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后一次

冰冷的病房里，一台老旧的呼吸机顽强地运转着。

“然儿，你这么善良，怎么忍心看着婧婧就这么死去。”

“她跟你不一样，她没吃过苦，需要人呵护需要人爱，但是你这么坚强，你连那么多次器官捐献都挺过来了，然儿，这一次你一样会无私贡献的是吧？”

顾泽坐在床边，握着病床上女人枯白的手，声泪俱下：“婧婧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该就这么结束。”

他望着莳然，眼底一片狂热，这份狂热 无关爱情，他看上的，是她胸口跳动的心脏。

“我问过医生，你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反正你已经捐出了那么多器官，也不差这一次，然儿，我其实也是希望你做一个高尚的人，贡献出自己的全部，那样世界也会记得你的好的。”

躺在床上的人，脸色白到透亮，瘦小的脑袋陷到枕头里，一眼看过去，分不清是她的脸色更苍白，还是医院的枕头更洁白。

她用仅存的力气，有些艰难地转过头，无声地看着这位青梅竹马的表演。

她瘦到脱相，两颊深陷，颧骨高高的突起。

一只眼睛上蒙着一片泛黄的纱布，下面隐约可见黄中带红的脓水， 另一只眼嵌在深深凹陷的眼眶里，像是冬月干枯的河水，没有一丝光彩。

她叫莳然，是个孤儿。

她和顾泽是在孤儿院认识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离开孤儿院，顾泽是她过去二十年人生中唯一的亲人，她全心全意地爱着他，她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一直到白首。

可他竟背着她和另外一个女人搞在了一起。

为了讨那个女人的欢心，他不惜一次又一次地哄骗自己，一开始是升职加薪需要讨好公司高层，后来变成了婧婧是值的再拥有一次生的机会……

从角膜，子宫，到一颗肾，再到半页肝脏，他几乎掏空了她的五脏六腑。

每一次，他都信誓旦旦地跟自己保证是最后一次。

但依然还会有下一次。

“然儿，你相信我，我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这的确是最后一次了。

因为这一次顾泽想要的，是她的心脏。

见到莳然在药物的作用下陷入昏迷，顾泽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泥土，冲着门外的医生点点头，可以动手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潇洒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

走出冰冷的医院，顾泽仿佛看到自己和白婧婧走入了婚姻的殿堂，白家大把大把的财富正在他招手。

因为婧婧答应过他，只要他处理掉了莳然，她就嫁给他。

得到应允，早就等在门外的医生推着手术工具进来了。

注入麻药，无影灯被打开，医生从码得整整齐齐的器械中挑出一把合适的手术刀。

他在莳然胸口上比划了一番，似是在寻找合适的位置下刀。

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被麻醉过本应该陷入昏迷的女孩突然睁开了眼睛。

一把拽住了医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