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色下的交易

夜色朦胧，华灯初上，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如同被解开了工作和学习这两条锁链的宠物一样开始各自寻找自己的娱乐。城市第三区某偏僻角落的一个仓库里，一群染着各色头发的男女们正围着一名全身都被黑色斗篷包裹起来的神秘人上下左右仔细打量。

在手下几个人确认了周围的安全之后，为首那位染着红色头发的男子斜着眼睛看了看身边另一位染了蓝色头发的女子后问神秘人道：“不就是买几只小宠物吗，至于搞得这么神秘？”

听了他的话之后神秘人并没有急着解释，而是在招呼他们退后了几步之后慢慢地将右手伸进了左手的袖子里，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那个，我们要的东西呢？”红发男子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神秘人，似乎他的身边并没有带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难道是黑吃黑？他根本就没想过要交给我们东西？”红发男子身后的一个小喽罗说着就拔出了挂在腰间的匕首，场面一时间变得紧张起来。

“搞什么？”红发男子见状立即用巴掌在他的头上狠狠地拍了两下，还十分凶恶地骂道：“秦姐介绍的人你也敢怀疑，不想活了？”顺势红发男子抢走了那个小喽罗手里的匕首，扔到了身后的地面。

神秘人把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见红发男子教训了手下之后又扔掉了匕首，一直不吭声地他突然间冷笑了一声，把那一群年轻人可是吓得不轻。

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虽然有一颗想要干大事的心，奈何能力和阅历跟不上自己的野心。倒是那个红头发的小子还算懂些规矩，要不然的话这单生意可就黄了。

“东西我已经带来了，钱呢？”神秘人终于出声了，听起来应该是一个中年女子。只听她说话沉着的语气，红发男子便觉得她应该是一个老道的生意人。他自己虽然年纪不大，但这样的人却是见得多了，且基本上都有绝技防身。

在众人的密切注视之下，神秘人伸进左手袖子里的右手开始慢慢往外挪动，从时不时胡乱鼓起的袖口来看，他们想要的小宠物应该就藏在那里，并且即将与大家见面。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在神秘人拿出货物的同时，红发男子也让身边的蓝发女子把装钱的袋子打开给了对面查看。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当然。”说着神秘人把右手彻底从袖口里掏了出来。直到这时候大家才真正看到她的手上居然紧握着一个没有任何毛发的肉球，几只爪子在空气中四处乱蹬，看起来稍微不注意便会伤到人。因为被神秘人紧紧抓住的原因，除了四只爪子之外大家都看不清那个肉球究竟长什么模样，连脑袋在哪里都不知道。

“异兽硕鼠，吃饱了之后用特殊的方式刺激便会发生剧烈的爆炸，就算是能力者也逃不过被炸死炸伤的命运。你们要这个东西来干嘛，当恐怖分子吗？”神秘人漫不经心地问道。

“按照规矩，我没必要告诉你我们的目的吧。”

“当然。”

红发男子拎着钱袋慢慢走到了神秘人的面前，他把钱交到了神秘人的左手，接着神秘人将控制好了的硕鼠慢慢递到了红发男子的右手上方。这交换的过程虽然看似简单，但在场的人无不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样违法的交易最容易出现问题的环节就在这里。要么是货物和钱在交换后被查出了问题，要么是突发的情况致使交易不能进行。

神秘人慢慢地松开手掌，红发男子的右手终于感觉到了来自硕鼠粘稠皮肤的湿润和温度。硕鼠是一种进化于老鼠的小型异兽，它性情凶狠且嗜吃，但是在吃得过饱的情况下容易将自身的精神力完全释放并发生爆炸，是一种经常被用来暗杀要人的高级暗器。也正是因为如此，城市维持会已经将其列入了严禁交易的危险物品，目前只有在黑市才能买到，且价格昂贵。

红发男子终于完全接手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硕鼠，那种隔着皮肤都能感受到来自硕鼠体内心脏猛烈跳动的触感使他激动不已。可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神秘人突然欺近了他的耳畔，轻声说道：“这只硕鼠已经吃得很饱了哦。”

“什么？”红发男子吓得立即伸开了手掌。没了束缚，那只吃饱了的硕鼠立即就一跃跳下了地面，朝着仓库的一边角落急奔而去。

“什么情况？你……”

一群年轻人匆忙间亮出了自己的兵器，作势就要上前把神秘人团团围住问个清楚。结果还没等红发男子把话说完，就听到仓库一边的角落里传来了一个粗犷的男声大声喊道：“被她发现了，快散开。”

话音刚落，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城市的第三区，随之产生的气流顿时将整个仓库的屋顶完全掀开，连带着仓库内存放的物品一起卷积冲飞上了漆黑的夜空。整个过程十分短暂，但那些纷飞的碎片却在一段时间内如雨点般连续坠落，直到两三分钟之后才开始有停歇的迹象。

十来分钟之后的荒野上，看着已经被炸成了废墟的仓库，红发男子带着他的几个兄弟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娘的，那个老太婆是什么时候发现有维持会的人跟着的，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

“她之前一直在袖子里倒弄着什么，我们还以为她是在抓那只硕鼠呢。现在仔细想想的话，肯定是在喂那只硕鼠吃东西，也就是说在那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了，而且提前用硕鼠做好了应对准备。这些老家伙，一个比一个阴。”

“不过还好，除了损失了一些钱财之外我们都还活着，也没有被维持会抓进监狱。”

正庆幸着自己躲过了一劫，突然间从仓库的废墟之下传来了一个愤怒的男声。“你们这些家伙别嚣张，待会儿就把你们送进监狱。”

“唉？什么情况？这都还没死？”

“吱吱呀呀”地连续几声，仓库范围内因爆炸而堆叠起来的铁架、木料等杂物碎片竟然以一个点为中心开始慢慢地抬升了起来。不说整个仓库的重量，单就是那几条横七竖八躺着的钢条少说也有十几吨，怎么会有人能轻易把他们抬起来呢？

“不是吧？这都能抬起来？”几个人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红发男子见势不妙，掉头就大声喊道：“还看什么看，跑啊。”

正带着手下几个反方向开始逃窜，那一堆废墟突然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准确地落到了他们的面前，几条人手胳膊般粗细的钢材甚至直直地插在了离他们不到一米的距离。

咽了咽口水，红发男子匆忙喊道：“分开跑，分开跑啊。”

仓库因爆炸而产生的大量废品钢铁被暴力清开之后，两男一女在原地拍干净了身上沾染的泥土和粉尘，在昏暗的灯光之下渐渐显现出了他们朦胧的身影。

“你们这些家伙跑得倒是挺快，看我不把你们给一个个追回来。”说着三人中一个面容清秀看起来身材略显单薄的男子就要疾步追出去了，却不想他前脚还没落地后脚就绊在了一截烂木头上重重地摔倒在了地面上。

看着该名男子如此不堪的模样，另外一名身形魁梧的彪形大汉随即哈哈大笑，而旁边的那位女子也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歹我们也是同一个小队的，你们两个能不能不露出这种让外人难以理解的表情，稍微安慰一下我？”倒霉蛋如此说道。

秦晋，整个城市中唯一一个以第三区身份加入维持会的成员。如果说第一、第二区是几乎所有成员被选择的初始蛮荒之地，那么第三区就相当于那些刚从蛮荒之地走出来的没有经过任何训练和开发的原始人。正是因为这样，生活在城市中的人才会努力训练和厮杀，以期能尽快地升入高区，划清和那些原始人的界限。

“秦晋，你这样的话今年可还是升不上第四区的。”年轻女子说道。

经过在维持会两年时间的摸爬滚打，秦晋成功地学会了坦然面对其他人对自己的偏见，转而形成了一种专属于自己的独特的厚脸皮战术。

“没关系的，我本来也没打算升入第四区。或许降区去第二区对我来说更好呢？”说着秦晋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忍着扭伤的痛一边朝着红发男子的方向慢慢追了出去，一边说道：“之后还可以再找机会回来看你们的嘛。”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秦晋此时心中可没这么想。两年时间了，自己原本以为会在庸庸碌碌中度过最后一年然后回去属于他的蛮荒世界，却没想到事情居然在去年发生了变化。

看着秦晋的身影，彪形大汉又是哈哈一笑，拍了拍身边女子的肩膀道：“那家伙的心估计早就已经死了，不是你我三两句话能救活的。”

“真是这样吗？”望着秦晋选择的道路，女子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城历33年，也就是从去年的三月份开始，城市第三区和第四区接连发生战斗人员和一些非战斗人员伤亡的案件。说是伤亡，其实除去前面受到攻击的两个人是受伤救过来了的之外，其余的十几人无一例外被发现时都已经死亡。本来在竞争激烈的城市之中死掉几个人是很常见的，但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维持会督委会最终决定将这些案件进行合并处理，下发给了下属的各小队。

秦晋作为传说中维持会最弱的那个成员，虽然一直保持着一颗不安于平静的心，但是长年累月的低级错误已经让他失去了大部分人的信任。所以起初的时候他虽然对这次的事件有一些兴趣，但是当案件卷宗真正发到自己小队的时候，他却打起了退堂鼓，想着随便应付一下了事。

“一连杀害了将近二十人，其中还有不少人是战斗人员，这个凶手应该是高区的吧？”

“而且卷宗上说了，这些人的尸体经过解剖后发现大多是因为精神力枯竭而死的，有的身上有剑刺斧劈的伤口，有的却连一点儿破皮都没有，很是邪乎。”

“会不会是某种妖兽或者某个人的能力？我说的是那种吸取人精神力的能力。”

“城市里所有人的能力都是有记载的，由市长他们统一管理。如果真有人有这样的能力还犯了案的话，恐怕早就被抓起来了。”

“偷渡的呢？城市里不是经常有人偷偷进入吗？”

“嗯，这倒是有可能。”

“秦晋，你有什么看法？”没有一点点防备，众人突然问秦晋道。

“我？”秦晋确定大家是在问自己，连忙站起身来摸着头假装思索了一番，然后随口说道：“我觉得大家的分析都很有道理，至少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城市里哪个人有这样的能力。”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按照以前的走向秦晋跟着队伍意思意思也就被办完了，却不曾想事件还在不停地发生，一直到今年的三月份真凶都还没被找到。出乎大家意料的还不止这一点，另外一点是不知道为什么秦晋对这次案件的调查居然表现得异常积极，也少有在办案过程中犯一些以前经常犯的低级错误了。

大家都以为秦晋是因为这次的案件实在太过恶劣死的人太多了才特别关注的，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案件的发生很可能跟自己几年前私自过到河的另一边有关。浑浑噩噩地在督委会的安排下渡过了两年多的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能力和精力找出那个藏在城市阴影中的猖狂凶手并了解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事。

按照大家的分析，这个犯案累累的真凶很可能是一个偷渡进城市的能力者或者什么有特殊能力的异兽，所以从一开始他们的调查方向就在这两个地方。不过在久久得不到有用线索之后，小队成员又进一步对作案凶手进行了刻画。

“三番两次地成功袭击能力者并且还能全身而退，如果凶手是人的话，他的精神力肯定很强，第一、第二区肯定会有他早期的传说。可是在其他人小队有人出城调查了之后所知，在已知的没有被异兽完全占领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人存在。所以，我认为是特殊能力异兽犯这些案件的可能性比较大。”

“特殊异兽啊？这个范围似乎有点儿大了吧。虽然城市有了长城的保护之后少有异兽进入，但那些会飞的和会打洞的强精神力异兽也有部分能进来，怕是比较难找。”

秦晋这时候也加入到了大家的讨论之中。

“我们是很难找到这样的异兽，但是不代表别人找起来也很难啊？”

听了秦晋的话，其他人疑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

秦晋晃晃悠悠地坐在了会议桌边角上，一字一顿地说道：“异兽走私客。”

“异兽走私客？你说的是那些专门靠走私特殊异兽给城市里那些变态人员来谋利的危险人物吗？”

“没错。这些异兽走私客常年跟异兽打交道，寻找和猎捕特定异兽是他们的强项。”

“这倒是一个方法。不过我们一直以来都在追捕打击他们，想让他们倒过来帮我们。怕是有些难吧。”

“而且，现在城市里查得这么严，就连怎么找到他们都很难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城历34年的六月份，秦晋所在的第六小队经过努力终于掌握了红发团伙和异兽走私客们交易的地点，并且提前在交易的仓库中进行了埋伏。本来一切都在秦晋他们的计算之中的，只要抓住其中一个异兽走私客便可以利用为其开脱的条件胁迫他为自己找到那只可能存在的杀人异兽，却不曾想自己的行踪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暴露了，还差一点儿成为了爆炸硕鼠的牺牲品。

面对已经不知踪影了的神秘人和就在自己面前逃窜的红发团伙，第六小队不得不临时改变抓捕对象，寄希望于能从红发那里获得关于异兽走私客的藏身地点，间接实现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