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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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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4 2016-09-23

【西陵落月】

作者:澜戈

连载最近更新: 没想到就这样十万票了 谢谢大家真的。

作品简介:江步涯有个小癖好,喜欢半夜在人家屋顶上喝酒,喝醉了就唱歌,年年月月,永远是那一曲,好像,她也只会那一曲。
傅西陵也有个小癖好,喜欢半夜吃着桃花糕听江步涯唱歌,听了无数回,却从来默不作声,也始终没有说,他和她,在无数个白月清风的夜里,就隔了一个屋檐而已。
他问她,为什么叫江步涯。她说:“一步天涯,可以彰显我天下第一的轻功。”
他笑,“天下第一?那你若被我追到该如何?”
“追到,就嫁给你。”
“好,一言为定。”
而很多年后,江步涯的歌不唱了,傅西陵的桃花糕也吃腻了,再想找到彼此,却不知天涯何远,归人何处。
(这其实是一个悲剧,但也许你会笑着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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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4 2016-10-23
    (二十四)        夜凉,风静。        距傅西陵迎娶柳千兰,已经过去五天。        今天他来到傅泊天的房间,脊背挺直立在床前,一双黑如深潭的眸子平静无波。床上年过六旬的老人咳嗽了几声,半天才张口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西陵,这些日子,你都做了些什么?”        “没做什么,清理了一些容易惹麻烦的人,娶了柳家的大小姐柳千兰。”        “好......好......”傅泊天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眼角的皱纹更加明显,烛光摇曳,老人本该浑浊的眼睛此刻一片明亮,“其实你做了什么,为了什么,我都知道,只不过,现在,你的势力比我大,我对你无可奈何,对不对?”        傅西陵依旧面无表情,其实在这个有血缘没有亲情的父亲面前,他已经习惯了这样沉默生冷的对峙,从来没有沟通和商量的余地,两个人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一言不合便一拍两散,谁都不会妥协。        傅泊天继续说:“西陵,这座城已经是你的了,其实它早该是你的,你的哥哥,傅云,我穷尽半生,还是没有找到。”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傅西陵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但是......我知道你最想要的,不仅仅是这座城,你想要的,是那张沧月图,而那张图,只有我知道在哪里。”        “你想说什么?”傅西陵终于开口说话。        傅泊天笑了笑,那笑意阴冷,藏着早已成形的一个计划,“我想说,除非你帮我找到傅云,不然,我就带着那张图,和图上的秘密,一起葬入那三尺薄棺,这世上,再没有人会得到它。”        傅西陵眯起眼睛,床上的老人边笑便咳嗽,声音沙哑粗糙难听至极,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诡异。        “好,我帮你找,希望在我找到之前,你不会那么快死掉。”        “他的胸口处,有一个黑色的三角形记号。”        在看着自己的儿子走出门之前,他平静的补充道。        四月的风吹着树林沙沙作响,空旷的庭院森然而寂静,江步涯端着酒壶再次来到傅西陵书房的屋顶上,唱了那首许久没有唱过的歌。        “今天找我,又要做什么?”酒壶咕噜咕噜几声自屋檐滚落下去,刚好被走出房门的傅西陵接在手中。        他端到鼻子前闻了闻,有些嫌弃的说:“又是这样的烈酒,就不换个味道吗?”        江步涯醉意朦胧,有些不耐烦的说:“别说这些没用的,有事快说,姑奶奶还要回去睡觉呢!”        “回去?回哪儿?你在夕羽城也没有家,难不成是还那莺歌燕舞的醉红楼?”        话没说完,就见一袭白衣自头顶翩然而下,傅西陵刚要伸手接住她,却没想到突然寒光一闪,江步涯倏然拔出腰间的长剑,在空中打了个转就朝傅西陵直直的刺来。        寂静的空气被凌厉的剑势震的嗡嗡作响,傅西陵瞬间骇然,随即丢了酒壶,脚下用力腾身而起,脚踩着身后的墙壁不过几步的功夫就跃上屋顶,勘勘躲过了那招致命的攻击。        “江步涯!”傅西陵立在屋檐上低呵了一声,江步涯仿佛没听见一样,脸上因喝酒出现的潮红还没有褪去,就在空中剑花乱舞,不断的朝傅西陵出招。夜色如水,皎洁的月光被在她手中的长剑上反射出一道道纷乱的光,傅西陵在躲闪的间隙,被那明亮而锋利的光生生晃到了眼。        挥剑的人身上白衣翻飞,三尺青丝挣脱发簪的禁锢在空中飘散开来,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映进了万千星辉,执剑而来的时候同时也直直的看进傅西陵的双眸里。那一刻,他好像看见江步涯眼中深藏许久的寂寞,终于趁着酒劲和挥剑时忘我的畅快,不小心泄露了出来。       傅西陵忘了躲开这一剑,直到那剑尖离他的喉咙只剩下一寸时,江步涯猛然转身收手,然后翻身跌在地上,半跪着,倏然喷出了一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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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4 2016-10-24
    (二十五)        “江步涯!”傅西陵低呵一声,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在她面前蹲下身来,问道:“怎么了?就算收势太猛,以你的功力,也不应该吐血。”说着他握住江步涯右手手腕,抬起来,正要替她把脉时,看见原本白皙的手心竟然变成一片骇人的暗紫色,而且皮肤下的血管一条条清晰可见,皮肤好像变得透明,甚至能看到血管中涓涓流动的鲜红血液。        “你中毒了!”他根本没问江步涯发生了什么,就无比肯定的说:“一定是谷祁,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步涯用剑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月白色的衣襟在打斗中滑落到肩膀,露出白皙的锁骨。        她的声音似乎还带着醉意,抬起头看着他,两个人隔着咫尺的距离,清凉的夜风从两人面前吹过,把江步涯的眼睛吹得清明了几分。傅西陵似乎从那明亮而迷蒙的眼神中,看到沉积了许久的寂寞,看到一个江步涯作为一个女子,在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嚣张气焰背后的孤独与凄凉。        半晌,她终于懒懒的说:“告诉你有什么用,你没有解药,也救不了我。”        傅西陵眉头紧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没有解药,但我可以去找,去偷,去抢,你总该告诉我的。”        “你找不到,抢不到,也偷不到的,这个毒,很可能,无药可救了。”说完她痴痴笑了一声,声音短促却似包裹了无边荒凉。        “你什么意思?”        “谷祁炼出这种毒药后,根本没有配出解药。现在,他很可能没有能力再炼药了。”她撑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站起来,摇晃了几下,转身就要走。         却在迈出第三步的时候,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来,回头对他说:“傅西陵,你欠我的,满手献血,和这一条不知道能还活多久的命,只有那张沧月图能还清。”温柔的月光照在她脸上,此时的江步涯,一头墨发如缎光滑披散在背后,那张倾城的脸终于多了一分清俊之外的魅惑,她勾起嘴角笑了笑,又说:“我也许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但我不想去猜测,但如果你违背约定,这把剑,早晚会刺进你的心口。”风吹起三尺青丝,江步涯的每一个字似金珠砸向玉盘,一颗一颗铿然坠落,最终砸在傅西陵的心上。        “那张图对你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天上一轮圆月渐渐西斜,洒满月光的庭院寂静无声,有人靠在檀木门旁,对着敞开的朱红色漆金大门,轻轻叹了一口气。        黑暗里傅西陵做了一个手势,三个身着黑衣的暗卫不知从什么地方跳出来,轻盈的落在他身前,单膝跪下。        “你们去胡阴山,尽快找到炼药师谷祁,把他带到我面前,如果事情不成,及时飞鸽传书告诉我,在你们中毒身亡之前。”        冰冷的语气残酷的命令,但身前的三个人还是恭恭敬敬俯首领命。这一切,都建立在傅西陵对他们的救命之恩,和常年严酷的训练之上。        那三个灵活的黑影再次隐入黑暗里,傅西陵刚好转身回屋,突然从他身后如闪电般飞射来一个飞镖,铿然钉在他面前的檀木门柱上。        上面插着一封信。        伸手取下来,信上铁画银钩的几个字,让傅西陵再次皱起了眉头:        “明日三更时分,城外桃花林见。事与江步涯有关,望赴约。”        白纸黑字被捏在手心变成粉末簌簌落下。        四周树叶摇晃沙沙作响。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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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4 2016-10-25
    (二十六)        第二日三更,傅西陵果然按时赴约。        黑压压的树林中,款款走出一个袖长的身影,月光被树叶裁碎成斑斑点点落在地上,昏暗光纤中看不请来人的模样,但傅西陵知道,他此前绝对没见过此人,那股淡淡的青木味道,陌生奇异的很。        傅西陵沉默着看他走过来,袖中的暗器已经悄无声息落入手中。        “傅西陵,你为什么会来赴约?”那人突如其来的问道,“为了江歩涯吗?”        “你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会认识江歩涯?”        他开门见山,对于这样来路不明故作神秘的人,直接挑明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哈哈哈......傅西陵果然是傅西陵,不让人一步一寸。”那人越走越近,在他前方三米处停下,借着微弱的月光,终于能看清一点点五官的轮廓。        “既然你想知道我的来意,我也不卖关子。”他勾起嘴角笑了笑,眉宇间有一股邪气:“我知道傅云的下落,你最近不是一直在找他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找他,是想杀了以绝后患,还是满足傅老爷子的心愿,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能把他带到你面前。”        傅西陵的心提了起来,傅云已经失踪了多年,傅家上下那么多人手花费那么多时间都没有找到,这个素未谋面的人真的就知道?        他沉声问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对面的人眼睛直直的盯着傅西陵,一字一顿的说:“我要沧月图。”        又是沧月图。        江歩涯要沧月图,是为了她已经故去的师傅,而眼前的人,莫非也和席夜白有 什么关系?        傅西陵还记得昨日那封信,上面明明写着与江歩涯有关,可现在他却只字未提关于江歩涯的事,或许他知道她和席夜白的关系,那么,江歩涯也八成也认识这个人。        “沧月图,和江歩涯有关吗?”傅西陵并不打算放过这个漏洞。        对面的人眯起眼睛,斩钉截铁的说:“有关。”        “傅云在什么地方,你又是如何知道他的下落。如果他一直在夕羽城中,没理由我这么长时间都找不到,而你又自动送上门来,让我不得不会怀疑,是你,刻意匿藏了傅云,就等着找我讨价还价的这一天。”        那人摊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你怎么想,过程已经不重要了,你是聪明的人,不是应该只关心结果吗?傅西陵的手段果决残酷,我可是听说过的,你可以为了权利杀死成百上千的人,何必在乎点小小的代价。”        他说话时,并没有发现傅西陵落到手心后又被收回袖中的暗器,在这期间傅西陵观察着他说话时的吐气以及走路的姿态,发现这个人武功只在三流的水平,勉强能看上的眼的,应该就是轻功了。        轻功。        江歩涯最厉害的,也是轻功。        傅西陵心中掠过很多种可能,可表面上他依旧不动声色,负手立在夜风中沙沙作响的树林前,问道:“敢问阁下大名。”        “杜之延。”想了想,接着又说:“我无意和你作对,我想要的只有那张沧月图,你想要的,不也是那个失踪多年的哥哥吗,至于要来做什么,我不问你,也请傅公子尊重我的秘密。”        沉默片刻,傅西陵终于淡淡脱口一句:“好。”        杜之延眼中露出欣赏与满足:“傅公子爽快!七日后,还在这片树林,我等你消息。”        傅西陵头也不抬:“十五日......我需要足够的时间。”        “好,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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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4 2016-10-29
    (二十七)        江步涯还在红楼买醉,靠在栏杆旁朝下望去,满眼金粉斑驳富贵鼎盛,看上去是万家灯火点缀的天平盛世,似乎没人会注意到,街头巷尾那些食不果腹的流浪儿佝偻凄楚的身影。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也过着衣衫褴褛吃不饱饭的生活。直到十岁那年,父母为了生活,把她卖给一个有钱的老头,那天雨下得很大,轰隆隆的打雷声震耳欲聋,她被父母带到一个富贵又气派的宅子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从后堂走出来,在她面前蹲下身来,粗糙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她下意识的想躲,却记着母亲的嘱托,站在那里一动也没动。        那天她一滴眼泪都没掉,直到她的父母互相搀扶着走出那个高墙大院,她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拳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冷,穿的太过单薄,全身都在颤抖,随后,老人粗糙的手掌握住她脏兮兮的小手,一股暖流瞬间通过手臂流到身体里,但那感觉又不仅仅是温暖,更像是一股气流,带着某种奇妙的力量流经全身,没过一会儿,整个因寒冷而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长时间因为吃不饱饭而虚弱的精气神也比以好了一点。        然后,她看到那个老头和蔼的笑了笑,用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对她说:“小月,你的资质很好,想不想学武功?爷爷教你武功好不好?”        当时她根本没有思考,似乎也没有思考问题的能力,只是对着他慈祥的眼神,僵硬的点了点头。        自此,她在那个宅子里学了五年的轻功,五年后被她的师傅席夜白带走,真正迈入了从前想也不敢想的江湖,之后的日子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也曾怯懦的躲在师傅身后睁大眼睛浑身发抖,却最终习惯了那些充满了血腥味的日子,就算后来席夜白带着她隐居避世,但那颗冷硬下去的心脏再也不会因为除师傅以外的任何人动一分一毫。        师傅说过,真正让人忌惮的绝世高手,不仅需要绝世的身手,还需要一颗磐石一样的心。        “磐石一样的心......”江步涯斜倚在栏杆上,望着满城烟火默念着这句话。        “可惜,师傅,你只告诉我一个真正的强者需要什么,却没告诉我,怎样做才能获得这种能力。”        仰头又灌下一口酒,胸腔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灼烧,她眯起眼睛,隐隐约约看到街道上有一队整齐的身着银色铠甲的士兵手执长枪穿街而过,周围的百姓纷纷侧目回避,让出中间一条宽敞的大路,那一排士兵有上百人,每个都装备精锐,懂武功的一看,就知道这不是身经百战的沙场战士,就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精兵。        而江步涯,一眼就看出那是傅西陵手下的精卫。        “终于要行动了吗?”        她独自喃喃着,正想转身回床上好好睡一觉,却在街道对面的绸缎庄大门旁,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消瘦的体型,披着黑色斗篷,带着兜帽,低头站在人流的边缘,看起来弱不禁风,脊背却挺的笔直,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悄悄观察着刚刚走过的银甲精卫。        “乔柯......”江步涯皱起眉头,“他怎么会来夕羽城?”        江步涯打起了一些精神,望着对面街道站的人少年,近一月没见,还是衣服寂寞寥落的样子。        其实离开胡阴山的那天,她也不确定以后还会不会再相遇,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到他,独自一人来夕羽城,是为什么呢?莫非是谷祁炼出解药,解了身上的毒?很多问题一起涌上心头,于是当下就想跳下楼去跟他打个招呼,问问清楚。        却不想,在把酒壶放下的一瞬间,就看到乔柯突然转身往左走去,好像是故意跟着那队侍卫的脚步,拐进了另一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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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4 2016-10-31
    (二十八)        江步涯尾随着乔柯来到拐进僻静的小巷,她看见带着黑色兜帽的少年,在不容易被人注意的阴影处,一个纵身,轻巧的落在旁边的屋顶上。        原来他有武功底子。        就在她默默观察周围的环境和状况时,那一排士兵已经整齐在立在一个高强深院外,全部手执银枪,以极快的速度把整个院落团团围住。        凝重而压抑的气氛蔓延开来。乔柯静静的蹲在屋顶上,好像在等待着什么。而江步涯则在更暗处,她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只是心里隐隐预感到,今晚一定有事情发生。同时对自己之前的推测也产生了怀疑。这个上百个精兵,很可能不是傅西陵派出来的。        眼前这个被围住的院落,到处是剥落的墙皮,就算在黑夜,也能看出来年久失修,里面住着的,不会是有权有势之人,既然这样,不管他是谁,应该都不会对傅西陵构成什么威胁。而且,这些士兵的行动十分诡异,他们安静的守在这里不采取任何行动,不像是在等谁的指示,这个样子,更像在保护某个人。        想了半天也理不出什么头绪来,江步涯发现自己真的不适合搞那些阴谋诡计。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乔柯身上,看见他此时竟躺在了屋顶上,微微斜着身体,一只手撑着脑袋,好像这么远跑来,就是为了睡觉一样。        江步涯凝眉看着这怪异的景象,半晌,突然勾起嘴角,笑了。        “有意思,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其实,院内之人是谁关她何事,乔柯暗夜跟踪关她何事,傅西陵有什么计划关她何事,这夕羽城换不换主人,这天下是不是大乱,都跟她没有关系。        这一生唯一所求,此番折腾,唯一要得到的,不过是那张沧月图而已。        于是在黑夜的最深处,她的笑意染上自嘲的味道,从屋檐上翻身而下,如一阵风般瞬间消失在街道深处。        过了暮春,夏天就来了。        满城桃花已落尽,草木疯长,大街小巷褪去了暧昧风情,到更显得生气盎然起来。        傅西陵就在这个时候,约江步涯到后院凉亭里,喝酒。        “桃花都谢了,还喝什么桃花酒?”她嘴上这样说着,却拿着酒壶不停的往喉咙里灌。        “就是桃花谢时,才更要喝,这个时候的酒最香醇。”        傅西陵则是不紧不慢一口一口浅尝着。        “黑狐狸,都这个时候了,有什么事不妨直说了罢,不用每次找我,都搞这些个排场。”        傅西陵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        她刚刚又叫了他黑狐狸。        “其实,今天叫你来,没什么目的。就像你看到的,夕羽城已经在我脚下,坐上那个位置,不过早晚的事。”他说话很慢,用着循循善诱般的语气,“今天,你只当是我的......朋友,可好?”        江步涯冷笑一声:“我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湖祸害,怎么敢跟你做朋友。”        不知为什么,她今天说话总带着刺,好像往常喝醉的时候胡言乱语,可她自己知道,现在,还清醒的很。        傅西陵端起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中。        半晌,他换了话题:“我派人去胡阴山,找到了谷祁,现在,他就在傅家的旧宅里。”        江步涯霍然转头:“你把他,带回来了?”        “嗯。”        “那你知道,还有个叫乔柯的孩子......”        还没说完,就被傅西陵打断:“他没有跟我的人一起来,但我知道,他现在就在夕羽城的某个地方。”        江步涯用探究的目光看了他半晌,慢慢说道:“如果我说,我已经见过他了呢?”       “你见过他?什么时候?在哪儿?”        江步涯放下酒壶,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道:“我想我知道谷祁被你安排在哪儿了,我也知道,乔柯昨晚跟踪的那一百个士兵,就是你手下的人。”        听到这里,傅西陵立刻明白了她所谓的“见过”。        只听江步涯继续说道:“你昨晚安排那么多人团团围住傅家旧宅,应该不是为了保护或囚禁谷祁,而是为了掩人耳目吧......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故意大张旗鼓让人知道,对不对?”        傅西陵静静的听着,眉梢弯了几分,深潭般的眸子里含着若隐若现又锋芒毕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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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4 2016-11-01
    (二十九)        “江步涯,你看起来心无城府,只管用刀剑说话,其实心思也玲珑的很。”        傅西陵带着一点笑意,说出的话却带着一丝凉意。        “你这是在夸我吗?”        于是又回到懒散不正经的姿态,抱着一把剑靠在凉亭的柱子上,斜睨着桌旁的男人。        “其实我对你的那些阴谋诡计不感兴趣,我上次已经说了,只要拿到沧月图,我们互不相欠,天高水长各走各的,你好好当你的城主,我继续闯我的天涯。”        很潇洒,江步涯自己都觉得,说完这些话,胸膛里真正涌上了属于男儿的气概,只是她看着傅西陵深黑的眸子,心情却无法变得轻松。        他说:“江步涯,我一直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你决心换上男儿装之前,想必不是这个名字吧。”        “你不知道吗?就如江湖上众人所说的那样,一步天涯。”        “你真名叫什么?”        “真名?”江步涯笑了,“我自己都忘了......真名假名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个代号,江步涯不是很好吗?”        “好......好......”        傅西陵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又隐去眸子里的光,低声说道:“你身上的毒,我查过了,是一种靠血液流动遍及全身的噬心噬骨的毒,大概每月发作一次,你自胡阴山回来,也刚好快一个月了,不妨这几天就住在我的府上,毒发时我也好运功帮你缓解痛苦。”        他一字一句的说完,从始至终没抬眼睛,手中握着那只青铜镀金的空酒杯,来回把玩,好像在专心致志的欣赏着,永远也看不够。         “不用了,我住惯了红楼,你那府邸太冷清,我睡不着。”说着,提剑就要离开。        却再一次被傅西陵握住手腕。        他把她的掌心翻上来,暗紫色的皮肤下鲜红色的血管触目惊心,几日不见,如今已蔓延到几乎整条手臂。        “这次,听我的,我已经收拾好了一间屋子,如果你嫌冷清,我就派人挂上那软红纱帐,顺便请几个红楼里的姑娘来给你暖床,你看可好?”        是如此不容抗拒且带着挑衅的语气,江步涯看着那张俊美无匹的脸,半晌,突然弯了眉眼笑开,然后抽出自己的手,大步而去。        “那就劳烦了傅公子了!”        伊人一笑,似三月春花灿然开放,枝头的一朵花,辗转而落,停在了座上那人的心尖上。        五日后,老城主傅泊天通过管家的口向满城百姓宣布,夕羽城,终于要换主人了。        第二日,城主接任仪式就在傅家向南数百米的天台上,正式举行。        那一整天江步涯躺在傅西陵给她安排的红木软床上,听着不远处鼓声阵阵,老管家憋足了内力,声如洪钟的诵读着傅家家训,全城百姓抬首望着天台中心那个,一身黑色暗纹银锦袍,双手负在身后,墨色长发随风扬起,风华无双的年轻城主。大家都知道,他今年不过二十八岁,却早已潜移默化的收拢了人心,没有人会怀疑他的能力,同样也没人会怀疑,前几天突然集体失踪的几个商贾大户都已经死在傅西陵冰冷的刀刃下。        江步涯双手枕在脑后,一直在胡思乱想着。师傅说江湖险恶,要练就绝世武功才不会被人踩在脚下。但傅西陵呢?这繁华鼎盛的夕羽城呢?其中权力更迭时的阴谋算计,又要如何避免,或者如何对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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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4 2016-11-02
    (三十)        傅西陵在傅老爷子的住处安排了很多守卫,白天他们藏在宅子里的各处,悄无声息,晚上则像一个个鬼魅一样,在房子四周巡视调查。        这件事,老爷子知道,却也好像不知道,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周围是不是有人监视,自己瘫痪在床,本来就是不自由的,想想这寂静的府中还有很多人守在暗处,其实也没那么无聊寂寞了。        傅西陵的城主接任仪式过后,晚上大摆筵席,宾客满座,丝竹管弦之声绕梁不绝,傅西陵于首座举金樽和来宾共饮,西域风情的舞女款款走来献舞,于是来人无不感叹,论风情雅致,果然傅西陵才是真正的行家啊。        众人一杯接一杯的向新任城主敬酒,有人不免喝的过了头,大着胆子问道:“听说城主在前几日赢取了柳家的千金小姐,今日怎么不带出来,也好让我等庸俗之辈一睹其风姿啊!”        于是满座宾客都笑起来,表示赞同。        傅西陵头也没抬,淡淡道:“她身体不适,今日不便......”        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座下议论声响起,还夹杂着唏嘘惊叹声,众人往门口看去,只见一白衣女子从门外款款而来,身段窈窕,风韵天成,一颦一笑似春雪初融,绸缎般的墨发一直垂到腰际,将原本白皙的肌肤更衬出白玉般的质感。        “对不起各位,我来晚了。”她微微笑着,目不斜视的看着首座上的男人,说道:“本想今天是我夫君接任城主的大好日子,想好好打扮一番,却差点错过这热闹的场面。”一句话说完,人已经走上台阶,端庄优雅的坐在傅西陵左边。        众人张大了嘴巴,看着她侧头附在城主耳边,轻声道:“你知道我做事性子慢,应该派人来催一催的。”娇声软语让人挪不开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虽然声音小,也足够在座的都听的一清二楚。        傅西陵微眯着眼,看着这个女人从未有过的娇媚之态,然后大笑一声,伸手搂住了柳千兰的肩膀,说道:“今日是我喝多了,把府中唯一的美人都忘了,来来,我自罚一杯!”说着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柳千兰笑意更深,却始终不达眼底。        众人见傅西陵这样,也跟着笑开了,有人说夸柳千兰倾国倾城,有人说城主和夫人琴瑟和鸣,都不过是面上的话,其实心里都自有一个算盘。        一顿晚宴吃的还算尽兴,夜深后,众人逐渐散去,柳千兰自在傅西陵身边站起来,看着他说道:“既然你给我一个名分,那么我名义上该有的,一分也不会让。”说罢甩了袖子,不回头的走出大堂。        傅西陵看着满座杯盘残羹,笑了笑,想走去后院散散步醒醒酒,却没想到,在假山上,看见仰躺那儿睁着眼数星星的江步涯。        “恭喜你啊,终于得偿所愿了。”还没等他说话,她就一只手撑起脑袋,先开了口。        “你是指什么?”        “当然是城主之位,哦,我倒忘了,早该恭喜你娶到倾国倾城的柳家大小家柳千兰的,这次可是名利双丰收啊,大概晚上搂着美娇娘,再也不会睡不着了吧。”        傅西陵对她的调侃讥讽毫不在乎,只款款立在假山下,仔细看着她说话时生动的眉眼。等听到最后一句,突然眉梢一挑,说道:“你怎会知道我晚上睡不着?”        “啊......你那个狗腿侍卫说的,至于什么时候我也忘了。”        “哦?可他为何会跟你说这个?”        江步涯撑着脑袋想了想,那还是一年前的某个晚上,江步涯第一次到傅西陵书房的屋顶上喝酒唱歌,结果他没出来,那个忠心耿耿的小侍卫却出来了,他没好气的说:“喂!房顶上那个,傅府不是你喝酒的地方,要唱歌,去戏台上唱,我公子本来就整晚整晚睡不着,这被你一吵,更睡不着了!”        江步涯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就因为那小侍卫一句话,后来一段时间更变本加厉的来傅府串门,直到傅西陵忍不住走出书房,给了她一碟桃花糕。        可是她摇摇头,满不在乎的说:“这我更不记得了,可能是因他整日念叨着自己的主子怎样怎样,我想忘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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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澜戈

    楼主 LV4 2016-11-03
    (三十一)        傅西陵听她说着,在月光下沉默不语。可江步涯只顾抬头望天,没有看到,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渐渐浮起笑意,渐渐的,弯了眉眼,像云开雨霁后阳光一点点讲阴霾吞噬,一点点照进人的眼里心里。        半天没听到他说话,她在月色里转过头来,自屋顶上俯视着那人俊美的容颜,彼此对视了片刻,突然就失了神。        半晌,只听他说:“事成之后,你果真要离开夕羽城吗?”        江步涯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样问,当下就想说“当然了.....”可话到嘴边,突然说不出口,傅西陵微微仰头看着她欲言又止,勾起嘴角笑了。        “你不说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其实是没那么想离开的?”        江步涯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说呢,面对这个黑狐狸一向言语犀利的她,好像突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坐在屋顶上,目光渐渐出了神。        傅西陵有缓缓说道:“天地之大,如果有一个地方,可供你生活,有一个人,可给你温暖,你还愿不愿意走?”        “黑狐狸......你什么意思?”        江步涯终于让自己的目光稳稳的牢牢的落在这个风华无双的男人身上,听他说那句话,一颗心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        傅西陵突然踩着旁边的红木栏杆,轻盈的跃上屋顶,落在江步涯身边。        两人的肩膀隔着一寸的距离,不都也不少,江步涯刚好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青木香味,刚好可以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刚好,侧过脸可以看到那双幽黑眸子里破天荒的装满了柔情。        他撩起衣摆,坐下来与她并肩,轻声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可以给你这样一个地方,有柴米油盐,有软床红帐,夏日有凉席,冬日有炉火,饿了给你炖汤,渴了陪你喝酒,天气好陪你散步游湖,下雨了在窗前看雨打芭蕉......如果,这些我都能陪你做,你,愿不愿意为我留下来,让我给你一生安稳幸福?”        江步涯一动不动的听他说完,字里行间描述的场景在脑袋里像一幅幅画卷铺展开来,好像原本艰难跌宕的人生恍若一场梦,那日升日落人间烟火才是真正的生活。        可江步涯知道, 此时傅西陵放下姿态,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描绘的生活,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黄粱一梦。        她说:“你也许不知道,我从来不做梦的。”        “这不是梦,是我想给你的下半生。”他的声音轻如鸿毛,落在她心上却重如磐石。        江步涯笑了,眼角眉梢尽显嘲讽之意,也不知道笑的是傅西陵,还是她自己。        “你可是有妻室的人了,说这些话,不觉得自己是个负心汉吗?”        “我和她有没有感情,你应该能看出来吧。”        “看出来怎样,看不出来有怎样?”她豁然从屋顶上站起来,夜风撩起月白色衣摆,翩翩风流的公子的模样。“我是江步涯,是轻功冠绝武林的江步涯,师傅当年给我取了这个名字,我就要顶着它过一辈子,你明白吗?”        “席夜白......值得你如此做吗?”        “值得吗?”她呵呵的笑起来,“你刚才说的那柴米油盐人间烟火,我的师傅已经给过我,那些年我们住在郊外桃林竹屋里,喝酒抚琴,骑马舞剑,何等逍遥自在,傅西陵,我江步涯有过的幸福,尝过的人生百味,你都不一定拥有过,又如何给我一生安稳幸福?”        黑夜里月光下,傅西陵看着眼前一身男装,白衣翩然的江步涯,良久,没有再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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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澜戈

    楼主 LV4 2016-11-05
    (三十三)        江步涯再次来到傅家老宅大门口。        她不知道乔柯在哪儿,但只要谷祁一天没离开这里,他必定会再次回来。有或许......她笑了笑,或许乔柯已经用自己的方法进去,这里看起来戒卫森严,只不过掩人耳目罢了。为了照顾和监视谷祁,傅西陵一定会派一些人来看着,多年未有人住过的大宅突然有人进进出出,难免会让人产生怀疑。所以干脆大张旗鼓,大大方方告诉众人这里确实有人,还是很重要的人,也让那些不怀好意想一探究竟的小人,望而却步。        论谋算,真是没人比得过那个黑狐狸了。        但......就算是铜墙铁壁,也拦不住她江步涯,更何况是这几个提着灯笼四处游走的普通侍卫。        于是,找了一处看守最薄弱的地方,轻盈的翻身上墙,虽然在黑夜里一身白衣异常扎眼,但她身手极快,还没等那些人发现什么动静,已经翩翩然落在大院的正中央。        果然,院里没有人把守。只见一个侍女提着灯笼从一扇门里走出来,屋里原本的灯光一下子熄灭,整个院子的光线也暗了下去,江步涯移到一个假山后面,等那小侍女走远了才出来。        她来到那扇门前面,轻轻的推开,伴随着“吱呀”一声响,门被打开,里面是一片漆黑。        没有人。        凭她的内力,可以听到距离自己几十米处的人的呼吸声,可这间屋子里全然寂静无声,显然一个人都没有。        于是借着月光,点亮了桌上的油灯。        剥落的墙皮,古旧的红木圆桌,蒙着灰尘的帐子,掉了漆的花架,两个青瓷花瓶,看上去一新一旧......除了最基本的陈设,再没有其它东西。         江步涯看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那两个花瓶上。        一新一旧......她勾起嘴角,走过去握住那个看起来新一点的花瓶,轻轻一转,对面的墙上,突然出现一扇缓缓打开的石门。        “果然是这种把戏。”于是毫不犹豫的走进那扇石门里。        与此同时,傅西陵在书房处理着接任城主前,老爷子给他留下的一大堆麻烦。        一直到深夜看完最后一叠资料,他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对着寂静的空气问道:“谷祁那儿怎么样了,还是不肯炼药吗?”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屋顶上传来:“嗯,我们用了很多方法,软硬兼施,他都不肯妥协。”        说话的人是傅西陵的贴身侍卫,虽然经常神出鬼没,但只要主人叫他,马上便会回应。        “在房梁待了一晚,跟我出去走走吧。”        少年马上跳下来,眸子亮亮的,带着些兴奋说道:“去哪儿?”        “去老宅。”         江步涯走进那间密室,找到了被藏匿在密室里的谷祁。        “是......是你?”        谷祁坐在一个炼药炉旁边,看见来人,睁大了眼睛,说话声音带着些颤抖。        “是我......没想到吧。”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头发散乱,衣服上布满血渍,跟胡阴山上初见的那个青衣公子判若两人。        “顺着就找过来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就当是,替乔柯来看你一眼吧。”        “你不是来要解药的吗?”        “哦......”她轻巧的笑了,“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我身上还有你下的毒。”        “哼......”他披散着头发,在阴暗的密室里,一副落魄样,隔着凌乱的发丝,也能看到嘴角那丝讥讽的笑意。“江步涯......你手掌心里的毒,已经蔓延到肩膀了吧,如果没有解药,你的生命,最多不过两月......”        江步涯不为所动,端着比他更得意的姿态说道:“我还能活两个月,可你身为阶下囚,在傅西陵的手里,能活几天都不一定。”        “哈哈哈......谷祁突然大笑,原本温润清朗的声音如今变的沙哑粗糙,笑声十分刺耳:“原本你我都是不怕死的人,黄泉路上能有江步涯相陪,也算大一幸事!哈哈哈!”        “为什么?”只听江步涯突然发问,谷祁的笑声也骤然停了下来。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宁可死在这里,也不肯把解药炼出来?”        谷祁眯起眼睛,说:“你什么意思?”        “你跟我并没有深仇大恨,不过是我助乔柯拜托了你的控制,没道理你恨我到如此地步。如果我没猜错,断魂丹,傅西陵已经拿到了吧,不然他不会放弃胡阴山上那个巨大的丹药密室,把你弄到这里来。”       谷祁定定的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探究的意味,他说:“原来以轻功冠绝天下的江步涯,也是心思深沉之人,我还是小看了你......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我想知道。”        谷祁站在那个炼药炉前,良久,江步涯也不催他,一双眸子两汪极深的深潭,好像看进去,就再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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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澜戈

    澜戈

    楼主 LV4 2016-11-06
    (三十四)        谷祁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了几步,离江步涯更近了些,他的眼中,有巨大的悲伤涌动着。        他说:“你知道傅西陵为什么要那断魂丹吗?”        江步涯不说话。        从来她帮傅西陵做事,都不问因果,不想知道他的一切秘密,就是想日后轻松的脱身,天涯海角,再无瓜葛。        “果然,你不知道......”谷祁已经从她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他突然笑了一声,急促和苍白一声,在这寂静黑暗的密室里,显得格外突兀诡异。        “这药......是给他新娶的妻子准备的。”        平地一声闷雷炸响,江步涯感觉自己的心猛烈的跳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又恢复到那平静如水的状态。        “你说.....傅西陵想让柳千兰......死?”她仿佛不相信自己最后说出的那个字,犹豫了好长时间,才拖着一段尾音,从口中滑出来。        “是,很奇怪吗?傅西陵就是这样的人,江步涯,你纵横江湖杀人如麻,我手握天下最阴毒之药视人命为玩偶,其实,都不一定狠过那个十七岁便让自己的父亲瘫痪在床,流连风月却无人看出任何破绽的,夕羽城城主傅西陵。”        江步涯听他咬着牙说完这番话,靠在门边,沉默了许久。        其实她都知道,都知道不知吗?他的城府之深手段之狠,她早就见识过了,可她不会怕,更没办法讨厌他。有时候江步涯也会想,那不成是被那人的样貌欺骗了自己的眼睛,那一身青色长袍风流如斯,像只存在于画中的谪仙,轻轻一笑的温柔,好像春风荡开了三月碧绿荷塘。        色相惑人啊,原来不只是女人才能有的本事。        还有那颗玲珑七窍的心,纵观天下,又能有几人拥有。        好像很久才回过神来,江步涯看着谷祁说:“可是,这和你又有何关系呢?”        “有何关系?哈哈哈......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不妨告诉你。”        江步涯勾起嘴角,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谷祁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动作缓慢,皱着眉头,好像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他说:“五年前,柳千兰曾来过胡阴山。当时我的师傅还在,她只身一人跨越千里而来,只为了给我师傅送一封迟到了多年的信。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的母亲,原本跟我师傅两情相悦,只可惜当时他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药童,娶不了名门千金。柳千兰说,这是她母亲的绝笔。师傅听罢,在我面前口吐鲜血,从此,长病不起。”        江步涯说:“难不成,你会为了你师傅情敌的女儿,与傅西陵为敌?”        谷祁苦笑一声,道:“我这么做,是因为,我爱上了她。”        “千兰住在胡阴山的那几日,我们整天喝酒抚琴,过得逍遥自在,她说将来总有一天会来再来寻我,可谁知,却被傅西陵强娶,被人当做棋子,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江步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问道:“你既好娈童,如何能真心爱一个女人?”        说完,只见谷祁似疯癫了一样大笑起来:“不可以吗?我爱千兰,也离不开乔柯,不可以吗?不可以吗!”        疯了,疯了。        江步涯已经没办法把眼前这个如疯如魔的男人,和当初胡阴山山腰上那个翩翩的儒雅公子联系在一起。笑话,真是个笑话,若不是亲耳听到,亲眼看到,谁能相信,那天下第一药王,原来是个变态。        她摇摇头,苦涩的笑了一下。“天下痴人何其多,柳千兰若是听到你这番话,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啪啪啪”正当谷祁陷入回忆不能自拔,疯疯癫癫胡言乱语时,一阵清脆的拍手声突然从密室外传来。         江步涯顿时心下一沉,能在这里如此自由从容出入的,除了傅西陵还有谁。        “好一个药王谷祁,没想到是如此多情又痴情之人。”        果然。        “江步涯,我也没想到,你竟会找到这里。”他的身影突然低沉下来,看着江步涯镇静从容的神色,眸子里漫上道不明的悲伤。        “你还是不相信我......”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那恣意之态从未因某个人而改变过,就算是傅西陵也没有。于是说:“我想做什么,想知道什么,你拦不住的。”        “好......既然拦不住,不放我们一起把事情说个明白,也好让你知道,我的决心。”        她不知道他所谓的决心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有再问。只觉得周围空气突然冷了几分,这阴暗潮湿的密室里,竟有些许的萧瑟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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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乖乖兔

    乖乖兔

    LV11 2016-11-06
    行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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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指尖流年

    指尖流年

    LV19 2016-11-07
    好看,喜欢这种类型的江湖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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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澜戈

    澜戈

    楼主 LV4 2016-11-07
    啊谢谢你!

    指尖流年:好看,喜欢这种类型的江湖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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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澜戈

    澜戈

    楼主 LV4 2016-11-07
    (三十五)        “说明白,还有什么好说的吗?”谷祁突然从疯癫中抽离出来,看着傅西陵的眼神满是鄙夷和悲愤。        傅西陵不回答他的问题,却说:“今日我来,本想跟你做个交易,却不想碰到了熟人......”他轻轻了瞥了江步涯一眼,目光中并无怒意。        江步涯依旧八风不动的站在那儿,胸前抱着剑,似乎正等着一场好戏。        “谷祁,我想你还不知道,乔柯已经在我手里了。”        此话一出,谷祁眼睛里的怒意更甚。        江步涯也抬起头看着他,脑子里闪过那一夜乔柯伏在屋顶上,看着底下不过百个的侍卫,神色轻松,好像找到谷祁就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        于是她拍拍手离开,让乔柯自己何那些人周旋,却不想,结果是羊入虎口。        她看着那个长身玉立的男人,心里突然一阵一阵的发凉。        心里的疑问,那些丝丝缕缕乱七八糟的线,至此终于理顺摊开来。        原来那天,他是故意用那一队侍卫将乔柯引去,故意让他知道谷祁就在这里,而之前,早已设下埋伏,等着他自投罗网。        傅西陵,傅西陵,你的心思何其深沉,果然世上无人能看透吗?        而对面的谷祁,早已颓然跌在一把破旧椅子上,他两眼无神,半晌,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眼皮抬起来,声音沙哑道:“你想......你想怎么样?”        “我只要能救江步涯的解药。”        “你说的交易......”        “如果你肯炼解药,我可以吧乔柯和柳千兰其中一人,还给你。”        “还给我......其中一人......”傅西陵说罢,谷祁垂首,喃喃自语。片刻后,倏忽笑开来,凌乱发丝后满面悲怆,竟留下一滴泪来。        “好......好......没想到,我谷祁今日会落到如此地步!”        仰天长叹,叹一声英雄气短。        可他谷祁不是英雄,他不过靠着杀人不见血的毒药,让天下人忌惮;用卑劣的手段把乔柯禁锢在那方寸之地,受尽折磨;更无法得到自己喜欢的女人,等到想要珍惜时,却看眼睁睁看着她跳入深渊,无力回天。        “傅西陵,人做的太绝,会遭报应的。”        “报应,只会落在无能主宰自己命运之人身上,那个人,永远不会是我。”        一句话,淡淡的脱口而出,却重如千金,狠狠的砸在谷祁心上,震的他身躯微微一晃。        也砸在江步涯心上,她抬眼看他的侧脸,明暗交替的光线里,那人抿着嘴唇,坚毅如一座雕塑。        江步涯以为,他所有的野心和城府,都会藏在心里不见一点光明,而今听他用无关紧要的语气,说着如此狂妄的话,竟觉得,是天衣无缝的契合。        一个算尽了阴谋诡计,杀人无数的男人,却有着这样无双的气度风华。        江步涯一双清澈如水,又似常年浓雾氤氲的眸子里,渐渐泛起一种光。        半晌,谷祁似乎才记起傅西陵说的条件,颓然点了点头说:“我答应你......”        是夜,月明星稀。        江步涯和傅西陵并排走在繁华热闹的夕羽城主街上,两人出尘的风姿,吸引了无数路人侧目。        “你真的打算把乔柯还给他?”江步涯问。        他偏头轻笑:“你如何肯定是乔柯,不是柳千兰?”        “这还不简单吗?柳千兰你是为了笼络柳家娶进门的,她对你有利用价值,而乔柯没有。”        她说完,傅西陵没有马上回应,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转眼已经走到护城河的白玉桥上。        “其实,我也在犹豫,且走且看吧。”他的声音低沉又带着些温雅,在满城丝竹声中,显得格外清朗好听。        江步涯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想了想,她换了个话题,问道:“你觉得夕羽城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配不配的上你?你的谋划,你的野心,还有那一条条人命......”        风吹起她的青丝,挑起一缕贴在她脸上,傅西陵抬手替她把那缕发丝拨开,温柔至极,眼睛里含着月光,像个贴心的情郎。        却久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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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澜戈

    澜戈

    楼主 LV4 2016-11-08
    (三十六)        当天晚上,江步涯身上的毒发作了。        最开始傅西陵发现她额头上浸出细密的汗珠,问她是不是热了,又看见她脸色发白,不过片刻,就知道了原因。        “早就发作了对不对?跟我回府!”        说着握住她的手腕,肌肤相触的片刻,只觉得手掌一片冰凉。        “这毒还挺厉害。”江步涯忍着痛苦,皮笑肉不笑的说。        “别说了!”        于是拉着她踏上白玉桥桥墩,身体自护城河上掠过,风刮起两人的衣袍,在空中猎猎作响。        月光白如匹练,落于眉睫。江步涯侧脸看向抱着她的腰的男子,许是光影太过迷离迷了眼,恍惚间竟觉得这几步的距离就足以抵上一生一世,足以让跌宕艰难的人生就此落幕,足以忘却人生二十年的悲欢离别。        而身体里五脏六腑好像都在绞在一起,不知道是疼的还是风吹的,竟落下了一滴眼睛,滴进光影斑驳的护城河里。        不过片刻的功夫,两人就回到傅家的后院里。        他依旧用双手撑着她的身体,中途不断发动内力从背后输入一股股真气,江步涯只觉得身体里一冷一热两股气流像两把锋利的尖刀狠命的切割着,疼痛难当时,干脆甩开傅西陵的手臂,整个人蜷缩在地上。        傅西陵感觉到一丝心慌,是心慌吗?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者是心疼,总之是他二十多年的生命中,从未曾有过的。        最后他放弃使用内力,一把横抱起江步涯,大步走进屋内,把怀中缩成一团的人轻轻放在床上,盖上被子。        江步涯闭着眼睛,全身被疼痛侵蚀着根本无法动弹。她感觉到有人和她一起躺在床上,侧过身体,轻轻的也紧紧的搂住了她。        “傅西陵......”        他听到她嘴里呢喃着自己的名字,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用更大的力气,把怀里不停颤抖着的瘦弱身躯,抱的更近一些。        “忍一忍就好了......”        “听说这种毒发作起来要三个时辰......现在已经一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了......”        “很快就不疼了......”        “我想叫你的名字,却知道你真名是什么.....”        “能不能告诉我,你以前叫什么......”        耳畔是那人的低语声,断断续续,一次比一次更低更柔,像春天的柳絮,夏天的和风,轻轻扫过脸颊,在梦里带来一阵有一阵的桃花香味。       “我叫......江汐月......”        “什么?你说,你叫什么?”傅西陵低沉温柔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沙哑,似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身体里的疼痛一点点消散,被抱在怀中的女子好像已经入了梦,迷迷糊糊回答道:“江汐月......潮汐的汐,月亮的月......”        “江汐月......江汐月......”        “汐月......”        屋里唯一摇曳的烛火已经燃烧殆尽,月亮西沉,黑暗里有人手轻轻一抬,关上了那扇被风吹得开开合合的红木窗,然后捏起被角将旁边熟睡的人盖了严实。黑色绣金软帐落下,遮住了那一寸天地里两人的短暂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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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女皇

    女皇

    LV5 2016-11-10
    作者大大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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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澜戈

    澜戈

    楼主 LV4 2016-11-10
    好的

    女皇:作者大大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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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犯罪嫌疑人明某

    犯罪嫌疑人明某

    LV8 2016-11-11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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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澜戈

    澜戈

    楼主 LV4 2016-11-12
    (三十九)        江步涯再一次见到了杜之延,在城外官道上。        小路旁杨柳成荫,头顶骄阳似火,他一身水青色长衫,风挂过时,都似带上了一丝清凉。        “之延,你最近一直在夕羽城吗?为何近日都没见你?”        “是在这里,四处游荡,四处为家,曾去红楼找过你,却没找到。”        江步涯怔了一下,她没想到他会找她,“我.....不在红楼住了。”         “哦?难不成小月也置办了自己的房子?”        “我住在傅府,傅西陵的府邸。”         听罢,杜之延轻轻说了一声:“哦,是吗?”好像并不惊奇,目光里却有一丝落寞一闪而过。        说到这里,江步涯看着面前的男人,带着些许悲凉说道:“之延,你早看出来了吧,江步涯再不是江汐月了,甚至不再是以前那个任意妄为横行霸道的江步涯了。从前我的心里只有师傅,师傅走了,我把所有回忆和希望都寄托在沧月图上,可如今,做了那么多事,杀了那么多人,反而心里空了,不知道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杜之延皱着眉,想起昔日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张扬放肆的小姑娘,心下也顿时一凉。        “你觉得傅西陵怎么样?”        江步涯对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诧异,但这个问句在脑袋里转了一圈,多念几遍,便显得意味深长        “怎么样......是一个,凝定如山,深沉如海的人;是一个......能踩着遍地白骨鲜血,只手撑开一片阔然天地的人。”         杜之延看着她眼里映着灼灼日光,怔了半晌,轻轻笑了:“看来他给你的印象还不错。”        “嗯,之延,你想说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傅西陵?多年不见,江步涯不是江步涯,那杜之延,也不是杜之延了吗?”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看着那双既透亮清明又似蒙了一层水雾的眸子,只觉得自己容颜未老,却已满身沧桑,多年往事恍然如一梦。当初一别之后,这些年茕茕孑立艰难跋涉的步伐从未停止,有时也会想起那个山林竹屋前清灵的小姑娘,想起他曾经手把手教她弹琴,中途她趁自己不注意,一溜烟飞身上树,笑声清亮,穿过层层时光再一次窜进他的耳朵里。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小月,你知不知道,如今你的棱角锋利,连我都接近不了。”        江步涯无所谓的笑笑:“是吗?可是手上沾了太多人的鲜血,满身戾气再消不去了吧。”        杜之延无奈的苦笑一声:“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觉,天边已是落日熔金。        余晖洒在两人的脸上,本该愉悦明媚,却偏偏更添沧桑。        江步涯转身离开之际,留下了一句话——        “之延,我不知道你蛰伏夕羽城的目的是什么,但傅西陵,你斗不过的。”        然后一袭白衣无风自动翩然而去,余音消失在叠嶂的树林间,却在杜之延心里久久回荡着。        树上的鸟,像偷听完秘密的孩子,在一人离去后,簌簌飞走,留下一人在道旁老树下喃喃自语:“原来,你心如明镜,而我始终身陷囹圄,不能自拔。”        可你应该知道,有些事,不管刀山火海或是粉身碎骨,都是要做的。        他抬起手朝天空吹了一声口哨,于是藏蓝苍穹下,一只黑色的大鸟扑楞着翅膀飞到他跟前,收起翅膀,乖顺的停在杜之延肩膀上。        “信送到了吗?”        那大鸟发出一声鸣叫,杜之延点点头,转身往城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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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澜戈

    澜戈

    楼主 LV4 2016-11-13
    (四十)        八年前,杜之延还是青鸾峰白玉山庄的少庄主,生活自在肆意无忧无虑。        但整日读书练武,有时也颇觉无聊。于是瞒着整个山庄的人,在某夜,背着一把剑独自下山,穿过茂林修竹一直来到传闻中金粉斑驳繁华无双的夕羽城。于城外遇到江汐月,他包裹中的干粮已经吃完,于是向这个看起来聪明伶俐的小姑娘求了一顿饭。        他的师傅席夜白问他从哪里来,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胡乱编了一个门派,说自己下山历练,席夜白听着,只管温和的笑笑,现在想来,那一番说辞满是破绽,对方怕是早已看破不说破。        然后进城周游了一圈,路过当初的傅家大宅,终于感受到不同于立在山峰之上白玉山庄的雄伟气势,是静默威严,华贵鼎盛。        兜兜转转几日,过了瘾,便辞了师徒两回到山上去。        而他却万万没想到,回去时,原本硬朗健硕的父亲,白云庄庄主杜逵,却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父亲,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是夕羽城傅家公子,傅西陵......前几日上山来讨一件东西,我没给他,他拿出一宝贝,作为赌注,跟我比武......我输了。”        “比武?比武就比武,何至于伤成这般模样?”         “你还......你还不懂,是我小看他了,没想到,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竟有这般功力,之延,看来我们......久居青鸾峰不问世事,真的是......落后了,落后了啊......”        说罢,杜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好像已用尽全身力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杜之延还有很多问题,而面对此刻光景,再也问不出来,比如,傅西陵看上的他家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夕羽城......傅西陵......”这些字眼在他脑袋里久久回荡着,那座繁华鼎盛笙歌曼舞的城,那个有权有势的少年,从那天开始,从杜奎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开始,就成了他一生都解不开的心结。        少年心高气傲,也曾壮志凌云,在青鸾峰上过了十几年尊贵逍遥的生活,以为天下之大大不过他父亲的一只手掌,却有一天猛然发现,那只手掌不知何时已爬上皱纹日渐苍老,手掌撑起来的那一片天,也一点点倾倒翻覆,消弥于凌厉的长风中。        两月后,杜奎因身体衰败,找不到医治之法,去世。        于是,才刚刚懂得现实残酷的少年被迫长大,一夜之间变得沉默寡言,开始刻苦习武,他下山再次去找那传闻中天下第一的席夜白,在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求他教自己武功。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那人传射一身墨色长衫走出房门,说:“我只教你几门功法,但......你不要叫我师傅。”        落日熔金,他抬起头,看见暖黄色的光照在席夜白身旁的江汐月的身上,原本清秀绝伦的脸,更加显得娇美可人,只听她清凌凌的声音在一阵又一阵树叶沙沙声响起:“我师傅,这辈子只收我一个徒弟。”        那昂首骄傲的神色,生生晃到了他的眼。        此刻,站在酒馆三楼的杜之延,终于从久远的回忆中抽离出来,他望着前方建在闹市边缘的傅府,开始盘算起来。        傅西陵已经答应把沧月图给他,尽管现在,他还是不知道当年傅西陵从山庄拿走的是什么东西,但,只要不是属于他的,他都要一个一个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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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J我爱你

    LJ我爱你

    LV4 2016-11-13
    不错,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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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无心总裁别烦我

    无心总裁别烦我

    LV10 2016-11-13
    不错不错故事情节还可以就是主角光环别太冒了像唐家三少,老谭,凌舞水袖,小裙子,这些作者的书也算是我的最爱了武侠小说,我也是刚开始看不懂的各位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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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澜戈

    澜戈

    楼主 LV4 2016-11-13
    谢谢你的评论,主角光环我自己也感觉明显了些,这篇故事里的江湖有些狭隘,没有众生百态,只有几个人悲欢起伏,也许缺点多过优点,但你愿意看就是好的。

    无心总裁别烦我:不错不错故事情节还可以就是主角光环别太冒了像唐家三少,老谭,凌舞水袖,小裙子,这些作者的书也算是我的最爱了武侠小说,我也是刚开始看不懂的各位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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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澜戈

    澜戈

    楼主 LV4 2016-11-13
    (四十一)        如今,他已经和江湖上一众觊觎沧月图的人达成同盟,江左“黑面玉郎”邱炎冥,大泽岭星月帮帮主邢轩,夕羽城向南五百里九连山十二“童妖”......        虽然沧月图沉寂江湖多年,但依旧没有被人遗忘,但凡有人透露出一丝一毫的消息,有心人便趋之若鹜。当然,也因为杜奎在世时与这些人交好,杜之延才得以有收拢人心的渠道。        而今,不管傅西陵对于他们之间的约定做出怎样的选择,他都有办法应对。        若他交出沧月图,傅家没了底牌,他便可联手各大家族群起而攻之。不管他有多厉害,都挡不住千百英豪的凌厉刀剑。        若他不交图,他就放出傅云尚在人世的消息,到那时,傅西陵为坐上城主之位不择手段残害亲兄弟的传闻将不胫而走,他顺水推舟以自己庄主的身份拥护傅云取而代之,再加上各大武林人士的支持,逼傅西陵让位,那便是顺理成章的事。        想到这里,杜之延望着从脚下绵延伸至天边的管道,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说到底,他手里最大的筹码,还是傅云。        想当年,他在乱石堆里把他救出来,如何能想到今日的光景,世事弄人,大概傅家的人做梦都不会想到,那个原本尊贵无双的傅家大公子傅云,已经变成他手里一个没有思想的傀儡。        蛰伏六年之久,最后关头,绝对不能失手。等到大仇得报,把傅西陵踩在脚下,他杜之延就会是那个受万人敬仰的当世英豪。成王败寇而已,过程坦荡与否已经不再重要,他的目的,是为父报仇,还是用权力和名声祭那一颗因嫉妒而燃起的壮志雄心,也不再重要。        况且,他还记得,那日城外官道上小月谈起傅西陵时,目光里遮掩不住的飞扬神采。        她说,他是一个凝定如山,深沉如海的人;是一个......能踩着遍地白骨鲜血,只手撑开一片阔然天地的人......        骄傲放浪如江步涯,什么时候也学会如此夸一个人了......        “既然这样,我便让你看一看,我是怎么把他撑起的那一片天,一点一点毁掉的。”        自夕羽城城门往北延伸千里的道路上,一辆红木马车正稳稳急行着。        马车上,一个黑衣少年不断的挥着马鞭,眉头紧敛,线条分明的侧脸映着日光,似白玉般润泽好看。        车里点着香炉,傅西陵坐在榻上,手里翻阅着一本古旧的书籍。        突然,听见驾车的少年向里面说道:“公子,我们还要走多久啊,这都整整一天一夜了!”        “应该再有三个时辰左右吧,耐心点,快到了。”        一听还有三个时候,少年好像突然有了精神,又狠狠朝马上抽了几鞭子。        傅西陵闭上眼睛,脑袋里回想起三日前的深夜,老爷子靠在床头,断断续续说起的那段,关于沧月图的事。        “西陵,你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大概也不知道,五年前,我和席夜白,曾有过一面之缘......那是三年一次的武林盛会,当时你刚好在外学武,我独自一个人赴约,亲眼看见席夜白以一敌百,风神郎朗,让人拜服。却可到后来才发现,在比武过程中,不小心中了江左“黑面玉郎”的毒,而那毒。刚好我能解。”说到这里,傅泊天停了片刻,好像深深的陷入了回忆了。        他想起那个风华无双的人,如寒冬青竹立在山巅,白袍猎猎,青丝飘扬,眼中光,胜过天上光。        “然后呢?”        傅西陵挺着当年的故事,似也忘记自己跟父亲素来的不和,坐在床边,轻声的问道。        “后来......其实不应该有后来的,像他那样的人,本不是我能比肩的。但他却为报答解毒之情跟我结交,那一日我们在月下对酌,我不小心看到他正潜心绘制的沧月图,忍不住赞叹了几声,他说,既然我喜欢,不放把其中一半送于我,当做答谢......”他自嘲般的笑了笑,又说:“你不会知道,当时我接过那张图时,两只手都在颤抖。”        傅西陵听他一字一句的说完,良久没有回应,傅泊天好像也不需要他的回应,缓缓闭上了眼睛,但还是控制不了胸腔里翻涌的浪潮。        半晌,傅西陵终于问道:“你说,那张图,只有一半?”        床上的人依旧闭着眼睛:“是......当年,他只完成一半,另一半什么时候完成,最后又落在何人手里,不得而知。”        “原来,这么多年,你不过是抱着一张不完整的沧月图期满世人。”        听他这样说,傅泊天笑了,然后又猛烈的咳嗽起来,他捂着胸口艰难的说:“我不是......欺瞒世人,你应该明白吧,我只是......不想让你知道,不想......咳咳,不想在你面前,一点筹码都没有。”        “你既想留一个筹码,现在又为何告诉我?”傅西陵的眸子静如深渊,语气里带着丝丝薄凉。        “不,沧月图汇聚了天下神兵利器所藏之地,和使用之法,虽只有一半,也.....足够了......足够了。”说完这句,他用手顺着自己的胸口,努力让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再没有说话的意图。        傅西陵当然知道他还有秘密没有说完,但也不再追问。最后,傅泊天让他到千里外的云澜谷中,找一个姓殷的老人,他说,另一半张图,也可能,就在他手里。        于是,傅西陵带着唯一的贴身侍卫,走上了这条绵延千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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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希望在明天

    希望在明天

    LV17 2016-11-14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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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澜戈

    澜戈

    楼主 LV4 2016-11-15
    (四十二)        云澜谷远在千里,道路颠簸,行了将近两日,马车终于停在安澜谷的入口。        与此同时,江步涯在傅家无聊看花时,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在下人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慢慢从大门挪进来,挪到了后院的长廊上。        江步涯倚在一颗大树枝干上俯视着来人,手里握了一只白玉笛子,本来准备吹几个调子,现在却放了下来。        她看那人第一眼就知道,是傅泊天。        这时她才发现,之前竟从未在府上见过这个这个前任城主,听说当年也是一个手段厉害的人,如今须发皆白,一派沧桑孤寂的模样。        他和傅西陵应该不住在同一个地方,今日为何会来这里?刚好傅西陵还不在......        江步涯看着他沿着长廊几次转弯,蹒跚走到一个最里面的一间房子里。        关上门的一瞬间,江步涯飞身而下,轻盈的落在长廊上,躲在一根柱子后面。        这间房子背光,她看见房屋里面那人点亮了油灯,从窗户里透出微弱的光亮来。        却转瞬间屋子里没有动静,油灯被点燃没多久又突然熄灭,两个人投射在窗纸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彻底消失了。        又是机关。        最近一段时间,好像和机关密室这些东西有了缘分,处处都能遇到。自己也跟做贼一样,把以往的坦荡肆意都丢到了九霄云外。        但这次,她懒得再去探寻别人的秘密,不管是和夕羽城有关,和傅西陵有关,都和她无关。这么想着,于是对自己的跃下树梢的行为自嘲了一声,一转身,又回到了树上。        但江步涯错了。        那扇被关上的大门里,藏着的,就是她寻找了多年,心心念念多年,为了得到杀人无数踏着白骨鲜血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沧月图。        如果那天,她能跟在傅泊天后面潜入密室,如果她能发现他隐藏多年的秘密,如果,她看到密室中垂挂在墙壁上的那幅画,也许,后来的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那番哄哄乱乱你挣我夺不会发生,那次血流成河不会发生,也许她可以拿着那张图从此离开夕羽城无牵无挂......可偏偏,她没有进去。        傅泊天从房间出来时,天边已时落日熔金。        她坐在树梢,看着那狗搂着身体的老人怀中多了一副卷轴,用湖蓝色锦缎包裹着,上面还残留着没落尽的灰尘。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的一跳。        那个湖蓝色的锦缎,和当年师傅用来擦拭剑上灰尘的缎子,几乎一模一样。师傅说过,他很喜欢这个颜色,是以家里很多需要用布料的地方,大多都是这样颜色的绸缎。        江步涯几乎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她迫切的想知道那块布包裹着的,究竟是不是自己寻找多年的沧月图。        眼看主仆两人已走到大门口,她再也待不住,于是将手中玉笛用力掷出,“叮”的一声脆响,倏然插在傅泊天身边的墙壁上。        旁边奴仆大喝一声:“是谁!”        可他来不及看清眼前那袭白色如何乘风掠到他面前,只觉得脸上挂过一阵清凉,电光石火间,江步涯的右手已经擒住傅泊天的肩膀,老人受到惊吓,沙哑的叫喊着,身体忍不住开始颤抖,却始终把怀里的东西紧紧抱住,半分都不肯松开。        “你怀里的东西是什么?”江步涯沉声问道。        “哪里来的贼子!有何企图?”傅泊天老虽老,但依旧眼明心亮,几十年江湖风波中的沉淀,让他马上镇定下来,眼里闪着寒光,厉声问道。        “我在问你,包裹里是什么?”        江步涯已经失去了理智,那一瞬间,她想,如果这真是她要的东西,就算把这个人杀了,把整个傅府屠了,也在所不惜。        “是傅家的东西,与外人无关。”沙哑的声音中有沉雄的力道,这是傅泊天强压下心里的惊恐,能发出的最有力的声音。        “既然这样,麻烦你打开,让我看一眼,若果真不是我想要的,我马上离开,不再纠缠。”        “你......想要什么?”傅西陵还是没忍住喉咙里的颤抖。        “江步涯看着他额头上渗出的一滴汗珠,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我要,沧月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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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澜戈

    澜戈

    楼主 LV4 2016-11-17
    (四十四)       夜深,雨凉。        城外那片灼灼桃林已然调尽,满地残红也早被碾进了泥土。        风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一阵,穿过层层树冠,吹进领口袖口,直直的灌进胸腔里。        江步涯跌跌撞撞的走进这片桃林,倚靠着一根粗壮的树干坐下来。        一身月白衣袍已经被血染尽,背后的弯刀,刚刚被她自己狠狠的拔了下来,从衣摆上扯下一段布条,胡乱的包扎一通,依旧源源不断的往外冒着鲜血。        包裹还紧紧抱在怀里,终于能在没有人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打开。        等待了多久,寻找了多久,这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留下的最重要的东西。        她把湖蓝色的包裹一层一层拆开,脑海中浮现出当年屋前石桌上,青衫玉立的席夜白提笔绘图,中途蘸墨时,转身对她轻声说:“小月,此图将成,你给它取一个名字可好?”        她盯着那图看了片刻,然后提笔,于纸上果断写下“沧月图”三字。        沧海无边,明月常伴。        他只身一可踏遍这阔大沉雄的天地,她但愿能成为树梢那一轮孤月,年年月月只伴在他身边。        可梦最终破了。        一蓑烟雨,几度春秋。        当时岁月温暖如斯,怎会想到多年后只留她孑然一身,抱着他亲手绘制的沧月提,在凄风楚雨里孤独回望。        江步涯忍着肩膀上的剧痛,将沧月图拿出来,在眼前展开。        雨已经停了,但依旧有雨滴滴在图上。她用手卷起袖子轻轻擦了擦,纸上的墨迹没有晕染开丝毫。        手指一寸寸抚摸过去,泛黄的旧羊皮纸上,好像还留有师傅手掌的余温。        人人都说江步涯冷心冷清,杀人如麻。她却躲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泣不成声。        “四年了......”她呢喃着。        席夜白失踪了四年,所有人都说他已经死了。还有人说他看见了席夜白留在青鸾峰上的绝笔,那个人便被江步涯一掌毙了命。        她也去过当年召开武林盛会的青鸾峰,山崖边的青鸾石上,有人用剑挥下铁画银钩几笔,却被另一把剑划乱了字迹。        对整个江湖来说,席夜白的失踪是一个巨大的谜团,没有人能解开。从那以后江汐月成为江步涯,像年轻时的席夜白一样,纵横江湖,快马扬鞭。        四年过去了,这个谜团好像已经被人遗忘,但很多人还是忘不了这张沧月图,有人称,得沧月图者,可得天下至宝。        江步涯轻笑一声,天下至宝......潇洒肆意如席夜白,何曾对那金银财宝有丝毫兴趣?        桃林老树下,彻夜寒凉。        江步涯抱着沧月图慢慢闭上眼睛,一梦又回到当年。        此时,安澜谷中,傅西陵将马车停在入口处。环顾四周,皆是巍峨高山,层峦叠嶂,怪石嶙峋。        他走到一个山洞口跟前,里面漆黑幽静,可仔细看进去,发现尽头隐隐有光透出。        没做任何犹豫,抬步就迈了进去。驾马车的黑衣少年也紧紧跟在身后。        山洞越走越宽敞,隐约能感觉到有风自脸颊吹过,于是他更加确定,这条路走到底,必然是别有洞天的一番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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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澜戈

    澜戈

    楼主 LV4 2016-11-17
    (四十五)       夕羽城。       断了一直手臂的奴仆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探了傅泊天的鼻息后,绝望的闭上眼睛,嚎啕大哭。        次日,整个傅家挂满白绫,门庭内外跪满了一身缟素的仆人。        而傅西陵作为一家之主,远行在外。柳千兰倚在卧房的软塌上,煮茶看书。外面锣鼓喧嚣,却没有人来知会她参加丧礼,她只管听着那凄凉的唢呐声哭喊声,对一旁的侍女说:“外面太吵了,把门窗都关上吧......”        老城主的去世,并没有给夕羽城百姓的生活带来什么影响,夜晚的大街小巷照旧灯火璀璨,笙歌曼舞。        七日后下葬,葬在傅家陵墓,在管家的指挥下,一切进行的顺利而稳妥。        后院落英缤纷,寂静的吓人。杜之延听到傅泊天去世的消息,翻过高强来找江步涯时,看到的是血溅门庭的画面。        当下一颗心狠狠一跳,好像已经能想到这里曾发生过的事,傅西陵不告而别,江步涯不知所踪,傅泊天突然去世,原本一手掌控的局面,如今已剑走偏锋,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筹谋许久的计划,绝不能因此失败。        可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江左“黑面玉郎”邱炎冥,大泽岭星月帮帮主邢轩,夕羽城向南五百里九连山十二“童妖”等人赶到夕羽城,等傅西陵回来,做出最后的决决定。        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江步涯,她不是他的棋子,却走进了他的棋局,落子何处由不得他。想到这里,那一袭白衣翩然的样子又闯入脑海,原本活泼骄傲的小姑娘,如今变成冷心冷清的江湖剑客,又总要装作不正经的样子,眸子里蒙着淡淡水雾,像看遍了人世沧桑,又像看不到人世悲凉。        头顶乌云蔽日,顷刻间又电闪雷鸣。        有青色长衫的男子,踩着满地暗红色的血迹,若有若无的叹了一口气。        转身离去时,他没有看到对面长廊转弯处,有一个带着黑色兜帽的少年深深的注视着他,直到一道闪电划开了厚重的乌云,少年抬头看了一眼倾盆而下的大雨,瞬间消失在回廊深处。        风将起,人未归。        在所有人都躲在房间里等着今年第一场秋雨下完时,江步涯抱着自以为完整的半张沧月图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不知不觉,竟走回了当初和师傅生活了近十年的竹屋前。        四年没回来,门前已经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旁边的桃花开开落落几载,无人打理,却越发的粗壮结实。        她拎一壶清酒,一边走一边仰头灌下,喝完最后一口,“啪”的一声摔在路旁的青石上,撞了个粉碎。        再回来,她小心推开房门,看到了早就躺在那里闭目养神的老酒怪端木春。        “你怎么在这里?”她扶着门框,懒懒的问道。        “等你啊。”他话有埋怨,连连叹着气:“去红楼找你,没有,去傅家找你,也没有,夕羽城大街小巷都逛了一圈,还是没有,没有办法,只能来这里等你了。”       “找我做什么?”她摇摇晃晃的走进来,身后门的也忘记关上,颓然倒在另一张床榻上。        一向不正经的端木春从床上坐起来,没回答她的问题,反倒问她:“你怀里是什么东西?”        江步涯斜斜的瞥了他一眼,用一种无关紧要的态度说道:“沧月图。”        听罢,他看着江步涯良久没有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终于......还是被你找回来了。”        “这本就是师傅的东西,自然也是我的。”        “小月啊,你太痴了......”        “痴?”她倏然笑出了声,余音里有掩不住的苍凉和悲怆:“你是在怜悯我,还是嘲笑我?”        “我是替你可惜。”        “可惜什么?”        端木春看着她,摇摇头,半晌,才张口缓缓说道:        “可惜这万众红尘的清欢喜乐你都体会不到,可惜你大好青春无双风采,却陷在过去不能自拔,可惜你枉活了二十多年,却不知道.......放下两字该怎么写。”        窗外淅沥沥的雨声传进屋里,屋内老人粗糙沙哑的声音,在江步涯耳边久久回荡着,荡着心中丝丝缕缕的悲怆凄凉迂回辗转,扯的五脏六腑隐隐发疼。        可惜吗?        可如果没遇到那个人,这一生怕是连那几年短暂的快活时光都尝不到,那策马扬鞭的恣意风流,那花前煮酒的人间清欢,都尝不到,那才是真的可惜吧,可惜了自己这一条活脱脱的生命,碌碌一生,连梦也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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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澜戈

    澜戈

    楼主 LV4 2016-11-18
    (四十六)        秋风挂起一层一层落叶,满城寂然。        这金粉斑驳繁华喧嚣的城,在夕阳映衬下,少有的带上了一层萧瑟之感。        但每年到这个时候, 城门进进出出的行人总是络绎不绝,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外来的人乔装一下混进城里,也是很容易的事。        晌午过后,人流最多,管道上缓缓驶来几辆马车,车里车外的人皆是一身商人装扮。        “什么人?”        守门侍卫举起长枪交叉着挡在门口。        最前面的车夫马几琔银子,笑眯眯的放进侍卫手里:“咱们是外来的商贩,来这里做点生意,还请官爷多多关照。”        那侍卫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让开道路,一队人马顺利进了城。        离城门几十米远的时候,车里有衣着整肃的人探出头来询问道:“离杜公子约定的酒楼还有多远?”声音沙哑低沉,中气十足。        “公子,咱都进程了,我看不过半个时辰,就能见到杜公子了。”        “嗯......”        车里的人,正是那江左“黑面玉郎”邱炎冥,后面几辆马车坐着的,都是前来与杜之延相会的武林人士。        他们冲着传说中的沧月图而来,却不会想到,傅家那唯一的半张图已经被江步涯拿走,傅西陵外传几日始终未归,傅泊天突然去世,于是那些人集结酒楼后,只能一等再等,倒是享尽了这里的热闹繁华。        “这座城的富庶安乐,堪比皇城了吧......”        “怎么,你去或皇城?”        “去过,江湖之人,有时也想尝尝那人间烟火。”        “哈哈,说的自己好像平时不食人间烟火一样。”        “哎......不会说话,词用的不当......莫要笑话,话说,这傅西陵,会去哪里呢?”        杜之延听着他们的议论声,喝完了杯中的茶,站起身,负手而立,面对着窗外偌大的城,沉默不语。        数日后,傅西陵自千里外的青鸾峰归来。        他计算着日子,江步涯身上的毒又到了发作的时候,每一次发作都会比上一次更严重,回来的路上他脑子里不停地闪过那晚江步涯缩在自己怀里不停颤抖的样子,像从前养过的,一到冬天就团在墙角的猫。于是回城的脚步不自觉加快了许多。        可风尘仆仆归来,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却是傅泊天的死。门庭的血迹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断了一只手臂的奴仆见他回来,“扑通”一声跪倒在脚下,大喊道:“是江步涯杀了老爷,是他杀了老爷,公子要为老爷报仇啊!”        江步涯杀了自己的父亲?        于是疾步走到后院,却发现江步涯住的那间屋子空空荡荡,唯一的一件换洗的白袍也被下人扔掉,他们说,从老爷死后,再没见过她。        傅西陵坐在江步涯睡过的床榻上,低下头,看着手里好不容易求来的另一半沧月图,久久没有言语。        杀父之仇......对于这个与自己从小没有感情的父亲,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有没有悲伤,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以杀父之名,恨她。        其实,是恨不起来的。        这一趟青鸾峰之行,筋疲力尽,落得一身的伤,却因为想着回来就能见到她,竟在颠簸的马车上浑然不觉疼痛。十几年风流肆意,如今坐拥偌大的夕羽城,傅西陵这辈子,好像从未如此狼狈过。        他不想回忆这几日在青鸾峰的经历,身上的伤口总有一天会痊愈,但那个人走了,以她的性子,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        隐隐猜到了自己离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他起身欲找乔柯问个清楚,却发现他早站在门口,一双漆黑的眸子沉寂如无底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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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澜戈

    澜戈

    楼主 LV4 2016-11-19
    (四十七)        “你回来了。”乔柯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江步涯,从没回来过吗?”        傅西陵说完,乔柯怔了一下。他千里归来,看见门庭挂满白帐,第一句话问的不是傅泊天的死,不是这几日的变故,而是江步涯。        “没有。”心里有很多想法,说出口也只有淡淡的两个字。        傅西陵的目光,这才稳稳的落在乔柯身上,“我恐怕没办法替你查出自己的身世了。”        少年的苍白的脸依旧隐在黑色兜帽里,沉默不语。        “你心里,已经有了目标是吗?既然这样,为什么还愿意替我做事?”        “你的身世,和夕羽城有什么关系?或者我应该说,和傅家有什么关系?”        说着,他走到桌边将蜡烛点亮,照亮的昏黄的房间,烛光打在少年脸颊上,原本苍白的皮肤显得更加孱弱病态。        “你的毒已经深入骨髓了。”傅西陵看着他毫不避讳的说。        半晌,乔柯终于开口:“你还记得,五年前傅泊天去过一趟青鸾峰吗?”         傅西陵不知他为何这么问,联想到之前老爷子说起的关于那年武林盛会之事,当下心里有所揣测,但也是不动声色的:“记得,那年我在外习武,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却不清楚详情。”         乔柯低声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傅西陵把歪掉的灯芯拨正,问道:“你想说什么?”         少年抬眸正视着他,似乎想了想措辞,然后,在不停跳动的烛光中,将那段在傅西陵脑中残缺不全的往事缓缓道来——        “那年盛会过后,有不少武林人士在决斗时身负重伤,有些门派因此结仇,于是私下用各种手段暗加报复,是以不断有人到胡阴山来造访求药,其中就包括九连山十二“童妖”的老五老六,他们也是被江步涯所伤,老六眼看已经奄奄一息,希望谷祁能保他一命......这本跟我没关系,但我有一日经过他们的房间时,听他们说起很多年前,夕羽城和北方独孤一族人的那一战......”        傅西陵拨弄灯芯的手停了一下,淡淡说了一句:“我知道,那年,我不过八岁。”        乔柯继续说:“他们说那一战异常惨烈,独孤一族大败,他们的王在战争中身负重伤,年仅四岁的小王子在战乱中离奇失踪,至今没有下落。”        “独孤一族......”傅西陵回忆着那面满城鲜血横流的场面,当时的城主还是自己家的祖父,也正是那次战争后,祖父长病不起,半年后逝世,傅泊天顺利继位。        “那个失踪的小王子,是你吗?”不用过多的猜测,乔柯说话时眼睛里的悲凉孤寂,已经告诉他答案。        “是我......老五说,失踪的小王子肩胛上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说完他轻轻拨开自己的衣领,果真露出一个红色的月牙。        傅西陵沉默片刻,问道:“你说这些,就不怕我斩草除根,杀了你?”        乔柯苦笑一声:“我已经身中剧毒,本就活不长了。”        傅西陵说:“当年你若没有失踪,想必如今已成大器。”        少年蓦地抬起眼看着他,眸子里依稀有光。半晌,他说:“现在,也不晚。”        窗外有风将起,南飞的大雁是排成一线,逐渐远去。        十几年前夕羽城还比不得如今的富贵鼎盛,而独孤一族盘踞北方一块地界,觊觎夕羽城已久,终于在城主垂垂老矣之时,起兵来犯。        这一战惨烈至极,双方死伤无数,最终还是以独孤一族的失败而告终。夕羽城换了主人,独孤族失了一个王子。        寒风吹在冰封的往事上,当年血腥弥漫的大街小巷傅西陵至今还记忆犹新,他看着祖父倒在战场上,看着父亲躲在城里坐享其成,于是在尚且幼小的心里,埋下了后来早早夺权的种子。        成王败寇。        面对当年的战争,十七岁的乔柯这样不冷不热的评价道。他不会也没有理由找如今的傅西陵报仇,他留在傅西陵身边,只是因为如今独孤一族对夕羽城已经是马首是瞻的态度,只要得到傅西陵的支持,他就能重回家族,坐上自己本该坐上的位置。        傅西陵找了江步涯几日,无果。        杜之延来找他时,他正坐在红楼里喝桃花酒。        “城主好闲情逸致。”语气里不乏讽刺的味道。        “要喝一杯吗?”傅西陵依旧不动声色。        “是来找江步涯的吗?还是说没找到,便坐在这里等她?”杜之延忽略他的邀请,自顾自的说着。        傅西陵喝完杯中最后一口酒,朝他举了举杯,轻笑道:“这下,想喝也没有了。”        “傅西陵!”杜之延突然加重了语气:“我们的约定,早已经逾期了,我不管你失踪的这几天在干嘛,现在,我只希望你能把沧月图,给我。”        “傅泊天已经死了,你以为,傅云现在对我来说,还有用吗?”        “他对你,本就没用,但他对我有用。”        傅西陵把酒杯放下,转过身来看着他:“你说的对,所以,我也终于知道,你这样大费周章的计划着,究竟想做什么了。”        杜之延眯起眼睛,眼中划过恨意。        “你带了多少人?江左邱炎冥,十二童妖,还有你白玉山庄上上下下的人......”        “你怎么知道?”        傅西陵笑了一声,转身走到窗边,窗户大开着,有凌冽的风刮在脸上,“你猜,那些江湖能人异士,跟我的五万大军比,哪个更厉害?”        话音一落,杜之延倏的睁大眼睛,似感应到什么,他疾步走到窗前,却看见整个主街已经被银甲士兵塞满,一把把锋利的长枪在阳光下闪着铮然之光。        “傅西陵......你......”        杜之延握着栏杆的手不住的颤抖,声音里的愤恨再也掩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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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一个21世纪的学霸,却因为演唱台上的一场爆炸穿越到古代。他是一个王爷,却因为她的一张笑面而终身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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