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下山

白云观。

三清殿内的三清像前，两名法师一前一后坐在蒲团上。

坐在前面的是个老法师，身披蓝色法衣，须发皆白，法相庄严，又带着几分慈祥。

老法师便是白云观的观主，天通法师。

老法师对面坐着一个青年法师，是他的弟子凌枫。

此时凌枫的脸上系着一条白色纱布，遮住一双眼睛，不见容貌，却露出棱角分明的俊朗轮廓。

“枫儿，准备好了吗？”

天通法师目光慈祥地望着灰衣青年，眼神充满关爱。

凌枫略显紧张地点了点头。

天通法师起身，走到青年身后，小心翼翼地松开了他脸上的白布。

“好刺眼！”

白布取下的瞬间，凌枫先是一惊，接着无比欣喜地叫道：“我能看见东西了，师父，我真的能看见东西了！”

欢喜之余，凌枫立即跪在天通法师面前，不停地磕头：“师父，谢谢您医好弟子的眼睛，弟子无以为报，只能给您老人家磕头了。”

“枫儿，你先起来。”

天通法师伸手扶起凌枫，让他平静下心情，道：“自你入观至今，已满三年，现在你的眼睛已经复原，也是时候下山了。”

凌枫闻言一怔，顿时急道：“师父，您要赶我下山？”

天通法师望着凌枫说道：“不是为师赶你，而你必须下山，你先看看这个吧。”

天通法师拿出手机，递给凌枫。

凌枫接过手机，屏幕显示的是一段视频。

视频中出现一名女孩，头发凌乱，泪流满面，神色惊恐地站在一幢三层别墅的天台栏边缘。

女子也就十五六岁，还穿着高中生的制服。

只是她身上的制服早已破烂不堪，应该是被撕扯的，衣不蔽体，胸口和大腿汩汩地流着鲜血，触目惊心。

“小妞，你跑什么，本公子还没玩够呢！”画面外传来一个男子轻佻的声音。

“你不要过来，不然我就……”

女孩见对方要过来，吓得女孩又退后一步，娇弱的身躯都在发抖。

“哟，你这是要跳楼吗？”

画面外的男子冷哼了一声，冷酷而戏谑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臭婊子，装什么纯，还敢用跳楼来威胁本少。”

“行，你要跳楼是吧，本少就好心帮你一把。”

“黑豹，上！”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狗叫，一条大型杜宾犬气势汹汹地扑向女孩。

女孩吓得一声尖叫，失足从天台上掉落下来，重重砸在地上，身下的血水很快流了一地。

“啊！”

看到这一幕，凌枫痛呼一声，眼睛变得赤红。

他的双手死死地捏着手机，体内瞬间迸发出一股狂暴气势，扯得灰色法衣呼呼作响，几乎席卷了整个三清殿。

凌枫之所以如此狂怒，正是因为视频里的女孩。

女孩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妹妹凌槿。

凌枫是个孤儿，养父母早年因车祸去世，留下他和凌槿相依为命。

“师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凌枫双眼血红，死死地盯着手机，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天通法师说道：“两年前。”

凌音愣了下，也就是他来到白云观的第二年。

凌枫血红的眼睛望向天通法师，强忍着愤怒问道：“师父，视频里的畜生是谁？”

天通法师没有回答，而是望向无比愤怒的凌枫提醒道：“除了你妹妹，还有一个人也亟需你的帮助，她为了你同样付出了惨重代价。”

“谁？”

凌枫闻言一愣。

天通法师说道：“正是那个背你上山的女施主，如果不是她出手相救，你现在已是一具尸骸。”

听到天通法师这么一说，凌枫顿时回忆起来。

记得三年前他双目失明倒在山林之中，耳边尽是野兽嘶吼，原以为必死无疑。

幸得一名女子及时发现了他，并把他一路背上了白云观。

“师父，那名女施主又是谁？”

凌枫除了感激天通法师治好他的眼睛外，同样也对那名女施主充满感激，无时无刻不想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天通法师目光和蔼地望着凌枫，道：“你且下山去吧，到时自会有人告知。”

“弟子遵命！”

凌枫纵然万般不舍师父，但想到妹妹惨遭横祸，还有报恩，他都必须亲自下山去解决。

向天通法师三拜后，凌枫毅然转身离开了。

天通法师望着凌枫逐渐远去的身影，和蔼的眼睛忽地射出一道精光，冷然自道：“枫儿，此番下山你尽管去闹，就算天塌了，也有为师替你杠着。”

……

江州市，车站外。

凌枫穿着一件灰色衬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还有一双运动鞋，站在月台上。

抬头望着眼前的江州市，没想到三年时间竟然变化这么大，竟然颇有国际大都市的感觉。

凌枫闭目，深深地咽了口气，再次睁开眼睛：“我凌枫，终于回来了！”

三年前，他把自己的眼角膜给了女友，却被女友以旅游骗到山林中抛弃。

想到此处，凌枫顿时心如刀割。

他心痛的不是女友的抛弃，而是妹妹。

如果他没有把眼角膜给女友，至少他能守着凌槿，不会让她被人欺负。

“你是凌枫！？”

旁边突然响起一个女子的惊呼声。

凌枫听着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循声望去，顿时瞳孔一缩。

眼前是个短发女子，妆容精致，戴着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一袭波西米亚风长裙，轻风吹来，长裙飘动，好不潇洒。

她就是凌枫的前女友，刘莉。

三年前，刘莉取走他的眼角膜后，他便失明了。

那个时候刘莉信誓旦旦保证，说会一辈子照顾他，带他游遍四方。

凌枫竟然信以为真，被刘莉骗到一片人迹罕至的荒山，丝毫不顾他的呼喊，将他抛弃了。

当看到凌枫转过身注视自己，刘莉赶紧取下墨镜，抬手在他眼前不停晃动：“原来真的是你啊，凌枫，你的眼睛能看见了？”

“啪！”

凌枫眼神冷然，拍开刘莉的手。

“哎哟，你干嘛啊？！”

刘莉的手背被凌枫打了下，顿时痛呼一声。

这时一辆宝马X7停了下来，从车里下来一个长相帅气的青年。

那青年眼神冷酷，一把搂住刘莉的细腰，瞟了眼凌枫：“小莉，是不是这小子对你动手动脚了？”

刘莉见到青年过来，顿时喜笑颜开道：“杜少，他是凌枫，就是我那个失踪的前男友。”

“原来是他啊！”

那叫杜少的青年嘴角冷笑，当着凌枫的面把手伸进刘莉裙中，戏谑道：“小子，你这条舔狗当的很有觉悟嘛，知道没了眼睛你就是个废物，主动从刘莉身边消失，本少很满意。”

凌枫不动声色，冷漠地看着两人。

“凌枫，看你这副打扮，这些年过的很不好吧？”

刘莉上下打量着凌枫，露出鄙夷之色，扭头看向青年男子说道：“杜少，再怎么说他也帮过我，你就给他介绍份工作吧，免得他以后纠缠不休，到处说闲话。”

“好说。”

那杜少随手向凌枫甩来一张名片，神情嚣张而得意，“刚好我的别墅缺个看门狗，狗粮管够，怎么样？”

刘莉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冲凌枫戏谑道：“凌枫，还不快谢谢杜少，现在社会不好混，你不要挑肥拣瘦，有个工作不错了。”

“别理这条舔狗了，我们走。别让王少他们等久了。”

杜少见凌枫没有反应，顿时没了兴趣，拉着刘莉上车，一脚油门离开，留凌枫一人在原地。

凌枫看着消失的宝马尾灯，忽然一列豪华车队映入他的视线。

为首的是辆全球限量的劳斯莱斯幻影，挂着五个八的牌照，后面跟着清一色的迈巴赫，浩浩荡荡驶了过来。

车队在凌枫面前停了下来，从劳斯莱斯里面出来一个中年男子。

如果有江州的商人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个中年男子就是现如今的江州首富，陈立业。

“您是凌枫，凌先生？”

陈立业快步来到凌枫面前，神色谨慎地询问着。

凌枫点了点头，神色疑惑。

陈立业见是正主，连忙自我介绍道：“我叫陈立业，特地来接您的，凌先生请上车！”

说着，他便如同仆人般，引着凌枫坐上劳斯莱斯的后座。

原来陈立业年轻的时候曾是白云观的小道童，侍奉过天通法师。

陈立业曾得到老法师的指点，下山后做生意，业务越做越大，一跃而起成为江州首富。

天通法师在凌枫下山之前，就给陈立业打过招呼，让他全力协助凌枫，顺便替他解决后事。

果然没等凌枫开口，陈立业就主动拿出一张照片递上：

“凌先生，凌小姐出事的地点是杜家的私人庄园，当事人叫杜涛，是杜家老二杜达平的儿子。”

“这是杜涛的照片。”

凌枫接过照片，顿时眼睛眯起：“是他？”

凌枫手里杜涛的照片，正是和刘莉在一起的那个杜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