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言

如果龙真的存在，并将为人类所知，将会怎样？

第一卷：波云诡谲 杀人凶案

深秋，海城。

苍黄的天底下，横着几栋萧索的楼房。

许是被警笛声惊动，一只黑色乌鸦呱呱叫着在半空盘旋。

警笛是从楼下响起，红蓝相间的警示带将楼道口围住，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

苏重驾车停在路边，叹了口气，他又迟到了，还是因为车的问题。

他的车是一辆破旧夏利车，车身上遍布划痕，右侧后视镜掉了一半，这车最近老启动不起来。

苏重下车，将手中的烟头扔掉，踩灭。

他身量较高，清瘦；头发已许久未理，低着头，头发垂下，看不到脸上有怎样表情；穿着的黑色风衣上有几道褶皱，袖口处也显出油光，衣服上的浓重烟草味让人不愿靠近；看起来，是个略显颓废的青年。

“咳咳……”这时身前传来一声咳嗽。

是一个中年女性，她正经过，右手捂着鼻子，眼睛斜向苏重，白了一眼。

苏重看向对方，“指甲稍长，手指纤细，嗯？右手无名指有淡淡痕迹，皮肤不错，脖颈戴着紫金项链，斜挎包磨破了边，是古驰？脚底下的高跟皮鞋标牌是Jimmy choo？走路时有稍微倾斜，是因为右侧鞋底磨损程度比左侧厉害很多？”

苏重目光移向对方的脸，“眼有血丝，眼袋浓重，焦躁。身上还有淡淡香味，嗯，是檀香。”

“一位约莫37、8岁的漂亮女性，右手无名指上的痕迹是戴戒指形成的，戒指被除去说明她可能是离异，眼有血丝、眼袋重证明近期休息不好，推测是近期离异；包、鞋均是奢侈品，说明身家不菲，身上的檀香味是拜佛时留下的，右侧鞋底磨损程度比左侧厉害很多，跪拜时她先跪下左腿……”

连串信息从苏重脑中不自觉冒出。

“16天前爆出花王集团总裁的花边新闻，说是因为第三者插足与妻子离异，他叫程、嗯，程子序，好像是38岁吧，他的前妻叫……”

“喂，你看什么！”这女性突然皱眉斥道，被陌生男人一直盯着看，她莫名焦躁起来。

“姚雪莉！”对方的呵斥让苏重一惊，三个字不自觉脱口而出。

中年女性一愣，随即瞪大双脸、一脸惊恐，“你、你怎么认识我！你是狗仔队？”

接着她左手紧抓挎包，右手捂在脸上，指缝露出的眼睛瞪得极大，慌张向后退；看样子是怕极了。

“我、嗯……”苏重沉吟道，他想开口解释几句，对方误会他了。

“你、你别靠近，你、你走！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姚雪莉低声吼道，继续向后退，她左右扫视一眼，发觉除了苏重再无他人后，转过身，大步逃跑。

“你……”苏重右手前伸，他很想解释几句，可对方毫不停留、快速离去。

看着中年女性的背影越来越远，苏重又恢复最初眼神冰冷、毫无表情的状态，他叹道：“又是这样。”

其实这样的事情已发生过很多次，因为思维能力太强总是通过一些小细节就能察觉出别人的秘密，并很轻易随口说出，让对方产生误会，而苏重因为不善言辞无法立刻解释清楚却又时常表现出一副高冷的“死人脸”，最终导致双方都下不来台、不欢而散。

“我是个警察！”苏重低声嘟囔道，刚才对方竟说他是个狗仔队，让他心中颇为不快。

想起自己的职业，苏重转过头看向前方，他到这来是为了执行任务，前面的楼房中发生了一起谋杀案。

……

楼道口的围观者越来越多，议论声很大。

苏重踱到人群外围，仰起头观察，连串信息在大脑内冒出。

这栋楼房7层高，建于2000年，距今已16年，但楼房原本的橘红色面漆依旧光鲜，这应该与房子所处位置有关，楼房建设虽早，但因位于海城的中心地带，是重点小学的学区，房价高昂，所以维护良好。

阳台下方是放置空调外挂机的位置，整栋楼房的外挂机都集中挂在这。但外挂机外罩的防护栏上有轻微凹痕，一楼的一台、二楼的两台，痕迹明显；可确认曾有人从这向上攀爬。

想到这，苏重快步走到旁边的楼道，双手攀到一楼阳台防盗窗顶端，双脚踩在外挂机防护栏上，用力向上爬。

爬到二楼后，他喘了口气，向下看了看，双手用力攀着上方又回到地面。

他踩过的外挂机防护栏上同样出现凹痕，但与案发楼道发现的凹痕相比浅了许多。

苏重沉思着，他体重是71.3公斤，仅仅在防护栏上留下一个不明显的凹痕，那在案发楼道留下凹痕的人体重应在80公斤以上，但不会超过100公斤，太重的话防护栏就损坏了。

接着苏重跨过案发楼道前的警示带，走进楼梯间。

他眼睛转动，打量着楼梯间。

地面很干净，墙角处有三根狗毛，楼梯扶手上的红漆被蹭掉一块，101、102只有一层防盗门，201家门口有婴儿车……

与之前的推测相同，这里的物业维护非常好，地面卫生干净可以判断保洁人员确实每天固定时间打扫卫生，打扫时发现尸体的情况可成立。另外这是一个老小区，楼道口没有门禁，可住户却将很多稍显贵重的物品放在门外，说明这的治安很好……

连串信息依旧在苏重脑海中冒出：101住了一对老人，只有当地老人才保留在门口插艾草的习惯；102没人住，从合页生锈情况判断，应是1年左右；201是一对年轻夫妇，孩子约莫6个月大，扶手上的红漆是婴儿车蹭掉的，时间就在今天或昨天，只是年轻夫妇选择在这住？狗是202养的，应该是家中孩子所养，家庭条件不错，狗吃的是新西兰进口狗粮……

到了3楼，苏重稍停顿，这里没有门牌号以及楼层标识。

继续向上走，苏重发现墙角处有两根毛发。

“是猫毛。”他判断道。

“咔！”突然，楼上传来关门声。

“竟然还有人在家中没出去？”苏重奇道，这里发生命案，刑警队接到报警后，立即将这栋楼隔离，虽然原则上与楼道内其他人无关，他们可以与平时一样生活，但邻居被杀还能稳坐家中，恐怕没多少人能做到。

苏重处在3楼与4楼之间的位置，抬头刚好可以看到楼上。

连串信息在脑中冒出：

下来的人是位女性，穿着一双白色彪马运动鞋，黑色运动裤，运动裤上腿脚上有一根毛发，是猫毛，与地上那两根相似度极高，猫或许是她养的，另外鞋底磨损较重，但鞋表和鞋帮还很新，可判断她经常跑步；从她下楼的动作，可以推测她起跑时具有很强爆发力。手指纤细、未婚、约莫24、5岁，脸、脸……是、是她？

苏重猛地低下头。

4楼下来的是个女孩，她个子不高，长相中等偏上，皮肤白皙，一双眼睛忽闪着好似会说话，她动作轻快，像蝴蝶一样飘下来。

她向下看，突然发现苏重站在那，浑身一震，停顿下来，然后身体绷得直直的，左手攥紧背包带，右手则伸到裤兜里；她减慢动作，身体贴到墙边上，和苏重保持着足够距离，慢慢向下挪步；看起来她非常恐惧苏重。

而苏重依旧低着头，手指颤抖起来。

他脑海中窜出无数画面，那是藏在心底最柔软的记忆。

这个女孩叫舒小熙，是苏重曾经最好的朋友，更是他暗恋许久的女神，只是初中毕业后，二人分离、已十年未见。

苏重心中激动，但嘴却不听指挥。

“我、我……”他嗫嚅着开口，只是声音连他自己都听不到。

由于家庭原因，苏重在初中时代以后性格愈加阴郁，长时间以来他从未和任何女生有过交流，此刻要主动和女孩打招呼，尤其女孩还是他暗恋许久的女神，原有的冷静、睿智突然不见了，他完全不知所措。

终于苏重鼓足勇气抬头，才发现眼前哪还有人，女孩早已经下楼走了。

“唉……”他深深叹了口气，心底生出深沉的无力感。

他掏出手机，找到图库中第一个文件夹，打开第三张照片：夕阳下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她个头不高、扎着双马尾、嘴角溢出微笑，右手正拉扯着一个男孩，看样子男孩不愿照相，他脸拉的老长，撅着嘴。

女孩是舒小熙、男孩则是苏重，这是二人分离前留下的影像，看着照片，苏重笑了。

其实对苏重而言，舒小熙并不仅仅是朋友或者暗恋对象那么简单，在母亲去世后的那段日子，是舒小熙陪伴自己、关心自己、鼓励自己。

苏重还记得舒小熙曾说过：“请保持你心里的光，因为你不知道谁会借此走出黑暗。”这段她不知从哪看来的话是想让苏重心里充满阳光，去帮助别人；但苏重却切切实实感受到舒小熙的光，真的照亮了黑暗。

苏重向下看，楼梯上早已没有舒小熙的身影，甚至连脚步声都听不到。

但他没追下去，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眼圈突然泛红：“你是大富之家的公主，而我只是孤独无依的流浪儿、朝不保夕，能见你一面我就知足了，小熙，再见。”

……

舒小熙绕过苏重后，几乎飞一样奔到二楼。

她额头布满冷汗，一脸惶急，手指不停颤抖，身体躲在扶手后，偷偷向上看。

此时她右手已从裤兜里伸出来，紧紧攥着的是一根迷你型防狼电棒。

察觉到刚才那黑衣怪人没追下来，她松了口气，斜靠着墙，轻喘着气。

过了一小会，她站直身体，使劲擦了擦额头冷汗，将防狼棒又塞回裤兜里，向下走。

边走边回想刚才那个黑衣人，“会是来杀我的吗？怎么身型那么熟悉呢？”她嘀咕道。

走着走着，她突然一停，然后急急忙忙将背包摘下来，从里面掏出手机。

然后她直直地盯着手机，眼睛瞬间泛红，她左手捂着嘴说道：“是他，苏重？”

手机图库第一个文件夹第一张照片：一个黄昏的下午，橙红色的阳光洒在地上，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脸上洋溢着微笑，她拉着旁边一个躲躲闪闪的男孩，女孩既要微笑还要拉着男孩一起照相，表情稍有些别扭，但那笑容足以让黄昏变成黎明。