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纵使相逢应不识

北齐太溪三年，冬。

奉安城外，西三十里处，听风崖。

大雪呼啸之后，整片大地上一片洁白，光秃秃的树枝上挂满了晶莹冰条，一个时辰前，也许由于天气的原因，一眼望过去，这里毫无人烟。

整个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冰凉的冷风在不停的呜咽着。

可现在，大批禁卫军手持银枪，包围了这里，而在大批禁卫军的对面，站着一名红衣女子，许是经过长时间的逃跑，女子身上的红衣有些凌乱，黑发未束，随着冷风肆意分拂动，脸色也因为寒冷而显得苍白，如水的双瞳冒着寒气，毫无畏惧的盯着近千人的禁卫军。女子的身后不远处，便是听风崖。

很快，禁卫军从容的让出了一条道，一身黑色龙袍的男人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走了过来，男子双目凌厉，一身君临天下的霸气展露无遗，抿着薄唇，看着不远处的女子。

女子也这样盯着他，双眸较之之前的冷冽，现在却是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男子也不在意，薄唇扯出一抹不屑的笑容：“阿曦，还要逃吗？”

女子看了一眼周围，冷冷一笑：“逃？呵呵，不逃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你这样紧追不舍，我白曦臣不过一介孤女，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看似简单的话，终于刺激到了马背上的人，只见他目光如鹰，飞快的下了马：“既然不逃了，就跟朕回去。”

“哈哈……回去？”女子大笑：“跟你回去？皇甫淸寒，你亲手杀死了我的孩子，杀了我阿弟，毁了我的家，楼迦若惨死你之手，你毁了我所珍视的一切，你居然还有脸让我跟你回去？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我爱你，你就可以毫无顾忌的伤害我，是，你确实可以，不管你对我做过什么，我都会原谅你，可是你为什么要伤害我身边的人，他们有什么错？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

说完，白曦臣飞快的从袖口抽出匕首，看着皇甫淸寒：“皇甫淸寒，你迫我如此，不就是因为我肚子里这块肉吗？可我告诉你，我不会让这个孽种出生的。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杀死这个孽种。”

“白曦臣，你敢！”皇甫淸寒彻底怒了。

她笑的越发诡异：“你看我敢不敢。”

话音一落，白曦臣高高的举起匕首，明晃晃的白光反射到皇甫淸寒的眼中，由于距离太远，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曦臣将匕首狠狠的插进了自己的肚子里，然后，殷红的血顺着她红色的长裙喷涌而出，染红了一地的白雪。

“阿曦……”皇甫淸寒怒吼一声，然后飞过过去，接住了缓缓倒地的白曦臣。

她嘴角带着狠毒的笑容，剧烈的痛让她几乎想要死去，可看着皇甫淸寒痛苦的双眸，她被仇恨填满的心底涌现出莫名的快意。

“阿曦……”看着一地的鲜血，一向冷静的皇甫淸寒眼底闪现出慌乱，“太医，快宣太医。”就在他抱着白曦臣准备起身的时候，那把沾着鲜血的匕首却准确无误的插进了他的心脏。

“皇上……”禁卫军统领惊呼一声，就要冲上来，却被皇帝冰冷的眼神制止。

趁着空挡，白曦臣不顾身上的疼痛，飞快的拔出皇甫淸寒胸口的匕首，然后飞快的起身，一把跑到悬崖边，看着还处在浑噩之中的男子：“皇甫淸寒，是不是很痛？”

皇甫淸寒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痛就对了，可我告诉你，这比起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根本就不算什么。”

“阿曦……”皇甫淸睿看着眼前几乎陷入疯癫的女子，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要叫我，你不配！”女子眼眸一闪，凌厉的等着他，怒吼。

吼完之后，白曦臣几乎是用尽了一切力气，眼前一黑，一下跌坐了下来，哪知道，此时的她已经靠近了悬崖，这一下直接从悬崖上跌了下去，她闭上眼，微笑，终于……解脱了。

可预期中下坠的感觉没有到来，她的左手被不顾一切扑上来的皇甫淸寒抓住。

“阿曦，不要放手。我可以解释，忆儿没死，忆……”皇甫淸寒紧紧的抓住她，声音颤抖。

可不等他说完，白曦臣却是冷冷一笑，然后右手举起匕首砍断了自己的左手，速度之快，让皇甫淸寒措手不及。

慌乱中，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红衣女子带着一身的血掉下了万丈悬崖。

皇甫淸寒，如果能有下辈子，我只希望，你不幸福，因为，你不配。

“阿曦……”空中，传来皇甫淸寒撕心裂肺的呼喊。

皇甫淸寒挣扎着起来，就要往下跳，却被侍卫强行拉住，心血上涌，怒气攻心，他连着吐了好几口血，然后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血水沿着白雪一路蜿蜒，与之前白曦臣坠崖前刺腹的浓血汇合，流在了一起。

也许，那一年皇宫鳞波池前，他看着她笑的灿烂的脸，听她唤他阿九，说要嫁他，这一切便早已注定。

所以，如今，没有了你，我只能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