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诡谲传说

要说这民国的动乱，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内忧外患，军阀割据，盗匪横行，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差不多可以说是人间地狱了。

虽说是战火四处蔓延，但燕京这一亩三分地倒也是清静。可这燕京下面的浑水倒不像表面这么平，各方人马，勾心斗角，再加上列强这根搅棍，巴不得拔刃张弩，端上洋枪大炮上去就是轰。

不过这燕京却是异常的寂静，即便是到了晚上，也是噤若寒蝉。这也是起自于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那些想在这片平静中捯饬点炮仗子，来点火药味的一方势力，无不是在第二天被血洗，满门抄斩。

也就是前几个月，在那燕京北，有一群有点名气的“梁上君子”，他们的头是一个叫黑老六的。这黑老六倒不像手下去偷、去盗，整天西装革履，梳个油光光的大背头，还加上点中分，倒也是人模狗样。

黑老六便是靠偷盗这门生意混的风生水起，渐渐便有了组织，一时间声名鹊起。在这动乱时期，倒不缺偷盗之人，大多数江湖侠客保不准都做过这个行当，生活嘛，身不由己。

但这群江湖侠客心中还是保留那颗真挚的侠心，盗的便都是那些搜刮民脂的大地主或者为恶一方的军阀，盗来的东西也顺便接济一下地方穷困之人人。他们的一番肝肠热血，也算是挥洒在心中那一丝善良之地。

可这黑老六却背道而驰，起初到贫民窟里去顺东西，再以后人多了，靠偷盗养活不起了，就直接抄家伙，光天化日之下，去各个店铺抢掠。偶有一次，遇上个生的水灵的大姑娘，便是满嘴骚话，看其姿态翩翩，一件单薄的粉色上衣竟是保不住两团白玉，甚至调戏还不够，直接带到府上，硬是糟蹋后才算完。

在这燕京北，其骂名远传几条街，无人不知。

但在一个平静之夜后，街上却鲜有黑老六那尖酸刻薄的声音，心思缜密之人便是跑去黑老六大宅，却发现满院血色，几只黑乌鸦“呜哇”叫的人心渗得慌。黑老六的人头就挂在门口的旗杆上，定睛看，这黑老六的眼睛张的跟核桃子一样大，眼白上尽是血丝，看来是死前惊讶致死，但谁都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第二天的夜里，下了一场暴雨，电闪雷鸣，弥漫街道的血腥味，渐渐散去。

清晨，黑老六的宅子已经恢复原状，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那个人头还在那里，紧缩的黑色瞳子望着街道深处。

于是，这燕京便有了这个不成文的规矩，也没啥人敢有那胆去反，就是列强们也都是不去触这霉头。这事儿啊就经不起传，这一传十，十传百，就说燕京住着一位赏罚分明的判官，能通天地，法力大无边。再然后啊，便成了民间茶余饭后津津有味的谈资了。

一来二去，这燕京平常的日子倒也是规矩，至少这表面上还说得过去。

燕京柳串胡同，津味馆子，一个没背景，再普通不过的一家小饭店，算是这大燕京的一处清凉之地了。

老板是个厚道的老实人，嗓门大，炒菜也有两把刷子。最喜欢干的事情，便是操着饭勺，还鼓起嗓和人唠着磕。来往的客人倒也是欢喜人，就是埋汰老板这一嘴口水都溅到饭菜里去了。

今天的津味人还挺多的，源头还是老板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一道小吃，还好吃的紧，古谚还是有道，民以食为天。

“扒糕筋道……酸辣凉粉儿哟……”，有些好这口的，听到这句话就流哈喇子喽。

津味大门处坐了一桌客人，嗓门大的让人有点聒噪，有些文人见样忙移了位，生怕招惹上此等俗气。

靠墙的大胡子嬉笑的比了比手指，嘴巴还不望念叨几句：“弄这一身子文气有啥子用，混最后还是’衣冠禽兽’喃。”

“莫管，他娘的，咱有这么大空子，还舒服咧。”

“这帮崽子，弱的跟纸人似的，老子一只手能掐断一把。”老郭边说边动起自己浑身的疙瘩肉。

“就一把？爷不是吹，一铁锹抡过去，就给我在这睡一排。”坐在旁边的皮子李不屑的看看老郭。

“妈蛋，你给我滚一边去，别忘村西口的那胖婆娘天天喊着你不行啊。”老郭一脸荡漾：“下次啊，你不行，不还有兄弟我嘛，我上去就是神龙摆个尾，还没我不得行的。”这老郭也是贱不兮兮的，说着话腰还在扭着。

皮子李不怒反笑，也不理睬老郭，对着大胡子说：“你这伢也不管，这小家伙鞕都快直上天喽。”看着老郭慢慢凝聚的笑容，皮子李尽情的敞着怀笑。

大胡子见情况不对，赶忙圆道：“莫吵啊，跟你们说个事，想知道不。”

“啥子哦？”皮子李最先接上话，说实话，他可不想和这肉疙瘩正面撞上，不然他这幅骨架怕是只剩下些碎渣子喽。

“十二玄坞，听过没得？”

“你丫有病吧，叫那么大声干啥子，怕是要死哦，你要是想死就离我远点，不知道这是禁言的嘛。 ”皮子李浑身一哆嗦，被吓的不清。

老郭却是以为他是要故意引起注意，不耐烦到：“奶奶的，有屁快放，怕个吊毛。”

皮子李见坳不过，这两人虎视眈眈的眼神怕是要吞了自己，边低声到：“这十二玄坞是是江湖一个传说，但却无人敢言，知道为啥子不，因为他比燕京北那个传说更恐怖。”皮子李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道：“这洋鬼子来咱家里，可是有恁年头哩。十几年前啊，有那些个人要造反，搞的还怪大头的咧。叫、叫啥子咧？”

“易合团？”大胡子接道。

“哎，对，就是易合团，尽是些游走江湖的孤胆侠客。但是这帮人也不咋滴，最后还是败喽，是那帮狗日的洋鬼子和吃官饭的一起勾在一块，灭了这帮人。”皮子李一脸的麻子此时揪在了一起：“哪想这帮人还怪皮实的哩，头没了，魂还在，据说这十二玄坞便是易合团残党组成的，谁都知不知道这十二玄坞到底是何方神圣，只闻其名，不见其身。”

“可真有这么邪乎，我咋恁不信咧，怕不是哪家老头编出来吓伢子的吧。”老郭满脸狐疑。

“莫不信啊，老郭子。你想想这燕京北的怪事，保不准就和这十二玄坞有关哩。不然，你瞅瞅哪有人能有这么通神的本事喃。”大胡子揪这自己的黑胡，小心翼翼的说道。

“唉，说多了都是命，谁叫咱生这年代。这么屁大点功夫，心都乱糟糟的，来，走几个。”

“对喽，作那孽弄啥！”

民国逢乱，诡谲怪异，局势动荡，变幻莫测。

已是齐梁世界，亦要粉饰太平。

这遭罪的日子，对于普通人来说，顶着个脑袋，却已是佛祖保佑。比那些倒在黄坯土里，死后也只是边野孤魂的，倒也算得上轻松快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