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尺玉帝姬

这日按人间历书算，是惊蛰，亦是灵猫国学堂开学的日子。

春雨淅淅沥沥，从南到北，将整个世界都裹挟在雨丝之中。章莪山的桃树在众多松木中颤巍巍长出的几朵娇花，也在雨中凋零了，落在泥地上。

突然，一只脚将花瓣踏入泥中——是个步履匆匆的少女。

她没打伞，任凭细雨沾湿麻布衣裳和发丝，左手和右手各提着一只通体漆黑的猫，口中冷声斥道。

“你们两个今日逃学，可让我抓了个正着！”

两只黑猫后颈皮被她捏在手中，四爪弯曲，作乖巧状，一齐将眼睛睁大。左手那只无辜道：“尺玉帝姬，哪有猫还要上课的道理，你说对吧，朝朝。”

做猫还得上学，确实挺惨的。右手那只名为朝朝的黑猫点点头，深以为然。

被称为尺玉帝姬的少女将它们拎到眼前，碧玉石般的眸子打量它们，见它们毛半湿，细长的胡须耷拉下来，显得有些可怜，变了动作，将二猫抱在怀中。嘴上仍在责备：“人族文明精妙无比，习之必有益处。况且课上还有我国长老讲述通史，你们小辈岂有不学之理。”

朝朝撇撇嘴，喵喵叫了两声，嘀咕着：“什么通史，明明是我们‘灵’被欺压的悲惨过往。暮暮，你同不同意。”它虽是对自己的双生弟弟在说话，其实是说给尺玉听。

“灵”泛指灵识萌生，可以修炼的自然万物。这灵猫国便是一群开了智的猫儿所建。究其祖辈，乃是章莪山上的神兽——狰。也不知狰与何族联姻，才生下这一窝猫儿。

尺玉果然被它的话吸引，心说这两只小猫仗着在长老那听了些故事，愈发不可一世，真觉得自己博古通今了不成。于是驳斥它：“何来欺压，你倒说说。”

朝朝扬起小脑袋，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小尖牙：“哼，我们灵本来在天地间无忧无虑，若不是女娲神非要创造人族，我们哪至于互相残杀，争夺领地。”

它见尺玉不语，愈发得意。小孩子总是这般爱卖弄，继续道：“若非神明庇护，弱小的人族怎么可能在这世间立足。他们还不知好歹，扩张领土。让好多灵都无家可归。”

朝朝一说完，暮暮立即用两只前爪相击，欢呼道：“朝朝说的太好了，帝姬觉得如何呀！”

小猫声音奶里奶气，尺玉忍不住一个巴掌拍在二猫脑袋上，狠狠搓揉一番，叹道：“思及我国即将靠你等延续，不免心忧。”

两只猫儿被揉搓得哀叫连连，正要反驳，学堂已在近前。

这是间不大的竹屋，瞧着平平无奇，隐约听到里头传来交谈声。

推门入内，里面一个胖老头正蹲在桌上讲课。下面的学生有的还是猫身，有的半人半猫，还有的勉强维持人形，情景看着着实奇异。学生们坐着似在睡觉，站着便在发呆，甚至抱在一处舔毛，混乱不堪，叫人不忍直视。

见尺玉进来，皆怔愣片刻，连忙整理仪容端坐，一瞬间课堂变得整洁。胖老头也从桌上跳下来，他虽看着圆滚滚，身手倒是敏捷。

“帝姬，我正说到您三千岁诞辰炼出第五尾的盛况——”

“银鱼长老！”尺玉打断他，神色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