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若为妖，必是大妖

“清江水以西，小黑鱼第一。给我三十年，干掉老锦鲤！”

“正常来说，我们小黑鱼的寿命是二十年。”

“额……那就二十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我一定要报这抢地盘之仇。”

说话的是两头小黑鱼。

一头体型较大，圆鼓鼓的，相当肥硕。

一头身形修长，鱼鳍鱼尾鱼背处的鳞片暗淡无光，上面有很多斑驳划痕。

“死肥宅，我给你取的名字你难道忘了吗？姓杨名鹏，字昊鲲！你是要成为神话中鲲鹏一样伟大的鱼。怎么眼光还停留在一头中看不中用的锦鲤身上？”

体型修长的小黑鱼老气横秋：“再说了，只要练成了我教你的太极二十四式。别说清江西的老锦鲤了，就算是清江最上游的鳖丞相你都可以硬刚三百回合。”

“别偷懒，快练功。”

“好的，渊哥。”小肥鱼显然很服“渊哥”，当即收声，开始在一团珊瑚山里来回穿梭。

这是渊哥给自己布下的走位训练项目，听渊哥说练到炉火纯青之境，什么绿林草上飞、武当梯云纵、信天游、风雷动等等顶级身法都可以无师自通。

另外一头体型修长的小黑鱼则躺在一片水草上，优哉游哉的看着小肥鱼锻炼，心思也终于静了下来。

他叫许渊，集百家武学之长，是地球最后一位武道宗师，堪称人形核武。三年前，他在突破天地壁垒、触摸陆地神仙这个传说中的境界时，被族亲出卖，遭了黑手。

生死关头，许渊潜能爆发，一举证得陆地神仙之境，保得一丝真魂，竟然来到了一个玄妙的世界，重生成鱼。

一开始许渊很颓丧，鱼的寿命是真的短，快的话，三五年就要和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他懒得蹦跶。

但很快许渊就发现这个世界的灵气之丰富，远非地球所能比拟。即便他是鱼身，但真要是重走修行路，成就或许比上一世还要大得多。

因为这个世界，是允许动物成精成怪成妖的！

上一世，他是武学宗师，脱胎境，理论上寿元可达三百岁。

在地球的最后一个钟头，他更是成就了号称陆地神仙的入神境。这个境界已然超凡脱俗，寿元五百往上。

不仅如此，那时候他的神念能够覆盖大半个华夏，其中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尽在他心。

他甚至可以够依靠神念，把自己幻化成任何模样。

同理，如果这一世他达到了陆地神仙的境界，除去至少五百年的寿元不说，他同样能用神识把自己幻化成人形而不被察觉。

就像电视剧里妖怪行走人间那般。

虽然本体还是一条鱼，但起码能够像人一样生活。

当过人，谁特么还想当鱼！

不过当初要是重生到猪身上，那又是另一说了。

能当猪，谁特么还想当人？

为了多活几年，看看这大千世界；为了化身成人，在这一界的红尘中旋转、跳跃、闭着眼。

许渊潜心锻炼，专心修行。

功夫不负有心人，时隔三年，他终于又遇到了武道修行上的第一道门槛。

前几天，老锦鲤要扩大地盘，杨肥鱼本想大打出手。自打渊哥出现，他们小黑鱼就没怕过谁。

一渊斗三虎，三渊沉航母；五渊灭上帝，十渊创世纪。

虽然不懂许渊说的这些是什么，但杨肥鱼知道自家渊哥打架从来没输过。

不过当时许渊正在突破的紧要关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他们主动将活动范围退避三尺。

今日，许渊即将迎来最后的突破。

“时机已到，肥宅，替我护法。”

许渊尾巴一甩，如同一道利箭窜出，笔直的朝正上方游去。

他经过的地方都留下了肉眼可见的轨迹，卷起了很多水中沙尘，甚至引起了涡流。

杨肥鱼紧随其后，速度比起许渊慢了不少，但相较于其他小型鱼类，已经算得上是光速了。

在许渊的操练下，他已经强于太多的普通鱼，稍有契机，就能踏足妖道。

嗖！

许渊从河底蓄力，冲天而起，离开水面一直飞上天空。

天上的雀儿都被吓懵了。

这鱼儿，是要射日吗？

没有鱼可以飞这么高，从来没有！

这一刻，日出。

第一缕来自东方的精纯灵气被许渊灌入口中，他浑身的鳞片仿佛都因此而明亮了几分。这口气，是他突破瓶颈的关键。

飞了好高，许渊开始坠落，他的目标，是一块突兀的巨石。

砰！

尾巴猛地一甩，许渊狠狠的撞在巨石上，然后身体朝另一个方向飞射。

也得是他打磨了这么久的身躯才经得起这么一撞。

普通鱼儿早就摔得脏腑一块了。

砰砰砰！

武道顶级PK类走位身法——沾衣十八跌！

连续不断的和河中巨石相撞，用尾、背、鳍等等部位分别发力。一次次撞击变向，完全成了空中舞蹈。

那些石块，被磨得发亮，甚至有些石块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凹陷乃至是表层破碎。

显然，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

这也是许渊浑身鳞片黯淡粗糙的原因。

杨肥鱼竭力紧跟在半空跃动的许渊。很快，就来到了清江以西最危险的地方——清江大瀑布。

瀑布很高，水流冲击极大。普通鱼儿一接近瀑布周围，就会被水浪打晕，然后被瀑布造成的涡流吸到瀑布正中央，最后被打成烂泥。

清江大瀑布偶有一抹流红，那就是误入者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幕。

没有健硕的身体和顽强的意识，来者必死！

而许渊今天要做的，就是冲击清江大瀑布。

生死间有大恐怖。

只有清江大瀑布，才能够提供许渊突破时所需要的力道冲击和心理冲击。

……

“小姐，那鱼儿又飞来了。它真的是飞来的诶，是不是成精了啊！”

瀑布旁边，有位伊人，在水一方。

她明眸皓齿，一身紫衣红绣，身材卓绝。

尤其是那双修长而不失丰韵的长腿，微风从后面吹过，扶动纱裙，勾勒出了一道惊心动魄的浑圆弧线，令人神往。

女子的上半身，线条十分突兀。尤其是腹部往上，极致饱满。

她脸上挂着春风和煦的笑容，但眼中却时不时闪过一抹冷淡。

那是一种对生命的漠视。

最离奇的还是女子的左手！

她的指尖，有一只紫色的蝴蝶盘旋飞舞。每当蝴蝶飞过花草，枝叶便会悄然断落。那……是一只带有剑气的蝴蝶！

紫衣少女把玩着蝴蝶，口中喃喃：“他的气血很盛，看来今天就是他突破的日子了。万物有灵，马牛猫狗等通人性者不少。可……如此具有智慧和毅力的鱼儿，我还真没见过。”

“他的自律，在人身上都极其罕见。”

“他若为妖，必是大妖！”

……

“她来了！”

许渊心中有感，在半空微微转头和紫衣少女相视一望。

这女子叫做楼绾绾，每日清晨都会出现在这里，生生隔河陪伴了许渊三年。一人一鱼，彼此间隐约有一种默契。

轰隆隆！

千吨河水一泻而下，瀑布汹涌！

来不及多想，许渊最后一跳，落在瀑布正下方的老青石上。整个身子几乎弯成了一个圆，他的鱼嘴都快碰到鱼尾了。

铁线洪拳！

八极铁山靠！

七十二路谭腿！

形意五行拳！

劈横炮钻崩！

前世千百种武学在许渊心头闪过。他早就根据自己的形体情况，量身打造的绝学，此刻正是发威之际。

以武道钻劲为核心，添加物理学离心力为辅，武学新用，鱼版“电光毒龙钻”！

砰！

青石炸裂，一道黑色闪电由下而上，钻入浩浩荡荡的瀑布水流，一路逆行。

速度之快，令杨肥鱼和楼绾绾啧舌。

可惜！

瀑布的冲击实在是太强了，行程刚刚过半，许渊上升的力道就出现了衰竭的迹象。

这样下去，他会被流水冲回去，承受万吨压力，被水浪砸成肉酱。

杨肥鱼都为自家老哥捏了把汗。

再看许渊，他毫不慌张，尾鳍摆动，身子飞速旋转起来。在旧力未竭之际一股新力诞生，活生生的让他二次发力，冲到了瀑布的四分之三处。

小鱼儿一尾冲天起，差点战胜了三十丈高的清江大瀑布。

这事说出去，有谁信？

紫衣女子眼中异彩连连，这真的不是一条普通鱼儿。

“不够不够，还不够！”

许渊摇头，他体内爆炸般的力量，还差了一线。

离突破，就差一线了！

“乘风踏浪，我欲搏击沧海横流！”

“飞鞭催马，吾将痛饮黄龙美酒 ！”

“老子许渊，傲视群雄，今日定要出这个头！”

砰！

刚刚被许渊吞下的那口日初之精气开始散发温热，在重压之下，这缕天地精华终于彻底融入到许渊体内。

许渊三度发力，鱼尾在浪花上一摆，虚空借力，更上层楼，彻底逆流冲上瀑布巅峰，一度仿佛和太阳肩并肩。

他，创造了奇迹！

破水凌空，一抹朝阳洒下。许渊的身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甚至焕发出金黄的夺目色彩。

许渊的体内开始巨变，一股属于他自己的力量，出现了。

明劲、暗劲、化劲、脱胎、入神、渡劫！

许渊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武道修为，明劲已生。

从此鱼生，一片坦途。

或许是很久，也或许就是一念之间，许渊开始下落，落下前他看了一眼瀑布之上。

河水静静流淌，水质清晰，其中鱼虾嬉戏，好一派幸福祥和的天上人间。

比起清江西这片恶水，瀑布之上，是天堂。

许渊暗下决心，除了化身为人之外，他的短期目标就是在清江最好的活水里面吃喝拉撒。住最大的石洞，躺最柔软的水草，泡最漂亮的鱼儿，惬意鱼生。

稍等片刻……泡还是泡人算了，味口不能太重。

这些，是他上辈子苦修一世后，留下的遗憾。这一次，他想让内心更加圆满。

而许渊的眼神，楼绾绾读懂了。

……

“绿萝，你先退下。”

楼绾绾一招手，小丫鬟不明所以，但也不敢违抗小姐的命令。自家小姐的脾气，她可是门儿清，说是一言九鼎都不差。

“肥宅，你先回去，我有点事儿。”

许渊也把杨肥鱼打发走了。

然后他默默的游到岸边，楼绾绾已经在那里恭候多时。

“许渊？妖，我也见过，可才刚刚明劲期就说得出‘乘风踏浪、飞马催鞭’这等惊世之词的妖，还真是开了绾绾的眼界。”楼绾绾轻笑。

她用的神念传音，声音直接出现在许渊耳中。

这是二人第一次交流。

“这三年你为我挡风遮雨，助我修行，我感恩不尽。来日，定当竭诚以报。”

此处灵气浓郁，前几次许渊来的时候，周遭很有一些以鱼为食的飞鸟虫兽，让他很头痛了一段时间。

但后来那些威胁逐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楼绾绾每日清晨的注视。

不是她动的手脚，还能有谁？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楼绾绾如此做，必定是有所求。

楼绾绾笑着摇头。

来日？

何须来日？

这小妖，话里行间把自己想说的都堵死了，老练的像参悟了滚滚红尘的老油条，一点也不像一头小妖。

不，明劲期，都配不上“妖”这个字眼，起码要到她这种脱胎期的境界，才敢自成为妖。

不过这样更好，许渊越聪明，楼绾绾对即将做的事就越有把握。

“这怎么好意思呢……好，那我就直说了……确实是有事需要你帮忙。”楼绾绾嘴角一翘，她的脸皮也不薄。

“额，我说的是以后。如今我修为低下，怕是帮不上什么忙。等我有姑娘这等风范之后，再来相报。”

许渊说完赶紧溜。

“想走？小鱼儿，咱们还没聊完呢。”楼绾绾伸手，一股巨力从她掌心传出。

许渊暗道不妙，用鱼身施展出上一世的脱身绝技——沾衣十八跌，一拐一拐的，活生生从那股巨力中脱身而出，然后赶紧潜入水中。

这身法，看的楼绾绾一愣一愣的。

“嗯？”

楼绾绾显然没想到一个明劲期的小鱼竟然能脱离自己的掌控，他的身法，自己竟然……看不懂？

也就是刹那的失神之后，楼绾绾嘴角一翘，一根紫色丝线在手中出现，丝线的另一端深入水底。

“我去……你什么时候给我绑上的！”

几息之后，许渊又浮上了水面，他的身上出现了一根若有若无的紫色光线，似真似幻，无法挣脱。

噗通！

许渊被摄离水面，落入楼绾绾手中，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