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琥珀梦境 彼岸(1)

很久很久以前,天地初分,萌芽兹始的时候,我便已经存在了。

那时八方宇宙之内仍是混混沌沌一片,天不像天那般蓝,地不像地那般厚,太阳月亮要么一起当值,共赏龟裂大地,要么一起安歇,洒下无尽的夜。

我是生在往生海畔的一株红艳艳的小花,自打有了神识以来,千万年间一直孤零零的过着日落而息,日升也息的惨淡生活,由于年代过于久远,很多事物现在已是记不得了,好比我的花龄。

当然,这不包括那一碧千里,浩浩汤汤的往生海,还有踏浪而来,习惯白衣浅笑的他。

父神脾气暴躁,自打肉身分离幻化后,一直闹着不小的情绪,时而令大地悲鸣,时而驱紫电破空,时而掀风沙走石,骇的我那群只知道戏耍的兄弟姐妹惶惶不可终日。

父神脑袋不太灵光,考虑问题的方式让人匪夷所思,就如同他耗尽神力劈开这混沌空间的理由,只是觉得憋闷。

可他的心肠却是好的。

他一直很疼我,即便是现在,也都用他特有的方式给被孤立的我解闷。那时我在想,也许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是真心对我好的。

抖了抖身上灰尘,百无聊赖的望着天上父神那一金一银两只眼睛,淡淡的吐出一口浊气。

然后既是初遇。

“哦?没想到你出落得这般艳丽了。”我一口气尚未吐完,就被一阵飘渺悠然的声音打断。懒洋洋抬起头,将他纳入眼帘。

彼时,他正身着一袭素雅白袍抄手立在青灰礁石之上,日月神芒将他温伟身姿笼上流转霞光,漫过嶙峋怪石,将那道带着淡淡幽香的孤傲深影柔柔铺洒在我身上。

修眉入鬓,浓而不厉;星眸冷清,澈而不寒,堪比皎月冰山的容颜却荡着浅浅笑意,如同毫无生机的覆雪寒潭涌着的美轮美奂的泠泠清泉。

一阵清凉海风适时拂过,揉散他如同夜幕般的长发,夹在蒙蒙水雾间奔我铺天盖地而来。柔滑的触感此起彼伏,使得快感自脸上蔓延,瞬间遍及全身,惊惧间,我赶忙施法撩开那些细密发丝,徒留一缕麻麻痒痒的怡人芬芳。

咳咳——其实那时我懵懂愚钝,看到的是这样一番景象:一棵白花花生了四根枝节,且有茂密树冠的小树,在大风中对我说了莫名其妙的话。

没错,我曾当他是一颗树,而我是它根旁的花。

虽然这个想法导致了他在我眼中存在的形式不同,但当时那种环境下所触发的感情没有丝毫偏差,我是多想告诉他,

兄台,你挡我光了……

不过父神告诉过我,作为他的孩儿必须懂得礼仪。

于是我欠一欠花身,用他教过我的方式向它恭敬的问了声好:“滚。”

我自觉说这话时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可谓温软柔和,可它还是像生气了一般,那两潭黑水泛起阵阵涟漪,连带周围的一片树皮也变得铁青。

我正不明所以,它忽然哈哈笑了起来。

剧烈的抖动引得树冠上无数的细长枝叶一阵摇晃,一只长而滑的树干伸到我的面前,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脑袋,“小青,你可真像你的父神。”

它刚才说了啥?它在叫我小青吗?可父神他明明告诉过我,我是一朵红艳艳的小花,是一朵水水灵灵,娇娇滴滴的红色小花啊。我怨怒的望着它,“你骗人!”

它默了默,“绝对,没有,骗人。”

天地为之一震,父神不满的大吼一声,将刚才还在远处挤成一团的几座灰色山脉震成飞灰。

“当真是个开不起玩笑,且护犊子的暴躁家伙。”白树嘿嘿一笑,“你说呢?小青。”

不知为何,我对它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所以也不是很抵触这个有损我名节的称呼。想来是因为父神懒惰,从来没有给我取过名字的缘故。

而除我之外,兄弟姐妹们也都是被他按高矮深浅的一顿乱嚎。

比方说年龄最长的大山族。这个海拔一千丈,就叫做一千丈的山;那个海拔五百丈,就叫做五百丈的山;还有矮小些的只有两百五十丈,就叫做二百五的山。

时常有两座山因为海拔相同,重了名,便会闹到父神那里去抗议。

起初他还能耐心听完它们的抱怨,再后来父神会直接很和蔼的踩碎一座稍丑的,然后告诫另一座瑟瑟发抖的,“某某丈的山啊,你要记住,作为父神的儿子,永远都要做一座独一无二的山。”

某某丈的山听闻后,颇为受教,暗想是因为自己的海拔太不吉利,险些导致山崩地裂。于是乎回去找了别的山合计一下,想想办法。结果几个石头脑袋还真想出了一个好法子,那就是揍。

第二日,某某丈的山带着着一脑袋包来到父神面前,小声询问:“父神,你看,我是不是独一无二了?”

父神一脚将它踩碎,转身对着后面一座山说,“某某丈的山啊,昨天不是告诉你了吗?作为父神的儿子你永远都要做一座独一无二的山。我能帮你打发一座两座,却不能一直帮你啊。”

后面的那座山见状转身就逃,一边跑一边擦着顺着脸颊淌下来的泥石流。

我将思绪敛了回来,开始细细的掂量起他为我取得这个名字,经过漫长而认真的考虑,我最后决定忠于自己的信念,继续沿用曾经的名字。

于是乎亲切的展开花瓣,婉转的拒绝道:“不送。”

我感觉它很有耐心,因为我的哥哥姐姐平日里跟我说不了一句话便会扭头走山,而它却可以跟我一直这么聊着。

它也很聪明,一猜即中:“莫非你已经有名字了?”

“是。”我懒洋洋的不想多说一个字,扭动一下腰肢,又吐出一口浊气。

它深深吸了口气,正是我刚刚呼出的那一口,然后淡淡道:“真香。”

这种情况,父神教我我应当羞涩的表示一下,奈何憋了半天,脸色仍然是红艳艳的,不免有些失落。

他眼角含着笑,态度恭敬的接着问我,“既然你已经有了名字,可不可以告诉本人呢?”

我很好奇它为何将自己称作本人,而不是本神,人又是什么?可以吃吗?这些问题就像是脑筋急转弯一样,将那时我本就浑浑噩噩的花脑袋搅得如同一团浆糊。

甩了甩头,“花。”

“嗯。”它了然颔首,“嗯?”忽又静止不动。

足有一朵花开的时间,然后它突然晃动身躯,爆笑起来。

我有些不悦,花瓣上挤出几道褶子,“闭上你的树嘴,老子该睡觉了。”

它果然停止了笑声,一边抖一边回了句,“你可想知道我的名字?”

“随便。”我眯上眼睛,假意汲取日月精华,实则偷偷期待着。

它嗓音轻柔低沉,声音拖的老长,“我叫……”我悄无声息的靠近些,它拖得更长,“我叫……”我靠的更近,身子已经明显歪斜。

不料就在我最好奇的一刻,它却说了最扫兴,最气人的一句话。

“我叫什么来着?待我回去想想下次告诉你?如果你还想听的话。”然后以树枝扫了我脑袋,转身走向海岸,脚步虽然不快,可转瞬间已隐没在缭绕雾气之中。

它很神奇,竟是一棵可以移动的树,惊讶之后我又开始气愤,气愤它竟然吊我胃口,气愤之后又开始后悔,后悔方才为何说了随便。

我虽是一朵花,却已经寂寞太久了。

好想八卦。

想着想着忽有倦意袭来,于是打个哈欠,就此睡下。

绝代青颜 - 序 琥珀梦境 彼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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