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清水河

“桃叶那尖上尖，柳叶儿遮满了天。在其位的这个明哎公，细听我来言呐，此事哎出在了京西蓝靛厂啊，蓝靛厂火器营儿有一个宋老三，，，，”

台上一位白面小生正在倾情演绎着这首京城小曲儿，吴亮看到身边的汪叔叔已经跟着这首小曲儿陶醉得不行了。要说这汪叔也怪，自己只能说一些简单的词汇，可却偏偏愿意听唱曲儿，这或许就是人们说的越没有的东西就越想得到吧！

这首小曲儿吴亮听了好多遍了，并且还在网上找了好多个版本下载来听。说实话，吴亮并不觉得台上唱曲儿的白面小生唱的这个版本的《探清水河》有什么过人之处。反而对这个小生的一些花边儿新闻颇有了解。

这白面小生曾经年少轻狂，那时候他还不怎么出名，只是在演艺班子里混口饭吃。据说那天喝了酒之后，他去地铁站送别其中的一位朋友。看着朋友离开，也不只是喝多了还是惜别之情太盛，在没注意的情况之下，这位小生竟然自己从地铁站的高层跌落下去，摔成了重伤。在病床上躺了几个月之后，小生硬是捡回了一条命，之后他的演绎事业也随之迎来了高峰。

另有一种说法是，这个小生当年是被情所困，进而厌世轻生，这种说法吴亮不怎么相信。

趁着这几天没什么事儿，吴亮还真去看了看清水河呢。去之前吴亮查了一下，叫清水河的河流只在京城就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处于怀柔区密云县，一个是处于京城门头沟区。

根据导航，吴亮来到了一条河边。河里的水倒是很清，叫它清水河也不为过吧！电子地图上显示周围再没有别的河了，吴亮心想大概就是这条河了吧。

吴亮独自一人沿着河岸走，看见岸边立着一块牌子，牌子上标注着“京密引水渠”。

“大叔，这河叫啥河啊？是不是清水河？”吴亮问一个在河边垂钓的人，并且递过去一支烟。

“这河以前叫玉泉河，叫不叫清水河我也不知道，你这要去哪儿啊？去颐和园得往上走，你还得走一个小时吧！”钓鱼的人接过了烟，很热心地给吴亮指引着方向。

那天吴亮真按垂钓大叔的指引走到了颐和园，不过他没进颐和园，找了个就近的地铁站回旅馆了。

“汪叔，这两天儿你就不用过来陪我了，我想去看几位朋友，您老人家不用为我担心，等我见了那个人之后，我就去辽东蒙古族自治县挂职去了。”吴亮说的有些惆怅。

汪叔听见吴亮这么说，先是摇了摇头，又对他笑了笑。他指了指吴亮又指了指自己，嘴里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开，开，，车”。吴亮知道汪叔的意思是不闲麻烦，他要为自己开车。

吴亮嘴里说的“那个人”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小的时候他曾经看见过这个人，那还是在上小学之前的事情呢。吴亮自从上了学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这个在自己记忆里称作“爸爸”的人了。后来大一些的时候，吴亮听见母亲说那个“爸爸”和别人结了婚。那时候母亲的脸上没有悲伤，只有些淡淡的无奈。

吴亮不想去评说自己亲生父母的关系，他想自己有父母总比是个孤儿强吧！这次大学毕业去挂职锻炼也是因为母亲和父亲商量之后替他做的决定。母亲说只要吴亮下定决心，真的想走从政这条路，他的亲生父亲就一定会全力以赴地帮助他。

至于以后会不会从政，吴亮还真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父母养了他这么多年，只要能让这两个至亲至爱的人高兴，让自己做什么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母亲也曾经征求过吴亮是不是要继续读研，还说如果不想继续读下去，就会给他安排下一步要走的路。说实话吴亮是想换一种生活方式了，因为学校的宿舍住的太久了，他有点儿厌倦了在校园里的生活，于是吴亮就对母亲说自己想先到社会上历练历练。

虽说吴亮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几面，可并不影响父亲对他的影响，也可以说吴亮一直在父亲的掌控之中。上什么学校，学什么专业，甚至注意跟那些人来往，母亲总是把父亲的意愿传达给他。

“小亮，你爸说挂职锻炼虽然辛苦，可是你能接触百姓，深入基层，了解群众的伟大与困惑，你对社会的认知程度也会有所提高，更能深刻的领会人情冷暖，明白自己的责任，培养自己的良好工作作风与技巧，也更希望你能发挥自身特长，做出一定的成绩！”

母亲的话吴亮听不太懂，也不想听太懂，他想只要你们觉得好，我去做不就完了么！

说来也巧了，吴亮住的酒店就在地铁“火器营”这站附近，汪叔一直把他送到了宾馆楼下，吴亮和他道了别之后，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吴亮住的房间在二楼，是个双人房，和其它吴亮接触的事情一样，这间房也是汪叔他们给他提前订好的，他不用担心房价，走的时候也不用去前台退房。

房间的设施齐全，卫生间里还有浴盆。吴亮没有心情去接满水泡澡，胡乱地冲了一下就从卫生间里裹着一条浴巾走了出来。换了一件睡袍，吴亮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一口气喝了一多半儿。把啤酒放在床头柜上，吴亮想先看一下手机新闻，顺便和在米国读书的女朋友杜乐诗打个招呼。

女朋友在大四毕业之后就火速出国了，吴亮和女友的关系很好，在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在一起了，女友突然出国，别说还真的刺激到了他。吴亮之前也处过几个女朋友，杜乐诗可是他第一个带回家给自己母亲看的人。那天三个人相处地很愉快，还一起照了一张合影。没想到过了几天母亲就让吴亮跟杜乐诗分手，吴亮知道这是父亲的意思，可这次他不想继续听父母的话了。

就这样僵持到大学毕业，吴亮依然不想放手。没想到女朋友的突然出国，让他没有了不去见自己母亲的理由。母亲没有责怪这些日子以来儿子对她的冷漠，只是语气淡淡地对自己的儿子说，什么事情都要慢慢来，时间会告诉你完美的答案。

网络的发达让两个年轻人很快就打破了地域的差别，可是时间仍然是个很大的问题。吴亮看了看时间，刚到晚上十一点，他想还有半个小时杜乐诗才下课，就想着再坚持一会儿，和女朋友打个招呼，视频一下之后再睡。

吴亮觉得有些口渴，又抓起了易拉罐，把剩下的啤酒都喝了下去。不知怎么了，吴亮觉得浑身发热，好像旁边有火在炙烤着他。房间里有空调，他索性走到了空调下，直接享受着空调里吹出来的冷气。这样做并没有让吴亮感到凉爽，他反而觉得更热了。空调出风口的调节扇上下左右地摆动着，只要冷气打在身上，吴亮就感觉有一种灼伤感。吴亮胡乱地翻找着空调的遥控器，按了关闭按钮之后，他反而觉得不那么热了。

窗子外面光影闪动，好像是谁在放烟花。吴亮被外面的光影吸引，拉开了窗帘儿！看见有好多烟花腾空而起，吴亮在脑子里飞速地寻找着近期有什么特别的节日没有。

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大，隐约中听见有人喊：“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为了听得更清楚一些，吴亮推开了许久没有人去触碰的塑钢窗。推了一下没打开，原来塑钢窗从里面锁上了。旋开了窗锁，一股热浪向吴亮席卷过来。吴亮忍受着那种被炙烤的感觉，伸头向窗外看。

吴亮终于听清楚了，外面还有人在不断地喊“着火了！快来救火啊！”，并且他也听出了喊声就在酒店对面的那条街。

随着一阵更大的爆燃声想起，天空又被几簇烟花点亮。吴亮心想这样也好，免费的烟花不看白不看啊！他似乎忘却了身上的灼热，耐心地等着下一次烟花腾空。

一个不明飞行物从空中坠落，下落时恰巧碰在吴亮头顶的窗框上。那是一个没有在预订时间和预订地点绽放的烟花，在与窗框激烈地碰撞之后，它内心的火花一下子被激发了出来。

吴亮似乎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头被什么击中了，他下意识地猛回头，正遇到怒放的烟花。吴亮看到眼前金光乱闪，一声巨响之后就没了知觉。

…………

医院的病房里，一个不怎么会说话的汉子陪在吴亮的身边。这个中年汉子就是被吴亮叫做汪叔的人。也是这个汪叔早上去宾馆接吴亮的时候，发现吴亮躺在了窗子前面的地板上。汪叔俯下身子探了探吴亮的鼻息，又摇动了一下吴亮的身子。叹了口气之后，汪叔来到了前台，拿出身上带着的一个小本子，在上面写了些什么。前台服务员按照本子上的要求，叫来了急救车。

宾馆经理接到了前台服务员的通知之后，先让服务员带着他走进了吴亮住的房间，之后给公安局打了电话。公安局的人来了，看到现场保护得还算不错，拍了几张照片就准备离开了。

“王队长，你看我们这儿，，，”宾馆经理有些担忧地问。

“你们这里问题不大，根据现场情况应该是昨天那个蓝靛厂烟花仓库着火，有未燃尽的炮竹之类的东西落了进来。你看这地板上和床上都有散落碎片，窗帘上还有被烧坏的窟窿呢！你们宾馆没着火，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啊！只是这位房客为啥要开窗子呢？是因为关着窗子看烟花觉得不过瘾！”王队长认识这家宾馆的老板，所以话就多了些。

当天晚上的京城电视台播出了这样一条新闻：昨夜十一点左右，地铁火器营站附近的一家名为蓝靛厂的烟花爆竹仓库起火，我市消防人员及时赶到，第一时间扑灭了这场火。据报道，大火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起火原因正在调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