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废柴苏野

“苏野，把烈心剑交出来！”

苏野双目骤睁，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周身二百四十处灵窍缓缓收缩。他目光扫过眼前这神色不善，咄咄逼人的一男一女，慢慢吐出三个字：

“凭什么？”

“烈心剑早已是我苏野私人之物，你们凭什么让我交出来？”

“五年前，我苏野身为苏家天骄，十二岁破练气七层，得族长赏赐烈心剑时，怎么不见你们来要剑？”

“就因为三年前我遭逢意外修为暴跌，直到两年前修为一路跌落到了练气一层，且迟迟无法突破，你们，就敢来找我要剑了吗？”

苏野面带嘲弄，一个接一个问题蹦出，直问得眼前这对男女无地自容。

“苏野！你不必废话，我苏霸今天过来，就没打算空着手回去，我就问你一句，这烈心剑，你是交还是不交！”要剑的男子名叫苏霸，身形高大虎背熊腰，光头如镜，面色青黑隐露青筋，双拳如斗身如小山。这苏霸与苏野一样，是苏家这一辈的同辈弟子，虽天资不算巅峰，十八岁才练气七层，此生已无踏入“灵体”境界的希望，但凶狠好斗，在弟子间颇有些凶名。

但此刻这恶名在外的苏霸，站在那少女身边，竟是一脸温顺隐忍，甚至还努力地在嘴角挑起一抹极不自然的笑意。只是这笑意和他实在不搭，显得有些滑稽又丑陋。

苏野看也不看苏霸，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苏霸身边那名十五岁模样的少女身上：“紫儿，你就那么需要这柄剑吗？”

“苏野哥哥，左右烈心剑在你手里也起不到作用。不如你把剑交给我，我在族长面前美言几句，让他在家族的生意里给你安排个好差事……如果今天苏野哥哥执意不肯将烈心剑交给紫儿，那紫儿只能……”少女的声音颇为动人，苏野还能想起多年前这个跟屁虫是如何跟在自己身后，左一个苏野哥哥又一个苏野哥哥的叫的。

只是这动人的声音，今天又一次叫出“苏野哥哥”四字，居然是想威逼利诱让自己交出属于自己的那柄烈心剑！

“只能怎样？”苏野不怒反笑，毫不闪躲地迎着少女冰冷的目光。

“苏霸。”

“小的在！”

苏霸如同得了主人命令的忠犬般，一步冲出，立于苏野和少女之间，一旦少女看不见他的表情，他那刻意装扮出来的微笑和温顺瞬间消失无踪，剩下的只有狰狞。

苏霸怒呵一声，六声爆响从其体内瞬间传出，周身瞬间出现了无数肉眼可见的气流顺着他的身体往复流淌循环，这就是所谓的“气机”。

每一声爆响，苏霸周身的气流便强大一分，这便意味着他的气机从练气一层向上攀登了一个层级！

六声——练气七层！

周身布满气机的苏霸，冲着脚下地面怒吼着轰出一拳，只闻得“轰隆”一声，烟尘缭绕之中，地面出现了一个头颅大小的坑洞。

苏霸抬起头，脸上青筋狰狞，颇为自得地冲着苏野大笑三声：“废物苏野，你说你的骨头和这地面，到底哪一样更硬？”

苏野腰脊笔直，仍然看都没看苏霸一眼，此刻苏霸挡住了他看苏紫儿的视线，他便抬起头看天，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对着天空说：“紫儿，你说我会怕狗吗？”

“混账小子，你说什么？”苏霸巨拳扬起，仿佛随时都会落下。

练气一层的修行者，绝不可能抵挡住苏霸这霸道的一拳。

但是苏野仍然不看他。

甚至，连眼皮都不曾眨上一下。

“我会怕狗吗？”苏紫儿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震，多年前那个雪夜里在旷野上持刀挡在自己身前的少年，也是对自己说了这么一句话——“紫儿，你说我会怕狗吗？”

答案是不怕，多年前的那个少年不会怕，哪怕浑身被群狼撕开了十几道伤口，他也不怕，坚称那只是一群不知死活的野狗。而如今，哪怕当年那个少年修为降到了练气一层，哪怕面对的是可以瞬间将他击倒的练气七层对手的铁拳，他仍然还是要问一句。

“我会怕狗吗？”

答案昭然若揭。

“罢了。”苏紫儿无奈摇摇头，冲苏霸挥了挥手，“苏霸你退下。”苏紫儿知道面前这个少年从来都是不吃硬的，他的脊椎骨可能比他的头骨还要硬，或许自己应该来点软的。她突然面如桃花，用深情的目光盯着苏野，“苏野哥哥，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看在我们往日的情份上，你就把烈心剑交给我吧。”

苏霸瞬间收回了拳头，躬身退到了苏紫儿的身后，脸上的神色又戏法似的变得温顺而恭敬。

“紫儿长大了，也会用往日情分这种教人伤感的词了，呵呵。”苏野凝视着少女，“不知道紫儿如今修为如何？”

“已达练气九层。”苏紫儿开口，她一袭紫衣趁得皮肤愈加白皙，宽大的修行服已藏不住发育得玲珑的身材，此刻她语气虽然平淡，但其中的自傲任谁都听得分明。

苏紫儿有自傲的资本。

十七岁练气九层，虽比不上当初十二岁练气七层的苏野那样惊艳，但也是苏家数一数二的天骄了。

“不错。”苏野的嘴角划过一丝嘲弄，“你想要烈心剑，是为了两个月后的‘夺灵大会’吧？”

“没错，紫儿欲在‘夺灵大会’上一举夺冠，靠奖励的‘夺灵丹’突破练气，化气为灵，步入‘灵体’境界！”苏紫儿语气平淡，颇有些大家风范。

“原来是为了夺灵丹，夺灵丹啊真是珍贵啊，在它面前什么往日情谊青梅竹马又算个屁，呵呵，既然是紫儿来要剑，我便将这柄破剑送给紫儿，又有何妨？”苏野惨然笑了声，站起身来，信手解下腰间配剑，看也不看一眼，如同扔掉一块馊掉的臭馒头一般扔出，他也已经不想再多看一眼眼前的少女，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这咄咄逼人的一对男女。

苏紫儿接过剑，眼中闪过一阵欣喜，双手紧握，似乎生怕苏野再反悔，连忙抱拳道：“多谢苏野哥哥恩赐，族长那边我一定会帮你美言……”

“你记住。”背对着二人的苏野突然开口打断了苏紫儿的话，“这柄烈心剑，是我苏野送给那个心思单纯、简单善良的苏紫儿的。和现在这个势利、无情、身边蹲着恶臭走狗的你，毫无瓜葛。”

苏紫儿看着眼前这个只有练气一层的，曾经的天骄，如今的废柴。这看似毫无根据的威胁言语竟然让她芳心感到了一丝不安，这背影，和五年前十二岁达到练气七层的天骄少年竟仿佛重合到了一起。

“告辞了，苏野哥哥。”苏紫儿转过身，一拂衣袖，领着躬身在旁的苏霸，离开了苏野的院子。

破旧不堪的庭院当中只剩下苏野一人，他低着头，想着昔日那个蹦蹦跳跳、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如今也长成了会为了赢得一枚丹药向自己逼要宝剑的俗人，心中就满是嗟叹。

一团毛茸茸的黑团，趴在他脚上，用头蹭了蹭他的裤脚。

苏野蹲下身，将那只碧眼黑猫抱起来，用手轻轻顺着它头颈上的毛：“地球乖，地球，只有你还陪着我。意气风发时，我身边都是朋友；但失魂落魄时，却只有你陪在我的身边。”

“喵呜~”这只名叫“地球”的猫仿佛听懂般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