崇义赞赏道。转而又问道:“这条虫是买的还是逮的?”。“买的?”小蜡烛一脸的诧异,“你真高抬我了,这样的虫子我哪能买得起!山东市场上最少两万!”“那就是逮的了。你的手气真好,居然能逮到这样的虫子!”崇义由衷地羡慕道。“你知道逮虫有多辛苦?老板是花钱买虫,我们穷人是花劳动力逮虫。我们是出苦力换钱。”小蜡烛三十多岁,长得又瘦又矮,头还有点歪,扛在肩上,活象个火炬。他的父亲马老四,当年也是个响当当的虫子玩家。但他不买虫,只逮虫。马老四有个亲戚在河北沧州,每年虫季,马老四都到河北逮虫。小蜡烛读的是中专,毕业后也没找到个合适的工作,于是到了秋季,就跟着父亲下河北,由亲戚领着,到出虫的地方去捉虫。如吴桥、景县、东光、南皮等地。这些地方虽然是河北地区,但紧靠山东的宁津、乐陵,土质气候都差不多,所以虫子的品质自然和宁津虫相差无几,逮到好虫,也是十分凶悍的。早几年小蜡烛的父亲马老四在逮虫中由于太疲劳,心肌梗塞突然撒手人寰。从此小蜡烛子承父业,开始单打独斗了。他仍走父亲的路,到河北逮虫。他到处捉:村前屋后、田庄、庙宇。他的虫子出处广,所以几乎每年都能弄到好虫。小蜡烛玩虫纯粹是玩经济效益。在场子上,虫子斗赢了,有人要买,价钱合他的口味,立马出手。“怎么样,这条虫让给我吧。”任崇义开始切入正题,“你出个价吧。”小蜡烛思忖片刻,“这条虫我还真是喜欢,想斗个两班,再赢上几个票子出手。”“你不要卖关子了吧。谁不知道你不是玩虫的,是卖虫的!”在这类虫迷面前任崇义是大哥大,尽管他现在想买他的虫,但仍然还是显得那么居高临下,“你就开价吧,不必躲躲闪闪的。”小蜡烛犹豫了一下,摸了摸下巴,然后道:“五万!”。“五万?”任崇义眼睛瞪得如鹅蛋,“小蜡烛,你这是真的,还是跟我开玩笑?”一般情况下,斗场上买卖虫子,你斗的数额多少,价格就是这个数额。这条头陀刚才斗的是两万,那价格就应当是两万。当然稍许加点价也可以,但决不能翻个跟头还带拐个弯。所以任崇义很吃惊。不过小蜡烛倒很淡定, “凭你这老刷子,你应该知道这是条什么虫。这条头陀,我是在一个关帝庙里花了三夜才逮到的。”“花了三夜才逮到的?”任崇义吃惊道。“是的,花了三夜才逮到的。”小蜡烛道,“那是个小关帝庙,常年有个人照管。第一天夜里,我来到这儿,听到这条虫在墙根叫,我刚打开电筒,就被那个看庙人连喊带骂地给撵了出来。他拿我当小偷了。我断定是条大花虫,不甘心,我就住在附近的庄子上,回去后我就跟房主讲了事情原委,希望他帮我跟那个看守关帝庙的人通融一下。房主第二天带着我去见那个看庙人。那是个五十多岁的鳏寡老头。毕竟是一个庄上的,他们都姓孙,房主把情况一讲,那个看庙的老孙立马答应了。我随即掏出一百块钱给他表示感谢。当天夜里我哪儿也不想去了,专到关帝庙,一心想把这条虫逮到。可是,在这儿转了一夜,也没有听到这条虫叫。我奇了怪了:这虫子难道飞走了?我很懊恼。不过我还不死心,第三天夜里又来到这里。这条虫还真算归我。我是一点钟左右到这里的,正好听到它起叫,我一阵狂喜。不过,它已不在先前的北面,而到了西面叫了。接下来就不用说了,连听叫带捉,我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才把它逮到。”小蜡烛打住话头看着崇义,“你说,这条虫来的容易不容易?加上这种品级的虫百年难遇,我开个五万块钱高不高?”“看来这条虫还真让你折腾了一番。不过,斗场上买虫的规矩你是知道的:斗多大的花,价格就是这个价格。当然可以加一点,但帽子也不能大一尺吧。”任崇义考虑了一下,“这样吧,你斗的是两万,我再加一万,三万块钱,你看怎样?”“五万块,不还价!”小蜡烛毫不让档,“这条虫,我下面再斗个几班,也绝不止赢五万块。你看,这个价格如能拿,你就拿,如嫌贵,就算了,我留着自己斗。”任崇义看着小蜡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走至墙边,拿起手机与向大成联系。他要向向大成请示,毕竟这条虫要五万块钱啊!一会儿,任崇义来到小蜡烛面前,“这样吧,就五万吧。不过我现在身上没带这么多钱,先丢两千块钱给你,吃过晚饭后我带钱到你家去拿,你看怎样?”“可以。”小蜡烛爽快地答应了。“虫子拿回去后请你不要动了。也不能再卖给别人!”“当然,当然!我不会做那种缺德事的。既然答应卖给你了,我决不会卖给别人的!”小蜡烛说。又恭维道,“这条虫到了你们手上,上百万都能赢的。”晚饭后,任崇义带着向大成来到小蜡烛家。向大成看了虫后,二话没说,丢下五万块,叫崇义将头陀捞进自己的盆子拎了就走。他认为这条虫百年难遇,五万块买它,斗个十班八班,赢个百十万应该是没问题的。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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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11 2016-10-26
    十八章   出师不利  两天后,向大成开着车与任崇义带着几条虫来到了城北计老K的斗档。计老K是个做建材生意的老板。临行前向大成通知了黑豆,让黑豆单独去计老K挡子里,在场上见机行事 “餂花”。所谓餂花,就是自认为自己虫好,上场笃定能打败对方,自己想把钱的数额斗大,对方却不肯斗大钱,怎么办?这时旁边要有个人在不断地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地忽悠对方,使对方乱了方寸,最后落入自己的圈套,让自己赢上大钱。这“餂花”人实际上就是蟋蟀斗场上的“媒子”。黑豆是向大成的虫友,头脑十分活络,向大成的虫子想斗大花,便把他喊上,让这个小老弟在场上发挥他的特长,虫子赢了自然会给他些奖金。计老K的斗场在一个地下室里。这个地下室对于斗虫来说,得天独厚:上面是仓库,四周围墙围成个院子,院子里堆的都是钢材以及一些建筑装饰材料。院子大铁门,虫迷进来,时间一到,大铁门一锁,便与外界老死不相往来。门口有个门卫,斗虫过程中只准出不准进,俨然是个保密机关。所以这里斗虫,相对来说是安全的。任崇义拎着包与向大成走入地下室。地下室较大,有一百多平米。中间一张宽大的长方桌;一副旧了的宽大沙发靠里面墙角;靠沙发,放着张方桌和几张凳子;桌旁的地上堆着一箱箱“农夫山泉”矿泉水。这是虫迷的休息区域。地下室的另一头放了两张双人床——斗虫期间,计老K的外甥丁小旦带着两个管理人员经常睡在这儿。沙发上,凳子上坐了二十几个人。大厅中央一张大长方桌,大长方桌上排着三十几个盆子,虫子不多,——这里毕竟是两万起盆三万落闸的大花档子。任崇义把包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将三只蟋蟀盆拿出来。站在一旁的丁小旦向他们微笑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他接过盆子,在盆子上写上“一”子,然后入了桌上盆子的队列。“向总,你今年是姗姗来迟啊!”有人喊向大成。正关注着大桌上蟋蟀盆的向大成回头一看是计老K.。坐在双人床上的计老K正站起身,身旁还站着个三十多岁的漂亮女人。“哎呀,计老板,计老板,多日不见了,幸会,幸会!”向大成赶紧朝计老K走去。“来来来,这儿坐,这儿坐!”计老K非常客气地让坐。向大成坐在床上,抬头望着计老K的老婆,“嫂子现在是越来越漂亮了!”“都老了,都徐老半娘了。向总你笑我了。”计老K老婆有点不好意思。“什么嫂子嫂子的?小张。”计老K说。这是计老K的第二任妻子。计老K五十多岁,豪气中透着精明。他也是个蟋蟀玩户。后来由于筹备搞数控机床的厂子,没时间了,就交给他外甥丁小旦来打理虫子。每年给丁小旦十多万让他去山东收虫;腾出一套房子给他养虫;仓库的钥匙给丁小旦一把;档子里组织斗虫由丁小旦负责。一句话,计老K现在是退居二线,不忙活虫子了,自己只看看斗虫,享受享受乐趣。由于这个地下室较安全,故花面斗得也较大——两万台花,三万落闸。少则斗个三五万;一般都是斗七、八万,十几万;再多,就是斗二三十万,甚至更多。这里来的虫子不多,每场也就十几对二十几对虫,但由于斗的花面较大,一个虫季大概有二三十万的头钱收入吧。计老K很精明,他怕人眼红,这个挡子除了国庆几天天天开外,斗虫的两个多月中,他一个星期只开两次,而且不定期,临时通知虫迷。他知道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你这里大铁门关得再紧,只要有妒忌你的小人放水,那些神通广大的刑警不会攻不破你的大铁门的。所以计老K一是尽量不得罪虫迷;另外就是斗得不能太频繁,以免让那些眼眶子浅的人不至于眼红。 “听说你这两年虫斗得不太好?”计老K问。在斗虫场上碰到面自然首先谈到的是虫子。两人关系不错,除了是虫友,还有业务上的关系,他们在斗场上从来不斗虫,都打一个盆号。“是不好。”向大成显得很坦率,“一是轻敌,对尹家钊了解不够;另外,我的虫子确实不如他。”“今年怎么样?是否搞到了几条好虫?听说你今年要跟尹家钊大斗?”“人是一口气,他尹家钊现在是欺人太甚,我就不相信搞不过他!难不成好虫都在他手上?”“听说你今年请崇义去山东收虫的?崇义水平我是知道的,他应该能帮你弄到些好虫。”“不提了!”向大成生气道。随后叹了口气,“今年运气又不好,崇义搞的几十条虫子是不错,但都一锅熟了!”“什么!——一锅熟!怎么会有这事?”计老K惊诧地看着向大成“崇义养虫怎么会养成个一锅熟?”“他儿子被人差点戳死,就为这事,虫子被蒸了桑拿!”向大成沮丧地摇了摇头。计老K也跟着摇了摇头,抽了口烟,两人都不说话了。站在旁边他的漂亮老婆感到尴尬——两个男人谈蟋蟀,她个女人夹在中间一句话都插不上,于是与向大成打了个招呼匆匆离开了地下室。“大明今天也带几条虫过来了。”计老K说。“大明也来你档子了?”向大成感到有些突然。他朝休息区望去,阮大明正绷着脸瞅着他与计老K谈话。他身旁坐着个三十多岁皮肤较黑的年轻人。他没想到阮大明也会来计老K这儿斗虫。大明应当跟着尹家钊跑,而尹家钊一般是不来计老K档子的,他们之间有瓜葛。“我并没通知他过来,是他自己拎着虫子过来的。他既然来了,我也不能撵他走,都是斗虫的嘛。”计老K说,“他旁边坐着的那个小家伙过去从没来过这儿,他像是帮大明管账的‘会计’,——虫子赢了,他收钱;虫子斗输了,他付钱。大明钱不过手。这是大明今年第三次来我这里。”向大成远远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阮大明那张马脸,满肚子的不舒服。阮大明现在是尹家钊的马仔,是自己的对头,他真不想这会儿在计老K的挡子里碰到他。尽管今天向大成和任崇义带来的三条虫都是顶级虫,在场上碰到任何虫应该是不怕的。但向大成认为,尹家钊的好虫多,质量高。而自己的好虫少,在场子上早早碰他的虫,即便是赢了,虫子的牙可能吃力受损伤,下面再跟他斗,就有难度了。他希望在这样的档子里先和其他的人斗几场,赢些钱,然后做好充分准备约尹家钊单独PK。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头一班就撞上了他!这时任崇义走了过来,“我看过了,大明一共带来四条虫,打的是‘三’子盆号。”说着坐在了向大成身旁,“现在无论与他斗或是跟其他人斗,我们的虫都要亮相。到时跟尹家钊单斗,他看到了我们这几条虫会千方百计找虫子来对目我们的,我们是明抢,他就成了暗箭了。”任崇义两眼紧盯着向大成,“今天我们的虫斗还是不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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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11 2016-10-27
     “我看,既然来了,该斗还是斗吧。”计老K未等向大成开口却抢先说话了,“你们如果就这么拎着虫子离开场子不被他大明看扁了?何况你们带来的都是好虫,有把握赢钱的。大明上一班带来三条虫,每条虫斗三万,两下一上。赢的那条虫我也看了,不怎么样。”计老K自然不愿他们拎着虫子离开:向大成是大户,来这儿斗虫,花总是斗得比较大,不管输赢,计老K的头钱自然要多收许多。生意人总是把经济利益放在第一位。“我看还是不斗为好。”任崇义道,“跟他的虫斗,即使赢了,我们的虫搞不好也要报废,老夏那里也没几天好虫了,下面就没法单独约尹家钊斗了。”向大成考虑了一下说道,“计老板说的也对,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拎着虫子走,说是不斗了,场上其他人会怎么看我们?”向大成是个极爱面子的人,他不想让别人说三道四,“我们虫子好,也不必怕他。既然虫子拎来了,斗就斗吧。”说着他眼睛朝休闲区那边瞟了瞟,“黑豆也来了,到时你跟黑豆打打贝斯,让黑豆在场上餂餂花,能多进些帐就多进些帐。即便是这几条虫他大明看到了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尽管任崇义还是不大愿意斗,但既然你向老板坚持要斗,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只得照办。 档主开始下食下水。半个小时后开始衡虫。衡好后配对。真是无巧不成书:.阮大明其中的两条虫都是5厘7。一条5厘7的虫与向大成5厘7的蜜蜡紫对上,是正对;另一条5厘7虫与向大成5厘8的头陀对上是背码子对上——按斗虫规则,正码子的虫对上后,落单的虫,正负相差一个码子也必须配对来斗。遇到这种情况,大一个码子的虫主总是高兴的。开始斗虫。斗场上的人都围着大长方桌,一双双眼睛睁得如弹子,盯着那令人心醉的椭圆斗钵。向大成坐在裁判丁小旦的左边,计老K坐在外甥丁小旦的右边。裁判左右的位子是观斗的最佳位子。向大成是老板,跟计老K关系不一般,这好位子自然有他一个。前面已斗了十对虫,向大成的那条浅色黄也在其中。对方是小户,不敢斗花,无论黑豆和任崇义如何“打贝斯”,对方就是不肯上套子。结果浅色黄只斗了三万块。浅色黄赢了。但赢得并不轻松。这时管理员小孔将一对5厘7的虫捧了过来。“‘一’子盆,‘三’子盆斗虫了,请虫主过来芡虫!”裁判丁小旦喊道。任崇义和阮大明分别拨开人群,分立在桌子两边。两人从怀里掏出芡筒,放在自己的面前。四目对视。他们谁也不说话,捂着自己的蟋蟀盆,各自等待对方先喊花,以求主动。 “你们双方究竟要斗多少?请开你们的尊口。”裁判丁小旦说话了。 “我们虫子今天状态不好,‘蛋’也没过下来,斗性不足,就斗个三万吧。”站在阮大明旁边的那个小年轻说道。。“斗三万?三万是起盆数,就凭你大明就斗三万?”任崇义看了看裁判丁小旦,他这是让丁小旦接他的话茬,往上再挺些花。 “是啊,我们这儿三万是个起盆数,就凭你们的量,就斗三万块,也太小气了吧,能加再加一点吧。”丁小旦对阮大明说。“虫子有毛病,怎么加啊?”阮大明没好气地将芡往桌上一丢,“斗个三万就算给面子了。”一副一点不想斗钱的样子。“斗虫,也不存在给面子不给面子,能斗就斗,不能斗就不斗!”黑豆在一旁插话道。“虫子是不是你的呀?”阮大明问。“虫子不是我的。我是来吃花的。”“虫子不是你的,请你别插话!”“怎么,我说句话都不能说?”“当然不能说!虫主在旁边还没发话,你在旁边屄屄啰啰算哪门啊?”“谁屄屄啰啰啦?”黑豆瞪大了眼提高了嗓门,“你这屎虫子也拎到这大花档子来?花也不敢斗,你这虫子只配到狗屄档子里去斗!”黑豆开始用上了激将法。“怎么,这里是两万台花,三万落闸。我斗三万怎么不能斗?”阮大明瞪着眼看着黑豆。“好了好了,你们也别争了!”任崇义拦住了双方,和坐在旁边的向大成交换了一下眼色,“大明你看,能不能再加点?实话说,你如果只斗三万,那我们就撤虫了。这条虫,三万块钱我们是不可能跟你斗的!”“三万不斗,要撤虫?”阮大明看着任崇义,感到惊讶。“是的,这条虫斗三万可惜了,我们不想斗。”“那你们要斗多少?”“斗个十万不嫌少,斗个二十万不嫌多。”任崇义淡然道。语气中含着对对方的鄙视。“你好大的口气,二十万还不嫌多!”阮大明好像突然变得有了底气,“看来,你们是不放过我这条病虫了?”踌躇了一下,随后与身旁的那个年轻人咕噜了几句又转过脸,“好吧,斗二十万就陪你斗二十万,情死不如闯祸了!请放虫吧。”说完揭盖捞虫。“怎么,你真要斗二十万?”任崇义愕然了。刚才任崇义说斗二十万,只不过想在场子摆摆脯子,以势压压阮大明。他估计阮大明今天带来的肯定不是顶级虫,既然与他斗不上花,在气势上把他压倒,让他出出洋相。他要为向大成出出气。谁知阮大明居然要斗二十万,反客为主,看来他这条虫绝不是一般虫。他猛然意识到,大明与那个小家伙刚才示弱只不过是在忽悠,是在“餂”他们,一旦上了套,便死死咬住不放。任崇义转过脸望着向大成,这时他要看老板的态度。向大成看着阮大明从容不迫在捞虫准备往斗钵里放时,心中开始悬了起来。他知道阮大明今天敢跟他斗二十万,他盆子里绝对是条顶级虫。看来,他今天就是来斗花的。今天不是我们“餂”了他,而是被他餂了。事以至此,已没了退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既然我们已说出口,斗二十万就斗二十万吧!”向大成道。阮大明的虫先放入斗钵,是条黄麻头。他将虫牙一芡,一副大黄板钳,钳开一线,虫性特好,毫无病态可言。看来阮大明和那个小年轻确实是在“设套子放鸽子”。任崇义也将蜜蜡紫放入斗钵内:腿脚雪白,象涂了一层蜡,薄薄的翅叶透出浓浓的紫光,配着一副宽厚的老红钳。相貌要比对方大一些。按行话来说,占相。场上阒寂无声,所有人都盯着斗钵里的两条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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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黄者

    楼主 LV11 2016-10-28
    双方芡虫。“哗!”两条虫几乎同时张开血盆大口。 丁小旦抽闸。双方领着虫子正门碰头。 两虫交口后,蜜蜡紫始终处于下风,软塌塌的就像几天没吃饭一样,被对手压着打。更不要说有老夏所讲的与尤小二斗时的那种辣嘴子了。 “这虫怎么这么软?怎么这么软?”任崇义突然失声地叫起来。他的预测,这两条虫必定斗得昏天黑地,蜜蜡紫应该始终占上风,而且肯定是赢家。而现在的场面与他的预想完全相反,所以他忍不住地喊起来。 正当他喊叫之际,两虫一个抱球,分开,黄麻头鸣叫,接着穷追蜜蜡紫不舍。两虫一前一后停下。黄麻头仍在鸣叫。 丁小旦用闸往斗钵中间一插,让任崇义芡他的下峰虫。按规则,蜜蜡紫还有一次反败为胜的机会。 任崇义知道蜜蜡紫如此地软塌塌哪还有反败为胜的能力?不过他仍然努力地把蜜蜡紫的牙口又芡开与对手复嘴。果不其然,软塌塌的蜜蜡紫与对手又交了一口,掉头便跑,缴械投降。 “虫子怎么会这么软?而且也不收嘴子。是否没养好?”任崇义一脸的沮丧望着向大成。 向大成起身弯着腰,低着头,睁着一双疑惑不解的眼,看着斗钵里那条已经败了的蜜蜡紫。他脸色铁青:这么好的虫就这么轻易下掉了?……他实在搞不懂! “不多说了。”向大成坐了下来,“斗虫总归是有输赢的。”他很快恢复了常态。在斗场上这么多人面前,他要保持老板的尊严。 “下面还有条虫要斗,你静下心来把虫子芡好。有什么问题回去再说。”他嘱咐任崇义。 “斗完下面这条虫,两条虫一并算账。”向大成对丁小旦说。他认为下面这条头陀必胜无疑! 任崇义和阮大明仍然各自手捂着蟋蟀盆,直视对方。“这条虫怎么个斗法?”阮大明首先发话。赢了第一条虫,底气显得更足。 “你准备斗多少?”任崇义的语气也是坚硬的。他绝对相信这条头陀。向大成已交代过,这条头陀对方要斗多少,就陪他斗多少。 阮大明略为考虑了一下,“那就还斗个二十万吧。” “斗四十万!”坐在一旁的向大成不等任崇义说话抢先说道。他觉得头陀是虫王,又占对方虫的一个码子,胜率百分之百。刚才蜜蜡紫输了二十万,再和你斗二十万,赢了,本到本,还输个头钱,毫无意义。既然头陀有绝对把握赢他,不如喊个四十万,胜了,还赢个二十万。喊四十万,崇义是不敢做主的。 “什么,斗四十万?”阮大明瞪大了眼,似乎不敢相信。 “是的,斗四十万!”向大成坐在那儿纹丝不动。 “我们少斗点,斗个三十万,怎样?” “就十万块钱还纠缠什么呀!”坐在一旁的计老K插话道,“上一条虫你都赢了二十万了,向总上一条虫输了,也没象你这么抖抖呵呵的。你干脆点吧。” “他是大老板,我哪能跟他比呀?” “你后面的那个人难道不是大老板?”任崇义点了他一下。 阮大明一愣,看着任崇义,半晌没说话。转而贴着站在身旁那个小家伙的耳边叽咕了几句,掉过脸来说道:“看来,你们是要逼老娘卖X了,就如你向老板的愿吧,斗四十万!” 双方虫下斗钵。 任崇义这边是头陀;阮大明那边是条金背紫,薄薄的翅叶下透着浓浓的金光,一副干干净净的大黄板钳。 丁小旦抽闸。 双方领虫碰头。头陀抢口快,“咔!”猛地咬住对手,对手被迫合夹。凭头陀的牙力,加上又是先咬住对方的牙,对方这时只有招架之功,头陀再趁势扩大战果,对手必败无疑。 谁知,接下来,头陀突然自己牙钳一松,掉头就跑,然后靠在盆边不动了。场上所有的人见此情景都莫名其妙,目瞪口呆。当时双方虫下斗钵,没有一个人不认定:头陀赢定了!现在出现这种情况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任崇义从芡筒里抽出一根绒芡,全神贯注地开始芡头陀的牙钳。他用芡小心翼翼轻轻地抹了一下头陀的眉须。芡一触须,头陀就像个百米接力运动员猛地掉头就跑。一连三次都是这样。牙再也芡不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坐在一旁的向大成再也忍不住了,“虫子刚一交口就不斗了,这怎么算?” “刚一碰夹就不斗了,自然不能算数了。起虫!起虫!”任崇义顺势想将虫起出来以此了结。 “别动!”阮大明一把摁住任崇义的手,大声道,“你的虫咬住我的虫牙时裁判已经喊过‘交口’了,这怎么能不算数呢?啰,裁判在这儿,斗场上这么多人在这儿!” 他环顾着场上的所有虫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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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黄者

    楼主 LV11 2016-11-01
    第十九章   小蜡烛的归宿  上海路一家饭店的包间里,黑豆请小蜡烛吃饭。包间里回荡着优雅的轻音乐,显得温馨而情意绵绵。这氛围倒更适合一对情侣在这儿吃着,喝着,卿卿我我。服务员将菜端上桌。小蜡烛毫不客气地抿了口酒,夹了片盐水鸭往嘴里一撂,“三哥,你今天请我吃饭,有什么事直说。” “请你吃饭,就是找你办事呀?”黑豆也夹了片鸭子往嘴里一撂,“拆迁一晃已经十三四年了,这么多年也不知你这个小老弟现在忙什么,一直想和你聚聚,今天有点时间,只想和你聚聚聊聊。不瞒你说,”黑豆思忖了一下,“前两天我做了个梦,梦到你孤苦伶仃地一个人坐在雪地里,有气无力地向我招手,我拉着你的手问你话,你却始终不说话,急得我直叫,最后我自己叫醒了。弄得给老婆一顿臭骂,以为我在外面搞姘头了。我这个人有点迷信,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做到有关你的梦,而且是在雪地里,你又不说话。所以,这就让我无论如何想和你见见面,和你聊聊。我们毕竟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 小蜡烛静静地听着,一动不动地看着黑豆。黑豆的话让他有些感动,他举起酒杯,“还是你三哥够味儿,这么多年还想到我。来,我敬你三哥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黑豆和小蜡烛是邻居,比小蜡烛长两岁,从小撒尿和烂泥长大。后来房子拆迁,各奔东西,难得碰面。偶尔在斗场上碰到,来时打个招呼,走时打个招呼,也没什么多谈的。从内心来说,黑豆一直不大瞧得起小蜡烛。那时住在许家巷的老巷子里,小蜡烛总是拖鼻涕,一脸拉呱相。在黑豆的眼里,小蜡烛永远是个不成气候的小鬼鸟。 小时的邻居,此时一起聚饮,自然是回忆小时候家门口小伙伴们的那些令人难忘的事情了。酒过几巡,两人越聊越开心;越聊得开心,酒喝得就越多。 悠扬的轻音乐在包间里轻柔地飘荡。 “这些年你除了玩虫子,还干其他什么行当啊?”黑豆问道,“不会一年四季只靠卖虫为生吧?”  “嘴讲我们是老邻居,但拆迁后你对我却是不了解了。怎么说呢,”小蜡烛慢慢地丢下了筷子,看着窗外,一脸愁惨哀戚的神情。 考虑片刻,小蜡烛流水般地向黑豆道出了这十多年来自己的状况。小蜡烛读了个中专,毕业后也找不到一个像样的单位,就成了个游手好闲分子。父亲马老四有个朋友开卤菜店,正好缺人手,好说歹说,总算做通了儿子的思想工作到他朋友的卤菜店里打工,负责斩鸭子。那时八百块钱一月的工资可以了。谁知,干了几个月,那天小蜡烛心不在焉,斩鸭子,一刀斩在了食指上,连骨头带肉都斩下了。到了医院,花了老板几千块,小蜡烛的那节手指也没保住。老板自认倒霉,给了小蜡烛几万块钱回了家。回来后又成了无业青年,还和社会上的一帮小青年混在一道。马老四又气又急没办法。马老四是个虫迷,那年秋天,他要到河北去逮虫,他生怕儿子在家犯事,硬逼着儿子跟他一起去河北。就这样小蜡烛跟着老子到了河北加入了捉虫大军。未曾想到,小蜡烛跟逮蟋蟀还真有缘,他对捉虫这行当相当感兴趣,也不怕苦,半夜三更就起来,跟着父亲到处捉虫。他的运气总比父亲好,每年大部分的好虫还都是他逮的。秋季,就这么个把月,父子俩凭着虫子总能搞个几万块。后来马老四拿着搞蟋蟀赚的钱,替小蜡烛在批发市场租了个门面卖起了服装。做了几年生意,也有钱了,小蜡烛也找了个老婆,成了家。小蜡烛平时与老婆共同打理店面,到了秋季就将店甩给老婆跟着父亲到河北、山东去逮虫。 男人有钱就作怪。小蜡烛有钱了,过去那些三朋四友一起又聚拢来了。那些朋友还不都是酒肉朋友?到了小蜡烛这里,就是小蜡烛掏钱上饭店,上浴城泡妞。和这些三朋四友的交往中,早几年,也就是父亲刚死的那年他染上了毒瘾。这毒瘾一沾上,那后果就可想而知了:店门关了;老婆带着女儿走了;一个姐姐也离他远远的了。他一人在城郊租了间房子“逍遥自在”了。今日有“粉”今日醉,从来不想明日事。当然到了秋季他劲头就足了——捉虫是他的生财之道。 “你吸上粉了?”黑豆吃惊地看着小蜡烛那张瘦削的脸。 “是的。”小蜡烛坦率地承认,他已把黑豆当做了自己的亲人。接着又悔恨道,“我那时做生意,有两个钱了,烧得慌了,一到晚上,就跟那些狐朋狗友在一起吃喝玩乐,不知不觉被那些家伙勾引就吸上了粉。我是交错了朋友,交错了朋友啊!这些家伙搞得我现在是家破人亡了!” “你没去戒毒所戒毒?” “去过几次了,没用?”小蜡烛无奈地说道,“每次从戒毒所出来,我也下决心,坚决不吸了!但那些小X养的又找上门,我又忍不住,就又吸上了。我恨死我自己了!但我没办法!” 黑豆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孤独的瘾君子:看来我做的梦还真的有点道理——他吸毒了怎么和我这个老邻居说呢?只能是坐在雪地里孤苦伶仃惨兮兮地向我招手。这个意境表达得还真准确!……这人啊,看来还真有第六感觉! “你现在除了秋季搞虫子弄点钱还有其他经济来源吗?”黑豆又问。 小蜡烛抿了口酒又来了精神,“你可能不相信,现在一年中搞虫子就是我的主要经济来源。这是我的特长。一年搞个几万块钱,够用上一段时间了。”夹了口菜往嘴里一撂“今年我的运气更好,逮了一条头陀替我挣了二十多万。” “一条头陀你斗了二十多万?” “我哪来那么大的量斗钱!”小蜡烛放下筷子兴致勃勃道,“你知道,我是以卖虫为主。是在斗场里卖。那样能卖上大价钱。就是这条头陀,我在场子上赢了,被向老板五万块钱买了去。这还不算,向老板斗这条头陀时,还有人送钱给我。” “送钱给你?”黑豆不知何意,“这话怎么讲?” “这话……这话……”小蜡烛突然吞吞吐吐起来。 黑豆立马显得不高兴,“你知道,我也是玩虫的,既然是弟兄,你把你生财之道的路子透露透露,让你三哥也开开眼,你是不是怕我会夺你财路?” “不是不是,三哥,你误会了。”小蜡烛赶紧解释,“如真有好的发财之路我会告诉你的。但这事我真的不能说,这是个害人利己的事。” “害人利己?” “是的,是害人利己。做了这事我很内疚。但我没办法,钱对我来说更重要。” “就凭我们是从小撒尿和烂泥的弟兄,你还有什么话不能对你三哥说?”黑豆眼睛紧紧地盯着小蜡烛。 “唉!——”小蜡烛叹了口气,嘴角翕动了两下,欲言又止。 “好了好了,你实在不想说就别说了,免得回家觉都睡不好。来,吃酒吃酒!”黑豆酒杯朝小蜡烛杯子上一碰,两人又喝开了。酒又吃了几巡,一斤酒的瓶子已经底朝天,旁边还放着几瓶空了的啤酒瓶。 小蜡烛的嘴已经不做主,又不由自主地续上了前面的话头,“也不能完全怪我,是……是尹家钊这个家伙……他,他不是个人!” “尹家钊怎么不是人?”黑豆紧盯不放。他的酒量比小蜡烛大得多,他脑袋瓜可是清清楚楚。今天黑豆是受向大成的委派,找小蜡烛要问出头陀输了的真相。今天请小蜡烛吃酒是假,套他的话是真。 “尹家钊消息灵通得很,我头陀卖给崇义后,他当时就知道了。崇义丢了两千块钱给我,算是定金,说晚上来拿虫。我把虫拎回家,尹家钊就打来了电话,要我在头陀身上搞点名堂,让它上斗场保证必败。”已经醉了的小蜡烛开始一股脑儿把话往外吐,“他说,他说向大成买了这条头陀必定要和他斗,而且‘花’会斗得很大。所以你必须让这条虫子伤元气,又让人看不出来。他说,如赢了这条头陀,利润对半分。我想,这条虫他们两个老板斗,一般要斗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你说,这一半利润该是多少?我能不干吗?结果那天这条头陀跟尹家钊的虫斗了四十万,头陀输了,尹家钊赢了。照理,我应该拿二十万。但尹家钊才给了我两万块钱,”小蜡烛立马拉下了瘦猴样的脸,变得异常气愤,“他说余下的钱存在他那儿,待我手上的钱用完了再去他那儿拿。还说这是为了我好。你说他是不是个人?” “他不是个人,他不是个人。”黑豆附和道。转而又问,“让虫子伤元气,又让人看不出来,你是怎么弄的?” “这还不好办!”小蜡烛借着酒劲炫耀道:“喷枪里装上香水,往盆子里喷个几下,盆盖一盖,过个一个小时,再将盆盖打开。这虫子肯定是不能斗架了,别人还看不出来。” “噢,——”黑豆若有所思。 “我这叫做空:卖出去的虫子,斗败了,我赚钱。”小蜡烛一脸得意的样子。酒足饭饱,已经晚上十点了。饭店里播放的那温馨优雅的音乐不知何时已经停止。 黑豆买了单,两人摇摇晃晃地出了饭店的大门。黑豆拦了辆出租车,一直把小蜡烛送到他的家。那是江东门上新河附近一间小的出租屋。小蜡烛哪里会知道,一条不归路正在那儿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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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青黄者

    青黄者

    楼主 LV11 2016-11-02
    三天后的凌晨,天下着小雨,上新河一带漆黑一片,一辆面包车远远地停在了小蜡烛居住的出租屋后面的小路上。车上走下三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一抹的光头。 “最后我们再确定一下,今天到底怎么修理他?”其中一个个子高点的人问道。 “按规矩办。”另一个个子矮点的较壮实的人说道。 “按规矩,向老板给了我们两万块,一条腿一万块,把他两条腿的筋挑了不就完了!”高个子说道。 “我看弄他一条腿,弄他一条膀子算了。”走在后面的一个瘦瘦的年轻人说道,“让他一条腿还能走走,一条膀子还能动动,让他也能自理自理。” “做我们这行的还替他考虑得那么多?”那个矮个子说道,“就弄他的两条腿!既简单,又省事。”这三人中矮个子是老大。三人戴上黑色面罩,急速地地朝小蜡烛的出租屋走去。 这里是一片低矮破旧的平房。房子绝大部分是外地来南京打工的人居住。小蜡烛住在巷口的第一家。 小蜡烛吸了粉,靠在床头快活过了正准备睡觉。听见有人敲门。“谁呀?”小蜡烛警惕地问道。 “我,大巴。尹家钊叫我送钱来了。”老大说道。 怎么深更半夜送钱来了?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小蜡烛踩着轻轻飘飘的步子,疑疑惑惑地朝门口走去。他白天是向尹家钊打过电话向尹家钊要过钱。头陀败了后尹家钊当时只给了他两万块钱。两万块现在已所剩无几,他急着向尹家钊追要原本属于自己赢的钱。小蜡烛将门打开,猛地看见门口三个蒙面人。他正想大叫,嘴已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捂住。接着,两个人一人架着他一只木棍样地臂膀连拖带拽急速地朝外走去。  三人就这么捂着小蜡烛的嘴将他拖拽到路边的面包车旁,塞牲口样地将他塞进面包车,车门一关,车子急速而去。 “你们是……是……什么人?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绑架我?”小蜡烛蜷缩在座位上问道,还显得有些理直气壮。 “不准叫!你要叫一叫,马上就废了你?”那个壮实的老大将明晃晃的匕首在小蜡烛眼前晃了晃,“你别管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是伸张正义,为民除害的人!”老大凶狠地说道,“你吸毒,见利忘义,贪得无厌,卑鄙无耻!你是个社会的渣滓,我们今天就是来为民除害的!” 小蜡烛一听说“贪得无厌,卑鄙无耻”,他立马联想到头陀的事来。——做了亏心事,鬼一敲门,他立马就明白了。难道黑豆出卖了我?是向大成雇人来废我的?黑豆跟向大成到底是什么关系? “几位大哥,我想问一下,你们是不是向总雇你们来废我的?你们就是让我死,也总得让我明明白白的死吧!” “你没有必要知道!”老大仍然恶狠狠地说道,“你做的的事你心中有数,现在就要让你还债!小五子,你把车停下,我们就在这里了手吧。” 这里靠江边,天地间阴森森黑黢黢的一片,仿佛在地狱,恐怖吓人。 几人把小蜡烛拖下了车,很利索地对小蜡烛做了手术。换来的是小蜡烛哭爹喊娘地惨叫。可惜,这里喊破了天也没一个大人能听见,看见。小蜡烛双手抱着做了手术的腿在地上翻滚着,鬼哭狼嚎般地叫着。 “五子,你到车上拿根绳子下来,把他捆捆,干脆把他撂到江里算了!”老大不耐烦地说道,“这种人渣留在世上也是害人。” “怎么,大哥,你想把他灭了?”那个开车的叫小五子的吃惊地看着老大,“灭了他就是命案了,你考虑考虑。” “你不用怕。我们这是为民除害。这种人渣,我看到他就恶心。”老大显得很不在乎,“再说,这是长江,一直流向大海,我们把他往江里一撂,他就顺江而下,说不定就流到海里喂鱼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警察到哪里去查?还不是不了了之!你不知道,象这种无头案挂在公安局里多得很。把他两条腿搞了,我们说不定还要吃官司。把他往江里一撂,一了百了。你们不用怕!” 小五子还是愣愣地站在那儿,犹豫着没上车拿绳子。 “大哥说的有道理。这样干,干净利索,也没了后遗症。既然大哥要一了百了,我们就听大哥的吧。”那个高个子说道。接着自己走上车拿下了一根粗绳子。 三人将小蜡烛困得个结结实实。他们不顾小蜡烛杀猪样的哀鸣,抬着他,打秋千搬地晃荡着,“一!二!三!”向黑布隆冬的江里抛去。风很大,咆哮的江水毫不留情地拍打着江岸,发出轰轰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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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11 2016-11-06
    第二十一章    炸 档  “孟总,有个信息要向你汇报。”尹家钊到孟智华住的宾馆,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说,“向大成的那两条鬼虫又复活了。在南京几个档子里斗了几场,别人的虫子只要跟他一碰嘴,掉头就跑,大家反映,那两条虫简直就是电棒。看来这两条坟堆里出来的虫还真是鬼虫,它们对蒸桑拿毫不在乎。今天一早向大成就打电话来约我单斗。让我拿十条顶级虫出来,他用两条虫斗我十条虫,并要封盆七天,花面随我斗多大。很是狂妄。” “这件事我知道了。”孟智华淡淡地说道。 “孟总你也知道了?” “这事我比你知道要早得多。任崇义有什么事能不首先告诉我?”孟智华说。 “对了,对了,你看我这记性,任崇义一直拿您孟总当作他的知心女朋友,当然什么事都要先告诉你孟总,讨您欢喜了。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尹家钊说。 “你不要这样说话。”孟智华说,“当年我男朋友石潘阳在山东收虫,突发急病,直到送医院抢救去世,崇义帮了我大忙。后来我们相处得不错。……直到现在,我还欠着他的人情!” “你孟总在保定为救他的虫,被人抓去,受了一夜的罪那不是算还他的人情了?” “那不是他的虫,是向大成的虫。” “既然是向大成的虫你当时又为什么保护它们呢?” “当时我可以不管。但人的本能促使我好像就是要保护任崇义手里的虫子。现在想来,大概是对蟋蟀有感情了吧。不管是谁的,只要是好蟋蟀就不愿丢。”孟智华说,“再说我手上有二节棍,我认为完全能从那几个活闹鬼面前脱身。没想到仇老板的保镖打掉了我的二节棍被他们耗住了。”她停下话头看着窗外,那天保定车站斗打的场面好像就在眼前。“这样也好,”她继续道,“这件事让向大成和崇义再也怀疑不到你的幕后人就是我。崇义还不断向我报告他们的内部消息,你看这有多好!” “可是现在蓝青,紫黄这两条虫给我们带来麻烦了。我们手里就是有十条虫王也不是这两条鬼虫的对手。”尹家钊忧虑道。 “我跟向大成之间在斗虫,但更重要的是斗人!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跟他斗虫的最终目的?”孟智华盯着尹家钊,“斗不过这两条鬼虫,难道不能换个思路,用其他办法跟他斗?” 用其他办法斗,用其他办法斗?……尹家钊低着头不断地想着这句话的含义……“噢!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尹家钊忽然将脑袋一拍,兴奋道,“我知道怎么来灭这两条鬼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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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11 2016-11-07
    房间客厅里烟雾缭绕,空气混浊。崇义感到有些闷,于是他出了大门,下楼,准备在楼下转转透透江边的清新空气。 下楼时正碰到朱三弟上楼。“那几个杭州人跟你都是朋友?怎么还来了个小洋人?”任崇义问。 “噢,那几个杭州人中只有一个老李跟我熟悉,”朱三弟停住了脚步,“我跟老李认识有八九年了,是在山东收虫时认识的。关系还不错。这是他第一次来南京斗虫。那个小洋人是美国人,是老李外甥的同学,在杭州一个什么大学读中文的研究生。名字还是个中国人的名字,也姓李,叫李……李,……李……噢,叫李中汉。他的外国名字倒没说。……真有味儿,也不知这个洋人小家伙怎么会喜欢斗虫子?” “这些外地人的虫子怎么样啊?”任崇义问。言下之意,这些杭州人虫子是否干净? “我看老李这人蛮稳重的,我与他交往中觉得他人品还可以。我想他应当不会搞什么名堂吧。” “这说不准,人家有秘密武器难道会跟你讲?” “都封盆七天了,你还有什么怀疑吗?” “照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但跟这些外地人斗虫,心里总是不大放心。” “那就没办法了。现在斗虫就是碰点子吃糖。虫子放在家里不拎出来就不抖呵了。”朱三弟的话有点堵任崇义了。说完,朱三弟转身往楼上蹬去。蹬了几步,又停下,回过头居高临下看着任崇义,“我马上去准备一下,你在下面溜溜,半个小时后上来衡虫。今天虫子不多。” 今天一共就配上十二对虫。时间已是十月中下旬,虫子本身就少了,加上这是与外地人斗大花,能配上十二对虫已经很不错了。  老实说,今天在场的所有南京虫迷心里都有数:除任崇义的两条虫有绝对把握外,另外的四个虫主带来的十条虫都没什么把握,它们纯粹是来为蓝青和紫黄这两条虫做陪衬的。今天斗的是五万台花,八万落闸。象这种档次的斗场,一条虫至少要斗二三十万,多的要斗到百万以上。但这四个虫主却默契好了,他们的虫只斗起盆数,撑死了每条虫斗十万块。他们各人都带了些钱来,带来的钱,准备都往任崇义的蓝青和紫黄身上垛。他们绝对相信崇义这两条从坟堆里出来的鬼虫战无不胜,能赢它个金银满钵! 另外今天来斗场吃花的都是些有钱的老板:有搞拆迁的,有做建材生意的,有搞土石方的,有搞建筑装潢工程的等等。他们的包里都揣着鼓鼓的钞票,准备往紫黄和蓝青身上垛! 开斗了。 客厅里,虫迷们簇拥在大长桌子周围。朱三弟坐在桌子中间做监局人。朱三弟穿着件黑色T恤,显得特别有精神。他旁边坐着那个美国小伙子李中汉,这自然是优待外宾了。李中汉那双蓝眼睛睁得老大,好奇地左右环顾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这每张面孔的表情都是一样的:紧绷着脸,眼睛都望着斗钵,都急切地等待第一对虫上场。李中汉也不由自主地将眼睛转向了斗钵。这个外国小伙子这时肯定忘记了自己是个美国人,他和这些素不相识的中国虫迷已融为一体了。朱三弟的另一边坐着褚大顺,他是个搞土石方工程的老板。 第一对虫捧上了桌。这是一对6厘大码子的虫。 红方是南京方,蓝方是杭州方。 南京方虫主叫阿东,开一家面馆,也算是个小老板。他请任崇义帮他带芡。任崇义芡功一流,只要他在场,许多人都会请他带芡。  双方芡手各就各位。两人相对而视,准备喊花。 “你们的虫准备怎么斗?”杭州人老李问。 “对方问你的虫准备斗多少?”任崇义侧过脸问站在身旁的虫主阿东。阿东和身旁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说道,“就斗个起盆数吧,斗八万。” “什么,就斗起盆数?我们可是老远跑来的,是想斗点钱的。”老李说道,“要是只斗个几万块钱,我们也没必要大老远拎着虫子到你们南京来斗了,杭州斗几万块钱的场子多得很。” “我们是小户,八万块钱还要三四个人凑起来斗,不能跟你们大户比,”阿东坦然地说道,“再说,今天是五万台花,八万落闸,斗五万,我没道理,斗八万是天经地义的呀!” “我没说你八万块钱不能斗,我的意思是,我们大老远跑来,想多斗点钱,你本门如果斗不上去,看看其他人是不是能帮忙挺一挺,斗个二三十万,三四十万的。”老李将围在桌子周围的南京虫迷环顾了一下,“我看了看,这场上大老板不少,帮忙挺一挺‘花’应该是能斗上去的。” “那就再加个两万斗十万吧。”旁边一个叫大金子的虫迷说道。 “能不能再加点?”老李说。 沉默。场上一阵沉默。 还是沉默。 沉默了相当一段时间后任崇义说话了,“请问对方,你这条虫究竟想斗多少?” 老李考虑了一下,“我也不是骇你,我这条虫‘敞兜’,你的虫想斗多少,我陪你斗多少!” “噢——,敞兜。”任崇义思忖了一下,“这样吧,这条虫确实斗不上花,我换条虫跟你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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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11 2016-11-08
    这突如其来的警察仿佛是神兵神将从天而落,斗场里一下子乱成了一锅粥,一个个象无头苍蝇,有的往窗台跑,有的往房间跑,有的往卫生间跑……顷刻间,钞票撒了满地! “都蹲下别动!”另一个公安大声命令道。手里也握着枪。 人们一个个蹲下,抱着头,惨惨兮兮。那些老板也不例外,也都屈辱地照办。这时有钱也买不到尊严了。 “咚!——”有人跳楼。随即是一声地惨烈地叫声!跳楼的人是谁?是小荣!他怀里抱着两个旅行袋,两个袋子里装着一百五十万,象抱着两个大的玩具娃娃,随同他一起躺在地上……这个一贯机灵的人,今天见了这阵势感到实在是无力回天,为保住这两个大钱袋子,他孤注一掷了——毕竟这是一百五十万啊!向大成要他负责钱袋子,他要对老板负责。至于自己的命,他当时真的没想多少! 一看有人跳楼,两个公安赶快下楼,将小荣送往医院…… 再说场子里,警察们强行将这些虫迷安顿好——让他们一个个分别蹲在客厅和房间里。几个警察负责看管这些赌徒;几个警察负责将客厅里、房间里、厕所里、厨房里、桌上、地上、床下等所有钞票收集归拢放在桌上,然后叫档主朱三弟站在一旁,警察开始数钱。 钱也好数,都是一万一扎,一万一扎。数完了,一共是六百八十七万六千七百元! 接着是警察对场上的人员和蟋蟀进行处理:大桌子上的所有蟋蟀自然是要没收的。当然警察并不残害这些小生灵,他们也知道这些虫子都是蟋蟀中的豪杰。他们让虫主认领自己的虫,然后带着蟋蟀和档主一同到派出所。虫主一共七个人,加上档主朱三弟共八个人。其他人做为参赌人员也被带走。任崇义做为虫主带着蓝青和紫黄进了派出所。小荣被送往医院。他抱着的那一百五十万,做为赌资自然被警察名正言顺地拎走了。 下面再来说说那个美国小伙子李中汉。当时警察冲进来的时候,虫迷们个个失魂落魄如斗败的蟋蟀在房间里到处乱窜。李中汉起先不知怎么回事,坐在那儿呆呆地看着四下蹿鼠的虫迷。后来才反应过来,是便衣警察来抓人了。 他站起身冲着那个三十八九岁领头的警官喊道:“斗蟋蟀犯什么法了?你们为什么抓人?为什么抓人?” 那个警官看着李中汉,不断打量着他,问:“你是那个国家的?” “我是美国留学生。” “美国留学生不在学校上学跑到这儿来看斗蟋蟀?” “我喜欢看斗蟋蟀,犯法吗?” “你看斗蟋蟀不犯法,他们用蟋蟀赌博触犯法律了,所以我们来抓赌。” “据我所知,蟋蟀是虫文化,斗蟋蟀搞点刺激跟打牌赌博是不一样的。”李中汉说,“虫文化!虫文化!蟋蟀勇往直前,宁死不屈的精神是我们人类学习的榜样!你们懂吗?你们懂吗?”他这时大概还沉浸在刚才两条虫决斗的场景中,还没缓过神来。他不甘心斗场就这么被冲,他看斗虫的瘾才刚点起来就被抹掉了,他的瘾还没过足。 “搞点小刺激?一对蟋蟀斗一百八十万,这是小刺激吗?按我国的法律,一千块钱的赌资就可以抓了。虫文化,虫文化有用这样的方式来搞虫文化的吗?” “澳门是不是你们国家?那儿到处是赌场,赌资比这儿不知要大多少倍,你们怎么不去抓?” “澳门是特区,特区有特区的法律。特区的法律允许经营赌博业,就跟你们美国拉斯维加斯一样。而我们大陆的法律是不允许的。”那个警官说,“好了,不跟你多说了,我们要执行任务了。”又说:“我看你是个外国人才跟你费这么多口舌,……你还是赶快回学校去好好上你的课吧。希望你今后这样的场合最好不要再来!” “看斗虫既然不犯法,为什么不能来?我喜欢看斗蟋蟀!”李中汉很不服气,“不过我倒希望你们法律机关要好好考虑考虑:你们中国有成千上万的人喜欢玩蟋蟀,遍布你们的大江南北。连我这个外国人都喜欢,你们光抓能解决问题吗?蟋蟀是虫文化,希望你们能因势利导,……不要‘钓鱼’,不要动不动就抓人!这是我一个喜欢中国文化的美国人的心声。” 那位警官两眼紧紧地盯着李中汉,想不到眼前这位美国小伙子对中国的行情还真是了解不少。他沉思片刻,想说什么,但翕动了一下嘴唇,什么也没说。随后带着他的队伍押着档主和赌徒们,连同那二十几条“蟋蟀豪杰”一齐入驻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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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黄者

    楼主 LV11 2016-11-09
    二十二章  阮大明的一把心酸泪  褚大顺和几个在斗场上被抓的老板,从派出所出来后,感到十分憋气窝囊:蟋蟀被收走了,几百万被充了公,最后还被罚了五千块才放出来,真是无处说理!他们知道一定是有人放了水。这些具有黑道性质的老板,要想在玩虫圈内找出告密者,那是不费吹灰之力。很快,他们就查到了告密者——阮大明。 这天晚上,褚大顺和几个老板一同来到阮大明家。他们们并未带小光头之类的打手,他们并不想给他什么肉体痛苦,他们只想问问他,都是虫圈里玩了多年虫子的熟人,为何要做这下作的事?以后想不想在虫圈里混了?当然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是要赔偿,这一百多万,不能就因为你轻而易举一个电话给了公安,让我们受如此大的损失! 阮大明家住汉中门外。这是一间平房,十七八个平米的房子被隔成两间。老母亲住里间,他住外间,再外面是间厨房。家里没什么值钱的家当,倒是阮大明房间的地上放了不少蟋蟀盆。一个大落地扇昂然挺立在墙边,像个卫士在看守着地上的蟋蟀。这个电扇的主要功能自然是早秋为地上的蟋蟀降温而用。 阮大明正蹲在那儿忙虫子。见到几个老板进了房间,阮大明并未站起身,只是抬起头看着他们,“你们来啦。请床上坐,凳子上坐。”他显得镇定坦然,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们要来,他在等着他们。 几人一坐下,房间里已挤得满满。他们个个脸色阴沉,像是天上要下暴雨。“都是玩了这么多年虫的老熟人,你为什么要做这下三烂的事,这对你有什么好处?”褚大顺坐在床上首先发问。 “对我怎么没好处?他向大成两条摇钱树的虫子完蛋了,又损失了一百多万,这会儿他的日子非常难过了。看着他的日子难过我高兴到了极点!哈哈!哈哈!……”阮大明突然仰头大笑,一种歇斯底里的大笑,一脸杀了仇人无比畅快的模样。 看着阮大明那疯疯癫癫的模样,这些老板们感到十分诧异,个个张着嘴,愣着,半天没人说话。还是包工头小冯先说话了,“你有必要这么幸灾乐祸吗?据我所知,尹家钊跟向大成倒是有瓜葛。”。他眨巴着眼睛,“看样子,你跟向大成像是有血海深仇似的。” “我跟他的冤仇大得很,大得很,你们哪能知道?”阮大明立马收起了笑脸,眼里射出凶光,“我还没出世就跟他有冤仇了!” “还没出世就跟他有仇了?”褚大顺瞪大了眼不解地看着他。 阮大明哼哼冷笑了两声,“老实告诉你们,是我的父亲和他的爷爷结下的冤仇,正因为他的爷爷害了我的父亲,才使得我们母子落得如此凄惨,” 他叹了口气,“都六十年了,母亲还时常跟我唠叨这件事”。几个人都默不作声了,眼睛睁得滚圆看着阮大明,等待他的故事。 水西门仺巷有一户殷实人家,姓梁。梁家几代单传,到了梁世友这代要算是第三代了。老天有眼,梁世友又生了个儿子,续上了香火,儿子起名梁之江。 当时梁世友住的就是任崇义现在住的向大成那处房产。这处老式院落,前后三进,有十多间房子。梁世友祖上是做药材生意的,早年祖父以五百块大洋买下了这处房产。祖父去世了,随后父亲也患病去世,他继承了家业。 梁世友是个纨绔子弟,不喜欢做生意,喜欢开汽车。他考了个驾驶证,不知在哪儿弄了辆旧的小汽车,没事就开着车到处兜风。那时一个汽车驾驶员是很风光的,大概就相当于现在一个开飞机的飞行员,日子自然过得十分惬意。 梁世友这个纨绔子弟,爱好不少,花鸟鱼虫他都玩,尤其喜欢玩蟋蟀。算是个虫痴。尽管后来家业败得所剩无几,然而玩蟋蟀却雷打不动。一到秋季,自己逮虫,雇人逮虫,蟋蟀照斗不误。 那是民国三十七年,也就是一九四八年的深秋,新桥一户人家里正进行一场蟋蟀赌斗。这天斗场上没几对虫,人也不算多,场上的人都是南京蟋蟀圈内响当当的玩家。前面几对虫斗完后,就剩向大成爷爷和梁世友一对虫了。向大成爷爷是评事街一家鱼行的老板,当时在那一带可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算是个黑老大,人称向爷。他有两好:一个是玩鸟;一个就是斗蟋蟀。 这两条虫都可称的上是虫王。向大成爷爷的虫是条紫黄,梁世友的虫是条白牙正青。两人都对自己的虫有十足的信心。两条绝顶好虫,都相信自己的虫能打败对手,都想把对方的家产一口吞了。两人商谈了半天,最后决定斗房子。向大成爷爷房产是评事街的一处三进的老院落;梁世友的房产是仺巷一户三进的老院落,两处房子相差不大。于是当时南京蟋蟀圈内最大的赌斗就这么开始了。 两边芡手都是双方虫主找来的当时南京顶级的带芡高手。结果龙虎之斗,向爷的紫黄打败了梁世友的白牙正青。据说当时白牙正青由于年轻一直占上风。几个回合下来,眼看梁世友的正青就要赢了,不知何故,正青突然在斗钵里乱窜,梁世友请的那个芡手吴老四死活芡不出牙口了,而向爷的紫黄尽管斗得爬不动了,但仍然张牙。按规则,裁判判有牙口的紫黄胜。就这样,一场蟋蟀豪赌,让梁世友输掉了仺巷祖上留给他的房产。 虫子斗输了,梁世友始终耿耿于怀,他始终认为,一定是替向爷带芡的那个王六指玩了什么门道让他的正青没了牙。果然,后来有个当时在场的人告诉他,说当时王六指嘴里不知含了个什么东西,在低着头芡虫时往梁世友虫子身上吹了一下,便造成了那条白牙正青光在斗钵里打转不张牙了。梁世友气得喉咙冒烟手脚冰凉,他想冲到向爷家去论理!……冲到半路上还是退了回来:你去论什么理?虫子早已斗过,胜负早已定了,房契已到了他向爷手上。再说向爷在水西门一带的实力谁人能搬动他?谁又敢出来证明王六指玩了那个阴招?梁世友只得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输了房子,梁世友的老婆哭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回了娘家。梁世友在新桥租了一间房子。他大病一场,在家躺了个把月。后来他天天带着五岁的儿子开车替老板拖货挣钱吃饭。 那天梁世友拖着一车货往常州行驶。行至溧阳,被一大群国民党兵拦了下来。这些破衣烂衫的国军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上车将车上的货抛在了路边,然后纷纷挤上他的车,硬逼着着他往上海方向开。梁世友死活不愿将车往上海开。并苦苦哀求老总们放他一马。 “是你的货重要还是我们的命重要?”一个当兵的用枪顶住梁世友的胸口,“你现在是要命还是要货?”那双血红的眼睛地盯着梁世友,搞不好真的一枪把他嘣了。 要命,当然是要命了!梁世友就这么被抢顶着,战战兢兢地又爬上驾驶室,发动了车子。梁世友带着儿子,拉着这群国军的残兵败将向上海方向驶去。谁知,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据说,梁世友拖着那些国军的残兵败将到了上海码头,连同儿子连拉带拽被推上了一条拥挤不堪的大船上,糊里糊涂被拉到了台湾;还听人说,当时码头上人太多,上船时,不少人被挤到黄浦江里淹死了。梁世友和他儿子当时究竟是去了台湾,还是掉到黄浦江里喂了鱼,谁也不知道……这个梁世友就是大明母亲的前夫。  “那后来怎么又有了你?”听到这儿褚大顺急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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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11 2016-11-10
    第二十三章   天无绝人之路     一百五十万被没收了!这是向大成做梦也没想到的。    他坐在办公室里,浑浑噩噩。他低着头,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任崇义和两个争气的能为自己带来巨大效益的“虫儿子” 进了派出所。人进了派出所罚个五千块钱就出来了,而两条虫子进了派出所,却是有去无回,这损失是无与伦比的!小荣从三楼跳下,由于被棵树挂了一下,落在地上有个缓冲,没死。命虽是保住了,但身上多处骨折,住在医院里得花费大量的医疗费,这自然又是他向大成掏腰包了,这又是雪上加霜! 他已得到消息,是阮大明给派出所通风报的信。他还听说,褚大顺和几个吃花的到尹家钊那里去过,去索要被没收的钱。他们知道尹家钊表舅是个大老板,尹家钊会对他们有说法的。果不其然,尹家钊给了他们做工程的承诺,这是因祸得福!这些老板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获,也不过来向向大成通报了。 “他妈的,都是私心太重,自顾自的家伙!”向大成骂道。他们为何要向你通报?就是因为他们吃了你虫子的花?…… 看来,这一切又是尹家钊身后的那个表舅老板在操控着。百分之百的是他! 三十多年了,向大成早已把他忘记。不过,看来对方却从来没忘记他!他又如何能忘记我呢?我毕竟欠他的命债啊!他现在又躲在何处遥控指挥着尹家钊? 向大成知道,尹家钊现在与他并不是在斗虫,而是在斗人。现在他尹家钊是步步占先,一步比一步凶狠,而自己目前是步步招架,挨打,毫无还手之力…… 事发后,任崇义被罚款五千块放了回来。之后,向大成通过关系找到派出所长,想将蓝青和紫黄要回来,准备拎出去继续上斗场挽回损失。关节打通了,他派崇义去派出所拿虫,谁知当初横行天下的这两条鬼虫已经死亡。何原因?原来,虫子放在派出所,晚上值班警察闲着没事,拿出这些蟋蟀来互相斗打,消遣娱乐。这个警察第一个就打开了蓝青的盆盖,然后拿其他虫子跟蓝青斗,斗了七八条,蓝青无往不胜,斗得已是伤横累累,最后又碰上了紫黄。这两个鬼虫自相残杀,斗得昏天黑地,结果两条虫双双斗死在盆内。崇义伤心地将两条虫拎回来。向大成看了先是心里一阵酸楚,紧接着,他由心痛转而愤怒,他忍不住骂那个警察:你他妈个乌龟王八蛋!老子的钱被没收了,款也罚了,你凭什么斗我的蟋蟀?把它们斗得如此惨目忍睹!此时那个值班警察如若站在他面前,他一定会狠狠地“啪!啪!啪!”扇他几个大嘴巴,就是把他抓起来也毫不在乎! 向大成玩虫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过“一锅熟”,从来也没被公安弄进过派出所,……今年虫子质量之好是往年从来没有过的,想不到却接二连三出纰漏。这些宝贝儿子宛若多米诺骨牌,一个一个就这么倒下了!他遗憾,他沮丧,他想不透尹家钊的暗算为何能屡屡得手?难道是那个冥冥之中的小冤魂一直蒙住我的眼睛,让尹家钊捉弄我,鞭笞我,直打得我遍体鳞伤,到死为止? 向大成恍然想起,年初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吃饭。酒吃到二八盅,其中一个叫小诸葛的叫向大成报出出生日期,说要看看他的生辰八字。说向大成能成这样的大老板,他的“八字”一定与与众不同。向大成爽快地报出了自己出生的年、月、日、时。 小诸葛看了看向大成在纸上写出的日期,算了一下,随即将向大成的命造八字写在纸上:壬寅、甲辰、丙子、戊辰。又将他的十年运道,五年运道排出。然后按阴阳,五行生克关系,以日柱“丙”字为根,其他三柱为枝,围绕着日柱逐一展开分析,得出财运、官运、家庭状况等说法,说得向大成连连点头,说算得准,算得准。小诸葛又说,你流年(指算命的当年,即今年)可不太好啊:食神当道,又遇羊刃凶煞,你今年钱财有耗散之患,搞不好还有牢狱之灾……,总之,你今年很不顺,你还得谨慎从事。小诸葛又问向大成,还有什么具体事情需要了解吉凶的? 向大成想了想,说他今年要跟一个人进行蟋蟀决斗,替他看看结果如何? 小诸葛让向大成把对方的名字、年龄、家住的方位写在纸上,看了一下, 小诸葛开始起卦:他首先写出如下一句话:“向大成与尹家钊蟋蟀决斗情况如何?”又将这句话十五个字用笔中间一划,一分为二:前面七个字,后面八个字。七为艮为上卦;八为坤为下卦。艮为山,坤为地,此卦是易经六十四卦中的第二十三卦“剥”卦;再用十五除以六,等于二,余三,三爻为动爻。这是“梅花易数”起卦法。小诸葛看着这个卦,沉思片刻,然后解卦:“你跟他怎么会PK上的呢?你们俩可是水乳交融的亲人啊。”小诸葛说,“你看,上卦为艮,下卦为坤,此卦三爻变;艮为土为体卦为我,坤为土为用卦为他,土与土比和;二、三、四、五爻为互卦,互为两坤卦,又是比和,这是个朋友加兄弟的卦呀,你们怎么会决斗呢?”沉吟了一下,“如果你们决斗的话,一定是有了莫大的冤仇!” “那最后结果谁赢谁输?”向大成急切地问。 小诸葛又看了看卦象,有点犹豫,又摇了摇头。 “怎么,凶多吉少?说出来怕我接受不了。” “是的,对你很不利。” “你照实说,我不会忌讳的。” 小诸葛看着卦象正了正身子,“你输,你将会输得很惨!回家的路费都没了。”小诸葛说。语调不高,后面的那句话显然说得婉转,他是在照顾向大成的情绪。 “我输得很惨!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你是艮卦在上,他是坤卦在下。艮为山,为子;坤为土,为母。一般情况下,母子连心。常常是母为子不惜牺牲自己。但特殊情况下,由于特殊的原因,母子可能成仇。俗话说,最毒不过妇人心。武则天为夺皇位,不是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母亲害儿子,总是以柔克刚,以阴损制胜。母土博大厚重,山是从母土上生出来的,山怎么能斗过土呢?……”小诸葛慢条斯理有鼻子有眼地说道,“当然,我这样说,只不过是根据卦象提供的信息做出的比喻和分析。解卦本身就是一门分析的学问。” 向大成脸色阴沉,他显然感到不高兴。尽管他并不太相信占卦算命之类的旁门左道。 “我输得很惨!”向大成喃喃自语。看来,还真让小诸葛算中了!向大成现在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工程款四百万已经让斗虫损失殆尽;材料商不断催要材料款;工人工资还拖欠着,工程进度迟缓下来,行将停工;项目经理不断找他,开始向他甩挑子……“回家的路费都没了。”他开始体味当时小诸葛的这句话:这不是隐晦地在说,我将要倾家荡产?向大成一阵战栗,神色黯然,望着窗外。窗外灰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只听见“刷刷刷……”汽车驶过路面发出的声响。“难道我就这么认输?”他闭着眼睛苦思冥想,“认输让别人耻笑不说,我这下面的日子怎么过?” 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去搞好虫。搞到好虫,打败尹家钊 !这是获得大笔钱的最快途径,也能从目前的困境中解脱出来。但到哪里再去搞好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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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11 2016-11-11
    任崇义进来了。“向总,这两天我在考虑一件事,” 坐下后任崇义说道。 “什么事?”向大成迫不及待地问。他猜想,一定是关于虫子的事。这时只有崇义的心会和他想在一道。 “听说上海的人工虫很厉害,既然我们手上已没什么虫了,是否可以考虑到上海搞些人工虫回来?不知我的这想法可不可行?” “到上海搞人工虫来斗?”向大成将烟头狠狠地摁下,丢在烟灰缸里,惊喜道,“对呀,我怎么没想起来呢?我现在正为这事犯愁呢。”思忖片刻,“你到上海去搞些好的人工虫来。听说上海人搞白虫(人工虫)是很厉害的,经常能打败野生虫。你去你去,即刻就去!”向大成象在大海里挣扎突然看到一块漂浮的木头,脸上露出了笑容。 “不过,”任崇义显出为难的口气,“上海的白虫牙大,拍相大,吃相难看,南京大花场子不许进门,无法斗到钱的。” “我们难道不能想想办法,找一些牙、拍相相对小的白虫?”向大成执拗地说,“你不是有师兄弟在上海吗,只要找到品质好的白虫,我相信与野生虫斗胜率应当是高的。”“向总,”任崇义嗫嚅道,“白虫我也没玩过,确实不太熟悉,万一走眼了,到时麻烦就大了。我只不过给你提出个方案让你考虑。如果你真想搞白虫来斗,你还是找个懂白虫的人去上海比较好。” 向大成一听就知道,任崇义现在身上背着巨大压力,不愿再承担责任。“你也不要老背着包袱,”向大成说,“养虫蒸了桑拿是你的责任;斗虫被公安抓,那不能怪你。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也不必老纠缠过去,下面我们还是要全力地想办法继续跟尹家钊斗。否则今年我们就跟斗场拜拜,就向尹家钊缴械投降!你即刻就去,不要推辞了!” 任崇义不好再说什么,他打算与孟智华一同去上海。 “怎么,你要让孟智华陪你去上海?”向大成突然问道。 “怎么,和孟智华一道去不妥?”任崇义不解道。 “崇义,近来我一直想了解一个人,就是孟智华。”向大成深深吸了口烟,“一个北方人,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突然来到花鸟鱼虫市场卖蟋蟀,平时交给伙计,不见她人影,一到虫季就出现了。不是虫季的这大半年她到底在干什么。她南京没有家,总给人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卖起东西来,也不讲利润,大方的很,不象个做生意的人。” “向总,你对孟智华这个人有怀疑?你怀疑她什么呢?”任崇义不解地问,“难道你怀疑她跟尹家钊有什么关系?” “这正是我怀疑的。” “尹家钊表舅可是个男的,孟智华可是个女的!”任崇义提醒道。接着又问向大成,“向总,你跟尹家钊的那个表舅到底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这么恨你,要置于你死地?” “哦,哦,他表舅,他表舅,”这问话让向大成突然变得有些慌张,脸色也有些变了。不过很快恢复了常态,“多年前我跟一个人是有过瓜葛,这人是不是尹家钊的表舅我并不在乎,问题是我不知道尹家钊背后的人是不是他?他直到现在不肯露面,这使我心中始终不安!” “是什么瓜葛?” “什么瓜葛?”向大成看着窗外,脸色阴沉,“这个你最好不要问了!” 被向大成这么一堵,任崇义默然无语。 “我现在实在搞不清她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向大成突然转过脸来看着任崇义说道,“有一天在城南一家五星级宾馆我见到过她,” “她住五星级宾馆?不可能吧!” “是的,是她。”向大成肯定道,“那天我的两个外地朋友来,住在那家宾馆。办好入住了手续,我们过大堂沿着回廊往电梯间走去。在回廊处我看到孟智华和一个陌生男人往外走。两人都很严肃。那个男人大概四十多岁,那形象穿戴应该是个老板。孟智华穿着米黄色的连衣裙,气质显得非常高贵,跟山东收虫子时完全是两个人。我当时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人快速地与我们擦肩而过。那男人边走边说:这事您一定打个电话给范部长交待一下,到时我好……一口的京腔,肯定是个北京老板,应该是来南京找孟智华谈工作的。所以我非常奇怪,孟智华究竟是个什么人?” “我想你肯定看错人了,”任崇义说,“社会上长得像的人很多,孟智华泼辣是阿庆嫂式的女人,怎么一下子成了气质高贵的老板了?再说,要说她跟尹家钊有什么关系,那保定救虫子的事又作何解释?” 是啊,临危救虫怎么解释?那些虫都是你向大成的虫啊!…… “这个……这个……”向大成语塞了。思路也跟着堵塞了。但愿不是她。也许我看错了。向大成疑里疑惑地喃喃自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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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11 2016-11-11
    第二十四章   师兄的帮助 上海万商市场坐落在老西门。“万商”,顾名思义,什么商品都卖。其中花鸟鱼虫市场也够大的,一家连一家的店铺有上百家,里面热闹非凡。进了市场,就如同进了大公园,花红柳绿,鸟儿啁啾鸣啭,人仿佛忽然置身于大自然中,什么烦恼一下子抛到爪洼岛去了。 张一能在花鸟市场开了两个门面,专卖人工放养蟋蟀。店面不大,门面只有八个平米左右,玻璃推拉门,房间里装了空调,凉爽得很。进门,三面靠墙是长条桌,桌上一层层排满了蟋蟀盆,当然盆里都装着人工放养虫。他是万商市场“河北人工放养虫”的总代理商。隔壁还有一间同样大的门面,跟这间门面的内容一样。几个虫迷正在那间门面房里选虫。一个30岁左右的年轻少妇在那间房间里张罗着。 任崇义和孟智华走进店里。 “你来啦,先坐下歇歇,喝杯水。”张一能说着倒了两杯水放在桌上,盯着任崇义看,“十多年不见了,你瘦多了,也老了不少。” 又与孟智华握了握手,转过脸对任崇义说:“弟媳妇是个美人哦,我看了都嫉妒,你可别欺负她哦。” “她是我的好朋友,不是你弟媳妇。是在一道玩虫的。哪天真正是你的弟媳妇了,还能少了你这个师兄的喜酒?”任崇义笑道。 孟智华地捣了一下任崇义的腰,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还是师父宋金宝去世的那年他们一同替师父送葬时在一起的,一晃已经十二年了。这期间,各人忙各人的,他们之间也没多少联系。这次来上海之前任崇义与这个师兄通了电话。知道他已不上斗场斗虫了,现在专门做“人工放养虫”的代理。早些年,上海一个姓王的老板聘了几个科研人员,投资几千万,在河北邯郸一带租了一块地作为“人工放养虫”的基地。经过几年研究,已经饲养出了非常厉害的人工放养虫,号称“密西”。这种人工放养的密西,是半野生虫。自问世以来,在斗场上与野生虫斗打胜率很高。原因是这种虫是人工培育出来的优良品种。所以一到秋季,许多虫迷来上海买“密西”回去与野生虫对决。万商市场里只有张一能是“密西”虫的总代理商。 虽然十多年未见了,但从张一能那份对任崇义的热情劲儿,可以看出他们师兄弟感情应该是很不错的。那年张一能儿子小学毕业放暑假,带儿子到南京玩了半个月,任崇义一直陪着父子二人,吃喝住玩全包,把个六朝古都玩了个遍。张一能很感动,觉得这个师弟为人忠厚,在朋友交往上从不把钱看得过重,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师弟。这次来上海前,任崇义与张一能通了电话,把自己的处境和这位师兄说了。张一能一听,立马叫他到上海来,答应想办法,帮他搞几条好虫。 “为了你,我把几条绝顶的好虫留下来了。作为人工放养虫,这是今年最后一批了。”张一能开始介绍这批虫,“这几条虫我是挑中挑,选中选,选拔出来的,可以说是绝顶绝顶的虫了。‘密西’本身就是人工放养虫中的老大,加上我又在这些老大中选中选,挑中挑,据我的经验,这些虫,目前应该没有虫子是它们的对手。这批虫原本是留给杭州一个大老板的,后来你来了电话,怎么办呢,不能看着你这个师弟落难不管?那个胡老板的虫只有等到明年再说了。”张一能说。 “那就谢谢师兄了!”任崇义边放下包边说。 张一能随后捧出几个盆子放在桌上,“你先别谢我,先把虫子看看,然后我把人工放养虫的习性和饲养方法跟你讲讲。人工放养虫和纯野生虫的养法是不一样的。” 任崇义开始看虫。 进入他眼帘的是一条条大头阔脖如油葫芦般的蟋蟀。“这样项大头大牙大的虫子到我们南京斗是无法领到‘通行证’的,你最好还是给我搞几条好品种的相貌相对匀称的虫,让我拎回去能进场子斗起来。”任崇义说。 “你不要急嘛,”张一能不慌不忙地说,“我既然给了你这些虫,让你到南京肯定能斗起来。”说着从包里拿出个瓶子,瓶子里盛着乳白色的粉末状的东西,“这是专门瘦身的食物,两天一吃,虫子会立马变小,斗的时候吃相就不难看了。虫子虽变小了,但他的质量仍然在那儿,虫子变得裹扎,力大无穷,跟它同等大小同等份量的虫斗,对方必死无疑!” “哦,你还有这能耐,搞出瘦身的食物?我真是开眼界了?” “我哪有这个能耐!我整天就是忙卖虫,哪有时间去研究食物?是其他人搞得。”张一能继续道,“老实说,论斗蟋蟀,上海在全国是领头羊,什么先进的东西都是上海率先搞出来,然后再传到全国各地。譬如讲,人工虫的研究,食物、药物等。你得承认,上海人门道就是多,对不对?” “是的,是的,你们上海人就是比外地人聪明。不像我们南京人都是大萝卜。”任崇义笑道。 “我可没说你是大萝卜哦,”张一能也笑道,“我们几个师兄弟中,就数你悟性高,师父在世时,总喜欢往南京斗场跑,去参加南京的虫子斗打。我们都很嫉妒哦。师父大概就是在南京把他的绝门教给你的吧?” “哪来的话?谁不知道,师父最看中的是你,你头脑灵活反应快,在斗场上你能挡八面来风。师父到南京,常带你这个徒弟来。师父更多的绝门不在我这儿,倒是在你肚子里吧。”任崇义笑着用手敲了敲张一能那微微凸起的肚子。接着任崇义话头一转,“我们还是言归正传把。”脸上收起了笑容,“师兄,你能不能再帮我搞点药物?” “搞药物?”张一能感到愕然。 “有好虫再配上药物,到时上斗场把握性不是更大?我这次来上海就是想彻底解决问题。因为我们的对手不是一般人,他们除了虫的质量好,可能也会使用其他手段的。” 张一能思忖了一下,说:“我前面已经说了,我给你的这八条虫,可以说是超一流的虫,加上现在又是到了深秋,大部分野生虫都老了,而这几条虫还年轻,再好的野生虫碰到它们都必死无疑!好虫最好不要用药物。因为用药物对虫子身体的损伤很大:原来能斗八班十班的虫,用了药物,斗个一两班就报废了,会显得得不偿失。” “对手是个十分有实力的老板,这个老板至今不露面,让他的代理人专盯着我这个老板斗虫。我的这个老板这两年已经输了七八百万了。他说今年就是倾家荡产也要跟对手斗到底。他今年请我搞虫,我却捅了那么大的漏子,这,我在电话里都跟你说了。所以,我要尽一切努力做出补偿,要想尽一切办法,使用一切手段,让虫子进了斗场就有绝对把握赢。”任崇义显得有些激动,“现在已是深秋,跟对方也只有斗一、两场的时间了,所以我想也不要考虑斗十班八班了,斗个一两场赢了就行了。我估计,这几条虫跟对方斗一场,斗资就可能几百万。所以我想,创造一切条件让这几条虫去赢!” 张一能看着任崇义,静静地听着。 待任崇义讲完,考虑了半天,张一能说: “既然你坚持要用药物,这样吧,我介绍一个人,你去买他的药。这个人你认识,是我们的师兄弟。” “谁?” “刘拐子。” “刘拐子,刘异飞?”  “是的,是刘异飞。”张一能说,“他躲在郊区专门研究虫子药物已经好几年了,据他说,今年有眉目了。你知道,刘异飞人很聪明,也很执着,我相信他搞出来的药物一定比外面那些药物好。外面卖的那些药物大部分都是骗人的。” “想不到刘异飞现在搞虫子药物研究了,真有他的!”任崇义显得很兴奋,“我的师兄弟,一个卖人工放养虫,一个搞药物,看来天助我也!” “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张一能陡地拉下了脸,“虽然是师兄弟,但刘拐子这个人把钱看得过重,跟他打交道,你要一是一,二是二,他不比我俩的关系。” “这点我知道。”任崇义说,“大不了别人给什么价钱,我给什么价钱呗。我也不要什么价格优惠,只要保证质量就行。” 这是闵行郊区的一个院落,院子里几间平房,一扇大门紧闭,看似一个普普通通农家大院。这是刘异飞租下的被用作搞药物的小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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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黄者

    楼主 LV11 2016-11-13
    第二十五章  饭馆里遇到个秦三晃 拿着药水从刘异飞厂里出来,任崇义感到无比畅快轻松,犹如患重感冒在桑拿房里蒸腾一番走出来的感觉。 “你觉得这趟上海之行收获很大吗?”孟智华边走边问。 “有了这几条虫,再有这种药,我想,对付尹家钊的那些野生虫是有绝对把握的!”任崇义显得信心十足,“他家里的虫都是七八十岁的老头儿了,怎么跟我们这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去斗?” “你也不要太过于自信,”孟智华说,“尹家钊鬼得很,你到上海来搞白虫,他未必不知道。他和阮大明也不是不懂虫,他们不会拿着已经老态龙钟的虫来跟你们斗的。” “他尹家钊一直在堵我的后路,这次我也来堵他的后路。”任崇义淡淡一笑,“张一能是‘密西’的总代理,好虫都在他手里,我已关照过张一能了,这段时间,无能南京什么人来他这里拿虫,无论给他多么高的价格,请他一律不卖,要卖,就卖二流虫子。哪怕这次斗大花不封盆,我也不怕他。 他虫子质量不如我,他用药,我也用药,而且我的药比他的管用,到时他必死无疑!” “但愿这次你们能一招制胜,向老板能来个咸鱼翻身,度过难关。” “这次真能度过难关,我也就解脱了。”任崇义说,长长地吁了口气。 孟智华低着头慢慢地走着:如真让任崇义将张一能的这批“密西”和刘一飞那瓶药带回南京,尹家钊手上的虫肯定不是对手,这最后一战必败无疑,向大成能起死回生,真的能咸鱼翻身!这事又得往后拖。拖到明年不知会发生什么变化……已经六年了,不能拖了,绝对不能再拖了!她觉得在天之灵的哥哥、侄子、嫂子一直瞪大了眼看着她,望她能早早把仇报了!她在不断地考虑着对策。          任崇义随着孟智华的速度也慢慢地走着,“看来真被你言中了,现在我裹在了这对冤家里面,欲罢不能。”任崇义道。又说,“斗虫结束了,我倒想看看尹家钊的表舅究竟是个什么样!” “哦,哦,……”孟智华猛地惊醒,愣了愣,“哦,哦,既然向老板倚重你你就好好替他干吧。”接着又说,“虫子斗完了相信你一定会看到他的。” 两人默默地走着。 任崇义转过脸看着孟智华:微风掀起了她的发际,勾勒出她漂亮的脸庞;长长的睫毛挑出一道优美的曲线,似乎织成了只有竖纹的网,轻颤颤的,非常精致。他突然觉得孟智华是那般的高贵优雅漂亮。  蓦地,他想起了向大成讲在某五星级宾馆见到孟智华的话,也说她高贵优雅,一个典型的女老板相。难道向大成在宾馆见到的果真是她?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她当真是尹家钊后面的那个老板?……“智华,我想问你一件事?”任崇义突然说道。 “什么事?”孟智华转过脸看着任崇义。 “你是不是住状元楼宾馆?” 孟智华一愣,脸上陡地抽蓄了一下,脸色也变了,“什么,状元楼宾馆,?”接着嘻嘻笑道,“你说的是靠夫子庙那个高档宾馆?你不是在骂我吧!”转而收起笑脸,“你难道不知道我住在靠花鸟市场不远的武定门的老房子里?两间房子,我的伙计夫妻俩住一间,我跟石潘阳住一间,后来石潘阳走了我就一人住在那间屋子里。我能住得起状元楼宾馆?你怎么想起来问这话的?” “是向老板说的。说有一天在状元楼宾馆的大堂里,见到你和一个老板出来的。” “向老板,”孟智华又是一愣,然后讥刺道,“他魂看到我的呀!这种高档宾馆我从来就没进过。大堂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他说我跟一个老板从里面出来,真是莫名其妙!他不是老眼昏花看错人了就是眼睛长到脑瓜子后面去了!”又是一嘴阿庆嫂的话。 任崇义无言以对。也许确实是向大成看错人了。他记得他曾去过一次孟智华租的武定门的那间出租屋。屋子不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她怎么会去住状元楼宾馆?要怀疑她跟尹家钊有什么关联,那么在保定汽车站为保护那两篓好虫,她竭力把他推上车,自己留下来对付那些活闹鬼,这可是要冒危险的。她知道那两篓子的好虫是向大成的虫,冒着危险保护向大成的虫,这从逻辑上说不通。再说,在火车上蓝青被偷,她急得掉了魂似的,不顾一切地把虫子找回来。还揪住小偷,搧他嘴巴,一个女的大老板哪来的那么泼辣?……向大成百分之百看错人了!他是输红了眼,看什么人都怀疑是尹家钊的老板!…… “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我看你头发长,见识也长。”任崇义岔开了话题夸奖起孟智华来。 “好了,好了,你也别夸我了,早听我的你也不会落到这地步,你现在一分钱没得到,还二姑娘倒贴,那边还欠着他向大成一大笔债,真是!……”孟智华说。 任崇义象突然被打了一闷棍,哑然无语,低下头默默地走着。是啊,山东收虫花了十七万,回来身上还有三万块钱。这次到上海来,向大成说身上没钱了,也空了,让任崇义把剩下的那三万带上,待斗完了虫最后算账。任崇义只得拿出剩下的这三万块钱来买虫。张一能的八条虫,张一能只收了成本钱,每条三千,一共两万四千块。这几条虫,张一能如卖给杭州老板,每条是一万。刘异飞的药,六千块没要他钱。如把这药钱算进去,这二十万就一分不剩了。 话还没完。那天被公安耗进了派出所,任崇义首先打电话给孟智华,让她带着五千块钱的罚款到派出所。当时他考虑,向大成的一百多万被没收,小荣又跌断了腿住进了医院,罚款的钱他不愿叫向大成再付了。五千块钱的罚款现在他还欠着孟智华的。到目前为止,任崇义非但一分钱没得到,还贴出去五千块。所以孟智华讲得一点不错:二姑娘倒贴,还欠着他向大成的一大笔债!欠着人家的债你就得忍气吞声拼了命设法去还! 孟智华见任崇义哑言了,知道点到了他的痛处,赶忙说:“好了,不说这些了,不说这些了!”转而岔开了话题,说这次到上海来,正好去看一看她的姨妈。她姨妈已经八十岁了,她已经有好些年没看到姨妈了。  、“那你去看姨妈吧,”任崇义说,“现在不早了,我找个旅社住下来,把虫子喂一喂,我也要休息休息。我打算买明天上午的票,今天晚上你跟你姨妈好好聊聊。” “买到票,你通知我一下,我们在火车站集合。”孟智华说。 孟智华上海哪来的姨妈?她说到姨妈家完全是为了回避任崇义。她叫了辆的士,径直开到南京路上一家四星级宾馆。这是她过去来上海经常住的一家宾馆,对这里较熟。她要在这儿好好考虑考虑。她要把信息通知给尹家钊,与尹家钊好好研究个方案,来对付任崇义准备带回去的这批密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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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11 2016-11-14
    第二十六章   被逼就范 任崇义猛地惊醒了!不是惊醒,是被呛醒的。他不断地咳嗽,口干得要命。他觉得脸颊上有水珠往下淌,他就势吮吸着脸上淌下来的水珠。湿漉漉的头发正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抓着。离他不过一尺之距是一大盘水。当他的眼睛由模糊变清楚的时候,脑子也同时清醒了——他明白了,他是被人浸在水里呛醒的。头上的手一松,任崇义咕咚被摔在地板上。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赤裸着身体,一丝不挂!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惊叫起来。 “你刚干过好事就忘啦?”背后传来秦三晃的声音,不是背后,实际上是头顶上传来的,“起来吧,穿上你的衣服,当心着凉。” 任崇义一转脸,抬头看到秦三晃和两个陌生的年轻人站在他旁边。那两个年轻人都三十岁出头,高大壮实。 任崇义把衣服穿好,再看了一下周围环境:这是个宽敞的客厅,一组宽大的皮沙发;一张漂亮的玻璃茶几;地下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他刚才就是睡在这厚厚的羊毛地毯上的。两面墙上挂着几张裸体油画。他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钟,已是深夜1点钟。任崇义百思不得其解,秦三晃为什么这样做? “秦三晃,你在酒中掺了迷药?”任崇义大声质问,“我跟你素不相识,你这是为什么?” “任崇义,请你不要激动,”秦三晃不紧不慢道,“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我的师兄弟跟你很熟。” “谁?” “阮大明你该熟悉吧。他是我的同门师兄,我们的师父是曾经在南京开诊所的卢凤祥。”秦三晃仍然慢条斯理,“你这次来上海找你师兄张一能要好虫,我师兄阮大明也托我这个师弟找好虫。实不相瞒,我在万商市场并没有摊位,倒是我的一个兄弟在那儿代售金弹子。老实说,金弹子跟密西是对决过,我昨天说的是反话,金弹子与密西对决的结果是2:8,而不是8:2。你从张一能拿到是今年最后一批人工放养的密西,而且我已知道那几条密西是超一流的,我估计目前上海市面上没有虫能斗过你手里的那几条虫,更不用说拿到南京去斗了。你的老板向大成拿到这批虫一定能够扳本赢钱。不过,据我所知他欠了大笔的债,赢了钱只不过还债而已,你是分文得不到的。我的条件是你把那八条虫给我,我再给你八条虫,我们互换。我的师兄阮大明这边赢了,会给你一大笔钱,这年头谁不要钱?特别是你,你现在的境况我很清楚。” “这不可能!”任崇义坚决道,“我现在再穷,也不会做这种不仁不义的小人!” “我知道你任崇义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秦三晃还是那样的不紧不慢,“照我手下人的意思,早就把你拖到郊外,狠狠地揍上一顿,逼着你乖乖就范。但我没让他们这样做,我不想让你小便出血,留下内伤,一辈子后悔;更不想惊动警察大人。我是个爱才的人,象你这样有才有德的人现在不多了。我本想在干杯的时候就把交易谈妥的,想不到你把我拒之门外……好了,不多说了,我刚才的条件你答应不答应?” “不可能!”任崇义愤怒道,“除非你一刀捅死我!” “看来你还真是个坚贞不屈的革命志士了。”秦三晃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任崇义不仅重情重义,同时还十分地爱面子。” 说着,秦三晃拿出一个宽屏手机,打开,让任崇义看。 屏幕上显出了一男一女的裸体照片。他又一张张地翻着,不断地笑着,笑声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淫亵和恶毒。 啊,任崇义做梦都没想到,秦三晃手机里一幅幅的是自己跟一个陌生小姐两个滚在地毯上的照片——全部赤身裸体! 任崇义发疯般地直扑秦三晃手上的手机,大叫:“你个卑鄙小人!你个卑鄙小人!……” 在一旁早有准备的两个壮实的小平头,一人一拳,一人一掌便把他打倒在地毯上。 “怎么样?我的摄影技术还不错吧?够得上专业吧?真羡慕你呀,爱的姿势多漂亮,你大概有好长时间没跟女人玩玩了吧?你看,多么激动,多么疯狂!嘿嘿,要是往网上一发,你就成了个名人了。再洗个几张放大的照片,往你的老板和那个相好的女人那里一寄,不定他们会怎么看你?你那个相好的女人可能再也不想见你了!一定认为你是个大大的两面人,伪君子!”秦三晃边说边贪婪地盯着手机中一张一张翻过去的照片,同时又是一阵阵恶毒的淫笑。那淫笑声尖细刺耳,似刀一样的戳心。 那两个年轻壮实的小平头站在任崇义身边严阵以待。只要他稍有反抗,巴掌拳头马上就落在他头上脸上。 任崇义恨啊,恨这个禽兽不如的淫棍,恨不得活活咬死他!撕碎他!将他裤裆下的那个鸡蛋捏碎! 他更恨他自己,竟为多贪向大成几个钱,撇下小石头养虫的约定,裹在向大成与尹家钊这是非之地中,一误再误,落到如此田地! 他恨得心发痛,恨得嘴里要喷血,浑身上下不停地发抖。然而,一切悔恨又有何用?凭力气,站在他面前的这两个小平头,他连一个都对付不了,更不用说面对两个了;再说,秦三晃的手下,不定门外还有几个在守着…… 他不知道这个小区在上海的什么位置,他估计应当是远离复兴路的郊区。这么晚了,回市区的汽车都已经停驶,这里也不可能有出租车,他唯一可做的事就是等待。等待到天亮,天一亮,他就设法跑出去,上公安局报案。他不信他们能无法无天。 精明的秦三晃似乎看穿了任崇义的心事,“怎么,你是在想报案的事吧?”他“哈哈”笑了两声,打开手机,翻到一张,让任崇义看,并说:“要不要我把那个小姑娘叫过来?要告的话我会告在你的前头,你借着酒胆奸污我的外甥女,人证物证据全。你仔细看看这张照片,你那疯狂的劲头!” 任崇义看着手机上的照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动手动脚的确实是他任崇义!那个小姐的面部表情却是惊恐万状。他看到照片上的自己甚至还睁着眼睛! 他简直傻了,脑袋炸裂开了一般!:我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这样?…… ……啊,他想起来了,他隐隐记得,在昏幻中,曾经出现草地,蓝天,白云,菊花满地,还有智华。对眼前这样的浪小姐,他敢断然肯定,他是不会对她产生兴趣的。而对智华呢,他是个离异多年的中年男人,跟智华有了深深的感情,他早就渴望同智华有肌肤之亲了!在药力和酒精的作用下,他错把这个小姐当成了智华。他明白了,但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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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11 2016-11-14
    他不相信秦三晃诬告他的阴谋能得逞。他相信公安最终是能把事情查清楚的。但就算公安局最后把事情都查清楚了,可他任崇义早已被弄得声名狼藉臭不可闻了。秦三晃和他的手下是什么卑鄙肮脏的事情都干得出来的!想不到阮大明在上海还有这么个师兄弟! 任崇义呆呆地站立着,看着秦三晃手上的手机,仿佛是在做梦。“给我来点水!”他有气无力地说。 “这就对啦。”秦三晃看任崇义有服输的意思,得意地摸了摸尖翘的下巴,“阿华你倒杯水给他!”他吩咐其中一个小平头。 “你刚才说,给我一大笔钱,这一大笔钱是多少?” “一大笔,一大笔当然不低于六位数了。” “六位数?六位数,十万是六位数,九十万也是六位数,这差别太大了!” “我想,不会低于二十万吧。” “二十万?亏你说得出来!”任崇义瞪着眼看着他,“我很清楚,双方这次决斗,整个盘子最少有五六百万,这八条虫全赢下来就是赢五六百万。赢五六百万就给我二十万,你们打发要饭的吧!” “那你要多少?” “要多少?我要多少,你做不了主!你让阮大明的老板跟我说话!” 秦三晃又摸了摸下巴,暗忖片刻,拿起手机走进房间。 一会儿,秦三晃拿着手机从房间走出来,“来来来,老板让你接电话。”将手机递给任崇义。 任崇义铁青着脸拿起手机。 “喂,是崇义吗?”手机里传来的是尹家钊的声音,“对不起了,崇义,让你受委屈了。”尹家钊柔和地说道。 “尹家钊,你是个畜生!你简直就是条恶狼!”任崇义骂道,抓着手机的手在不停地颤抖,“斗虫就斗虫,何必不断地施阴招?你不是在斗虫,是在斗人!你这样做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是的,我确实是在斗人。我是受人之托,在向向大成索要三十多年前欠下的两条人命!我是在帮人伸张正义!” “两条人命?怎么回事?”任崇义十分惊愕。他知道向大成跟尹家钊背后的那个人一定有宿怨,但再也想不到会牵涉到人命,而且是两条人命! “怎么回事?”尹家钊语气骤然变得坚硬起来,“他害死了他自己的亲外甥,害死了他自己的亲姐姐!”停了停,“说来话长,电话里说不清,等这次虫子斗完后,事情会真相大白的。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但对向大成的过去你并不了解,他不会把他那最黑暗,最卑鄙的东西告诉你。他才是真正的恶狼!”尹家钊的牙齿咬得嘎嘎响。 当真向大成害死了自己的两个亲人?这两条人命又是怎么欠下的?那个不出面向他报仇的人又是谁?“恶狼?向大成是恶狼?”任崇义拿着手机痴痴地愣着…… “崇义,你要相信,一个人不遇到极度的伤害是不会做出决绝的事情来得。我的这个“表舅”就是处于这种境况:他受到过向大成极度地伤害,所以现在他要报复他.。欠命用斗虫来报复,让向大成倾家荡产。在斗虫场上斗人,而且要保证必赢不输,这就不能用常规的斗虫法了。”尹家钊继续道:“看起来向大成对你不错,房子借给你住不要钱,你把他的虫子蒸了桑拿他没追究你,实际上他看你是有利用价值,才不追究你,宽容你。他始终在利用你。你应该知道,他对他手下其他人并不是这样的,比如老夏,犯了错,毫不留情地扣去工资,扫地出门。还有,你忙到现在拿到过他一分钱工资吗?不但没拿到一分钱工资,还二姑娘倒贴。你以为他当真到虫季结束后能给你一笔钱?你这是在做梦!他现在已浑身是债,就等待着你带回去的虫与我拼死搏一把。即便是赢了,连还债都不够,他能给你一分钱?他已是日暮途穷,你跟着他,没有任何希望。何况,他是个卑鄙凶残没有人性的恶狼!” 任崇义静静地听着,脸上在不断变化着!他突然感到,尹家钊对他的情况是如此清楚?他又感到,秦三晃对他在张一能那里收密西的情况也是清清楚楚?而且对他在上海的行踪好像还了如指掌……难道孟智华真是尹家钊的后台老板?她就是这两年赢了向大成几百万的那个尹家钊的“表舅”?……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但现实在这儿:尹家钊知道的那些事,只有孟智华知道!张一能那里拿密西的事也只有孟智华知道!……那么,保定她冒着凶险保护虫子;火车上蓝青被偷,她丢了魂似的,又拼了命地把它找回来,又作何解释?这些虫可都是向大成的好虫啊?……任崇义反复考虑,只能作这样的解释:她必须让向大成手上留有好虫,以此来斗“大花”;她用更好的虫来打败他,好让向大成尽快地倾家荡产!这应该是最好的解释。孟智华,你真是个精明之极的女人!孟之华呀孟智华,想不到你把自己装扮得如此之妙!几年了,我拿你当知己,你拿我当傻逼!你跟向大成有冤仇你不应当欺骗我,利用我,最后对我还做出这种下三烂的事来,你不够意思! “尹家钊,向大成是向大成,我是我,为达到你们的目的,对我施出这种卑劣下流的手段,我是不能接受的,也不可能答应你的条件的!”任崇义坚决地说道。 “我知道你这个人的性格,不弄点小手段你肯干吗?”尹家钊说,转而又严肃道,“任崇义,你得考虑考虑你现在的处境,我只要把那些照片往网上一发,不仅南京人会知道你这个‘色狼’,而且无数人都将会认识你这个色狼,你有嘴说不清,你到死可能都洗刷不掉这个恶名。你好好想想吧。我再跟你说一遍:不要再被向大成牵着鼻子走,不要再为他卖命了,好好考虑考虑自己!只要你按我所说的去做,我会叫他们把那些东西全部删去,同时再给你一笔钱。你好好考虑吧。”说完挂了手机。 任崇义抓着手机,像是被人点了穴道呆呆地愣在那儿。他慢慢放下手机。 秦三晃坐在沙发上,悠闲地抽着烟在看着他。那两个壮实的小平头抱着膀子在客厅里来回晃悠着。 任崇义的头脑渐渐冷静了下来。是的,孟智华如果没有受过向大成极度刺激,绝不会蛰伏几年不惜一切手段对向大成穷追不舍而置他于死地的。而我则裹在其中,被向大成任意驱使,一分钱拿不到,还受这奇耻大辱,目前还被他们囚禁在这里,我这算什么?算什么?……他现在开始全面审视向大成这个人来了:他害死了自己的亲人,对我隐瞒着,一定是不齿于口!如果是他有理的话,他早就应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人要脸,树要皮,我当真变成人们心目中的色狼?我得为自己的名声想想,得为自己的安全想想,为自己将来的生活想想!…… 踌躇片刻,他拿起手机,打给尹家钊。“我答应你!”他对尹家钊说,“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你叫秦三晃即刻把手机上的那些照片删掉,不留一点后遗症!我把虫子交给你们;第二,虫子斗赢,我要按百分之三十提成!”  “你这两条要求不过分,我都答应你。只要能斗垮向大成,一切都好办。”尹家钊爽快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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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11 2016-11-14
    谢谢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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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11 2016-11-15
    第二十七章   讨 债 向大成的办公室里坐着不少人,个个脸色阴沉难看。他们是材料商,工地上的包工头。黑豆的哥哥也在其中。 向大成坐在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耷拉着脑袋,不断地抽着烟, 各材料商、各工种的包工头开始纷纷向向大成要钱。 “向老板,你这九十多万的大理石花岗岩的款子到底什么时候能给我?我要周转呀!”一个三十多岁个头不高,眼睛凹陷的男子说道。他是福建人,姓梅,在南京做大理石生意,跟向大成有多年的合作。 “向总,开工到现在,你只给了我们两万块钱的生活费,已欠我们三十多万的工资了,也该发给我们了。”包工头小张说。 “轻钢龙骨石膏板已经四十几万了,我们也该结结账了!”轻钢龙骨石膏板的材料商孙老板说。 “油漆乳胶漆你们也拿了有三十多万了,也该给我们款子了。你答应上个月结账,又是一个月过来了,你还在推三推四的,到底什么时候把款子给我,你今天必须有个说法!”油漆材料商说。 “我们电工工资已经三十几万了,到现在没个说法,什么时候能给我们?”电工工头小付可怜巴巴地说。 “向总,这次并不是我跟你过不去,开工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工人们每人除了拿过一千块钱的零用钱外,工资一分还没拿到。现在工人们盯我盯得很凶。”黑豆的哥哥大黑说。他的话比较婉转,他带的队伍在向大成公司已干了多年,是骨干队伍,这次他被逼得没办法也过来要钱了。……向大成还是在不断地抽着烟,似乎这时只有抽烟才能打破窘态和尴尬。 他突然摁灭烟头,抬起头看着大家,阴郁的脸上堆起了笑容,“实在对不起大家了。不过,请大家绝对放心,最近这几天钱就会到,到时不会少你们一分钱的!请你们先回去,好不好?钱一到,我立马通知你们来公司拿钱。”  “你是不是等崇义从上海带蟋蟀回来,斗上一班,赢个几百万,把我们的钱发发?”大黑问道。他对向大成很了解,他也知道他派任崇义去了上海搞虫去了。 “是的。”向大成毫不隐讳,“崇义这次带回来的虫是王中王,目前南京没有虫子能斗败这些虫。这次我一定能赢!一定能赢!”向大成大声道,像是指挥官向敌人发出的冲锋号令。 “想不到你拿工程款去斗蟋蟀!”卖轻钢龙骨石膏板的孙老板说。他是江西人,这次是第一次替向大成公司送货,“当初要知道你拿工程款来斗蟋蟀,我死也不会做你公司这笔生意的!”他当初接到这笔生意时真是心花怒放:这个大项目做下来,至少能赚二三十万。没想到这个公司的大老板是个斗蟋蟀的赌徒,居然把自己的材料款给输了,他现在感到十分后悔。“难道你这次赌斗就这么有把握?”这个江西人又问道。 “当然有绝对把握!”向大成挺着肚子胸有成竹,“斗蟋蟀跟打麻将推牌九纯赌博是不一样的,你们不玩蟋蟀,你们不懂。我玩了三十年的蟋蟀,我知道里面的门道。之前输是被人算计了,这次我摆脱算计,加上我是绝顶的蟋蟀,我一定会把输掉的钱赢回来的!你们放心好了!”向大成这时似乎已经在斗场上打败了尹家钊,尹家钊已把一摞摞的钱推到了他的面前。“关于我斗蟋蟀动用工程款的事,也瞒不过各位了,我坦率地承认。不过我们之间的帐我们来算,希望你们千万不不要传出去,让甲方知道了我的罪就不好受了。拜托各位了。” “这点你放心,我们不会对甲方说的。甲方知道了,对你公司不利,对你公司不利对我们这些材料商又有什么好处?”做大理石生意的梅老板说,“不过,”他话锋一转,又直奔主题,“向老板,你必须给我们一个准确的时间!”“对对对,必须给我们个准确的时间!给个准确的时间!”大家纷纷附和道。 向大成思索了一下,“这样吧,九天之后,你们来拿钱!”他说出这话是有根据的:任崇义今天晚上到家,与尹家钊约斗,隔一天把虫子送到档子里封盆七天,七天后斗虫,应该九天后便结束战斗,钱会到自己腰包的。  “九天后你能保证给我们?如果兑现不了怎么办?”江西人孙老板又问道。 “你放心,我向大成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公司开了十几年了,我向大成欠过几个人的钱?你不信问问在座的这些跟我干了多年工程的弟兄们,我以前是否欠过他们的钱?”向大成说,又对着那个做大理石生意的福建老板,“梅老板,你跟我合作也有七八年了吧,我以前还差没差过你的钱?” “以前你向总给款子还是蛮及时的,”梅老板如实说道,“不过这次你拖的时间也实在太长了,流动资金断了,我们下面的生意就很难做,所以希望你向老板的承诺一定要兑现。兑不了现,到时你不要怪我们不讲朋友交情了!”语气中明显带有威胁的味道了。 “你们放心好了。我还丢个底给你们!”向大成提高了声调,显得底气十足,“老实告诉你们,早几天我把仺巷的房产到银行做了抵押,只不过钱一时还没到,不久就会批下来的。我把这个底透给你们,是让你们知道,我向大成还是有来钱渠道的。所以你们尽管放心,钱绝对不会少你们的!” 见向大成说出这番话,大黑接过话头说道,“你向总既然说到这份上,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我把你的话带回去,向工人们打招呼。到了那天希望能拿到钱。如果到时拿不到钱,那我可就做不了主了,工人们肯定一齐要冲到公司来的,到时不好收场你可不要怪我!” “不会到那步的!” “但愿如此!”大黑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大黑一起身,大家也都站起来。 “希望你向老板不要失言!”孙老板阴沉着脸又甩了一句。 “不会的,不会的。请大家放二十四个心。”向大成抱拳向大家打招呼,“谢谢各位了!谢谢各位了!” 向大成最近确实把仺巷的房子抵押给了银行。评估四百多万,银行同意贷款二百万。钱虽未拿到,但他凭着手续在一个投资公司借到了三百万,当然是属于高利贷;加上手上还有几十万,又在几个朋友处凑了几十万,一共四百万在手上。这四百万就是他最后孤注一掷的老本。向大成是个精明的装潢公司老板,但这时却是蟋蟀斗场上输红了眼的赌徒。人一旦输红了眼,便会失去理智,陷入疯狂。扳本!扳本!再赢回来!这就是向大成此时的唯一想法。任崇义在张一能那里收到密西后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向大成,把张一能的话向向大成作了传达,意思就是,这批虫是最顶级的人工放养虫,目前斗场上还没有对手。向大成听后欣喜若狂,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任崇义拎着密西回来对尹家钊大开杀戒。扳本,再赢他一大笔!向大成就等着这令他笑逐颜开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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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黄者

    楼主 LV11 2016-11-15
    第二十八章   孟智华携虫归来 孟智华当天傍晚回到了南京。 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还刮起了风,寒气有些戳人。她怕虫子受凉,将自己外衣解开,将拎包放在自己的腋下,用膀子夹着,顶着雨一刻不敢停地往仺巷任崇义住的屋子赶去。 向大成已在这里等待这批“王中王”了。“你辛苦了,智华!”向大成赶忙从孟智华手里接过包,“坐下来歇歇,坐下来歇歇!”又到了杯水放在桌上。 “崇义呢?”向大成问,他感到诧异——孟智华回到南京打给他电话时他就感到奇怪——怎么崇义没回来? “你先把虫子看看,验收过了我再跟你说。”孟智华坐在床上边擦着脸上的雨水边说。 向大成开始看虫。他拿着放大镜仔细地一盆一盆地看着,又用芡将每条虫的牙打开,条条都是狮子老虎,他满意地盖好盆盖。“这些虫确实都是顶级的,还是崇义有办法。”向大成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忽然,他的脸色陡地晦暗下来, “崇义到底在上海有什么要紧的事不回来?难道会比我们跟尹家钊斗这场虫更重要?” “很不巧,张一能的岳父昨晚去世了,让他在那儿帮忙几天,他说等老人出了殡他就回来。”孟智华说。 “什么,过几天才回来?马上虫子进挡子封盆共养七天,到时每天进共养房服侍虫子,他不回来,怎么办?”向大成急了。 “你不能先服侍几天吗?” “这些年我都是雇人搞,好长时间也没动过手了,也生疏了。再说他有经验,这场大斗我全指望他了!”说着向大成拿起手机拨任崇义的手机。 “关机。”向大成自语着,然后挂断手机。 “他昨天守了一夜灵,这会儿大概在睡觉吧。”孟智华说。 向大成“哦”了一声,不说话了。他望着门外,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又细又长的雨丝,飘在院子里的银杏树上,缠住了银杏树的枝叶,也缠住了他心里的担忧。 他又掉过脸问孟智华,“你回来,是崇义到火车站送你的?” “不是,”孟智华说,“是崇义跟我通了电话,让张一能的侄子把虫子送到车站给我的。” 向大成又“哦”了一声,思忖了一会儿,又打开盆盖开始看虫。这次是一条一条仔细地看了。拿着手电筒,照着虫子,是那么专注,那么聚精会神。 看完了虫,向大成又问:“这几条虫是崇义在他师兄张一能那儿拿的?” “是的?”孟智华不解地看着向大成,“怎么,你怀疑这些虫有问题?”“崇义办事我从来是不怀疑的。”向大成说,“但这次他自己不回来,让人把虫子交给你带回来,说是帮他师兄忙丧事,还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我感到有些蹊跷。他不是不知道,这次斗虫对我来说是生死之战。他完全有理由推掉他师兄的。” “你认为还有什么其他原因?”孟智华追问。 “我现在也说不准,不过我怀疑,崇义被尹家钊给扣住了。” “扣住了?”孟智华瞪大了眼看着向大成,“被尹家钊扣住了,还能打电话给我?而且我听崇义的话语并不是被人逼着说话时的那种语气。我听得出来。”孟智华继续说,“崇义的心一贯就是善的,师兄的老岳父去世也是件大事,不遇到也就罢了,遇到这事,崇义是会这样做的。再说你这次斗虫,要封盆七天,他说办完丧事就回来。我想他心里是有数的,到时会随你一同上斗场的。只不过这几天你自己要辛苦点,到档子里去服侍虫子了。” “张一能跟崇义看虫时你也在场?”向大成又问。 “我当然在场。” “这八条虫是当初张一能给你们看的那八条虫?” “是那八条虫!怎么,你怀疑这些虫?”孟智华说,“这些都是人工放养虫,都是清清爽爽清一色大头阔脖的青虫,像是一个模子托出来的。今天张一能的侄子把包交给我的时候,我一个盆子一个盆子打开看了,也算是验收,虫子应该就是我昨天在张一能那里看到的虫子。” “你能肯定?” “我的识虫水平,跟崇义跟你不能相比,但这几年我毕竟跟崇义学到了点东西,我肯定,虫子就是昨天在张一能那里看到的那些虫!” 向大成听完了孟智华的话后也不在说什么。 送走了孟智华,向大成坐在床上,他不断地抽着烟,看着这八个蟋蟀盆,他在不断地思考着。 崇义当真是在他师兄那儿帮忙办丧事?崇义是个虫痴,拿到好虫会马不停蹄地赶回南京的,他知道我现在的处境,知道我的心情!而且自昨晚在张一能那儿拿到密西的当时兴奋地打手机给我,打那之后就一个电话没有,而且自己不回来让孟智华把虫带回来也不打电话来?…… 而孟智华,自他在状元楼宾馆看到她之后就开始怀疑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现在没有崇义消息的情况下她却拎着虫子回来了?…… 崇义肯定被他们扣住了! 这虫子很可能不是张一能的虫子——他们扣住了崇义,崇义不屈服(他相信崇义对他的忠诚),他们很可能逼迫崇义将虫子换掉,来个偷梁换柱,为我设下陷阱! 崇义被他们扣住了; 他也不可能回来上场替我带芡斗虫。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我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他的头突然像炸开了一样,一阵剧烈地痛…… 我现在斗还是不斗?斗,肯定必死无疑!不斗,已不可能!那边已与尹家钊约好了,中间人老蒋已准备好了养虫房,只等着双方把虫子拿过去封盆。 他踌躇着,仰头看着屋顶…… 忽然,他“嘿嘿”阴毒地笑了两声:是死是活只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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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11 2016-11-16
    第二十九章   大决斗  向大成与尹家钊最后决斗,斗场选择在外地。 这场特大户对决,由中间人老蒋全盘张罗。老蒋五十多岁,玩虫三十多年。人品不错,在南京虫圈里有一定威望。南京虫圈里斗大花往往都要请上他。 向大成和尹家钊找到老蒋后,老蒋相当重视。他和双方商定了,虫子在南京封盆七天,七天后将虫子装箱到外地去斗。外地什么地点,双方都不知道,到时跟着老蒋跑。他们相信老蒋做事是稳妥的。为了保证绝对安全,外面的什么三朋四友,想吃花的,统统不准跟着,斗场上只允许双方人员进场。 首先向大成和尹家钊将虫子送进老蒋指定的一间房间内,老蒋一把锁,双方虫主各人一把锁把门锁上。虫子在房间里,每天傍晚喂食喂水,然后下雌,早晨起雌。服侍虫子的一切工作双方必须统一行动。向大成亲自出马服侍虫子,尹家钊的虫子由阮大明负责。晚上他们同时到场,把门打开,进入房间,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和白手套开始各自服侍自己的虫子,那模样就像在实验室里进行严谨的科学实验。老蒋在一旁监督。这样要忙乎七天,第八天衡虫子开斗。 那天晚上,双方虫子装箱之后,老蒋用一辆中型面包车拉着虫主带着虫子,带着大量的钞票往南开去。几个小时后来到了安徽池州郊区,停在一个门口有两个大石狮子的门前。进了大门,院子很大,三层楼房,房子宽敞得很。看模样,这是个殷实之家。后来得知,这是老蒋表侄的家,表侄是开工厂的老板。在这儿斗大花应该是绝对安全的。 斗大花,除了为安全搞得神神秘秘外,斗起虫来倒是清爽简单。特别是这次,双方单独PK,只允许双方人员进场。一方四个人:虫主、带芡的、两个随从。尹家钊这边是:虫主尹家钊、带芡的阮大明、大巴、还有那天在计老K场子上动刀子的年轻人,听说是尹家钊的表弟。向大成这边是:虫主向大成、带芡的也是向大成、大亮、老徐和黑豆。老蒋做为裁判方,为了秩序和安全,安排的人数多些,共七个人:除老蒋本人外,他还找了六个会拳击摔跤的彪形大汉。这几个大汉都是一米八几的个头,朝你面前一站,不怒而威。请这几个人的代价不小,但与老蒋从中抽头的数额相比,毕竟是九牛一毛了。 大桌子上就十六条虫,双方一边各八条。老蒋把双方虫子衡了之后,巧得很,八对虫子全对上。当然,双方各有两条虫是背对方码子对上的。 关键的喊花程序,双方经过商量一致同意:也不必一条一条的来喊,这样太麻烦,干脆每条斗五十万,八条一共四百万,斗完后一并算账。双方都各带着几个大旅行袋旅行箱,里面自然装的是现金了。 双方单斗,斗这么大的花,就这么十来个人围着桌子看斗,显得疏疏落落,寂寥,冷清。但双方人员的神情个个紧张得要死,个个盯着老蒋,看着他一件件地做着斗前的准备工作。最后老蒋把斗钵放在桌上,自己坐下,说道:“先从小码子斗起吧。小杨,你把那对54 的盆子端过来。”一个黑皮肤的彪形大汉捧出了盆盖上写着54的两个蟋蟀盆,放在斗钵旁。 向大成和阮大明分别将自己的蟋蟀盆端过来,放在面前。两人隔着桌子,相互都挺直了身子,捂着自己的蟋蟀盆盖;各自手拿着芡筒看着对方,宛如拿着把宝剑,恨不得一剑刺向对方的咽喉,结束战斗! 双方虫下斗钵。 向大成看看自己的虫,又看看对方的虫,对方是条大头青。头、颈项、身形、跟自己的虫几乎一样,只是色气稍稍深一点,虫的脖子比自己虫的脖子略凸些。向大成并没多少吃惊,他已经判定对方偷梁换柱,那么对方一定是张一能的那批绝顶虫,而自己的虫子是哪里的呢?是不是仍然是张一能的密西,只是等级次一些?还是其他的人工放养虫?……也别想那么多了,就看这最后一斗吧! 双方芡虫。 尹家钊的那条凸脖青是一口大白牙钳;向大成这边的大头青是一口黄板钳。 老蒋抽闸。 尹家钊的凸脖青“咔!”上来就咬住对方不丢,然后一个狮子甩头将对手甩向一边,向大成的那条大头青“啪!”被砸在盆边,落下。 大头青也不是等闲之辈,缓过神来,张着大黄牙向对方扑去。两虫又合夹。凸脖青咬住对手象推土机一样从斗钵这头一直推到斗钵那头的盆边,然后一个“霸王举鼎”将对手重重地摔下,对手落地后掉头便跑,跑到斗钵的另一边停下,开始喘气。凸脖青鼓翅高歌。 向大成用芡小心翼翼地抹大头青的牙钳,虫子不张牙,掉转头便走,然后停在盆边歇息。 老蒋将闸往中间一插说道:“红方有牙鸣叫,蓝方无牙。请双方各自再带芡!”阮大明是红方,向大成是蓝方。阮大明的虫处上风。 按斗虫规则:双方交口,第一回合,下风方无牙,裁判关闸,让下风方在自己一边芡牙,一分钟内如芡出牙口,裁判抽闸,双方继续交口;如一分钟内芡不出牙口,便作输。双方各有一次机会。 向大成又开始芡自己的虫。他轻轻地一抹,大头青的牙钳又张开了。    老蒋抽闸,两虫继续交口。两虫张着大牙刚一碰头,凸脖青掉头就跑。大头青跟在后面鸣叫着穷追不舍。这会儿大头青成了上风虫,凸脖青成了下风虫了。 “怎么回事?刚才明明是上风,怎么一碰头掉头就跑?”阮大明感到十分惊愕,同时感到莫名其妙。 “你的虫牙肯定吃重了。我这条大头青也不是豆腐!”向大成冷冷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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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11 2016-11-16
    阮大明不说话了,他拿芡的手颤抖得厉害。他用芡也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凸脖青的牙,不张牙,掉头便走。“蓝方有牙,红方无牙!”老蒋喊道。然后又将闸插在斗钵中间。这次阮大明的虫是下风虫,他开始芡虫牙,轻轻一芡,凸脖青的牙芡张开了。 老蒋又抽闸让两虫交口。两虫牙钳一碰到,凸脖青又是掉头就跑。按规则,向大成的大头青胜。 “我这条虫怎么会有牙不斗呢?”阮大明不服地说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呢?”站在向大成一旁的大亮说,“有牙不肯斗,必定是它的牙痛了,牙不敌牙,场上这种情况多来西,你难道没见过?亏你还是个老玩虫的!” “我这条虫一口大白牙钳,牙质在你黄板钳之上,怎么会不如你的黄板钳?”阮大明仍然不服。 “谁敢肯定白牙的牙质就比黄牙的牙质硬?”向大成一边起虫一边说,“据我所知,山东虫黄板钳出王的并不少见!” “输就输了,起虫!起虫!”尹家钊在一旁命令阮大明,“不要再罗利罗索说那些没用的话了!” 第二对虫,尹家钊的虫下斗钵,“咔咔”两口便将向大成的虫咬得不来牙。向大成使出浑身解数想把虫的牙芡出来复口,但死活芡不出牙口。芡不出牙没有复嘴子的机会,向大成只得认输起虫。 第三对第四对虫又是尹家钊的虫负。输的形式与第一条虫输得一样,都是第二回合,向大成的虫复嘴,尹家钊的虫碰头就跑。 阮大明脑袋上已沁出汗珠。他看着自己的虫一条条败北,心里憋屈,窝囊,他觉得自己的虫根本没败,完全是斗虫规则使然——第一次下风后,第二次有牙不交口就算败了。 秦三晃那天跟任崇义到旅社拿到虫后,亲自开车将这八条虫送到南京,交到阮大明手上,并告诉他:他让一个小家伙交给孟智华的八条虫是“金弹子”。这八条金弹子也是不错的虫,但品级肯定在张一能的密西之下。这两个品种的虫交口,金弹子肯定是死多活少……现在的情况却不是如秦三晃说的那样,向大成的虫处于下风后,都能芡出牙口,而一复嘴,就反败为胜。难道秦三晃看走了眼,这批金弹子的体内有反败为胜的基因?…… 开始斗第五对虫,阮大明心里越发紧张。虫下斗钵,他希望这条虫能象第二条虫一样,“咔咔”两嘴子就解决战斗,不给对手有复嘴子的机会。这时向大成虫“复嘴”就如同个紧箍咒箍着他的头,让他一惊一乍地痛。 然而,这条虫并没有象第二条虫一样“咔咔”两嘴解决战斗,第一回合仍没咬死对手。接下来又是向大成芡开自己虫的牙口, 两虫一碰头,阮大明的虫又是掉头就跑。 “停停停停!”站在阮大明身旁的尹家钊突然说话了,“老蒋,请你把闸插上,我有话要说!”场上所有的人都直勾勾地看着尹家钊,不知他要说什么。老蒋也懵懵懂懂地看着尹家钊,然后插闸,将两虫隔开,用盖子将斗钵盖上。 只见尹家钊往前挪了一步,靠近桌子,他那有着络腮胡子白净的脸上变得铁青,“老蒋,我要求对方把上衣脱掉,检查一下,我怀疑对方身上有机关!” “什么?你说什么?机关?”老蒋抬起头愕然地看着尹家钊,“你说他身上有机关?”然后转过脸看着向大成。 向大成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脸上肌肉抽蓄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常态,“机关?谁身上有机关?虫子斗输了不想给钱,想找茬是吧?”说着,手下意识地拿起芡筒准备将芡往芡筒里插。一不小心,手没拿住,芡筒掉在了地上。他赶忙低头弯腰捡起芡筒,站起身看着尹家钊,眼睛里透着凶光。 “我的第一条虫输得很蹊跷”尹家钊继续说道:“我的虫品是顶级的,牙质相当硬,怎么会复口时掉头就跑?后来我开始观察他。大家都知道,现在已是晚秋,虫子都成熟了,好虫之间斗打,常常是要斗数个回合才能见分晓,虫子复嘴子是常事。问题是对方恰恰就是在虫子复嘴子中,利用规则,做手脚,从而让自己取胜。老蒋,不知你注意到没有,对方牵手在虫子复嘴子时,出现的同样两个动作。” “我只注意斗钵里两条虫斗的情况,倒没太注意双方牵手有什么动作。”老蒋说。接着问:“什么动作?” “你难道没注意到,对方芡手在虫子复嘴时两虫碰口的一刹那,总是左手在小臂上轻轻地抓一下,同时带芡的右手腕往下一翻,我的虫就掉头便跑。”尹家钊说,“按规则,只要被他搞两次,我的虫就算败了。这就是对手的巧妙所在。所以我现在要求对方把上衣脱掉进行检查!” “你有什么权利要求我脱上衣检查?你看到我带芡中所谓的两个动作,那是我带芡的习惯动作。在芡虫中我难道顺一顺袖子不行?你这是无中生有的诽谤!”向大成大声说道。 “我是无中生有的诽谤?”尹家钊反问向大成,“我几条虫输的情况几乎一样,这难道不让我对你手上的异常动作表示怀疑?”接着又说道,“你是不是认为,要一视同仁,我们牵手也应当脱衣检查?那好,”他命令阮大明,“大明,你把上衣脱掉,我们以身作则,先做个表率。” 阮大明愣了一下,即刻丢下芡,脱掉了外套,又脱掉里面的衬衣,赤裸着上身站在斗场上。两条膀子弯曲了两下,以此表示:大家看看,我身上光光滑滑,清清白白。已是深秋,客厅较大,光着身子的阮大明皮肤一下就发红了。 “好了,大明,你把衣服穿起来吧,大家都看到了,不要冻出毛病出来。”老蒋说。接着又转向向大成,“向总,既然对方对你怀疑,要求检查,而且他们先主动脱衣检查。作为裁判,我也必须要求你委屈一下,将上衣脱掉,以显示公平公正。” “如果我是清白的呢?”向大成看着老蒋,“如果我脱下衣服,没有所谓的机关,对方必须要给我个说法!”  “我看就没那个必要了吧,”老蒋说,“清白不是更好吗!这样双方都消除了忌疑,小葱拌豆腐清清白白,输赢双方都服气,这不好吗!向总,你还是配合一下吧。”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向大成该怎么办?当然是必脱无疑!他慢慢地将外套脱下,外套下面是一件灰衬衫。这衬衫下面是什么机关?大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然而向大成将衬衫脱下,裸出光滑肥硕的上身,身上却什么也没有! 向大成也弯曲两臂,做了个扩胸运动,这无疑是在告诉对方:我也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接着他又拎着衬衫衣领抖了抖,象魔术师在表演前示意观众:这里面空无一物。“对方看看还有什么要说的?”向大成傲慢地看着尹家钊,脸上带着讥讽,“我可以把衣服穿上了吧?” 尹家钊的眼睛来回看着向大成肥胖的上身和他拎着的那件衬衫,显出一脸失望的神情。 “向总,你把衣服穿上吧。”老蒋说,“既然双方都清清白白,也就消除了忌疑,这样,到时不管谁输谁赢都心服口服,无话可说。下面还有几条虫,我们继续吧。”老蒋打开斗钵的盖子,让双方将斗钵里的虫捞走。当然,这对虫自然算向大成赢。 下面三对虫继续。 这三对虫斗起来就很正常了,双方虫都是斗了几个回合才见分晓。三对虫,尹家钊的虫全胜。在虫子复嘴时,也没出现他的虫一碰头就跑的情况了。 “今天斗得平和,双方四胜四负,打了个平手,还是不错的。”老蒋站起身,准备收拾斗钵,“今天到此结束吧,你们双方把头钱付一下。” “到此结束。谁说到此结束的?”尹家钊突然止住老蒋的话头,“四胜四负,打了个平手,我不承认?老蒋,请你坐下,斗钵也不要收!” “不是斗完了吗?还有什么事?”老蒋疑惑不解地看着尹家钊。 “我前面怀疑对方身上的机关,现在找到了!”说着,尹家钊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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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11 2016-11-17
    一块不大的长长的细帆布,帆布上贴有胶布,可以圈在膀子上。帆布上有个薄薄的气囊,气囊拖着根细细的软管。这东西像血压器的上半部分,只不过它浓缩了。 老蒋和在场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这玩意儿。 “前面斗过那几条虫后,看着他手上的动作,我断定他的膀子上一定有机关,否则我的虫不会有牙碰到他的虫掉头不斗。你们看,”尹家钊将这个拖拖挂挂的东西拎得高高,“他带芡的膀子上就是装了这么个玩意儿,贴着气囊的帆布圈在他带芡这只手的小臂上,细软管固定在小臂内侧,只要两虫碰头,他手腕对准我的虫一翻,抹一下小臂上的气囊,气便由软管喷在我虫子的身子,虫子一遇到风怎能不掉头就跑?当然,我想,这个动作他在家里应该练过无数次,练得十分娴熟,吹击对手的虫既准确又让人看不出来。” 全场人的眼睛全都聚焦在尹家钊手上拎着的那个玩意儿上。他们好奇也惊诧,就像看着舞台上的魔术师手突然一招,飞出只活奔乱跳的小鸟。 “这玩意儿怎么到你手上的?”老蒋问。 “在斗后三对虫时,大家都聚精会神在看斗虫,我头脑没闲着。”尹家钊说,“他脱了上衣,身上没有任何东西,我当时也感到奇怪,后来一想,我在要求他脱上衣检查时,他把芡筒弄掉在了地上,然后弯腰埋头拣芡筒,我估计,他一定乘机将机关丢在了桌下。大家都聚精会神看斗虫,我让我表弟钻到这大桌子下,果然找到了这玩意儿。这就叫作:你有你的藏身术,我有我的显身法。老蒋,现在真相出来了,能不能就这样四胜四平,就此结束?”尹家钊咄咄逼人地看着老蒋,“斗虫规则你是清楚的:作弊者,一律作输。现在请你秉公执法!” 老蒋将脸转向向大成,“向总你看,果真有这事,你让我无话可说。我们只能按规则办,你前面斗的几条虫只能作输。” 向大成脸色铁灰,嘴唇绷得紧紧,他一动不动地站在桌前。这时他感到场上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着他,他就象个赤身裸体站在马路上的强奸犯。 尽管“上衣下裤”已被尹家钊扒得个精光,他的头脑还是在转动着,他还要作最后地反击。反击成功,这三百九十万还能保住,还可以去救他的燃眉之急。否则,他真的要去跳长江了!“这东西,他凭什么说是我的?”他看着老蒋道,“他说是在桌子下发现的,桌下发现的难道就是我的?我要说,这玩意儿是他装在身上陷害我的呢?他说我的芡虫动作引起了他怀疑,你老蒋都没注意到我的芡虫动作,场上有几个人怀疑我的芡虫动作?唯独他尹家钊!他是前面输了几条虫,心里耿耿于怀而栽赃!” “你不承认,是说这玩意儿没从你身上搜出来,没从你身上搜出来就不能算你作弊的证据?”尹家钊说,“很好,你向大老板法律意识很强。那么我们斗虫的实际情况算不算证据呢?我想请教你:我们双方脱衣检查前,虫子复口,明明你的虫是下风,双方一碰头,口都没交,我的虫掉头就跑;而双方脱衣检查后斗的三条虫,却没了这种情况,我的虫全部获胜,这说明了什么?现在这玩意儿在桌下发现,你能否认你不是用它做的弊?” “我当然不承认作弊!捉贼捉赃,捉奸捉双,这是基本常识,你当场抓到我了吗?虫子斗完了,你突然拿出这玩意儿栽赃我,让我赢的虫作输,把钱吐给你,这是毫无道理的!”说着将虫子装进包里准备离开场子。 “向总,你暂时还是别走!”老蒋在一旁说话了,“承蒙你们双方对我的信任,叫我来做你们的裁判。作为裁判,第一就是要公正。就今天斗虫的情况来看,前面几条虫斗得确实不太正常,怎么会几条虫输得都一样?对方怀疑你是有道理的。双方经过脱衣检查,就没那样的情况了,后面三条虫对方全赢。现在对方又拿出这个玩意儿,作为物证,认为你前面几条虫是作弊赢的,这玩意儿检查前你寻机丢在了桌子下面,这理由应该是站住脚的。当然,从法律角度来说,这东西并不是从你身上查出来的,那么作弊的证据也就不足,所以要你前面赢的几条虫作输来算,你不同意,也能说得通。“现在双方僵持着,怎么办?”老蒋看着向大成,转而又看着尹家钊,“我提议,前面几条虫重新再斗!” “可以,我同意!”尹家钊毫不犹豫道。 “我不接受!”向大成立马拒绝,“两虫相斗很难说,这次斗赢了,下次不见得能赢,我不想冒这个风险。” “前面你赢的几条虫并没吃力,怎么不能再斗?”老蒋生气了,脸拉得象挂面,“我是裁判,我认为,这样比较公平,于理于法都能说过去。” “老蒋,虫子既然已经斗过,还有再斗二次的吗?今天不是我抹你面子,我是不会再斗的了!”向大成仍然拒绝。随后返身想离开。 “你站住!”老蒋大声喊道。 向大成调转身盯视着老蒋。老蒋坐在那儿动都没动,直视着向大成,“现在,这里是蟋蟀斗场,我是裁判。发生了这种情况,他说你作弊,有充分理由;你说作弊工具不是在你身上找到的,证据不足。作为裁判,我现在根据现实情况,让有争议的虫重斗,我认为这既合理又合法。所以前面的几对虫必须要斗!如果谁不肯斗,就判作输,把钱丢下来再出这个大门!”语气严厉果断,俨然是坐在法庭上的法官。 向大成又是直愣愣地看着他,想不到老蒋果真是个公正无私的裁判。他朝门口瞟了一眼,两个大汉站在门的两边,如哼哈二将。他一阵错愕。看来必须得斗了! 他沮丧地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让老徐将包拎过来,把先前赢的那几条虫拿出来放在桌上。他拿着绒球,过笼,准备将虫子过到斗钵内。小小的绒球和过笼抓在手上却重逾千斤。他知道,这虫子一下斗钵,五十万就没了!果不其然,四条虫斗完,全黑!斗完最后一条虫,向大成手抖,腿抖,浑身颤抖!…… 他向大成的虫怎么能赢呢?尹家钊的虫是“密西”,他向大成这边的虫是“金弹子”。这是两种完全不同品质的虫。密西是什么虫?密西是蟋蟀与油葫芦交配出来的虫,而金弹子是蟋蟀与蟋蟀交配的虫,无论牙力和体力密西都在金弹子之上。 实际上,这场豪赌从开始就由孟智华操控着。两边虫都是从上海弄来的。为了能蒙混过向大成的眼睛,她在上海通知尹家钊,让他交待秦三晃,一定要找与张一能虫相似的八条虫让孟智华带回南京…… 向大成也不是白痴,他察觉到事情的不妙,将计就计,想凭这暗器,利用斗虫规则,斗败尹家钊。没料到竟然被尹家钊识破。一旦机关被识破,他就必死无疑了!整场决斗,八条虫全输!四百万,顷刻间飞进了尹家钊那几个张着大口的旅行袋里。向大成输得个精光! 曲终人散。斗场上空无一人。向大成斜躺在斗场墙边的沙发上。 他恍恍惚惚。他依稀记得,尹家钊,阮大明等几个人拎着几个大包,走出大门。出大门前,阮大明还回过头来看着他,足足有几秒钟,脸上露出阴险狠毒的笑容。然后转身离去。他还记得大亮,老徐,黑豆也一声不吭地走了。是老蒋扶着他靠到沙发上的。他又想起小诸葛当初为他占卜的结果:你将输得很惨,连回家的路费都没了!这卦占得多么准,不是吗,四百万输光了,他现在身上只装了几十块钱,而池州到南京的车费大概要一百元左右吧。尽管老蒋是会把他送回南京的。 现在已是丑时。他想象的到,这个白天,农民工,材料商一定聚集在他公司门口,怀着殷切期望,等待他这个老板拎着钱去分发给他们。他们当然等不到了。等不到又会是怎样呢?一定是愤怒地冲进公司,冲进他的办公室!…… 工地上一定停工了。甲方一定在找他。不过他进了斗场手机就关掉了。他如若开机,项目经理,公司副总,甲方基建负责人,一定会将它的手机打爆。按合同,甲方罚款是无疑的了,甚至会把他公司的施工队伍驱出该工程的施工现场,另换一家装潢公司来施工。如此的话,雪上又加上一层厚厚的霜! 还有那更厉害的高利贷的债主们!特别是那个“想来投资公司”的老板“郑二炮”,残忍毒辣,是个吃死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他借了“郑二炮”三百万,到时拿不出钱还他,后果实在难料,这个家伙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哦,对了,还有小蜡烛的事,更是让他胆战心惊!……他不敢多想。 他一人坐在宽大的客厅里。当时斗完最后一条虫,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近乎崩溃的精神使他差点栽倒在地。老蒋将他扶到了沙发上,待场子上所有人走了,老蒋也轻轻地走了。走时,老蒋把客厅的大门轻轻关上。老蒋很清楚,他这时最需要的就是清静。 下面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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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黄者

    楼主 LV11 2016-11-18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四人帮倒台后,我们的父亲获得了平反。改革开放了,我和父亲战友的儿子们联合起来开始做生意。我们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文化大革命时,我们是狗崽子,这会儿,我们这帮当年的狗崽子都成了赚大钱的料。你也看到了,我的生意越做越大,现在有四家公司,我的资产有多少,告诉你,我们这个大家几辈子也用不完。当然这些公司,我走后就交给你了。 现在钱对我来说只是个数字。我的头脑里只有一个念想,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解决当年的命债。这埋藏在我心里多年的冤仇我怎会忘记?我时时感到,我的在天之灵的儿子和妻子时时睁着眼看着我,企盼我为他们报仇!你知道我这个哥哥到现在一直没结婚。这个命债不了却,我无心结婚! 早先我知道,就这样去找向大成,他可以二十四个不承认,他会说:我会害死我的亲外甥?你是吃错药了吧!我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外甥?人证物证又在哪里?……当时向大成把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灌醉了,我们谁能看到他作案,干出这丧天害理,雷劈火烧的事? 但老天有眼,它把人证送到了我的面前! 前段时间,他的前妻突然找到我,告诉我,向大成母亲与向大成当时合谋害死我儿子的事实: 几年前,向大成母亲患了食道癌,临死前她良心发泄了,将害死她外孙的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的儿媳,向大成当时的妻子。她前妻如实地告诉我,孩子是那天向大成乘着我们吃醉,他姐姐熟睡之际将孩子掐死的。害死了孩子之后,他连夜跑到县城。他怕我们白天到县城长途车站找他,躲在一个小旅社里三天。看看没动静了,他才回到南京,向他母亲复了命。说完,他妈老泪纵横。她妈又说,当初害死她外孙的目的就是为了使她女儿和我不能成为夫妻。她说,没了小孩,她女儿以后好从穷苏北农村脱身,最终能回到南京。她最后说,她得了这个绝症是报应,是罪有应得!…… 古人说:人至将死,其言也善。当然其言也真。这是从向大成母亲嘴里出来的,那应该是千真万确了。我不管向大成和他前妻后来是为何离婚的,也不管他前妻告诉我这件事目的何在,就这件事来说,我相信她所讲的完全真实。因为,这样的事她是杜撰不出来的。在人命攸关的问题上,我很慎重。尽管当年一切迹象表明,凶手百分之百就是他向大成,但我听从了表兄的话,没有充分的证据不能动手。这么多年来,我就是一直在寻找,在等待证据。你看,证据自然而然地送到了我面前。这真是: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什么是天意?这就叫天意! 有了这充分的证据,我计划动手了。但天不遂人愿,老天爷却突然要收我走了,看来你侄子和嫂子的仇我是无法报了。’说到这里,我哥哥哽咽了,透出万般无奈的遗恨。我眼里已充满了泪水。 我哥哥带着遗恨走了。他给我丢下了替他报仇的遗愿,同时把他的遗产也丢给了我。我决心,不管再难,也要替他完成遗愿! 我是在一个艺术院校学编导专业的。我原本在文艺圈里混迹,为了完成哥哥的遗愿,替侄子和嫂子报仇,我离开了文艺圈子,七年前,我与我的男朋友来到了南京。 我对你的状况进行了充分调查,知道了你的底牌:你不过就是个二流装潢公司的老总。我替你算过了,你的总资产不过一千万;十年前,你把江宁一套一百二十平方的房子给了你结发妻子和女儿,并给了她们一百万,然后抛弃她们,找了个比你小二十岁的安徽女人。这个小女人是芜湖农村的,人长得很漂亮,你是在同甲方谈工程项目陪他们在夜总会潇洒时认识了这个小女人,然后堕入了爱河。我说的没错吧。你在仺巷还有一处老式院落的房产…… 我又了解到你是个蟋蟀迷,每年秋季雷打不动要赌斗蟋蟀。在了解到你有这个嗜好后,一个报仇计划出现在我脑海里:通过斗蟋蟀,一年赢你个几百万,三年就让你彻底成个穷光蛋!…… 我在花鸟市场租了个门面,开始接触蟋蟀。我下山东,到宁阳、宁津蟋蟀市场收虫,就是为了熟悉蟋蟀,懂得蟋蟀。我也进蟋蟀斗场,向蟋蟀迷讨教蟋蟀知识。在蟋蟀圈这个男人世界里,我必须把自己装扮成阿庆嫂,让人感到既精明又泼辣,才不会遭人欺负。 我观察蟋蟀圈里的情况,了解蟋蟀圈里的人头,以便更好地来执行我的计划。这准备工作做了三个虫季。这期间,我失去了我心爱的男朋友石畔阳。他是我的同学,为了我,他丢下北京的工作,与我一道来南京,帮助我一同替我哥哥完成遗愿。可惜他没看到最后扒光了你的皮就早早地走了!…… 三年前我开始在南京蟋蟀圈里寻找代理人。我通过朋友在蟋蟀俱乐部里找到了尹家钊。因为,你们对他不熟悉,他的虫道也不错,又是苏北人,符合我的人选。为了不引起你的怀疑,我让他称我表舅。当然我这个‘表舅’是不会露面的。这几年,我每年都要给他上百万去山东收虫。我让他花钱在宁阳,在宁津蟋蟀市场跟踪围剿帮你收虫的人,叫你在一开始就得不到好虫源。我还告诉你,任崇义家里的那批好虫蒸了桑拿,不全是他的责任。要谈责任,我要替他分担一半。 你的好虫都集中在任崇义的手上。任崇义虫道深,我吩咐尹家钊,要设法去骚扰任崇义,使他分心,让他无心养虫。虫子养不好,品级自然就降两级。到时跟我斗,必死无疑!至于尹家钊用了什么手段让那个土地局长的儿子和崇义的儿子与一个小女生搞起了三角恋,以此来骚扰任崇义,我还真不清楚。想不到差点出人命案。总之这件事做得有点过,我以后会对崇义道歉补偿。 你认为我跟任崇义之间是恋人关系,你是看走了眼。我一直是在演戏。当然任崇义是个好人。他对我有过恩德,那是另外一回事。那天在宫村小高家碰到崇义,我看到他发烧生病,又听说他被人抢走了五万块钱,我起了恻隐之心。我原本劝他不要替你干了。但他说已骑虎难下,执意要为你卖命。我看劝不回头,考虑再三,决定跟他一道收虫。我一是同情他,二是想跟他学些识虫技术,当然还有一条,就此机会和他在一道能随时掌握你的信息,以后斗败你就易如反掌了。 后来斗虫,尹家钊也都是照我的安排一步一步地实施。 收买小蜡烛,在头陀上做手脚,令你输了几十万; 找个女人跟老夏睡觉,叫那个女人在老夏的养虫房里点蚊香。让虫子不知不觉慢性中毒,你蒙在鼓里,拎着它们上斗场一输再输。老实告诉你,我让尹家钊给那个每晚跟老夏睡觉的女人一千块钱一天。就凭老夏每天给她一百块钱睡一夜,这个漂亮小姐能答应?…… 我知道,有时光靠虫子与虫子硬碰硬去与你斗,还是没有绝对把握达到我的目的。因为虫子里面的学问太大,你用一万块钱买的虫不见得能斗过一千块钱的虫。所以,这其中跟你斗勇也斗智。你那两条坟堆里出来的鬼虫,令我很头疼。斗不过你那两条鬼虫,不仅我的计划会成泡影,我的钱反倒会被你的两条鬼虫吸到你的口袋里,肥了你,这是万万不行的!怎么办?想来想去,还是利用公安把你那两条鬼虫灭了为好。于是就有了阮大明打电话给公安,捣了江北斗场,除了你的两条鬼虫,还让你损失了一百多万,这就是跟你斗了一次智。尽管这种做法卑鄙,龌龊,是小人做法,但我无所谓,只要把你身上的皮一层层剥光,让你成个穷光蛋,我是什么手段都能施出来的!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嘛。 你让任崇义到上海他的师兄那里搞人工放养虫来与我斗,我也预料到了,这是你的最后一着。想不到任崇义让我陪着一道去上海。我暗暗好笑。我在上海把崇义收虫以及搞药水的信息都通知了尹家钊。那个秦三晃早就盯上了他。这个阮大明的师弟在上海那一带可是个黑老大,什么盯个个把人对于他是小菜一碟。再说我让尹家钊把钱给的足足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自然尽职尽责地帮我照应好到上海的任崇义了。在上海的那天晚上我离开任崇义,说是看姨妈去。我在上海哪来的什么姨妈?我是住在南京路一家宾馆里的。我避开崇义,是让秦三晃好为崇义做点工作,让他回心转意。崇义是个正派人,在我们之间的较量中,他并不了解内幕,他任劳任怨地为你效劳。一旦他了解了真相,便义无反顾地站在了我的一边,这就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想不到你最后一斗,在场子上还玩了个魔术。你头脑还真够用,头脑也算是动空了。这个魔术如被你忽悠过去,你一下子还真死不掉,说不定还能缓过气来。好在尹家钊识破了你做的这个局,你这最后的四百万又到了我的口袋。这四百万对我来说九牛一毛,而对你来说是要了你的命! 总之,你一直在我的掌控之中。你现在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剥光,你成了个一丝不挂的穷光蛋。回到南京,债主们将围着你,你不死也要脱层皮! 按中国人的传统意识,杀人偿命!考虑到当时的历史原因;考虑到,害死了两个亲人的主要幕后者你母亲已经死了,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遭了老天的惩罚。对于你这个执行者,你也必须要付出代价:我只能让你倾家荡产,没法去要你的命。你的公司以及你的老板生涯就此结束。我会看着你去过另外一种生活。这另外一种生活可能比死还难受!…… 说到这里,我还得替一个人说一件事。是阮大明家的事。 临解放的那年,关于阮大明老妈的前夫跟你爷爷斗虫输掉仓巷房子的事你该知道吧?现在归于你名下的仓巷这处房产,当初是你爷爷用卑鄙手段得到的。也巧,阮大明这次也借了我这只顺风船,报了你爷爷当年在斗场上欺负他那没见过面的老子的一箭之仇。当初你爷爷是通过小小蟋蟀赢了仓巷他家的房产,现在恐怕也是这小小蟋蟀让你丢掉这处房产。因为,我知道,你为跟我最后这场决斗,把仓巷的房子抵押给了银行,拿了二百万。现在你难道还有钱去还银行吗?你的房子只能被银行拿出来拍卖。无疑,我将会把仓巷的房子买下,我会让阮大明去做房主,去收房钱。让他和他老母亲也享受享受有钱人的乐趣。阮大明在我和你的博弈中为我贡献不小,这是我给他的奖励,也是他应该得到的。人啊,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就你和我哥哥两人来说,这三十多年的命债,现在可以说划上个句号。用斗蟋蟀来解决命债,这可能别具一格,也是闻所未闻。但我却觉得,你和我哥哥之间的这个恩怨用这样的办法解决非常合适。由于历史的原因,有些事的是非曲直,当你不能用正常的渠道去摆平时,用非常规手段,哪怕是旁门左道去解决,也不失为一种办法。这就叫法无定法。 对于这个仇怨的解决,你应该感谢蟋蟀!因为你通过它们在斗场上的斗打(输了),而还了你所欠我哥哥的债。当然也包括替你爷爷还了阮大明家的债。   哦,我还要通告你一件事:昨天我已从公安部门得到一则消息,前些天,镇江警察在北固山江边发现一具尸体,经过网上的寻人比对确定就是南京警方要寻找的小蜡烛李小兵(小蜡烛失踪后她姐姐在警方报了案)。我把这则消息告诉你。我知道你跟小蜡烛的死有点关系…… 好了,该做的我做了,该说的我也说了,至于你的结局,听命吧! 孟智华                                     2009年11月x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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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青黄者

    青黄者

    楼主 LV11 2016-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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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黄者

    楼主 LV11 2016-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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