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给我手术刀

踏进季家老宅的时候，林芷低下了头，做出胆小的模样来。

林家一夜之间家破人亡，罪魁祸首就是这季家，可是父母的葬礼才刚过，她就不得不住进这里。

只因她母亲在世时，有幸和季家的老太太有几分交情。在林家深陷泥沼的时候，也只有季家敢收留她。

季家是军人世家，树大根深的云城豪门，上流圈子里的人，说起这一家人的名字，都要避讳几分。

在大多数人眼里，季家从来都是遥不可及而又神秘的存在。

这也是林芷第一次踏入季家的大门。

这一年，她家破人亡，不过十九岁的年纪。

“三婶，你从哪儿带回来这个土里土气的妞儿？这是新来的佣人吗？”穿着一身高中校服的季家三少爷季宸刚放学回来，撞见眼生的林芷，开口问道。

“这位是老太太的远房亲戚，叫林芷，以后就住在这里。老太太特意嘱咐我今天去接人，让老太太这么上心的人，也是很少的了。”季家三婶卢萍笑眯眯地道，语气里没掩饰几分轻蔑。

“嗤，她以为她是林黛玉吗？我们季家是什么地方，是随便一个寒酸的土妞都可以住进来的吗？”季宸嫌弃地打量了一番林芷的模样。

眼前的少女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身姿消瘦，倒真的是一副病殃殃的模样。

林家遭遇那么大的变故，林芷一夕之间像是枯树一般憔悴了下来。

“宸宸，什么林黛玉啊。这是林院长家的林芷，以前应该还是你高中的学姐，你不知道吗？”卢萍笑道。

“林院长？害死了五十多个病人然后畏罪跳楼的那个？”季宸立刻反应了过来，

林芷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时，身后的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一个穿军装的女人扶着另一个军装男人冲了进来。

“老李呢！快出来！顾遥受伤了！谁把老李叫过来！”那女人慌慌张张地喊道，她的身上沾满了血，但显然这血不是她流的，而是来自她身旁的男人。

“二姐，这是怎么了？老李今天休假去了，他人不在啊。”季宸走过去帮军装女人扶住了那个叫顾遥的男人。老李是他们季家的私人医生。

“怎么可以今天休假！顾遥流了好多血，顾遥要死了！季宸，你快喊老李过来，二十分钟……不，只能有十分钟，让他十分钟之内过来！”季青青歇斯底里地喊着，一副着急到近乎疯狂的模样。

“青青，你先别急，老李今天怕是赶不过来的，但是今天你四叔在家里，他应该懂点医，三婶帮你去请他过来。”

“何必舍近求远，眼前不是还有个医学世家的传人吗？”卢萍走后，季宸忽然似笑非笑地看向林芷。

“你说她？”季青青顺着季宸的目光，看向了林芷。

“是啊，不仅家里是医学界声名显赫的杏林之家，她自己也在咱们国家最好的医学院就读，比四叔总要专业很多吧。”季宸刻意隐瞒了林芷的真实身份，分明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你过来！给顾遥止血！”季青青一听，立刻对林芷命令道。

林芷脸色一白，赶紧摇头，“对不起，我不行的。”

眼前的伤者腰上开了一个大洞，流血不止，伤口肉眼可见，开得很大。

她今年不过大二，就算家里是杏林之家，在没有齐全的设备和药物的情况下，哪来的把握去救这样一个伤患。

“我让你过来，让你救！没给你拒绝的机会！你给我滚过来！”季青青开口大喊道。

林芷抿了抿嘴，只好走上前去。

“季二小姐，我只是个学生，只学了一些粗浅的理论知识，没有多少实践的机会，我怕我治他，就是害了他。”林芷在伤患顾遥旁边蹲下后，抬头向季青青声明道。

止住了血，也不会换来季家人对她的好感，止不住那肯定会成为季青青的眼中钉。季宸一开口，就给她找了个大麻烦。

“你敢失败试试？我杀了你你信不信！”季青青没有耐心听林芷说这些，张口就威胁道。

根本容不得她拒绝。

林芷只好低头为顾遥查看伤口。

过了一会儿，顾遥的血依旧没有止住的迹象。

季青青一探顾遥的鼻息，忽然就变了脸色。

“顾遥，你怎么了！顾遥你醒醒！”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顾遥他没有呼吸了！”

一身军装的季言深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楼大厅里乱糟糟的场面，季青青的巴掌已经抬起来，随时要落下。

而半跪在地上的少女背对着他，身上已经沾染了血色，那一双手更是被血液包裹着，根本看不出手原来的模样。

面对病人糟糕的状态以及季青青的癫狂，林芷的心也陷入了慌乱，一双手开始发抖。

“手术刀，我要手术刀！”她以为自己的声音会颤抖，可事实上听起来冷静又有力。

“这里没有手术刀。”一道陌生的男声从林芷的身侧传来。

林芷一转头，映入眼中的是一抹松枝绿，而那个开口的男人对上她的目光时，向她递过来一把锋利的匕首。

“四……四叔。”季青青有些结巴地喊道。

而这时，林芷才看见季青青高举的手，她那一巴掌，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僵在了空中。

林芷所看到的这个男人，容貌俊逸，气质如山间清风与明月，一身军装却不见半分冷硬气质，分明温润如玉，竟然能让嚣张跋扈的季青青吓成这样？

“谢谢。”林芷接过匕首后，立刻就转回身，注意力全部放回了顾遥身上。

顾遥的呼吸没有断，但是越来越微弱是真的，他的血止不住，越来越多，再找不到止血的办法，真的会丧命。

她已经试过止血药和包扎，可那都没用，想来想去，顾遥恐怕和她在医院见过的那些车祸患者一样，伤到的是动脉。

季青青没有第一时间把人送去医院，而是把人带到这里，真的是非常愚蠢的决定。这会儿就是想送去医院也来不及了。

“顾先生，我从来没对活人动过刀，你是第一个。”林芷拿着刀看着伤口，手迟迟未能落下，口中对着顾遥喃喃道。

忽然，她的衣角被人抓住，林芷低头一看，竟然是顾遥的手。

顾遥的双眸紧闭，没有半分睁开的迹象，但是林芷总觉得，顾遥听到她的声音了，他的手坚定有力，没有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