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是人是鬼

黄昏时刻，金色的阳光洒下，给早已成为废墟的村落带来一点生机。

一座破旧的房屋前，几个嘈杂的声音传来：“手脚麻利点，这房子马上就要拆完了，今晚咱就能交差！”

“张哥，咱们把袁玉华直接扔在沟渠里，真的没事？”一个工人犹豫再三，问道。

袁玉华，即为这座破旧房屋的主人。

半年前，落雨村被开发商看中，跟人联合开发，准备将这里打造成商业城。

不想村里人拒绝拆迁，拖了好几个月这才把几十户村民赶走，这袁玉华当初就是抗拒拆迁时候被打断腿，后来一直卧床不起。

这不，见他好不容易咽气，拆迁队长张作为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挖掘机工作的声音轰隆作响，一群人一心拆迁，完全没发现另一边，一男一女两个身影朝这边快速而来。

面对手下的疑惑，张作为有些不耐，骂道：“来的时候他就凉了，老子把他埋沟渠了还想怎样，去给他三跪九叩的上柱香祭奠一下？”

“当……当然不是。”那人小心翼翼说道：“可是张哥，我听人说，这个村子邪乎的很啊，咱们是不是把他埋到坟地上去？”

“埋个屁，要跑好几里路呢，要埋你自个去。”张作为喝到：“你要是不想干，现在就可以滚。”

工人不敢再说，只得埋头苦干。

也就是这时，远处的一男一女走近了。

男的二十岁出头，皮肤黝黑，身上的衣服洗得发白，脚上是一双满是泥浆的鞋，手中还端着一个碗，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女孩跟他年纪差不多，但明显穿的讲究些，虽只是白衣仔裤，但跟男的相比，实在好太多。

她脖子上挂着一块上好的羊脂古玉，长发飘飘，肩上背着一个特大号旅行包。明明与她纤瘦的身材不符，却毫无违和感。

明眸皓齿，小脸素雅干净，称得上是风姿卓越，眼眸灵气十足。

却是这张小脸，这双眼眸，正酝酿着暴风骤雨。

“完了，你爸肯定还在里面！”赵大宝手中的碗一扔，赶紧跑到挖掘机前，大声质问：“张作为，房子里还住着人你就敢强制拆迁，有没有王法了！”

“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给我弄走。”张作为皱眉，挥了挥手，一边的工人赶紧上前，欲把人拉开。

“住手！”袁初雪几乎从牙缝里咬出的两个字，冰寒刺骨，仿佛在一瞬间，掩盖了挖掘机的声音。

张作为一转头，只觉得眼前一花，就挨了一拳。

剩下的工人见状，吓了一跳。

女孩如鬼魅一般，刚才离张作为明明还有三米的距离，可眨眼的功夫就把人给打了。

方才说话的工人陡然想起关于村子的各种诡异传言，不由浑身一抖。远处，夕阳渐渐落下，只觉天色瞬间变黑了许多。

“你……你是人是鬼？”

袁初雪眸中怒火在燃烧，脸色却冰寒一片，犹如九幽地狱爬出来一般。

她是风水师，亦称堪舆师。看相批命、卜卦择日不在话下。

五岁那年被人贩子拐卖，被师傅袁崇志所救，从此学习堪舆。

这些年为找到家人，师傅没少下功夫，却算的似有若无，最终推测，一定是有人做了风水局。

就在几天前，师傅找到她的出生地所在，但由于师傅早年间与人斗法伤了身子需要闭关养伤，所以只得令她一人前来寻亲。

来的路上，她通过占卜已经知晓，亲人已经危在旦夕，可没想到来了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在哪？”

袁初雪死死抓着张作为的胳膊，如同铁箍一般，漂亮的眸中早已腥红一片。

后者只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明明眼前女孩没有指名道姓，可他却明白她说的是谁。

抖抖索索伸出另一只手朝远处指了指，没敢开口说话。

赵大宝飞奔，却在沟渠边愣住，最后僵硬转身：“小雪，你爸……”

“啪——”的一声，张作为手臂应声而断，等她反应过来，一阵哭嚎声响彻天际。

袁初雪踉跄的来到沟渠边，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布满污泥的脸，其中一条腿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双眼死死瞪着天。

死不瞑目！

“爸——”

一声凄厉而尖锐的声音划破天际，惹得工人们倒吸一口冷气，其中一个胆子还算大的使了个眼色，带着张作为就跑了。

渐渐地，夜幕降临了。

“大宝，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咳咳。”

临时安置的活动板房门口，一个中年妇女咳嗽着，话才说一半，看着袁大宝背上背的人吓了一跳，“袁老师这是……”

“妈，我们去晚了，袁老师被张作为他们害死了。”赵大宝带着哭腔，将背上的人轻轻放下，神色悲愤的说道。

袁玉华曾在镇上当过人民教师，再加上为人热心肠，村民们都尊称一声老师，只是没想到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见状，女人忍不住红了眼眶，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一个小时前，袁初雪风尘仆仆找到这里，她当时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孩就是袁家的孩子，因为她跟她母亲长得实在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偏偏……

“咳咳，丫头，你节哀吧……”

三人的动静说大不大，但第一时间就引来了不少村民，正是村子里被强制拆迁的那些人。

由于每家每户给的钱少，只能找这样的地方住，毕竟省钱。

跟镇上的人稍微有点关系的，就搬走了，剩下的，实在找不到地。

一共十几户人家，看着床板上的尸体，有人突然想到自己，甚至忍不住哭了起来。

“天哪，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都翻不了身吗？”

“袁老师死的好惨，为什么好人总是没好报。”

“肯定是被那帮王八犊子还是的，老天爷怎么没一道雷把他们给劈死……”

这些人，多多少少都受过袁玉华的恩惠，一看到人死后这幅样子，差点崩溃。

“乡亲们，咱们凑凑，先把袁老师葬了吧。丫头，人死不能复生，你要看开点啊。”

赵大婶忍不住擦泪，黑灯瞎火的进去找了半天，点了根蜡烛，拿出一个破旧的小布包，里面零零散散的装着一百多块钱。

“我这里也有。”

“还有我的！既然是袁老师的女儿，以后咱们就把你当亲闺女一样看待。”

一时间，零钱堆了一桌，有一毛的，也有五毛的，看上去也就不到一千块的样子，但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很多了。

次日清晨，袁初雪带着赵大宝一起来到镇上。

赵大宝原本想找副看得过去的棺木，袁初雪却来到银行，直接在柜台取了二十万现金，吓得他完全挪不开步。

“小雪……你这钱都是你师傅给的？”

经过一晚上的守灵，赵大宝也知道她被拐卖后被人所救，也知道她这些年应该过得很好，但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钱。

袁初雪惨然一笑，“都是我自己挣得。”

卡里还有不少钱她没敢取，否则还不得把他吓死。

有钱就好办事，一万块，需要的东西就全部买齐了。

当天晚上，十几户人家按照村里的风俗开始办丧事。

袁初雪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罗盘转了几圈后，最终朝一个方向看去，“大宝哥，那一片是做什么的？”

“那里啊，就是咱们村的坟地，去世的人都往那埋。”赵大宝有些局促不安的回答，伸手递过来一个东西，说道：“小雪，你一天没吃饭，吃个土豆吧。”

闻言，袁初雪收起罗盘，眉眼之中带着哀愁。

这些人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能想着给自己吃土豆。

全因为那些人，越想，心中的怒火越甚。

好不容易压制住怒火，再抬头，远处，几簇鬼火缥缈而起。

果真跟师傅所说的一样，村子果然有风水局罩着，坟地的位置，就是阵眼，现在她几乎可以百分百的确定是阵眼出了问题，才导致风水局被破。

“大宝哥，你吃吧，我没什么胃口。”说着，从背包里拿出用塑料袋装着的19万现金递了过去：“这些钱帮我分给大家，还有，我需要八个属龙或者属虎的成年男人明天帮忙下葬。”

“这可不行，钱我们不能拿，坟地我们也要去的。”大宝慌了，即使他答应，其他人也绝对不会答应的。

袁初雪恍若未闻，回头看了一眼棺木的位置，淡淡一笑：“这些钱是让乡亲们看病的钱。”

这里的风水局出了问题，住在这里的人多多少少也受到了影响，赵大宝的母亲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不让你们去坟地，也有别的原因，等着吧，明天就知道了。”

说完，找了张凳子，安安静静的盘坐在地烧着纸钱。

赵大宝只觉得手上沉甸甸的，远处火光下，那张小脸宁静致远，他一下子看呆了。

夜，对于有些人来说很漫长。

凌晨五点，赵大宝忍不住把袁初雪交代的事告诉了这些人，顿时引来一阵哗然。

“丫头，这些钱是你辛辛苦苦挣得，我们不能收。”

“袁老师的葬礼，我们也一定要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