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哪有什么公道

砰！

砰！砰！

短促，有力，又极富节奏。

沈城这几下打得相当漂亮，引得身边的几个小乞儿眼中直闪星星。

“哇，城哥，你身手这么好，干嘛还在这盆儿街里混生活？”

当今世界，随着科技与物质的发展达到了一个瓶颈，人们早已不再满足于依赖科技辅助的生活方式。通过习武炼体来挖掘自身潜能，悄然成为了一种时尚，甚至逐渐发展成了几乎全民皆武的一种趋势。

而盆儿街，环着奉京市郊区边缘一个污水湖形成的破烂街市。许多生活无依的乞儿和流浪者混迹于此，靠着拾荒、乞讨、打散活为生。

在这几个小乞儿眼里，沈城打得一手好功夫，随便在哪家武馆当个教头就能过上好日子，为什么还要窝在这里？

“废话！像我这种没有合法身份证明的人，哪有正经工作可做。难道让我去混黑场当棍子？”

棍子，当地黑道打手的一种俗称。没有身份证明的人，是没有正经地方敢雇用的，混黑场当棍子往往是这种人最后且唯一的出路。

但这个沈城，显然志不在此。

“都别偷懒了，快把我刚才那几下好好练起来！”他不知从哪里拾起一节柳树枝子出来，瞬间变成了一位严师模样。

“出拳再快些！再用力些！狗辉啊，每天就属你吃得多，能不能给力一点？”

“包子，你这一招使得太老了！打人虽然要狠，但也要给自己留有余力，像你这样，如果没打到人，岂不就真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啦？”

“嗯嗯，小刀练得很好，收招时再多注意脚下的步伐，不要给对手任何机会。”

几个小乞儿学着沈城的样子，嘿嘿呀呀地操练着。沈城穿插在几人中间，谁动作不到位、谁偷懒耍滑，立时便是一树枝子抽上去。

如此大半个小时，几个小乞儿体力渐渐不支。沈城大手一挥，“都歇着吧。”孩子们“呼”地一声，全部四仰八叉躺到了地上。

沈城挠着头。这些孩子资质虽有高低，但最大的问题却是温饱。都是十几岁的半大孩子，时常连顿饱饭都没着落，哪还有体力去练功夫？

缓了会儿气，几个孩子又都爬了起来，围着沈城坐下。

“城哥，咱们练了你教的功夫，就能打赢老铁他们？”那个叫狗辉的少年问道。

“废话！”小刀抢着说出了沈城的那句口头语，“城哥这是真功夫！叫什么……内家拳！老铁他们算个球？”

沈城嘿嘿一笑，“对，真是废话。如果连老铁那几个没学过功夫的家伙都收拾不了，以后我也再不提重振内家拳，打断腿跟你们一起要饭去。”

几个少年也跟着嘿嘿地笑着。

沈城撑身而起，说：“你们几个再练练，我一会儿回来。”

“城哥，你去哪儿啊？”

“废话！你们几个练功的是大爷，我这个不用练功的，当然是出去给你们找饭辙呗。”

一边说，沈城已经走出了他们栖身的破烂院子。

比起练功，给这么多人找饭辙实在是个更困难百倍的事情啊……

盆儿街位处偏荒，包子他们几个想讨些零钱饭食，都要跑几里地到市里去。在盆儿街想找到其他什么活计，更是难上加难。

想想当初自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服日子，沈城又不住好一阵唏嘘感慨。

盆儿街东街口，毗邻奉京市西郊。隔三差五的，就会有从市里开过来倾倒残物废品的私商车辆。同时，这些私商也会在盆儿街拾荒者手里低价回购点儿从垃圾堆里大浪淘沙回来的还有用的东西。

沈城不愿去乞讨，也不想在盆儿街的垃圾山里拾荒。他只是在那些拾荒者手里发现些可以维修的小玩艺，修好之后，拾荒者自然可以卖个高价，他也从中得些收入。

只不过这种活计很难遇到，上次修了个机械表，那还是十来天前的事情。赚到的钱早已经花光，所以沈城只能再次来到东街口，碰一碰运气。

今天还真来了辆私商的废品车。一大车的破烂货继续丰富着盆儿街的垃圾山，许多拾荒者甚至在车辆倾倒废品的时候便已经冲了上去，开始翻捡了起来。

同时，也有些淘着了“好东西”的人，跑到驾驶位置去找私商卖货。这个过程很不简单，往往一辆废品车倾倒废品只需半分钟，但完成收购离去却要半个小时以上。

沈城站在垃圾山的旁边。他不会过去拾荒，只是看着众多拾荒者中，有谁会捡到值得一修的东西。

忽然，从废品车那边传过来一阵争执声。原来那些去卖东西的拾荒者们认为私商给的价钱太低了，但东西已经到了私商的手里，这会儿却是完全没有交还给拾荒者的意思。

“喂！你们干什么？还想强买强卖吗？”在垃圾山里“淘金”的拾荒者们都不干了。压价？那就是在要他们的命！于是呼啦一声，二十来个拾荒者便将那私商和废品车一同围了起来。

那私商倒也是有备而来，见拾荒者们围了上来，立刻拍了拍废品车的驾驶舱。舱门一开，从二排座里窜出了四个精壮的大汉，人人手里都提着把明晃晃的西瓜刀。

这一下，拾荒者们顿时又蔫儿了。他们虽然人多，但个个骨瘦如柴的，而对方不但膀大腰圆，更手持利器，显然是黑场里的棍子。这帮拾荒者扎堆起哄可以，但真要动手拼命，那就另当别论了。

正僵持着，沈城也走了过来。

他一眼就看到那私商手里拿着的一块机械手表，正是十天前由他修好的。

指了指那块机械表，沈城问道：“这块表，你出多少钱收？”

“十块钱。”私商答道。

按照以往来收货的行情，这种机械表至少都会给到二十块钱。所以当沈城修好这块钱的时候，那拾荒者已经预先付给了他十块钱。如今这私商居然只给出十块钱的收购价，那拾荒者当然是不能接受的。

“以前低手哥来收货，这种表都有二十块钱的。老板，你给的价不太公道啊……”沈城说道。

私商撇了撇嘴，笑道：“公道？哪有什么公道？低手已经栽了，以后盆儿街这一片儿的货都由大帝哥收。定什么价钱，我家大帝哥说了算！”

沈城又指了指拿着西瓜刀的四个棍子，问道：“就用这种办法？”

“没错！难道……你想报警？”私商嘲讽地反问。盆儿街这地方远离市区，就算真有人报警，等警察赶来的时候，私商这伙人早不知跑到哪儿去了。但是等到警察们离开……黑场上的报复，却绝不是这些拾荒者们可以承受得了的。

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沈城却是笑了。

“江湖事，江湖了。你们这种作风，我很喜欢。”沈城说道，“还按照以前低手哥时的价钱，这些货你收走。否则……”

沈城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在烘托气氛，又似乎在酝酿情绪，半晌，终于吐出了三个字：

“腿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