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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小斗

汤小斗

LV1 2016-11-12

【进化往事】

作者:汤小斗

连载最近更新: 尾声圣诞节是基督教文化中圣子耶稣诞生的日子,后来随着西方文化的传播变成一个全球性的节日,进入21世纪后,更由于每逢这一节日便伴随市场中供给方大规模刺激消费的经济现象,使得它又具有了另一层涵义。而在22世纪末,执行分区政策之后的10年间,地球上的E区由于资源短缺各阶级之间矛盾逐渐激化,阶级仇杀比比皆是,为了提...

作品简介:进化二字,由来艰险,又充满诱惑。人类历史在文明与野蛮中螺旋上升。人类史上第一个打开基因自我修复开关的人,他说,我希望你认识我,需要我,并不是因为我所具有的基因…然而又怎么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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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汤小斗

    汤小斗

    楼主 LV1 2016-11-12
    楔子“自我修复,是生物学界一个一直在研究,却特别难攻克的问题。受精卵分化发育之后,随着环境的影响,其内的遗传物质会发生变化,这种变化可能是有利,也可能是有害的,但总体趋势是消耗和磨损的,这就造成了人体的疾病、老迈衰弱。如果遗传物质会识别这种有害的变化,而主动进行自我修复,那么人体的损耗便会减小或消失,人类就可以达到健康与永生。”福斯特教授说到这里,目光被一位听众吸引了,那是刚刚坐在后排的一个男人。他身材高瘦,面容俊美,坐姿端正,双肘搁在座位前的条桌上,脸上表情有些漠然,双眼却紧紧盯着台上的教授,闪着莹莹的光。教授深深看了他一眼后,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转过身绕过了讲桌,低头翻看他的讲义,这对一向脱稿演讲,侃侃而谈的福斯特教授来说是从没有过的情况。最终他匆匆完成了宣讲部分,进入了提问环节。回答了几个提问者之后,一个青年接过了提问话筒:“福斯特教授你好,我想请问,您在自我修复问题的研究实验中已经涉及基因编辑的临床试验了吗?我指的是人。”他的眼神在眼镜片后看不太清,但是福斯特教授已经感到有点紧张——他不善于撒谎。“咳咳,在基因编辑实验上……”福斯特教授顿了顿,深吸了口气,下意识地看了看后排,那个男人坐的位置,然而座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了。他低下了头,“世界范围内,还没有针对个体的基因编辑临床试验。”福斯特教授说完抬起头笑了笑。“呲——”那提问的青年冷笑了一声,“生物学伦理对于您来说,可能一文不值吧?”他说完摇摇头起身将话筒递给巡场的助手。这时从教室门口走进两个男子,面色不善,径直来到他身后,青年还没有反应过来,双臂便被一左一右挟持住,他一时有些慌张,更多的是激愤,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福斯特教授:“我本来还不信,没想到你真的是这样的人!”他还想说得更多,却不由自主被推搡着向门口走去,他艰难地回过头来,叫道:“你不可能绕过伦理问题!那是人类进化千万年来所遵循的秩序!并不是卫道者树立的愚蠢牌坊!绝对的自由是不存在的……”直到被驱逐到了走廊上,青年还在竭力嘶喊着。那变调的告诫回荡在走廊中,也在福斯特教授心中空空地回响,他已经在微微颤抖,只好向后靠在讲桌上,那硬质桌角硌在腰上的微微痛感仿佛暂时压制住了他脑海中翻腾的种种思绪。对于讲求个人风度,希望传达生物学独特魅力的福斯特教授来说,第一次在自己的课堂上如此狼狈,他必须用手扶住讲桌,才能勉强站立,想要微笑,脸部肌肉却失去了动力。他的助手见状立刻宣布演讲结束,请大家进入茶歇。下面的听众有的是福斯特教授的忠实拥趸,有的只是对福斯特教授研究领域有所了解。不管是哪类,现在也只分为大概知道今天这一幕是怎么来的,和不知道的。茶歇时分,与会者们凑在一起,有些比较清高的并不关心今天这出闹剧的八卦,有的却在打听原委。“这件事,是最高机密。”一个穿着随意的白发学者,抱着双臂,神色严肃,“涉及到一个早就发起,但是被当局秘密封存的计划。据说可以追溯到分区之前。”几名本来就聚在他身边的人聚神倾听,连附近本来在探讨其他问题的几个人也不经意地凑了过来。“我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当时这个计划就是因为违背伦理问题,被当时的政府智囊团否决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计划还是被秘密执行了。有时候权力才是创造力的最好通行证。不是吗?”白发学者双手一摊,撇了撇嘴,还一一端详了下诸位聆听者,那目光带着提防的意味。福斯特教授提着公文包缓缓走在校园的小路上,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大衣衣襟,冬天的阴寒让他从骨子里战栗。他思绪纷乱,连身后暗暗缀了个人也不知道。“教授。”这一声招呼令福斯特教授为之一颤,他缓缓抬起头,却没有看那个打招呼的人,脚下一滞却没有停步。“你好。”他说。“好像您对我来并不期待,也许是年纪让您失去了研究的激情,但是我来是告诉您,千万别。”说话的是曾在后排听讲的挺拔男子,他个子很高,却走在福斯特教授身后半步的位置,微微低着头,显是对教授很尊敬。“因为我们成功了。”这一句话被冬日料峭的冷风送入教授耳中,福斯特觉得脑内的一切念头一瞬之间被冻僵了,而他也不自觉地站在了原地。男子却没料到,他凭着惯性跨出一步,越过了教授,又立刻站住,回头看着福斯特。“是……哪个层面上的成功?”福斯特有些失神。“是达到了最终目标的成功。”男子一直声平如水,此时也有些波动,“S计划的最终目标达成了。老师,我们掌握了命运的筹码!”“你们……准备怎么做?”福斯特抬眼望天,虽然在白天,透过散射阳光的而发蓝的大气层还是能看见那个巨大的蔚蓝色星球,因为太近了。“真的没想到,在您的推算中,基因的稀释还需要几代的,没想到突变的力量如此强大……”男子完全激动地说着。“我想,我并不能帮你什么。”福斯特打断了他。“不,教授,目前看来,一切顺利。但当实验样本抵达后,我希望您来主持血清的研发工作。”男子恢复了平静,说到最后一句话甚至有些威严的意味。福斯特教授终于转头看着眼前的男子:“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科学的自由和边界与权力无关。”说完他拉紧大衣衣襟,越过他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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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汤小斗

    汤小斗

    楼主 LV1 2016-11-12
    距窗口期十五天圣诞节快来了,昨夜晚间天空飘下今冬第一场雪,早晨起来天还阴得可怕,傅城很怕因为气象原因错失今天的发射窗口。但过了中午,天气突然放晴了,一阵凛冽的北风吹走了空中铅灰色的云块。不知道发射中心的气象情况怎么样,傅城望着空中一环“亮轮”发出祝祷。那“亮轮”在头顶,像是一枚触手可及的钻石戒指般令人心动,然而如果你一直盯着它看,会发现它的角度也在不易察觉地发生变化,过了一会儿便完全隐没在天空蔚蓝的背景中,仿佛在嘲笑垂涎者不自量力的渴望。“嗡嗡”手机骤然震动的时候,傅城正在出神,所以被它吓得一哆嗦,对着众多同事及领导诧异的目光他抱歉地笑笑,低头看一眼号码后,他尽量自然地挡住手机屏幕,躬身离开工作区域,去走廊接电话。“你好,”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种机械的亲切,“您的父母已经顺利搭乘今日医疗运输舱去往F区,预计航行时间15分钟,抵达时间为今日的17时26分。因为您申请了预前直系亲属医疗服务,产生的相应费用将在您的账户中扣除,请您预先确认账户余额。并请于五日内赴移民署补全手续。根据移民署的相关规定,您本人应于十五日后的下一窗口期8:00-10:00到达发射中心移民接待处,由相关工作人员安排您赴F区的航班。提前祝您移民顺利。”傅城手边没有笔,无法记下机械播报的所有内容,好在这些须知他早就已经烂熟于心。挂掉电话,他松了口气。终于,移民F区的程序开始启动了,只要接下来按照步骤进行,他就会在十五天之后开始在F区的新生活,但是转头看看窗外阴霾的天空,傅城的心情还是难免忐忑。装作自然地回到位置上,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出异样,否则很有可能无法平安度过剩下的十五天。好在大家都并未对他非常留意。看看电脑屏幕上的时间,已经17:20了,爸爸妈妈快到了,而今天也快下班了,他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除了路边垃圾堆顶和关张的店铺门口还有些残雪,地面上已经完全泥泞,傅城踏着那黑乎乎的雪水往家里走。忽然身边一辆摩托从身边飞快驰过,车上的青年竭力的嚎叫着,溅起的泥水渔网般高高抛起,密密地网住傅城的双腿——他们手持长刀,球棒,即便日薄西山、天色渐暗,仍能从那微弱的金属光泽中感到凌厉的寒意。往他们的去向看,一盏路灯上正挂着一具人体,下面聚集着一群年轻人,他们扯着稚嫩的嗓音,歇斯底里地狂叫,不断地向那具人体投去石块、酒瓶,他们正在兴奋地处决一位”背叛者”。应该是一位不幸的,走漏了移民签证成功消息的E区公民。傅城不由得拉紧了大衣领子,这里离他家很近了,恐惧使他悄悄拐进了附近的小巷子里。这里远离疯狂的人群,废旧的砖墙建筑隔绝了令人窒息的狂叫,傅城才敢放大口喘气。他伸手扶住挂在墙外的金属楼梯,几块锈朽的铁片立刻剥落在他手心,刺得有点疼。这时,废楼转角另一侧,有人说话。“……对于我们如今的生活,父母的死亡,你从来不曾想探究过吗?”这个人的鼻音有点重。“太有趣了,我们是F区抛弃的蝼蚁,你会去关心蝼蚁的幸福吗?”另一个人声音有些尖。“F区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但就像你说的,我们都是蝼蚁,那么你怎么想?”鼻音重的说道。“蝼蚁的脑子比不上人,我觉得我一生的惨样不过就是雕刻命运的人手滑了……”声音尖的人越发尖细。傅城听他们争论激烈,觉得自己不便再听下去,却又不敢离开,只得屏气藏身。忽然听见那尖利的声音高叫道:“认命吧!我们都就是残次品而已!”“……”长久的沉默,傅城听到悉悉索索动作的声音,好像还有人轻轻啜泣。“别这样……E区也许不太美,但是我们也有活下去的权利!”鼻音重的人声音很低。哭声一下子放大了,持续了好一阵,才渐渐低了下去。鼻音重的那个人又接着说道:“我最近打听到一件事。你听说过’地球守望者’吗?……据说,咱们的父母就是参加了分区初期的这一计划而放弃了赴F区的机会,然而计划并不顺利,当他们企图放弃的时候,却遭到了暗杀……这才是我们父母早亡的真相!我们才不是什么残次品,我们本可以在F区享受生活,却不得不沦落在地狱之中……”也许听见这话的人和聆得秘辛的傅城一样呆住了,周围的一切突然陷入不可思议的静默。打破这静默的是一句话“福斯特教授是犯下这一切罪行的魁首!”“咣当——”那锈朽的外挂梯扶手终于不堪重负,落在地上。听见声音的两人立刻转过拐角,正看见傅城向巷外跑去,两人连忙追了上去。两个青年身手矫健,在巷口逮住了傅城。傅城双手被狠狠反剪,头发被揪着,不得已扬起了头。首先刺入他眼底的是那具高高挂在灯杆上的人体,那人已经血肉模糊,脸上的肌肉却微微颤抖,身后正有一名青年攀在路灯杆上,以双腿盘着,空出两手来,用一把水果刀一点点割下那人手腕上的一块皮肤。那人虽还未咽气,却也只有手脚微微弹动。然后他把割下来的一小块肉拿在手上,大叫着:“他就要凭着这一小块皮去F区!背叛者!哈哈——最后死也要给我死在E区!”他说着将那一块肉一半放入口中,用手一扯,将扯下的一半随手向下面的人群一丢,人群如蝇,趋肉而去,狂欢之状,犹如野兽。傅城见人群朝他而来,吓得扭过头去,却被揪住头发硬扭回来,他只好闭上了眼睛。忽然头顶一声爆喝“他是谁?”傅城不敢睁眼,心头狂跳。耳边狂叫的人群一下安静下来,害怕的时候感官特别清晰,竟能听见众人此起彼伏粗重的呼吸声,也能分辨出那灯杆上的青年一点点爬下灯杆时衣服与金属摩擦的声音,他要来了,我也要死了。傅城这样想着。“我们怀疑他也是个’背叛者’。”傅城感到身后的青年推了他一把,使他不由自主向前踉跄了一步。“既然这样,把他也挂起来!”为首的青年一喊,人群又狂呼高叫起来。一个青年跑步上前,抡起一根球棒狠狠砸在傅城腹部,他痛得睁开了眼睛,想要缩起来,却不能。“哎——你们干嘛?”忽然有个声音响了起来,人群随之停止了动作,傅城无法看向声音的来源,他只能看见灯杆上的那具人体,此时路灯已经亮起,照亮灯杆下一汪鲜血,却令那具不再有任何生命迹象的人体愈发浓黑。“我们要杀了他!”那青年声音稚嫩而癫狂。“为什么?”说话的是一个瘦高的青年,混在一群眼神或偏激,或癫狂,或涣散的青年中,他确实有点不一样。“看他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就像是背叛者!关你什么事?”青年刚说完这一句,忽然“哎呦”了一声,那瘦高青年箭步上前,一把拗住了他的右手。随着对手手上加劲,刚才还俨然领袖的青年腿一弯,慢慢跪倒在地。那些青年男女见此情景一个个像是炸毛的斗鸡,各挺凶器扑了上来。瘦高青年并不松手,只用余下的一只手和双腿连踢带打。他下手很重,好几个肚子上挨了他踢便倒地不起,其他人见了便不敢上前,只将大刀、球棒、石头什么的乱丢乱砸,瘦高青年便将那青年领袖拉起来挡在身前。人群陷入乱战,傅城感到身后钳制了力量逐渐减弱了,他侧头一看,钳住他左手的青年就在他身边,一脸关切地望着人群中战况。傅城勉强贴近他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那青年听了满脸不可置信,傅城便趁他错愕,一鼓劲挣脱了两人的钳制,拼命往家跑去。钳住右手的青年猛然脱手十分惊诧,但他只是望了一眼傅城的背影,却更关心发呆的同伴。“你怎么了?”他晃晃他肩膀。“他,他说……他也是’地球守望者’的后代。”听者睁大了眼睛,正要细问,人群中发出一声怪叫。原来乱战中有一柄刀子撇得很劲,正中那青年领袖的胸口,那青年张口还来不及呼喊,脸上的表情便凝固了。死了自己人,大部分青年都呆住了,还有少部分意识不清的还在狂喊乱叫,那瘦高青年伸手一推,将尸体推入人群,那些刚才还癫狂嗜血的人们竟惊叫着四散而逃。瘦高青年也不多看那些丑态百出的人,从口袋中拿出手绢擦拭染血的手背,露出一双小小翅膀的纹身。傅城一直没敢回头。他一路跑,却觉得背后越来越沉重,想象着那具人体正压在他的后背,他怕得都快喘不过气了。傅城感到很热,浑身的皮肤像要燃烧,而蒸腾而起的烟雾却都聚集在他大脑,使得他回忆中的种种场面模糊而扭曲。在傅城的父母还年轻的时代,地球已经开始执行优劣分级制度,优等人类住在太空中的F区,而劣等人类住在地球上的E区。虽然分级是以基因为标准,但E区的很多人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基因劣等族群。傅城不知道E和F最初是怎么来的,但很多人都说F就是future,而E,就是evil。傅城将家中安全防护设置为最高级别后,终于放松了一些,所以只一转身便失去平衡,一条腿狠狠跪倒在地。膝盖的刺痛令他更加狂躁,脸上的皮肤也合着心跳在鼓动着。但他拖起自己的腿,扶着墙壁走进父母的房间,那里有一面墙的书架,其中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有他的日记。他从小学开始记的,妈妈曾说“记忆不可靠,阅历才可靠。”如果记忆真的如此不可靠,也许日记倒可以有助回忆。没错,当傅城翻开日记本,透过那稚拙的字迹,故作成熟的表达方式,找回了他童年的家庭时光。像是有只手拂去了氤氲的烟雾,那些模糊的场面又清晰了回来。傅城的日记中,记录学校的寥寥无几,倒是常常记载一些爸爸妈妈在家和他说的话,而有些他至今还记得。——如果,这个社会需要你牺牲,你就要义无反顾。——有一天你会发现你的存在依附于很多偶然的因素,那么你要知道你的存在是一件小概率事件,你该既觉得幸运,也该洒脱一点。当你不得不面临终点的时候,不要太伤感,也不要太在意。——这世界,可能穷尽你的想象力,终极你的一生也不知道它的真实一面,但你要爱它,甚或甘愿付出生命。——我们的生命像是一张纸的两面,当我们走到了边缘,也不代表就是终止,那也许正是另一场开端。——人生来孤独,伴生于孤独的痛苦便是人之为人的无奈,也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意义……父母,说出这些话的父母,现在在遥远的F区,他们从小教育他勇于担当,不要过分看重自己,然而他并没有展现英雄气概的时机,只是庸庸碌碌地活着,并把他们说的这些话当做了习惯。反倒是没有他们说这些话的现在,他觉得茫然。想起小巷中两名激进青年的对谈,他打开衣柜,取下放在最高处的箱子。那金属箱因为父母的频繁摸索擦拭而洁净如新,里面是两套普通的工作服,唯一特异之处,是臂章上绣着一个大大的“F”以及下面半环形烘托着它的一排小字——地球守望者。还记得,当初父母拿出这套工作服,特意将臂章展示给他,向他说了些很大很空如今看来恐怕一辈子也用不上的道理,他的脑海中便有了这个图案的一席之地。具体的图形总是比空洞的语言更实际,它抢占的是最高效的视觉处理系统。但这样也往往并不可靠,傅城对于臂章的轮廓还有印象,细节就模模糊糊,但他还记得妈妈讲完之后的眼神,空洞得可怕,像是灵魂早已飞升而去,留下的躯壳随便得到的人为所欲为。如果说他们都参加了"地球守望者"计划,那么母亲其实早已经将自己的灵魂贡献给她的信仰了吧。如果真如那两名激进青年所说,拒绝执行’地球守望者’计划的人都被暗杀了,那他还活着的父母便是坚持计划的人了?可是计划是什么?他的父母曾在在地球上守望什么呢?他走到窗边,希望通过守望父母获得启示,然而夜空之中只有无尽的浓黑。只有想到十五天之后他会与父母在F区相聚聊以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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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汤小斗

    汤小斗

    楼主 LV1 2016-11-12
    距窗口期十四天傅城决定尽快补全相关文件,避免由于频繁往来移民署给自己带来无妄之灾。一天之前,他心中还会腾起微妙的优越感,现在竟全被恐惧和疑惑压住,整个心沉甸甸的。移民署仍旧那样傲慢,效率低下。排队实在无聊,为了排遣,傅城只好看看墙上电视里播放的宣传片——在宣传片里他们把E区和F区弱化成为两个平等的主权区域,虽然历史课不讲这些,但傅城知道原本地球上资源接近枯竭时,F区的优等人类就带走了地球上的优势资源去了空间站。本来他们打算独享美好的生活,谁知后来他们的社会出现问题,人口急剧减少,于是他们又将目光回顾到地球上,在这些早被遗弃的劣等人类中,重新开始基因擢拔。通过的人可以获得移民签证。这固然为E区居民提供了一个过上更优越生活的可能性,却也更进一步激化了E区人民的内部矛盾。傅城想到这里更加烦躁,随手取了一张在报刊架上的传单看,那是一个NGO的宣传折页,“未来之翼”这个名字有点土的独出心裁,他们的业务是护送移民资格者。想起昨晚的虐杀,傅城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他拿出手机拨了传单封面的电话号码。“嘟嘟”忙音很久,看来他们业务繁忙。傅城挂掉电话,心情慌乱,眼前又浮现出昨晚昏黄灯光下浓黑的尸体。他等了一会,又拿起电话重播起来。这一次,电话接通了。“你好。”对方的声音有点疲惫。“你好,呃——是天使之翼吗?”傅城忽然有点后悔,没有查证过,万一是个“钓鱼”的号码呢?“是的,请问您需要多久的贴身保护?”傅城松了口气:“我还有十四天……请问,请问你们怎么收费?”“你好,我们是不收费的,非营利组织。”大概是经历过很多类似的情况,接线员准确察觉到电话这头的犹疑,“我们的运营经费来自于F区的基金资助。我们的员工也都受过专业训练,请您不必担心。您申请我们服务的同时,F区联合保险公司会启动以您为被保险人的人身保险,保额500万。如果您需要我们的服务,请提供您的签证号码与姓名。”“好的。”傅城心想,既然是免费的,那么聊胜于无吧。报上了相关信息之后,傅城被告知,保护人员将即刻前往他所在的地点,保险也将立即启动。“不不,我不需要他立刻来,我一会儿还要回去上班,如果他跟着我……你知道……有点,不太方便……请在我下班之后,直接到我家去吧。谢谢您。”定下了这件大事,傅城心情舒畅了一些,低头看看手表,时间过得好快,回去太晚恐怕和领导同事无法解释,傅城刚刚好转了一点的心情又阴沉起来。这时门外一声巨响,伴随的是脚下剧烈的震颤,房顶和四面墙壁扑簌簌落下灰尘和碎块,一时间反应过来的工作人员和访客都惊叫着抱头逃窜,在这突如其来的混乱中,傅城不知所措,耳中嗡嗡响着,一切仿佛陷入缓慢的静默。在这离奇缓慢的静默中,原来跑向大门的乱流又倒流回来,在那乱流的源头是数名武装分子喷着火舌的枪口。傅城突然回过神来,不能死在这,于是也抱着头随着乱流往楼上躲避。二楼走廊有一位移民署工作人员引导着人们躲进了档案库,那里有厚厚的防弹门。经过时傅城注意到那门上有几个可疑的凹点,想起来半个月前的新闻,移民署才刚在反政府武装的炮火洗礼下重生,这一次又被他赶上了。但是据说移民署已经申请了武装安保,这一次应该不会像上次那么惨烈了吧?果然门外的枪声密集了一阵,逐渐归于沉寂。F区拥有对E区绝对优势的军事力量。但这么多年被遗弃的管理模式下,E区也形成了武装力量,是E区自我管理,以暴制暴的产物。大多数E区居民包括傅城却并不关心政治,因为这里其实就是一团乱,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也就是了,关心那玩意儿只是浪费生命而已。大家困在档案库中,这时移民署工作人员接到通过对讲机传达的内部通知,开始组织现场办公。有位移民署工作人员站起来,冷冷地说:“F区政府军会处理好外面的,请大家稍安勿躁,哪些是来填写移民性向调查表的?可以来领表格了。”还有办理其他业务的,也举手示意大家。傅城便又在“预前医疗手续办理”的“窗口”排起队。等他办完了所有的手续,移民署官员拿一把类似测温枪的东西要往他手腕上打,傅城下意识躲开了,这一举动引得那位官员很不高兴,及其不耐地解释,这只是一个身份验证,将来上运输舱的时候也是登舱票。傅城心中涌上一股子兴奋,但随即想起了那被虐杀的移民资格者手腕上被割掉的皮,他连忙把袖子撸得高高,让对方打在臂窝附近,这样袖子可以完全遮住那条形码,不至于当街被反移民者认出来。抚摸着被打的生疼的那块皮肤,傅城觉得离父母又更近了一些,虽然还有十四天,窗口期是不会变的。但也许它们都会有惊无险地度过呢。傅城从侧门离开,地上布满砖墙和玻璃的残片,正门隐隐传来救护车的声音和绝望的哭喊。他抬头看看空中,灰霾的天空中,再也看不见那“亮轮”,傅城茫然地眨眨眼,抱起双臂小跑着离开了移民署。赶到单位的时候,他其实迟到了,但单位的人们都被反政府武装袭击移民署的新闻吸引了,没有人注意到他。脱离了那环境,傅城才敢盯着画面看,那残破的门墙,血肉模糊的尸块,都提示他曾离死亡如此近。在父母没有生病之前,他的生活本来庸碌而索然,但随着父母庇佑的坍塌,他的生活变得更加繁忙苦涩而孤独。移民申请成功为他的生活增添了一抹亮色,但这亮色在他循规蹈矩的生活中只持续了两个礼拜,便再一次随着父母的先期撤离而被虐杀、聆秘、袭击这一块块乌云遮挡,终于不再令他欢欣。也许移民F区并非如他想象一般是奔赴天堂,即便如此却是他目前的唯一选择。傅城转而投入繁忙的工作,不让自己有闲余时间胡思乱想。虽然并不盼望,但下班的时间还是如期到来了,傅城第一次对工位恋恋不舍,实话说他有点害怕离开单位,那样他要独自面对汹涌而来的种种疑问。他的生活已经不复以往。傅城呆坐了一阵,还是起身离开了。他若有所思地走出大楼,被一个行色匆匆的人撞了一下,傅城下意识看他,却被他身后缓缓开来的黑色商务车吸引了注意。撞他的人忽然欺近,傅城感到鼻端传来刺鼻的酒精味。然后他感到自己眼前出现一个黑洞,他和那辆黑色商务车都被旋转着吸了进去。街边下班的人们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黑色商务车前的一幕,他们大多在盘算圣诞节前的打折季应该购置些什么,甚至逐渐阴霾的天空和即将到来的暴雪也不可能吸引他们的精力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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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小斗

    楼主 LV1 2016-11-12
    距窗口期十三天从父母住院以来,傅城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一觉了,每夜留给他做梦的时间总是很少,现实比梦境单调多了,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倒是很乐意一睡不醒。这一次他好像掉进了时空的罅隙,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梦,也一直没有被现实的闹钟吵醒。他梦见了母亲拖着父亲的手,在花园里依偎着席地而坐,她小巧的下巴亲昵地搁在父亲的肩头,波浪一般的草帽檐下烂漫的双眸在闪动。不知道父亲说了什么,她还笑了,笑声发自肺腑,清脆的像湖水粼粼的波光,轻盈的像摇曳花瓣间的微风。他不曾质疑这场景的真实性,也安然地坐了下来,花园中草地上,比比皆是这样的情侣,他们头上的天空湛蓝无边,洁白的云朵缓慢地飘流,傅城头枕双手躺在了草坪上,缓缓闭上了眼睛。“踏踏”傅城身边忽然出现一群行色匆匆的人,他也排在他们中间,往前走。他们都穿着宇航服,在戈壁中走,在金属的甬道中走,人们不互相交谈,甚至神色模糊,但傅城知道这些是去F区的人们,大家一起要去发射中心乘坐交流器。交流器的内部比飞机还要宽敞,人们之间距离都很远,傅城系好自己的安全带,然后交流器歪歪斜斜地起飞了,透过舷窗还能看见地球表面的城市,它们的玻璃幕墙和金属支架反射着太阳光,交流器的倒影在城中的景观湖面滑过。然后,傅城感到交流器大头朝下栽了下去,此时他又忽然不在交流器内部了,他旁观着一艘交流器如炸弹般插向城市的腹地,只好喊了爸爸妈妈拼命向安全的方向逃命,偏偏他们又有诸多牵挂,拿了这又拿那,急得傅城不住回头看,那交流器落下得越来越近,傅城一边催促着爸爸妈妈,却又停在他们身边,即便交流器近在咫尺了,但只要还在爸爸妈妈身边,就还是很安心。傅城恍惚间又坐在了阶梯教室中,为课堂笔记苦恼,忽然身边的女孩转过来将他的笔记换走了,那女孩笑容亲切,面容姣好,正是他梦中的女神,翻看笔记,都是她写好的内容。女孩羞涩地看他,显然是为他倾倒,芳心暗许,傅城心中激动,竟也涌起不安地小羞涩。两人目光相撞,彼此会心一笑。傅城头脑一热,便将头向女孩凑去。从来好梦易醒,就在这时,女神的影像逐渐退却,脑中现实的闹钟“敲响了”傅城觉得周遭是暗沉的海水,一道光从海面透过重重海水射下来,很弱很弱,被海波分割分分合合,傅城迅速向海面浮起,周遭的海水颜色逐渐变浅,光越来越强。然后有铃声响在耳边——费了很久的时间,傅城才分辨出那是他的手机铃声,困意纠缠着他,潜意识里他希望铃声立刻终止。铃声却越来越清晰,终于契而不舍撬开了他眼皮,傅城双眼聚焦之后,发现他在一间完全不认识的地方,迅速被唤起的记忆提醒他,曾有个陌生人接近他并捂过他嘴巴,鼻腔还有那隐隐的酒精味,傅城立时清醒过来,循声寻找他手机。谢天谢地,对方还没有挂断,是他的主管。他按下接听键:“喂,主管…”“你怎么回事!月度通报有好几处数据矛盾!还不在工位上!快点给我过来!”主管厉声数落完“砰”地挂断了电话。傅城话也没来得及说一句,拿下电话,心中既焦急又紧张。他按下了报警号码。通了。“你好,为什么报警?”“我,好像有个人迷晕了我,现在我不在自己家里。”傅城有点紧张,急切地措着词。“地点。”“我不知道,我才醒过来。”傅城脱口而出,立刻有些后悔。“由于现在警力不足,我们会在48小时内再联系您,在此期间,您可以尽量自救。”冷淡的答对之后,便是毫无同情的忙音。傅城皱着眉头按断了电话,他确实也没有奢求过报警会有多大的意义,不过求个心理安慰罢了。这时,主管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傅城接听起来。“你准备什么时候过来,别以为我不敢解雇你!我现在去向老总解释这件事,回来以后要是看不见你,就别想在这呆了!”傅城又没来得及说任何话,他心中的焦灼更炽烈了,如果他赶不上移民交流器,很可能回去也没有工作了。那么他将被遣出安全住宅区,每天遣出者在安全住宅区门口被流民虐杀的新闻都层出不穷,他们就像是被逐出群的孤羊,是这社会中最可怜的群体,任人宰割。即便幸运些,没立刻被流民发现,然而在等待下一个窗口日期间,一旦准移民的身份泄漏,就难逃被流民或杀或剐。傅城从小就不属于被命运眷顾的人。他得想办法离开这里。对于自己的处境,傅城也有了初步的猜测,他所处的这间房墙壁未经涂饰,窗户积着厚厚的污垢,窗外的景色透过污垢显得模模糊糊,是红砖的旧楼,有高高的烟囱,但没有冒烟,远远可以听见少年在街头竞技的高叫,发育期的嗓音单薄而高亢。这是高档住宅区所没有的。但是这栋建筑物里是安静的,傅城听说过,有黑帮专门干绑架准移民者的勾当,因为很多移民资格者都可以申请携带家属,所以黑帮热衷于绑架他们榨取家属的积蓄。对于一个马上就要离开E区的家庭来讲,基本都会用一切换取移民资格,反正F区一切都是预备好的,不需要携带任何资产。黑帮这笔买卖简直屡试不爽。这地方基本与傅城想象中的黑帮地盘差不多,所以他猜测,他大概遭遇了黑帮绑架。这时,傅城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他被这个想法鼓励着,拿起手机,抑制着颤抖,拨通了一个号码。“你好,”依然是那疲惫而礼貌的声音。“我是你们的委托人!我现在被绑架了!但是我不知道我在哪里……你们能帮助我吗?”“好的,请您保持冷静,并尽量保持手机在可接通状态。为了保证您的安全,您可以在可能的情况下与我们以任何形式取得联系,但现在请您挂断电话,因为信号显示,正有其他持有移动通信设备的人正在接近您。”这个信息使傅城不知所措,他随即听到了门外走廊确实响起了脚步声,他连忙挂断了电话,躺了回去。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傅城怕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门口的人停了下来,有人说起话来,那声音透过不太隔音的门墙,断断续续传到傅城耳中。但是他听不清,越想听清越听不清,直到后来,耳边只剩下咚咚的心跳。未来之翼能够知道有人接近我,就是知道我的位置,那么他们的保镖应该很快会来营救我吧,也许这项任务会额外收费,越不可思议的周到服务越会贵得离谱,但愿我的积蓄能负担,傅城胡乱想着,企图压下那铺天盖地的心跳声。他并没有注意到窗外的声音已经完全消失了。佐藤浩介和小伙伴们正在赌球,赌他们自己正在打的比赛,因为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上,所以他们的眼都打红了,今天他的运气不太好,如果不赶在中午之前赢上一把的话,他中午就没饭吃了,然而就在这时,他反而不能集中注意力,场外阴阳怪气的小伙伴的每个冷笑、每个白眼都拼命放大了挤到他眼前,晃得他头晕、恶心。但是手中的球还是要投,他深吸口气,扬起了手腕,一抖,球飞向了篮筐,进了!浩介心里一颤,就在球触到篮筐的一刹,忽然缩成了一团,像是一个倒霉的人被恶灵法师抽走了生命,圆圆的,就要落进篮筐为他扭转局面的篮球皱缩成一个橘子大小,在篮筐边沿一弹,弹了出来。浩介大概是陷入了低血糖,他的耳边蜂鸣,只呆呆地站着看着那篮筐,浑然不觉周围的小伙伴被一伙军队驱赶离开,为首的军官不耐烦地制止了向浩介喊话的手下,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向浩介射了一枪,然后浩介也像那篮球一样皱缩成一团,无声无息地。“好了,大家都警醒一点,不能放走这栋建筑物中任何一个人!”那军官命令道,他手下的士兵立刻得令展开包围,球场上皱缩的浩介被一脚踢开了。 查理轻轻啜着杯中的冰柚子汁,对面隔着茶几,坐着一个年轻人,这人毫不忌惮,坐姿十分随意。仿佛地狱酒吧黑帮头子查理和他自己身边站着的数名彪形大汉都只是背景板而已。 “什么时候,你们也不满足于敲诈勒索了?”那青年忽然左腿弹踢了一下,引得一阵骚动,查理对蠢动的手下摆了摆手,皱眉道:“什么时候,你们这群卫道士也不自命清高了?” “我们从来不自命清高。”青年借着刚才的弹踢,伸手扯了扯裤腿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手背上一双小小的翅膀纹身很醒目。“我不跟你们谈判,只是要人,不然我就一句,等F区政府军搜到这里,就有你们好瞧了。”青年说着斜眼看了看查理的反应。 “F政府驻军的实力,昨天反政府武装那群傻瓜已经替我测试过了,窗口期没到,E区就是军事孤岛,我并不怕他们。”查理说到后来扬扬眉毛,鼻头由于兴奋有些发红。 “唉——”青年叹了口气,很是不以为然,“你可能不知道他们有秘密武器库的事,但这也不能怪你,毕竟这是军事机密。”他故意停了停,又歪头看对方的反应,得到了满意的反馈后,他得意地补充道,“而且他们的军勤艇其实不需要等窗口期登陆的。” 青年说完,很满意自己放出信息引起的轰动效果,潇洒地站起身,“你还是不打算把他交给我吗?” 查理气的鼻子发歪,恨恨地把杯子砸在地上,恶狠狠地道:“给我揍他!” 几个打手应声逃出手枪,那青年瞬间拧身错步,晃过前后正对他的两名打手,绕到一人身后挟他手枪打伤两人,反手一肘将他击昏,夺下他枪,就地一滚,以枪逼住了查理,剩下了三名打手投鼠忌器,都住了手。 “你知道,我挺想让你留着他的。记着MR.f的嘱托。”青年目光一闪,查理还不及反应,他已经翩身出门,消失在黎明前最暗的夜色中。 “呸!”查理冲着青年的背影狠狠吐出一口浓痰,转身对手下吩咐,“告诉章鱼老爹,把武器库打开,明天人手都要集中在这里,快快!”几个人领了吩咐迅速散开,剩下一个人和头儿交换了下眼神,往楼上跑去。 清冷的冬夜,军官看看手表,又看看手下便携电脑上展示的建筑物中人员和武器的实时监控情况,然后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投向空中——F区已经面临前所未有的巨大人口危机,不容乐观的人口增长前景是F区下一个执政区间将要解决的重大问题,那么竞选各方谁能够掌握那关键的钥匙,谁无疑便是当之无愧的下一任行政长官。目前,现任行政官手中有福斯特教授,后者因为在生物化学领域进行人体自我修复的研究,受全民追捧,声望很高;而有军方背景的竞选者也对关键的实验样本展开了角逐,实验样本的来历是最高机密,为此他派出了F区最精锐的部队,这对于面临重大人口问题的F区来说是一次危险的赌局。赢了,获得整个F区的控制权,输了,难免千夫所指。所幸,那关键的钥匙就在眼前的建筑物中,一群E区的乌合之众也并不具备与F区抗衡的军事力量。军官散乱的目光终于聚焦在夜空中的一个小亮点上,那亮点在地平线上不高的位置,正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升高,军官脸上现出笑容,有点痴迷有点欣慰。 “谢谢你,我的女孩儿。”他对着天上说,口中呼出的白气像是灵魂。 “长官,他们的一切远程控制装置和电脑芯片已经在我电磁干扰下失效。”一个士官站在他背后报告。 “好。”军官没有回头只摆了摆手。 “长官,监控显示,他们仍有很多不配芯片的原始武器。” 军官缓缓低下头,转身道,“我们的任务是抢夺实验样本,一定要保证样本的完整和鲜活。” “是。”士官应了一声,他并不把E区的原始武器放在眼里,但在两军对垒中保证一个人的完整和鲜活也并不是那么容易。那就要看发射能量保护罩的狙击手的准头了。不过,长官的女朋友为了让他作战前夕看见“家乡”也真是拼了呢,居然改变F区的运行轨道。嘿,不过谁让她是下一任行政长官候选人的女儿,又是飞行控制中心的主管。 士官脑内过了一遍长官的八卦,随手丢进嘴里一颗营养素,提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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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小斗

    楼主 LV1 2016-11-12
    距窗口期十二天 上午7:20,天还没有亮透——也许是冬季天短,也许是阴霾盖日。F区军队的包围令查理的人手集结无法完成。7:30的时候,楼内飘出凄婉的哀乐。 8:00,小楼的门开了,一队人一水儿黑衣,抬着一副棺材走了出来,步伐迟滞凝重。“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军官嗤笑道,说着他走上前去。双方对面止步。军官敬了个礼:“你好,接到举报,你们绑架了一名移民资格者,请配合检查。” 几名抬棺的黑衣人神色木然,看着他并不说话,军官不甚耐烦,向棺材后看去,那后面慢慢踱出一个身材奇高的魁梧老者和一个壮汉,走在前面对壮汉一脸哭丧,对着军官道:“您好,我们正要出殡,不能耽误时间。” “可以,请把棺材放下让我检查一下。”军官微微颔首,抬手做个手势,几名士兵跑步上前,将棺材围住了。 “死者为大,您有搜查令吗?”说话的是那老者,他缓缓走到军官身侧,引得几名士兵侧目注视。他停在那里微微俯下身,军官感到一股威势,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他听到老者轻轻说,“好像F区的大选最近也很关注E区的人权问题。”听到这句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咳咳——”军官清了清嗓子,“请你稍等。”他回头招来一名士兵耳语了几句,士兵会意利落地跑开了。 军官带着笑意回过头来,“搜查令马上就到。” “请您让开,我们出殡是有固定的时间的。”壮汉见他并没有搜查令,便有了底气。 “请理解!”军官忽然敛了笑容,“你们现在面临的指控是绑架,相信在没有解除嫌疑之前,各位应该谅解对你们情感的小小伤害。”军官说着将在场个人扫视一遍,目光如刀。 壮汉也就是查理,心中很明白,再等下去就只能是让对方拿着搜查令名正言顺地开棺验尸,冬日温吞的阳光中,他竟然汗流浃背,不由得望向高大的章鱼老爹。还在半空的太阳为章鱼老爹剪了个完美的背影,他忽然仰起了头,“那好吧,咱们就把程序倒过来,您可以现在检查我们的棺材,但是检查没有问题的话就请放我们离开。” “我无权对犯罪嫌疑人做任何承诺。”军官面色严肃,“而且我并不急于检查,就等搜查令到了再说吧。”像是验证军官的执行力,原来领命跑走的士兵此时又利落地跑了回来,在众人面前对着长官行了个漂亮的军礼,将腋下夹着的文件袋双手递了上来。 军官面有得色,从文件袋中抽出一张纸,漫不经心地送到他们眼前,上面“搜查令”三个字颇为醒目。 黑帮众人面色隐隐有些慌张。注意到有人在暗暗地吞口水,军官扬扬眉毛:“请各位放下棺材,各自站好。” 黑帮喽啰一时踌躇,但在头目示意下,缓缓将棺材移下了肩头。 棺材被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地,仿佛其中真的有个安息的灵魂。军官插着手,用最大的耐性容忍着他们最后的装模作样,然后他摆摆手,本来围在棺材四周的几名士兵从腰间拔下一些金属仪器,对着棺材进行基本检查,没有发现异样,然后他们关闭仪器,利落地打开了棺材封盖。向里面看了一眼的士兵转头对着军官点了点头。 军官也回应了他一个深深的颔首,走到章鱼老爹对面,抬头看着他,摊手耸肩做了个“无谓垂死挣扎”的表情。 章鱼老爹神色忽然变得复杂,仿佛有点无可奈何,又有点歉仄。他翻出手心的一个小小的遥控器给军官看看,又立刻紧握在手心。军官不禁面色一变,他回头望望棺材,眼神示意他的士兵,其中一个士兵拾起了地上的仪器,他的手指刚一触动仪器的开关,警报立刻刺耳想起,伴随着交替闪烁的红灯,引得在场诸人一阵骚动。看来在棺材外层有屏蔽物质,而棺材之内藏着烈性炸药。军官心中一凛,千万不能让实验样本在这被炸弹化为齑粉。 章鱼老爹微微一笑:“愿意谈谈吗?” 军官脸上却并无一丝笑意:“我不知道我能给你提供什么。” “其实,我们也只是希望你们的包围圈开个小小的口子而已。”章鱼老爹把另一只手也搭在握遥控器的手上,军官看得眉头一皱。 “非常抱歉,我以为我们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军官将手背后,利落地做了个手势,远在二十米外的一台移动式全频带干扰器忽然启动,其上的发射器迅速地360°旋转,发出“呜呜”的声音。章鱼老爹暗叫不好,飞快地按下手中的遥控器,可是已经晚了,他的遥控器是无线电的,此时已经被干扰,发射不了信号了。 “你和你的手下如果现在伏法,大概还可以争取一个体面的死法。”军官眉头紧皱,一只手暗暗示意手下迅速拆弹,他已经在章鱼老爹眼中看出一点癫狂的味道。 “你从六点开始围困我们,把我们的人都挡在了外面,但是现在看来却是件好事,我不会让你完好地把人带到发射中心。”章鱼老爹恶狠狠地说着,忽然眉头一耸,大臂一伸,勒住了军官的脖子,另一只手握住从袖管中滑出的手枪,抵在了军官的下巴上。事出突然,在场的双方一瞬之间不及反应,近处几名士兵拔枪相向,却都不敢做进一步动作。 章鱼老爹向抬棺的几人使了个眼色,他们迅速抬着棺材往外走去,查理护在章鱼老爹身侧,一边观察着士兵们一边突出了包围圈。 将棺材装上了一辆黑色厢货车,章鱼老爹拉着军官要坐上副驾驶的位置,就在这时,一枚子弹砰地射入了军官的鼻梁,章鱼老爹只感到怀中的人猛地一扭,然后变得极重,他来不及寻找狙击者,慌乱地爬上驾驶室,汽车飞快地离弦而去,子弹立时如雨般冲着车尾泼洒而去。与此同时一辆重型装甲车迅速缀在了它身后。 查理见路就走,黑色厢货横冲直撞。章鱼老爹立刻打电话安排没来得及汇合的黑帮分子沿途阻击追上来的F区政府军。 “是那小子!”章鱼老爹恨恨地啐了一口,却又阴狠地笑道,“想让军政双方两败俱伤,他来坐收渔利,可没那么容易!” 一门小型迫击炮,自一座居民楼阳台发射,直轰紧咬着厢货车的装甲车顶,虽没有击穿车顶的钢板,却把顶门打得严重变形,迫使车迹大乱,撞向路边停住了。炮手还想乘胜追击,忽然胸口中弹,他不可思议地看看自己胸前,软倒在地。 几辆轻型军车分路向黑色厢货包抄而去。沿途不断有重型机枪从两侧居民楼窗口伸出,火舌狂喷,向着军车招呼,有一辆不幸被打中轮胎,抱死马路中央。 另有一辆赶在了黑色厢货前面,挑过头,正面向着货车冲去。速度太快,黑色厢货向旁避开,车体擦着墙壁,火花四溅。慌乱中,竟开上了一爿起重机的托盘,上面凌乱地放着一片钢筋,方向盘一时间难以把握,车子的两个前胎竟卡在了托盘边缘,就在这时,两枚子弹连发,准确击中了车后的箱锁,箱门大敞,同时托盘车头的一端忽然抬高,箱内的棺材被倒了出来,棺材甫一落到托盘上,托盘立刻反向倾倒,将厢货倒下托盘,随即迅速升高。查理与章鱼老爹通过残缺的后视镜见此情景,连忙拔枪下车,军方的火力立刻招呼过来,他们以货车为掩体,且战且退进入了塔式起重机所在的大楼。 “报告!长官殉职,样本未掌控……”军方的临时指挥官有些惶急,有着远超E区军事科技的他们能进行信息对称状态下实力的制衡,却已经不太习惯传统军事诡计多端的打法。他挥挥手,示意士兵紧跟上去。 黑帮早了一步,却也只是看见天台上一副打开的空空如也的棺材,知道身后军方紧逼,也不敢多留,寻着退路,逃离天台,遁入人群。 傅城醒来时,已经在一辆越野车上,只有一个人在开车。他第一反应便是撸起袖子看看’登舱券'还在不在。好在它依然清晰,甚至皮肤的红肿都还没消。这时他才想到,遭遇黑帮绑架的他曾又一次被迷晕,看了手表的日期,距离应该奔赴发射中心的日期应该还有十二天才对。 傅城不知道司机的善恶,但是他既没有限制他的自由,还递给他一瓶水。 “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未来之翼的护送员,齐初隽。你可以叫我阿隽。”司机对傅城微笑着伸出一只手,手背上有个小小的翅膀标志。 “你好。”傅城与他握了一下。 “和你说得太多怕你害怕,不过你要相信我,一切尽在掌握。”阿隽顽皮地笑了,看上去确实很轻松,但傅城就没他那么乐观。 “咱们提前这么多天去发射中心吗?”傅城还试图保持与这个差不多是陌生人的阿隽的基本社交礼貌——没有追问他究竟掌握了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只能路上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到了发射中心再说。”阿隽目光在前挡风玻璃和后视镜之间游移,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傅城对他的态度敢怒不敢言,毕竟他需要仰仗他去到发射中心。 “哦,对了。”阿隽对傅城说,“我接到F区同事发来的电报,你父母已经接受治疗,逐渐好转了。” “我的父母吗?”傅城刚燃起的怒火被他这一突然的消息噎住了,他曾听说F区的医疗很先进,没想到病得那么重的父母去了仅仅两天就会好转。 “所以说嘛,生活总是有变数的,”阿隽又开始侃侃而谈,“你不能要求我机关算尽,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最多随机应变,保证你平安到达就好了。” “但愿如此吧。”傅城无奈地回答。接下来是傅城最熟悉的沉默,面对陌生人最省心的做法。他看着窗外一望无垠的戈壁,想着父母已经状况好转,而自己也即将与他们团聚,也许之前的运气都攒在这里,也着实是件不错的事。 “E区烂透了是吗?”静了许久,阿隽忽然说,他眼望前方,脸上在笑,眼睛却没有。 “如果不是为了父母争取医疗援助我其实并没有打算申请F区签证。”傅城不想在阿隽面前显得太急功近利,“E区虽不好却是我的家乡,有时候我常常想,既然F区的人们已经抛弃了我们,那永远不与他们再有半点瓜葛就算是唯一能做的报复了吧。”傅城自嘲地笑笑,“虽然有点蠢。” “愿意做出这样选择的人不蠢,其实会做出选择的人都不蠢。老天爷也总是在选择,你看它多精明。”阿隽笑着,这下他的笑意漫进了眼睛。傅城没觉得他说得多有道理,却被他的笑容感染,点了点头。  “其实,我要多谢你,救了我。”傅城目光在阿隽侧脸上游移了一下,又飘到了窗外。“哈哈,不客气。我在E区混久了,看起来比F区的空降部队和E区土著的黑帮都还要厉害一点了。”阿隽抑制不住得意,这一次眼里也有了笑意。“你是,从F区来的?”傅城这样问着,脸不自觉地扭向了阿隽。“嗯。”阿隽随口应道。“你在F区是做什么的?”傅城问了一句作为E区有体面工作的人不该问的涉及隐私范畴的问题,也许因为对方来自F区所以他仗着文化差异装个傻。果然阿隽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问?”“啊,我就是好奇,马上要去了嘛。”傅城干笑两声,掩饰尴尬。阿隽点点头,深吸了口气,“其实,我在F区是个科研人员。”他有点欲言又止,大拇指在方向盘上来回蹭蹭。傅城不知道自己去了将会从事什么工作,拥有什么样的生活,但应该会比E区好吧。“我,师从福斯特教授,研究人体的自我修复。”阿隽微微一笑,那笑容透过后视镜落入傅城眼中,又迅速的消失了。“福斯特教授……”傅城重复道,“所以你知道’地球守望者’吗?”阿隽忽然失神,车被一个石子硌得偏离了正道,阿隽又立刻意识到了,把住方向盘,虽然这条路上基本上没有车经过,可这时偏偏有一辆大货车对向而来,阿隽与它擦身而过,傅城透过车窗看去,车身上巨大的发射中心标志都要糊到脸上了,他不由得抓紧了车座。只一瞬间,阿隽猛打方向盘,连踩刹车,车子带着尖锐的响声,拖画出四道黑色的痕迹沿路边停下了。傅城惊魂甫定,感到胸腔被安全带狠狠勒住,有点想吐。“你怎么知道’地球守望者’?有谁和你说过吗?”阿隽神情很严肃。傅城提防地看看他,“我是听见有两个流民说起来的,后来他们差点要了我的命。”傅城察言观色,慢慢接道,“看来这是件挺秘密的事,即是是在F区也是禁忌吗?”阿隽看了他半天,也缓缓地道:“有时候,E区真的让我疲倦,分辨谎言太影响交流效率了……”阿隽揉了揉眉心,伸手发动了汽车,面无表情地又开上了大道。 “咱们可能要这样走两天,前面有个小镇子,今晚我们在那住。”阿隽冷冷地说。傅城觉得阿隽也许看穿了他的心思,但他说的的确是实话,不过有些隐瞒罢了。阿隽却再也没和他说话。傍晚,他们到了小镇。 他们在小镇加了油,吃了顿公路餐馆,餐馆的食物味道奇差,服务员也是一副“没有客人怎么样没有客人我也不会给你任何好脸色”的样子。吃完饭散步的时候,天上又下起了雪。他们正站在公路边极目远眺地平线尽头的莽莽群山——发射中心就在山那头,一个小男孩怯生生站到了傅城身边。 “你们都获得了F区签证吗?”他问。 “谁告诉你的?”阿隽目光和语气都满是提防。傅城却觉得并没有必要,但是他自己看了那男孩一会,脑中浮现的却也都是那些少年犯的斑斑劣迹,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 “从我们镇经过的除了运人的就是运货的,终点都是发射中心。你们也不是运货的,也不是发射中心的熟面孔,一定就是获得签证去F区的了。”男孩分析得头头是道,阿隽抱起胳膊看他,倒有点饶有兴味。 “我没有恶意,”男孩老道地解释,“我只是很向往。”他说着扬脸向着广袤的夜空,两三片雪花落在他微眯的睫毛上,晶莹闪烁。 “如果通过了签证申请,我可以去F区的话,我就要做一名金融家。”男孩索性闭上了眼睛,嘴角满意地高高翘起。 “要不然呢?”阿隽扫兴地问,傅城认为他实在有点破坏气氛了。 “如果你不能通过签证申请呢?”他执意追问道,“拜托,总有这种可能性,而且可能性还挺大的。”男孩低下头,睁开眼,怔怔不说话,但眼圈有点发红。傅城略带尴尬地瞪了阿隽一眼,但是看他的神气却十分认真。 “你说的对,最大的可能性其实是,我只能在这一辈子迎来送往,给人加油、修车、端盘子。只因为我是个劣等基因人类。”男孩眨眨眼,做了个深呼吸,又无所谓地笑了起来,“但偶尔做做梦不也挺好嘛,保不齐哪天基因标准降低了,就轮上我了。”“你是跟着爸妈来这镇子的吗?还是生下来就在这?”阿隽一直在打量他。“我们在银川住过一阵子,我爸爸本来是飞机机师,但有一次他的手被螺旋叶片打断了,当天他就被解雇了。因为怕被流民虐杀,他连家都没敢回,在医院处理好伤口后就偷着上了发射中心的货车。在路上他感染发作烧了起来,被司机发现了,他们把他扔在了这里。好像也是这样的雪天,谁也想不到他能活下来。后来妈妈和他联系上了,那时候她已经不能负担家庭的重担,就借着有一天离家上班,带着我偷偷爬上了发射中心的货车,那时候我两岁,所以也算是生下来就在这吧。”男孩笑着说完就去吹落在他卷曲刘海上的雪花,他的脸轮廓很深,大概有少数民族的血统。 阿隽的眼光有一瞬间变的温柔,但立刻又恢复了审视的态度,他长久地注视着这个男孩。傅城看着男孩稚嫩的脸庞想,乐天知命大概是生命短暂的人类所能拥有的最宝贵的品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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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小斗

    楼主 LV1 2016-11-12
    距窗口期十一天 一大早,他们就开车上路,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会在下一天凌晨到达发射中心,阿隽说会一直陪着他到登上运输舱,这让傅城感到很安心。中午的时候,他们就开到昨晚看见的群山中间,其实它们距离发射中心还有很远的路程。阿隽忽然停下了车,从车后座翻出一件避弹衣和头盔教傅城穿戴起来。他自己将一把AK47挎在胸前,又跳下车,从车后座拿出一包车衣,罩在了车身上。那是反光保温的材质,阳光射在前机关盖上白灿灿的晃眼。傅城不知道他的用意,但是大概知道又会是一场硬仗。车子这样开到山口的时候,一枚子弹射穿前挡风玻璃,擦着傅城的脖子没入了背后的车座。他惊得一身冷汗,如果不是车衣的反光效果,这样的狙击手一定早已命中了。阿隽却不停车,脚踩油门猛地向山口冲,越过山口时,斜刺里冲出一辆吉普车,猛地撞在傅城所在的一侧,当时他感到在移民署遭遇爆炸的感觉一瞬间充满了心头还有耳朵,唯独大脑是空白的。阿隽操纵着越野车,却并没有停下来,像一只垂死挣扎的野兔,蹬弹着伤腿继续逃窜,然而其实他也受伤不轻,鼻孔挂着一条鲜血。一发穿甲弹射入他们车底,浑浑噩噩间,他们随着掀翻的越野车在戈壁滩上弹跳、滑行。在意识将失未失之间,几个武装分子将他们从翻倒的车里拉扯了出来,缴了械。外面真冷,连流出来的热血也马上冷掉了。影影绰绰间,傅城看到了一个略微矮小的身影向他走来,视线勉强聚焦在脸上之后,他辨认出是昨晚的小男孩,他已不是那懵懂的模样,全副武装,一脸阴狠,头上歪戴着头盔,嘴里叼着烟卷,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指挥着几个武装分子从一个手提箱中拿出一支注射器。他招招手,示意手下把注射器交给他,然后他吐掉烟卷,走到了傅城的面前,伸手揪住了他的头发,将傅城的脸对着他的脸:“知道吗?你的基因不只是合格,而是优异。但是我这一针下去,就什么都没了。”男孩稚嫩的脸庞有点扭曲,“你完了,F区也完了。”有诡异的笑声从他的胸腔被挤出来,“我特别欣慰,有生之年可以看到F区堕入地狱!”他说着,扳着傅城的脑袋,针头对准了他的颈动脉。“哎”阿隽忽然跳了起来,其时他双手被反剪着,双腿也被迫着跪在地上,但他小腿发力,双膝离地,躯干拼命地反弓着,“你想要的并非是大家都堕入地狱,一起上天堂不好吗?”男孩一脸厌烦,将注射器递给身边一个武装分子,回身给了阿隽一脚。那一脚踢得挺狠,阿隽半天抬不起头来。但他仍勉强说着。“如果我有办法让E区与F区的地位互换呢?”男孩脸上已经换了无可奈何的神气,他发泄般对着阿隽拳打脚踢,身受重伤的阿隽毫无反抗之力,尤其是后来他的手下也加入了毒打,还用枪托往阿隽的头上砸,傅城害怕极了,喊“别打了”时候甚至都带了哭腔。然而并没有起到任何阻止的效果。直到他们打累了,才终于停了下来。傅城关心地望着地上的阿隽,他许久也没有动一动。傅城魂飞天外,不曾想目睹他的死亡。但阿隽终于蠕动了一下,染满鲜血的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了什么来。男孩不屑,却又十分好奇,从他手中夺过了那样东西,抹掉血污仔细看时,他的脸色变了。男孩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了阿隽许久,他慢慢坐了下来。傅城不知道他想些什么,但是他的表情从疑惑逐渐转为安然,又变得胸有成竹。之后他站起身来,去他们的车上提了一桶水下来,兜头浇在了阿隽的脸上。“我已经做好决定了。”男孩将他看后脸色大变的那样东西又丢在了阿隽身上,“我觉得你有能力扭转E区和F区的地位。所以我相信你。”他又走到傅城的面前,“如果上天给你一副烂牌,别抱怨。”他说着用手在傅城脸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偏偏你是个一手好牌的幸运儿。”他又从手下的手中拿过了注射器,这次却不是对傅城,而是走到了阿隽身边,这次他毫不犹豫,不过一秒就完成了注射。然后他们押着傅城和阿隽坐上一辆车,开着继续往发射中心去。傅城不知道他们给阿隽注射什么,但看阿隽阻止他们的急切,应该是很厉害的药物什么的。此时傅城看阿隽,他浑身浴血,神情却颇为宁定,呼吸匀净,竟像是睡着了。傅城心中酸苦,不知不觉就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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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汤小斗

    汤小斗

    楼主 LV1 2016-11-12
    距窗口期十天阿隽在凌晨醒来,其时发射中心巨大的发射塔已经依稀可见。傅城侧头看他一眼,他被血糊住的头发紧紧贴在脑门上,脸色及其苍白,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傅城真的很害怕他会为了自己而死去。“别,别害怕。”他好像拼了命在说,一只手搭在傅城的手腕上,因为如此绵软无力,惊得傅城双手剧抖。“你不知道吧,你申请签证的血液分析结果十天前就已经秘密传到F区最高行政长官的手中。你的基因具有极强修复性,100%优于现有F区的优质基因。”阿隽凑在傅城耳边吃力地说着。“F区的人民有了含有你DNA的血清,就可以实现强自我修复,寿命会延长,那么现在面临的人口问题就迎刃而解。”阿隽说到这里有些激动,甚至咳嗽起来,有些唾沫溅到傅城脸颊和鼻梁上,傅城眼中多了一抹鼻端的血红色。阿隽唇色青白,喘气有些细微,眼睛上翻,有些神志不清了。这时,车子忽然加速,他被速度猛地一推,向后一仰,随即向前一弹,“哇”地一声吐了出来,是混了鲜血的黏稠胃液,大部分糊在了前挡风玻璃上,也溅在了前排两人的肩头。男孩和司机都被被吓了一跳,车子猛地刹住了。阿隽被安全带和惯性两相拉扯,像一尾脱水的鱼。傅城内心歉疚,感到眼眶又热了起来。“坚强点,我们都走到这了。”阿隽虚弱极了,但还是扯出一个笑容,“我告诉你,不管是黑帮还是武装分子,甚或整个E区,都可以不要了,不管了……从今后,F区再不需要对E区发放签证,就让他们在地狱里狂欢吧,天堂之门将对他们永远关闭……”阿隽激动起来,忽然开始急促地喘气。他慌乱地捉住傅城的手:“你一定要去呀……要不然我就白死了……”傅城听得心中一突。反手握住了他手:“为什么你会死?你只是被人殴打受伤,不会死的!”傅城心如乱麻,却听到坐在副驾驶的男孩大吼:“蠢货,为什么停下,快开!”说着拔出手枪指住那司机的脑袋。“从现在开始,进行天堂之门关闭的倒计时……”阿隽幽幽地说。“你给我闭嘴!”男孩将手枪又对准了阿隽的脑门。这时,傅城才忽然意识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毁灭自己的家乡,他曾经深爱,并不打算离开的,充满丑陋的罪恶的——家乡。如果天堂之门真的关闭了,他的家乡是不是会像是童话里踩面包走路的女孩,永远沉入泥沼,不见天日?他们中也有那么多也许并不那么邪恶的人,也会沉沦。一代又一代,直到种群灭亡。那会是怎样的绝望?而他正是敲响这丧钟的人。傅城双手颤抖,不知不觉又流下泪来。 “你这混蛋,如果你跟他们去了,不仅是抛弃了家乡这么简单。”男孩满含愤恨的稚嫩面孔倒映在后视镜中,“我本来没打算和你说那么多……事实上,’我死之后,哪怕洪水滔天’的大有人在,我并不指望你有多崇高。但是,你所惦念的父母因为你经历了什么你并不知道。”男孩说了这话抬眼看了看后视镜,他看的并不是傅城而是阿隽,后者艰难地蠕动了一下,缓缓地从胸腔挤出一口叹气。“哈哈,虽然你放弃了辩驳,我也依然要完成我的指控。”男孩咧嘴狂笑,表情阴狠。“为了任何目标的作恶,都是作恶,哪怕你的目标多崇高!”他转目定定瞪着傅城,“在你的基因检测结果出来之后,他们坐卧不宁,恨不得立刻将你弄到手中,但也许是出于保密的目的,也许是特例申请过于繁冗,总之他们只能先研究你的父母,宝贵的家系样本你懂吗?”男孩恶毒地笑着,满意于傅城脸上的表情变化。他顿了一顿,敛了笑容,渐渐皱起了眉头,“如果你的父母没有生病你又怎么会申请移民?但是他们是怎么生的病?其实他们早就对E区进行了广泛的基因摸底。而你不过是培养皿里的一株细胞而已!”傅城感到耳边响起了一声炸雷,将心中模模糊糊的疑云轰然炸开。他茫然抬头,洁白的发射塔就在不远处,冰冷的金属光泽直刺眼底。 “不,不是这样的……”阿隽摸索到傅城的手,想传递他的真诚,傅城默默地挣开了。 男孩回头将手心一枚药丸塞进傅城口中。傅城浑浑噩噩竟没有反抗。阿隽挣扎着问道:“你给他吃了什么?”“哈哈”男孩一时间狂笑不止,“你廉价的同情心现在还好意思拿出来吗?实验员。或许我错了,你只是关心你的细胞状态而已。”男孩打开手心给阿隽看了一眼,回过头去再也不看他们了。 阿隽气息见粗,胸脯剧烈起伏,渐渐地瘫软下去。“你,”傅城喘着粗气,压低声音问阿隽,“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地球守望者’是什么。”阿隽已经有些目光涣散,他嘴唇微微颤动,但是连散碎的词句傅城也听不出来。上午10:00,他们到达了发射中心,男孩用手枪逼着阿隽,他的助手拉着傅城,从车上下来。发射中心门卫的警卫人员如临大敌,拔枪在手,挡在门口。“告诉这的负责人,我要进去,与F区的最高行政长官通话。”男孩高叫着。门口的警卫互相看看,没有动。“你告诉他们,我手上的是你们的第一公子和最宝贵的实验材料。”此言一出,警卫有些动容,立刻用对讲机通报了情况。然而其实里面的人早已经通过监控发现了异常,并调用现场监控收音,得知了情况。核实和联络没有用上五分钟。男孩被通知可以去发射中心负责人的办公室进行连线通话,他点点头示意手下跟上来,却被发射中心的警卫拦住了。“对不起,我们负责人的办公室装有安检装置,不能携带武器入内。会引发警报的。”“关了它!”男孩颐指气使。“我们没有授权,控制在F区。”警卫的脑门上冒出密密的汗珠。男孩盯看他许久,转头对手下:“你们等在这,一定看住这个人!”他指的是傅城。又转头对警卫说,“请你们把这个人送去治疗。”他指的是阿隽,说完满含深意地笑了。他带的手下见男孩走入了办公室,立刻扯着傅城靠着墙坐下了。“靠!”瞭望塔上的狙击手从瞄准镜前抬起头来,大骂了一句,低头对着对讲机道,“他躲进了死角,完全无法射击。OVER.”“耐心点,standby。OVER。”男孩走进办公室,看着通讯画面中F区最有权力的人,他虽然风度翩翩,但是两鬓斑白,虽然双手交握,却在隐隐地颤抖。“我知道,你们的社会发生了严重的问题,我们也是的。我和您的儿子谈过了,我们在解决方案上达成了共识。那就是,由你方研制强修复性血清,并进行批量生产,交付我方使用。”“很抱歉,我不是很懂,他既无任何公职,其实并没有权力与你方达成任何共识。”“好吧,那么你呢?你的公权力是很大的,我现在和你谈,请你接受我的条件。”“我仍然抱歉,我的公权力是用于服务我区人民,而并非用于满足你的利益。”“我想你可能不太明白,一旦我亮出我的底牌,那对你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你,和你的儿子,还有你区人民都将万劫不复。”男孩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桌上,“别再装模作样了!你和你的手下暗中安排黑帮绑架实验样本,这手段很光明正大吗?”视频中的行政官沉默了,他将交握的双手平放在桌上:“你今天的谈判非常失败,你挑战的是我个人吗?你知道我可以立刻辞职。”F区行政中心的办公大楼外,一伙军装警卫跑步闯入大厅,本来的警卫只来得及站起身,有些动作快的也只来得及把手放在枪套上。军装警卫控制了大厅,在他们中间一个全副武装的中年男子抬手示意,沉稳的嗓音回荡在大厅中:“现任最高行政官涉嫌擅用职权,现在行政中心控制权归我所有!”这时他的助手快步上前,递上一本厚书,他一把举起。封面上决议案三个字颇为醒目,上面的小字却看不太清,不过还有一样醒目的大法官签名。有些警卫还有些犹疑,但大部分的看了这决议案就放弃了抵抗。中年男子立刻在自带警卫的簇拥下向着现任行政官的办公室走去。“我当然不希望你辞职。”男孩笑了,沿着桌边踱起步来,“我希望你念在你儿子的份上,答应我的条件,虽然他与你阵线不同。”“对不起,我想你可能不太明白我上一句话的意思,我可以立刻辞职,也就是说即便你绑架了我的儿子,也是没什么用的。”行政官出奇的冷静。“那么,我觉得我应该换个人谈判,福斯特教授怎么样?反正我需要的强修复性血清也是由他领导的科学会来研制,他们向来效率很高。而且他特别疼爱他的这个得意门徒,就像是爸爸疼爱儿子一样。”男孩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边玩弄着办公桌上的摆件。“你别妄想了,福斯特教授最是一个公允的人。”行政官脱口说出这一句,便立刻停住了,他眼神离开镜头看了看斜上方,待他收回目光时,他依然语气坚定,“即使是他,也不可能答应你的条件。”“你是不是觉得他们科学联盟是铁板一块,与你们也同坐一条船呢?”男孩无不揶揄地看着行政官,“据我所知,准确知道这件事真相的应该不足5个人,哈哈,还要包括我一个。你难道从来没想过,科学家们真那么值得信任吗?”男孩笑完又叹了口气,“你猜我今早拿到了个什么好东西?”男孩故意卖着关子,冲镜头调皮地眨眨眼,“本来那东西我要用在你们的实验样本上的,但你儿子说得对,我应当正确地运用我手中的筹码。最终我改变了主意,把那好东西便宜你儿子了。可能不用多久你就不用猜也知道它是什么了。”男孩说完盯着屏幕,看见一叠报告被送到了行政官的桌上,他满意地点点头:“好,我想现在你们这里发射中心的医疗小组已经将令郎的病历传输给你了,你觉得他现在的情况还能等多久?”行政官戴上一副眼镜,认真地翻看着病历。上面写着——主诉:缺陷DNA血清动脉注射,约4小时,时发头晕、呕吐。怀疑传染,建议隔离。男孩透过屏幕准确捕捉到行政官合上病历时手部控制不住的颤抖。“如果你立刻派人组建研究小组,赶到这里,我想令郎还来得及见证第一只强修复性血清的诞生,那玩意同时就能救了他的命。”男孩举起一只手,“我郑重承诺我一定先救他。”行政官透过屏幕看着这个男孩,这样年轻的恣意的生命,却是令人憎恶的,罪恶的。他要摆脱他如影随形的催逼。“现在有一个方案,就是采取应急措施,封闭办公楼,向办公室外走廊空间施放麻醉气体或者惰性气体,在武装分子失去反抗能力后抢回人质。”发射中心的安保负责人向最高行政官的警卫队长报告。“这样可以保证人质安全吗?”警卫队长皱眉问道。“长官,我不敢保证,因为没有先例,而且对于麻醉气体或者惰性气体不同人体耐受程度不同。”安保负责人表情复杂。“好吧,用麻醉气体,动作要迅速,我不希望听见失败的报告。”警卫队长挥了挥手。傅城被男孩的手下挟持坐在办公室门口已经过去了大概十分钟,他感到身边这家伙也有点懈怠了,抵在腰间的手枪也没那么有力了,这时有轻微的“呲呲”声。他不敢妄动,只暗暗地转动眼珠尽可能地四下看。但他身后的家伙显然并没有注意到,完全没有什么反应,接着傅城感到意识有点模糊。这回身后的家伙有点警觉了,他凭着一股虎劲,抵抗着突如其来的困意,一手抓着傅城肩头,一手打开了手枪的保险。傅城肩头一痛,他短暂恢复了清醒,下意识便起身要逃。武装分子手上无力,竟被他挣脱了,他记得男孩的嘱托不敢开枪,一手撑地爬起身来,还未站直,一颗子弹准确贯穿他太阳穴,他重重扑倒在地。同时,傅城眼前一片模糊,影影绰绰地好像跑来了好些人,也带来了清新的风。男孩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却也知道时间紧迫,并且不打算留给行政官思考对策的时间:“如果不能立刻答应我的请求,我也会立刻毁掉你们得来不易的样本。”他将脸凑近镜头前,“你们暗中对付他父母的手段我也知道,可惜他们的基因却没有他们儿子这么优良。”说完他退回到桌子后面:“我只想给你十秒钟下达发射指令的时间。”男孩说着低头看看手表。行政官立刻眼神向上,望向一直在暗中运作的警卫队长,后者向他举起两张纸,左边上面写着:实验样本已被护送登舰。恐怖分子在发射中心设下炸弹,短时间无法拆除,但不影响立刻发射军勤舰。右边上面写着:答应条件,发射研究小组运输舱。行政官摊开两手,利用最后的两秒看了一眼桌上儿子的照片,举起了他的左手。男孩见状几乎是同时按动了手中的遥控器,他第一次觉得心头狂跳,那频率直达指尖,两秒,遥控器信号经过卫星发射的延迟只有两秒而已。如果那之后没有爆炸声响起,几乎就可以断定他的失败。只两秒,可以决定人类进化的基因种子是存活还是毁灭,那也将是未来人类面前的两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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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汤小斗

    汤小斗

    楼主 LV1 2016-11-13
    尾声圣诞节是基督教文化中圣子耶稣诞生的日子,后来随着西方文化的传播变成一个全球性的节日,进入21世纪后,更由于每逢这一节日便伴随市场中供给方大规模刺激消费的经济现象,使得它又具有了另一层涵义。而在22世纪末,执行分区政策之后的10年间,地球上的E区由于资源短缺各阶级之间矛盾逐渐激化,阶级仇杀比比皆是,为了提高居民安全感,民间组织呼吁定每年的圣诞节为“友善日”,各阶级在这一天放弃仇视,友善对待彼此。2230年的这个圣诞节,人们也如往常一般,欣喜而放松,忘记阶级鸿沟,走上街头享受友善的社会,而天空之中忽然出现了数枚光点,人们互相提醒着向上看去,那些光点逐渐排开列为矩阵,像是在地球头顶罩了一张大网,阳光在网纹间闪动。大部分居民不明所以,他们有的逃入室内甚至防空洞,但通过新闻或大着胆子向外观察,这些光点一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但是这一天仍然作为F区向E区打响基因争夺战的首日记入史册。本来这并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即使E区反政府武装绑架了一批自我修复基因携带者负隅顽抗,但在F区压倒性武装优势面前他们的行为与小孩子向大人撒娇无异。真正绊住战争进程的是F区民众的反对,新一届行政官顺从民意,使得F区军方在战争中并不强硬,最终导致战事缠绵一年方才结束。战后双方达成了基因输送协议。但在之后的五年间,F区并未在自我修复基因研究领域取得突破性进展。反而是E区突然出现不明来源的修复基因血清,民众进行了广泛注射,一部分人的基因整合成功,为了避免来自其他人的暴力侵害,他们由民间武装保护建立了独立的区域,并与F区取得了联系。F区当局起初态度暧昧,一年后逐渐承认了这一地区的主权地位,并一度派兵保护他们。2238年3月,这一批人类终于被接到了F区居住。随即,F区当局停止对E区发放签证,并永久关闭了移民署和发射中心,严正声明F区与E区主权独立互不干涉。一开始E区还有人劫持了F区遗留的飞行器,试图抢滩登陆,但那些乌合之众怎么会干的过训练有素的政府军呢?渐渐的E区的消息被完全封锁,F区人类终于与E区人类成为了完全不同的两个种群。2241年,为躲避小行星撞击,F区空间站脱离地球完全进入太空漂流。新人类进入漂流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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