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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红领巾

我叫红领巾

LV1 2016-11-04

【骆记旅馆的少年】

作者:我叫红领巾

连载最近更新: 感谢大家支持

作品简介:《骆记旅馆的少年》以十年前某大学城中一家名叫骆记旅馆为线索,通过旅馆老板的儿子骆青山的眼睛,为我们展现了一幅大学城这个特殊环境中的生活画卷,里面人物之间思想,情感以及欲望的纠缠,让我们在不断地反思过程中又有感动。是一部当代大学生不可不读的故事性小说,他让你感受那种纯真的爱情故事和欲望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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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红领巾

    我叫红领巾

    楼主 LV1 2016-11-04
    第一章

    这是一座北方小城,一条名叫青羊的河流从中穿过。
    十月到来后的天气渐渐转凉,距离暖气供暖的日子还要很久。小城的人们开始穿起毛衣和厚外套,夜晚必须要关了窗户才能睡觉,夏天的温暖成了人们夜里急切的怀念。整个小城从远处看去,几乎所有的树叶都不约而同的流露出微红的颜色和准备成熟的欲望,像羞怯的少女,又像一大簇傍晚的红云,美丽极了。
    小城里有一所师范类的大学,那是小城最有名的地方,在小城人民的眼里,那是一片肃穆的土地。
    骆记旅馆就坐落在大学门口的一条小吃街上,没有华丽的装修,但是它的名气是附近旅馆里最大的一个。原因是十多年之前,这里已经是一条小吃街了,骆记旅馆现在的地址之上曾经是一个网吧,后来那个网吧着了一次火,烧了个精光,那里也成了一片废墟,空置了好长时间。后来有人在废墟之上建起了一座旅馆,就是现在的骆记旅馆。因为大家都知道那里是一片废墟,突然有一天发现那里新建起一间旅馆,自然格外的引人注目,就这样,骆记旅馆的名声就起来了。
    已经十几年过去了,如今的骆记旅馆看起来已经十分具有年代感,但是旅馆老板骆大年也没想着重新装修一遍,这样反而让骆记旅馆在一排排新建筑中显得特别。

    雨从昨晚开始下起,秋雨绵延,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淅淅沥沥一直响着。杂乱的街道让人厌恶。街道的地势低洼,只要一下雨污水井的秽物便会逆流出来,沿着街道的斜坡一路横流,最后聚集在学校门口的平坦地,形成一个巨大的湖泊,上面还漂浮着各种地面上的垃圾,恶臭熏天简直能将人窒息。往来行走的学生在这样的天气没有大事是绝对不会出门踩这趟浑水的,实在不得已便在水洼中垫起几块砖,在恶臭的空气里捂着鼻子踮着脚尖迅速的奔跳过去。
    骆记旅馆在地势稍高的地方,不在污水包围的区域内,环境稍微好些。老板骆大年正躺在登记室的床上看电视,酱色的脸上皱纹遍布。这时,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拎着一个大箱子匆匆进门来,他没有带伞,此时浑身已经淋湿了大半。骆大年见有客人进门,朝里屋喊了一句;“青山”。
    随之一个少年掀开里屋的帘子走了出来,看见门口的中年男人,笑着问道:“你好,几位?”
    “就我一个,先定两天”中年男人答道,然后他将皮箱放在地上,又用另一只手缕了一下额头的头发。
    “身份证?”
    中年男人将身份证和钱隔着玻璃窗递进去。就在骆青山动手登记的时候,中年男人说到:“你们这里有没有能长期租的屋子?最好位置高一点,光线和通风都好些的。”
    “有,你要租多长时间?”听到这话,骆大年抢先说。然后他又慢吞吞的翻起身,骆青山赶忙将一支放在床头的拐杖拿给父亲,但他接过拐杖只是放在腿边,并没有站起来。
    “价钱合适,一年左右吧”。
    骆大年说:“我们这儿正好有一间房子,在三楼的顶上,没有遮挡,通风和光线都好,不过我们没用,里面放着些杂物,我先带你去看看,如果行的话,你先在其他房子住着,等我们收拾出来你再搬进去,至于价钱吗,好商量。”说话的时候骆大年那张酱色的脸因为愉悦而颜色变深,由红色进而转为几乎的黑了。
    “行,先开个房间吧,我先去休息一下。”中年男人终止了这个话题。
    “写好了吗?”骆大年转身问骆青山。
    骆青山对中年男人说:“我带你上去”。
    中年男人拿起箱子,骆青山在前边带路。趁着这个间隙,骆青山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男人。
    刚才登记的时候,骆青山知道了这个中年男人姓江。从正面看过去他有一张狂野的面目,不修边幅,但很精神,留着稍长的头发,目光有神,穿一件褐色的皮外套,里面的衬衣有些脏。估计是因为他旅途劳顿的原因吧,骆青山这样想。
    收拾了房间,给中年男人说了房间里的一些注意事项,就在骆青山要离开的时候,中年男人叫住了他,说道:“能不能帮我打一壶开水?”
    “稍等。”骆青山说道。
    骆青山刚到楼下,父亲就跟他说:“等晚上了,你去把顶上的房子收拾出来,收拾干净些,明儿早上我去看。”
    后来的两天里,雨渐渐小了,那个中年男人——江先生,一次房门都没出过,似乎消失了一般。

    直到第三天雨停了,江先生才露面,当他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俨然换了一个人的模样,胡子刮干净了,也换了干净衣裳,看上去倒有些雅士的模样。不登骆青山开口,他先说话了。
    “终于睡了个好觉。”
    骆青山笑着看他,对他说:“两天都没见你出来。”。
    “小老板,那天说的楼上的屋子收拾好了吗?带我去看看”
    骆青山点点头,放下手中的书走上楼去。
    这是一件小阁楼,北方民居很少有这样的建筑风格,当年建造这件旅馆的时候,图个时髦就在上面建了一间这样的小阁楼,不过后来一直没用过,作为旅社的房子,一二三层的屋子够用,所以就一直当作仓库,放些没有用的杂物。
    从小阁楼的木质的窗户是双扇开的,从里望出去,可以清晰的看见青羊河从小城中间流过,河水清澈,河岸边还有大片的树林,茂密的林子在微微的晃动,十月的柳叶已经开始变色,衬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画面很美。还能看见河岸对面城市的轮廓以及更远处的连绵起伏的山峦,远远望去,黑色的远山轮廓在雨后淡淡的雾气里极具中国水墨画的韵味。
    房子确实不大,容下一张床一个桌子也就没有多少地方可用了,江先生站起来伸手就可以摸到屋顶的横梁。这一收拾,屋子倒也干净,格局也别有味道。
    “你看还行吧?”江先生在小屋子里到处看了看,骆青山问道。
    “屋子还行,我看这周围也没有比这儿好些的地方了,就这儿吧。”江先生又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摆设,继续说道:“有能放书的小柜子吗?找一个,放这儿。”江先生边说边指着墙角的一个位置。
    骆青山也打量了一下那个位置,说:“我与找找吧,应该有,家里好多没用的柜子呢。”
    江先生点点头。
    “这个屋子的价格呢?”
    “这个,等一下我爸回来问我爸吧”
    “哦。”
    江先生再没有接着说话,又走到窗户前,凝视着远处的景色,也不知道是在看青羊河还是在看远处的山,又也许两处都看吧。骆青山站在后面反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你是干什么工作的啊?”
    “无业游民。”江先生回过头来半开玩笑的回答。
    骆青山也对他笑。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骆大年的声音,两人便一同下楼去。江先生和骆大年商量了房屋的租金,租期一年。江先生当天就搬进那个小房子了。他要的小柜子也搬到了那里。
    屋子虽小,但是仅仅住他一人,还是有些空旷。
    但是没过几天,江先生就做了一件让骆青山掉下巴的事情,然后江先生就以一个全新的印象出现在大家面前。
    那天阳光明媚,天空空旷,蓝色的大背景清新淡雅。傍晚的时候,骆记旅馆门口来了一辆货车。司机从车上卸下来几个大箱子,而这几个大箱子的收货人,就是江先生。
    江先生找骆青山帮忙搬箱子,箱子很沉,骆青山还好奇这些箱子里都装着些什么宝贝呢,可当打开箱子的那一刻,骆青山就傻眼了,箱子里满满的全是书。
    两个人忙活了好一阵儿才将箱子里的书全部搬完,现在来看,小小的阁楼被书塞满了,桌子上,柜子上,床上,甚至地上,到处都是书。骆青山觉得小阁楼现在就是一座图书馆。原本平凡的小阁楼,现在就像是一盏灯,无形中照亮着什么。
    骆青山仔细看了那些书,中国的外国的各式各样的。最后忍不住再一次问江先生。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啊?这么多书”
    “都说了是无业游民。”
    “你是作家吧?”
    “无业游民。”
    骆青山没有追问下去。
    “行了,忙活了这么久了。今天我请你吃饭。”江先生拍拍骆青山的肩膀。
    骆青山没有拒绝。
    从那以后骆青山每天晚上在登记室值班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去小阁楼看看江先生到底在干什么。因为小阁楼的灯光总是整晚整晚的亮着,像一个会迷惑人的洞穴,而骆青山就忍不住想进去。

    骆青山吃过午饭,坐在旅馆登记室翻看一本书。旅馆门口的小吃街一片喧闹,街上的人大多是学生,熙熙攘攘的来往。骆青山忽然记起今天是周末。
    过了一会儿,便听见旅馆门口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骆青山一听就知道是林菲菲,骆青山刚起身林菲菲就从门口探进头来。她向来不喜欢骆青山的父亲,自然不想看见骆大年,每次来找骆青山,总要先探探屋子里的情况。这会儿见骆大年不在,就走了进来。
    林菲菲是骆青山的高中同学,现在是师范学校的大二学生,父亲是学校里的教授,母亲是杂志社的编辑。骆青山读完高二就没再读书,林菲菲考上了师范学校,不过两人住的地方都在学校附近,所以还经常联系。
    骆青山生性内向,不怎么言语,当时学习成绩也不好,自己跟骆大年提出退学。父亲骆大年和母亲蒋春花二人都做小生意,看儿子的成绩也觉得读书没有多大出路,还不如早点做生意呢,于是同意了骆青山的退学想法。但是骆青山有一个爱好,那就是读书,自从林菲菲考上大学后,骆青山就经常让她帮忙借些读书馆的书给她,久之林菲菲周末来骆记旅馆便似乎成了一种习惯。
    林菲菲放下书包,掏出几本书递给骆青山,骆青山拿在手里看了看,分别是余华的《活着》,孙犁的《荷花淀》,张爱玲的《半生缘》,还有阿来的《尘埃落定》。骆青山又从桌子上拿了几本书说:“菲菲,这些书我已经看完了,你拿去吧。下次你帮我借余秋雨的散文吧。”
    林菲菲轻声应答,说:“我发现你最近看书的速度在加快啊。”
    “菲菲,我给你说个新鲜事。”骆青山一脸诡异,林菲菲脸上倒是满不在意的问道:“咱们这儿能有什么新鲜事,要是有,早就人尽皆知了,还用你告诉我啊!”
    骆青山开始很得意的笑,然后用手指向屋顶。
    林菲菲抬头看了一下屋顶,催促他快点说。
    “我们旅馆来了个怪人呢!”
    “怪人?”林菲菲满脸疑惑。
    “对,就是怪人。”骆青山故意吊了林菲菲的胃口,继续说道:“有个男人租了我家顶上的阁楼,前几天又搬来了好几箱子书,然后一个人在屋子里除了吃饭都不出来,晚上屋子里的灯通宵亮着呢!”骆青山的语气里充满了奇幻的味道,林菲菲瞪大了眼睛听着。
    “我猜他可能是个作家,来我们这里创作了呢。”骆青山继续说:“你说真要在这里写出一本书,那我们骆记旅馆是不是也就出名了!”
    骆青山说着两个人都大笑起来。
    林菲菲慢慢收住了笑声,若有所思的说:“听你这么一说,我还挺想见一下他呢!”
    “除了吃饭的时候,其他时候他都在屋子里呢,谁也见不到。他还在房门上贴了一张‘请问打扰’的纸,真是一个怪人。你要见他,趁中午吃饭的时候来吧。”
    “那我才不来呢,看见你爸我就浑身的不舒服。”
    “我爸又不能吃了你。”骆青山反驳她。
    “反正我不想见他,哎呀,不说了,我要走了,待会儿我妈还让我去他她们编辑部拿东西,我先走了。”林菲菲收起书包,转身离开,骆青山看她走出门口,就开始翻阅刚借来的书。

    这天傍晚,江先生下楼敲着登记室的玻璃。骆青山从里屋出来,江先生打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又示意骆青山跟他出来,等到了门口才开口问骆青山:“小老板,你这会儿闲着没?”
    骆青山尽管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点点头。
    “我想让你带我去阁楼上看到的那条河边走走,行吗?”
    “行。”骆青山爽快的答应了,因为他自己之前也喜欢去那条河边,看看夕阳,在河边坐一会儿吹吹风就很享受,但是自从他退学后就几乎再也没有去过,今天江先生一说,反而勾起了他心里的虫子。骆青山隔着旅店门口的帘子朝屋子里说道:“爸,我有事儿出去一趟。”说完就走了,身后骆大年在屋子里说着什么根本没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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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红领巾

    我叫红领巾

    楼主 LV1 2016-11-04
    要到河边去,就要穿过一条马路,然后再穿过一片草滩,才能到河岸边的石头滩上。平日里这里是小情侣们约会的好地方,每到傍晚的时候,他们双双拉着手在河边依偎而坐,看着夕阳的光铺满河面,在粼粼的水光里,他们才是真正的鸳鸯。
    骆青山在前边走,江先生跟在后面。草滩上的芦苇长得很高,芦苇梢头的絮连成片,就像一件上好皮草的绒边,落日的余晖撒在上面,又好似一缕缕燃烧的火苗。
    石滩上大大小小的石头遍布,骆青山穿的运动鞋,走起来轻快方便,而江先生就不一样了,穿了皮鞋,在小小的石滩上崴了好几下脚,最后决定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稍作休息。面对的正好是河边最宽广的部分,景色怡人。水面在阳光下的斜射下粼粼波动,河对岸的大片柳树的枝叶垂到河面,这样的景色,比杭州西湖的长堤垂柳美多了。
    江先生注视着河面看了一会儿,问骆青山:“这条河叫什么名字?”
    关于这条河名字的由来,骆青山也是听奶奶讲的,便招模照样的跟江先生说:“叫青羊河,从高处看过去,这条河的样子就像一只羊,我们现在正对的位置,就是羊的肚子。”
    “原来如此。”
    “嗯嗯,这条河一年四季都是清澈的,我以前上学的时候也喜欢到这里来,后来不念书了,也就没什么心思来了。”骆青山一边说着一边捡了俩个小石头在手里把玩着。
    “为什么不读书了?”江先生回过头来看着他说。
    “不想读呗。”骆青山付之一笑。
    “你今年多大?”
    “19。你呢?”骆青山问江先生的时候并没有看着江先生,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河中间的小岛上,那里长着一棵孤树。
    “四十吧!”江先生的语气也悲哀起来。
    “你是干什么的啊?是作家吗?”
    江先生沉默了一会儿,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语气里不无失落的的说:“是也不是,不是也是,跟个无业游民一样。”
    “那你晚上不睡觉是在写书吗?”
    这回江先生笑了,弄得骆青山云里雾里的。“随便写的。”骆青山追问:“能让我看吗?”
    江先生摇摇头。
    骆青山没有说话。
    两个人在河岸边静坐,就像两尊雕像。蒋先生的身躯伟岸,背影大一些,而骆青山的身板则瘦小些,从后面看过去,两个人就像一对父子。
    “你家里只有你和你父亲吗?”
    “不是,还有我奶奶,妈妈和妹妹。”
    “那怎么平日里不见她们?旅馆就只有你和你父亲,我还以为......”江先生欲言又止。
    “这个地方叫李家庄,那一片都是居民区。”骆青山指着身后的一片房屋说:“我们在那儿还有一个院子,他们就住在那里。我奶奶闲着的时候就去学校里捡瓶子,我妈在学校门口摆着一个烧烤摊,我妹妹还小,上小学。”
    “哦。”江先生点点头,目光依旧注视着河面,没有说其他的话。河面此刻已经完全被余晖覆盖,好像河面上洒满了碎金,闪耀的光点像是有无数条鱼从那里游过,激起水花。
    骆青山也沉默着,在一片暖色的光线中,柳条摇摆,注视久了竟觉得那流畅的线条飘飘乎像极了敦煌壁画里飞天仙女的衣带裙摆。
    暮色降临。
    大学城才真正苏醒,骆记旅馆门前的小吃街更热闹了。到处灯火通明,空气里飘散着各种各样的味道,穿着各式各样的男男女女一群群聚集在那些摊点前,开心而快乐。这让骆青山产生了许多羡慕,要是他没有退学,现在也该是这个样子。他看看街道上的情景,又低头翻翻手中的书,再竖起耳朵听听楼上的动静,特别是阁楼。他就这样打发着无聊的时光。
    “哥哥。”
    骆青山抬头一看,是他的妹妹骆淑,穿着宽大的校服,扎着两个小羊角辫。
    “你怎么来了,奶奶呢?”
    骆淑坐在骆青山的旁边,说:“奶奶在和王奶奶他们聊天呢,我写完作业了,想过来看看你和爸爸。爸爸呢?”骆淑在屋子里环视一周,说:“爸爸是不是又去喝酒啦?”骆淑小小的脸上生气时的表情让骆青山看着想笑,嘴巴斜在一边,眉头紧皱。
    骆青山很无奈的看着小骆淑,摸着她的头发说:“正好你来陪哥哥了,不然我一个人无聊死了。”
    “好几天都没见你和爸爸了。”
    “对不起啦,哥哥以后多回家。”骆青山刚要准备捏了一下骆淑的脸蛋,被她机灵的躲开了,她翻翻桌子上的书,又问道:“哥哥,这是什么书啊?”
    “小说。”
    “小说是什么啊?”
    “小说就是很长很长的故事。”
    “那你给我讲讲把!”
    “太长了,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
    他们兄妹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无边无际的说着,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而且是阁楼的声音,骆青山这几天已经牢牢记住了阁楼屋子开门的声音。果然,江先生很快就下来了,到门口和骆青山打招呼,看见椅子上的小女孩,问骆青山:“这是你妹妹?”
    骆青山应答。
    “叫什么名字?”
    “骆淑。”
    江先生点点头,没再说话,就直接出门去了。
    骆淑看见陌生人很是胆怯,整个对话过程中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等江先生出门了,才问到:“哥哥,他是谁啊?”
    “他,”骆青山停顿了一下,说:“他是个老师。”
    “是我们学校的吗?”
    “不是。”
    “......”
    很晚的时候,骆大年拄着拐杖一拐一拐的回来了,满身酒气,在登记室的床上倒头就睡了。骆青山又费力的将他抬起来扶到里屋的床上,脱了外套鞋袜,给盖了被子。
    又过了一会儿,江先生也回来了,也是满身酒气,但是没醉,头发散乱。进门后问骆青山要了一壶开水就径自上楼去了,关了屋门,也在没了声音。
    骆青山心里想,今天这都是怎么了。
    骆青山常常在旅馆守门到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才睡,长期以来的习惯让他已经习以为常,夜里无聊的时候可以看书,自从江先生来到这里后,他又有了抬头看屋顶的习惯。但是这样的夜晚,还是有一些让人心里产生烦躁的东西,比如寂静无声的空气里传来的尖锐凄厉又无限愉悦的叫床声和床的吱吱呀呀的摩擦声。这些东西时常像一把火在骆青山的心里燃起,久久无法熄灭。

    入秋后的清晨越来越凉了,清晨的景象总像是刚下过小雨一样,天空雾蒙蒙的,但是空气清新干净,而且总是弥漫着湿润而冰凉的水汽。
    这天早上,骆青山早早的开了店门,正在收拾门口的卫生,远远地一个女人从路口走过来。走近了,骆青山才看清楚她的模样,面目清秀但是略显疲惫,年纪不大,目光清澈,耳垂上有两个鱼形耳钉,头发散乱一些,穿着较旧的衣裳,吃力的拎着一个大塑料行李包。
    她路过骆记旅馆的时候看了一下招牌,问骆青山;“一天多少钱?”
    “三十。”
    女子考虑了一下,说:“行。”
    这个女人,应该说是姑娘,名叫陆小草,十八岁,四川人。这些信息都是骆青山从她的身份证上看见的。骆青山帮陆小草把行李拿到房子里,又照例叮嘱了些事情,下楼的时候正好碰见江先生拿着牙刷下楼来。看见骆青山过来,问道:“这么早就有人来啊?”
    “嗯嗯,一个姑娘。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出去走走。”
    江先生再没有接话,去了洗手间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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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红领巾

    我叫红领巾

    楼主 LV1 2016-11-04
    骆记旅馆的样子相比其他的旅馆比较老旧,房子建的久了,许多东西还是保持了好多年前,登记室是一个用木板围起来的空间,在墙壁中间掏出一个窗户,对扇开;楼梯是用铁架子包了木板做成的,人在上面走的时候能踩出它独有的那种声音,古朴自然,格外好听。因为许多家具都是木制的,所以旅馆看起来带点古色的样子。
    骆青山就是在这里长大的,这里原来的时候店铺还不是很多,当时他们旅馆门口还有一棵大槐树呢,但是后来拆拆建建,树也被砍掉了。记得她小的时候,这里只有餐馆,小卖部,烧烤摊,水果摊,而现在除了这些,又修了酒吧,舞厅,ktv,桌球房,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小吃铺,连烧烤摊的种类也有许多。
    一切都过得很快,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白驹过隙等等好多词语的含义在这样的时光流淌中不言而喻。
    过了一会儿,楼上又传来了响声,是陆小草。此时她已经洗了脸,拢好了头发,不过依旧穿着那身旧衣裳,她问骆青山说:“老板,你知道百味庄饭店在哪里吗?”
    骆青山又仔细打量了陆小草,典型的南方姑娘的样子。他指了路,陆小草也出门了。后来他才知道,陆小草来这里是打工的,在百味庄做服务员。
    百味庄是大学城附近最大的餐馆,餐馆的员工宿舍就在骆记旅馆的地下室,从此,陆小草也就在骆记旅馆长久的住了下来。

    林菲菲又来了,天气变冷,她穿着一件粉色的毛衣,头发散披开来。这次她按照骆青山的嘱咐给他带了余秋雨的《文化苦旅》,骆青山之前零零散散读过他的一些散文,像《道士塔》等等,总觉得他的散文有种小说的味道,引人入神。骆青山将上次借的几本书交给林菲菲,唯独把一本《活着》留了下来,说是准备再看一遍。
    他从旁边的柜子上拿来一瓶饮料递给林菲菲,林菲菲也不客气,拧开了就喝。
    林菲菲是个阳光开朗的女孩子,也有安静姑娘的样子,因为爸爸是教授,所以诸事管教的很有分寸,很是讨人喜欢。今天骆大年还是不在,所以两人就在登记室闲聊起来,骆青山问问学校里的事情,再给林菲菲讲讲外面发生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旅馆也没人,房客也都出去了,旅馆里很是寂静。谈着谈着林菲菲就提到了骆青山给她讲的那个怪先生。说:“那个怪先生现在还在吗?”
    “在呢,他把小阁楼租了一年呢!”
    “那她现在在不在?”林菲菲故意压低了声音问道。
    “应该在吧,今天也没见他出去。前几天我们还一起去了趟河边,聊了会儿天,感觉他这个人很有趣呢!”骆青山提起此事,像个小孩子一样,似乎做了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大有拿出来给同伴们炫耀的意思。
    “你们都说了什么啊?”
    骆青山回忆了一下,面露难色,说:“其实,好像也没什么。”
    蛮有兴趣的林菲菲听到这样的回答自然有些失望,对骆青山很不满的说:“你是不是不想说啊?”
    骆青山没有争论,把话题转了个方向,说到:“菲菲,今天我爸不在,你就在这儿待着,你不是想见见楼上那个怪先生嘛,等会儿吃完饭的时候他肯定下来。”
    林菲菲一听,脸色也稍有好转。
    谁知话音刚落,楼上就想起了开门的声音,骆青山对林菲菲使了个坏笑的脸色。林菲菲马上会了意,可是又马上手足无措了,感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连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最后就靠在登记室的门口,把手背在身后。
    楼梯上的声音越来越近,皮鞋踏击楼梯的声音越来越响,一声一声的响声如同少女此刻的心跳。
    终于江先生下了楼梯,一眼便注意到立在门口的这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微笑着点头,又将目光转向登记室里面,给骆青山给了一个带点坏意的笑容。
    骆青山首先搭话。“你这是干嘛去呢?”
    “出去买盒烟。”出门的时候目光又扫过林菲菲的脸,依旧微笑,没有说任何关于林菲菲的话。
    这让林菲菲略显失落。
    江先生出门后林菲菲也紧接着走了。
    片刻,江先生回来了。他在门口的小沙发上坐下来,抽出了一支烟,没有问骆青山抽不抽烟就给骆青山扔了一支。骆青山也点了烟,抽了两口后,江先生开口说:“那是你女朋友吗?看样子像个学生。”
    骆青山赶忙吐了嘴里的烟,解释说:“不是,是个朋友,给我带了两本书。”
    “哦?什么书?你喜欢读书? ”
    骆青山将书递给江先生,他拿在手里仅仅看了一下书的封皮,又连续吸了几口烟,不紧不慢的说:“不错,余华和余秋雨也是我喜欢的作家,真没想到你还喜欢看书呢!”
    骆青山腼腆的微笑着。
    “下次要借书的话可以来我房子。”
    “嗯。”骆青山答应道,心里也暗暗的高兴。
    江先生扔掉烟头,将书放在沙发上,准备上楼。
    “等一下。”就在江先生要上楼的时候,骆青山突然就叫住了他,他回头表示疑惑,而骆青山则急急忙忙的回到里屋,转而拿出几张纸来,上面写满了文字,江先生从骆青山手里接过来,大体看了一下。问道:“你写的?”
    “嗯。”骆青山点点头。
    “你帮我看一下。”骆青山局促极了,似乎心里有许多话而不知怎么说出口,连面上竟也像女孩子一样泛起红晕。
    江先生嘿嘿笑了几声,说:“行。”,然后就上楼了,留下骆青山一人在楼梯口怔着,仿佛做了一件尤为重要事情。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份,北方的天气更加寒冷,远处大学门口的几棵槐树早就落光了叶子,赤裸裸的黑色枝条丑陋的裸露在灰白色的天空,看着让人不寒而栗,感觉总像是一群饥饿快死的人伸长了黑瘦的胳膊。
    那晚深夜,陆小草和她的几个工友们都回来了,都是女性,几个人一起说说笑笑的,还带了一点从餐馆带来的剩下的肉,她们邀请骆青山一起来吃,骆青山说自己很饱婉言拒绝了。一个人在登记室照例独自看书。
    期间陆小草过来了一次,问他要了点盐,说是带来的食品味道有些淡。陆小草已经在骆记旅馆住了将近十天,环境熟了,人也熟了,看见骆青山在看书,还打趣他呢。
    骆青山看看时间,已经快要十二点了,而此时,江先生还没回来。
    深夜昏黄的路灯在黑夜里照出一块一块的光斑,温暖而柔和。旅馆对面的高大建筑里传来嘶哑的歌声。骆青山在屋子里就能听到外面街上喝醉者的呕吐声和未喝醉的人的划拳声,一声一声很凄惨,感觉似乎能将内脏都吐出来。骆青山不怎么喝酒,对他们的行为无法理解,便没有理由的厌恶他们。
    深夜,旅馆里又开始响起乱人心绪的声音。
    骆青山喝了几口开水继续看书。
    就在刚过十二点的时候,江先生回来了,和往日不同的是,今天不是他一个人回来的,而是带了一个年轻姑娘。那姑娘很年轻,也就二十岁的样子画了淡妆,估计也是这学校的学生,看见骆青山异样的目光时稍作躲避。江先生照例问骆青山要了一壶开水,遂和那年轻女子上楼去了。
    这种事情骆青山也见惯不怪了,学校里有些女同学在走这条路,这已经不算秘密了,可是让他很难接受的是,江先生,一个......骆青山此刻也想不起来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了。但是打心底里,在今晚之前,他是很尊重江先生的。
    但是现在,江先生在骆青山的心里树立起来的形象正在一点点的坍塌。而骆青山也大有怅然若失的感觉。
    骆青山忽然就觉得有些累了,收起了书,早早关了旅馆的大门,还故意熄灭了骆记旅馆门口夜里长明的灯。
    骆青山躺在床上,他觉得此刻的自己也在被摧毁了。他无法闭上眼睛,侧起耳朵,仔细辨认黑夜里空气中传来的声音,依旧是那种声音,像一条虫子,不仅钻进骆青山的耳朵,更钻进骆青山的心里。他想抗拒,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
    屋子里寂静无声,隔着墙壁和屋顶,骆青山可以清晰地听见舒畅的呻吟,娇柔的喘息,当然还有凄厉的叫喊和床的扭动声。在这些声音里,骆青山仔细辨听着来自楼上小阁楼的声音,但是没有听到。
    骆青山就在脑海里想着,阁楼小小的空间里,他们在里面会怎么做,遍地的书籍会不会在轻微或者激烈的撞击中轰然倒塌,散落一地。骆青山甚至在想象江先生在床上脱光了衣服会是什么样子。一切都在想象之中,漫无边际。
    骆青山在这样的虚幻里睡着了了。
    第二天早上,骆青山没有醒来。还是陆小草她们要去上班,使劲敲着玻璃窗叫他起床开门的。骆青山在睡梦里隐约感到有人在用力敲击他的脑袋,产生几近于爆炸的巨大声响,这才将他从梦中惊醒,才看见玻璃窗外陆小草和其他人焦急的表情。
    后来听陆小草谈起此事,说:“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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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红领巾

    我叫红领巾

    楼主 LV1 2016-11-06
    夜里陆小草回来的时候往登记室里瞅了一下,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他本来还带了一些吃的准备给骆青山呢,看见父子两一个人也不在,也只好作罢。
    一直到晚上临睡前,她出来上厕所,看见是一楼的一个住户准备关门,便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关门了,老板和他儿子怎么不在,我有事找他们呢。”
    那个胖乎乎的女人极其尖锐的声音先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家里死人了,估计这几天都不来这里了。”
    陆小草也怔住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骆青山来了一趟旅馆,不过拿了些东西就匆匆忙忙的走了,从他浮肿的脸上可以看到他整个晚上都没有睡过觉,而且眼睛肿的格外厉害,平日里的大眼睛此刻变成了一条细缝。他的鞋子上也盖了白布,这是北方的习俗。
    等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宋老太去世的消息。信息在人的口中传播的速度往往会让人对自己产生怀疑。而在所有人中,唯一不知道宋老太死亡消息的人就是江先生了,他整天将自己关在四楼的小阁楼里,没事的时候是不会轻易出来了,自然也拒绝的了解身边发生的事情的机会。
    江先生一如既往的去洗手间洗漱,看见今天的卫生没人打扫,洗漱台脏乱不堪。按平时来说,他起床的这个点骆青山早就把这里收拾好了。不过江先生也不是有洁癖的人,并没有介意,照例洗漱完毕。到楼下找骆青山准备将那天林菲菲给的信交给他,但是登记室没人,江先生还以为骆青山在里屋睡觉呢,便不停地敲登记室的窗户玻璃。这时那个胖女人从旁边的屋子里出来,很不耐烦的说:“别敲了,人不在。”
    江先生一脸尴尬。
    “他们,出去了吗?”
    “家里老太太死了,都回去了。”
    胖女人说完就进屋了,留下江先生一个人在门口不知所措。
    等到中午,江先生听到楼下有动静,下来一看果然是骆青山,不过整个人无比憔悴。江先生欲言又止,看到桌子上放的宋老太的遗像,他突然想起来,就是那次去闲游校园的时候,还看见过她呢。当时她和小骆淑在学校宿舍楼下的凳子上坐着,身旁放着一个大口袋,里面装的全是塑料瓶子。老太太虽说上了年纪,但是身体还不错,他看见有人从楼上扔了塑料瓶下来,老太太动作敏捷的走过去,像捡了宝一样捡了瓶子。谁也没想到,几天不见,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
    江先生还想安慰骆青山几句,转念一想又放弃了这个想法,默默上楼去了。这个时候,也许骆青山更需要安静。

    果然,后来的好几天骆青山都没出现在旅馆里。江先生和陆小草是这个旅馆里唯一惦记骆青山的人。
    当她们再一次见到骆青山的时候,骆青山正在收拾旅馆的卫生,他们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就单薄的骆青山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样子了,脸上的浮肿一直都没有消退,身体严重瘦了一圈,而脸则肿了一圈,看上去一个大头娃娃的样子,再想想发生的事情,让人心疼。
    那天中午陆小草趁着午休的时间回来了一趟,看见骆青山在登记室里目光无神的呆坐着,她跑回自己的房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来,是一小罐蜂蜜,陆小草把罐子放在登记室的桌子上,说:“这个给你,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好好的。”
    骆青山没来得及推辞陆小草就走了。
    骆大年在里屋打了一连串高高低低的咳嗽,有意或者无意。
    骆记旅馆好几天没有营业,感觉人突然少了很多,旅馆里一直冷冷清清的,毫无生气。
    这时候,江先生的皮鞋踩踏楼梯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一声一声,节奏明显。在寂静的空气里,这声音就像一株新苗在春天的时候从解冻的土壤里破土而出,缓慢生长。
    江先生并没有走进登记室,也没有说话,而是在火炉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动作娴熟的点燃一根烟,继而又缓慢的吞云吐雾。其实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些节哀顺变之类的话想必骆青山也听过了许多,没有要说的必要。
    骆青山这次也没有躲避江先生,或者因为出神根本没有看见江先生。反正两个人在一扇门的内外互相沉默着。
    江先生的烟头在烟灰缸里越攒越多,终于他的烟盒空了。
    登记室的门开着,江先生起身,靠在门口,将一大一小两个信封丢给骆青山,也没有说话,转身出去买烟了。而骆青山故意没有搭理江先生。在此之前,他对江先生的厌恶一直在心里,所以才每次会躲避他,但是这一次,他趁着这巨大的悲伤,明面上给江先生摆脸色。
    江先生走后,骆青山空空对峙了一会儿,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两个信封上。他看见那个小信封是给林菲菲的,鼓鼓的,里面应该是修改后的剧本,而那个大的,在桌面上倒扣着,上面是红色的印刷体。骆青山忍不住去拿起来,看见上面写着:
    “骆青山(收)
    某某杂志社。”的字样,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他拆开,里面是一本杂志,还有一封短信,写着:“骆青山先生您好,您的作品《读后感》经我刊选用,今寄上样刊。”
    骆青山看到这个消息,急忙将杂志翻开,看了目录,翻到登了自己作品的那一页。看到那个题目的那一刻,他的眼睛里就立刻被泪水堵住了。
    他将那一篇文字认认真真的读了一遍,他觉得,有的文字简直写的太好了,他甚至怀疑那么深刻的文字到底是不是出自他的手?让他无法相信。他在那个漫长的下午将那篇文字都了无数遍,每一遍都像是一种受难,但同时又像是一次治疗的过程。
    这个世界上似乎就有一种奇妙的存在,一个人此刻所做的一切以及未来会发生的的一切,冥冥中一种无形的绳索将其捆绑,彼此成为一种救赎。
    冬日黄昏的场面无比壮烈,天空高而空旷,云层很高,橘红色的光染红了大半的天空,云朵开始燃烧,一幅凄美的画卷。等到黄昏的光逐渐削减,直至夕阳从远处的山边落下,等到夜幕降临的那一刻,骆青山将门口的长明灯点亮。
    月亮很圆很亮,屋顶的小阁楼也很亮。

    蒋春花坐在床头安抚着熟睡的骆淑,骆大年继续抽着烟,那条瘸了的腿搭在一旁的凳子上,而骆青山,则靠在门背上站着。
    他们说话的气氛很沉重。
    骆大年对蒋春花说:“现在他奶奶走了,你就不要再出摊了,淑娃还小,需要个人带着,一天给做饭。”
    蒋春花并没有对骆大年的安排表示抗拒,但是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来,她是不情愿的。这种不情愿当然不是不愿承担照顾女儿的责任,而是她对这个家的责任,她在这里摆摊已经有好多年了,虽然说开这个旅馆,但是也并不怎么赚钱,所以她才一直不分寒暑的摆这个小摊子,为这个家出了不少力。
    “一天给女子只做两顿饭,其他的时间都闲着,再做个什么,能赚一些就算一些吧,总比没有的强吧?”蒋春花试探性的说着。
    “那做啥?”骆大年反问。
    蒋春花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想把摊子摆在咱们门口,这里也行,在门口搭个锅,一家子的饭我就都做了,不耽搁摊子的生意。我也就不用每天给你们送饭了。你看咋样?”
    “这样也行。”骆大年吐了一口烟,说:“青山,你妈把摊子摆在门口,你也就跟你妈学烧烤,你妈忙了你还能帮忙。”
    骆青山的心思不在这里,他还在想着自己写的文字,桌子上还放着那本《活着》,这本书,这两个字,现在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一种疗伤的药。当初他写的那些文字,现在他觉得就是自己为这一刻所做的准备。
    他没听清楚父亲对他说的话,只是应承点头。
    蒋春花觉得自己还不是个闲人,心里很高兴,脸上马上洋溢出笑容,但是又觉得毕竟家里刚走了老人,这样的表情不合适,马上将笑容憋了回去。
    骆大年经过这一次的变故,整个人软塌塌的,感觉就像是被从骨子里抽取了一种精神,总之不像以前那么有精神了。
    “青山。”骆大年看出了他的走神,唤回了他的神。
    “嗯。”骆青山转过身子来。
    “你妈也在,我们有个事儿要和你商量一下。”骆大年看了一眼蒋春花,蒋春花点点头表示明白。
    “什么事你说吧。”
    “你奶奶如今走了,我和你妈都上了年纪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一下你自己的事情了。”
    “是啊,你也不小了。”蒋春花附和着。
    骆青山也没想到父母亲要和他说这件事情,一时失措,脸上满是困窘。
    “爸妈,这件事情还早呢。”
    “不早了。”蒋春花说。
    “你看着街上走的,和你年纪都一般大。对他们来说,还早些,但是对你就不一样啊,你现在是要撑起咱们这个家。”
    骆青山沉默。
    骆大年继续说:“还有一件事情,你和那个姓林的姑娘,”骆大年停顿了一下,“就不要再来往了,爸看得出来,你们两个不合适。”
    “我们没什么。”骆青山辩解道。
    骆大年没有接骆青山的话,继续说:“咱们门不当户不对,况且读书人家的娃娃吃不了苦,咱们还是得找一个能吃苦的儿媳妇。”
    当他听到父亲说出林菲菲的时候,心里莫名的一阵冤屈,在他的心里,林菲菲真的就只是朋友而已,他从来都没想到过父母会有这样的想法。
    “爸,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
    “这件事情我这个做父亲的今天给你算是起个头,还是要你自己考虑呢,以后就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人家比你小的都有抱儿子的。”骆大年说。
    “青山,你别不好意思,你要是看上哪家姑娘,给妈说,妈给你拾掇。”蒋春花这次毫不避讳的笑了出来。
    骆青山一直低着头,他觉得自己脸在发烫,在听父母给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没有浮现出任何人的身影,而是不自觉地想起那些安静的夜里,空气中传来的那些扰人心扉的声音。声音细小但是似乎围绕在他的周围,挥之不去的打扰她。
    “行了,爸,妈,我去睡觉了。”骆青山要躲开他们的眼睛,似乎是怕某个秘密被其他人识破。
    他转身出门,恰逢陆小草她们下班,一行几个女人叽叽喳喳的进门来。骆青山看见陆小草的脸,然后那张脸就好像刻在他的脑海里一样,和那些声音混合在一起,一起困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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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红领巾

    我叫红领巾

    楼主 LV1 2016-11-08
    第三章

    后来,几乎每天都下雪,雪花散落,成了骆青山这个冬天看的最多的景象。自从蒋春花将烧烤摊搬到骆记旅馆的门口,骆青山便多了一个工作——烧烤。
    骆青山对这项新的工作上手很快,没过几天,他就能熟练地操作了,经常是他在烧烤炉旁独自工作,蒋春花就坐在旅馆的门内围着火炉,细细地看着儿子认真干活,眼睛里一片幸福的光芒。
    宋老太去世的阴霾在这样严寒的天气里慢慢散去,久而久之,很少有人会提起那个经常穿一身旧迷彩衣裳在校园里捡瓶子的老太太,大家几乎都忘记了这件事情。
    烧烤炉的火焰发着蓝色的幽幽的光,安静极了,骆青山注视着那些轻微摆动的火苗,看见雪花落下来,在很远的地方就完全融化。他想起飞蛾扑火的样子。这个世界上,也许就有许多这样的人为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努力,尽管徒劳,但还是会给人以力量,成为其对于后世的贡献。
    烧烤摊的工作每晚几乎要做到凌晨三点,所以出摊就到了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这天,骆青山刚帮母亲把烧烤架子支好,远远看见陆小草被别人搀扶着向旅馆走来,极其吃力的样子。骆青山跑过去帮忙,看到她脸色惨白,几乎失了血色,比上一次感冒的时候严重多了。赶忙问同来的工友,工友说:“今天早上干活着呢,也没见她有啥不合适的症状,谁知道这干着干着就晕倒了。”
    “去看了没?”蒋春花也跑过来帮忙,问道。
    “看了,医生说不是大问题,心率有些低,这才晕倒的。让多休息。”
    三个人一起将陆小草扶回宿舍,躺在床上,取了药,倒了开水,又给盖了两层被子。来时的那个工友得回去上工,托骆青山帮忙照顾陆小草。
    骆青山答应了。但是这次他的心里表现出了很多犹豫,自从那晚骆大年和蒋春花对他的一番示意,他现在还有点怕和女性交往了,上次林菲菲来拿信,骆青山也是故意避着骆大年,刚才说到照顾陆小草,骆青山先是看了看蒋春花的表情,然后才答应的。
    蒋春花倒是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多想,刚才骆青山看她脸色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此刻的她完全体现出了一个母亲的慈悲,正专注的给陆小草掖着被角。
    陆小草依旧迷迷糊糊的,但是嘴里还是不停地念叨着:“不好意思,麻烦了。”
    “不好意思。”
    “麻烦了。”
    没有人对她的致谢表示回应,但那些关心她的举动并没有停止。这件事再后来陆小草的回忆里,她说,当时她虽然脑袋里不清楚,但是她能感受到那种温暖,她很感动,没想到远在他乡还能感受到类似于母亲的关爱。还说后来蒋春花她们走后,自己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过,心里特别难受。
    当骆青山第二次走进陆小草的房间的时候,也不太拘束了。将饭放在桌子上,扶陆小草起床。陆小草穿着一件半袖的衣服,露出来白截白色的胳膊,骆青山第一次触到了陆小草柔软的皮肤。
    陆小草睡下的时候喝了葡萄糖,这会儿面色已经有所好转。骆青山将饭盒拿到陆小草面前,陆小草低着头接过来,感觉似乎羞于单独在一个异性的面前吃东西,一小口一小口,吃的很慢。骆青山并不理解这种事情,有一种不解风情的愚笨。
    骆青山见陆小草不太说话,两个人单独在屋子里显得气氛很尴尬,为了打破这样的局面,说:“你家是哪里的啊?”
    陆小草回答说:“甘棠镇。”
    “哦!”陆小草听到骆青山这样的回答,知道骆青山虽然嘴上答应着,但是还是不清楚,就解释道:“甘甜的甘,海棠的棠。”
    “名字还真好听。”骆青山笑着说。
    “你是四川人?”
    “嗯。”
    “那你为啥不说四川话啊?我以前见过一个四川女人,她说四川话特别好听。”
    “是嘛?”陆小草反问道。
    骆青山使劲点头。
    “我不会说。”陆小草小声的说。
    骆青山听到这个回答,虽然有些出人意料,但是也没表示出多大惊讶,也不是所有四川人都会说四川话。但是骆青山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为啥?”
    陆小草迟迟没有回答,骆青山预感到了自己触到了某个界限,没有追问下去。为了缓解气氛,他又问:“你为啥叫小草?”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事情竟然正好是这一句话,骆青山本来是为了缓解气氛而转换了问题的方向,凡是没想到这个问题正好是隐情的所在,一下触发了陆小草心里脆弱的开关。
    等陆小草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泪花簌簌的往下掉,骆青山从来没有经历过一个大姑娘在自己面前梨花带雨的哭的情景,把他一下也吓坏了。一时怔住没有反应,等稍微回过神来急急忙忙连声说对不起,但是并没有作用。
    骆青山把陆小草端在手里的饭盒拿过来,从桌子上拿了卫生纸递过去,陆小草也不接,纵任泪水在脸上肆虐。
    骆青山恳求道:“你别哭了。”他不见起作用,只好扯了纸把手伸过去替陆小草擦眼泪。然而就是这个动作,忽然让骆青山产生一种深深地练习,怦然心动的感觉就像一壶水突然沸腾了一样,久久不能平息,他感觉到自己的脸庞开始发烫,而且越来越烫,有一种发烧的错觉。
    冬日里的天光从地下室的采光窗户透进来,一束白光正好打在陆小草的身上,骆青山清楚地看见悬浮在空气里的微小的尘埃和陆小草因为啜泣而不断抽动的身体。骆青山的脑海里开始生长出一个少年对一个少女的渴望。
    骆青山那时候虽然看似清醒,但他已经失去了一种理性。他忘记了时间,他觉得和陆小草独自相处的这一会儿很漫长,就算是看着陆小草哭,他的心里都会有一种美好的感觉。可是当他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思想错乱,又产生了深深地悲哀。
    见陆小草的情绪稳定了些,骆青山委屈而惭愧的说道:“也许我刚才说了让你伤心的话,可是,可是你不要再哭了。我不是有意的,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问了。”
    陆小草摇摇头。
    骆青山更纳闷了。
    “不是你的原因,我只是心里难受。”陆小草这么一说,骆青山心里顿时开朗了,对陆小草有种温柔的埋怨。
    “你有什么心事,就讲出来,不要憋在心里。”骆青山将纸巾递给陆小草,一脸的嗔怒。
    “嗯嗯。”陆小草看着骆青山的样子,也破涕为笑,点点头。
    骆青山看见陆小草笑了,自己又像个傻孩子一样,用手摸着鼻子。

    后来,骆青山和陆小草之间就有了一种默契,似乎两个人彼此都知道各自的一个秘密,两个人偶尔在门口遇见,眼睛里总带着羞怯的笑意。
    女人们的眼睛就像一个刀子,许多事情总是被她们最先捅破。自从陆小草的身体好转后,陆小草的工友们很快就发现了她眼睛里流露出的不一样的东西,大家开始互相猜测,而女人们大多对于感情是尤为明显的。
    那天临睡前,陆小草轻轻的哼着歌,一副愉快的样子。这时,一旁已经躺在被窝里的苏杭打趣地问道:“小草,今天有啥高兴的事情?”说话的同时又向其他的工友们使眼色,已达成一起捉弄陆小草的共识。
    “没什么。”陆小草笑着说道。
    “真没什么?”其他工友们也开始接话。
    “以前也没见你这样啊?”
    “就是,肯定有事。”
    “肯定是喜事。”
    陆小草没有做任何回应,只是笑着脱着衣服,而其他几个工友缠着她不放,又继续说:“小草,其实不用你说我们都看出来了。”
    “你看出什么来了,就知道骗我。”
    苏杭的声音很搞怪的说:“小草,你是不是和楼上那小子好上啦。”
    “你们胡说什么啊。才没有呢。”陆小草涨红了脸反驳着说。
    “还害羞了!”另一个人笑吟吟地说。
    “没有。”
    “你们看她,脸都红的像个西红柿。”另一个笑哈哈的说道。
    一群女人像炸了锅一样哄笑起来。陆小草钻进被窝里把头埋起来,在被窝里声音闷闷的说:“真没有。”随即将房子里的灯熄灭。屋子陷入一片黑暗,而她们嘻嘻哈哈的笑声依旧像一串风中的铃铛一样。
    “小草,你是不是把你那次买的蜂蜜送给他啦?”说话的是一个已经结了婚的女人。“你别不承认,我都看见啦!”
    “那是为了感谢他上次照顾我。”陆小草解释道。
    “哎呦,感谢他。”酸酸的语气,紧接着又是一串笑声。
    “小草,他亲过你没有。”不等陆小草回答,另一个女人又说:“你和他是不是都一起睡过觉啦。”
    “你们欺负我。”陆小草带着哭腔说。
    “那你快叫他来帮你啊!”又是一串笑声。
    从那以后,她们每次上班下班时间看见骆青山,便目光诡异的故意问他:
    “你见小草了没啊?”
    要是陆小草和她们一起回来,她们也会说:
    “青山,快来帮小草拿点东西。”

    骆青山当时正在登记室待着看书,突然听见楼下一群女人嘻嘻哈哈的笑着,他也有了莫名地喜感,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
    冬天的夜寒冷而漫长,这时已经晚上一点多了,天空的月亮洁白的光没有一丝温柔的感觉,反倒是像一把把利刃。蒋春花收拾了摊子,回去了老院子。骆青山关了旅馆的门,习惯性的往楼上看了看,有光从上面透下来。那是江先生的屋子,他的屋子依旧整晚整晚的亮着灯,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骆青山这才想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说过话了,而且见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也不知道是自己变忙了还是江先生出门少了,一想到这些,心里又有了许多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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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红领巾

    我叫红领巾

    楼主 LV1 2016-11-08
    冬天越来越冷,入冬以来萧瑟的景象其实并没有多少改变,槐树依旧是枯枝,人们身上穿的衣服越来越多,但是这样的时间越来越长,就给人一种越来越萧瑟的错觉。
    骆青山和蒋春花都在门口站着晒太阳,没有温度的太阳形如摆设,但是人们还是愿意沐浴在这样的光芒里。
    今天是周末,所以骆淑也在,不过她不愿意待在外面,独自躲在屋子里的火炉旁边烤火,手里拿着一本破旧黑猫警长的图画书,看样子已经翻看了很多遍了。
    蒋春花穿着一件红色的棉袄,因为长期做烧烤而显得有些油光,而她围着的灰色围裙,早就脏的不像样子了,但是她不在意,别人也不在意,似乎做烧烤的人就该是这样的,你的围裙越新,就显得你是个刚开始做的,反倒没有资历。骆青山毕竟年轻气盛,外面穿着一件毛衣,圆领里露出棉衬衣的领子来。他的个头比母亲高出一个头,蒋春花靠着他。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是一副很和谐的画面。蒋春花和旁边商店穿着臃肿灰棉衣的女人交谈,期间夹杂着对骆青山的赞美,骆青山听着她们的谈话,满脸笑容。
    这时,江先生出来了,揭开厚厚的墨绿色门帘。骆青山很不好意思的说:“你也出来晒太阳啊?”
    江先生吐了一口烟,将烟头弹到地上的积雪中,“呲呲”的响了一下,嘴角露出微笑,说“是啊,难得的好天气,而且难得看见你心情这么好。”江先生说完目光里别有深意的看着骆青山,这让骆青山更为羞愧。
    “现在能去河边吗?”
    “草滩早就让雪埋了,现在不能去,危险。”
    “哦。”听起来江先生并不是很想去。
    骆淑也出来了,把两只手缩在口袋里,两个小辫子在脑袋后面摆来摆去,脸上有两块高原红。骆淑怕生人,看见江先生站在哥哥旁边,将半个身子躲在门帘后面,迟迟不肯出来。
    骆青山笑着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两只手护着骆淑的脸。
    “哥哥,你在干什么?”
    “和叔叔聊天。”
    骆淑仰着头看了看江先生,羞怯的笑着。
    “今年上几年级?”
    “三年级。”骆淑声音小小的说。
    说话间,听见旅馆里面有人声音很高的说:“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啊,把水龙头开了,淌了一地的水?”
    骆青山转身进了屋子,骆淑也跟进去。骆青山一进来,顺着说话女人指的地方看去,是地下室,整个走廊里都是水。便急忙喊蒋春花,江先生闻声也进来了。
    骆青山急忙淌下水去接水的地方关水龙头,但是水龙头关着,并没有漏水。骆青山见此情景,心里一惊,坏了,水管子破了。又急忙去楼梯口的拐角去关总水阀。这时,蒋春花也淌着水下来,试了一下水,正好是从陆小草她们房间流出来的,他喊骆淑取了登记室的钥匙,开了门。
    进去之后,里面的情况更让他们傻了眼。因为这是半地下的屋子,水管就裸露房子里的墙壁上,就在墙壁的连接处,水管裂开了一个很长的口子。因为骆青山已经关了总水阀,水已经不流了,剩下的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掉,而屋子里,已经一片狼藉。
    屋子里的地面比外面还要低,水排不出去,已经没过了骆青山的上脚踝,屋子里但凡放在地上的盒子,箱子都被浸泡了,水里还有各种零碎的东西,包括衣服,毛巾等等。陆小草他们的床被喷出来的水完全淋湿,墙壁上挂的衣服湿嗒嗒的往下滴着水。
    江先生见此情景,也跑下来帮忙,蒋春花不知从哪里借来了三个大水桶,三个人每人一个大勺子,把屋子里的水往大桶里装,几个人忙活了好一阵子,才把屋子里的水清理掉,看着狼狈不堪的屋子,几个人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陆小草她们都不在,屋子里面的东西也不好动。犹豫了一下,只好让骆淑去百味庄叫陆小草她们。
    不一会儿,陆小草她们都回来了,一脸焦急的模样,当她们看见屋子里的情景的时候更傻眼了。各各都开始埋怨,有的甚至责骂起来,陆小草没有说话,看了一眼骆青山,低头顾自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蒋春花帮着她们收拾东西,对于她们的埋怨也没有回答,但是也感受到了她们的坏脸色。江先生在这件事情上完全就是一个局外人,也不好说说话,一个人站在旁边抽烟。
    这时候骆大年也赶来了,看这景象,拍了一下那条好着的腿,先把这水管的十八代祖宗咒骂了一遍,又将装水管的工人骂了一遍。陆小草她们是很讨厌骆大年的,也没有管他,依旧收拾着东西。
    苏杭是个急性子的姑娘,听得不耐烦了,就问:“骆老板,这里肯定是不能住了,你先说说我们怎么办吧?”
    骆大年听出了意思,闭口思考着。
    骆青山说:“三楼的房子经常空着,先搬上去吧。”
    苏杭赶忙说;“好,那就这样,我们马上搬。”
    骆大年用眼睛余光瞥了一眼骆青山,脸色沉重,不过随即就变了笑脸,说:“只好这样了,你们搬吧。”然后就很不高兴的走了。
    就这样,陆小草搬到了三楼,原来的六人间马上换成了两人间,而且环境也好很多,女人们很是满意,对骆青山显得格外热情。陆小草的屋子正好处于江先生小阁楼的正下方。
    这样,似乎为他提供了某种便利,他也欣喜万分,很卖力的帮着陆小草他们搬东西。
    这算是骆记旅馆在过年前发生的最后一件大事了。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一年就要过去了,江先生在小阁楼写东西,忽而听到外面有人喊他,推门出去一看,是林菲菲,她已经走上楼梯了。
    “我能上来吗?”林菲菲问。
    “可以。”
    江先生想到确实已经很久没见过林菲菲了,最后一次见她都是很早之前了。
    林菲菲走进小阁楼,看见到处都放着书,翻开的没翻开的,横七竖八,桌子上放着厚厚一摞写过的稿纸,还有一个小铁皮盒子烟灰缸,里面装满了发黄的烟蒂。实话说,林菲菲看着眼前的情景,也不知往哪里落脚,更别说坐了。
    “有些乱,别介意。”江先生不紧不慢的说。
    “没事。”
    “喝水吗?”
    “不用了。”林菲菲说:“我这次来只有一件事情。”
    “嗯?”
    “我们的节目拍好了,后天晚上演出,我希望你能来,你可是我们的编剧啊。”林菲菲很得意地说。
    江先生哈哈笑着,也没有推辞,很愉快的答应了。
    “那我也就不打扰你啦,我还要去找同学说事情,后天晚上,我们学校文艺演出厅见。”林菲菲说完话之后又从包包里拿出了一封信,补充道:“我还有一些关于文学和写作的问题想要问你,但是怕我说不清楚,就写下来了。”
    江先生把信接过来,点点头。
    “后天看节目的时候来得及给我吗?”
    “我尽量吧。”
    “谢谢。”
    话毕林菲菲就走了,江先生站在阁楼门口听见林菲菲和骆青山道别的声音。江先生回屋看看窗外的景色,把桌子上的稿子移开,坐下来把信拆开,清秀的的文字就映入眼帘。
    “江先生,好久不见,很高兴能收到你的回信。
    上次读到你关于“以梦为马”这个词语的解读,感觉你有很多的体会。但是我又有一个问题,你说的是那些美好的梦,那么那些噩梦呢?它又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通往极坏的通道,你做过噩梦吗?
    我最喜欢的作家是张爱玲,我读了她的很多作品,包括《半生缘》《小团圆》《红玫瑰与白玫瑰》《海上花开》《海上花落》等等,我觉得她的文字特别优美,而且她写的故事总是有一种格外的魔力吸引着我去读。不知道你对她的作品是怎么看的?
    其实,我也很想成为一个作家,平时读书之外也写一些小文章,我妈妈是编辑,所以也会给我发表,但是我总觉得有种走后门的感觉,对自己的作品没有自信,想让你帮我看看,指导一下。
    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作品。”
    信的后面是画了一个笑脸。
    江先生又将信读了一遍,开始回信。
    “噩梦,我想是不在‘以梦为马’的范畴里的,海子说:‘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这里的梦应该指向一个美好的,有光亮的地方,噩梦当然是有的,文学中噩梦的产生,也许会意味着一场文学革命的到来。他不是一条通往地狱的通道,而应该是通往光明的道路上的礁石。
    噩梦我也有过,当然那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我也就不细说给你了,但是我要告诉你,经历过那些之后,我的心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也许这是我们每个人必须要经历的吧。
    说起张爱玲,我倒是读过她的小说,不多,你说的那些部分我也读过,我想一般的女孩子都是比较喜欢她的,就像你说的一样,她的文字很美,我也喜欢。
    我总觉得,一个喜欢文字的人,他的心里必定是温暖的,所以,喜欢就去追求吧,以梦为马,不要惧怕噩梦。”
    江先生认真的把信装起来,有拿过自己的书稿,继续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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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红领巾

    我叫红领巾

    楼主 LV1 2016-11-08
    元旦那天,从中午开始,骆记旅馆成了一个热闹的地方,所有的房间都被预定了出去,尽管房价提高到了平时的两倍。骆大年叹气要是那几间地下室让他损失了许多钱,而蒋春花的烧烤摊也格外繁忙,于是骆青山两边跑,几乎忙不过来了。
    江先生本来想要和骆青山一起去,但是见此情景,只好默默的走了。
    天黑的很早,江先生不知道文艺演出厅在那里,于是在校园里先游走了一会,看能不能遇见演出的人员便可以跟随去演出的地方,最后确定自己找不到地方,只好向路人打听。
    文艺演出厅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看建筑样式应该是很早之前的建筑,已经有些偏离校园主建筑的区域。
    江先生拐了好几个路口,远远地就听见前面传来的音乐声响。演出厅的大门是木制的,很古朴,在大门旁边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小的牌子,上面写着“文艺演出厅”。江先生推门进去,正赶上主持人宣布晚会开始。
    大厅也不大,大概能容纳三百多人的样子,来的人很多,为数不多零零散散的几个空位。大厅里面一片喜庆,红色主调,墙壁上挂了很多红黄蓝绿的彩带和气球,两位主持人穿着华丽的礼服。江先生在后排找了个座位坐下,四处搜寻了一下,没有看见林菲菲的身影。
    起初的节目很没意思,无非就是跳舞,唱歌,朗诵,晚会是学生们自发组织的,节目质量不是很好,要不是演出厅有这么多人,倒是更像一个班级晚会。这样的晚会他早前也经历过,学生们来这里并不是为了看晚会,好多人将演出的机会视作约会的机会,并没有太多心思看节目,而是坐在座位上交头接耳的聊天,然后在适当的时候应景的鼓几次掌。
    就在江先生极其无聊的时候,有人从他的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正是林菲菲,穿着演出服,她在小品里扮演一个安静的姑娘。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怎么会呢!”江先生站起来说。
    “青山没和你一起来吗?”林菲菲问。
    “没有,今天他很忙。你们的节目在什么时候呢?”
    “快了。”
    江先生点点头表示期待。
    “我先去准备节目,完了过来找你,你别乱走。”林菲菲此时说话的表情完全就像是在对一个熟识的老朋友说话的样子。
    江先生继续点点头。
    林菲菲她们的节目作为语言类节目,被安排在后半场。等到她们上场的时候,大厅里的人数明显已经比之前少了很多。
    林菲菲她们的节目讲了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在校园里邂逅而牵手成功的故事,虽然剧本是经过江先生修改过的,但是终归是一个比较老套的故事。这样的节目,无非就看女主人公和男主人公长的好不好看,其他的都是次要的,观众不会在意。尽管这样,江先生还是饶有兴趣的认真看了小品。
    林菲菲饰演的女主人公和帅气的男主人公在节目最后羞涩的牵手的时刻成了台下观众们最兴奋的时候,掌声像波浪一样,连绵不断。
    节目过后,果然林菲菲很快就来找江先生,那时的她已经换了演出服,穿了一件红色的棉袄,脸上的妆容没卸,精致的五官在脂粉的修饰和灯光的照耀下更加好看。
    “我们出去吧。”林菲菲对江先生说。

    夜色如水,无论在何种情况下,江先生觉得这四个字是对夜晚最美好的比喻。一出门,里面喧闹的声音似乎马上被隔绝了,立即陷入一片安静的空间,外面的气温很低,两个人都缩紧了身体,在路旁昏黄的灯光下,两个人呼出的气体是一团白色的雾。
    “刚才的节目是不是很无聊啊?”林菲菲问江先生。
    “挺好的。”江先生很客气地回答。
    “你就别骗我了,我知道很无聊。其实每年都是这样,都是大家自发的组织起来,节目本来就少,所以有一个就凑一个,质量一般,现在我都后悔叫你来了,来看我们出丑。”林菲菲极不好意思的表情,看起来又带着些委屈的样子。
    江先生笑出了声,说:“还行,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
    两个人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节目开场前我找了你好几次,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林菲菲转过身来,侧着身子边走边说,像个俏皮的孩子。
    “不好意思,我来的比较迟。”江先生解释道:“不过你也很厉害啊,那么多人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觉得挺容易的啊,看你的背影就知道啦。”林菲菲很得意的说。
    “哦?”
    江先生边走边看着周围的事物,零零星星亮灯的建筑,还有黑色轮廓的松树围成一道矮矮的墙壁,距离不等的路灯在路上投射出大大小小的暖色光斑,如同一片黑色的画板上洒落的橙黄色颜料。
    “对了,你上次送来的信我给你带着呢。”江先生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信,给林菲菲。林菲菲接过来,并没有立即打开,而是装进了随身带的小包,如同收到一件礼物,要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偷偷打开来看。
    两个并不怎么熟识得人走在一起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江先生习惯性的掏出烟,点燃一支,抽了几口之后才意识到应该事前问一下林菲菲介不介意,注意到失礼之后的他结结巴巴的说:“这个,”他用目光示意他手中的烟,“你......不会?”
    “没事,我不介意,你抽吧,我爸爸也抽烟。”林菲菲马上明白了江先生的意思。
    “你爸爸是个教授?”
    “嗯。”
    “真好。”
    “我觉得一点也不好,那么死板。”
    “你为什么喜欢文学?”
    “说不清,就是喜欢。”林菲菲调皮的说到。
    “那你大学毕业了准备干嘛?”
    “不知道。我也想成为一个作家。”
    “作家有什么好?”
    “不知道。”
    两个人的身影在路灯下面映出长长的影子。
    “我想给这个世界留下一些精神财富。”林菲菲笑哈哈的,半开玩笑的说到。
    “哈哈哈哈......”江先生爽朗的笑声一下在校园里传开。
    “你饿吗?”江先生问道。
    “嗯...好像有点。”林菲菲腼腆的说。
    “那我请你吃烧烤?”
    林菲菲点头表示同意。两个人走在一起的背影像一对父女,父亲走在前面,女儿跟在后面,安安静静,两个人的背影在夜色中渐渐隐去,又渐渐的显现,像一幅油画。
    学校门口别样的繁华,各种店铺灯火明亮,节日的喜庆不言而喻,大大小小的各类摊贩不停地迎来送往,他们在一个烧烤摊那里要了一点东西,坐着吃完。江先生看看时间,十点多,林菲菲也说应该回去了,刚要准备走的时候,林菲菲突然朝着不远处喊一个人的名字。
    “亚敏,亚敏。”
    不远处的那个女孩戴着的帽子几乎遮住了眼睛,看见林菲菲开心的走了过来。此时江先生正在结账,并没有注意,当他转身回来看见站在林菲菲跟前的女孩的时候,目光中闪过一丝异样。
    那个女孩的表情也忽然僵住,急忙把口罩戴上,江先生微微点头示意过后,也把脸转向林菲菲的方向。
    林菲菲也注意到了这些,不过她还以为两个人因为陌生而产生的异样氛围呢,说:“这是我的同学,徐亚敏。”
    “嗯。”江先生再次点头示意。
    徐亚敏的脸几乎被完全包裹,看不见她的表情。
    “你从哪儿走?我送送你。”江先生问林菲菲。
    “不用了,我和亚敏一块回去,挺近的。”林菲菲看了一下徐亚敏,说:“谢谢你今天能来看我们的节目。”
    “那行,我...就先走了?”
    “嗯嗯,改天我能再去找你吗?”
    “可以。”
    “那...改天见。”
    “改天见。”江先生说完转身,在他的脑海中,许多已经遗忘的画面又重新显现。
    林菲菲不知道,这个叫做徐亚敏的女孩,在不久之前的一个晚上,曾和江先生一起躺在一张狭小的床上翻云覆雨。

    元旦过后,很快就开始放寒假,学校里的学生陆陆续续拖着大包的行李回了家,整个学校以及附近的小吃街突然就变得萧条起来,平时街上也没什么人了,骆记旅馆到了一年中最清冷的时候。
    蒋春花的烧烤摊也不忙,一天的时间里它更多的时候是在火炉边坐着休息,看骆青山和骆淑两个人做各种的事情或者一起玩耍,她似乎就得到了最大的满足。天气冷了,骆大年的腿受了寒经常会剧痛,他也不怎么出去了,待在登记室的里屋整天的看电视,自得其乐,两个夫妻间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聊的来的话题,不知道的人也不会把他们当作夫妻。
    骆淑是个安静听话的小姑娘,自从放假以后,常常会在登记室的火炉边做作业,而骆青山则就在旁边辅导,一家人在一种不和谐的气氛中又体现出一种和谐来,这大概就是岁月打磨的结果吧。
    骆记旅馆的住户少了很多,很多人都是在外打工的,如今年关将至,大都回家准备过年去了。陆小草她们不能回去,腊月里才是百味庄繁忙的时候。还有江先生,骆青山原来以为江先生会回家的,但是在后来的一次交谈中,江先生说:“家?哪里有家?父母都去世了,就算有家,回去了也觉得没意思。”
    “你没有其他的家人了吗?”
    “有,”江先生抽烟的样子并没有小说主人公那样的潇洒,他的动作也不利索,就像一个刚开始学抽烟的人。“我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他们都成家了。”
    “那你为什么不成家?”
    “嘿嘿。再看吧。”
    江先生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晚上,陆小草她们回来了,说她们店里的经理安排了过年期间的工作安排,近期会继续招收短期工,过年期间饭店要全天候营业,实行轮班制,陆小草她们排了一下班,也就是说她们在过年的一个星期里有三个晚上的休息时间,而大年三十正好是属于她们的休息时间。苏杭是个活泼机灵的姑娘,听到这样的消息,自然高兴得不得了,当即倡议大家一起买点东西,大年三十一起拼桌过三十,这个建议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同意。
    末了,苏杭对着陆小草古灵精怪的特别强调:“还可以邀请其他的人,不过都得出份子钱啊!”
    陆小草知道她什么意思,说:“我又没熟人,你们要邀请就邀请吧!”
    其他人也开始打趣陆小草,对骆青山说:“青山,年三十和我们一起来过,好不好。”
    骆青山欢快的答应了。帮她们拎了热水上楼去,碰巧江先生出门来,看见她们个个笑嘻嘻的,问骆青山:“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她们说年三十大家一起出钱拼桌过年,你也来吧。”骆青山顺带邀请江先生。
    “这,合适吗?”
    “有啥不合适的,”另一个女工满脸欢笑的说:“你还怕我们几个女的把你欺负了不成。”引得其他女工们都嬉笑起来。江先生连忙说道:“好的,好的。”
    “这么晚了,你出去吗?”骆青山问江先生。
    “买包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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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红领巾

    我叫红领巾

    楼主 LV1 2016-11-08
    夜里骆青山翻看着江先生给他的书——《挪威的森林》,作者是一个日本作家,叫村上春树。这是他看第二遍了,小说写了一个叫渡边的男人有一次在飞机上听见他昔日恋人直子最喜欢的歌曲,便由此回忆他十八岁以后的日子里,和他纠缠在一起的爱情悲剧,故事很吸引人。骆青山在读的时候常常出现这样一种感觉,他觉得十八岁的渡边身上发生过的许多事情,也许就是自己马上要经历的事情。
    尽管现在是冬天,但是骆青山体内青春的种子已经开始萌动,发芽也许就在下一个清晨吧。

    日子过得很快,大年三十那天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早晨开始落雪,到了傍晚已经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白雪皑皑,毛泽东的那句“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成了最好的形容。那天天还没黑呢,旅馆里的一行人便早早忙活起来,骆青山在旅馆门口挂了两个大红灯笼,在门口贴了对联和福字,陆小草她们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水果蔬菜零食,还买了一些肉,蒋春花在火炉上支起锅,煮了肉,肉的香气蔓延到四处都是,路过的熟人闻见了都忍不住要开玩笑说:“老骆,小心肉煮得太烂没嚼头啊!”伴随着一串朗朗的笑声。
    骆大年在屋子里面提高了嗓门说一句:“过年啦!”然后又继续闻着香味烤火。
    江先生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带的,一时犯了难,最后细看了买来的东西,缺一样东西,那就是酒,遂去远处的大超市买了白酒,还有眼下正时兴的葡萄酒,又给骆淑买了汽水饮料一大包。看这架势,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年宴。
    女人们忙着做菜,骆青山和江先生忙着布置场地,屋子里空间太小,大家商量过后,决定摆在地下室的屋子里,自从破了的水管修好之后就再没用过,不过那里地方大,骆青山烧了炉子暖屋子,和江先生把两个大桌子从楼上搬下去,拼在一起,又在屋子里贴了福字和彩带,不一会儿,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便展现在眼前。
    时间刚过七点,天色已经很暗了。骆大年招呼骆青山在门口放了两串两千响的鞭炮,浓烟顿时把整条路都淹没了,火药味强呛得路人喘不过气来,但是大家高兴。
    骆记旅馆的大门早早就关上了。
    大家忙活了半天,做了许多美味的饭菜,现在都端上了桌子,围坐在一起。她们故意将陆小草和骆青山挤在一起,江先生坐在骆青山的对面,在一群女工的中间,这让他多少有些不大自然。
    骆大年开口说话了,中国人仔细听着,“咱们这儿很长时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你们年轻人都喜欢玩,我们这些老人都跟不上你们的步子了,不过这样也好,喜庆。我这人没念过书,不会说话,但是今天我也说几句新词,那就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工作顺利。我也敬大家一杯。”大家一起碰杯,杯子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如同一串铃铛。
    话音刚落便引来了众人的一片鼓掌喝彩,骆淑鼓掌鼓得最起劲,蒋春花说:“你啥时候学的能说出这样的话了。”
    骆大年高兴的简直合不拢嘴,说:“时代在进步嘛!”
    于是又引来了大家的喝彩。
    苏杭接着说道:“我们也祝骆老板来年生意更加红火,事事如意。”于是大家再次碰杯,期间又夹杂了许多吉利的话。
    江先生有好几年没有在这样的氛围里过年了,感觉该说的话都被别人说了,便没有作声,只是随着大家附和着。
    蒋春花是个好脾气的人,看话说得差不多了,就催促大家尽快动筷子,然后一顿丰盛的晚宴就开始了。骆大年吃了一会儿,玩的开心了也有了几分饱,便和蒋春花去了楼上,让他们年轻人一起继续玩会儿。
    女工们见骆大年走了,开始互相设法罚酒,说一些无边无际的话,先是讲一些不荤不俗的笑话,后来几个女工集体开起了江先生的玩笑,跟他打听许多问题,还故意捉弄江先生。虽然江先生比他们都要大,但是似乎单身的人无论多大都可以算入年轻人的行列,大家也没有什么忌讳,还将他和另一个单身女工扯在一起开玩笑。
    后来大家都有了些醉意,捉弄骆青山和陆小草的这把火是苏杭先点起来的。当时陆小草正在给骆青山说着什么话,两人靠得比较近,碰巧被苏杭看见啦,突然大喊了一声:“快看,他们两个。”
    这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骆青山和陆小草的身上,捉弄的矛头一下完全转向了她们。
    “小草,你们两个偷偷说什么呢?”一个女工对着陆小草挤眉弄眼的说。
    “肯定是情话呗。”另一个又说道。
    “没有。”陆小草涨红了脸。
    “你们就会开玩笑。”骆青山说。
    “青山,你说我们小草是不是个好姑娘?”一个女工问道。
    骆青山闭口不言,他知道她们的圈套。
    “是不是啊!”另一个女工追问。
    骆青山只好点点头,此时陆小草已经把头埋在怀里了。
    “那你喜欢她吗?”
    女人们都等着看骆青山怎么回答,见骆青山迟迟没有说话,便一哄而上,把骆青山和陆小草紧紧围在一起,两个人的肩膀挤在一起。
    “我看啊,你也别说了,就认我们小草当媳妇吧。”大家都开心地笑了,骆青山把目光投向江先生,可是江先生也很无可奈何。
    女人们叽叽喳喳的开着玩笑,陆小草和骆青山两个人不停的辩解,但是还是无济于事,最后骆青山索性就随她们说了去,只有陆小草还在做无用的挣扎,一丝也不肯放松。
    就这样大家说说笑笑了很长世间,大概是玩的尽兴了,便停止了对他们的捉弄,开始收拾东西休息。骆青山看了看陆小草,陆小草红着脸只顾干活,并没有看他。
    江先生走动骆青山跟前,坐下,笑着说:“你也该考虑一下了。”说完冲着骆青山笑了一下。
    骆青山也无奈地笑了笑。
    一年就这样结束了,一年也就这样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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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红领巾

    我叫红领巾

    楼主 LV1 2016-11-11
    第四章

    整个寒假骆记旅馆所在的街上一片清冷,仿佛整条街都进入了冬眠期,偶尔有一些不怕严寒的人出来活动维持日常的生活。
    想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骆青山都没有看见林菲菲了,自从寒假以后,林菲菲只来过旅馆一次,给他带了几本书。后来便没了音讯,她整个人也跟消失了一般。
    不过,整个假期对骆青山来说还不算冷清,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看书自得其乐,白天要是无聊了,还能找江先生聊聊天,听江先生讲一讲他自己经历过的很多事情,有的事情听起来就像是奇闻异事。骆淑喜欢和骆青山待在一起,骆青山看书的时候她也看书,听江先生讲故事的时候她也趴在旁边。晚上等那帮女工回来,总是会一次又一次的拿他和陆小草开玩笑,乐此不疲。一天的时光就这样重复着,不是很有趣但也不至于无聊,慢慢的,一个假期也就过去了。
    开学的时候林菲菲来了,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极其高兴的样子,还带了些好吃的分给骆青山和江先生,另外还拿了厚厚的一叠稿纸给江先生。骆青山看她这么高兴,问道:“你假期干嘛去了,都不见你来给我带书。”
    江先生粗略翻看那一摞稿子,没有说话。
    “假期的时候我妈妈去参加一个采风活动,我也就跟着去了,这不,今天给你带了好吃的嘛!”林菲菲说话的时候还是更多的注意着江先生的动作。
    “原来如此,你不来我都没书看。”
    “江先生那么多书呢,我才不信你没书看。”林菲菲斗气似的给骆青山翻着白眼。
    “这些都是你在假期写的?”江先生问林菲菲。
    “嗯嗯。假期采风的时候认识了许多作家,氛围比较浓,我也手痒,就写了一些,今天拿过来请你看看。”林菲菲羞怯的说。
    “挺不错的,我看有的继续修改一下可以发表。”
    林菲菲得到了期望的赞赏,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现在都想成作家啦!”骆青山开玩笑的说。
    江先生继续看着林菲菲写的稿子,不过没有继续谈论下去,林菲菲和骆青山说着假期里各自经历的事情,不过多半是骆青山听林菲菲说,因为他的生活确实没有什么精彩之处可言。
    “青山,来一下。”蒋春花在门外喊道。
    骆青山出去之后,林菲菲站在江先生的对面,看着他读稿子,也许江先生意识到了这尴尬的境地,突然抬起头来说:“不错。”
    林菲菲笑而不语。
    “你们就去哪里采风?”
    “去乡下,那个地方叫方桥,是一个镇子,那里的雪景特别美。”
    “是吗?你们去了多长时间?”
    “半个月。但是真正采风的时间只有几天,因为那里下很大的雪,许多时候不让进山。”
    “哦。”
    片刻停顿。
    “对了,我有个事情一直想要问你呢。”江先生问。
    “什么?”
    “上次咱们碰见的那个你的女同学叫什么名字来着。”江先生的脸上做出仔细回忆的样子。
    “什么时候?”林菲菲看来早已经忘了那件事情。
    “嗯,就元旦那天晚上,我们在学校门口吃饭东西碰见的那个。”江先生尽量详细的描述。
    “我想起来了,她叫徐亚敏。怎么了?”
    “哦,没事,就问一下,感觉她很像我的一个朋友。”江先生的表情缓慢舒展开来。
    “那真是太巧了,我一定要告诉她呢。”
    江先生笑出声来。
    这时,骆青山近来了,看见两个人笑得挺开心,问道:“又有什么开心事啊!”
    “没什么,开个玩笑。”江先生说道。林菲菲本来还想讲给骆青山听呢,但是江先生这样说了之后她也就没再解释。
    “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情呢!”
    “什么?”骆青山和江先生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
    “今天我请你们吃饭。”
    江先生和骆青山相视一看,又往林菲菲的脸上看了一下,都笑了。林菲菲一时弄不清状况,感觉一头雾水。
    “你们去不去啊?”
    “去。”骆青山和江先生再次异口同声的说。

    早春二月,青羊河边的冰雪已经消融了大半,河道基本解冻,河里的水经过一个冬季的隐藏,此时看过去愈发显得墨绿色,根据骆青山当时的描述,河道的样子还真的很想一只低头吃草的羊。江先生每次从窗户里看过去,看着那一片景象,心里升腾出许多的愉悦,但是这愉悦久了,又变作一种哀伤,一点一点吞噬思想的空间。
    他经常回想自己已经度过的这些年月,作为一个中年男人,有些酸楚是他无法言说的。他经常会做许多梦,美梦噩梦,但细想起来都是伤口,美梦无法到达,噩梦给他烦忧。
    又一个春天的到来,让他目之所及的土地都有了生长的欲望,但他自己却仍然在孤独中游荡,无处栖息。
    这是万物生长的季节。

    这天,林菲菲独自走在校园里,在一个路口的地方,两个男人拦住了她,样子很年轻,林菲菲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装钱的口袋。
    “多少钱?”其中一个男人问。
    林菲菲没听懂他的意思,没有回答。
    “有人说你就是干那个的,一晚上多少钱?”另一个男人问。
    林菲菲听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脸上顿时凝重了起来,憋足了气吼了一句“滚。”
    那两个人碰了壁,但是没有要走的样子,继续说:“明人不说暗话,你就说多少钱吧?”林菲菲忍无可忍,又狠狠骂了一句“滚”转身就走,那两个男人在背后开口骂道:“臭婊子,老子照顾你生意才找你,妈的。”
    “迟早让你在床上叫。”
    林菲菲没有搭理他们的辱骂,加快了步子离开了,那两个男的也没跟上来,林菲菲走远了才长长地出了口气,但是转而窝了一肚子气,自己今天出门是撞邪了,竟然碰到了这样的事情。她一个人跑回家,各样的事情也没敢给父母说,只当是自己倒霉了。
    但是当她第二次碰见那种人的时候,她觉得一切似乎都不是偶然了。这样的事情她之前从来都没碰见过,但是近期内,短短的时间就碰见了两次,她开始怀疑这不是她偶尔的倒霉了,至于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很快,她又碰见了第三次。
    不过这一次,在那些无赖搭讪的时候,碰巧她们班的一个男同学路过,她急忙打招呼,一同走开了,那些无赖也没有继续纠缠。
    “那些人是谁啊?”男同学问。
    “流氓。我也不认识他们。”林菲菲很生气的说。“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有人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
    “就是他们吗?”
    “嗯嗯。”
    男同学没有说话,两个人并排走着,林菲菲此刻心里已经特别气愤了,也没顾得上对同学的冷落。走了一阵,那男同学说:“林菲菲,有个事儿我想跟你说一下,你不要介意。”
    林菲菲一听,觉得话里有话。
    “你说吧,还能有啥事啊。”
    “这事儿估计和刚才的那人有关系。”男同学吞吞吐吐的说。
    “你快说啊。”林菲菲催促说,神情焦急。
    那男同学依旧吞吞吐吐的说:“最近,学校里,有一些关于你的传言,说你,做那种事。”
    林菲菲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傻了,这完全就是一个晴天霹雳。

    她想不到到底是谁这么歹毒,竟然能造出这样的谣言来。林菲菲心里气不过,眼泪很快就涌出来,捂着鼻子跑开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这个样子也不能回家,该怎么跟父母解释?在她思绪混乱的时候她只想到了骆记旅馆。从什么时候起,那里已经成了她潜意识的栖息地。
    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她只是觉得周围的人有些奇怪而已,可是当那个同学说了原因之后,她现在看每一个人,总觉得每个人的眼光都是异样的,似乎每个人都认为她就是做妓女的。
    她回想自己平日里,也没有得罪谁,怎么就平白无故遭受了这样的污蔑。她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想哭,也顾不上周围的人,就在街上痛哭起来。过往的路人看着一个大姑娘白日里痛哭着跑过去,目光中自然有的是惊异。
    骆记旅馆的门敞开着,门帘搭在一旁的把手上,林菲菲哭着跑进去的时候,骆青山刚收拾完卫生,从楼上下来。看见林菲菲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急忙把林菲菲扶到沙发上,拿了纸给她。
    “出什么事情啦?”
    林菲菲哭得格外伤心,根本顾不上说话。
    此时江先生也听到了动静,下楼来,看见林菲菲痛苦不已,满是疑惑,便朝骆青山看去,骆青山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别在这儿待着了,先上楼吧。”
    两个人就把林菲菲扶起来,到楼上江先生的小阁楼。两个男人向来都不会安慰伤心的女孩子,如此情景,更是不知所措,骆青山对这种情景更是深有体会。而林菲菲更是什么也不说,一个劲儿的哭。骆青山和江先生只好给林菲菲倒了热水,在一旁陪着,不停地给林菲菲递纸巾。
    不一会儿,小小的地上就满是揉做团的卫生纸。
    林菲菲独自哭了很长世间,哭声才渐渐消下去,由原来的痛哭变为一声一声的啜泣。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骆青山焦急地问。
    “先喝口水吧,缓缓。”江先生把桌子上的水递给林菲菲,林菲菲接水时整个胳膊都在抖,于是江先生就把水拿回来,直接递到她的嘴边。林菲菲一边啜泣一边抿了几口。
    “别哭了,跟我们说说发生什么事情了?”江先生问道,声音中带着一种父亲般的慈爱,又有一种不可抗拒的严厉。
    林菲菲尽量控制自己的哽咽,断断续续的说:“有人,说——我是——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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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红领巾

    我叫红领巾

    楼主 LV1 2016-11-11
    骆青山听到这样的消息也震惊了,怎么会这样呢?而江先生心里也有些震惊,但是他的心里隐隐已经有了一种预感。
    “这几天,总——有人——来——来问我。”林菲菲说起来情绪又波动起来。江先生轻轻拍拍林菲菲的背,流露出怜爱的表情。骆青山也气不过,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哪个婊子造的谣,要是让我抓住,我非撕烂她的嘴。”
    “这种人,就是欠抽。”
    “真他妈不是东西,她才是婊子呢。”
    江先生依旧安抚着林菲菲,渐渐的林菲菲的情绪也归于平静,三个人就在狭小的阁楼里彼此都沉默。

    骆青山的老家在乡下,前几天骆大年接到了老家的消息,家里又有老人去世了,需要他们回去。骆大年和蒋春花两个人便回家参与料理老人的后事,但是这边也离不了人,只好由骆青山独自看店,照顾骆淑。不过骆青山现在看店他们也放心,毕竟离家好多年了,也不能来去匆匆,所以打算在老家多待几天,把那些该走的亲戚也活动活动。
    但凡周末的时候,骆记旅馆的生意总是很红火的。还不到天黑旅馆的房间都已经被预定。
    人在年轻的时候,精力总是无比的旺盛,更何况在春天。
    从中午到傍晚,骆青山就不停的在烧热水。虽然骆淑也在,但是终归帮不上什么忙,骆青山就让她在屋子里写作业。等到了晚上,骆青山又要做饭,各种零零散散的活计忙活完了,天色也渐渐的暗了。骆淑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吃完饭就去把锅洗了,兄妹两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骆淑要看动画片,骆青山也不怎么感兴趣,就在一旁写点东西。
    江先生几年出去了一天,说是去街上转转。回来的时候明显已经吃过晚饭,看样子应该是去赴了饭局,说话的时候嘴里有酒气。骆青山给拎了开水,他进屋之后也就没了动静。
    骆青山的脑海里已经开始渐渐不平静了,他知道,这样的晚上,他又要为那些扰乱人心的声音所迷惑,困扰。
    看时间已经九点多啦,骆青山催促骆淑早点去睡觉,但是现在父母不在,骆淑偏偏一点睡意都没有,虽然说骆淑还小,但是骗三岁小孩的伎俩早不能用了,又不能给她一个可以让她早早睡觉的理由,任由骆青山绞尽口舌,骆淑就是不去睡觉,一心想要看电视。
    十点,夜晚的真正开始了。
    当空气中传来一身娇软的呻吟,骆青山担心的事情终要发生了。那一刻骆青山的心里事惶恐的,思绪突然就陷入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境地,他感觉到,在一片水草丰美的草原上,他赤身裸体置身于一片湖泊上,周围是各种各样的动物,飞禽走兽都有,成双成对,然后在一个时刻,他们似乎同时收到指令,开始交配。
    他们姿势各异,发出的声音各异,将它们组合在一起,就是一串咒语,可以蛊惑人心。
    终于,在听到一声惨烈的叫声之后,骆淑开始问他:
    “哥哥,你听。”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呻吟。骆青山不知道如何去回答。
    “有人在哭。”
    “没有,是外面的人太吵了。”
    “不是,是楼上的声音。”
    骆青山感觉自己的脸就像是一片烙铁,无比的烫,也应该是很红的,他这样想。
    “应该是他们在做游戏吧。”
    “那为什么会哭呢?”
    “他们可能在演小品吧!”
    “是嘛?那我也要看小品。”
    骆青山看着骆淑可爱的脸,心里突然觉得特别难受和羞愧,似乎自己做了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我们又不认识他们,会打扰他们的。”
    “哦。”骆淑一脸认真的回答。
    “不早了,去睡觉吧。”骆青山再一次催促。
    “嗯嗯。”
    等骆青山安抚骆淑睡着之后,还没出里屋呢,就听见有人在喊:“青山,快去给你媳妇打洗脚水。”接近着就是一串杂乱的牛铃铛般的笑声,好像一群耕地归来的牛。骆青山说:“水都给你们放在门口了。”
    他出门正好碰见陆小草进门,相互看了一眼便把目光移开。自从大年夜那天骆青山和陆小草两人被捉弄之后,两个人之间的处境都显得越发的尴尬,彼此见面说话都怕她们取笑,只好互相躲避。
    而爱情,都是这么无中生有的。
    旅馆是还是不时传来一起一伏的呻吟声。女工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王姐使女工里面唯一一个结过婚的,临上楼故意问骆青山:“青山,你听这啥声音?”
    其他的两个没结婚但年纪不小的老姑娘哈哈大笑,说:“看你把青山说的都不好意思了。小草,你知道吗?”
    “你们两个真不要脸。人家小年轻难道叫的没你好听。”另一个老姑娘嘻嘻哈哈的说。
    骆青山没有接她们的话,进了里屋,拿了钥匙,准备关门。就在这时,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进门来,那女人先上楼去了,男人跟在后面。进来的时候骆青山看了一眼,一下就想起来了。那个女的就是之前跟江先生一起过夜的那个女的。
    骆青山这时还不知道她叫徐亚敏,更不知道他会在第二天狠狠地甩给她一个巴掌。

    第二天一大早,林菲菲就来了。
    对于前几天的事情,林菲菲这次只字未提,好像忘了一样,骆青山也就没再提起,不过她的心情明显还是没有好转。她依旧带了新的书给骆青山,骆青山告诉她江先生还没起床呢,林菲菲说:“那我在这儿等等吧。”
    “他昨晚来的时候喝醉了,要不我去看一下。”
    “那算了吧。”
    话音刚落,楼上就响起脚步声,骆青山和林菲菲同时往楼上看了一眼,原来走下来的是徐亚敏和那个男生。看见林菲菲也在,徐亚敏马上的表情马上就僵硬了。
    林菲菲也很是惊奇,她看见走在身后的那个男生并不是徐亚敏几天前所说的那个男朋友,而徐亚敏的表情又极度不自然。林菲菲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故意问道:“徐亚敏,你在这儿干吗?”
    “我——”徐亚敏明显感受到了来自林菲菲的反感,说:“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
    “徐亚敏,你——”林菲菲没想到徐亚敏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更加确定了她的猜想。
    “你是谁啊?神经病吧!”那个男的对林菲菲骂道。
    骆青山忍不住了,对骂道:“你他妈是谁啊?跟这样的婊子开房你也不怕得病。”
    就在这时候,江先生下楼来了,他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头发散乱,嘴里吸着烟。
    江先生似乎本身就带着一种强大的气场,他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没再说话,目光都在江先生的身上。他走到林菲菲跟前的时候,把烟灭了,什么也没说,看了一眼徐亚敏,又瞥了一眼她身边的那个男的,二话没说,一脚踢过去,把那个男的踹在了楼梯上,不等他还手,又随手抓起了骆青山平日里用来压门帘的一根胳膊粗的木棍。就在这时,所有的人都意识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骆青山一把把江先生抱住,那个男的被狠踹了一脚,爬起来根本没想着还手,拍拍土一溜烟就跑了。徐亚敏也想走,但是被江先生喊住了。
    不等江先生说话,徐亚敏就哭了,哭得很可怜,但是没有人会对她表示同情。
    林菲菲恶狠狠地看着徐亚敏,徐亚敏明显已经心虚了,极力地躲避林菲菲的目光。
    “谣言是不是你说的?”骆青山问。
    “什么谣言啊?”徐亚敏边哭边说。
    “什么谣言?你不知道?”
    “徐亚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一直把你当好朋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林菲菲说着,带着哭腔。
    江先生一直没有说话。
    徐亚敏蹲在地上哭了一会儿,突然鼓了勇气站起来,抹了脸上的眼泪,说:“是我说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徐亚敏的脸上响起来,骆青山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这一巴掌感觉一下让整个世界清静下来了。江先生也被骆青山的举动吓着了,林菲菲就更不用说了。
    徐亚敏原本还哭哭啼啼的,挨了这一巴掌之后整个人没有声音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亚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没有那里对不住你啊!”
    林菲菲说完,就看见徐亚敏的眼泪完全决堤了,眼泪铺满了脸庞,歇斯底里地喊道:“你问他去吧!”
    徐亚敏的手指了一下江先生,然后捂着脸转身离开了。
    留下江先生,骆青山和林菲菲三个面面相觑。停顿了一会儿,江先生径自上楼了,边走边说:“有些话,我给你写在纸上吧。”
    “我就在这儿等。”林菲菲已经哭的不成调了。
    自从江先生那天听说林菲菲的遭遇,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只是没想到这件事情来得这么快,让他猝不及防。
    他在信里跟林菲菲说,他刚搬到骆记旅馆不久,也是在校园里闲逛,遇见了徐亚敏,当然当时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是徐亚敏向他暗示了这件事,然后就把她带回旅馆了。
    后来元旦那天,他和林菲菲在校门口吃东西,再一次碰见了徐亚敏,谁也不会想到她们竟然会是同学。那次偶遇造成了一些误会,于是就又来后来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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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红领巾

    我叫红领巾

    楼主 LV1 2016-11-11
    林菲菲给江先生介绍徐亚敏,而徐亚敏因为敏感误以为林菲菲也是做这样的事情的,而且她又和江先生认识,怕江先生把自己的事情透露给林菲菲,就这样,她想着先把林菲菲的名声搞坏,也是一种对自己的保护。
    事情就是这样了。

    日子总在以飞一般的速度流逝,转眼就是阳春三月的景象了,河边的柳树开始抽芽,一片绿萌萌的烟雾笼罩在青羊河的岸边,河岸上青草已经绿油油的一片。
    骆记旅馆的日子依旧平静,偶尔的波澜只是生活的调味品。每天清晨,骆大年会在门口嘴里含一口水,仰起头来叽里咕噜的涮口,然后再用力的喷在地上,动作一气呵成,极其连贯。
    骆青山还是每天重复着打扫卫生的活儿,他乐在其中,并不觉得无聊。每次打扫陆小草她们房间的时候,骆青山总要慢慢的走过那里,似乎那一块儿地方就有陆小草的影子。
    骆青山对陆小草态度的转变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现在那些女工们拿他们两个开玩笑时,骆青山也不再回避。被她们捉弄的久了,骆青山在心里还真的对陆小草有了一些动心。陆小草现在梳着长长的马尾,黝黑的头发会在阳光下闪烁耀眼的光泽,南方姑娘的玉质的皮肤,五官组合在一起,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儿。
    这样,不也挺好的嘛!
    骆青山每每想到这些,心里就不自觉的笑起来。
    江先生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去理发店剪了头发,当他再次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时候,完全一个精干的年轻人,谁也想不到他的年纪竟然已过四十。
    “回来啦!”骆大年招呼着江先生。骆大年除了和租客商量房钱几乎不怎么和旅馆的租客说话,但是自从他从老家回来之后,整个人又变了一个风格,感觉不再冷冰冰的,有了温度。
    “出去剪了个头发,一冬天了,长的不像样子。”江先生说。
    “青山,今天下午有时间没?”江先生是从来没有叫过骆青山的名字的,今天这一叫反而让骆青山感到不自在。路青山不知道这个春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就是有很多东西不同于往日了。也不知道是他自己长大了还是生活真正在发生着显著的变化。
    “有啊。”骆青山答道。“怎么了。”
    “天气不错,下午去河边走走吧,这都几个月没去了,想去看看。”
    “其实我也想去。”
    “把那谁也叫上。”
    “林菲菲。”
    “行。要不这样,今天咱们带上烤炉去河边烧烤,怎么样?”骆青山建议说。
    “好啊。”江先生格外兴奋。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他们来到河边的时候那里已经有好些人零零散散分散岸边,情侣们互相依偎,坐在水边的石头上晒太阳,有三五成群的朋友聚会,还有些独自赏景的人,背影也不孤独。
    林菲菲看样子已经从谣言事件中摆脱出来,收到了江先生的邀请便欣然赴约。她穿了一件米黄色的薄毛衣,修长的牛仔裤,头发散披,看起来比之前更长了。脸上泛着淡淡的粉红,面色很好。看见江先生也不像原来那样拘束,反而很热情的和江先生打招呼,问长问短,聊到高兴的时候还会开江先生的玩笑。
    骆青山轻车熟路的搭好烧烤架,升起火,又拿出看家本事,坐起烧烤师傅来。江先生和林菲菲则在一旁边说笑边帮忙。
    “青山,你以后肯定能做一个会考烧烤的作家。”林菲菲说,另外两个人也被逗笑了。
    “那你以后要做什么?做一个会吃烧烤的作家?”骆青山反问道。
    “你们两个就不要拿作家开玩笑了。”江先生为作家辩解。
    “哈哈,江先生,你的小说写的怎么样了?”林菲菲问。
    “还好吧,现在也快写到结局了。”
    “那什么时候能出版啊?”骆青山问。“你先要给我和菲菲签名。不然等你以后出名了,我们想见你都困难了。”
    “但愿能早点吧。”江先生抽了一口烟,林菲菲看着江先生的脸,傻呵呵的笑。“你们放心,以后我肯定还会来这里,我还要住那个小阁楼,咱们还一起来这儿看风景,做烧烤。”
    三个人就在河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林菲菲和骆青山感觉找个了同龄的伙伴,玩的尤为开心。吃完烧烤,他们三个人又在岸边折了柳枝,拧了竹笛,编了绣球和头帽,各自戴在头上,打打闹闹,像三个正值花季的孩子。黄昏到来的时候,晚霞会铺满湖面,三个人并排站在岸边打着水漂,小石子在水面穿行,溅起的水花在夕阳的照耀下就像是烟花的绽放。
    三个人的身影在岸边的剪影像一幅画,后来他们每个人回忆起来,都说那是他们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暮色降临,骆青山带着东西回旅馆,江先生送林菲菲回家。
    他们两个经过一条长长的马路,两边是高大的槐树。夜色中看不到槐树小小的叶子,但是透过那些曲折的树枝,可以看见夜空中的星星,大大小小的白色斑点,就像是许多旗子散落一地。
    马路两边的路灯已经亮起来,暖色的光斑看起来很柔软,地上有细细的树枝的影子,看起来像是一个人的大脑神经。这让他们又想起元旦的那个晚上,他们也是这样,缓缓走在一条两边都是树的路上。
    经过了下午的欢愉,此时的林菲菲完全像是和自己的一个好朋友走在一起,江先生抽着一支烟,烟头在夜色中一明一暗,像心跳。
    “今天真的非常开心。”林菲菲满心欢喜的说。
    “是啊,我来这里也有好几个月了,也是第一次感觉这么开心。”江先生把烟蒂丢在地上,用脚踩灭。
    “我听青山说,你们两个以前去过河边?”
    “是啊。那时候我刚来,住在小阁楼里,那天从窗户里看见青羊河,感觉很不错,就和他去河边看了看。确实是一条很不错的河流,我要把它写进我的小说里。”
    “能给我说说你的小说讲了一个什么故事吗?”
    江先生习惯性的笑了一下。
    “算是个爱情故事吧。”
    “那到底是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有的东西,写着写着自己就无法控制了。我只能在里面寄托一些我的想法,我觉得它是一个很寻常的故事,但是那里面有我爱得,恨得,有和我相关的,也有和我不相关的。”
    “哦。”林菲菲若有所思的答应。
    “其实,我不觉得自己写的是小说,我只是觉得我在记录自己所生活的地方,遇见的那些人,那些事情,只不过我是通过一个讲述着的口吻来告诉更多的人。”江先生重新抽出一支烟,点燃,猛吸两口,继续说道:“美丑善恶都不是特定的,我没有必要生硬的构造出一个故事来欺骗大家,那些我要表达的东西,正好存在于日常生活中,那些能给人感悟的东西,往往就在我们身边。”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菲菲表示赞同。“你最喜欢的作家是谁?”
    “中国的还是外国的?”
    “都可以。”
    “你知道村上春树吗?”
    “知道。”林菲菲说。“是个日本作家,他写过《且听风吟》《挪威的森林》,不过我还没看过。”
    “《挪威的森林》是我比较喜欢的一本书,你可以去看看。”
    “那中国的呢?”
    “中国,余华你肯定知道。没有特别喜欢的,你知道莫言吗?”
    林菲菲摇摇头。
    “他的作品我也喜欢,那种肆无忌惮的叙述,天马行空的语言。”
    “看来我还是孤陋寡闻啦。”林菲菲说话的样子很可爱。
    “中国的文学,想要在世界上扬名,我觉得还得靠他们几个人,其他的我觉得一般。而且现在文学的发展不容乐观,那些属于中国人的东西,在那些所谓的‘作家’的手里正在消失。”
    说着说着,林菲菲就快到家了,她突然停下来,转过身来看着江先生陷在黑暗中的脸,说:“我有东西要给你。”
    江先生没有说话,等待着林菲菲的下一句。
    她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但是并没有立刻交到江先生的手上,拿在手里支支吾吾的说:“这封信——你——你——回去了再看。”
    江先生点点头。
    “不要给别人看。”林菲菲特意叮嘱。

    江先生往回走的时候,身后的路灯把他的身影拉的很长,他看着自己的影子越来越长,直到变形的不成样子。江先生左手里捏着那封信,右手指间夹着一支烟,他的身影在最后一个黑暗的角落消失。
    三月份的清晨,窗外有淡淡的水汽,空气中有雾蒙蒙的感觉。
    江先生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才拆开那封信。
    信中说:
    江先生。
    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了,称呼你江先生,感觉特别生疏,但是称呼你的名字,又似乎又很不合适。我不知道是什么会让我陷入这种困境。
    今天,我不想和你聊文学,我想和你说一些其他的话,也许这些话很不合时宜甚至很无礼,但是我还是要说。
    上次谣言的事情对我的伤害确实很大,可以说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直到现在依旧是,我还是经常会恐惧于其他人对我的言语和眼神。但是我找到了一种方法,可以释放这种恐惧,更可以让我鼓起勇气去面对那些东西。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那就是你。

    江先生看到这里,心里一惊,一个善于文字的人对人的心理有着超出常人的敏感,江先生似乎已经预感到了接下来林菲菲要说的话,但是好奇心有是人类的本性,故而又继续读下去。

    很长时间没有看见你了,如果不是你的邀请,我想我还会躲着你。也许你想知道为什么,因为我怕看见你的眼睛。
    还记得我们上一次见面吗?我清楚地记得你走下楼梯时的目光,我永远也忘不了。就像一个可以吸引人的巨大陷阱,我知道这是危险的,但是我还是想要走进去。
    你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肯定会感到惊讶,不瞒你说,当我在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的脸滚烫如水沸,但是我还是要把这些在你面前难以启齿的言语写下来给你看,我想要你懂了,理解我。
    你懂我吗?
    我感觉我遇见了我一生中尤为重要的一个人,我想要抓住他。
    你懂吗?
    菲菲
    江先生读完这些文字,迟迟没有反应,此刻在他的脑海里有无数的画面闪过,和林菲菲有关的,无关的,都像洪水决堤般喷涌。仿佛记忆的牢笼被冲破,所有隐藏的秘密和欲望找寻到了通向外界的出口,疯狂的烦躁起来。
    片刻过后,他终于深深地叹了口气,放下信。江先生的灵魂似乎有片刻的出走,他的目光失去色彩。
    他从随身携带的钱包里抽出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上面是一个年轻的女子。额前一排整齐的刘海,像一幕下垂的帘子,看她的样子,也就二十出头,正好是和林菲菲相仿的年纪。江先生长久地注视着照片,手指在上面抚摸女孩的脸,似乎她就在眼前般真切。
    这个女子是谁,没人知道,江先生也从来没说过。
    江先生像个虚弱的病人,瘫坐在床上,目光呆滞,他的过往肯定有些难以言表的苦衷。时光流逝,岁月的伤口终会结巴,但是却难免在某一刻复发。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是骆青山。
    “江先生,有你的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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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红领巾

    我叫红领巾

    楼主 LV1 2016-11-11
    第五章

    三月的下旬,天气已经很暖和了。小城里到处生长的丁香花渐次开放,紫色白色的小花朵一簇一簇的拥在枝头,又一繁枝一繁枝的挤在一起,看起来像是一团一团的云,又好像一缕一缕紫色的烟,朦胧而迷离。丁香花的香气会在清晨和黄昏的时候格外浓郁,笼罩着整座城。
    三月的小城也开始下起小雨,薄薄的雨像雾水一样飘下来,沾湿建筑,路面,树叶,花朵和人的头发。
    林菲菲就喜欢在这样的天气里闲逛,不用撑伞,可以感受细细的雨丝打在脸上的舒服的感觉,衣服上会沾一层细细的水珠,分外好看。
    这样的天气对江先生而言也是很好的,他喜欢这样的氛围,可以安静的坐在小阁楼的窗户前面写东西,写累了,就放下笔,眺望远方的山和河流,再吸一支烟舒缓一下紧张的思绪。
    一个心中有诗意的人,他会把平凡的日子过出不同的味道来。
    骆青山近来的心情是特别好的,接连收到了三封信件,都是杂志社寄来的,还有一张五十元的稿费单。他看着自己的文字被刊登在杂志上,心里的愉悦让他整天乐呵呵的,渐渐也开始学习江先生,晚上一个人在灯下不停地写东西,写完了就拿给江先生看。
    这天晚上,女工们回来了,但是骆青山没有找到陆小草的身影,正疑惑着,却看见陆小草在后面拎着个大塑料袋回来,里面装着些水果。
    等陆小草走近了,骆青山看到她的脸上的笑容,像一朵开放的花。不等骆青山开口,陆小草就撑开塑料袋,给他在桌子上放了两个苹果,两个香蕉。略带羞涩的说:“今天,我过生日,给大家买些水果,这是给你的。”
    骆青山脸上的笑容掩不住的散开。
    “还有这个。”陆小草从另一个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说:“这个送给你,你写东西吧。”
    “谢谢。”骆青山还想多说些什么,但是陆小草没等他,把东西给他之后就上楼了。骆青山听着陆小草上楼的脚步声,有看看手中的笔记本,心里偷笑。
    不一会儿楼上就传来了女人们说笑的声音。

    林菲菲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窗户上树影摇摆,黑暗中她的脑海里现在全都是江先生的样子和他说的话,似乎这个暂时和她都没有关系了。
    上次林菲菲给他的那封信,一下子将隔在两人之间的那层纸撕开,但是却似乎有了更厚的隔膜,她现在越发的不敢见江先生,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尽管他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恶意,没有责骂,没有羞辱,只是更多的温柔,但是她还是不敢看。
    江先生看了那封信后,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找到了林菲菲,走在她们昨天走过的林荫道上,开始了更长久的沉默。
    江先生抽完了一根有一根的烟。
    林菲菲把手指搓了一遍又一遍。
    两个人感觉又回到最初的认识的时候,彼此不言,但是这种陌生的感觉下面,又是一种极为深沉的熟悉。
    又过了很久。
    林菲菲没有勇气对江先生说任何的话,她觉得自己只要一开口,就像是一种犯罪。
    “你才大二。”
    林菲菲没有说话。
    其实直到林菲菲回家,他们在这条不怎么长的林荫道上来来回回走了三个多小时,整个过程中,只有江先生说了那四个字。
    夜晚很安静,安静中人的沉默更安静。想着想着,她的眼睛里情不自禁的涌出眼泪。

    晚上骆青山一如既往的闲坐在登记室,看着门外路过的人,大多是学生,喝的烂醉摇摇晃晃路过的,背着包裹匆匆忙忙路过的,三五成群嘻嘻哈哈而过的,当然更多的是一对又一对的情侣们散着步,嘴里吃喝着东西,闲散而过。看着这些同龄人来来去去的背影,骆青山以前会在心里羡慕他们,他会想到,其实自己也可以过这样的生活,但是现在,这种感觉已经很淡了,近乎麻木。
    旅馆的门厅里撤去了火炉,空间明显大了很多。
    登记室临街有一扇窗户,开着,凉爽的晚风吹进来,同时进来的还有外面街上各种烧烤食品的味道,浓烈的孜然粉和臭豆腐,以及其他调味料竞相进入人的鼻子。骆青山今天完全没有看书的心思,桌子上的书和笔记本胡乱摊开。在他的心里,装着另一件事情。
    这时,骆大年回来了,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小心翼翼的跨过门阶,进屋去了。骆青山看着父亲的样子,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来一幅画面,一个年老的父亲正在翻越一排栅栏,这是朱自清散文《背影》中的图画,和刚才的那个画面,如此相似。
    突然,里屋传来蒋春花说话的声音。
    “青山,你来一下。”
    “妈,怎么了?”骆青山问,同时起身进入。
    骆大年和蒋春花并排坐在床上,旁边是已经睡着了的骆淑,从被子里露出圆鼓鼓的脸。
    “怎么了?”骆青山又问。
    “爸妈给你说个事情。”蒋春花说。
    看到母亲的表情,骆青山明白母亲要说什么了,说:“妈,你是不是又要说给我找对象的事儿?”
    蒋春花看了一下骆大年的脸,说:“你不小了。”
    “都二十岁的人了。”骆大年在一旁念叨道。
    “我和你爸这次回老家去,给你张罗了一下,别人介绍了一个女娃,我们都见过了,人不错。”
    骆青山没有想到父母已经暗中把事情做到这种程度了。
    “妈,我都说了,还早呢。你们着什么急啊。”骆青山心里不满,但是语气并不冲动。
    “我和你爸想,你现在也没有做什么事业,就尽量早些结婚,娶了媳妇我和你爸也就不用操心你了,你们就去过你们的日子。”
    “妈,这种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该娶的时候我自己就去找啦。”
    骆大年没有说话,在一旁不停抽烟。
    “我还是想你能见一见那个女娃,人长得好看,腿脚勤快。”
    “妈,你别在说了。这件事情你就随我吧。”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喊老板,骆青山趁机走了出去。等把刚来的客人安顿好,骆青山没有进屋,而是回到登记室坐下来。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细细摩挲着。
    今天陆小草她们回来的比以往要迟,来的时候众人都累了,顾不上开骆青山和陆小草的玩笑,各自提了热水上楼了。陆小草也是,回来之后也没注意骆青山,骆青山把手揣在裤兜里,手里拿着那个小盒子,几次想叫住陆小草,可是都因为胆怯而没有说话,眼睁睁看着陆小草拖着疲惫的身躯上楼。
    骆青山把手里的东西放回抽屉,一脸失望的表情。

    深夜,人们都睡了,街上的商铺几乎都关了,骆青山关了旅馆大门,趴在桌前,无所事事,四周安静如水。楼上江先生的屋子隐隐透出光亮。骆青山会感到特别疑惑,江先生来骆记旅馆已经有半年了,他在晚上几乎都很少睡觉,阁楼的灯经常会一直亮到清晨。他到底在写什么,骆青山迄今为止还没有看到过江先生的文字,这样想到最后往往会以江先生在写一部巨著为解释而终结疑惑。
    到底是怎么样的一部巨著呢?也许是像《红楼梦》一样的巨著吧。
    骆青山看看时间,凌晨四点,窗外的黑色淡蓝。
    他听见楼上响起了开门声,紧跟着就是脚步声。骆青山没有在意,估计是客人上厕所吧。
    但是他又听见有人下楼脚踏木质楼梯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到了一楼,接着有人敲响了登记室的窗户。骆青山掀开窗帘,看到了陆小草表情痛苦的脸。
    骆青山赶忙开门把陆小草扶进来,仔细一看,她的脸色蜡黄,双手捂着肚子说。
    “你以前给我的止疼药还有吗?”
    骆青山没有回答,急忙打开抽屉翻找起来。
    “你别急,我记得有呢。”
    片刻,果然在一个小药盒里找到了。他又匆忙找了两个杯子,给陆小草倒了热水,在一旁呼呼的吹气,还在两个杯子里来回倒了一下,让水尽快降温。
    吃过药,陆小草安静坐了几分钟,药效很快,陆小草的表情没有那么难受了。
    “谢谢,打扰你了。”陆小草说。在骆青山的记忆中,这是陆小草第三次对自己说谢谢,他对陆小草笑一笑。
    “不用这么客气。怎么一下疼的这么严重。”
    “我也不知道,就突然疼的睡不着,我的药也吃完了。”陆小草说。
    “你得去医院看看。”
    “看了,是胃的问题。医生说只能养没法治。”
    骆青山点点头。
    “现在打扰你,真不好意思。”说话间陆小草起身就要走。骆青山这时才想起来一件事,急忙挽留。
    “等一下,我还有件事跟你说。”陆小草看着骆青山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啊?”她问。
    “礼物。”骆青山说。
    “给我的?”
    骆青山点点头,说:“给你的生日礼物。”
    陆小草睁大了眼睛看着骆青山,迟迟没有往手里接。骆青山继续说:“一个小礼物。”
    陆小草缓缓伸出手来,想接又不敢接的样子,骆青山见陆小草这样子,壮了壮胆子一把抓过陆小草的手,把礼物直接放在陆小草的手上。陆小草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就跑上楼去了,楼梯上响起来急促不规律的声音。
    她回到自己的被窝里,用被子将自己整个包起来拿出礼物,心里突突跳个不停,像一只乱撞的兔子。她打开小盒子,借着屋子里微弱的光,看见盒子里装的是一个手掌正好可以握住的玻璃球,带一个白色底座。她知道这种东西,底座下面有一个滑动开关,打开,这个玻璃球内部便会闪烁彩色的光。陆小草心里十分高兴,小心翼翼的打开,彩色的光线一下照亮了被窝,陆小草马上关玻璃球了,脸上的笑意丛生,那是一个少女内心的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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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红领巾

    我叫红领巾

    楼主 LV1 2016-11-11
    尽管林菲菲现在看见江先生有种羞愧感,但是考虑再三,她还是在一个阳光晴朗的日子里来找江先生。
    当时江先生正和骆青山聊天,看见林菲菲来,骆青山特别热情,但是江先生的态度就很一般,也没有说话。林菲菲装出很开心的样子和骆青山打招呼,然后对着江先生点头。
    骆青山说:“菲菲,今天又写了东西拿给江先生看吗?”
    “嗯嗯。”林菲菲的回答明显慢了一个节拍。
    江先生抬头看了一眼林菲菲,熄灭了烟。
    “那你们去楼上聊吧。”骆青山说。
    江先生点头表示同意,转身上楼,林菲菲跟在后面。此时的楼梯就像是钢琴键盘,他们两个人仿佛演绎了一出四手联弹的曲子。
    “坐吧。”江先生关上小阁楼的门,转身坐在床边对林菲菲说。
    林菲菲坐在小凳子上,眼睛始终不敢正视江先生,她的双手紧握在一起,手心相扣。看得出她的紧张。
    “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江先生话没说完。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林菲菲一直低着头,“我就是想见你。”
    “你明白你现在在干什么吗?”江先生问林菲菲。
    林菲菲缓缓抬起头,注视着江先生。说:“我知道,但是我无法控制自己。”
    “那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
    林菲菲摇摇头,又强调说:“不知道。”
    “我不能害你。你才二十岁,你有大好的年华去度过,你可以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但是如果我们越过了这条红线,那就一切都变了,全部就变了。我觉得我的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你不一样,你知道吗?”
    “可是我们已经遇见了。”林菲菲说。
    “那就当作我们从没有遇见过。”
    林菲菲这时候的语气中已经有了哭腔,不过不知什么原因,她努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哭出来。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吗?”
    江先生注视着林菲菲,从他的眼睛了可以看到在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有无数种猜想在他的脑海里闪过,但最终被一一否定,期待着林菲菲接下来的话。
    “死人啦。”
    江先生感到震惊。
    “我们学校死人了。”林菲菲说,“有一个女生从宿舍楼顶跳下来,死了。”
    江先生感觉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晚上。”
    江先生的表情突然有了很大的变化,由之前的平静迅速变为透露着惊恐的表情。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江先生追问。
    “因为她对象要和她分手。”林菲菲叙述的很平静,但是在很短的时间内,林菲菲的表情也变了,带着一种深深的悲哀和担忧。她继续说道:“你知道吗!看到她的样子,我感觉我看到了我自己。”
    “别乱说。”江先生一下从床上站起来说道。
    “我怕,我怕有一天我也会那样。”
    江先生蹲在林菲菲的面前,用干净的手帕擦拭着林菲菲眼眶中的眼泪。林菲菲继续说:“我现在真的感觉自己无法控制自己。”
    江先生迟疑了一下,张开怀抱把啜泣的林菲菲拥抱在怀里,林菲菲哭得更加伤心,江先生闻着林菲菲的头发散发出的淡淡的清香味道,心里泛起深深的悲哀,他的心里也开始泛酸。
    而此刻,骆青山就站在门外,表情凝重。

    过了两天,林菲菲又来找江先生,笑容满面。骆青山知道了她和江先生的秘密,看着林菲菲开心的样子,反而感觉似乎是担心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一样,小心翼翼。
    林菲菲这次来反而是像到了自己的家一样,匆匆和骆青山打了招呼,就径直奔向江先生的阁楼。骆青山看着林菲菲上楼梯的背影,心里的味道难以言表。
    江先生听见有人敲门,他就想到会是林菲菲,在这个旅馆里,会敲他门的只有骆青山,但是他的感觉告诉他,不是骆青山。一个人独自生活得久了,他就可以分辨出许多声音的差异。骆青山每次敲门的声音总是给人一种很小心的感觉,而林菲菲敲门的声音带着明快的节奏。
    林菲菲的心情好的不得了,面对江先生,她的脸上微微的羞涩随机增添了更多的活泼可爱。
    她很神秘的说:“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每次林菲菲来,江先生总要给她倒杯开水,这次也不例外。他一边倒水一边说:“什么事情啊,你能这么高兴?”
    “你猜?”林菲菲嘻嘻的笑着。
    “快说吧,你那么聪明,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江先生把水递给林菲菲。
    “我——想让你帮个忙。”
    “这也是秘密?”
    “嘿嘿。”林菲菲傻乎乎的笑着。
    “说吧,帮什么忙?”
    “我找了个周末的兼职,想和你一起去。”
    “什么兼职?”
    “家教。要两个人,我教数学,还要一个教语文的,我想让你去。”
    “你第一次做兼职吗?”
    林菲菲点点头。
    “行吧,我陪你去。”
    “太好啦!”林菲菲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要不是小阁楼空间太小,她怕是要跳起来呢。
    “一个小时十块,你不会嫌少吧?”
    江先生微微一笑,又轻轻的摇摇头。林菲菲还要准备说什么呢,这时又想起敲门声,是骆青山。
    “在楼下就听见菲菲笑个不停,你们说什么呢?”骆青山说道,把手中的饮料分给林菲菲和江先生。
    “我周末去做家教。”林菲菲说。
    “要挣钱了。”
    “挣了钱请你吃饭。”
    骆青山连连答应,继续说道:“菲菲,听说你们学校有人跳楼了,是不是真的啊?”
    江先生一怔。
    “是真的,一个女生。”林菲菲说。
    “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到底多大的事情能让她走上这条路啊!”骆青山的语气里满是可惜。
    “江先生,你说呢?”
    江先生慢悠悠的点点头,叹了口气,但是没有说话。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情,就不说了。”林菲菲催促着结束了话题。但是结束后三个人一下又陷入冷场的尴尬,骆青山也一时没了言语,急中生智说楼下还有些事情,就急忙走了出来。后面江先生和林菲菲因为骆青山提起这件事情,又不自觉的想起三天前的事情来,二人之间的对话也有了片刻的僵硬。
    “你跟你父母说了吗?”江先生问。
    “说了。我说和同学一起的去的。”
    “远吗?”
    “还行。”

    周末那天正好下起了大雨,一大清早,江先生就起床了,出门时正好碰见了骆青山,骆青山问他干什么去,他没有细说,只说出去有事。说完就往公交车站的方向去了。
    林菲菲和江先生约好,江先生先上车,她会在公交车的下一站上车会合。两个人就像秘密特工一样,提前商量好了所有要注意的细节。江先生坐在公交车最后面的座位上,他看到在雨中撑伞的林菲菲站在公交站牌旁,然后看她收伞,挤在人堆中上车。
    林菲菲上车后先环视四周,她一眼就看到了江先生,但是并没有和他打招呼,浅浅一笑,然后在公交车靠前的位置坐下来。
    江先生在后面看到林菲菲的背影,蓝色的衬衣,衣领露出一截浅白的脖颈,扎成马尾的头发在身后形成一个极具美感的弧度,江先生觉得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林菲菲总是极好看的。而他们之间存在的微妙的关系,让他的心里充满了矛盾。
    公交车一直走出很多站之后,林菲菲在确定不会遇见什么熟人之后就跑到车尾,坐到了江先生旁边,两个人相视一笑,似乎对自己策划的成功很满意。
    “还要多久?”江先生问。
    “马上到了。”
    林菲菲找的人是一个中年女人,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都在读初中,个头高的男孩子数学不好,女孩子马上中考了,语文有些差,所以周末找家教补习。中年女人很和善也很热情,给林菲菲和江先生倒了茶水,准备了点心。林菲菲和江先生各自待在一个房间里,辅导自己负责的科目。林菲菲教的数学不容易讲,自己提前做了很多功课,而江先生就自然多了,语文对他而言,就是小菜一碟。
    补语文的女孩子名叫笑笑,性格很好,随她的母亲,也是一个很安静的姑娘。江先生给她讲了学校老师布置的作业,又说了许多有趣的事情,小孩子很愿意听,一早上过的很快。
    中午中年女人要留两人一起吃饭,江先生和林菲菲推辞不过,只好顺从。午饭过后,那女人又腾了自家的沙发,让二人休息。
    雨一直在下,外面的屋檐上雨水淅淅沥沥,造成一个天然的帘子。天光比较暗,屋子里亮着灯,乳白色的光线让屋子产生出一种朦胧美。江先生和林菲菲都没有睡着,这样的雨天里,听着雨声两个人心里都有些喜悦。林菲菲侧躺在沙发上对着江先生露出很美好的笑容。
    “累不累?”江先生问林菲菲。
    “不累。”林菲菲笑着答道。
    江先生看了一眼窗外的情景,说:“你现在在想什么?”
    “想出去淋雨。你呢?”
    江先生思考了一下,说:“想抽根烟。”
    林菲菲翻起身来,说:“我们去门口吧。”
    “好。”
    林菲菲把手伸出去,触着屋檐的水线,拍打在手上,溅起漂亮的水花。江先生掏出烟来,拿了一支烟叼在嘴里,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林菲菲看见了,把火柴从江先生手里拿过来,孩子般的说:“我给你点。”
    火柴划亮的瞬间猛烈的摆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归于平静。林菲菲把火苗移动到江先生的嘴边,微小的火光照着江先生的脸庞,林菲菲说:“好看。”
    火柴灭了,她把火柴棍丢向地上的水坑,看了江先生一眼,她又点着了一根火柴,仔细看着火苗由小变大,再由大变小,最后熄灭。
    “我也想抽烟,什么感觉啊?”林菲菲笑的天真可爱。
    江先生先是惊异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说:“不行。”
    林菲菲赌气一般的甩甩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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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红领巾

    我叫红领巾

    楼主 LV1 2016-11-11
    下午的时候,雨依旧在下,雨势未减。林菲菲和江先生结束了他们的工作,拿了工资,一共八十块钱。江先生撑着伞,林菲菲在伞下捧着那八十块钱显露出无比喜悦的样子,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自己挣的钱,不一会儿便迫不及待的和江先生商量要怎么花。
    江先生说:“这么有纪念意义,你不打算留着吗?”
    “挣了就是要花的嘛!你说我要怎么花呢?”
    “你决定吧。”
    “那,我请你看电影?”
    “可以。”
    小城里唯一的电影院,还是七八十年代的建筑样式,里面只有一个超大的放映室,可以容纳上千人,大概是改革开放前聚众开会的地方吧。今天放映的电影叫《长江七号》,林菲菲拿着两张电影票在江先生面前晃了几下以示炫耀。
    放映室很黑,依稀可见人不多,林菲菲跟在江先生身后找到自己的座位,两人并坐。木制的折叠凳子,座位之间伸出一个横档,可以用来放东西。林菲菲一边看一边咯咯笑个不停,而江先生尽管平静许多,有着一个总年男人的沉稳,但是还是会忍不住发笑,其实更多的不是因为电影的搞笑而笑,而是因为看见林菲菲开心的样子,江先生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林菲菲看到高兴的地方,一把抓住江先生的手,指着屏幕给江先生看。突然有一只光滑细腻充满着青春朝气的手抓住了他,江先生手上和心里,都像是触电一般,心里一阵惊异,但他看见林菲菲笑的前俯后仰,合不拢嘴的时候,他的心也逐渐静下来,也缓缓把手握起来,握住林菲菲柔软温暖的手掌。林菲菲此刻也感受到了江先生手里的温度,忍住笑声,深情的看了一眼江先生的眼睛,转头又继续笑起来。
    那是很奇妙的感觉。
    江先生和林菲菲的手再没放开过,一直等到电影快结束的时候,林菲菲郑重其事的跟江先生说:“我今天不想回去了。”
    “不行。”
    “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那也不行。”江先生的态度很坚决。
    “我今天出来的时候已经跟我妈说了,我说我不回来了,今晚住同学家。”
    江先生沉默了。
    当江先生和林菲菲站在一家旅馆门前的时候,夜色变得更浓了。江先生有一种特别熟悉感觉,感觉自己面前的就是骆记旅馆,而他现在回来,要到他的小阁楼里去了。他再看看跟前的林菲菲,低着头,耳朵是红色的。
    江先生买了一些吃的东西,两人走进了旅馆。旅馆的房间比江先生的小阁楼大了很多,这让江先生有些不舒服,雪白的床单散发出一种渗人的怪异感来。
    两个人在一个私密的空间里更加慌乱不知所措。江先生打了热水,调好水温,让林菲菲洗脚,他自己到旅馆里水房的水槽去洗了脸洗了脚。
    江先生对于这样的情景产生了更多的不自然,而林菲菲则在一旁安静的做着,像个新娘子。
    “吃点东西早点休息吧。”江先生说。
    “我不饿。”
    “你睡里面,我再拿一床被子。”
    林菲菲没有回应,江先生打开柜子,又取了一床被子。
    “那你把灯关了。”林菲菲说。
    江先生把灯关了,明亮的屋子一下黑了,互相看不清彼此的脸,江先生的心情顿时有了一些放松。
    两个人和衣背靠背睡在各自的被窝里,起初是长久的沉默,过了一会林菲菲说话了。
    “你睡着了吗?”
    “怎么了?”
    “想和你说话。”林菲菲朝江先生这边蹭了一下。
    “说什么?”
    林菲菲想了一会儿,说:“能给我说说你的过去吗?我想知道。”
    “你想知道什么?”
    “你以前其他女人上过床吗?”林菲菲问。
    江先生沉默了一会儿,林菲菲追问:“有吗?”
    “有。”
    “她长什么样子啊?”
    “记不清了。”
    “我不信,你肯定记得。”
    “真记不得了。”
    “那你,和她还联系吗?”林菲菲转过身来,跟江先生挨得很近。江先生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林菲菲说话时嘴里呼出的暖湿的气,还有她的呼吸。
    江先生没有说话,沉默了大概有两分钟,然后突然转身,面对着林菲菲。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了,黑暗中他注视着林菲菲猫一般的眼睛,最后用无力的语气说道:“她已经死了。”
    林菲菲受到了很大的震惊,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江先生哀伤的目光,江先生的眼里似乎有眼泪在闪着微弱的光。
    林菲菲从被子里伸出双臂,隔着被子紧紧抱住了江先生。

    四月,整个小城开始飘起了柳絮,那些白色的绒绒的东西在天空空中肆意飞扬,它们从绿色的浓荫里飘出来,纷纷扬扬,密集的时候甚至会像一场无休无止的大学,让人想起已经过去的冬天。
    暖暖的阳光普照整座小城,一切都散发着温暖的光。青羊河的水清澈极了,江先生无数次的从阁楼的窗户里望过去,看着这一只正在吃草的羔羊默默地站在那里,从一个季节到另一个季节,一种尤为忠贞的坚守。
    这让江先生极为羞愧。
    四月的天气晴朗无比,湛蓝的天空中白云更加洁白,河流,远山,所有的静物组合在一起,形同一幅油画般静谧。
    陆小草和骆青山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过话了,两个人每次碰面都是匆匆而过,但是两个人的目光中明显有了两个人共同的秘密,他们不约而同的一起守护着这个秘密。
    这天,陆小草她们放了半天假,女人们都聚在旅馆门口,并排坐在旅馆门口洗衣服,陆小草也在其中。骆青山站在门口听她们说在饭店里遇见的各种奇怪的人和事,这些东西成了他们日常生活中最大的乐趣。
    陆小草卷起袖口,她的皮肤不是很白,但是有着少女该有的水嫩,阳光铺满了她的衣服,头发,到处散发着一种暖的感觉。她的胳膊上沾着洗衣粉打出的泡沫,阳光下闪烁着彩色的光。骆青山偶尔会偷偷打量陆小草的样子。陆小草和林菲菲相比,有着南方姑娘独有的水灵感觉,她的眼睛较小,但是和她的五官搭配,就有一种恰如其分的和谐。陆小草的头发扎成一个结,看起来就有一种稍显成熟的味道。
    骆青山看着看着,笑意逐渐爬上脸庞。
    江先生走出来,对着灿烂的阳光眯了一下眼睛,等适应过来后,说:“走,去走走。”
    骆青山不知道江先生要去哪里,但还是跟着去了,毫无质疑。
    江先生领着骆青山向学校走去,最后在学校里的一个路边椅上坐下来,骆青山也坐下来。
    江先生就像刚来骆记旅馆的时候一样,不问骆青山抽不抽烟,直接递给他,等两个人都把烟点着了,江先生才开口说话。
    “有事要给你说一下。”
    骆青山等着听。
    “我要走了。”江先生的声音极为平静。
    “去哪儿?”骆青山诧异地问。
    “不知道。走着看吧。”
    “为什么走,不是说好的一年嘛!为什么要提前走?”
    “我想了很久,觉得应该走了。”
    “是因为菲菲吗?”骆青山问了,但是江先生没有回答。他也许早就知道骆青山知道了他和林菲菲的事情。
    “那你什么时候走?”骆青山继续问。
    “再过一阵子吧,不会马上走的,我还有一些事情没做完。”
    “哦。”
    “我本来想着到走的时候再和你说,但是又转念一想,觉得应该提前跟你说说。这个消息就先不要跟菲菲说了吧。”
    “哦。”骆青山猛吸了一口烟,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江先生笑了一声,继续吸烟。
    “我和菲菲,”江先生说了半句话,停顿了几秒钟,继续说:“我不能害了她。”
    江先生说完话就起身独自离开了,留下骆青山一个人坐在那里,心里翻滚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林菲菲来骆记旅馆来的越发勤快了,以前是一周来一次,或者更长的时间间隔,而现在隔一两天就来,感觉比回自己家还要开心。每次林菲菲来,骆青山看着她开心的样子,总忍不住想要把江先生要离开的消息告诉她,又不忍告诉她。而江先生各方面都表现得很自然,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经常在早晨起床后才发现外面下雨了,天气阴沉,长久的阴沉似乎已经预示了不好的信号。
    这天,江先生带了几个大纸箱子回来,上楼的时候叮嘱骆青山说“如果她来找我就说我出去了,不在。”江先生没等骆青山点头答应就上楼了。
    那天,江先生一天都没有出来过。
    骆青山的心里更加焦急,当局者要么心有城府,要么浑然无知事情的发生,而他一个旁观者却形同热锅上的蚂蚁,多么可笑啊!
    果然两天后,来了一辆大汽车,运走了所有的箱子。骆青山可以想象。那个小阁楼如今已经空空如也的样子,心里感到悲伤。
    林菲菲在那几天里来了好几次,但都被骆青山以江先生外出的理由搪塞,她的心情一次比一次差,看着让人心疼。
    那天晚上,江先生吃完晚饭后回来,骆青山一直在门口等他。傍晚的霞光红得鲜艳,给夜幕的降临准备了一场格外热烈的欢迎仪式,情景壮烈。
    “都收拾好了?”骆青山问。
    “好了。”
    “那也快要走了吧?”
    “后天早上七点的车。”
    “你就真的没有想过你走了之后,林菲菲会怎么样吗?”骆青山的语气带着冲动的气息。
    “想过。”江先生说:“但是我没想到什么结果。”
    “一走了之是你处理事情的方式吗?”
    “别无他法。”
    “再想想?”
    “已经想了很久了,没有。”
    两个男人并排站在门口,望着远方的天空,目光凄凉而悲伤。从他们的后面看过去,背影如雕塑般静立不动,黄昏的忧伤浓烈如酒。
    那天晚上,骆青山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林菲菲,如果林菲菲知道了江先生要走,心里或许还能接受,但倘若江先生无缘无故就这么消失了,他真的不敢想象林菲菲会是个什么样子。
    事到如今,他感觉林菲菲所有的快乐都来自于江先生,如果不告诉她,等她知道的时候她会发疯的,也许,下一个从楼上一跃而下的就是她了。
    第二天,骆青山就一直盼望林菲菲能够来找江先生,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漫长的,从早晨到中午,林菲菲一直没来,骆青山感觉心里就像是有一团火在炙烤着他。骆青山感觉时间过得太慢了,比以往都慢。
    时间简直如同静止了一般。
    在下午三点的时候,林菲菲终于来了,依旧笑容满面。她穿了一件带花的裙子,头发披在肩上,在阳光下光彩夺人。有了前几次江先生不在的例子,这次她进门就问骆青山江先生在不在,碰巧这时候江先生下楼来。
    骆青山一下子就明白了江先生的意图,他不想给骆青山任何单独和林菲菲相处的机会,看来江先生已经在暗暗监视着骆青山的一举一动了。转眼间林菲菲就忽略了骆青山,朝着江先生走去。“我来了好几次你都不在。”林菲菲带着哀怨的声音说。
    “碰巧有些事情出去了。”
    林菲菲欲要上楼去,被江先生叫住,说:“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
    林菲菲点头应允。
    “等等。”骆青山急忙说道。
    “嗯?”林菲菲看着骆青山。
    “你上次给我的书我看完了,你带回去。”骆青山说完就进屋去拿书,完全没顾及林菲菲。林菲菲接过书,看也没看就把书放进包里,然后和江先生一起出去了。
    看着两人出去的背影,骆青山想,听天由命吧。

    江先生把林菲菲送回宿舍之后,他又在外面随处闲逛了好长时间,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也没有和骆青山说话,看起来情绪很失落的样子。
    林菲菲回宿舍后,心情格外好,但又闲着没事可做,便整理了书包,把几本骆青山今天给她的书放在桌子上准备明天去还,又做了一些零碎的杂事,最后爬上床,在床上的小桌子上铺开日记本写日记。
    她的室友说道:“菲菲,你这儿有小说没?我看一下,好无聊啊。”
    “在桌子上呢,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能打发时间就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室友又说:“菲菲,这个江先生是谁啊?”
    林菲菲心里一惊,急忙翻起身来,说:“怎么了?”
    “书里有个纸条。”
    林菲菲翻身下床,匆忙跑到室友的床边,拿过纸条一看,上面字迹潦草的写着“菲菲,江先生明天要走,七点。”
    是骆青山的写的,林菲菲的脸顿时失去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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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红领巾

    我叫红领巾

    楼主 LV1 2016-11-22
    第六章

    江先生走的那天阴雨绵绵,雨是从半夜三点多开始下的,雨不大,但是淅淅沥沥,如同一个格外惆怅的故事。
    那天晚上,江先生和骆青山一晚都没睡,彼此的灯都彻夜未熄。骆青山看着小阁楼隐隐透出的光亮,过去半年的许多事情都浮现出来,他清晰地记得江先生来旅馆的第一天。
    那天也下雨,这情景惊人的相似。
    小阁楼的灯光温暖极了,骆青山想到了许多外国小说里写的灯塔,他感觉小阁楼和灯塔格外的像,这座小阁楼,似乎也曾在故事最初的时候给了他方向。
    而江先生,也许是因为他想到的东西太多太多而显得极为平静,一支接一支地抽烟,那一堆烟蒂是他留在骆记旅馆最后的记忆。
    天微微亮,江先生拎着他来时带的那个皮箱下楼,他的皮鞋敲击楼梯,声音低沉节奏平稳,如同走在一架钢琴的琴键上。
    骆青山往常一样开了门。
    江先生站在门口,抬头看看灰色的天空。骆青山站在门口凝视着江先生,两个人都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江先生打破了沉默,说:“还记得我来的时候吗?也是这样的天气。”他自言自语。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会儿。
    江先生继续说:“别的就不多说了,我不会忘记这个地方的。”他说的时候又指了指骆记旅馆的招牌。
    骆青山说:“不会再来了吗?”
    “也许吧。”

    江先生走的时候骆青山没有送他,他站在骆记旅馆的门口远远望着江先生走远,最终消失在路口的拐角处。
    他坐上车,开始最后一次穿过这个小城,青羊河就在公路旁,清早的小城一片明亮,细雨中万物清新,他看着那些渐渐远去的建筑,心中沉默,一场无声的告别就此产生。
    他看着汽车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的脸,仿佛在对视这一个陌生人,他的眼睛,鼻子,嘴和耳朵,似乎都在慢慢融化变形。
    对一座城和一个人的留恋,成了他中年时候的一滴流向内心的眼泪。
    公交车走走停停,上来许多人,又下去许多人,在火车站,江先生下了车,他再次回望身后的城市,但是目光却被身后的另一个景象所吸引。
    是拎着行李的林菲菲。
    原来林菲菲一早就在车站等江先生,后来一直坐在江先生的后面,跟着他来到这里。
    林菲菲安静地站着,双手抓着行李包的带子。分不清她的表情到底是笑还是哭,又或者两者都有。江先生诧异地看着她,迟迟没能反应过来。
    “我要跟你一起走。”林菲菲说,她的声音在颤抖。
    “你说什么?”江先生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要跟你一起走。”林菲菲重复道。
    江先生想到了是骆青山告诉林菲菲他要走的消息,但是他没想到林菲菲为了他竟然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来。他几步跨到林菲菲面前,语气十分坚定的说:“不行。”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江先生继续说。
    “我知道。”
    “那你还这样做?”
    “我愿意。”林菲菲大声地说,语气更加坚定,声音引来了周围人的关注。
    江先生被这三个字震住了,仿佛它们从林菲菲的嘴里说出来,就带着一股巨大的能量。
    “可是我不愿意。”江先生说完这句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林菲菲听到这话的时候哭了,眼泪在脸上一股接着一股的往下流。
    “可我就是想跟你一起走。”
    江先生一把抓住了林菲菲的手,说:“我不能这样做。”
    “我不怕。”林菲菲说。
    “带我走。”林菲菲说。
    “我想和你待在一起,去哪儿都行,我不怕吃苦。”林菲菲说。
    “带我走吧。”林菲菲说。
    林菲菲字字带泪,江先生的心终归是软了,于是两个人一起踏上了通向远方的未知地方的列车。
    林菲菲临走之前,写了张纸条留给舍友,等他们发现纸条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急忙通知了班主任,班主任又联系了林菲菲的父亲,一个温文尔雅的教授。
    谁也没想到林菲菲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他们还是坚持着去找林菲菲,徒劳地相信林菲菲还没有离开这座小城,也许她和江先生就在小城的某个街道上走着,也宁愿去相信这就是一个恶作剧。
    而正在老师同学和家人在满城风雨的寻找林菲菲的时候,林菲菲和江先生坐在一趟南去的列车上。
    林菲菲坐在靠窗的位置,靠着江先生的肩膀,这是她第一次出门远行。列车出站的时候,小城的阳光从车窗照射进来,那样的暖,是没有感受过的人无法体会的。
    她的眼睛里满是爱意,看着江先生,江先生回复她一个装满心事的眼神。
    途中,火车终于进入了巍峨的山岭,隧道一个接一个,长短不一,短的一晃而过,长的隧道会让他们在黑暗里待上几分钟,那种从光亮处瞬时进入黑暗的感觉,就像从一处闹市瞬时进入绝对的安静,听不到一点声音。
    林菲菲喜欢这种落差。
    傍晚时林菲菲看见了一个沉浸在炊烟里的村庄,那景象美极了。在黄昏余光的铺射下,弯曲的河面波光粼粼,靠河是一个村庄,依旧是古旧的房子,所有的房子都在炊烟的缭绕中恍若仙境,还有一片树林,绿意葱茏,让人不禁想起人约黄昏后的句子来。
    依山傍水,林菲菲心里想在自己要是和江先生能有这样一处住所,那就是这一生最好的归宿。林菲菲此刻已经在脑海中构造起一幅幅未来生活的蓝图,就好像已经在脑海中,把这一生都过完了。
    他们两个人靠在一起,样子很是美好。
    江先生说:“我感觉自己像个坏人。”
    “才不是呢!”林菲菲充满蜜意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
    “我有种深深的负罪感。”
    “你不要这么说嘛,我们既然已经出来了,就想些好的事情。”
    江先生点点头,目光中依旧透露着隐隐的烦忧。
    江先生的心情一直很低沉,这让林菲菲也没有了说话的热情,独自安静下来,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也跟着伤感起来。
    林菲菲出走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校园,然后消息的余波又散布到小吃街,一时间成了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那天中午骆青山去买东西,听见旁边烧烤摊的学生门在谈论这件事,他这才知道林菲菲出走了。他的心里突然有了一阵轻松愉悦的感觉,脸上也流露出微笑,他觉得林菲菲在做一件对的事情,他在心里默默祝福林菲菲和江先生,希望他们真的可以远走高飞,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几天过去了,事情都变得平静下来了,就在众人以为林菲菲再也不会回来的时候,事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在一个晴朗的清晨,林菲菲和江先生再一次出现在了骆记旅馆的门口。两个人还是走时的打扮,但是因为旅途的劳顿,脸上都显得疲惫。
    林菲菲穿着格子衬衫,手拿行李包,脸色苍白,眼睛红肿,看得出来哭了很久,流了很多眼泪,头发散乱,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样子。
    骆青山看见回来的两个人,心里一阵难受。
    江先生把林菲菲送到骆记旅馆,看见骆青山后掉头就走,骆青山追上去,堵住了他,问道:“为什么还要回来?”
    江先生保持沉默。
    “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回来要面对什么?”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不能这样做。”
    骆青山心里燃起了火,无处发泄,他不想,或者不敢把自己年轻的拳头砸向江先生,只好用力踢了几脚一旁的垃圾桶,垃圾桶在地上滚了几圈,散发着恶臭味道的垃圾满地都是。
    “你走吧。”骆青山说完难过的低下了头。
    “保重。”就在江先生要转身的时候,骆青山又叫住了他,说:“纸和笔?”江先生从口袋里掏出来。
    骆青山在纸上写了一串数字,说:“这是我们隔壁小卖部的公用电话号码。”
    江先生接过纸条,点点头,转身走了,再也没回头。

    林菲菲回去后面对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她的确是从骆青山的生活中消失了。自那以后,骆青山再也没看见过林菲菲,林菲菲也再也没有来找过他,没给他送过书。
    骆青山不想去追究,人生在世,该经历的总要经历,该承受的总要自己承受。

    四月以江先生和林菲菲的故事为结尾,五月到来后,槐花慢慢开放,小城里生长的大多是开白色花的槐树,偶有那么几棵槐树会开出水艳的红色,便成为了一件被争相观赏的景物。槐花的香气不输给丁香,反而在阳光晴朗的日子里,绿色的浓荫中点缀着簇簇白色的花朵,显得更为清新,多了些小家碧玉的感觉。
    周末的晚上一如既往的繁忙。
    因为旅馆的环境很差,骆大年和蒋春花带着骆淑去老院子住,所以现在骆青山独自担起了骆记旅馆的担子。
    旅馆很早就满客了,陆小草他们下班后,骆青山也就关了门,独自躺在登记室的里屋,想要逃避那些声音。骆青山时常会重复那样一个梦境,自己赤身裸体置身于一群正在交配的动物中间,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骆记旅馆里面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尽管骆青山苦苦抗拒这些东西,但是一个不好的念头还是闪现在骆青山的脑海。
    他在黑暗中起身,脱去鞋袜,这样就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他光着脚走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走上楼梯,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老鼠在偷偷的找食物。
    二楼,骆青山蹑手蹑脚的走到二楼楼梯口的时候,就能隐隐听见个个屋子里传来的或大或小,或急或缓,或长或短的呻吟与叫声。二楼楼道的尽头有一个狭小的角落,紧接着那个角落的地方是一间木板隔起来的墙,透音效果很好。骆青山对骆记旅馆了如指掌,就算他闭着眼睛也能走遍骆记旅馆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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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红领巾

    我叫红领巾

    楼主 LV1 2016-11-22
    他穿过楼道,那些魅惑人心的声音就在他的两侧响起,然后缠绕他的身体。骆青山侧身走进那个角落,他知道,他身体所贴的这面墙的里面,就是一张床的位置。
    里面有人说话,听不清楚。
    骆青山把耳朵轻轻的贴上去,声音大了很多。他听见里面的女人说:“你弄疼我啦。”
    骆青山清楚地听见了这一句。
    “坏死了。”女人的声音,然后就听见里面男人的嘿嘿的笑声。
    “慢一点。”
    然后就听见男人和女人在床上动作时发出的声音,偶尔还会撞击到骆青山紧贴的墙壁,这让骆青山更加紧张,屏住了呼吸。那女人的声音很浪,呻吟喘息,最多的是“啊”这个字眼以不同的声调连续响起,连贯流畅,声调的辗转之间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诱惑。
    骆青山还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他的喘息声急促起来,但是他只能轻轻的将气呼出。他的耳朵越贴越近,他觉得他的脸都快要挤压变形了,但是还在用力的往跟前贴,此时的欲望让他渴望清晰地听见里面发出的任何声音。
    过了几分钟,他听见里面男人如同释放一般的叫声,紧接着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有男人和女人急促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骆青山慢慢退出那个狭小的空间,又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踮着脚尖走下楼梯,当他回到登记室的那一刻,骆青山感觉自己逃脱了一个牢笼,进入一个自由的世界,他因为紧张不停的急促喘息,急忙喝了一口凉水让自己冷静,又拿毛巾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但是他的脑海里浮现的总是那些声音,而且又让他响起江先生那次和徐亚敏开房是的情景,经过刚才的偷听,那些声音似乎一起强化了他对江先生那次的想象。
    骆青山躺在床上,整个人感觉都瘫软了。

    自从江先生走后,小阁楼就空了下来,再也没人上去过。这天骆青山忽然就想起这回事来,一个人来到小阁楼。
    阁楼四壁空空,地上散落着几张写过的稿纸,在一个角落还有几个烟头。那时阳光正好从窗户里投进来,整个屋子格外的明亮。骆青山双手撑在桌子上,望着窗外的景色。
    绿色的河流在阳光下缓缓流动,两岸是茂密的树林,远处草滩上隐隐可以看见蚂蚁般大小的人影走动,视野开阔,在河流的另一边,还有几根高高的烟囱矗立远方。从另一边看过去,能够看得见小城的风光,房屋参差不齐,但在杂乱之中浑然天成的美感让人早就忽视了它的杂乱,许许多多的房屋掩映在绿色的茂密的树冠后面,只露出它尖尖的一角,捉迷藏般的可爱。
    骆青山看着这一切,感叹自己当初为什么就没有发现这里的美呢!
    如今江先生走了,房子也空着,况且这里平时也没有人愿意住这里,空间狭小,但是这样的地方正好是一个人心里孤独时的绝美去处。骆青山当下就决定,他要搬进来住。
    偶尔吹进来的风会把桌子上的稿纸吹起一个角来,轻微扬起的纸角弯出完美的弧度,做一个起飞的动作之后再慢慢落下来,平铺在桌子上。
    稿纸上已经有了许多细细的灰尘。
    骆青山把桌子上的那张纸拿起来,上面是江先生写下的句子,但是骆青山似乎在上面发现了秘密。
    “大河的倒影如镜,盛满了四月的光,众人饮水,唯独一人在此独自歌唱,瘦弱的臂膀无法拥抱大河之怀抱。深夜不眠,落水的蝴蝶是我前世的爱人,别怕,四月之光照耀着岁月的山河,远行人的足迹踏破山河,寻觅不见的依旧是青春,四月的大河盘坐于河床。我们今夜点火,趁着风,去焚烧那些无聊的梦境。”
    骆青山读着那些句子,心里莫名地酸楚。他又捡起另一张纸,上面写着:“没有哪一朵花的绽放能和你赤裸的身体相比,洁白如玉兰,唯有一场沉睡才能打破这幻影的诱惑。还有什么可以失去,别人的故事不值一提,我只把你的故事深埋书页,深夜不眠的人,我不安的呻吟只因灵魂的伤痕累累。众花的开放就像一场分娩,季节的后裔茁壮而热烈,北方的风吹,我就此爱上你零散的头发。”
    他又细细读了另外几张纸上写的东西,每一句都让他感受到了江先生的一颗孤独而炽热的心,那每一个笔迹利落的字,都像是一次心跳。
    原来每一次心跳,都要经历这么多曲折的笔迹。
    他把那些稿纸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找了个袋子装起来,想哪天如果再碰见林菲菲,他一定要把这些东西给她,让她知道,江先生是喜欢她的。
    骆青山当晚就把自己的被褥搬了上来,铺了一床铺盖,拿了自己仅有的几本旧书摆在桌子上,又从老院子里搬了一大盆长势良好的吊兰放在窗台上,不过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缺一支钢笔。以前他来小阁楼找江先生,总能看见他的桌子上放着一支英雄牌的钢笔,底下搁着稿纸,他又去买了一支新钢笔,这样看着,屋子里才有点味道。
    有那么一瞬间,骆青山感觉自己变成了另一个江先生。

    搬进小阁楼的第一个夜晚,骆青山一夜没睡。
    面对着窗户外面沉凉的夜色,他呆呆的坐了一个晚上,他听见远处河流的声响哗哗哗,无休无止,就像一个老和尚在不停地念着一段经文。
    窗外月光明亮,乳白色的光晕渲染着整个小城。
    骆青山在手里不断地摩挲着那支新的钢笔,写字的欲望极其强烈。江先生离开了,但是他似乎在这间屋子里施了魔咒。
    整整一夜,骆青山在纸上写下两句话:
    白的是月光,红的是灯光
    它们是两匹奔跑在夜里的马,一起去远方

    这天,陆小草他们一行人回来后都无精打采的,个个都沮丧着脸,偶尔还会传来两声叹气的声音。骆青山满脑子疑惑,用眼神示意陆小草等一下,等几个女人拎着热水上楼后,他才问陆小草:“你们今天都怎么了,都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陆小草长长的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说:“百味庄要倒闭了。”
    骆青山一听就更加疑惑了,百味庄是这里生意最好的餐馆,怎么会随便倒闭呢。
    陆小草解释说:“今天有人来说了,让我们干完这几天就行了,老板赌钱赌输了,把百味庄也输进去了。”
    这个消息简直把骆青山吓傻了,赌钱赌到连百味庄都输了,那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骆青山不敢想象。他觉得守着自家的骆记旅馆就觉得很满足了,而百味庄一年收入的一个零头都大了去了,骆青山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去形容,只好也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陆小草说:“附近再找个活儿也不容易,就算找到,工资也没那么高了。”
    “别急嘛,慢慢找。”
    骆青山关了大门,帮陆小草拎着热水壶,陆小草也没有推辞,两人一起上楼去。这样的情景发生的很自然,就像一个在外面劳累了一天的妻子回来,年轻的丈夫体贴爱人,不愿让她再受一点累。
    骆青山进屋后躺在床上,他的楼下就是陆小草的住室,这让他感到心安,很快就入睡了。
    果然两天后,住在旅馆的女工们就逐渐散了,很快旅馆就只剩下陆小草和她的室友苏杭两个人。苏杭很快就在学校附近的超市找了个售货员的工作,虽然工资少些,但总比没有的好。而陆小草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暂时在旅馆闲待着,这就让骆青山有了更多的和她见面交谈的机会。
    陆小草暂时没了工作,不用一天起早贪黑,整个人马上比平时多了些精神,脸色也更加红润好看。
    陆小草下楼来问骆青山,能不能用他的炉子自己做饭,能省一点是一点,骆青山欣然答应。骆青山主动提出要一起做饭,陆小草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
    陆小草现在看起来真的像个小媳妇了。
    中午骆淑给骆青山来送饭,看见骆青山和陆小草正坐在门厅的茶几上吃饭。回去之后就把看见的情景说给骆大年和蒋春花听,骆大年和蒋春花听后互相瞅了瞅对方的眼睛,都笑起来。
    “看来能做主了。”骆大年说。
    “是啊!”蒋春花应和着说。
    “那个姑娘,看着还行。”骆大年说。
    “咱们该准备准备啦!”蒋春花眯着眼睛笑的开心极了。
    “这一天的饭还送吗?”蒋春花问。
    “送。”
    连续几天,骆淑送过去的饭骆青山都没吃,而骆青山和陆小草两个人一起做饭,吃饭似乎变成了一种默契,一天不等中午,骆青山就开始烧火烧水,跑的相当勤快。陆小草每次看着骆青山兴趣盎然的给她打下手,心里也暗暗高兴。
    看着陆小草开心,骆青山也开心。吃过午饭,骆青山要在登记室待着,而陆小草要上楼休息,他在陆小草上楼的时候像个姑娘一样忸忸怩怩的塞给了她一张纸条。
    陆小草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小心翼翼的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
    “北方的风吹,我就此爱上你零散的头发。”
    这时骆青山从江先生的稿子里抄来的。陆小草看完纸条顺手摸摸自己垂在胸前的头发,她看看放在床头的骆青山送的玻璃球,脸立刻变红了。
    她满心欢喜的把纸条压在自己的枕头底下。
    下午的时候陆小草继续出去找工作。
    骆大年下午的时候来旅馆,说是来拿东西,其实是来观察骆青山和陆小草的。骆青山让他待在登记室看电视,自己跑上楼去,进了小阁楼。
    他在床上翻来翻去,想象着陆小草看到纸条时的表情和动作,光是想像就已经让他乐的有些发疯的样子了。他手里拿着另一张写好的纸条,是准备晚上给陆小草的。他对陆小草的追求从现在起算是发起总攻了。
    正高兴着,手里的纸条突然一滑,从手里掉下去,又顺势掉进了床与墙壁的夹缝,夹缝很窄,仅仅是手掌的厚度。骆青山翻身起来,尝试伸手去拿,但是够了好几次都没有够到,只好尝试将床挪开一点。费了很大劲终于把床挪开了,也取到了纸条,但是他又发现了一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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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红领巾

    我叫红领巾

    楼主 LV1 2016-11-22
    小阁楼是建在三楼的顶上,所以三楼顶上的隔层使是用厚木板隔开的,木板是从旧的建筑上拆下来的,上面订过钉子。骆青山挪开床之后发现了一个圆孔,有小拇指一样粗。她从那个孔里望下去,陆小草她们的屋子内景一目了然,他可以看见一床没有叠的被子,床上还零散的放着衣服,他看见他送给陆小草的玻璃球就放在床头。
    就在他全神贯注的观察屋子里面的时候,陆小草屋子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他匆忙用手堵住了那个小孔,生怕被下面的人发现。过了两分钟,他忍不住继续窥探里面的情景。他轻轻的挪开手掌,小心翼翼,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看见刚才进来的人是苏杭,她穿着售货员的衣服。他看见苏杭着急的脱了外套,松了腰带,右手伸进裤裆里,很小心的掏出一片红色的纸,做又打量了一下便很厌弃的丢进垃圾桶,然后又撕了些干净的卫生纸,折了两折,折成一个长条,重新塞回裤裆,然后穿起衣服又匆匆走了。
    骆青山起身,把床恢复到原来的位置,躺在床上,把那个纸条攥在手里,拿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晚上陆小草回来后,看见骆大年待在登记室,就转身出去,在外面买了一些吃的,吃完就回屋了。
    骆青山在阁楼里不知不觉睡着了,一觉睡到晚上被肚子叫醒,下楼来看见父亲正在吃饭。骆大年看见骆青山来了,说:“你妈给你把饭带来了,快吃吧。”正说着,蒋春花从里屋出来了,笑容满面。
    骆青山看见两个人老人脸上都有藏不住的笑容,也大概知道了是因为什么了,腼腆的笑了一下,走过去坐在凳子上埋头吃饭。

    吃过晚饭,蒋春花扶着骆大年回了老院子。
    苏杭最近总是很晚才回来,陆小草一个人在屋子里无聊,正准备出去随意走走,下楼时正碰上骆青山上楼。两个人有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彼此点点头。骆青山说:“天都黑了,你要出去吗?”
    “嗯嗯。”
    “外面挺乱的,你想去哪儿呢?”
    “随意走走。苏杭还没回来,我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太无聊了。”
    骆青山想了一下,继续说:“你喜欢看书吗?”
    “还好,认识字”
    “要不我借你两本书,你去看吧。”
    “你都有什么书啊?”
    骆青山挠挠头,说:“我也不知道怎么给你说,要不我带你去看看,你自己挑。”
    “也行。”
    骆青山前面走着,陆小草在后面跟着,骆青山边走边说:“我只有几本书,你不要见笑啊!”
    “不会。”
    骆青山开了门,打开灯,屋子里面的陈设一目了然,干净整洁。骆青山让陆小草坐在凳子上,靠着桌子,他把几本书摊开在陆小草的面前,殷勤地像个服务员。
    陆小草细细打量那些书,都是被翻了好多遍的样子,书角都卷了起来。骆青山问道:“你喜欢读什么书啊?”
    “都喜欢。”陆小草说。
    “我书念得不多。”陆小草继续说。
    “原来在家的时候,还偶尔读点小说,也就看里面的故事,其他的我也都不懂。”
    “我也喜欢读小说。”骆青山说。
    “你为什么喜欢啊?”陆小草问。
    “就是喜欢啊!”
    骆青山傻呵呵的笑着,陆小草饶有味道的翻着书页。
    “你为什么不念书啊?”
    “不喜欢念。”骆青山答道。
    “那你还喜欢读小说?”陆小草追问。
    骆青山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那你为什么不读啊?”
    “因为笨呗。”陆小草说。
    “你这么漂亮,肯定能成校花。”陆小草听着骆青山对自己的夸奖,心里跟喝了蜜一样,笑呵呵的。
    陆小草翻着翻着,从书里翻出一张纸条来,上面是骆青山搬进小阁楼的第一个夜晚写的那句话。
    “这是你写的吗?”陆小草拿着纸条问骆青山。
    骆青山没想到纸条会恰巧被陆小草翻出来,更加的不好意思。
    “写的真好。”
    骆青山谦虚的说:“瞎写的。”
    “是原来那个叫江先生的人教你的吗?”
    听陆小草这么一说,骆青山又想起江先生来,点点头,说:“嗯,是他教我的。”
    “那个江先生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骆青山摇摇头。
    “那——那个姑娘呢?”
    骆青山还是摇摇头,说:“后来,我再也没见过她。”
    “哦。”陆小草轻声说。
    窗外的月亮很圆,月色很美,晚风轻轻地吹,仿佛把乳白的月色都吹动了。
    “小草。”骆青山看着窗外的模糊的景象自言自语的说。
    陆小草抬起头看着骆青山,问:“怎么了?”
    “哦,”骆青山明白过来,刚才是自己出神了,“没什么,觉得你的名字特别好听。”
    “是嘛?”
    “嗯。”
    “我从小到大没觉得好听啊!而且小时候念书的时候同学老是嘲笑我呢!”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都笑起来。月光下,陆小草的样子更加动人。
    “你真美!”骆青山认真的说。
    陆小草面对骆青山这么直接的表示一下子涨红了脸,羞涩的低下了头。
    “小草。”骆青山又轻轻唤了一声陆小草的名字。
    陆小草低着头没有答应。
    骆青山不知道从哪里的得来的勇气,伸过手去抓陆小草的手,陆小草没有闪躲,任由骆青山把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
    陆小草低头用眼角余光看着骆青山,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个身材略显单薄的男孩子,有些可爱。
    “小草。”骆青山再一次轻轻唤了陆小草的名字。
    四周一切都很安静,陆小草清晰地听见自己和骆青山的心跳在砰砰的跳动,两颗年轻的心脏震动产生的波纹,在透明的空气中互相交错。
    骆青山稍微用力拉了一下陆小草,陆小草娇小的身体就慢慢靠过来。
    “小草——”,苏杭回来了,两个人迅速的把手分开,陆小草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骆青山,跑下楼去。

    天气渐渐热了,吃过午饭,骆青山穿着米白色的背心躺在小阁楼的床上,手里捧着一本杂志,是他当初发表过作品的,现在拿出来回忆一下那时候的自己。
    小阁楼的窗户半开着,剧烈的阳光让他必须这样做。因为太热,他把那盆巨大的吊兰搬到了屋子里面,长长的枝蔓从桌子上垂下来,几乎快要碰到地面了,一旁的风扇对着骆青山不停的摇头。
    骆青山看书的时候,还专心的听着楼下的动静。
    陆小草也找到了工作,在附近的一家小汽车坐垫纺织厂做,工资按件给,时间相对的自由些。不过陆小草勤快,吃过午饭就跑去上工了。
    过了一会儿,楼下忽然有了动静。骆青山小心翼翼的把床挪开一点,掀开他盖在那个孔上的纸,一只眼睛凑到跟前去看楼下的情景。
    是苏杭回来了。
    苏杭是一个微胖的姑娘,平日里性格也很开朗,嘴巴也利索,说起话来笑呵呵的,不过她特别精于打算,吃不得一点亏,骂起人来句句带刺,而且还快,跟机关枪一样,让别人都没法还口。
    只见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超市工作短袖,在背上印着“兴盛超市”四个红字。苏杭进了屋,关了门,把随身带的小布包往床上一扔,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顾不得拖鞋就躺倒在床上了。
    过了一会儿,才又翻起身脱了鞋,汲上拖鞋,然后苏杭走到窗户跟前,拉上窗帘,整个屋子里的光线顿时柔和了起来。骆青山安静的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苏杭转身的同时双手将上身的短袖褪去,露出白色的乳罩来。两块圆形的半球遮挡起苏杭丰满的胸部。
    骆青山的心跳加速。
    苏杭的皮肤很白,但是微胖的身体被乳罩的肩带和背带勒出几条陷下去的印痕,看上去就像一个被打包了的物品。
    她解去头绳,长发顿时散落下来,感觉如同一座建筑的崩塌。
    俄顷,她又褪去牛仔裤,大红色的三角内裤像一束强光,猛烈地冲击了骆青山的目光,两条不粗也不细的腿跟处,一片红色的三角区域好似一片平坦的滩涂。
    骆青山想不明白,为什么女人和男人都喜欢穿红色的内裤,他母亲买给他和父亲的内裤也是红色的。
    此刻的苏杭就像是骆青山在一些街头小报上看见的外国女郎,只穿着乳罩和内裤,不过外国女郎的胸罩和内裤要比苏杭的小很多,胸罩只遮住奶头,而内裤,简直就是一条线一样。苏杭和她们的不同之处在于苏杭个子小一点,身体微胖一些,至于脸蛋,骆青山反而觉得苏杭好看些,那些外国女郎画着浓浓的妆,看起来像鬼。也不知道她们化妆是为了好看,还是怕被别人认出来。
    骆青山看见苏杭双手反扣背后,开始解起了胸罩,他的心跳愈发的快了。
    苏杭紧扣的胸罩以解开,如同一根弹力十足的橡皮经突然断裂,从身体上蹦开,苏杭胸前的巍峨山峰就一目了然了。两块凸起的肉块挺在胸前,饱满如嫩桃,线条柔美,一圈粉色的乳晕中间有一颗颜色稍深的乳头,像刚出锅的白馒头,然后再点上一朵红花。
    这是骆青山看见的第二个女人的乳房,第一个自然是她的母亲蒋春花。虽然俗话说“男大避母”,但农村人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蒋春花换衣服,也不会避讳骆青山。
    蒋春花的乳房在经历了岁月的摧残后,像一朵枯萎的话低垂着头颅,没有了年轻时候的饱满,如今干瘪,缺少水分,形如一只没了粮食的口袋。
    苏杭扯了一条纱巾,遮在身上,重新躺回床上,饱满的乳房若隐若现。
    骆青山抬起头,一脸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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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红领巾

    我叫红领巾

    楼主 LV1 2016-11-22
    骆青山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儿,也回了小阁楼。他没有开灯,心里一朵花儿的开放就把夜晚照亮了。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那是因为开心。
    他用手触碰自己的嘴唇,仿佛那上面还有陆小草额头的淡淡香气。
    他闭上眼睛,眼前就全是陆小草害羞的模样。
    而楼下的陆小草则躲在被窝里,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了很久,她的心里为她受到骆青山爱的表示而激动不已,一个少女身体里生长的纷纷的爱就如洪水决堤般泄露出来。
    骆青山的脑海里充满了对陆小草的幻想,这让他又忍不住想偷偷看看陆小草,思索再三,他终于还是再一次的挪开了床。
    屋子里没有开灯,但是夏日夜晚的月光将屋子照的明亮,骆青山看见,陆小草安静的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头发散开脸在一边侧着。月光从窗户投进来,映着她的脸庞,圆滑的曲线从额头到下巴。他感觉自己和陆小草是靠的那么近,看着陆小草安静睡眠的样子,她仿佛都可以听到陆小草那饱满的嘴唇里呼出的微微的热气,一长一短,平稳而有节律。
    此刻的骆青山是完全没有恶意的,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对自己心爱的姑娘的关怀。
    阁楼窗户里投进来的月光将骆青山的影子打在墙上,乳白的底色像极了年代久远的纸张,而那一幅黑色的影子照在上面,竟然有了一座山的姿态。
    夏日夜晚的风是暖的,骆青山的心情也是暖的。
    所有的美梦都在发生。
    骆青山坐了起来,打开灯,在桌子上铺了纸,钢笔吸满了墨水,他觉得自己应该写点东西,在这么美好的夜晚。听着远处青羊河水流的哗哗声,他仿佛在这黑色的夜空中看到了江先生的模样。
    似乎一切的发生都来自于江先生。
    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机缘巧合。
    想起了江先生,骆青山的思绪就如一颗开花的树,在脑海里的春天,繁华一片,那些在他生活中出现的人都渐渐清晰起来,那些长久的住在骆记旅馆的租客,还有短暂停留的过客,江先生,陆小草,林菲菲,苏杭,包括徐亚敏等等,竟然都成了他回忆的对象。
    他觉得一个人的回忆就是一个被扎了口的袋子,里面装着所有的过往,倘若有一天袋子被打开,回忆就是灾难。
    在这间小阁楼里,有一种神秘的东西牢牢地占领了这里,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反正骆青山觉得在这里自己并不孤单。
    青羊河的水面上倒映着对岸的零散的灯火,灯火幽幽,形如鬼魅。
    骆青山此刻内心的波浪已经翻腾起来了,在阴暗的礁石上撞起大片大片雪白的浪花,那些浪花在欢呼,在叫喊,在发泄着一切骆青山说不出来的东西。
    陆小草在沉睡,是童话里的公主。
    骆青山骑着骏马奔腾而去,要去吻她。
    江先生现在也许又在另一个小小的阁楼里,抽着烟,皱眉思考他笔下的女子应该说什么样的话语。
    林菲菲,也许她也在沉睡。
    徐亚敏,也许她又在和一个男人缠绵。
    骆青山想着,似乎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被解释。这世上此刻有许许多多的人在做同样的事情,而骆青山以及他遇见的那些人,仅仅是众人的缩影。
    好像许多事情不能往透彻了想,想透彻了,反而更觉得悲哀,这大概就是人了。

    骆大年和蒋春花来旅馆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他们现在已经放心了,因为有了陆小草,他们就觉得骆青山真正长大了。
    自从江先生和林菲菲淡出了骆青山的生活,他的生活就单调了许多。每天早晨的时候打扫打扫旅馆卫生,然后就待在登记室看书,或者看电视,然后等陆小草回来,两个人一起做饭,等到了晚上两个人再坐一起聊会儿天,一天也就这样过去了。
    炎热的夏天,骆青山常常注视着门外来来往往的人们,小孩子,少年,青年,中年,老年,男人女人都有,每天看他们,骆青山感觉自己就是在看一幅人的生长图。年轻的女孩子将来也会有老的时候,到那时她会是什么模样呢?那个买菜的老女人,来往叫卖,她年轻时的羞涩又到哪里去了?
    骆青山想着想着就独自笑起来,自得其乐。
    中午陆小草回来,比平常更加开心。她穿着青色的短袖,胸脯微微挺起,流线型的身体,高高的马尾在脑后甩来甩去,阳光下有着掩饰不住的青春的活力。
    “一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又有好事儿。”骆青山说。
    陆小草做出很神秘的样子,没有跟骆青山说话,先上楼去,换了身衣服,然后又下楼来。骆青山在鼓捣炉子烧火,陆小草看见骆青山脸上被抹上的黑色碳印,她哈哈的笑了起来。
    骆青山一脸不知所以,呆呆地望着陆小草。
    陆小草蹦蹦跳跳的下楼来,拿了登记室门口的毛巾递给骆青山,说:“你先擦擦脸,我再告诉你。”
    骆青山很听话的擦了脸。
    陆小草清了清嗓子,很庄重的说:“我,今天发工资了。”
    “发工资,那不是还能正常吗!”
    “但是——”陆小草继续说:“这个月我做的最多,还给我发了奖金!”陆小草特意用搞怪的音调说出“奖金”那两个字。同时将几张票子拿在面前轻轻晃了几下。
    “你不要烧水了,今天,我请你吃饭。”
    骆青山听到这句话,心里还挺惊奇。这是陆小草第一次向他发出邀请,感觉就好像天上突然掉馅饼了一样。骆青山满口答应,急忙熄了火,洗了手和脸。
    虽然只有骆青山和陆小草两个人,但是陆小草点了四个菜,还都是荤菜,另外还点了几瓶啤酒,看的骆青山一脸诧异。
    “你今天怎么了,没受什么刺激吧?”骆青山小声的问,生怕别人听见的样子。
    “没有,今天开心。”
    “那也用不着这样啊,铺张浪费啊!”
    “没事儿,吃不完了带回去晚上热着吃。你今天就不要管了,好好吃饭就行了。”
    骆青山总感觉陆小草似乎有什么话没说,便继续追问下去。
    “你,是不是要找我帮什么忙啊?”
    “没有!”陆小草很肯定的说。
    “真的没有?”
    “真没有。”
    骆青山看着陆小草一脸认真的样子还是不肯罢休,眼神继续追问,陆小草见骆青山一直看着自己,耐不住他的目光纠缠,说:“其实,请你吃这顿饭,不是让你帮什么忙,而是——”
    “什么?”
    “谢谢你!”陆小草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出来。而这让骆青山更糊涂了。
    “谢我?谢我什么?”
    陆小草此刻竟然像一个老练的成年人,熟练地往酒杯里倒了啤酒,说:“我来这里也快一年了,这一年里也经历了一些事情,好几次生病,都是你在照顾我,平常你也很照顾我,今天这顿饭,就是为了感谢你的。”陆小草说完举起酒杯,等着和骆青山碰杯。
    骆青山听着陆小草说的这些话,心里开始忐忑。
    “这些事儿,你还要这么隆重的感谢我吗?”
    “当然要啊!”陆小草特意强调。“不过这也是我第一次请别人吃饭,不会说话,你好好吃。”陆小草说完呵呵呵的笑起来。
    但是骆青山心里却满是疑惑,脸上僵硬的笑着,犹豫了很久,才慢吞吞的开口说:“那——我们?”
    陆小草听出了骆青山的意思,半带羞涩的说:“我们,我们还是老样子啊!”
    骆青山眉心舒展,两个人都红了脸,继续碰了杯酒,埋头吃饭。

    骆青山和陆小草的关系就这样从暗到明了。
    骆青山回到小阁楼,搬开床,找了许多杂物将那个洞孔严严实实的压起来,他要控制自己,不能在做这件事情了。当他忙活完这些,把床恢复了原来的位置,躺在床上,长长的舒缓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完成了一次对自己的救赎,格外轻松。
    骆青山此刻已经完全陷入了恋爱的状态,无论他的眼睛睁开还是紧闭,他都能看见陆小草的影子,感觉到陆小草满是香气的头发轻轻地拂过自己的面颊,如春风般柔软。
    过了两天,蒋春花告诉骆青山她年前回老家跟人说的那个姑娘的家里人提出要和骆青山见见面,毕竟当时都说好了,这见面自然是要见的,至于成不成就另当别论了。
    骆青山极不愿意去,但又没有办法,这次回家,骆大年带骆青山回去。
    一路上,父子两个人的言语极少,两个男人坐在一起,有时竟然感觉像是连个陌生人一般。细细想来,不外乎如此,儿子长大了,很少有和父亲两个人粘在一起的,他更加渴望能回到母亲的怀抱。而当一个父亲老了,看着他的儿子有了自己的家庭,他的好也只是在心里,说不出口,男人之间抒情的语言是说不出来的。
    这边骆青山和骆大年回老家,蒋春花便带着骆淑照看旅馆,她每次看见陆小草上楼下楼,格外注意陆小草的影子,眼神温和。陆小草也发觉了这一点,有时候目光相对,看见蒋春花和善的眼神,陆小草便不好意思起来,赶忙低下头匆匆走过。
    蒋春花就偷偷笑,除了对未来儿媳妇的满意外,也许她也想起了自己年轻那会儿的样子吧。
    骆青山大概要离开十天左右呢,陆小草在这段日子里简直无聊到了极点。她已经习惯了每天中午和骆青山一起做饭,吃饭,晚饭后还能和骆青山在阁楼看着夕阳聊聊天,两个人靠在一起,就觉得是最美的画面,在她的心里,骆青山已然成为了她的港湾。
    而最近骆青山不在,陆小草感觉自己一下失去了依靠,一天一个人吃饭,然后早早睡觉,再早早起床,没人说话聊天,她感到孤独。倘若独自生活惯了,孤独就是一种常态,也就并不觉得孤独了,但是没有经历过孤独,有一天自己的陪伴突然离开,一个人的时候就开始不知所措了。
    这种孤独是最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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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红领巾

    我叫红领巾

    楼主 LV1 2016-11-22
    骆青山临走之前告诉陆小草他这次去是去应付家里安排的相亲,这让陆小草更加感到一种巨大的失去的担忧,她会胡思乱想,各种猜想以及各种结果的设定,经过了那么几天,陆小草也才真正的认识到了自己和骆青山之间存在的这种关系,原来已经如此的紧密。
    骆青山这次回家,除了见那个姑娘,再没做任何事情。
    那个姑娘叫何晴,十分朴素的乡下女子,长的十分白净,浓眉大眼,个子高高的,年纪和骆青山相仿。骆青山和她就吃过一次饭,然后就跟骆大年说了自己的想法,其实骆大年也了解骆青山的心里是怎么想的,隔日就带了些礼物,委婉的跟人家家长说明了情况,这件事情就算是这样结束了。
    来时的车上,骆青山心里明亮,似乎自己设想的未来就在眼前了。骆大年看着骆青山,心里也跟着高兴。

    回来的路上,在火车上有一位能说会道的老者,每路过一个地方,他总是能给大家说许许多多关于这个地方的历史文化的故事,还有许多趣闻,同行的人都喜欢听他说话,还时不时的问些问题,那老者也是对答如流,一一解说,俨然一个历史学家。骆青山想,要是这位老者能把他所知道的故事去写一部书,那肯定是一部巨著。
    车厢里年轻人居多,个个饶有兴趣的听着,骆青山也忍不住凑过去听。
    一个小伙子说:“老汉,你是做什么的,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这问出了许多人的心思,大家都随声附和着,等老汉的回答。那老汉也是一个欢喜的人,不急不忙的说:“我啊,我还能干什么,就是一个农民”
    “那你怎么晓得这么多东西?”
    “都是听老人讲的。现在我也老了,就讲给你们听了。”
    众人哈哈大笑着,车厢里的气氛特别好,大家其乐融融的。灿烂的阳光照进车厢里,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就显得更加明媚灿烂了。
    骆青山看看一旁的骆大年,他也许是疲劳了,靠在座位上睡着了,呼吸声平稳均匀,不耐听的就是骆大年那别有特色的打鼾声。但是这样子,反而是一个人最本真的时刻。
    那老者依旧不停地给大家讲着故事和笑话。
    骆青山被车窗外的景色吸引了,是一条河流,弯弯曲曲,河面明亮,围绕着一座小城,河岸两边有许多枝干苍老的大树,河岸也是一片石滩,有小孩子在河滩上玩耍,年纪小的孩子还光着屁股。这让他想起了青羊河,还有他在青羊河边度过的时间和发生过的故事。
    “大爷,你知道这条河叫什么名字吗?”骆青山问那个老者,那个老者眯着眼睛看看窗外,说:“知道,这条河,叫葫芦河。”
    “葫芦河?”骆青山自言自语道。
    “为啥叫葫芦河?”旁边有人问。
    “这河的名字其实也没有什么打的来头,你们现在看到的河,”老者说着往外指了一下,继续说:“和我们那时候的河差远了,都快没水了。当初就是因为这条河水大,沿着这道川弯弯曲曲,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大葫芦,所以才叫他葫芦河。你们看看——”
    那老者又指了一下说:“现在看起来就跟一条裤腰带一样。”
    老人这个形象的比喻引得大家哄堂大笑,连老人自己都笑得合不拢嘴。等大家稍微平静些,那老人说:“咱们国家的河,除了那些有名的河,还有些历史的典故,好多都是看河的形状给起名字的。你看黄河,长江,它们的名字也没有什么大的意思,黄河就是因为水里面沙子多颜色黄,它才叫黄河嘛!”
    “那长江是不是因为它长才叫长江啊?”一个半大的男孩子问。
    “是啊!”
    众人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又爆发出一阵笑声。
    骆青山看着窗外流动的河水,咱看看那个健谈的老人,无缘无故就想起了江先生,他似乎在老者的身上看到了江先生的影子。也许江先生老了以后,也会扮演这么一个角色,在各地的列车上,给大家讲他所知道的故事。
    “你以前肯定走过不少地方吧?”有人问老者。
    “去倒是去过一些地方,不过也没去过多少,年轻的那时候时代乱哄哄的。”
    骆青山又莫名地笑了。
    一旁的骆大年醒了,起身去上厕所,拄着拐杖,一瘸一拐,颤颤巍巍。骆青山在列车的玻璃窗上隐隐看见自己的脸,鼻骨挺拔,皮肤光滑,是阳光的颜色,年轻的样子和骆大年老去的背影形成鲜明的对比。
    万物生长,老去,悲哀中带着欢喜。
    不知道那老者又讲了什么,车厢里的笑个不停,骆青山也跟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等到骆青山回来的那天,陆小草没有去上班,早早的就起床,把门开出一条缝来,随时听着楼下的动静。
    骆青山是下午才回来的。
    当时陆小草正在屋子里,没有一点心思,胡乱翻看着几本杂志,忽然听见楼下蒋春花地声音说:“回来了!”
    这声音又似乎是故意说给陆小草听的。
    陆小草打开门,站在楼梯口静静听着楼下的动静,有人在放行李,然后传来了骆大年地咳嗽声,紧接着听见骆青山说:“妈,这些东西怎么办呢?”
    听到骆青山的声音,陆小草这才心里安定下来。
    骆青山在楼下忙活完了,骆大年和蒋春花也收拾了东西,回了老院子,旅馆对他们两个人而言,现在已经变得有些陌生了。
    他们走后,骆青山也迫不及待地跑上楼来,陆小草听到骆青山的脚步声,急忙回了屋子,关上门,假装睡觉。片刻后就听见骆青山敲门的声音,陆小草故意问:“谁啊?”
    “我。”骆青山答道。
    “你是谁啊?”陆小草又故意问道。
    此时骆青山也明白了陆小草在故意捉弄她,就说:“你男人。”
    陆小草听到骆青山这样回答,从床上一溜烟爬起来,跑去把门打开一条缝,靠在门沿上嗔怒道:“不要脸。”
    骆青山笑着看着陆小草的眼睛,清澈明亮,楚楚动人。
    “我给你带了个礼物。”骆青山说。
    “什么啊?”
    “你猜一下。”
    “猜不到。”陆小草思考了一下说。
    “那你把眼睛闭上。”
    陆小草很听话的按照骆青山的要求做。
    骆青山看她把眼睛闭上,一脸认真的样子,说:“把手伸出来。”
    陆小草照做。
    骆青山在陆小草认真等待的时候,把自己的嘴唇贴到陆小草的饱满的嘴唇上。陆小草受了一惊,一把推开骆青山,往门口两边看了一下,把身子缩进了屋子里,骆青山跟着进去。
    陆小草一脸娇羞的骂道:“你骗我。”。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骆青山抓着陆小草的手,刚才骆青山吻陆小草被躲开了,骆青山再次慢慢的向陆小草靠近,陆小草再次躲开,声音轻轻地说:“这么亮,晚上——”陆小草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骆青山已经明白了。
    “我饿了。”路小草说。
    骆青山说:“走,我带你吃好吃的。”

    骆青山和陆小草靠在一起,站在窗口,看着青羊河的睡缓缓流动。
    陆小草和骆青山都知道彼此在等待着什么,但是两个人都不说话。骆青山给陆小草讲了一些他在火车上遇见的事情,陆小草听的不亦乐乎。
    夜色渐渐浓了,骆青山查看了租住的旅客都回来了,便关了旅馆的大门,来到陆小草的房间跟前,门开着,是陆小草给骆青山留的。
    骆青山没有开灯,但是在月光下骆青山看得见陆小草的脸,她安静的坐在床头。
    夜色中陆小草的身影笼上一层白色的光晕,天女下凡一样。骆青山轻轻走过去,坐在陆小草的旁边,目光深情的望着她。
    陆小草很羞涩的低头,黑暗中骆青山看见陆小草的胸脯起伏,呼吸也重了很多,骆青山说:“你——”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双手握住陆小草的手,仔细看着陆小草精致的脸庞。陆小草也缓缓抬起头,眼神明亮,黑暗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小草,你紧张吗?”
    陆小草点点头。
    “我也有些很紧张。”
    骆青山的手心里已经被汗湿透了,他匆忙间在衣服上擦了一下,然后抚摸陆小草的脸庞,光滑的皮肤像丝绸一样,骆青山的手指在陆小草的脸上滑动,骆青山似乎在触摸一件雕塑一样。
    “很柔软。”骆青山自言自语地说。陆小草紧缩在骆青山的怀里,像一只幼鸟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陆小草的头发永远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骆青山喜欢这种感觉。
    “小草,我要把你娶回家,我想每天都和你在一起。”骆青山很动情地说,因为黑夜的渲染,这句话便有了更加动人的诱惑力。陆小草依偎在骆青山的怀里没有说话,双手环过骆青山的腰际,越抱越紧。骆青山再这样一片朦胧的夜色中,缓缓解开陆小草的衬衣扣子,露出里面的白色内衣来。
    陆小草腾出环在骆青山腰际的双手,小心翼翼地说:“我来。”
    骆青山也急忙褪去了自己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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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红领巾

    我叫红领巾

    楼主 LV1 2016-11-22
    第八章

    月光明亮,所有的事物都被镀上了一层乳白色的光晕,包括陆小草赤裸着的身体。
    骆青山就坐在陆小草的对面,同样赤裸着身体,同样有着乳白色的光晕,两个人一语未发,骆青山宁静的注视着陆小草的身体,如同在观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陆小草羞怯的低着头。
    这让骆青山想起了他和陆小草上一次的简单对话。还是在骆记旅馆的登记室,时间稍微早点。那天他和陆小草聊完天,陆小草要走的时候,骆青山拉住陆小草的手,犹豫好了半天,嘴里嘟嘟囔囔,含糊不清的说道:“你——今晚——能不能——留——下来?”
    陆小草当时侧对着骆青山,骆青山说出的那句话尽管模糊,但是她听的一清二楚。那句话就像一颗钉子一下把她钉在那里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骆青山的声音,所以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骆青山看到陆小草的犹豫,又解围似的说:“你——要是不愿意,我知道,这个做法确实很突然,你不要往心里去,就当我没说。”说完骆青山苦笑一下,以掩饰造成的尴尬。
    “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黑暗中看不清陆小草的脸,不过当时她的脸早就红透了,而且烫的厉害。
    骆青山走过去,从背后抱住陆小草,轻轻亲吻着陆小草的耳朵,声音压的很低,说道:“对不起。”
    “我暂时过不了这一关。”陆小草说。
    “我送你回屋吧。”骆青山舒心的安抚陆小草的情绪。
    “对不起。”陆小草重复说了这三个字,似乎自己做错了什么。
    骆青山再没有回应,搂过陆小草纤瘦的肩膀,一起上楼。
    此刻的骆青山想着当时的情景,再看看坐在自己面前的陆小草,心里反而有些不忍心,他最后问了陆小草一次。
    “你真的愿意吗?”
    陆小草点点头,这次没有丝毫的犹豫,那应该是陆小草一生中最羞涩的时刻。
    骆青山将手放在陆小草的脸上,轻轻抚摸,从额头到鼻子,再将手滑倒陆小草的耳朵下,脖子上。骆青山觉得陆小草的皮肤特别光滑,似乎表面有一层油脂。当骆青山的手滑到陆小草的肩膀上时,他明显感受到了来自陆小草身体的抖动。原本光滑的皮肤因为紧张而起了鸡皮疙瘩。骆青山附在陆小草的耳边,对着她的耳朵吹了口热气。
    “放轻松,不要紧张。”骆青山安慰着她。
    浅浅的声音像隔着一层雾。
    陆小草点点头。
    “你像一只兔子。”
    陆小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笑了一下,还用她的小拳头对着骆青山的肚子捅了一下,骆青山顺势将她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背,说:“有些调皮啊!”他挠着陆小草的痒,也摸到了陆小草的胸罩的扣子的地方。
    骆青山的手停留在那条窄窄的带子上,一动不动,如同触到了某个机关。
    “我要解开了?”
    陆小草把头埋在骆青山的怀里没有出声,双手用力揽着骆青山的腰。
    月光下,骆青山看见陆小草浅色的胸罩几乎快要和皮肤融为一样的颜色,镀上一层看似薄薄的月光,光滑莹润,轻微的颤动似乎就可以激起水波,像一片乳色的水泊。
    骆青山笨拙的解着陆小草的内衣扣子,因为是第一次,鼓捣了很久才解开,绷紧的带子弹了一下之后便彻底松弛,陆小草在那一瞬间再次颤抖了一下,似乎受到了惊吓一样。
    骆青山扶着陆小草的脸,陆小草把头抬起来看着骆青山,骆青山几乎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眼泪。
    此刻的陆小草算是真正完完全全裸露在骆青山的面前,骆青山将手轻轻移动,落在了陆小草小而饱满紧致的乳房上。这情景让骆青山想到了苏杭,那个微胖的姑娘和她硕大的乳房。骆青山看到陆小草的乳房是这个样子的,忽然对苏杭的乳房产生了一种嫌弃的感觉,苏杭硕大的乳房忽而有了一种肥腻的感觉,虽然骆青山没有摸过,但是那种感觉就跟真的摸过一样。
    骆青山再仔细看看陆小草的乳房,更觉得它的可爱。
    陆小草用脑袋顶着骆青山的肩膀。骆青山将她扶起来,陆小草的乳房正对着骆青山,他轻轻摩挲着,样子像是在揣摸着两件易碎品,动作极为小心。
    “是不是很小啊?”陆小草低着头,声音羞涩。
    骆青山微微一笑,说:“是有些小。不过,我又不介意。”
    “讨厌。”说着又伸着小拳头去捶骆青山的肚子。
    “你们男生不是都喜欢大的吗?”
    “我都可以啊。”骆青山的语气有些调皮了。他继续抚摸着这两件易碎的宝贝儿。
    陆小草这会儿已经放松了,她已经完全瘫软在骆青山的怀里,喝醉了一般。
    “什么感觉啊?”
    被陆小草这么一问,骆青山反倒觉得自己有些害羞了,竟然有些难以启齿的感觉。
    “软软的,像两只特别乖巧的兔子。”骆青山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很贴切的比喻,心中自喜。
    “那你以前有没有摸过其他女生的?”
    “小的时候摸过我妈的。”思量再三骆青山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你肯定还摸过其他女生。”陆小草撅着嘴做出生气的样子。骆青山用鼻尖去碰她的鼻尖,来回摆动,又往她的脸上吹了口热气,让陆小草因为发痒而笑起来,骆青山随即用自己厚厚的嘴唇压向陆小草小巧玲珑的嘴唇。
    陆小草短暂的微弱抵抗之后便完全沦为骆青山的猎物,骆青山将手沿着陆小草平坦光滑的小腹往下探寻,骆青山摸到了陆小草腹沟,肚脐,再往下的时候被陆小草挡了下来,陆小草此刻紧贴着骆青山健硕的身体,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随着气息摇摆不定,如同一棵被风吹弄的树。
    “我怕,你能不能温柔点?”
    骆青山没有回答,继续吻她。
    “嗯。”迟来的回答。
    “我会轻点的。”骆青山贴着陆小草的耳根说道,他轻吻陆小草的耳朵,耳朵的敏感让陆小草的身体有了一阵抖动。
    陆小草放开了骆青山的手,任由它沿着自己的身体向下游走。
    月光似乎更加浓郁了,夜空中朦胧的画面最容易让人沉迷,陶醉,然后失去理智。

    三天后,在一个干净美好的早晨,骆记旅馆的收报盒子里,出现了一封信,信封中间工整的写着“青山 收”,没有寄件人也没有寄件地址。
    骆青山十分疑惑的打开信封,看到里面的字,一下就明白了这封信是谁写的——江先生。距离江先生的离开已经好久了,他现在出了待在阁楼里偶尔还会想起江先生的模样来,其他时候似乎是把江先生给忘了。
    看到这封奇怪的信,那个中年男人的样子又在骆青山的脑海中复活。
    骆青山心里开心极了,独自跑到小阁楼里才把信封里的东西拿出来。信封里装着一张报纸,还有几张稿纸。骆青山没有先去读信,而是把报纸摊开,在清晨的阳光下细细看起来。大概扫了一眼,骆青山在报纸的另一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题目——《青羊河》:
    黄昏
    青羊河灯火通明
    水面升起众神,波光粼粼
    在乌云和风的裂缝里
    众神晚餐
    他们喝苦茶
    抽烟
    在烟雾缭绕中朗诵诗歌
    慷慨激昂
    一杯水倾斜,晃动
    晚餐摆放在赤红的天空
    侧耳聆听众神之言语
    透过土地
    干燥的石头是众神的床铺
    或牙齿
    它们栖居大地
    诗歌落地加以雨水
    石头上便生长出众神的眼睛
    思想的骨骼和心爱的少女

    骆青山看完才懂得了江先生的用意,心里一阵泛酸,说不出话来。他知道,江先生只是为了让他看到这段文字,其他的都没有意义了。他放下报纸,又拿起稿纸,翻开,熟悉的字体。
    “小老板,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
    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我犹豫了很久呢,觉得时间既然已经过去了,我也应该远离这个地方,我知道我给这里留下过伤痕,但是我又时常得到来自内心的谴责,思索再三,觉得还是应该写封信给你,或者给她。
    我现在在另一个小城,说了或许你也不知道,也就不说了。离开旅馆后,我去了很多个地方,但是始终没又一个地方能让我找到在骆记的感觉,一个人四处流浪了很久,最后在一个小城了租了一间房子,普通人家的房子。地势很高,这里也有一条河,名字叫葫芦河,我每次从窗户里看出去,看到一条河流在阳光下缓缓流动的样子,我就会记起青羊河,记起我们在那里的日子,原来,我还是很在意那里的。
    我不知道此刻的你在干什么,还是在看书吗?或者是写作?生活在旅馆里的人还好吗?从心底讲,我也不知道这封信的主题是什么,就说些闲散的话,算是倾诉了。这张报纸是前些日子出来的,离开旅馆,青羊河就成了我的梦,写了些关于青羊河的文字,没想到发了出来,觉得挺有意义的,就寄过来,算是留念。
    说到这里,有些话实在是无法憋在心里,菲菲,她还好吗?”
    骆青山看到这里,心里就酸楚起来,仿佛有人在心上狠刺了一刀。尽管自己对林菲菲没有其他的意思,但是毕竟一起度过了那么快乐的时光,可是现在她身在何处,过着怎么样的生活,一概不知。心里又有了深深地悲哀。
    “我现在想来,心里确实有些后悔了,当初我应该带她走的,我知道我把她给毁了,我对不起她,这会是我一辈子的愧疚。
    我想你们都是恨我的,这我知道。
    总之,在青羊河的日子,是我漂泊的过程中,最美的日子。也许我是一个内心软弱的人,不敢去面对这样的事实,我曾渴望过回去,但是我心里的声音告诉我,不能回去,那样会重新揭开所有的伤疤,而有的人也许刚刚痊愈。
    还记得我第一次到骆记旅馆的时候吗?那天下着雨,我感觉你把我当作坏人了。而事实是,我果然是个坏人。
    这封信我没有写我的地址,投进邮箱的时候我也不确定这封信能不能到你的手里,如果到了,算是万幸,如果没到,就算天意吧!”
    后面是落款,一个笔迹苍劲的江字。
    骆青山看完这封信,莫名地感觉让他想哭,坐在阁楼的床上出神,陆小草上楼来他都没注意,陆小草看见骆青山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从背后推了一下他的肩膀,骆青山这才回过神来。陆小草见他眼睛红红的,问道:“你怎么了?大白天的,哭什么?”
    骆青山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样子,慌张用手背抹了几下眼睛,陆小草一边抓着他的手,一边掏出手绢给骆青山擦眼睛。
    “出什么事儿了?”
    骆青山把信给陆小草看,陆小草没有仔细看内容,单单看到信后面的那个江字,就明白了。也没有多说话,握着骆青山的手静坐在骆青山的对面。
    女孩子永远都充满了母性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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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红领巾

    我叫红领巾

    楼主 LV1 2016-11-22
    世间的事情真的好像是给人安排好了的,就等你去一步一步的踩着给你安排好的步子走了。
    第二天,骆青山正在登记室闲坐着,忽然看见门口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走过去,他急忙跑出门去,对着前面的人影大喊道:“徐亚敏?”
    前面那个人影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下骆青山。果然是徐亚敏,不过她看了一眼骆青山之后就自顾自的走了。
    “徐亚敏?”骆青山跑着跟上去。
    徐亚敏一直自顾自的走路,没有搭理骆青山,骆青山当初的那一巴掌徐亚敏是不会忘记的。
    骆青山跟在徐亚敏后面走了一会儿,徐亚敏也不耐烦了,停住脚步,大声骂了一句:“你有病吗?跟着我干吗?”
    骆青山并没有因为徐亚敏对自己的辱骂而生气,他盯着徐亚敏的眼睛,说:“你知道林菲菲现在在哪里吗?”
    “不知道!”徐亚敏说完转身就走,骆青山继续跟着走,走了几步,徐亚敏转身进了一家酒吧,骆青山也跟着进去。
    酒吧里闪烁着俗气的彩灯,下午的时候酒吧没人,空空荡荡。徐亚敏要了一大杯啤酒,骆青山也要了一大杯啤酒。
    徐亚敏坐在沙发上,骆青山坐在她旁边。
    “麻烦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真不知道林菲菲去哪里了!”徐亚敏明显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大口大口的喝着啤酒,不一会儿,啤酒杯就见底了。骆青山又重新要了一大杯啤酒,递给徐亚敏,徐亚敏也没有客气,拿过来就喝,喝了几口之后就被骆青山挡了下来。
    “她现在还在学校吗?”骆青山问。
    徐亚敏很不耐烦地说:“不在。”
    “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徐亚敏又补充道。
    “我不问这个。”
    “那你想知道什么?赶快说,说了赶快走,别再烦我了。”
    “她回来后,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
    徐亚敏继续喝啤酒,隔了好长时间才跟骆青山说:“她回来后,没几天就退学了。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就这些?”
    “就这些。”
    “那她爸爸呢?”
    “我不知道。”徐亚敏很是敷衍。
    “说。”骆青山大喝一声,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她,徐亚敏许是一下被骆青山震住了,呆呆地看着骆青山,极不情愿的说:“林菲菲转学不久也调走了”
    骆青山刚才因为冲动而充满力量的身体一下没了力量,瘫坐在沙发上。
    徐亚敏说:“其他的我都不知道,你也不要再问我了。”然后她拎起包就走了,骆青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默默地哭了起来。
    酒吧里的服务员看着骆青山的样子,还以为刚才骆青山喝徐亚敏两个人因为感情而吵架呢,在柜台里面和另一个服务员低头耳语。
    晚上陆小草回来看见骆青山躺在登记室得床上,醉得不像样子,旁边吐了一堆。陆小草气不过,一边打扫屋子一边支支吾吾得哭了起来。骆青山迷迷糊糊还算有点意识,嘴里念叨着:“小草,对不起,对不起。”
    陆小草语气埋怨的说:“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又不能打你骂你。”说罢,又呜呜地伤心起来。

    第二天骆青山醒来的时候看见陆小草坐在他的旁边,眼睛红肿,神色憔悴。骆青山也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感觉自己的脑袋炸裂一般的疼痛。
    陆小草见骆青山醒了,说:“你终于醒了。”语气依旧带着生气。骆青山摸摸自己的头,又揉揉眼睛,陆小草责怪归责怪,还是很体贴的把旁边早就准备好的热水递到骆青山嘴边。
    骆青山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慢慢记起来自己的丑态,不好意思的说:“小草,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你还知道你昨天什么样子啊!”陆小草接过骆青山喝完的水杯放在桌子上。
    “唉——”骆青山深深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
    骆青山没有回答,江先生寄来的那张报纸还在床头,他拿起来,说:“你说事情怎么会成这样呢?”
    陆小草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说:“那现在也没办法啊,两个人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还能怎么办呢!”
    “我就是不忍心,菲菲是我的好朋友,而江先生,也不是个坏人。”
    陆小草沉思了一下,说:“事情已经成这样了,别说他们了,你快起床,洗一下脸,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骆青山点点答应。
    等骆青山吃完东西,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仿佛一下顿悟了似的。他喊了陆小草的名字,然后就听见陆小草上楼来的声音。陆小草推开小阁楼的门,脚还没跨进来呢就听见骆青山说:“小草,我们结婚吧!”
    陆小草怔住了。
    “小草,我们结婚吧!”骆青山又重复说了一遍,语气缓慢,每一个字都说的清清楚楚。
    陆小草有些不知所措,她一步一步的移动到骆青山的跟前,骆青山一把就把她揽进怀里紧紧抱住,在她的耳边说:“小草,我们结婚,我们结婚......”
    陆小草的眼神一下就模糊了,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几转便一齐涌了出来,脸上顿时就挂了两条小溪。她听着骆青山的声音,心里有说不出的开心和幸福。
    骆青山依旧在一次又一次的问她,她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儿的点头,骆青山就把她抱的更紧了。

    骆青山和陆小草做了这样的决定后,骆青山很快也告诉了骆大年和蒋春花,虽然二人都心知肚明,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他们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准备和他们未来的儿媳妇正式见面。
    时间定在晚上,地点在旅馆的一间大房子里,骆大年从附近饭馆订的菜,摆了一圆桌,看起来很丰盛。而且骆大年和蒋春花都穿了平日里不穿的新衣服,虽然和陆小草平日里也经常见,但毕竟今晚这顿饭的意义不一般。
    陆小草今晚也打扮的特别美,头发梳洗的整整齐齐,脸上抹了脂粉,精心打扮过的陆小草活脱脱一个电影明星。看到陆小草这么漂亮,骆青山心里也乐开了花。
    餐桌上,骆大年初次尝到了当公公的感觉,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更多的时候就是对陆小草笑,然后默默地吃菜。骆青山在父母面前也显得害羞,不怎么说话,忙着给其他三个人的碗里夹菜。而蒋春花就不一样了,看到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心里简直跟开了花儿一样,拉着陆小草的手,欢喜的不得了,和陆小草说了许多的话儿,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只有小骆淑还和平日里一样安静,因为今天突然有了这么多好吃的,跟过节一样,她只顾着自己吃东西了,对今天的意义没有多少在意。
    陆小草也很害羞,平日里常见面的房东老太有一天竟然要成了自己的婆婆,这在心里是一种很尴尬的关系,但她不得不面对这一关,听着蒋春花高兴的跟她说话,她只好不停地点头,应和。第一次见面,感觉到底还是比较生疏的。
    骆大年说:“你这老婆子,让娃先吃饭,饭都凉了。”
    蒋春花笑得一脸红晕,说:“看我,高兴的都忘了。快吃饭。”她指着满桌子的菜说:“多吃些,都是青山要的菜,他说你爱吃。”
    骆青山抿着嘴笑。
    陆小草拿起筷子,却发现自己的碗早就被骆青山加满了菜。
    席间,蒋春花又说了许多骆青山小时候的事情,但是无论说好事儿还是坏事,她最后总能说到骆青山的优点上去。骆青山觉得母亲今晚说的那些夸他的话,比以往所有的话加起来还要多呢。
    “小草,你看什么时候让青山也去见见你的家里人?”骆大年说。
    陆小草听到这话不知怎么应对,侧着脸看了一眼骆青山,骆青山立马明白了陆小草的意思,说:“爸,你说这个干吗,闲了我自然就去了嘛!”
    “就是。”蒋春花应着。
    骆大年被这么一反驳,脸上就更加不好意思了,一个劲儿笑着缓解自己的尴尬,暗红的脸上满是皱纹。
    晚饭结束后,骆大年和蒋春花带着骆淑回了老院子,骆青山让他们留下来住在旅馆呢,她们硬是不肯,只好让他们回去。
    等一切收拾停当,骆青山和陆小草像往常一样在小阁楼说话,陆小草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看起来不怎么高兴,骆青山还以为是刚才吃饭的时候怎么了呢。于是问道:“小草?”
    陆小草回头看他。
    “今天这么开心的日子,怎么了,看你好像不开心,是不是我爸妈刚才说了什么你不喜欢听的话?”
    “不是。”陆小草解释说。
    “那是怎么了?饭不好吃吗?”骆青山追问。
    “也不是,你爸说让你去见我家里人,可是,我不想回去,但是不回去的话,我们又接不了婚。”陆小草
    “我还以为什么事情呢!”骆青山温柔的双手捧着陆小草的脸说:“小草,我们现在都是大人了,都要结婚了,不能有小孩子脾气了,而且我觉得你也应该回去一样了,你妈妈现在一个人生活,还没有你的消息,心里肯定很难过,你也不能永远不回去,就算你妈妈当初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情,可她终归是你的母亲,那里,甘棠镇,永远是你的家。等这段时间过去我带你回去,我们一起回去,我相信你妈妈肯定也是爱你的,也肯定会同意我们两个的事情的。”
    陆小草听着骆青山的话,很温顺的点点头。
    骆青山说:“开心一点,我现在觉得我们的未来距离我们很近了,我们只需要再努力一下,就可以抓住它啦。小草,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我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
    陆小草被哄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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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红领巾

    我叫红领巾

    楼主 LV1 2016-11-22
    第九章

    雨停了,这场雨一共下了十五天,当骆青山在一场安稳的睡眠后,醒来看见从窗户里照近来的阳光,兴奋的几乎喊了出来。被雨水长久冲刷后的世界异常明亮清澈,空气里没有丝毫杂质,干净,新鲜,用力吸一口感觉身体都变轻了。明亮的光线像一束鲜艳的花朵,照耀在屋子里的陈设上,仿佛一切都是新的一样。
    骆青山开心极了,他赶忙穿了衣服去找陆小草。
    学校北门已经完全被封闭,骆青山去看过一次,学校门口破裂的管道进行了简单的处理,其他的景象还是老样子,基本保持着那天塌陷的样子,还能看见大坑里变形的铁门,破碎的招牌,还有被遗弃的商品。
    那条街上没了人,也就没有做生意的人。校方在学校另一个方向开了一道临时用的大门,所有的小摊贩都转了场地,骆记旅馆所在的那条街显然是没落了。
    而骆青山家的老院子,也塌得没有了样子。
    那天晚上,很晚的时候,骆青山都要准备去睡觉了,骆大年叫住了他,说:“咱们一家子今天都在,说点事情,咱们商量一下。”
    骆青山又重新坐下来,蒋春花在里屋把骆淑哄睡觉了才出来。
    骆大年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情,想的差不多了,听一下你们的想法。”
    “啥事?”蒋春花问。
    “爸,啥事儿你就说吧!”
    骆大年的烟没有离嘴,说:“我想把旅馆转让了。”
    “为啥?”不等骆大年说完蒋春花就问道。
    “你听我慢慢说,急啥?”
    “这里过不了多久肯定要重新建设了,我们现在脱手吃不了亏。我都调查了,这场雨把门口给塌了,就这样围起来,啥都没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块地皮肯定要重新建设呢,这块地皮当初建设的时候本来也就是个凑合事儿,大家都是为了赚钱,现在这档子事儿一出,旅馆也开不了多长时间了,而且这次大雨,不止塌了这一个地方,你仔细想想,要大整了。学校在那边新开了一道门,你没见这几天各种建材都往那边运着呢,这个门,怕是要封起来了。”
    骆青山在一边听得很仔细,对蒋春花说:“我爸说的挺有道理的。”
    蒋春花反驳说:“那要重新建设,我们可以到那边继续开嘛。”
    “你说的轻巧,你也不看看那边的地皮都是干什么的,你再想一想,咱们当初开这个店面花了多少钱,这些年咱们挣了多少钱,现在是钱越来越不值钱了,要是把咱们这些年挣的钱再投进去,等咱们死了怕都收不回来。”
    蒋春花也沉默了。
    “拿转了我们住哪里?老院子都塌了。”蒋春花已经有些生气了。
    “我又没说现在就转,你急什么嘛!”
    骆大年沉思了一会儿,说:“老院子我也准备转了。”蒋春花和骆青山都没有说话,骆大年转了话题说道:“青山,你以后想干什么?小草跟你是什么打算?”
    骆青山说:“还没有其他的打算。”
    “我是这样想的,你们先听听。我打算把老院子也转了,完了回老家,在老家给你们买套房子,你们再寻个生活去。老院子修起来也没什么意思,现在人家时兴住楼房,你到时候结婚也好办,你说呢?”
    骆青山没有说话。
    蒋春花看了一眼骆青山的表情,说:“这事儿咱们再慢慢商量吧,用不着这么赶鸭子上架,不早了,都睡觉吧,再想想吧!”
    骆青山沉默着上了楼,回了小阁楼,关上门。
    陆小草此时也没有睡,听到楼上骆青山的脚步声,知道骆青山回来了,便翻身起来,穿着睡衣,小心翼翼的走上阁楼,敲开了骆青山的门。
    骆青山见陆小草进来,说:“怎么还没睡?”
    陆小草走道骆青山身边,坐在床沿上,说:“我一个人害怕,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骆青山摸摸她的头发,对她微笑。
    熄灯后,骆青山和陆小草两个人挤在阁楼里那张小小的床上,骆青山在外面护着陆小草,但他看起来有随时掉下床的危险,陆小草紧紧的抱着骆青山的身体,把头深深的埋在骆青山的怀里,骆青山闻着陆小草的头发的香味。
    陆小草说:“你怎么了,感觉你不开心。”
    “没有,哪里不开心了!”
    “你就别骗我了,我感觉到了。”
    “那你说说你怎么感受到的?”
    “你的心跳。”
    “心跳?”
    “嗯嗯。你的心跳都没有力气。”
    骆青山一只手抚摸着陆小草光滑的肩膀,说:“真没事儿,行了,快睡吧。”

    这天,吃过午饭,蒋春花跟骆青山使了个眼色,把骆青山叫到里屋,又跟他嘱咐说:“你什么时候带着小草回趟家,去见见她的家人,你们两个的事情也就能尽快定下来了。”
    “妈,小草说等闲了再回去呢!”
    “啥时候能闲下来?不能这么耽搁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人小草要是怀孕,那就把名声坏了。”
    “妈——”
    “这种事情我当妈的还看不出来嘛。”
    骆青山很是不好意思。
    “你们两个早些见见家人,要是事情定下了,我也就不管你们两个了,可是事情没有定下来,我们还不知道人家家里人的态度,这万一,那不是耽误人家姑娘嘛!”
    “我一定会娶她的。”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这还八字没一撇呢。”
    “妈,我再和小草商量一下。”骆青山答应说。
    但是在这次谈话没几天后,骆青山终究没有听蒋春花的话,选择和陆小草正大光明的住在一起。儿子大了,骆大年和蒋春花也不好说什么,一方面任由他去,一方面用陆小草终归是要成自己儿媳妇的理由来自我安慰。
    在这件事情上,蒋春花倒是很是担心,但骆大年反而有些开心,是不是跟蒋春花开玩笑说:“担心啥,你就等着抱孙子不就好了嘛!”蒋春花这时就给他翻一个白眼,骂说:“就你们当男人的放心。”
    陆小草自己心里也特别忐忑,和骆青山住在一起首先是她提起来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这样做,她只是觉得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该要找一个归宿稳定下来了。
    当她那天夜里跟骆青山说起的时候,骆青山还是一脸诧异,说:“这样不好吧!我妈知道我们的事情,前两天还跟我说呢,让我尽早去一趟你家,看能不能把咱们的事情定下来。”
    “我不想回去。”
    “那我们这样,岂不是败坏了你的名声?”
    “我不怕,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我这辈子也就认定你了,我哪儿也不去了,我要和你一直在一起。”陆小草说着语气中不觉已经带有哭腔。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不过你家我们还是一定要去的,要不你先给家里打个电话,或者写封信?”
    陆小草点点头,从枕头下面掏出一个纸包,说:“我把这个交给你,把我也交给你。”
    骆青山把纸包拿在手里,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来这儿所有挣的钱。”
    “傻瓜,你拿着就好了。”骆青山拍着陆小草的脖颈说。
    夜晚就此安静下来。

    渐渐的,骆大年和蒋春花对骆青山和陆小草的关系也就默认了,现在这样就算是一家人了,回陆小草老家的事情也就逐渐搁浅了。
    骆青山时常在夜里想,他和陆小草之间的爱情,一定会圆圆满满,他很庆幸自己在这样的年纪遇见了陆小草,这个美丽,贤惠的姑娘。
    当一个男人喜欢上一个女人时,他早已在脑海中把这辈子就走了一遍。
    恋爱。
    结婚。
    生孩子。
    然后看着孩子长大的同时自己再慢慢终老,两个人携手一生白头到老。
    夏天即将过去,已经能够感受到秋天的气息了。天空很高,蓝色的天空底色上白色的云朵缓慢移动,灿烂的阳光照耀着这个小城,青羊河闪闪发亮,远处的山和近处的树都有着温暖的模样。
    师范学校的旧门口自从塌陷后就再没修整过,装了几个栅栏围了起来,一直保持着它当初破碎的模样,仿佛是为了纪念那场大雨。街道上做生意的人所剩无几,大都搬了地方另寻出路,而如今那里又多了一个用途,那条街道的居民把大量的生活垃圾倾倒在那个巨大的坑里,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陆小草继续到纺织厂上班。
    蒋春花终归是同意了骆大年的想法,不过想等到年底了再处理这些事情,不过打算先将老院子转让了。
    那天,陆小草下班回来后,见骆青山在小阁楼倒腾东西,便凑过去一探究竟。骆青山看见陆小草来了,也高兴的招呼她过来。陆小草看见一地狼藉,问道:“你这是干嘛啊,翻箱倒柜的?”
    “小草,”骆青山一本正经地说:“我们搬下去,一起住二楼那间大房子。”
    “真的?”陆小草的眼睛里也满是欣喜。
    “嗯嗯。”
    陆小草开心的扑到骆青山的怀里,差点将骆青山推倒在地上。
    “我这会儿把东西收拾一下,咱们明天就搬到下面去,我们要好好收拾一个我们的家。”
    陆小草一个劲儿的点头,脸上笑开了花儿。
    第二天陆小草请了假没有去上班,她专门跑到市场去买了一些新的装饰品带回来。两个屋子里的东西上上下下搬了一上午,蒋春花看着两个孩子那么开心,心里也释怀了,心想,那就这样吧,随他们年轻人去吧,让他们过自己的生活。
    下午,陆小草突然想起来还缺一点东西,就在纸条上列了一个单子,让骆青山再去趟超市。
    骆青山走后,再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她就到阁楼上转了转,看看再有啥落下的没。小阁楼重新空无一物,弥漫在屋子里的只有尘埃和阳光。
    陆小草伸手去拿丢在墙角的一本旧书,可是一碰床边,那本书就沿着床和墙的夹缝掉下去了,陆小草心想骆青山那么爱书,不能把这些书丢了。便自己去挪床,想把书取出来。等废了好大劲儿终于把床挪开了,却发现床下放着厚厚的一摞书,她拿了一本书,是骆青山比较喜欢的书,她还在心里责备骆青山把书乱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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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红领巾

    我叫红领巾

    楼主 LV1 2016-11-22
    然后她把那一摞书整体拿起来,转头间看见了书下面压着的小孔,陆小草把眼睛凑到跟前,看过去,她之前住的房子的内景一览无余。她突然受了惊讶一般,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
    她看见书的边角夹着一张纸条,她轻轻地抽出来,是一张漂亮的纸片,上面写着一些诗句,还有她的名字。
    陆小草的心乱了。
    她看着那个小小的孔,脑海中闪现出了许许多多的画面,她仿佛可以看到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以及许多更坏的想象。
    就在这时,骆青山回来了,他推开阁楼的门首先看到的就是陆小草含满了眼泪的眼睛。然后才注意到那个裸露在外的小孔。骆青山一脸惊恐,说不出话来。
    陆小草眼里的泪花打转。
    骆青山仿佛看见了极为恐惧的画面,表情僵硬。
    四周很静,所有的东西都很轻。
    片刻之后骆青山躲开陆小草的眼睛,丢下手里的东西跑出去,只听见蒋春花的喊声:“青山——青山——”
    骆青山消失在街口。
    陆小草在骆青山跑出去的那一刻泪如雨下,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失去了整个世界,仿佛天都塌了。她扶着床沿缓缓起身,又扶着墙壁一步一步下楼去。
    蒋春花上楼来,看见失了魂魄似的陆小草,焦急的问道:“小草,出什么事情了?”
    陆小草眼泪不停地流,没有说话,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蒋春花说话。
    蒋春花心里更着急了,连问了三遍,但是陆小草都没有回答,蒋春花很无奈的下楼,没走几步,哭声就出来了,边哭边说:“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骆大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拖着一条瘸腿,用拐杖用力的敲打着水泥地面。
    一会儿陆小草就背了个小小的包袱出来,脸上也被眼泪濡湿,耳边几缕头发沾在脸上。看见骆大年和蒋春花坐在门口,陆小草湿着眼睛看着骆大年和蒋春花,眼泪就流的更加厉害了。
    三个人对视了几秒,陆小草就转头出了门,骆大年和蒋春花看着陆小草的背影,他们两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蒋春花哭得更难过了,骆大年一边敲打地面一边沉重的叹息着。
    陆小草也走了。
    骆记旅馆那一晚灯火通明,在小城的夜色里像一堆燃烧的火焰。骆大年和蒋春花一直呆坐在门口,他们两个在那一瞬间仿佛又老了许多。
    似乎是在等待,却又不知道在等待谁。今天从骆记旅馆的大门里出去的这两个人,都成了两个人心里的伤口。
    一直到了很晚很晚的时候,骆青山失魂落魄的回来了,头发零散,目光无神,衣服也占满了泥土。他喝醉了一样摇摇摆摆的回来了。看见骆大年和蒋春华,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爸,妈。”
    骆大年很生气的摔了一下拐杖,胸腔剧烈的起伏着。
    蒋春花看着儿子的样子,心里简直是在被一把刀子剜肉一样的疼,她饱经沧桑的脸上满是泪花,哽咽着对骆青山说:“小草,她走了。”
    骆青山听到这个消息,眼泪也掉下来了,一股一股的往下流,又身体一软,跪倒在地上,跪在蒋春花的跟前,把头靠在蒋春花的膝盖上,蒋春花双手环抱着骆青山的肩膀,母子二人构造了一幅相依为命的图画。
    一个母亲伟大的缘由,就是能在子女无奈和绝望的时候让他们找到最温暖的归宿。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所有美好的想象都在那一瞬间灰飞烟灭。
    陆小草走了,骆青山连着三天没有睡觉,也滴水未进,整个人憔悴的不像样子。他一直待在陆小草的房间里,似乎在那里,他还能体会到陆小草的存在,还能像往常一样,等待着陆小草的回来。蒋春花每次看着儿子红肿的眼睛,总要不自觉地流出眼泪来。
    骆记旅馆仿佛生病了一样,以前看它的样子,感觉像个贵族坐落在哪里,而现在,竟然有了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当夜晚的灯光亮起,骆记旅馆阁楼的灯光依旧长明,在茫茫黑夜里,如同一点渺茫的希望被围困在茫茫黑暗中。
    骆记旅馆从此冷清了很多,自从旅馆里除了那件事儿之后,租客们都搬走了,诺大的骆记旅馆,现在只住着四个人,空空荡荡,无处不散发着凄凉的味道。
    骆大年那几天心里苦闷极了,当初他看陆小草和骆青山情投意合,而骆记旅馆没有前景了,想着把旅馆和老院子转让出去,拿这笔钱给他们小两口买房买车,他甚至已经想好怎么安度晚年了,去乡下,他这前半辈子挣的钱够给他和老伴养老了,再在乡下谋个生计,日子还能过得不错,再等陆小草和儿子结婚,生个大胖小子,他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带孙子。
    可是现在,谁能想到事到如今还会出这档子事情。
    他越想心里越堵塞,那天中午吃过午饭,骆大年就拄着拐杖出了旅馆,往日里心高气傲的他现在完全没了精神,走在路上,眼睛只顾着前面的路,就算有人打招呼他都不敢回应。
    深深地自卑。
    他甚至可以想象,人们在背后是怎么议论他们一家人的,离开这个小城,成了如今唯一的出路。
    他原本想亮亮堂堂,极为光彩的离开这个他生活了好多年的地方,没想到如今竟然像一个过街老鼠一样,要偷偷摸摸的离开了。
    想到这里,他就更羞愧,自觉无地自容了。
    骆大年一直到晚饭的时候都没回来,蒋春花打听了许多人,都说没有骆大年的消息,蒋春花一想到这几天骆大年一直闷闷不乐,一语不发的样子,心里就更加着急了。
    等到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一辆警车开到了骆记旅馆的门口,这样的情景倒是吸引了许多人的围观。车上下来了两个警察,蒋春花看到警察走进来,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心想,不会是要来抓骆青山吧!
    不等蒋春花开口,其中一个警察问道:“这儿的老板是骆大年吗?”
    蒋春花点点头,她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骆青山此刻反而有种特别的冷静,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另一个警察说:“骆大年醉酒,在青羊路发生车祸,现在正在县医院抢救——”
    话没说完,蒋春花就瘫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一直待在里屋的骆淑听见母亲在哭,跑出来一看,也跟着大哭起来。
    骆青山眼睛里也有泪水,不过他强忍着眼泪问警察:“能不能带我们去。”
    那两个警察看着母子三人,点头同意。
    骆青山把母亲扶起来,蒋春花此刻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刚要上车的时候给边哭边给骆青山说:“青山,青山,你快去里屋,里屋的枕头下面有钱,你先去拿。”
    她把骆淑紧紧的抱在怀里,似乎一松手就会把她丢了一样。
    蒋春花拖着骆淑踉跄着走上医院高高的台阶,骆青山搀扶着泣不成声的母亲,最终在病房里看到了昏迷不醒的骆大年。
    骆大年浑身是血,身上包满了纱布,身上还有好多不知道做什么用的管子,蒋春花吓得先把骆淑的眼睛蒙了起来,可那又有什么用呢,骆淑哭得伤心极了。
    骆青山把脸转过去,眼泪终于下来了。
    “你走了,我们娘仨怎么活啊!”蒋春花凄厉的哭声在医院的楼道里回荡。

    医院里的楼道黑漆漆的,刺鼻的药味,年代久远的白墙,墙根下面有一截绿漆粉刷的边沿,偶尔有来往的穿着白大褂的女护士,脚步匆匆。木制的过道椅子,骆青山和蒋春花并肩坐着一半椅子,另一半上躺着熟睡的骆淑,楼道里冰凉,骆青山把自己的外套盖在骆淑的身上。
    楼道里很安静,骆青山能够清楚的听到骆淑熟睡时的呼吸声,蒋春花一言不发地坐着,眼泪默默的流,没有停过。
    蒋春花觉得自己命苦极了,当年嫁给骆大年,骆青山三岁的时候,骆大年就遭了一次车祸,残废了一条腿,她一个人照顾两个人,幸幸苦哭终于熬过了那段时间,后来在家人亲戚的帮助下开起了这家旅馆,自己又做了几年烧烤,虽然每天也是起早贪黑,但日子终归是过得有滋有味。
    骆青山也长大成人,能担当起这个家了,再后来又遇见小草,一个很不错的姑娘,蒋春花觉得自己现在能闲下来,做奶奶,给骆青山带孩子了,可是谁知道骆青山和陆小草又出了这档子事儿,本来就让人够愁的,现在骆大年又出了车祸,蒋春花觉得自己顶了半辈子的天一下就塌了,没有任何东西来支撑。
    想着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她心里就更加难受,眼泪流的更凶了。
    骆青山看着母亲的样子,实在不忍心,说:“妈,你带淑娃回去吧,我在这儿守着。等爸醒了,我再叫你。”
    蒋春花觉得自己也该休息一下,她累了。
    蒋春花沉默着,转身用手在睡着的骆淑的背上轻轻拍了几下,骆淑睁开朦胧的眼睛。蒋春花说:“淑儿,醒来,咱们回去睡。”
    “那爸爸呢?”
    “你爸爸就先在这儿休息着,咱们明天再来看他。”蒋春花含着泪说。
    “你先回去,哥哥明天来接你。”骆青山说。
    骆淑很听话的点点头。
    蒋春花走后,骆青山一个人坐在空荡的楼道里的时候,他的眼泪才掉下来。他责怪自己,心里有着万分的悔恨。原本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他甚至早就计划好了未来的生活,可是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甚至没有给他留下回旋的余地。
    自己犯下的错,如今却让一家人来承担后果。
    陆小草离开,骆大年遭遇不错,这些事情叠加在一起将骆青山完全摧垮了。
    第二天,医生告诉蒋春花,骆大年的那条腿保不住了。
    蒋春花这次没有嚎啕大哭,她似乎早就知道结果了一样,对医生点点头,骆青山又问医生说:“没有一点康复的可能吗?”
    医生很无奈的摇摇头,说:“没有。”
    骆青山神情痴呆的点点头。骆大年已经失去一条腿了,这样的结果让他怎么接受?
    “先别告诉他吧!”蒋春花说。
    骆青山看看母亲的脸,跟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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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红领巾

    我叫红领巾

    楼主 LV1 2016-11-22
    骆大年的康复治疗需要一大笔钱,骆青山返回旅馆去取存折,当他回到旅馆的时候发现旅馆的门开着,他还以为是遭贼了呢,推门进去,迎面看见了坐在门厅沙发上的陆小草。
    陆小草回来了,可是骆青山高兴不起来。
    两个人互相对视着,过了一会儿,陆小草说:“我都听说了。”
    骆青山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陆小草也眼含泪花,她没想到骆青山在短短的几天里,竟然憔悴成这个样子,一时间有些悔恨自己当初的行为,但是更多的确实心疼,她走到骆青山的面前,抱住骆青山消瘦的身体。
    骆青山还是深爱着陆小草,他紧紧抱住陆小草,感觉抓住了能够救他的一根稻草。
    他带泪亲她的唇,解她的衣服。
    是宣泄也是拯救。
    陆小草做了饭,熬了鸡汤,和骆青山一起去医院。
    蒋春花陪在骆大年的床前,双眼乌黑,几天下来,面目几乎完全老化,灰白的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几天都没换了,看着让人想哭。骆青山先走进病房,然后在蒋春花面前站下来,回头看看门口怯懦不敢进门的陆小草。
    骆青山又看看母亲,蒋春花看到了骆青山的犹豫,也回头看看门口,陆小草拘谨的站在门口,手里提着饭盒。蒋春花的眼睛里又有了眼泪,但是没有流出来,在眼眶里盈盈打转。
    她招招手,唤陆小草过来,陆小草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跟前,看见床上昏迷的骆大年,眼泪马上就在脸上留下两道流痕,她极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哭出来。
    陆小草把带的东西放在病床跟前的柜子上,站在蒋春花的面前看着蒋春花苍老的样子。蒋春花轻轻握住陆小草的手的那一刻,陆小草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感受,蒋春花苍老的皮肤的温暖让陆小草感到了一种巨大的宁静,像海洋一样的博大。
    陆小草像个女儿一样蹲在蒋春花的膝盖上,她看见蒋春花发黑肿胀的眼眶,陆小草心里更加难受,眼泪也更加汹涌的流。
    骆青山把脸转过去,抹了一把眼眶里还没流出的眼泪。
    蒋春花把陆小草的手紧握在手里,感觉要永远也不放开的样子,她慈爱的看着陆小草,陆小草哽咽着说:“阿姨,对不起。”
    蒋春花又抚摸陆小草的脸,给她擦眼泪,尽管蒋春花粗糙的皮肤将陆小草的脸庞划得很疼,但她还是紧紧的贴上去,仿佛在接受一次神圣的洗礼。
    “阿姨,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陆小草哭着说。
    陆小草看着蒋春花皮肤上深深浅浅,曲折不定的皱纹,嘴里憋了很久的一句话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
    “妈——”
    骆青山猛地转过身来。
    蒋春花哀愁的脸上浮现出一些艰难的笑意,她对陆小草点点头,几次欲言又止,到嘴边的话反而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一个饱经风霜的女人看着她面前这个年轻的姑娘,就仿佛看到了昔日的自己,也看到了希望。
    陆小草把蒋春花的手放在一边,从自己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个塑料口袋,环绕好几层包裹着一个东西,本子般大。她匆匆忙忙的打开,然后递给蒋春花,眼睛里闪着泪花。
    骆青山仔细一看,是户口本,说:“小草,你——”骆青山说不出话来,停顿良久,他悔恨的说:“我对不起你,小草”
    陆小草自己擦干眼泪,站起来面对着骆青山,把骆青山眼眶里的泪也擦掉,微笑着说:“我不会离开你的。”
    “今后你们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蒋春花说完之后长长的叹息一声,声音里有着无限拓展的悲哀。陆小草和骆青山看着蒋春花憔悴的样子,骆青山说:“妈,你放心,这个家有我,和小草呢!”骆青山看了一眼陆小草,陆小草几把把眼泪擦完,转而笑脸去拿饭盒,盛饭盛汤给蒋春花,完完全全像个儿媳妇的样子了。
    两天后,骆大年终于醒了。

    骆大年醒来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是:“亏了先人了。”
    骆大年身体本来就比较瘦,这一场劫难之后,他几乎成了皮包骨头的干尸了,眼眶下陷,两边脸上的肉很少,颧骨很高,样子可怕极了。他醒来的时候早晨天刚亮,骆青山坐在凳子上,趴在骆大年的病床边睡觉,蒋春花陆小草和骆淑三个人挤在另一张病床上。
    骆大年带着哭腔说出“亏了先人”那句话的时候把骆青山吓醒了,他急忙跑去门口开灯,灯一亮,蒋春花陆小草她们也醒了。蒋春花急忙跑到骆大年跟前,握住他的手。
    骆大年长久的昏迷之后,眼神特别无力。
    骆大年很吃力的说:“青山,青山。”蒋春花一把将骆青山拽到骆大年跟前,说:“青山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小草回来了,她人呢?她回来了没有?”骆大年越发的吃力。
    “回来了,”蒋春花回答道,然后转头笑着对陆小草说:“小草,过来。”
    陆小草小心翼翼的走到病床前,两只手握在一起,互相摩挲,她和骆大年之间总归是有很大的隔阂,从陆小草来说,骆大年的受伤让她有种负罪感。骆大年侧着脸看着陆小草,缓缓说:“回来了就好,你是个好姑娘,叔虽然平时总板着脸不和你们说话,但叔的心是热的,心里明亮着呢。”
    骆大年说着说着,眼睛里不觉也有了泪花。
    蒋春花笑着说:“孩子们的事情定了。”
    骆大年很疑惑的往陆小草脸上看看,等待确认。陆小草微笑着点点头,说:“我要和青山——结婚。”
    骆大年听到这个消息,表情顿时舒展开来,连说几声好,激动的说话的底气都足了。骆青山和陆小草这件事儿的美满,骆大年如同了结了自己一个悬在心头很久的愿望一样,满心欢喜。
    一家人又闲聊了许多,转眼就天亮了。
    蒋春花让骆青山和陆小草带着骆淑回旅馆,做顿好饭,一家人虽然经历了一些不幸,但是现在,大家很美满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之前的日子,其乐融融,安静祥和。
    等骆青山走后,病房里就只剩下蒋春花和骆大年,两个老夫老妻互相打量,都没有说话,整个病房一下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寂静。两个人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彼此虽然有过吵吵闹闹,但是彼此心里想的是什么,只要看一眼就够了。
    骆大年握着蒋春花的手,眼睛里留着被岁月打磨过的温柔,他轻声说:“孩子们都走了,你说吧。”
    “我——”蒋春花的声音开始颤抖。
    “我——我说不出来。”蒋春花开始哭泣。
    “我不是还活着嘛,”骆大年咳嗽了一下,蒋春花急忙将床下的痰盂拿出来接到骆大年的嘴边。“来,你扶我起来。”
    蒋春花扶着骆大年的胳膊,骆大年下身一用力,突然就怔住了,他目光惊恐的看着蒋春花,下身又用力动了一下,骆大年一只手用力扯开被子,看到自己大腿以下的空白,突然就眼神涣散,浑身颤抖起来。
    蒋春花被惊吓得不知所措,只好慌乱的大喊“护士,护士,护士——”

    骆大年从此再没开口说过话。
    过了几天,骆大年的伤势有所好转,蒋春花便接他回旅馆休养。回去的那天,骆青山在轮椅上推着骆大年,到了骆记旅馆的门口,骆大年没有进去,而是在骆记旅馆的门口停留了很久。
    一种很强烈的陌生感,骆大年感觉自己反而成了骆记旅馆的客人。他盯着骆记旅馆的招牌看了很久,最后落下眼泪来。他现在也不怕别人看见,用粗糙的双手光明正大的把自己的眼泪擦掉,然后低下头,示意骆青山推他进去。
    周围的邻居也没有过多言语,看见骆大年在那儿哭,大家也都于心不忍,掩面叹息起来。
    大半辈子的光阴就耗在这个方寸之地了,或者,这就是一辈子的时光。
    陆小草暂时没去工作,在旅馆里认真履行着她作为未来儿媳妇的职责,对骆大年的照顾无微不至,这让蒋春花心里有些愧疚。
    陆小草毕竟还没有过门,而这孩子又特别勤快,什么活儿都抢着干,蒋春花跟她说了几次,陆小草总说“这是我该做的”,这让蒋春花又气又爱,气陆小草不听她的话,又爱这么一个好媳妇儿。
    秋天到了,气温也凉了。尽管有陆小草的陪伴,但骆青山依旧感觉这个秋天格外的凄凉。他不禁想起去年的秋天来。
    那个下雨的清晨,江先生拎着皮箱来到骆记旅馆。
    后来,陆小草也来了。
    去年秋天,这条小吃街还很繁华,不像现在街道空空,没有一点生活得气息,反而像一个被人遗弃的无用之物。去年的骆记旅馆还很热闹,有那么一群总是嘻嘻哈哈谈笑风生的女工,还有其他的租客,大家平日里聊天也很开心,而现在,骆记旅馆就是一个空空的壳子。骆青山在心里责怪自己,将这一切过错的缘由都纠结在自己身上。
    陆小草和骆青山站在她们曾无数次看过夕阳的地方,桔红色的光芒温暖的照着她们两个人的脸庞,陆小草青春明亮的眼睛里有着迷人的光,而骆青山则更多了几分成熟,消瘦的脸上棱角更加明显。
    “小草,你为什么要回来呢?现在我都成了这副模样,我不想你以后跟着我受苦。”骆青山说。
    “我不怕吃苦的。”陆小草停顿了一下说道:“你知道吗,我当时真的特别生气,我想过永远离开你,但是当我做了很久的列车,突然感到累了,我想找的归宿就是你,我不能离开你。然后我就中途下车回家了,我想和你结婚,你猜我是怎么让我妈同意的?”
    “嗯?”
    “其实就像你说的,没有哪一个父母是恨自己的孩子的。我跟她说了你,我妈也没有阻拦,只说以后的日子要我自己去过,就随我了。当我回来后,听见你妈也说了这样的话,我想,这就是我们以后要走的路了。”
    “小草?”骆青山叫着陆小草的名字。
    “哎!”陆小草很调皮地回答。
    “年底,我们就离开这里,去一个更小的地方,我们做点小生意,过我们自己的生活,你愿意去吗?”骆青山看着陆小草的脸,注视着她的眼睛。
    “你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陆小草的脸上隐隐浮现出红晕。
    “那——年底我们就结婚,好吗?”
    “嗯。”陆小草答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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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红领巾

    我叫红领巾

    楼主 LV1 2016-11-22
    第十章

    五天后,在一个细雨蒙蒙的清晨,骆大年死了。
    死于自杀。
    早晨骆青山和陆小草还在睡觉,就听见蒋春花刺耳的尖叫声,他们慌乱穿好衣服,跑下楼去看,只见蒋春花趴在骆大年的床边嚎啕大哭。这情景一下将骆青山吓住了,他仿佛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怎么也不愿相信。骆青山和陆小草缓步走到蒋春花跟前,在灯光下看见床上骆大年扭曲恐怖的脸。
    骆大年脸色苍白,脸部因死前的抽搐而完全变形,他的眼睛还睁着,瞳孔散开,嘴边还有吐过白沫的留痕。空气中散发着臭味,骆青山揭开被子,一股猛烈地臭味,是大小便失禁。
    陆小草因为突然的恶臭一下捂住口鼻转过身去。。
    骆青山看了一下桌子上,小纸包上还有残留的鼠药。
    骆大年吃了整整一包老鼠药。
    骆青山赶快把桌子上的老鼠药收起来扔到外面的的下水沟里,然后回来把蒋春花紧紧抱在怀里,蒋春花的声音已经嘶哑了。骆青山把蒋春花从房子里拖抱出来。
    骆淑吓得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陆小草走过去把骆淑抱在怀里,用手遮住她的眼睛。外面的天气阴沉,细细的雨丝将外面的世界淋上了一层薄薄的雨水,空气迷蒙。门口聚集围观的邻居也走进来环绕在蒋春花的跟前,把手伸过来抚摸着蒋春花的肩背,似乎是想给她坚持下去的力量。
    两天后,骆大年火葬,也是一个阴天,去火葬场的时候一家人都去了,他们在火葬场等待骆大年的骨灰盒就像等待一个远方的亲人归来一样。
    一个人的一生,最后都装在一个黑色的木盒子里了。
    骆青山抱着父亲的骨灰走在前面,陆小草一只手扶着蒋春花,另一只手拉着骆淑,走在后面。悲伤笼罩着所有他们走过的道路,道路两旁的树叶从那个早晨开始,就开始大量的枯萎,落下,默默无声的哭泣。
    一个季节的悲伤。
    短短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好的坏的,这让骆青山和陆小草在很短的时间里承受了太多,骆青山实在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还要面对什么。陆小草的脸色也不好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陪着骆青山整宿整宿的熬夜,她理解骆青山此时的心情,也没有抱怨。而骆青山也看到了陆小草为他的付出,一切感激都在骆青山的心里。
    过了两天,有一个人找到了骆青山,那个人就在旅馆附近住着,骆青山老是能在街上碰见他。那人来要谈的事情就是骆青山家的已经成一片废墟的老院子。那人想把它买下来,骆青山也没有多考虑,那天下午和那人商量了一个差不多的价钱,然后事情很快就定下来了。
    当初骆大年说要离开这里的时候,骆青山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愿意的,但是事到如今,他也想通了,要离开这里,并且要永远离开这里。蒋春花对老院子出售的事情几乎没有插手,自从骆大年死后,蒋春花就整日精神恍惚,时刻需要人照顾,如今这个家的所有担子就全部扛在骆青山的肩上了。
    当骆青山把老院子的产权证交到那个人的手上的时候,那种一去不复返的心情顿时全然笼罩着他。
    世事如烟。
    这是他在年轻的时候最为沉重的一句感叹!

    骆记旅馆的长明灯有好长时间都没有打开过了。
    入秋后的夜里凉气侵过窗户,屋子里有种荒废般的寒冷,骆青山和陆小草躺在厚厚的被子里,陆小草抱着骆青山身体,脸贴着骆青山的胳膊。
    夜里没有什么声音,两个人都没睡着,在黑夜中睁着眼睛,寂静的空气一点波澜也没有。陆小草往骆青山的身边蹭了一下,说:“青山,我们最快能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啊?”
    “很快了,怎么了。”骆青山问道。
    “我想我们能尽快安定下来,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儿,我有些怕。”
    骆青山把他的胳膊从陆小草的脖颈后面伸过去,然后把陆小草揽在自己的怀里,说:“别急,很快乐,以后我们会好好的。”
    “可是——”陆小草没有说下去。
    “你是怎么想的?”
    “我——”陆小草欲言又止。
    “我想我们能不能在冬天到来之前,就离开这里,回你的老家。”
    “好啊。等我联系把旅馆转让出去,我们就走。我们那里有连绵起伏的是山和山沟里茂密的树林,等下雪了我带你去树林玩,咱们点一堆活,可以烤土豆吃,你烤过土豆吗?”骆青山说着说着,声音里带着笑声,这段日子里他几乎没笑过,愁云一直遍布他的脸庞。
    “青山。”陆小草打断了骆青山,“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和你说呢。”
    “什么事情啊?”
    “我——”陆小草没有说出口。
    “我,怀孕了。”
    “你怀孕了?”骆青山惊喜地问。
    陆小草点点头,说:“嗯嗯。”
    “确定吗?”陆小草又一次点头。
    “你什么时候查的?”骆青山十分关心问。
    “就在你爸爸住院的时候,之前我就已经有感觉了,那天在医院我偷偷查了一下,是真的。”陆小草说着悄悄低下头,一脸羞涩。
    “小草,你要当妈妈了!”
    “你也要当爸爸了。”陆小草的声音软软的。
    骆青山开心极了,抱着陆小草长久的亲吻,脸,额头,嘴唇,密集的像雨点。陆小草感觉骆青山就是一个啄木鸟,在自己的脸上不停的啄着。
    骆青山把一只手伸进陆小草的衣服里,轻轻放在陆小草的小腹上,看着陆小草,对她说:“我也要当爸爸了。”陆小草笑笑,对骆青山连连点头。
    就在两个人高兴不已的时候,隔壁突然传来了蒋春花惊恐的尖叫声,紧接着是骆淑的哭声。骆青山和陆小草跑过去一看,是蒋春花做了噩梦,在说胡话,吓得骆淑躲在墙角哭。骆青山过去抱住母亲,陆小草去安抚骆淑。
    蒋春花醒了,醒来就哭了,说:“我梦见你爸爸了,他说他在那边过的很不好。青山,你快去买点纸钱,给你爸爸烧过去,让他多买些衣服。”
    骆青山连声答应。
    蒋春花最近老是做噩梦。
    “记得多买些。”蒋春花哭着说。
    “小草,你带淑娃去咱们屋里睡吧,今晚我陪妈。”骆青山嘱咐道。
    陆小草点点头,带着骆淑回到了她的屋子。
    骆青山把蒋春花安慰了很久,她才安静下来,重新躺下,骆青山贴着母亲睡,仿佛又回到了他小的时候的样子。蒋春花对骆青山说:“青山,我每天都梦见你爸爸,你说你爸爸那样,也没个人照顾。”说完嘴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声阴绵延像一条绳索,将人勒的喘不过气来。
    骆青山安慰道:“妈,你放心吧,我明天就取买纸钱,给我爸烧过去,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蒋春花渐渐平息下来,逐渐可以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在确认蒋春花睡着之后,骆青山贴在蒋春花的耳边,悄悄地对她说:“妈,你要当奶奶了。”
    然后自己就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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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红领巾

    我叫红领巾

    楼主 LV1 2016-11-30
    【完结】又是一个秋天,骆青山从来没有觉得这个秋天会和他已经度过的二十个秋天有如此大的差别。除了那些枯黄的落叶,遒劲有力的枯枝,还有连绵不断的阴雨天气,这个秋天更多了许多难以言表的因素,悲痛的,愉快的,所有有关幸福和痛苦的词语此时同在一个巨大的容器中盛放,谁也不能割舍。
    骆记旅馆空空荡荡。
    骆青山经常坐在楼梯上沉默,他时常感觉这个落了尘土的楼梯上还经常有人上上下下,踩的楼梯的木板作响,每响一次,都让人心疼。他想起陆小草每一次下楼梯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声响,还有江先生,他的皮鞋敲击楼梯的声音最响,平稳而有节奏。骆青山抬起头看看楼梯上面,他的心里特别期待能看到江先生的那张随意的脸庞,嘴里抽着一根烟,像小说里人物的样子。
    还有林菲菲,一个美好的姑娘,长头发,白净的脸庞,上楼时总是轻快的跑上去,听起来都是年轻的样子,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的怎么样。骆青山想到这些,眼睛里湿润了,把他从脑海里投影在目光中的景象给模糊了。
    顶楼的小阁楼骆青山再也没进去过,他感觉那里是一个漩涡,骆青山克制自己,不让自己靠近他。回想过去的一切,仿佛他遇见的一切,恰好是从那里开始。在小阁楼里度过的那些夜晚,月光会洒落进来,阁楼的地板上都是银白的色彩,骆青山都不忍心站在地上,他怕破坏了那安静的美。还能听见青羊河的水声哗啦哗啦,每一晚的声音都不同,每天都是一个新的床边故事。
    他不仅仅怀念这些,还有骆记旅馆的喧闹,早晨的洗漱声,房客们彼此的交谈声,甚至是吵架声,现在想来都是那么可爱。
    今晚的月满,但是人的心里却是空的。
    骆青山想到,如果把旅馆转让了,他们回老家,真的就要过平平凡凡的日子吗?那些自己曾做过的梦,还能继续做下去吗?
    “青山。”是陆小草。
    “睡觉吧!”陆小草的声音很轻。
    “小草,你过来。”骆青山对陆小草伸出了手。
    “你等一下。”陆小草说完又回屋去,拿了一件外套给骆青山,自己也披了一件衣裳,陆小草说:“天凉,你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陆小草挨着骆青山坐在楼梯上,骆青山伸出胳膊将陆小草搂在怀里,说:“没事儿。”
    “我们一起在这儿坐会儿。”骆青山说着,又摸了一下陆小草还未突起的肚子,继续说:“我们三个坐一会儿。”
    “嗯嗯。”陆小草答应着,一只手也贴在自己的肚子上。
    “等明年秋天的时候,他会不会已经能叫爸爸了?”
    “嘿嘿,”陆小草笑了,说:“哪有那么快就叫爸爸。”
    “那你说会是儿子而是女儿呢?”
    “我哪儿知道。”陆小草害羞的说。
    骆青山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将陆小草搂的更紧了,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骆青山想起什么似的,说:“趁你现在行动还方便,我们去一趟你家吧。”
    陆小草说:“你就不怕我妈吗?”
    “怕什么,总要面对的,她要是觉得我把他的女儿给耽误了,那就让他打我一顿呗,反正你已经是我的了。”
    陆小草低头靠在骆青山的胸口。
    陆小草听到了骆青山强有力的心跳声,她就仿佛也听到了自己肚子里的小生命的心跳声。

    又过了没几天,骆记旅馆有人接手了。因为这条街现在人流很少,所以以一个不尽如人意的价钱转让了,当骆青山看到骆记旅馆的接收人笑容满面时,他的心里一阵绞痛。谈话是在旅馆里进行的,当时蒋春花坐在门口,没有参与旅馆转让的事情,但是骆青山看到,蒋春花的眼里满含泪水。
    后来的几天,骆青山跑着跑哪儿,费了好大力气,将所有事情都办妥,而这也意味着,他在这座小城生活的日子也马上要结束了。
    后来那几天,日子一直很平静,一切也该结束了。原本少不更事的骆淑,在经历了这么几次大的变化后也显得成熟懂事了很多。
    一个人的成长就是在苦难中凸显出来的,一个一直处于蜜罐里的人是不知人间疾苦的。
    在骆记旅馆生活的最后一晚,一家人都显得格外平静,仿佛就是平常的一天,只不过明天一大早,一家人要去做一场漫长的远行。等一切行礼打理完毕,蒋春花招呼骆青山到她身边来,对骆青山说:“你去把小草叫过来,我们一起坐一会儿。”
    蒋春花把骆淑叫过来,抱在怀里,陆小草和骆青山坐在对面。她说:“现在,咱们家就这些人了,”说到这儿她停下来,揉了揉眼眶,这些日子她的眼眶一直都是肿的。
    “就咱们几个了。”蒋春花重复说:“我虽然老了,但,还能一个人凑合着活着。”
    “妈,你说什么呢!”骆青山说着,陆小草拽了拽骆青山的衣角。
    “唉,”蒋春花叹口气,说:“以后的日子,要靠你们两个了。”
    “妈,你放心吧,我和青山两个人会好好孝敬你的。”陆小草说。
    “你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我也就心安了。”蒋春花看了一眼骆淑,摸着她的小手,说:“就可怜了淑娃了,以后要是我死了——”
    “妈——”骆青山站起来,走到蒋春花跟前,说:“妈,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骆青山扑通跪在蒋春花的面前,蒋春花摸着骆青山的额头,哽咽着说:“这个家以后要靠你了,你妹妹也要靠你了。”说完便哭出声来。
    陆小草急忙到两人跟前,两边安抚,好一会儿两人的情绪才平静下来。蒋春花又叫了陆小草,陆小草像女儿一样坐到了蒋春花跟前,握住了她布满皱纹的手。
    “小草,你是个好姑娘。”
    陆小草低下头。
    “只是可惜,到我家没有过上好日子,还给你带来了这么多麻烦。”蒋春花语重心长地说。
    “妈,你见怪了,我不怕吃苦,我和青山好好做几年,一定会把这个家重新撑起来,到时候让你过上好生活。”
    蒋春花的眼泪不住的流,陆小草不时去擦。
    蒋春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玉镯子,说:“小草,你现在肚子里有孩子,我就把这传家的东西交到你手里,你就是我骆家的媳妇儿。”
    陆小草看看骆青山的表情,他一脸含泪的喜悦。陆小草将手伸给蒋春花,蒋春花握着她的手腕端详了片刻,然后将玉镯轻轻地戴进去,开心的说:“不大不小,看来上天就注定了你要做我家的儿媳妇儿。”
    陆小草用另一只手摩挲着光滑的玉镯,心里一酸眼泪也下来了。
    “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还真有些舍不得。不过这人一老,还是想回生养自己的地方。”
    “妈,东西也收拾好了,要不就早些睡吧,我们明天走早些。”
    蒋春花点头同意。

    夜里,骆青山和陆小草躺在床上,好一会儿,骆青山说:“小草,我想——”
    陆小草明白骆青山的心思,把身子往骆青山跟前靠了靠,亲吻骆青山的脸庞。
    这也算一种告别吧!
    第二天走的时候,天气很晴朗,蓝色的天空格外澄澈,空气清新,离开是为了更好的开始。
    走出骆记旅馆的大门的时候,骆青山仿佛记起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又进门去,拿了小梯子,把骆记旅馆那个不大不小的招牌取下来,背在了身上。
    蒋春花说:“走都走了,还拿它干什么!”
    骆青山说:“留着,是个念想。”
    陆小草说:“是啊!”
    骆淑说:“哥哥,我帮你拿。”

    很长时间后,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在一片挖掘机,推土机,搅拌机的轰鸣声中,一片废墟旁的小卖部里,一部公共电话的铃声响起,店主接通问道:“谁啊?”
    电话里一个男人说道:“麻烦帮我接一下骆记旅馆的老板。”
    “早拆了。”
    小卖部老板粗鲁回答,然后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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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红领巾

    我叫红领巾

    楼主 LV1 2016-12-04
    感谢大家对骆记旅馆的少年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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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叫红领巾

    我叫红领巾

    楼主 LV1 2016-12-05
    感谢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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