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受命长安

洛阳,清月楼。

此时天色渐暗,繁华的洛阳街道两旁商铺喧闹,星星点点的红色灯笼慢慢亮起,一盏盏蔓延到极目之遥。

闻歌手持酒樽,斜倚勾栏望着远处,低叹一声。

“闻兄,何故叹气?”

闻歌年约弱冠,身材修长,他面容俊秀,虽然眉带隐忧,但那双清亮地眸子,也予人一种坚毅之感。

作为洛阳府大捕头,他连破江湖上盛传的奇案,今年校考被评为三甲,明日便要去长安述职,此刻他本应该踌躇满志意气风发才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叹,顿时打破了酒宴的酣畅。

问话之人是洛阳府推官房正,和闻歌差不多年纪,他喝的脸色酣红,正揽着一边的歌伶挑逗嬉戏,见闻歌这模样,不由喷吐着酒气靠拢过来:“莫非,是想小红了?”

说着嘿然欲要将怀中歌伶推向闻歌,却被闻歌挥手婉拒。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当年李太白做这首诗时,可曾想过此诗之景,从未有世人见过?”闻歌无奈笑了笑,将酒樽中的酒一饮而尽,虽身在洛阳,但他无时无刻不在念着长安。

房正将歌伶推开,伸出手微翻眼白:“我知道,其实闻兄你想吟的是‘何日平胡虔,良人罢远征’对不对?”

闻歌将酒倒满,自酌了一口,闭上眼细品酒沁:“是啊,知我者房兄也!”

房正打了个酒嗝,咧嘴笑道:“闻兄你是在担心哪个胡虔,九公主?还是崔静姝?”

说罢怪笑着凑到闻歌跟前:“我就不明白了,这世上的男人哪个见了九公主不心动?闻兄你居然坐怀不乱,三年前要是我和九公主面襟而谈,此刻说不定已儿孙满堂了……”

房正语气很是不满,叹道:“九公主是皇室贵胄,娶了后诸多不自由这我倒是可以理解,那崔静姝可是崔氏嫡长女,崔氏唯一的独苗,家中有万贯之财,闻兄你居然当众拨掉了她的姻缘绣球,这到手的金汤匙都被你给丢了!”

“你不要,给我也成啊!”房正唉声叹气,很是惋惜。

闻歌抬起头看了看空中的弦月,嘴角勾起一丝苦涩。

三年前,闻歌在长安九公主寝宫内不小心“误坠御猫”被贬到洛阳府,这也就是在坊间传的沸沸扬扬的“坠猫案”。

闻歌来洛阳府后连破数起奇案,搞的洛阳城中的百姓也开始传起这桩宫闱秘闻,众说纷纭,百姓们对于皇家情事,向来八卦。

房正见闻歌面有苦涩,道:“闻兄你年少有为,崔大人是不会薄待与你的!”

房正口中的崔大人,乃是当朝大理寺卿崔文旭,掌推勾狱讼之事,也是二人的顶头上司。

闻歌摆了摆衣袖,道:“就是因为崔大人待我不薄,所以我才叹气,最近长安街也发生了和洛阳府相同的‘铁面杀手’案,惊动了天子,朝廷抽调数十位捕快去断案都一无所获,明日我就要去长安述职,这案子怕是会落在我头上,三年了,我终于能回长安一趟,却要接这苦差事……”

房正惊道:“怎么会这样?那些捕快我略有耳闻,乃是六扇门中的能员干吏,断案多年,总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查不出吧?”

闻歌点头,是的,的确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查到。

这也是闻歌觉得棘手的地方,长安街距离大明宫很近,几乎可以说是在天子脚下,一月之间竟出现两起“铁面杀手”案,金吾卫和捕快们束手无策,皇室禁卫颜面扫地,六扇门办案的捕快也被老百姓骂成了酒囊饭袋。

算上洛阳府的四起,这几个月已经有六起性质恶劣的命案发生,而这位铁面杀手前前后后,杀了上百名花楼红官人,穷凶极恶。

“这就奇了怪了,先前派去的捕快,即便查不到铁面杀手,也该有点头绪才对,不过这案子虽说棘手,但以闻兄你的智计,破案并不难!”房正道。

闻歌苦笑:“就是因为长安人人都知道我断案入神,我才恼。”

“那些捕快,怕是故意不破案,等着我去长安述职时,将此案推在我身上……”

房正的红脸霎时露出惊色,似乎想到了什么,“嘶”地抽了一口凉冷气道:“莫非……”

闻歌微微点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有人不想破了这个案子,那些捕快也不是不能破案,是不敢?”房正凝重道。

“因为案破之日,就是他们命陨之时。”闻歌放下酒樽,极目远眺,洛阳似乎能看到远处长安的万户静谧,然而夜色中又有诸多黑暗,冲不破这一方天幕。

多少人醉生梦死,徜徉于江湖之中,若江河滚滚,每个人都身不由己,在这逆境中挣扎,即便是闻歌自己,也超脱不了。

房正端起酒器给自己斟满,搂过身边可人,嘿嘿笑道:“想那么多干嘛,既来之,则安之,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闻兄,喝……”

……

第十六日,晴,有风。

闻歌站在听风楼前,他今日需要去长安街六扇门述职,这听风楼和六扇门,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他来这里,并非是走错了路。

他心中有一惑,只有听风楼能解。

江湖上有一个传闻,六扇门可以探听到天下所有的消息,而听风楼可以买到天下所有的消息。这世上一个消息,可救人一命,也可杀人无形,闻歌虽然是洛阳府大捕头,能止小儿夜啼的“小无常”,但他也有不知道的消息。

他已在听风楼前站了一个时辰,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拜帖,往门房递去。

拜帖悄无声息地飞入楼中,闻歌的手指很白,很长,所以拜帖飞出很远,他轻轻皱眉,想来拜帖已经落在了门中。

没多久,一名青衫人开门站了出来,对闻歌拱拱手:“足下是为何而来?”

闻歌道:“为了一个人。”

青衫人道:“人有活人和死人,那人是活人死人?”

闻歌道:“他本该死,可还活着。”

青衫人笑:“也许这人命不该绝,世上的人,死活都由天定。”

闻歌道:“所以,天要他死!”

青衫人眸子一滞,微吸一口气点点头,拱手道:“稍等!”

说罢,他匆匆回头而去。

闻歌也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中剑,那人若是不死,死的人或许会是闻歌自己。

长安洗冤录 - 第一章 受命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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