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目露凶光

“小乔!小乔!”方成霞对着乔楠大声地嚷着。

乔楠此时正沉浸在他构思的凶杀现场,凶手为了制造完美犯罪,他把被害人推出了窗外后,开始精心地布置现场……

“乔楠!乔楠!”方成霞声音大到让整个办公室的二十多个人都往这里看。

乔楠戴着耳机,其实他眼睛的余光早就扫到了方成霞站在走道冲着他喊。但是由于灵感突然地出现,他实在是不想就这么被中断,于是他使劲地屏住呼吸,甚至闭上了双眼,凝神静气地用大脑,去捕捉那一丝细若游丝的线索……

“乔楠!乔楠!他原来是在听音乐,这上班的时间听着音乐,工作也不干!哎——”方成霞已经从走道位置来到了乔楠的座位旁边,还向着其他不明就里的往这里查看的同事,抱怨着,揭着短儿!

……

那本来就细若游丝的灵感就这么消失了……

乔楠内心深处突然之间涌起一股无比的愤怒!他其实很讨厌这个老女人,因为这个老女人以前仗着她老公的权势,在他们部门作威作福,对别人总是吆五喝六的,就跟别人是给她打工的一样。没想到,她老公因为经济问题,都被清除出去了,她竟然还是不知好歹,依然这么盛气凌人!乔楠之前从来没有跟她计较过什么,他们之间也几乎没有什么工作交集,所以面子上都是和和气气的。谁想到,今天,也就在刚才,乔楠苦苦寻觅了近一周的灵感,就在突然光顾之时,却被这个令人厌恶的老女人给吓跑了……

乔楠无比愤恨地突然转过头看着方成霞,“怎么了?”

乔楠虽然说的声音不大,而且语速还很慢,但是方成霞却突然感到全身都是一寒,不禁往后退一步,有点结巴地说:“你上次评的XX项目临建的那个标,上次不是流标了吗?下周二再评一下。”

乔楠看着老女人害怕的样子,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第一,自己没有任何必要跟这个老女人发脾气,实在是有失身份;第二,自己确实也理亏,上班时间写小说,还生气别人打扰了自己。他赶紧心头一转,面色瞬即转变,语气也马上缓和了过来,“哦,就这事呀,知道了。已经二挂了吗?下周二是几号呀?”

乔楠赶紧假装查找这工位上台历,以便演示刚才发生的尴尬。方成霞也顺坡下驴,赶紧拿起手机查,就连乔楠身后工位的同事佳禾也连忙帮着查起来。

“噢,是28号。”

“对,今天是24号,星期五。下周二是28号。”乔楠一边念叨着,一边从笔筒里拿出一根铅笔,在台历的28号位置圈了一下,并在旁边标注了一下“临建二挂评标。”

“什么情况?”

“坠楼。”

“几层?”

“十八层。”

“自杀?失足?”

“目前看很像失足,袁启刚他们已经打开了门,正在屋里查找线索,目前没发现任何情况。”

“好,那我也上去看看。”一个民警跟另一个民警说着。

这是北京市丰台区郑常庄的远洋豪情小区C区11号楼,丰台区卢沟桥街道郑常庄派出所的民警接到110指挥中心报警:2020年7月26日凌晨4点30分左右,小区保安在巡逻的过程中,听见一声“咚”的巨响,发现11号楼第三单元附近南侧的草丛中,有一个黑影,走近一看发现是一个人,这个人穿着睡衣,头部流了很多血。该保安赶紧打电话通知120,并查看坠楼的人,当时伤者还有一丝气息,但是非常非常微弱,保安没有敢动,等待着120急救人员到来。但是当120急救人员十分钟赶到后,发现这个人没有脉搏了,已经死亡了。由于出现了人命,该小区物业人员马上又拨打了110报警,当地派出所值勤民警接到110指挥中心的出警信息时,在5点05分赶到现场。

派出所民警袁启刚等一行四人,首先找到报警的物业公司工作人员,据工作人员介绍,这个坠楼的人是该小区11号楼三单元18层1801室的女业主。她和丈夫在这里生活,应该是已经大概生活15年左右了。但是,不知什么原因坠楼了,目前尸体已经被急救车拉到了医院的停尸房,等待后续家属处理。

于是民警分成两部分,一个人去坠楼地点保护现场,另外三个人和物业人员一起赶紧乘电梯,前往1801室询问情况。可是无论物业人员怎么敲门,门也没有开,看样子屋内很有可能没人。袁启刚就让物业人员去物业记录里查一下,还有没有其他人的联系方式。结果查到了男业主的手机号,但是多次拨打却总显示无人接听。

据物业人员介绍,这个女业主大约50岁多岁,不到60岁的年纪,和爱人一起生活,从小区2005年建成入住后,就一直生活在这里。他们好像还有个儿子,大概在3年前结的婚,因为他还记得当时是在这里办的事,为了张贴‘囍’字,还和物业公司商量过,但是他儿子婚后并没有住在这里。

袁启刚让人反复拨打男业主的电话,可就是没人接听。最后,袁启刚只好让同事找来开锁公司,在物业的协助下,打开了房门。

这是一套三室两厅两卫的房子,家具陈列的比较讲究,屋内确实没有人,而且非常整洁,没有被人翻动和破坏的痕迹。阳台是朝阳的,塑钢窗封闭,但是窗外并没有防护栏,阳台很大很宽敞,不仅临窗处摆放着一个种着绿植的花架,而且在阳台的西南角还摆着一张白色的铁艺吊椅。阳台顶上挂着整体晾衣架,地上摆着一盆刚洗好的衣服。阳台的窗子全部都是打开状,其中一扇窗子的纱窗也敞开着,窗下摆着一把椅子。

袁启刚小心翼翼地,尽量不触动任何地方,探着身子,把头从打开的纱窗伸了出去,果然看到楼下正是坠楼的地点。从目前表面上看,种种迹象表明,女业主在洗好衣服晾晒的过程中,蹬着椅子从打开的纱窗处掉了下去。

袁启刚让一个同事跟物业人员去中控室查看监控录像。但是由于该小区年头较早,监控手段不够先进,只有在小区内的主要道路、停车场,以及电梯里有监控探头,其他部位均没有。所以查看了半天,只发现女业主头一天晚上20点左右,回到小区走进单元楼的纪录,和女业主在乘坐电梯到达十八层的记录,其他的就再也没有什么发现了。

袁启刚又让查看监控的同事再查一下男业主的视频。记录显示,男业主是头一天早上8点钟左右出门,到停车场驾驶一辆牌照为京QXXXXX的沃尔沃S30小汽车开出了小区,后一直未归。

由于没有发现任何可疑问题,于是在8点15分,袁启刚跟所里和110指挥中心都做了汇报,初步判断是该死者在晾晒衣服的时候,失足从十八层的窗户翻出阳台,坠楼而亡。由于目前联系不上家属,只能等联系上后,再征求家属意见,是否对尸体进行尸检。

“死者叫什么?”袁启刚坐在警车前排,扭头问后排的同事。

“好像叫方成霞。”

乔楠依然像往常一样,7点钟就被闹钟叫了起来,今天是27号,星期一。但是今天他感觉特别累,早上差点就没起来。为了找灵感,这个周末他特意回到平谷区的老家去写他的小说。每个周末对他来说,都是难得自由写作的时间,因为家里有两个孩子,周末如果一家四口都蹲在家里,可想而知那几十平米的空间,如何让他凝神静气地写凶案呢?

由于北京的新冠疫情得到了很大的缓解,周末的时候,北京市政府通报,从7月27日开始,北京市的公共交通运营,运载力全部恢复到疫情前的100%。

乔楠下了地铁,一看表7点40分,赶紧快步往单位走去。想着刚才差点被挤成‘照片’的惨状,地铁的客流量果然已经恢复到了疫情之前的早高峰情况。尤其是10号线上,那人挤人的场面,绝对不亚于以前的春运火车站。这种交通出行,真的是令他烦躁不安,因为他不喜欢和人之间过于接近的距离,他更加无法忍受那紧紧贴在一起的感受。心里总是猜测着,这个人注意不注意卫生,洗不洗澡、换没换衣服呀?其实他并没有洁癖,他就是年龄大了,对于自己的空间要求很严格,不允许陌生人随意侵犯进来。他不禁暗想,要不,明天开始还是骑共享单车上班吧!

乔楠在一家大型国有企业工作,工作单位离家大概有9公里,这种距离对于北京的上班族来说,可称得上是幸福!他上下班可以有很多的选择,开车——他只会在孩子们上学期间采用,因为堵车可比挤地铁还令他厌烦;地铁——上下班的距离确实不远,但是如果坐地铁,需要倒三条线,其中还有环北京城的10号线;公交车——确实有一条公交线可以直达,但是由于途径多个学校、社区和商业地段,红绿灯就有20多个,有时路段堵起来还不如走路快;共享单车——比较绿色、时间可控的出行方式,骑行时间不超过40分钟,而且也非常适合乔楠的无拘无束的性格,但是由于目前是北京的盛夏,即使早晨7点半的气温也已经达到30多度,再加上运动带来的流汗,一身行头还没开始一天的征战,就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走路——最不现实,时间最长的一种方式,不过乔楠真的尝试过,只不过因为差点迟到,不得不在还差一公里左右路程时,迅速改为了共享单车。

在北京生活,工作单位距家的远近是幸福指数的重要指标之一。十年前,他从上一个单位辞职,到了这个单位,更多的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今年已经47岁了,属牛的,73年出生,北京市平谷人。他现今有两个孩子,老大是个儿子,今年16岁了,上高中二年级,还有个老二是个女儿,今年才8岁,上小学二年级。他这一生曾经有过很多的追求和尝试,他并不是一个喜欢习惯成自然的人,他内心深处很叛逆,喜欢改变、喜欢新鲜的东西。但是在反反复复的历练中,他最终还是认命了,接受现实生活中的诸多不如意,但是他又确定了一个新的人生目标,那就是要用笔来当上帝,主宰别人的命运;要用文字书写心中的梦想,让那些在现实中永远无法实现的理想,美梦成真。

地铁站离单位大楼约一站地,乔楠每天都是飞快地走完这段路,只要前面有人,他就一定要加快脚步,使劲地挥舞着胳膊,超越过去。不是他看不惯别人站在自己的前面,而是想跟站在身前的人较较劲,看看谁更强。

进了单位大楼,乔楠上了八层,还是依旧打指纹卡,走进办公室。他们办公室大概有200平米左右,大约50多个工位。他每天都不担心没带钥匙,因为总有比他起得还早的人先到单位。

他来到自己工位处坐下,打开电脑,把随身背的包放进自己的小储物柜中。他刚来这个部门不久,大概有半年吧,办公室四周依墙立着很多的铁皮储物柜,都是一些员工的私人储物柜。但是这些‘好处’都和他没关系,没有人问他需不需要,他也不会去问人家有没有闲置的。因为,那都是徒劳的,这个社会里喜欢霸占资源的人太多了。而他却是那种从来不提要求,只会闷头做着领导安排的事情,不鼓噪、不叫嚣、不抢、更不会争,很多时候他都是逆来顺受,总是认为只要付出了回报自然就会来了。当然,最后来的肯定不是回报,而是需要更多付出的任务。他心里有时也不平衡,但是他却因藏在心里深处,在人前依旧装成不屑、大度、绅士,因为这是他唯一可以得到的心里安慰。

他从抽屉里拿出每天使用的小腰包,把手机放进腰包,系在腰间,把出入卡放进裤子的左口袋里。他喜欢穿着舒适的运动服装,所以像手机钥匙之类,他就都放在腰包里随身携带。

做好这一切后,他又下楼,走出了公司的大楼。这些都是他的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公司要求上班的时间是8:30——17:00,但是这段时间以来,他每天都是在8点左右到达单位,然后利用早晨的时间转转弯、溜溜早。之所以他这段时间以来能享受这份惬意,是因为新冠疫情的影响,两个孩子都不用去学校上学成就的。

以前的他,天天开车送孩子上学,送完老大、再送老二,其实从家里到老大的学校,大概只有四公里左右,从老大学校到老二的学校也只有不到一公里。之所以要开车送,主要是他是一个传统的中国人,总是心疼孩子受苦,怕出交通事故、怕受日晒雨淋,所以辛苦点就辛苦点吧!他总是宽慰自己,现在受点苦,等孩子们大了就享清福了!

以前每天的清晨,他都必须在6点半把两个孩子轰起来,老婆由于单位远早,6点多就走了。所以留给他的工作就是,不仅要催促着孩子们抓紧时间起床、洗漱、收拾学习用具,还要给女儿刷牙、梳头、编小辫。女孩子真的很麻烦,就连穿什么衣服,带什么蝴蝶结、用什么式样的小卡子,甚至是系什么颜色的皮筋儿,都会纠结半天,让他这个中年老男人头疼不已。终于等到孩子们磨磨蹭蹭完了,锁门出发,这时基本上已经是7点多了。老大学校要求7点20分到校,老二要求7点50分前到校,等送完这两尊‘菩萨’,再开车到单位,就已经是8点半左右了,基本上都要跑楼梯上楼,才能赶上打卡不迟到。这并不是孩子们的学校离单位远,主要从学校到单位开车,是一直堵、一直堵、一直堵!

那个时候,每天的8:30打卡他都很辛苦,因为北京的早高峰非常凶猛,从学校到单位这段路程,没有任何捷径,只有一条比登天还难的西南四环南向北路段。生活在北京南城的人都知道这段魔鬼路程,北京的穷人们大多生活在南城,而却没有任何办法地要去富人生活的地方打工,所以工作单位大多在北城。于是不得不每天顺着四环画弧,从南四环往西顺时针开,途径西四环南向北,再到北四环西向东,就成了几十万人每天必须的修行。但是痛苦永远不可能单至,绝对会成双地出现,所以晚高峰,这几十万人又不得不再从北城出发,逆时针向西开,途径西四环北向南,再到南四环西向东。一天的两次修行绝对可以让经历者们有充足的时间,沉思人生、生命的价值和时间的意义,当每次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就是修行的最高阶段——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劳其筋骨、行拂乱其所为!但是,这肯定还不是真正的磨难,真正的磨难就是,这里是哪儿呀?北京!中国的首都!各种玲琅满目的交通管制,会在你越怕出现的时候,就出现了!它觉不会有意错开早晚高峰,而是偏偏一定要在这个时间段,在西四环的主路上体现着特权,让本来脆弱的“血管”,堵上75%,只放25%的过去。这时,那些本已怀疑人生的小老百姓们,更加仇视这帮肆意玩弄权力的权贵们!

那个时候,可怕、可恨、焦躁、焦虑,这段魔鬼路程让乔楠几乎崩溃,让他本来就脆弱的心脏更加的脆弱,而他又是个自律性很强、自我约束力很高的人,他工作二十多年,几乎没有迟到过,就连想当年他在顺义上班的时候,每天往返190公里的日子里,他也是早上单位里第一个到的人。这种时间完全自己不可控的生活现状,让他就像不会游泳的人,被人扔进了大海;就像车子的速度,都已经快120公里/小时了,刹车却失灵了。

“乔工,乔工。”佳禾看见乔楠遛早回来,走到工位刚要坐下的时候,赶紧跑过来,小声地伏在乔楠的耳边说,“您知道吗?方工死了!”

“什么?”乔楠腾地一下站起来,扭过了头无比惊讶地看着佳禾。

“哎呀,就知道您这个表情,可不是吗?我刚听说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现在整个公司都传开了。”佳禾看着乔楠的表情,指着办公室其他的人,小声地说:“你看,他们,还有她们,都是在说这事呢。听说是在阳台晾衣服的时候,突然失足从窗户翻了出去,十八层呀,一下人就没了!”

“什么?失足从窗子坠楼?”乔楠一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更加吃惊了,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也是翻窗坠楼,不会吧,他不是在做梦吧!

“可不是吗,周五下班时我还特意说了一句‘周末愉快呢!’,谁曾想,昨天早上出的事,人一下子就没了。这人生真是莫测呀……”佳禾喋喋不休地在抒发着自己的人生感悟,可是她并没有观察到乔楠尴尬的表情,和万分惊恐的眼睛。

“人联系上没有?”

“嗨,别提了,终于联系上了。”

“昨天什么情况?为什么不接电话!”

“说是25号出差去大连了,大连不是刚发生了几例疫情吗?到那里就被隔离了,至少14天。那天凌晨是刚到隔离点睡觉,由于一晚上被换了7、8处隔离居住点,所以手机没电了。”

“噢,原来是这样呀!那事情跟他说了吗?”

“说了,当事人就崩了,过了大约2—3分钟才缓过来。后来问他能不能让他儿子去认尸和处理尸体,他说他儿子和儿媳妇早就移居美国了,现在也在美国隔离呢,根本回不来,老家在山西,北京没有人可以去认尸了,只能等他回来再说。”

“哎,特殊时期,这种情况也在所难免。那也只能这样吧,等他回来先去医院停尸房认尸,之后再考虑是不是需要尸检吧。”

“对,他说他没有意见。”

“好吧,那你一定嘱咐一下物业,”袁启刚思考了一下,接着说,“让他们留意一下那个住所,别让无关人员接触。同时把近期的监控视频的硬盘先拿到所里来,别回头给覆盖了。”

“嗯,好,我马上去,顺便把封条给贴上,这家伙半个月没人管,这万一有问题,证据会不会自己消失呢?”

“你侦探小说是不是看多了?还有问题?你是不是盼着有问题呀?”袁启刚可真怕有问题,现在北京的刑事案件不多,要是真在他的辖区出这么一例,可够他受的。

“哈哈哈,我就说说。其实这都明摆着,肯定是失足坠楼,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哎,希望吧!”袁启刚突然想起了什么,“哎,他回了北京,是不是还需要隔离14天呀?”

“哎呦,对呀!他从中高风险的地方回来,应该需要吧!不过是不是居家也可以隔离呀?”

“你还是去查查资料吧,争取让他在家隔离。”

“好吧!我这就去查!”

意念犯罪 - 第一章 目露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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