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深海

“亢组破境者已就位。”

“环境检查完毕。”

“身体检查完毕。”

“须弥系统进入最后解析阶段，预计308秒后完成！”

“各部门注意，深海浸没开始，请及时汇报异常数据。”

清北大学历史系大一新生姜鸣站在玻璃墙外，注视着第二解析室中井然有序的一切，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放空。

不知何时解析室里安静下来，只有墙上投影的倒计时在闪烁，解析室中央安置着三个两米多高的圆柱体透明容器，正逐渐被海蓝色的液体注满，原本站在圆柱体基座上的人体轻轻飘了起来，其中一副身体在液体淹过口鼻的同时开始挣扎，四肢不断划动，表现与任何将要溺死的人如出一辙。

他们要被淹死了吗？姜鸣紧张得屏住了呼吸，他不敢相信全国排名第一的大学的校园里竟然藏着一群杀人犯，或者说，藏着一个刑场。

很快那副身体就停止了挣扎，整个放松下来，在液体中缓缓晃动，像一朵花茶飘在茶水中一样，悠然自得，甚至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喏，深海浸没其实很友好，”姜鸣旁边的人终于说话了，“一旦适应，你或许会觉得在富氧液体中呼吸比在空气中呼吸更舒服，更自在。”

这人自称是国家中央情报局第十九分局的副局长，大名蒲峥，在姜鸣入学第一天，把他从宿舍“请”到了这里，邀请他加入什么破境者组织，语气和蔼，却有一种叫人难以拒绝的气场。

这是清北大学恶搞新生的桥段吗？还是整人的综艺节目？

起初姜鸣只觉得可笑，甚至在参观了十九局之后还心有疑虑，但就在刚才，他眼前有三个活生生的人被完全浸没了液体当中，计时已至200秒……姜鸣从小耳濡目染，很清楚解析室里的仪器全都货真价实，其采用的生物监测系统甚至属于世界领先水平，不是什么恶搞节目能拿得出手的。

蒲峥继续带着他往深处走去，一边介绍：“须弥系统是集全国之力研究完成的超级计算机，专用于解析‘那边’探入现世的接触点，将看不见摸不着的虚拟数据具现化为一个独立于外的小世界，我们将之称为须弥境，而破境者的任务就是进入须弥境中，根据‘那边’的规则，破解接触点的坐标。”

明亮的灯光渐次亮起在蒲峥的前路上，姜鸣跟随其后，走过一个个或明或暗的解析室，也走过许多“深海浸没”中的人，他们如同回到了生命之初，飘荡在母体的羊水之中，表情平和静谧。

“这是一个惠及全体人类的计划，相信你在剑溪古镇时就已经充分地体验到了，未被破解和掌握的须弥境将对普通人造成多大的影响，身体受损、精神错乱、意识抽离甚至集体失智……我一直认为，每个人都是有天赋的，而你的天赋，就是成为破境者。”蒲峥停在一间空的解析室外，转过身来，“不如你先试试深海浸没？”

就在姜鸣点头之后的三分钟，这间解析室所有相关人员都已就位，开始有条不紊地调试仪器，仿佛早有准备。姜鸣觉得自己上套了，但是对深海浸没的好奇盖过了所有担忧和惧怕，那些诡秘而优雅的场景深深地吸引着他。

姜鸣从来都是一个内敛的冒险爱好者。

这次不需要解析，准备工作很快做好，圆柱体容器的玻璃罩已被提起，只待姜鸣踏入。

“等等，你说我有成为破境者的天赋，那林致呢？他怎么样了？”

蒲峥摇头：“他只是个普通人，会得到普通人的生活。”

姜鸣踏入容器，玻璃罩缓缓降下，扣死在底座上，海蓝色的液体从脚下漫出，逐渐爬升……

姜鸣突然回忆起一个画面：昏黄的日光涂抹了整个世界，一名少女在废墟之上迎风独立，脖颈后的齿轮不停转动，仿佛是命运的轮盘。

赶在液体浸过肩膀之前，他在玻璃罩上写下了十分潦草的两个字，然后打了个问号——

弥亚？

蒲峥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点头。

在被完全浸没之前，他有些恍惚地想着，如果再来一次，他还会不会选择在十八岁的这个夏天，去剑溪古镇，然后遇见弥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