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半圣传承

风未停，雪未住。

秦都东南角，一处破庙之中，白羽踉跄跌坐在角落。

此时正是除夕，破庙里空无一人，白羽坐在地上，捂着丹田的手缓缓松开，端详了一眼伤势，苦笑一声。

谁能想到曾经尊贵无比的白家少主，竟一夜之间丧失了一切，丹田被废，沦为废人。

三个时辰之前，自己还是游历归家的白家少主，心中满是欣喜激动的踹开了白家大门。

但却没想到，面对自己的欣喜笑容，所有亲人都只是满脸谨慎的看向自己。

随后便有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白羽”踏步走出。

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一向慈祥的大长老便直接让人把自己拿下，之后更是步步紧逼，诘问刁难，最终甚至以家法胁迫白悍亲手破去自己丹田，震碎心脉。

若不是自己撑着一口气咬牙走到这里，怕是已经在雪地里喂了狗。

“不过，那滴血认亲的结果……”白羽想起滴血认亲的石碗，满腹疑惑的沉吟道。

说到这里，白羽又想起那些至亲之人对自己冷漠和谨慎的目光，还有那个“白羽”的不屑笑声。

白羽心中恨意几欲滔天。

然而恨意怒火再甚也没用了，此时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心脉已然被震碎，分明已是一条死狗。

白羽狠狠握紧双拳，心中怒火已然化作绝望无助，猛地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胸口一阵剧痛，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

先前被白悍一掌震碎的心脉早已摇摇欲坠，此时在怒火攻心之下再也支撑不住，一声轻微的破碎之声从白羽体内传出。

心脉俱碎，白羽还未痛呼出声，便眼前一黑，整个人昏倒过去。

破庙之中，寒风依旧，寂静无比。远处传来的鞭炮声显得极为刺耳，恭喜贺岁的喜庆在这里化作了凄凉。

刺骨寒风裹挟着冰冷的雪花，在已如一条死狗的白羽身上盖上一层厚被。

而此时，破庙中那竖立了不知多少年的残破石像，却散发出了暗淡光芒。

光芒越盛，倏忽间已是刺目，光柱如龙，将已是昏死过去的白羽笼罩进去。

破庙中，隐约传来一声叹息。

那被灰尘遮盖面目的残破石像，也在此刻褪尽凡尘，露出真身。

不是佛，也不是仙。儒生石像栩栩如生，持笔而立，眼中仿若有神。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从石像中缓缓逸出，在破庙中弥漫开来，仿若牵连天地，又仿若被天地不容。

被光芒笼罩，白羽正迅速消散的生机顿时止住，只觉有一股温暖气息传遍全身，酥麻舒适。

白羽的意识渐渐涣散开来，仿佛坠入无边黑暗，又仿佛入梦一场。

梦中，血染苍穹，喊杀震天。

无数武者呐喊拼杀，而他们的对手则是神威凛凛、仿若天神下凡一般的诸多强者。

有儒生持笔，顶天而立。

忽然，天地轰鸣，红光闪现，一柄巨斧仿佛撕裂苍穹，带着惊天威势，狠狠落下。

一切终于止住，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黑暗。

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点光芒，白羽想要过去一探究竟，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动弹，已经没有了躯体，似乎只是一股意识。

光芒渐渐壮大，最终竟是占据整个黑暗。

光芒中，有一白衣儒士，执笔走来。

儒士举止自若，衣袖飘飘，一举一动仿佛切合某种规则一般。唯独他的脸，被一团耀眼白光包裹，让白羽看不清楚。

儒士两眼直视白羽，声音中不带一丝情感的缓缓开口：“我，半圣白羽，曾在天文大陆叱咤风云。在神魔大战中，被李十三破去儒心，死于神帝之手。”

“受我传承，得我记忆，你将持笔立于天地间。”

话音一落，儒士身上仿佛荡起无形威势，一股与修为无关、但却引动天地的威势。

白羽一时间心神恍惚。

儒士声音一顿，继续道：“但，你若受我传承，便要替我报仇，灭李十三，杀神帝。”

儒士字字如雷，震慑心神。

“你可愿意？”儒士轻轻递出手中那支刻画繁杂图案的略显灰色的毛笔。

白羽鬼使神差一般，轻轻接过了那支略显粗重、入手沁凉的毛笔。

儒士身形缓缓散去，刺眼的白芒也渐渐暗淡，却听儒士继续道：“受我传承，不遵诺言者，雷霆灭之。”

此话一出，仿佛言出法随，天地规则都随这一句话而改变。

破庙外，雷霆遮目，如利剑划破漆黑雪夜。

破庙内，光芒散去，石像崩碎。

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凄冷寒风掠过破庙，白羽猛地睁开眼睛，挺身而起，讷讷道：“传承？什么东西？”

打量了一眼破庙，白羽不敢置信的低声惊呼：“我还没死？”

白羽脸色微变，两眼死死盯着破庙后的那一堆碎石，低声道：“石像崩塌……难道我方才那个梦，是真的？”

揉了揉胸口，白羽微微皱眉，原本已是摇摇欲碎的心脉此时竟是平稳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段陌生的记忆。

“传承？”白羽原本已是绝望的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希望，嘴角微抿，闭目盘膝，准备梳理吸收那一段陌生记忆。

然而下一刻，白羽却无力的叹了口气，抬头苦笑着看向那一堆碎石。

“如今我丹田被破，武道无望，已是个废人。纵然我得了你的传承，又能如何？别说什么去帮你找神帝和李十三报仇，就连重返白家都已然无望……”

白羽绝望苦笑道。

回应他的只有寒风呼啸，仿若鬼神哭啸。

白羽心中一片死寂，然而就在此时，有一道熟悉无比的声音忽然从破庙外传来，仿若惊雷。

“重返白家？你这废人还想重返白家？”

话音未落，破庙木门被人一脚踹开，寒风席卷，“白羽”冷笑着走入庙内。

白羽脸色一沉，踉跄着爬起身来，死死盯着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年。

“白羽”双手互搓，呵呵笑道：“白羽啊白羽，我费尽心思顶替你足足半年，好不容易才有今日。如今就算你还没死，但你觉得我还能让你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