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南，沿潮江滩涂边上，稀稀落落地有几个村子，许家村算是其中比较大的。

许家村里大部分都是姓许的，大多是整个宗族或者分支在原籍活不下去，才豁出去逃出来想着开荒混口饭吃的。

虽说江南地域富庶，但这只是相对而言的，对于那些没有地，只能租用地主家的地的人家来说，遇到不景气的年景，同样要饿死人的。既然是如此，还不如逃出来，找个地方开荒，虽说荒地收成少些，但总能混个温饱吧。而潮江滩涂这里，是由泥沙堆积出来，到处是无主之地，只要你能够开垦出来，那就能养活一家子，虽说苦是苦了点。

黄昏，许家村村头有一户人家，院子里人进进出出。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村里人走近一听，这是许家大儿媳妇正在生娃娃呢。

这可是大事儿，这许家大儿媳连着生了三胎女娃，二媳妇也生了两胎女娃，现在也正怀着呢。诺是再生两个女娃，这家子可是要断根了。

许老汉在院子门口的大石上坐着，默默地抽着旱烟。晒得黑红黑红的脸上，时不时露出担心、焦急的表情。

大儿子许大山可没有许老汉这么镇定，这会儿正跟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呢。

一边二儿子许大河也只好陪在一边站着。

“行了行了，大儿媳又不是第一次生了，你担心个什么劲。你这样转得我头晕。还不给我停下。”许老汉皱眉对着大儿子说道。

许老汉都发话了，许大山只好停下来。

“爹，儿子不是担心嘛，就担心这次又生个赔钱货，咱们老许家的根儿难道真的要断、、、、、、”

“胡说！咱许家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什么事儿没有遇到过？我们不是也挺过来了嘛，再者你们两兄弟还年轻，想要生多少孩子都可以。这次不成，还有下次，下下次。直到生了男丁为止。”许老汉斩钉截铁地对着两个儿子说道。

如许老汉说的，许大山和许大河两个人连连点头称是。到不是应声虫，而是坚定心中信念，一定要生出一个男丁来，否则许家在整个沙地就抬不起头来了。这可是比当初逃难到这里还要难的事儿。

产房里，产婆正在给许家大儿媳鼓劲儿。

“大山家的，使劲儿、使劲儿，老婆子已经看到孩子的胎发了。这一回定是会让你如愿。”

这话大家都爱听，连着在一边帮忙的婆婆许秋氏，都手上干劲十足起来。诺是大儿媳妇这次能够生下男娃该多好，这样许家也能得以在这里延续下去。

“老大家的，你再加把劲儿，孩子就快出来了。”婆婆许秋氏在一边为儿媳妇鼓劲儿。

许白氏浑身汗湿地躺在床上，身下垫着干燥的稻草。

“啊，疼，啊、、、、、、”许白氏紧抓着身下的稻草，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往下身使劲儿。

“哇哇哇、、、、、、”孩子洪亮的声音响彻许家院子。

总算是这次用力成功了，成功地把孩子生了下来。

产婆才把孩子接生出来，一边的许秋氏马上放下手边的活，过来看孩子。

“啊哟，老嫂子，你们可算是苦尽甘来了，你看这不是生了白胖孙子了嘛。你们老许家有后了。”产婆笑呵呵地把收拾好的孩子交到许秋氏手中。

许秋氏看着怀里的孩子，高兴地把嘴巴裂开到耳朵根了。

“真好，看看这孩子真是福态，我的小孙孙呐，你真的是让咱们一家人好等啊。”许秋氏对着怀里的孩子说道。

产婆一边帮许白氏清理，一边附和许秋氏。

“可不是，老婆子接生了这么多的孩子，还没有一个像老嫂子你们这个聪明机灵的，以后定是个有大造化的。”在这个喜庆的时候，产婆自然是会好话一大堆。

许秋氏稀罕了小孙子一会儿，这才小心地把孩子放在许白氏身边。

“老大家的，我这就去炖鸡汤，你也好发奶。可不能饿着我的小孙孙。”说着就出去了。

许秋氏才出产房，许老汉父子三人就上前来询问了。

“怎么样？怎么样？我听着是生了？是不是男娃？是不是？”许老汉着急忙慌地问许秋氏。

许秋氏笑着说道：“是呢，是呢，这下咱们许家总算是有后了。只盼着老二家的也给我生个小孙孙，这样让我老婆子立时死了也甘愿呐。”

因着许老汉的要求，许秋氏又去抱了孩子出来给大家看。

“说什么死不死的，老婆子，咱们还要看着小孙孙长大成人呢。我的孙子以后定是有出息的。你以后还要享福呢。”

许秋氏刚刚也不过是开个玩笑。

“好了，孩子你们也看过了，我抱进去了，免得孩子吹了风着了凉就不好了。这会儿我去给老大家的炖鸡汤去。”

许秋氏回了趟产房，放好孩子，就去一旁的厨房了。

才进厨房，就看到老二家的许金氏正带着孩子，在烧水呢。另外一个灶台也正炖着鸡汤，也是许秋氏心好，虽然着急要个孙子，但是对于家里媳妇生产，还是会准备好东西的。毕竟媳妇身子好了，下一胎就能够顺利生个胖孙子。这回老大家的可不是生了孙子了嘛。

“娘，大嫂生了吧，是男娃吧。”许金氏看到许秋氏满面笑容地进来了，心中就猜到了几分。一时间心中不免高兴和紧张的情绪都有。

一则是自己身上的压力少一些，紧张是，老大家里有了一个男娃，那自己这一房还没有呢。又觉得压力大了起来。

“是个男娃，咱们许家终于有后了。老二家的，你这一胎可是也要争气生个男娃。这样两兄弟不孤单。我看鸡汤差不多好了，这就端过去，你也正怀着呢，也喝碗鸡汤补补。”

再进屋子，产婆已经帮许白氏收拾好了。

许秋氏连忙从衣襟里掏出一把铜钱塞给产婆。

“真是谢谢你了，我们家的这些娃娃都是你接生的。等老二家的要生的时候还要麻烦你呢。”

产婆接过铜钱，笑得合不拢嘴。

“这个是当然的，咱们沙地这里哪家媳妇生孩子不都是我这老婆子接生的嘛。你放心，等你家二儿媳妇要生的时候，我一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