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盗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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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那年一十三，年纪虽小，可惜误交匪类自甘下流，学了一身的坏毛病。

他一天天跟着一帮孩子，不是偷张家的鸡，就是摸李家的狗，要么就是跑到西瓜地里踩瓜玩儿，就为了听响儿。

九成熟的瓜全都给人家糟蹋掉，也得亏这几年年景好，家家户户都有存项，这要是放在收成不好的年月啊，瓜主非得抓住这几个天杀的，活煽了他们！

饶是这样，瓜农老郑，也被气得一病不起，只可天天咒骂。

俗话说得好，“家家贩私酒，不犯是好手”，可又哪有不犯的呢？总干不占理得事儿，早晚有被人逮住的时候。

这不，半夜三更，浑儿李正又出动了。

“正哥儿，这事太大，只怕要掉脑袋，我害怕，我先回去了啊。”一个精瘦猴儿，趴在草垛上道。

“嗯，你回罢，以后千万别说是我兄弟，我丢不起那人，寒碜！”李正嘴里叼根麦秸，鄙夷道。

“唉，也罢，谁让我上了你的贼船呢，不过可说好了啊，我娘最爱吃蒸苜蓿糕，我去了不干别的，就指望多薅点苜蓿拿回去，让她老人家也得得我的济。”

“好狗子，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孝子，且把心放肚子里，这深更半夜的谁会去看红果园，我上次跟大牙他们去过，果子还没熟。

“听说咱们村的红果到了京都值老鼻子钱了，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甭多了算，咱们摘个十斤八斤的，你小子将来娶媳妇的钱都有了！

“再说了，咱大周朝还没出能抓住我阿正的人嘞，可别小看我这一身的轻功！”

“哎哎哎，打住！打住，万一咱被抓住了呢，我说的是万一哈……”

“也对，真要有人看守，咱们就分头跑，抓住一个不能抓住俩，不过我的性子你晓得，最倔！嘴最严！绝不能出卖自己的好朋友！那可是要天打五雷轰的！

“要是你被逮住，那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嗯，好。”

当地的红果其实名叫朱果，是一种药材，有温补调理之功效，内服也可，外用也可，实是习武之人的必备佳品。

大周朝以武立国，习武之人自然是多的，对这东西是供不应求。

物以稀为贵，那混儿李正倒也没说假话，此物说来也怪，只在此间地界生长，倒不是没人移植过，有人或是栽根或是栽种，可惜俱都落得个南橘北枳。

这果子不到熟成的时候没人去管，皆因为不熟的你摘了也没什么用，其味道又酸又涩，飞虫野鸟都不碰这东西，非得十成熟才有功效。

只是每到将熟之际，可就有人要操心了，县里的太爷每年都派得力的干将来护着，就怕有人行将来偷盗。

……

孙班头来红果园好多天了，前年负责人是他，去年负责人是他，今年负责人还是他。

年年来此地之前，太爷都得着重嘱咐：“小孙啊，数十亩的果园，你这十几个人也够了，别的树还在其次，俱是凡品而已。

“最要紧的是当中这棵，可不敢出了差错啊，大周朝立国六十余载，出过四代圣君，年年视朱果为重要供奉。

“宫里的贵人每年都得跟本县索要，本县要是拿不出来红果来，我就拿你的脑袋交上去，你，听明白了吗？”

“老爷放心，下义明白。”孙班头心里话说，真要出了差错，只怕到时候您的脑袋也保不住啊。

红果园占地约摸有数十亩左右，其中上百棵红果树，拱卫着当中一棵躯干粗壮却奇矮的老树，稀稀拉拉的几个枝子上，就长了几十个出了号的大红果。

那果子又大又红，红的发出荧光，夜里若是有人走到这树底下，拿出书本来，站在树下借着果子发出的红光，都能看见书中文字，端的是奇异非常。

每年的七月十五月圆之夜子时，便到了它熟透的时候。

摘红果的流程也十分讲究，不能胡乱的用手去摘，得拿藤条编成的篮子接着，然后用银剪子一个一个剪下来，红布包好了送到县衙，打包成供奉快马送入京都，这才算交差。

孙班头对此也算轻车熟路，一应家伙式儿早预备好了，带来的干粮眼看也快见底，这几天打地铺睡的人浑身疼，今天就是七月十四，再熬一天便见天明。

他忍不住叮嘱大伙道：“早点睡罢，明天最后一天，兄弟们啊，咱们这算又对付一年。”

孙班头嘴上说睡，可他睡不实着，为什么？皆因为此事干系太大！

这事搁谁也睡不踏实，半夜里孙班头正在迷迷糊糊晃晃然之际，突然就觉得有俩小个子人影，偷偷摸摸的进来了。

“不对啊？我带来的人里，没这么矮的啊？”孙班头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他瞳孔随后又眯成一条细线，“坏了！真有贼啊？”孙班头没敢声张，一来怕惊扰了贼人，打草惊蛇，二来怕自己一动抓的住一个，抓不住俩儿。

“好胆！多少年了没遇到过这种事!”他又不敢声张，生怕惊扰了贼人，自己没把握一下抓住两个，跑了哪个都不好交差。

正在为难之际，已然来不及多想了，能抓住一个算一个，大不了惊醒其他人一同拿贼也就是了…

七月十四的月亮已然很明了，真得说碧空如洗。

两个鬼鬼祟祟的小黑影看不见孙班头，孙班头可能瞧得见他们，一来孙班头盖的被子灰不拉几，二来他躺在地上地势低，向上看能借得到月光，瞧得真而又真明而又明，分明是两个毛贼。

“小黑影”要说倒霉也是真倒霉，误听了同伴大牙的自吹自擂，又唬了个同伴前来壮胆，合该有此这遭。

他俩一进红果园可看花眼了，做贼的就是这样，总想拿最好的，这山望着那山高，也不知道哪个好那个坏，只顾挑大的看。

小黑影正恍惚间，二眸子就见园中心红光一片，他不自觉被红光吸引而来，脚步径直奔向园中心，可就忘了这警惕二字……

说时迟那时快，孙班头连起带喊，大喝一声：“呔！抓贼！”

他一个虎扑没扑着，其中一个距离他较近的小黑影，就地一闪躲过去了，

叫喊声也随即惊醒众人，十几个人全爬起来，这功夫只见躲过去的这个贼人，如受惊的兔子相仿，一溜烟跑没影了，十几个人全都看傻了，“擦，什么东西？窜的这么快！”

等大伙儿不约而同又看另一个时，老孙又猛得扑向另一个黑影，真不亚如鹰拿燕雀的相仿，一把将其薅住，当场就给按地上了!

地上被按的这个，语速可太快了，真是一副好嘴皮子！

只听他蹦豆子一般说道：“好汉饶命！别杀我！我叫李正，今年十三，他叫二狗子，家住西河沿，爹叫大狗子，娘叫老么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