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鲁高因

这是冬季最冷的一天,风沙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的疼痛,在这样的季节天黑得特别早,人的体力也消耗得特别快,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迈进鲁高因的城关。现在我最需要的是一壶酒,暖暖已经三年零七天没有进食的胃,然后用热水好好泡一个澡。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260年寂寞的生活,无望的等待,如果死亡能够解脱一切,我真希望能够长眠在死亡的怀抱,不再转醒。可是讽刺的是,我已经在鲁高因的大沙漠游荡了260年,算起岁数来接近300岁了,可我依然还活着。在沙漠中我可以数年不进一滴水,不纳一粒粮,饥饿和焦渴只会使我的身体和精神受到折磨,但是我死不了,生命仿佛永无休止,要一直持续到时光的尽头。

我守望着一个承诺,就这样在鲁高因渡过了寂寞无依的二百多年。我已经搜寻了鲁高因大沙漠的每一个角落,但是没有找到答案。希望之火在我心中已将要熄灭,不死不灭的身体变成了我生命中最残酷的诅咒。

进城后,听见城里的居民在谈论今天晌午发生的地震,我多少有点愧疚,因为……不好意思,地震是我造成的。我只是在情绪失控的时候狠狠地朝大地剁了一脚……

鲁高因城里一些较为破旧的建筑在大地的颤抖中倒塌了,受难的居民正在政府的协助下清理受灾现场。但愿没有造成伤亡!我开始为自己的冲动而感到后悔。毕竟我是一个光明武者,作恶后难免受到良心的谴责。

我经过鲁高因城西边一个铁匠铺,炉火仍然通红,叮叮当当地,铁匠仍在打造铁器。

铁匠一头的红发,名叫法拉,来之一个没落的圣战士家族的旁系。打铁的活不适合女士,但是法拉是一个例外,她是鲁高因城最高明的铁匠。一百多年前,我曾是这个铁匠铺的主人,后来转让给了法拉的曾祖父的爷爷,一个叫都德的诚实老头。

老头已经不在人世,但我的铁匠技能还是一直流传到法拉这一代。作为一个不死的怪物,在漫长的岁月中总要找一些事情来打发时间,锻造是我在世间唯一还感兴趣的事情,于是我在260年前来到鲁高因后,就选择了以铁匠为职业,以此熬过漫长的岁月。我的锻造技能师承罗格大陆具有“锻造之神”称号的格里斯华尔德,那是在遇到塔丽莎之前。

法拉抬头看见我,感觉我好像有点面熟,微微一笑。我也冲她笑了一下,我知道她不可能认识我,我虽然也会经常到鲁高因歇歇脚,休整一下自己的情绪,但是每次停留的时间都很短。在大漠中漫长的孤寂岁月让我产生了自闭症,来到鲁高因也不会与人交流,更不会结交朋友。

“今天的地震有人因此而伤亡吗?”我低声问道。

法拉摇摇头,“还好地震发生在沙漠深处,这里只有一些旧房子倒下了,有人受了伤,但是没有听说有人因此死亡。真奇怪,鲁高因很少有这种地震的现象……”

我点点头,心里稍稍宽慰。

法拉低头继续打造铁器,我绕过铁匠铺来到了鲁高因城中一间比较特殊的酒肆。

之所以说特殊,并不是这间酒肆有多么高级,而是这里靠近雇佣兵营地,这里主要的客人是鲁高因城的雇佣兵,老板娘名叫亚特玛,三年前我曾在这里喝酒,这里的麦酒滋味不错,是亚特玛家祖法酿造的,味香而醇厚,老板娘的丈夫也就是这间酒肆的主人叫麦尔冬,是雇佣兵联盟的一个头目,为人武勇而豪迈,雇佣兵们当然因为这个原因会多多光顾。

鲁高因的雇佣兵联盟组织拥有很强的势力。雇佣兵的生活方式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雇佣兵组织的头脑们负责招募雇佣兵,接洽任务,维护雇佣兵组织与政府的关系,从执行任务的雇佣兵的酬劳中抽成。雇佣兵的任务多为暗杀、保镖、参与部落间的局部战争为主,由于金钱的关系与鲁高因王国对外炫耀武力的需要,雇佣兵联盟成为鲁高因的合法组织,与政府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

喝了一口香醇的麦酒,我的身体做出了一个欢迎的反应,一股暖流从腹部升起。但是我的心似乎并没有随着温暖起来。再过一天就整整260年了,我的心正一天天变冷。无望的等待像毒蛇一样,每天在噬咬着我的心。

酒肆中偶尔会传来酒客的谈笑,歌女在柜台前的舞台上轻轻吟唱,灯火昏暗,我的意识开始迷糊起来,这就是生吗?生的乐趣何在?也许生之可贵在于生的短暂。对一个不死的怪物来说,生变成了折磨,特别是漫无目的的生,毫无希望的生。长生不老曾是多少代人的梦想,可是真的成为不死之身后,我才深切的了解其中的滋味。

我的身体也许太久没有接触到酒精了,又或许我今天的状态根本不适合喝酒,一盏酒过后,我开始混混欲睡。

火,我的眼里都是火,火海中一个美丽的女人转过头对我露出灿烂的笑容,轰!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结界的元素开始塌陷……

“不……,不要……”

后脑勺的一阵疼痛使我从噩梦中惊醒,原来我已仰天摔下了凳子。

“快醒醒,快醒醒!”

我睁开眼睛,浑身冷汗淋漓。虽然同样的噩梦已经在260年的岁月中多次降临,但是每次都仍旧会让我痛不欲生。260年了,自那烈焰中的回眸一笑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客人,你做噩梦了。”老板娘亚特玛皱着眉头。

“哦……我……老板娘……”我看到了亚特玛,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亚特玛脸色苍白,显得十分的憔悴,双眼红肿,仿佛刚刚哭过。这是亚特玛吗?三年前那个青春美丽的亚特玛?三年前亚特玛刚刚出嫁,嘴角常常挂着幸福的微笑,可是现在……好像并不会比我快乐多少,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我现在没有心思去管别人的事,我需要好好休息,暂时把一切抛在脑后。

亚特玛似乎没有心情招呼我,“我们要打烊了,你要住下吗?”

“哦……,给我一间客房。”我仍没有从噩梦的打击中缓过神来。

“再给我一小桶麦酒,送到我的房间来。”

漫长的黑夜,窗外凄厉的风声让人无法入睡。一桶麦酒被我灌进胃里,仍然没有办法让我入睡。酒精的热量没有办法使我的身体温暖起来,寒夜里我的身体不时地打个冷战。明天,明天我去哪里?我忽然没有了方向。一个人慢慢感觉没有希望,却还得活下去,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惩罚?我想,在我的前世,我一定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今生的折磨全是因为前世造下的罪孽。

我在一百多年的时间里,把鲁高因外的大沙漠几乎翻了个遍,挖掘古墓无数,却没有能够找到我想要找到的地方。

我再也找不到那个地方了。找不到那个生离死别的地点。

你真的没有骗我吗?塔丽莎,我们真的还可以重聚吗?在罗格的那棵梧桐木一定还在肆意生长,而我们还能够携手重返罗格吗?

前尘往事折磨了我一夜,晚上睡不着,天明前我却困得要命,一觉醒来,已近黄昏。我突然决定在鲁高因多逗留几天。因为沙漠已经被我翻了个遍,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也许活下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这个时候酒肆里的客人不多,那些雇佣兵大多数会在华灯初上时三三两两赶来。我要了一盏酒,自顾自地喝起来。这次我身上的钱币不多,找寻了鲁高因大沙漠的最后一块地域后,由于心情极度失落,我回鲁高因时不记得带一点古墓中的殉葬品回来换钱币了。城里的卓格南老头喜欢收藏古玩,我每次都找他们家的人兜售殉葬品,第一次和我交易的老头已经不在人世,现在他的曾孙子也成了老头了。虽然我每次带回来的古玩只有一两件,但换回来的钱币已经足够我在城里最好的旅店花销一段时间。

我虽然死不了,但是一样会饿,会渴、会疲倦,天热的时候会感觉赤日炎炎,冬季也同样会感觉寒风刺骨,甚至有时还会有点病痛。但是我不明白我为什么就死不了了。痛苦的时候我也偶尔会干自残的事,虽然也会疼痛,会流血,但是伤口转瞬就愈合。我在鲁高因已经生活了260年,身体和容颜都没有衰老的迹象,只是大漠的风沙让我那张长得只能算勉强对得起观众的脸变得有点沧桑。

这时候食客逐渐赶来,酒肆里开始热闹起来。亚特玛双肘之在柜台上,好像无心打理生意。昨天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呆呆地望着门外,仿佛世间的一切在这时刻都已与她无关。亚特玛变得沉默,消瘦,双眼空洞无神。三年前,她是那样的热情,活力四射。这个时候她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整个人变得毫无生机。

“老板娘,今天发生了地震,我们还怕你的酒缸被震破了。”食客开起来亚特玛的玩笑。

“担心你的钱袋吧……”亚特玛有气无力地应付着。

亚特玛的眼睛无意识地游离向门外,慢慢定住。

一个全身甲胄,身材魁梧的男人从外面推开门走了进来。那男人戴着一个遮住口鼻的头盔,全身上下只有眼睛露在外面,眼神十分犀利。那男人的一身盔甲泛着暗暗的紫光,背上背着一杆战枪,也隐隐有紫色的光华流动。

我感觉到亚特玛好像突然心跳加速。强者的气息瞬间弥漫了酒肆的空间。好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强者了。那次人魔之战后,人界强者凋零,至少我在鲁高因的这些年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强者。

酒肆里大多是雇佣兵,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都有些见识,此人一出现,酒肆里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有意无意朝那男子瞟一眼。难道是神圣盔甲?大家都知道神圣盔甲意味着什么,那是强者的身份象征。

紫色的神圣盔甲?紫色的战枪?

在鲁高因大概没有人不知道紫色的神圣盔甲和紫色的战枪。那是排名在神器榜上第一和第四位的神器,排第一位的是那杆紫色的战枪“张龙”,那是能够伤害到神的武器。那排名第四的是名为“张龙”的紫色神圣盔甲,水火不侵。这是传奇英雄张龙的护甲和兵器。张龙,那个接近于神的武者,传说他凭着神器战枪和强横的肉体击倒了毁灭之王巴尔,挽救人界的浩劫。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那男子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也不言语,径直走向柜台。

“你身上的战枪是‘张龙’吗?”,从门外又进来了一个身穿水绿色长袍的少女,声线甜美。

少女走进酒肆的一刻,整个酒肆仿佛都亮了起来。少女肌肤如雪,眉目如画,一双美目尤其清澈明亮,年纪在十五六岁左右,虽然稍显稚嫩,但是浑身透着一种不能言传的高贵气质,年纪稍长绝对配得上风华绝代这四个字。亚特玛已经算得上鲁高因有名的美女,和这少女相比却颇有不如。

暗黑之死灵法师 - 第一章 鲁高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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