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老家伙,你终于要死了啊。”楚凌轩坐在床榻边,看着病入膏肓的师父。

“你小子,就这么盼着我死么?”唐元明苦笑道。

楚凌轩呵呵一笑:“师父活一日,徒弟饿三年呐。”

“当年你说想要学剑,我不仅没有传授你一招半式,还让你不得在我面前习剑,我想让你继承纵横谋术的衣钵,你又死活不肯学,到头来我没有教你一点东西,所以师父二字我当不起。”

幽暗的石室内,空余唐元明的叹息。

楚凌轩怔怔地盯着年迈的师父,脑海不禁浮现当初的回忆。

彼时他还是五岁的孩童,还是在私塾念书的小秀才。当他得知眼前这名私塾先生要离开时,他一言不发地跟在了后边。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那座笼子太小了,困不住我。”

从此,唐元明的身边就多了一个小孩。

十几年的光阴,楚凌轩跟着唐元明游历天下,他曾跋涉至浮云遮眼的五岳巅,亦漂泊在纸醉金迷的长安里,甚至还饮马于一望无垠的瀚海中。漫漫路途,他见过塞北的冬雪,闻过江南的春风,尝过岭南的妃子笑,听过大散关的马蹄声。

那是多少人毕生难以目及的光景啊,却被他这束发未久的少年尽收眼底,那可比剑谱上一板一眼的招式有趣得多了。

“师父教徒弟,不在于你教了什么,而在于我学了什么。”楚凌轩摇摇头道。

“收你为徒真是我最正确的决定。”唐元明的气息渐弱,仍是露出了一丝微笑,喃喃道:“还记得我为什么不让你学剑么?”

楚凌轩点点头,他当然不会忘记。

习武之途,又分为内外两家功夫。外家功夫如杯,外家功夫如水,杯无水则空,水满杯则溢。而要练就最上乘的武功,必须要杯水兼备,缺一不可。

然而老天爷给了楚凌轩绝好的悟性,偏偏又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的经脉天生狭窄薄弱,即使苦修内家功夫许久,一旦用到上乘的剑法,也最多挥出四五剑。

若没有足够的内力,甚至无法窥得剑道,更别提那玄之又玄的凝形化意了。

但是,楚凌轩是一个异类。

“那或许是我此生唯一一次看走眼。”唐元明已疲惫得连眼皮子都睁不开,他想赶在自己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前,交待完所有的事,“平日让你背的剑匣呢?”

楚凌轩从身后取下剑匣,摆在了面前。剑匣长四尺,由普通的木材所造,匣口还贴着一张封条。

唐元明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抚摸着剑匣的花纹,颇为落寞道:“匣中的剑是天下最重的剑,可惜经由八代人之手,仍未能铸成此剑。”

“嗯。”

“若我没记错,剑圣柳居寒在悟剑崖的辞世之剑,让你心魔横生,如今你全力出手最多只能用出一剑,可要铸成这柄剑,便少不了出生入死,你真的想好了吗?”

“人生五十方知天命,所以我欠你三十六年的光景。”楚凌轩平淡地说道。

“原来如此。”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意料,唐元明恍然点头,他又嘱咐了一句话:“你且记住,剑未铸成,不得出匣。”

常人听到这句话,肯定会一头雾水。但楚凌轩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问一句话。

“咳咳咳……”

唐元明剧烈地咳着嗽,面容逐渐浮现一片死灰色,就像是骄阳下的冰雪,无可奈何地煎熬为水。

圣人有道五十而知天命,他今年已五十又三,方知天命在何处,所幸还不晚。

“师父,有件事你没有明白。”楚凌轩已经将剑匣背好。剑匣出奇的轻,轻得让人怀疑里边是否真的装有一柄剑。

“江湖再大,也大不过我一剑。”

这句话让唐元明顿感灵台清明,眼前的朦胧也一扫而空。他看向挺身而立的楚凌轩,一如当年意气风发的他。

“哈哈哈哈哈哈!”

一丝红润从唐元明面庞泛起,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声道:

“去吧去吧!好好去看看这座江湖吧!”

负剑观湖 - 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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