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说再见

医院，病床上的男生呼吸微弱，但见到江思瑾，他苍白的脸上还是挤出一抹笑来。

“姐，别怕，我相信你。”

江思谨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摸了摸他的头。

“华清的录取通知书寄过来了，等手术结束我陪你一起去学校逛逛，好吗？”

“好。”

江澈想伸手和她拉钩，但十根手指上都夹满了仪器。

“姐，你这次可不许放我鸽子了。”

“嗯。”

江澈被推进了手术室，可就当江思谨在准备换无菌服的时候，电话突然响起。

看到是赵成渊打来的，她想都没想便接了起来，可电话里只传来短短几句话。

“江思瑾女士您好，赵成渊先生在路上遭遇车祸，已经确认当场死亡，请您过来派出所办理相应的手续。”

江思谨浑身一颤，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赵成渊……车祸身亡……怎么会！

“地址给我。”

得到地址后，江思瑾连白大褂都没换就准备走，可跑到医院门口脚步猛地止住。

江澈还在等着他，他病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合适的心脏源，而且他的病不能再拖了。

这一刻，江思谨只觉浑身血液凝固，指甲掐进了肉里也浑然不知。

爱人和弟弟之间，她该如何抉择。

她在门口静站了五分钟，最终还是转身回到了手术室。

尽管她已经非常努力在调整情绪，逼迫自己专心了，可眼前总是会不自觉浮现出赵成渊血肉模糊的样子。

只是零点几秒的分神，就听到身旁的护士尖叫出声。

“江医生，动脉破裂大出血！”

等反应过来，温热的鲜血已经溅在了她脸上，眼前一片鲜红。

经过一番艰难抢救后，人是活了，但也成了植物人。

四年后。

清明刚过，山城还是阴雨绵绵。

江思谨捧花来到墓园，弯腰把一束百合放在墓碑前。

“四年了赵成渊，我还是没能忘记你，也还是不能原谅你。”

“你说你喜欢百合，你说以后会给我买个院子里面种满百合，你失信了。”说到一半她顿了顿，一抹苦笑从嘴角蔓延开来。

“不过我不打算再追究了，因为我也要失约了，第一年的时候我答应你会每年都给你带枝百合过来，但今天过后，我就不打算来了。”

说着，她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将里面的钻戒戴到了左手无名指上，笑着晃了晃手。

“戒指我自己戴上了，可赵成渊，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来娶我。”

她已经二十六岁了，真的耗不起了。

或许，是到了跟曾经说再见的时候。

回来的路上，江思瑾如同行尸走肉般在人群与车辆中穿梭。

她曾经也想过很多次要放下那段感情，可等到真正做出行动后才知道，犹如剜心。

就在她失神之际，一俩汽车突然失控朝她直直撞来，耳边传来人们的尖叫声。

可预想中的撞击并没有到来，一条有力的臂膀忽然环在了她腰间。

“看路。”男人低沉又略带嘶哑的嗓音传入她耳中。

腰间的手臂徒然收紧，她稳稳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淡雅的木质香钻入肺里，甜蜜又沉重的回忆被瞬间勾起。

她猛地睁眼，正巧对上男人那深邃炙热的眼眸。

只一秒，她就陷了进去。

这双眼睛，好像他的。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男人好看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怒，皱着眉头，语气是毫不掩饰的责备。

这个跟赵成渊毫不相干的声音把她的思绪从回忆拉到了现实。

哦对，他不是赵成渊，赵成渊早死了。

江思谨清醒过来后，清冷的面庞染上几分警觉。

“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试图挣脱男人环在腰间的手，可谁料男人反而扣得更紧了。

肌肤之间只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此刻江思谨都能感觉到男人身上的体温，有些发烫。

“地址给我，我送你回去。”

男人直勾勾看着她时，像极了以前她犯错时赵成渊盯着她的眼神，那种能洞察人心，又能让人莫名臣服的眼神。

一想到赵成渊，她的心脏骤然一紧，胸口又闷又疼。

江思谨不敢再看他的眼神，只能别过脸去，“你是阎王爷吗？还管人生死？”

“别人的生死我管不着，但你的，我管定了。”

话音未落，男人一把将她扛在了肩上，江思谨死命挣扎呼救，可才叫一声屁股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

“安静点。”

被强行塞进车里后，男人才把手放在方向盘上，就被江思谨抓起来狠狠咬了一口。

“放我下去，不然我咬断你胳膊。”

看到她认真恐吓人的样子，像极了一头被惹怒的猫，但也只是气势凶，实际全是些花拳绣腿。

看着手腕上那两排不深不浅的牙印，顾亦衡扯了扯嘴角，无奈一笑。

都四年过去了，这丫头咬人的习惯可真是一点没变。

他索性将袖子全撩了上来，露出一整条结实强壮的臂膀，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咬吧。”

“你……”

江思谨被气到语塞，气汹汹瞪了他一眼后，张口便咬在了他大臂上。

可胳膊没咬断，她牙倒要是磕坏了。

这流氓的肌肉怎么这么硬！

“咬够了吗？咬够了放手，让我开车。”

顾亦衡想抽回手臂，但江思谨偏偏不放手。

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一个电话打破了僵局。

“你人在哪儿？小李已经在餐厅等了你快三小时了。”

江琴温怒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一时间，车内两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妈这事我回家再跟你解释，我现在……”

江思谨头压得低低的，心中是说不出的尴尬与窘迫。

“思谨啊，妈只有你了，我只是想你过得好一点，我想能有个靠谱的男人照顾你，你为什么连妈妈这点心愿都不能满足呢？”

“妈，我跟他真的不合适，你能不能别再逼我了。”她低声恳求道。

“妈妈的一番用心良苦在你眼中是在逼你？四年了，你就算是后半辈子吃斋念佛那赵成渊他活不过来，你难道要守着一个死人过一辈子吗！”

不轻不重的几句话，却像是钢针一样插进了她的心里，果然，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你最痛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