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练刀

无垠地有一最高峰，远看似柱，支撑天地，因此称为天柱峰。

天柱峰巅，弥漫着无尽的云，浓聚成海，望不到边。

正值夜色，云海被浓郁的黑侵蚀，上空星汇成海，抛洒下的星辉，也无法彻底破却这浓郁的黑。

云海翻涌，滚滚如浪，如若不是这浓郁的黑，或许会更有意境一些。

一点银光在这云浪之中摇曳。

银光之内是一棵树，树根盘扎，树干五人合抱般粗，枝叶茂盛，花开鲜艳，甚至还结出了两个小人状的果子。

果树下，一名身着青衣的男子看着这两颗果子，清秀的面容上略微显得有些别扭，简单束在脑后的长发随风飘扬，随叶飞舞。

“倒是难为你了。”男子说道。

“我有点想杀了你。”声音缥缈，充满了怒气。

“不就结两个果么？至于吗。”男子说道。

“你见过男的生过娃吗？”这疑问问得有些凌厉。

男子思索了良久，说道：“没有。”

“那你现在明白我此刻的感想了么。”声音淡了下来，可还是依稀能够听出不平静。

“不明白。”男子老实说道。

安静了不过一刹那，银光绽放，照亮了这片浓郁的黑，盖过了抛洒的星辉。

“不要激动，我们在这待了也有十万年了，何必大动干戈。”男子身处银光中央，正色说道。

“好。”银光散尽，重归平常。

“我这也不是为了给我们两个增添些乐趣么，在这待了这么久，早腻了。”男子将两个小人状的果子栽了下来，说道。

“我不觉得有趣。”

“那是你习惯了。”男子看了两眼一手一个的小人果子，脸上淡淡笑着，将它们扔了出去。

这次没有声音回答他。

“有时候，习惯也是件可怕的事。”

果子经过一个完美的弧线，就像石块进入大海，激起了些许浪花，被云海吞没。

两个小人果子穿梭云层，电弧在其上连接闪烁，越沉越深，渐渐地穿过了云层，化作两道流光，一东一西的飞散了。

“儿子/还是女儿走了，怀念么？”男子这时突然说道。

顿时，银光普照，久久不能停息。

天启699年，东域陈国。

陈国以北，是一片绵延千里的山脉，名为长青山，秀峰诸多，其中当属掩入云层的那五座最为雄伟。

陈国第一宗门玄清宗就在此间。

长青山东北山脚，清水镇坐落于此，背靠长青，碧水穿流，石桥连贯，还能时不时听到山中野鹤的鸣叫，景光十分精致。

镇子后面，越过一道山坡不远，有一条瀑布，轰隆隆的，犹如千军万马在奔腾，水雾朦胧，清冷寒冽。

一名十五岁少年，姓卢名景，面容清秀，赤裸着上身，露着健硕的肌肉，双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柴刀，任凭瀑布如何冲击，依旧咬牙坚持。

“要想做一名好刀客，就要紧紧握着自己手里的刀，不要松开。”

脑海中闪过当初那名道士说过的话，卢景略有松懈的手迸发出一股新生力量，重新掌控了柴刀。

“我一定会成为比你更强的刀客。”

卢景面无表情，挥刀横斩，刀光划破了这水帘，可眨眼便补全了。

瀑布冲击，卢景被冲倒在水潭中，激起丈许浪花。

卢景游上岸，柴刀插在身边，盘膝而坐，没过多久，身上乃至头上都冒出蒸气，瞬间便干了。

“你分神了。”瀑布之上传来的声音。

卢景抬头望去，那是一名男子，身穿青色衣袍，剑眉星目，面容俊美，有点不像个男的，卢景看得真切，有喉结。

“你是谁。”卢景问道。

“陈九。”陈九回道。

“不认识。”卢景穿好衣服，准备回清水镇。

“挺冷淡的，完全没有师傅说的热情。”陈九低语一声，一跃而下，宛若飞鹤，轻鸿飘逸，降至岸边，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距离不过十步之远。

走了些许，卢景还是忍不了，回身肃道：“你跟着我干嘛？”

“很巧，我也去清水镇。”陈九笑道。

“你先。”卢景看着陈九脸上热情却又透着一抹古怪的笑容，略微思考了一下，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想，他让了个道。

“我不认路。”陈九是不打算说的，可他路痴的程度，实在不敢恭维，所以略显尴尬的笑着。

果然，卢景看着陈九犹豫了些许，没有说话，自顾自的走了。

陈九不懂卢景的意思，可他又不好自己一个人走，他已经在长青山兜了不下三天的圈子了，今天终于碰到了一个活人，可不能跟丢了。

清水镇不过五十户人家，总的来说也就百来口人，可近期来往之人渐渐地多了起来，今日更是车水马龙，繁荣似锦，好不热闹，可大多数皆是武者。

卢景也是其中之一。

所行目的与他们相同。

都是为了二个月后的玄清宗入门大考。

来到酒楼，发现陈九依旧跟着他，卢景不禁回头说道：“你还跟着我干嘛？”

“打尖还是住店！”这时，酒楼内传来了小二的吆喝。

“住店。”陈九迎了上去。

卢景无言，回到自己的客房，顺道还与小二说了声饭菜的事情。

他现在不过锻体三重，还无法做到先天境界的辟谷。

武之有道，锻体为先。

九为极数，步步维艰，破之祛杂，步入无垢。

无垢又名先天。

可光锻体三重，就花了卢景五年时间。

不是他资质差，而是他接触的时间晚了，错过了最佳锻炼年龄。

如果他能提前几年接触武道，开始锻体，他的成就或许不止锻体三重。

这是那个道士告诉他的。

打完不下五遍锻体拳，卢景浑身冒着热汗，浸湿后背的衣服贴在肌肤上，有些不舒服。

擦拭干净，卢景便开始打坐冥想。

这冥想之法是那个道士教于他的，可以凝练精气神。

他本不想学，可道士硬要念给他听，一天不下十遍，他便记住了，想忘了也忘不了。

听道士说，这冥想之法唤名大自在冥想经。

是他融合了佛道两系的观想基础法悟出来的。

卢景不信，被打了一顿，便信了。

往事不堪回首，卢景深吸一口气，双手放松状放在膝上，回顾着道士所念。

“心宁似水，淡泊自然，我静故我在，我在故我往”

长篇大论，念着念着，心神逐渐安宁平息。

之前练锻体拳时产生的一抹躁气也被祛除，算得上是心若止水。

时间匆匆，悄然流逝。

不知不觉间，日落西山，黄昏迟暮，水光之中荡漾着秋的晚霞。

卢景自冥想的状态中清醒，心念通达，浑身舒畅，就好似泡了个澡。

看向窗外，夜幕降临，街巷依然热闹，甚至有些盖过了白天。

“这次冥想有些久了。”

卢景拿起柴刀，出门练刀去了，他还有一千次劈刀没完成。

哪知，刚出门，就看到对面房客的陈九。

“诶，我们真有缘。”陈九也正准备出门，可怕出去回不来了，正苦恼着呢。

卢景的到来，算是解决了他的出门危机。

“你这话听着别扭。”卢景说道。

被卢景这么一说，陈九也确实觉得有些别扭了。

“别在意这些细节，我们出门吧。”陈九晃了晃，甩出自己脑子里不正当的内容，笑道。

“我们？”卢景眯了眯眼，眼中闪过危险的精芒，险些破坏了之前冥想出来的平静心境。

戾芒在身，陈九面色未变，依旧笑着：“你也是知道的，路痴，我怕我回不来了。”

“不同路。”卢景可不是为了逛街才出门，扭身下楼。

“同路同路，你去哪我便去哪，我只是不太喜欢待在房里，闷。”陈九跟了上去，说道。

卢景不管他，只要陈九不会打扰他练刀。

这倒不是他当好人，而是为了练刀要紧，他不想浪费时间，他浪费的已经够多得了。

老地方，瀑布直流，轰隆作响，水雾在月色的照耀下，竟闪烁着点点晶莹。

夜里，这是一个挺有意境的地方。

可要看带什么人来了。

卢景在一旁练刀，就一个动作，劈。

这动作他练了不下千万遍，可依旧达不到道士所说的标准。

他不明白道士的标准在哪。

可道士向他展示过。

一刀劈下，宛若神祇，海水断流，小山分二，切口平滑，犹如镜面。

那时，道士还很骚包的跟他说：这只不过是他十分之一的实力。

他那时只剩目瞪口呆的点着头。

至于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

他无法做到道士那种层次，他在追赶。

虽说如今他连切一块半人般高大的石块都很费力。

可道士说过，努力勤奋一向是他的优点。

这点他信。

虽然时常会被道士说不要脸。

“你不觉得枯燥吗？”陈九看了很久了，为了不打扰卢景，他一直没开口问，可还是忍不住。

“习惯了。”卢景劈着刀，挥洒着汗水，说道。

“好吧，我可能就习惯不了。”陈九盘坐在岸边的石块上，撑着腮帮子，无趣说道。

卢景没有接话，也没有必要接。

“我师父说，如果我肯更努力些，或许会更早到达无垢境。”陈九无意说道。

卢景劈刀的动作却是停了，看向陈九的目光充满震惊。

他突然有些觉得，时间是时间，天赋是天赋，资质是资质。

月光照映在陈九的身上，配上他那张俊美的脸，很是圣洁。

此刻的陈九，或许不止女人，男人都会心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